《朕只想寿终正寝》 第1章:朕不想努力了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咳咳,错了,应该是从前有个穿越女,穿越女有个偶像,她的偶像叫武皇。 晋朝末年,烽烟四起,晋失其鹿,天下何不共逐之? 就在各路诸侯杀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天命之女吕俞悄悄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在经历了一系列挫折与磨难之后,吕俞称帝了,建立了周朝。 吕俞有一儿一女,儿子名琳,女儿琅。 在吕俞成帝的过程中吕琳不是没有碰到野心家想怂恿他篡位夺权,并且吕琳他的确动心了,但是吕琳没吕俞的拳头硬,仔细想了想,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就放弃了。 后来吕俞称帝,十多年过去了,却还没有确立继承人,吕琳有些着急,某些觉得被吕俞侵犯到利益的世家又一次怂恿了吕琳篡位夺权。吕琳确是只敢想一想,毕竟军权力在吕俞手中握着呢,所以吕琳没同意。 当然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吕琳没有被逼到极限,因为吕琳觉得吕瑜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哪怕吕琅娶了个郎君,哪怕吕俞毫不掩饰地提高女性地位,哪怕朝中开始出现女官的身影,但是吕琳还是没有感受到那种被逼到墙角的紧迫感。 从古至今何来女帝?当然,开国皇帝总是不一样的,吕琳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皇位除了他,还有谁能坐?还有谁? 毕竟吕氏起于草莽之间没有宗族,加上他父未知,加上吕俞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吕琳他的自信心爆棚。 然而意外总是悄然而至,吕琳他没熬过他老娘。 就这样,储君之位尘埃落定,史上第一位女储君出世。 吕周就这样平稳地传承了一百多年。世家在慢慢地侵蚀土地,慢慢地侵蚀皇权,吕周开始出现一些并不显眼弊病。 在这一百多年间换了六位皇帝。开元帝吕俞,元凤帝吕琅,永光帝吕槐,建昭帝吕灏,景耀帝吕烨,章和帝吕埑。 老吕家的人品还不错,没出什么不肖子孙,最次也是个守成之君。没整什么酒池肉林,也没整什么后宫佳丽三千,更没有整什么天怒人怨的大工程。因为战乱锐减的人口总算是在六位皇帝兢兢业业的工作之下恢复,并且爆炸。 (诸位读者请注意,诸位读者请注意,女主她终于要上线了!) 章和帝这辈子为了破除吕周人丁单薄的魔咒,纳了不少佳丽。章和帝也有不少皇子,帝姬,但是成功就活下来的就一个,六帝姬吕琤。(蜉蝣小课堂开课啦,大家跟我读cheng,一声,音同“称”。) 因为在前朝后宫耗费了太多精力,所以章和帝的寿命并不是很长。 但是章和帝还是在感觉大限将至前立了吕琤为储君,选了一些可信的大臣辅政。 就这样在章和帝死后,吕琤三辞三让地登上了帝位。称帝那年,吕琤十六,距离及笄还有两年,是名副其实的少帝。 吕琤第一次上朝有些紧张,她紧绷着脸,冕旒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吕琤身边的大伴高声喊道:“陛下至——” 随着大伴的高声,原本跪坐的大臣们都起身来,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琤面色不显,心中确是汹涌澎湃,她终于想起了一切,她这是又双叒叕重生了。 吕琤,平平无奇穿越女一个。第二世投胎投得好,身为帝姬,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可惜后宫套路多,小命没的快。第三世,她总算是活到了成年,并且幸运地成为了章和帝的独女,成功登基。 她也是想成为一个好皇帝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身为一名少帝,权力不在手中,她只是个莫的感情的盖章机器。身为一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穿越女怎么甘心平庸,她开始反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又挂了。 第四世,她吸取教训,继续搞事情,锐意革新的她步子跨的太大了,玩崩了。 第五世,她决定潜伏起来,来个温水煮青蛙,然后她反而被世家们给煮了。第六世,她想起了一切。 原来她本应该投胎回现代,但是阎王之子进基层历练,搞错了。于是她被投胎进了古代。这差距可就大了,光是生活质量就是天差地别。 判官肯定得给顶头上司之子收拾烂摊子啊!所以判官给了她三个补偿。第一:她可以投胎成生活质量最好的帝王之家。第二:她可以保存现代记忆。第三:她可以拥有重生机会,最后一次机会使用后可以想起一切。 吕琤想了想,无论她怎样的努力,结果却总是大同小异,她为百姓发过声了,她为百姓争取过了,她为国家兢兢业业三世了。所以她想呐喊一句:“朕不想努力了!” 在她回忆这心酸的兢兢业业的三世皇帝生涯的时候,上朝这流程还要继续往下走,她的大伴接着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王祯有事启奏,户部侍郎刘腾乞骸骨,荐户部郎中张稹升侍郎,臣以为不妥。户部郎中张稹刚升迁不久,不宜再次升迁。”王祯言辞振振,一些大臣跟着附和,声势很是浩大。 吕琤问道:“卿以为何人可为户部侍中?” “臣荐户部郎中卢晟,卢晟在户部历练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理应升迁。” 这时又一位大臣跳出:“臣杨光启奏圣上,郎中卢晟在位八年,没有功绩,如此庸才,骤而升之,何以服众啊?” 一群大臣在杨光身后摇旗呐喊。 王祯反驳道:“卢晟虽无功绩,但亦无过错,八年尽职尽责,如不升迁,岂不是寒了人心?” 又是一群大臣在为王祯鼓吹声势。 吕琤抬眼一看,鼓吹王祯的那群大臣大多有些年岁。里面有个叫张旭的,她眼熟,好像已经当了十五年的大理寺丞,大理寺卿都已经换了三人了,可谓是流水的大理寺卿,铁打的大理寺丞。那群大臣大多数可真是劳苦功高,兢兢业业,绝不逾矩啊! 不过吕琤并不在意,就当是看场戏吧,反正她都不打算努力了。 杨光接着反驳道:“卢晟在位八年,毫无功绩,我看不仅不该升,还应贬,贾斯,贾主事在任不过两年就校对了章和十三年至章和二十三年整整十年的账本,揪出了不少侵蚀国朝的贪吏,我看贾主事早该升迁却升不得,正是像卢晟这样的世家庸官,占着位置却……呵呵……” 诸多寒门出身的大臣在杨光的带领下大多都笑了起来。 王祯的脸气的通红。 这一次与杨光对峙的不是王祯了,说话的是范阳卢氏的卢祐:“我范阳卢氏先祖卢胥,曾为太宗(元凤帝)太傅,为圣上尽忠职守……至今也有……,族中子弟也是聆听圣人言十余年才敢货于圣上,怎么偏偏就户部的卢晟八年籍籍无名?我看怕是有人打压,毕竟户部尚书陈川不喜世家子人尽皆知。” “好你个竖子,颠倒是非黑白!”说话的人,神采奕奕,鹤发童颜,中气十足,而此人正是户部尚书陈川,“圣上,老臣着实冤枉啊——臣自被先帝简拔,日夜不敢忘先帝恩德,为户部选拔人才。臣不喜世家子为实,但是臣怎能为一己之私而负圣上?卢晟担任郎中已是能力极限,再升那就是在误我国朝啊!圣上!臣以为卢祐耽于私情,不堪守职!实乃误我国朝之国贼啊,圣上明裁!” …… 从寒门出现,就是在世家口中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朝堂上的争执愈发激烈,寒门和世家的争吵声让吕琤头疼,这戏是看不下去了。 吕琤大声呵斥道:“好了,都给朕闭嘴,都是国朝栋梁,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从吕琤开口的那一刻。双方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双方大臣齐齐拱手回答道:“诺!恭请圣上明裁。” 大臣们给了新帝一个面子,同时大臣们也想摸一摸新帝的脾气,秉性,手腕,以及对寒门和世家的态度…… 吕琤接着问向她父皇留给她的宰执们:“李卿以为如何?朱卿觉得谁可为户部侍郎?谢卿对此有何看法?” 李钰答道:“圣上,臣以为户部是国朝的钱袋子,户部侍郎职责重大需要慎重选择……” 吕琤听李钰说了半天,就是重复地讲户部侍郎选人要慎重。说了张稹有能力,但确实过快升迁不好,也说了卢晟熬了八年也挺不容易,但确实能力不足。但就是不点他倾向于谁。 吕琤觉得李钰和得一手好稀泥,两不得罪,百官中响应了大部分,难怪他能当上宰执,这官场人情处的不错啊。这么多世了,无论怎样动荡李钰好像都能稳稳当当做宰执,活得比她还长,不得不说吕琤她柠檬了。 接着是朱鸿的回答:“圣上,臣以为张稹可为户部侍郎。郎中张稹锐意求新,屡创功绩,可破格提拔……” 吕琤原本觉得朱鸿挺有锐气,这个朱老头人老心不老,可惜应者寥寥,觉得这个是光杆司令。但是她已经当了三世皇帝了,虽然活的都不太长,但总是能得到些东西的。比如说,张稹是这朱老头的徒孙。他就是个假的孤臣。 最后是谢韫的回答:“圣上容禀,臣以为张稹不可升迁,卢晟也确实能力不足,两者都不是佳选,遂圣上请容臣举贤不避亲,臣荐臣之妹婿崔俭。请圣上明裁!” 吕琤觉得崔俭这人名很熟悉,但毕竟都又隔了一世了,她努力想啊想,总算想起来了,好像是前户部侍郎,四年前丁母忧,回老家了。 谢韫回答之后,所有朝臣齐声道:“请圣上明裁!” 吕琤沉默了,三世了啊,她这三个人选都选过了啊,结果?呵呵…… 就在吕琤沉默之际,大臣们也在努力揣摩圣意,毕竟这是身为一名大臣的基本技能。 三位宰执的一致想法是圣上对这些人选都不满意。 吕琤还在沉默,殿内一片寂静,给百官带来了无穷的压力。新帝怎么还不定下国朝基调?国朝要以哪位宰执为首?新帝更倾向于寒门还是世家? 还有就是新帝到底是否肖章和? 此时吕琤的第一个决定格外重要,三位宰执在等着,寒门在等着,世家也在等着。 此刻吕琤正沉浸在做皇帝的失败当中,皇帝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等吕琤回过神来后,她感受着殿内鸦雀无声的严肃氛围,三世了朝堂头一次不再像菜市场,有点不习惯,怎么不吵了? 这么想着,吕琤也就这么开了口:“怎么不吵了,都不热闹了。” 百官根据经验,觉得圣上有点,咳咳,或许有很多点生气。也是啊,毕竟是第一次上朝,就吵的不可开交,圣上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百官齐声请罪道:“臣等殿前失仪,请圣上恕罪!” “卿等何罪?”吕琤有些疑惑,毕竟三世都是上朝如同菜市场这么过来的。 而此时百官通过吕琤的疑问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百官再一次请罪。 吕琤有点迷茫,但是她决定不管它。 “选张稹,有人不满意,选卢晟,有人不满意,选崔俭还是有人不满意,朕能如何?卿等何以教朕?以上人等皆不选用,三位宰执重新推举,务必要推举出一位三位宰执满意,众卿都满意的人选来。就这样,退朝!” 大伴重复道:“退朝——” 三位宰执面面相觑,内心忍不住感慨,圣上还是圣上,哪怕是少帝也是皇帝,实在是高啊! 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满意?那当然是无各方势力否扯不上关系的孤臣。孤臣效忠于谁,那只能是圣上啊。新帝不可小觑! 此时吕琤可猜不到大臣们在脑补些什么,她已经是咸鱼本咸了。她莫得高超手腕,莫得治理国家的能力,也莫得玩转老狐狸的可能。她真的不想努力了,她只想要活到寿终正寝! “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人选,你好我好大家好,共建和谐朝堂嘛!唉,朕真不想努力了……” 第2章:朕真是太难了 吕琤回到飞霜殿,换上了常服。顿时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自由呼吸的感觉倍儿爽。 吕琤习惯性地开始批阅奏章,但是批阅到一半她才想了起来,她都不要努力了还批复这些千篇一律的奏章做什么? 正好此时魏大伴来传话,太后请她去永安宫一趟。她决定愉快地翘班了。 太后姓高,是先帝的原配。因为吕琤出生时生母大出血去世,而当时的高皇后无子亦无女,所以吕琤被记到的高皇后名下,自幼便被高皇后所扶养。两人虽非亲生母女。情却胜似亲生母女。 吕琤走进永安宫,很是自然地问道:“阿娘今日可是吃好睡好?怎么有空唤吾过来?” 高太后看到吕琤自是喜上眉头“我天天清闲的很,自然是吃得好睡得好。反倒是六娘最近很是忙碌,要注意休息才是。” 忙碌?想了想她不想努力的宣言,感觉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啊。但是又想到她可是勤政了一上午,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心虚了。虽然那一上午可能是她这辈子勤政的高光时刻。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最近很忙碌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阿娘说的是,六娘记下了。” 听着吕琤好好的应下,高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高太后问道:“六娘啊,阿娘找你来是想询问一下你阿耶后宫那些人的处置问题。后宫妃嫔是划一处偏殿居住还是遣返回家?” 留在宫里做什么?留她们当家族的间谍?后宫的人她从不小看,手段高着呢,毕竟有一世她就是还没长大就死在了后宫人手里。为了朕的安全,必须全部遣返“阿娘,吾看还是遣返好,太祖曾说过,女子不易啊!吾亦是女子,怎能不体恤女子,让她们大好的年华在宫中虚度?还是遣返回母族吧!给每一个人都备着厚银送回去,毕竟老吕家的人都慈悲为怀,想必阿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吾的做法。” “六娘说的是,你阿耶一定会赞同你的做法。”高太后不用再见到那些与她抢权力(咳咳……划掉,是丈夫)的女人们还是挺开心的。 吕琤想了想又说道:“阿娘,遣返前,让太医令走一遭,看看吾可有什么弟妹,有关皇室血脉大意不得啊。” 吕琤并不想在十多年后蹦出个先帝遗腹子。万一要是有人借着遗腹子来个谋朝篡位呢?只要稳住,她就能苟到寿终正寝。 “六娘放心。阿娘会办妥的……”高太后的眼中一抹狠厉的神色稍纵即逝,毕竟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后,皇帝还是她养大的,如此大好局面怎么有人破坏?不管有没有,都必须是没有。她是世家出身,她最了解世家。她要保六娘的皇位稳稳当当。这对她的家族有利,对她更是有利,对六娘也有利。为了保障如此三赢局面,只好让挡路的人去死一死了。 “那六娘就不打扰了……”吕琤告退道。 高太后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并且说道:“好,阿娘知道你忙,但千万要注意休息啊。” 吕琤走出永安宫后,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世后宫的景她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最后她决定回飞霜殿。 接着做什么呢? 好吧,她还是决定批阅奏章。虽然她不想努力了但是她更想寿终正寝。万一要是有权臣以她不勤政为由头要废黜她怎么办? 被废黜的皇帝都有哪些呢?比如刘宏,后来好像被杀害了。有名些的比如刘辩,好像被毒死了。更有名些的比如刘协,被禅让,也算是被废黜的吧。 她要为了不被废黜从而下场凄凉而批阅奏章,她要为寿终正寝的理想而崛起。燃烧吧,朕的脑细胞! 飞霜殿的奏折,堆积如山,让她有种赶作业的熟悉感。 就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寒假或者暑假快结束了,就剩最后一天假期,明天就开学了,而作业还一笔没动,曾经的我要在做好准备放弃语文的情况下开始赶工,争取两个小时一科的速度,完成堆积如山的作业。 最令人气愤的是,如今的朕每天都是要肝的,而不再是一个学期一面临的事儿了。 当吕琤批了三个时辰似曾相识的奏章后。她感觉,眼睛酸涩难忍,四肢僵硬不堪,脖颈酸胀难耐。 吕琤宣布:朕实在是抗不住了,朕要找外援。 吕琤的视线划过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魏大伴身上。 吕琤道:“魏大伴,你跟着吾多久了?” 魏大伴在感受到吕琤的视线时就做好了准备,他立刻回答到:“大家,老奴从您出生后变被先帝派遣到您身边了。至今老奴已经追随您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那是够久的。”吕琤感慨道。 接着吕琤又问道:“大伴啊,你也算是看着吾长大的,但是吾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魏大伴的神情有些惶恐:“大家,言重了。老奴名贱,恐污大家耳,所以老奴不曾言。” 吕琤继续追问到“人都是有名字的,而名字除了用来称呼还有何用?所以名字而已,哪里分什么贵贱。大伴叫什么名?” 魏大伴的神情从惶恐转向一脸感动:“老奴……老奴名叫魏莲英。” 吕琤心想,上套了。这戏还是要走下去的。姓魏,改个什么名呢?有了,明朝有个姓魏的太监可是鼎鼎大名啊“莲英?吾看这名不好,吾给你改一个如何?” 魏大伴一脸喜意,皇帝赐名,那可是荣幸,赶忙是应道:“能得大家赐名,那可是老奴的福气。” “吾看,你该叫忠贤,从今儿起,你便叫魏忠贤!”吕琤宣布道。 “忠贤……忠贤……”魏忠贤重复了两遍,接着就一脸喜意地谢恩,“老奴谢大家赐名。忠贤以后必定对得起大家赐的名字,对大家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吕琤打断了魏忠贤的表忠心,“听你说话成语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书读得应该还可以。大伴啊,替吾念奏章。” 魏忠贤的脸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魏忠贤一张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立刻变得惊悚万分,当机立断跪下并说道:“大家,这——万万不可啊!老奴……” 没等魏忠贤将理由铺开就被吕琤打断了话语:“朕说可以便可以,朕说你念得便念得!从今天起,新设司礼监,由你统领,选几个文化过关的,嘴严的,机灵的,专门给朕整理奏章,将奏章分好门类,再分出个轻重缓急……起来吧,念吧!” 吕琤的语气很重,没给魏忠贤推脱的机会。 就这样因为某个想偷懒的皇帝,一个新的机构司礼监就成立了。 吕琤听着魏忠贤念奏章念到月亮高高挂起,念到她自己已经昏昏欲睡。 吕琤双目有些无神,像极了失去梦想的咸鱼。她记得前几世的第一天,奏章没明明这么多的啊! 总有奸臣想害朕!奸臣他就是想累死朕,然后好扶持幼帝,继承朕的权力,只手遮天。奸臣他,真歹毒啊! 每个奏章各有各的不同,但是每个奏章都是同样的又臭又长,并且抓不住重点。 一个奏章先是夸当地的山好啊,花了五百字描写,接着又是夸当地的水好啊,又花了五百字描写,最后才花了五十字点明,本地人杰地灵,有人才举荐。 这是干啥呢?这是干啥呢?显摆文采呢?每个大臣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单看每一篇都是美文啊,但是所有的奏章都是一大篇啊。这是想干嘛?是要累死朕吗? 又过了许久,吕琤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心底的小人确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总算是将奏章批完了啊。 吕琤静静地顶着烛火,缓了缓神,然后问道:“大伴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魏忠贤用他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回大家,已经是亥时了。” 吕琤听着魏忠贤沙哑的嗓音有些愧疚:“大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魏忠贤答道:“大家才是真辛苦,老奴不苦。” 不苦是魏忠贤的真心话,太监无儿无女,也就是盼着钱和权。魏忠贤虽然先是推辞,但是不代表他不渴望权力。如果说生命对他来说最为重要,拥有生命才能有机会拥有一切,那么权势就是他的第二追求,有权才有钱,有权才守得住钱。而念奏章的时候,是他至今为止距离权力最近的时候。所以他不苦。被皇帝信任,被委托以重任的他,不苦,正相反,他格外轻松。因为皇帝的信任是他获取权势必要的前提条件。 “呵呵……”吕琤笑了,“都辛苦,吾与大伴都辛苦。只有,写下这又臭又长的奏章的人,才不辛苦!好了,得休息了,明天还要早朝啊——” “朕真是太难了!朕讨厌华丽的奏章,更讨厌写下这些冗长奏章的人!明天早朝,朕一定要提出精简奏折。不然,朕就没法活了!朕,真的真的实在是太难了!” 第3章:朕也是好绝望 天刚蒙蒙亮,吕琤的耳边便响起了魏忠贤反复催促的声音:“大家,该起了。大家,早朝的时间到了……” 吕琤又能如何,她也很绝望啊,但是早朝还是要参加的。 不过只要想到,大臣往往起的比她还要早,她就有了充足的动力去上早朝。 吕琤挣扎地起床,艰难地睁开双眼,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十成的起床气:“别催了!朕,起了。” 听到吕琤的回话,魏大伴退了出去,一群宫女鱼贯而入。 宫女们先是给她梳头,上妆,接着是穿朝服。 整装待毕的吕琤再一次体会到了呼吸困难的艰难感。朝服如此多重,令吕琤着实难以承受。 这是吕琤这一世的第二次早朝。 魏忠贤高呼:“陛下至——” 群臣齐呼:“恭请圣安!” 魏忠贤接着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三个宰执早就商量好了。于是李钰答道:“臣李钰有事启奏。臣与朱相公、谢相公共同商讨后,一致认为原户部侍郎林延贤可担此重任。” 林延贤是何人?老实讲,按照他的经历看那简直就一本男频小说的主角。 林延贤是父母省吃俭用供出来的真正的寒门贵子。他的父亲超负荷打铁,打到身体里暗疾无数。他的母亲靠着一手绣技,绣到老眼昏花。并且为了支撑读书,林延贤还娶了嫁妆丰厚商女。 而林延贤也算是不负众望,成功高中,进入户部并且一路升官。 直到六年前,林延贤的父亲去世。林延贤辞官,丁父忧。 而自从林延贤离开了官场,朝堂上就再没提起过他,就好像这大周的朝堂上从来就没这么个人,那么自然也没有官员向皇帝提个醒,有个叫林延贤的人可以复起。 林延贤这个人呢,太直,眼睛里揉不了沙子,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下属可以说,那算是倒了大霉了。户部的油水多足啊,过一遍手,那油层就足够地下的官员吃饱啊。然而自从有林延贤这么个上司。底下的官员别的能力不说,单就是这刮油的本事就变高级了不少。底下的官员刮油的本事变高级的,到油层反倒是变薄了,上司不仅精明,还看的严,底下的官员饥渴啊! 这样的上司怎么可能讨人喜欢?户部底下的官员大多数都与林延贤处的不太融洽。 这样的一种性格,林延贤是怎么一路升到户部侍郎的? 原因之一就是林延贤会赚钱,林延贤他有本事充实国库。这功劳可是明明白白压不住的。其二就是户部尚书陈川在保他。陈川不喜欢他过直的性格是真,喜欢他充盈国库的本事也是真。会节流的官员不少,但是会来源的官员那可是稀缺资源。 林延贤为人是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瑕疵。林延贤与发妻相互扶持,感情融洽;他本人两袖清风,贿赂不动;他的品行也能称得上高洁,有自己的原则,不为外物所移。 这也是林延贤在官场上被排挤,丁忧后迟迟不能复起的原因。 你说你林延贤如此高尚,把我们这些普通大臣衬托成什么样子了?就你林延贤白,我们都黑。户部的底层官员太苦了啊!令人心疼,可不能再让他往上爬了,这要是他不再只管户部了,大家都在他林延贤手底下做事,那大家也太难了吧! 官场是黑的,你林延贤就不能白,白了我们也要将你染黑,染不黑,那就…… 陈川在官场中,复起一个人,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呐喊,得有人助威才行。但是,只能说林延贤官场上的人缘实在太差,硬生生给自己整成了孤臣。 要是没有吕琤第一次早朝的第一次要求,让三位宰执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户部侍郎来,林延贤只怕是今生复起无望了。 林延贤他完美地符合了吕琤的要求,成为一个让各方势力都不太满意,但与非己方势力推举的人选相对比,那就是比较满意了。各方势力,维持住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吕琤面色冷酷,是标准的皇帝脸。她用略显低沉的声音答道:“可。” 老实说朝服的重量让皇帝无法和蔼啊! 这项议题就这样过去了,讨论的议题进入了下一项。 御史杨正一边用着灼灼的目光盯着魏忠贤,一边朗声道:“圣上,臣请诛杀奸宦魏忠贤。” 杨正不声不响地放了个大招。他正在用正义的目光杀死奸宦,却没注意到吕琤愈发阴沉的脸。 很好,很好,她的大臣们在宫中的消息很是灵通嘛。昨天在她飞霜殿发生的事情,今天大臣就知道了,这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回去她就要清洗飞霜殿,至少先把她住的寝殿打造成铁桶,然后再一步一步“合理”拔掉宫中所有的钉子,还大明宫一个朗朗乾坤! 御史杨正这人她认识,在某一世里,杨正是跟着朱鸿混的。 吕琤暗戳戳的想:好你个朱鸿,手都伸到飞霜殿来了,朕的安全要如何保证?你这是不想让朕寿终正寝!信不信朕真的让你成为一点水分都没有的孤臣?毕竟吃了几世的亏总是要涨点经验的。你朱鸿手底下的人,大部分已在朕的掌握之中。 吕琤问道:“魏大伴有和过错?” 御史杨正答道:“臣容禀圣上,奸宦魏忠贤,蛊惑圣上,插手朝政,罪无可赦……” 吕琤听杨正说完,一句轻飘飘的话甩了过来:“魏大伴无罪,有朕的允许,魏大伴何罪之有啊?” 魏忠贤矗立在吕琤身旁,内心却早已被吕琤若打动,这就是从小服侍到大的皇帝,她已经是如此的有担当了。 魏忠贤心想:陛下信任着实令老奴无以为报,老奴只有忠心一颗献于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群臣却不满意吕琤的答复,宦官如何能干政?于是群臣齐声道:“圣上,臣等请诛杀奸宦魏忠贤!” 吕琤笑了:“汝等这是在向朕施压?” 群臣请罪道:“臣等不敢。” 吕琤也没有抓着着点不放,她打算就此引出清减奏章的提议。 吕琤说道:“朕知道众卿家都是大周忠臣。众卿家可知送到飞霜殿的奏章有多少?而朕又批阅到了何时?” 接着在吕琤的示意下,小太监们将如小山一般的奏章搬到了朝堂之上。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用眼神问,这么多的奏章肯定有你的一份力吧。 而后群臣有是齐声道:“圣上辛苦!” 朕辛苦是真的,但是朕不想以后都要辛苦。 “朕不辛苦”才怪 “阿耶在生前,常常教朕的便是要勤政爱民。”朕并不是很想勤政。老爹借你一用,六娘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全看这一次了。 “朕自下朝后便在批阅奏章,这一批阅,便是批阅到了亥时,才算是全部批阅完。”朕并不是很想熬夜,只是奏章它实在是太多了。 “朕这里有一个典型的文辞优美的奏章要读给众卿家听。”吕琤开始朗读,她读的就是那一篇先是夸当地的山好啊,花了五百字描写,接着又是夸当地的水好啊,又花了五百字描写,最后才花了五十字点明,本地人杰地灵,有人才举荐的奇文。 群臣听着奏章,感觉这写奏章的人也算是文采斐然哪!骈散结合,将山水写活了,他们光是听着就想去游玩一番了。这奏章有什么毛病吗?群臣很是疑惑。 “奏章是用来干什么的?奏章是用来奏事谏言的!朕不要这些文藻华丽奏章,朕要简明扼要的奏章。就像是刚刚朕念的那份奏章,通篇废话,就最后五十多字有用。”朕要将喜欢长篇大论的大臣公开处刑。 “圣上,臣觉得……” 说话的大臣还没讲完就被吕琤给打断了:“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以后魏大伴会帮朕筛选一遍,以后凡是过长的,废话过多的,喜欢在讲正事前拍一通马屁的奏章都将被打会重写。” 朕要霸总一回,朕要乾纲独断一次,朕就是要一意孤行了。精简奏章这事儿上莫得妥协余地。 吕琤掷地有声地宣布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议下一项。” 李钰觉得因为这事儿和皇帝对上不太合适,而且听皇帝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皇帝睡觉少,怨念有点大啊,皇帝想要精简奏折就精简吧!至于宦官干政,要往远了看嘛。御史又不是吃干饭的,先蛰伏着,收集小辫子,然后一击即中,皇帝也没话说嘛。 由和稀泥好手李钰带领,群臣向皇帝妥协了:“诺。” 剩下的议题就很好通过了嘛,吕琤努力做好一名应声虫。朝臣们说要干嘛,简单地答一声“可”。 原本觉得这个皇帝事儿太多的朝臣们又改变了想法,拱垂而治,这是圣君啊。 退朝后,群臣们各回各家。 李钰在书房考校着他的长孙李熹的学问。考校完李钰向往常一样开始给长孙讲一讲朝堂。 李钰讲完后,向他的长孙李熹提问道:“如晦(李熹的字),你如何看新帝?” 李熹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然后答道:“阿翁,孙儿觉得新帝挺有智慧的。从阿翁的讲述中来看,新帝想要做的两件事都做成了。第一件,新帝利用了朝臣会应下新帝第一次早朝的第一个建议的潜规则,用迂回,不让朝臣反感的说法,让朝臣主动送上了一名可为新帝所用的大臣。” 李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这无疑是给了李熹很大的鼓舞。 于是李熹继续讲道:“第二件,就是借着精简奏章,组建自己的宦官班底了。并且在达成目的后,新帝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而事事顺着朝臣,成功地把朝臣们原本的反逆心又压了回去。孙儿只能想到这些了,请阿翁指点。” 李钰笑道:“我李家也有麒麟子啊!你分析的不错。新帝虽然年少,也没有什么名师教导,新帝甚至在做帝姬的时候还很是平庸,唯有对先帝的一片孝心值得夸赞。但是新帝登基的那一刻,老夫就感觉到新帝变了,就像是改头换面一般,帝王心术用的是炉火纯青。君势涛涛好像监国了许久。而这更显得新帝心机深沉,不可小觑。且再看看吧,若是……” 李熹会心一笑:“孙儿明白,慕强并不可耻。” 李钰也跟着笑了:“孺子可教!如晦啊明年三月的恩科,你且试上一试吧。” 李熹正了正神色,拱手答道:“诺!” …… 吕琤下了早朝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伴,培养的新人可堪一用否?”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新人皆无杂色,可以一用。” 吕琤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杂色老人换下去处置了吧!认不清主子是谁的人可不能用,让新人也去看看,颜色染多了的下场。” 魏忠贤答道:“诺” 吕琤接着又问道:“新人中有家人的都安置好了吧?” 魏忠贤答道:“大家,早就安置好了。” 吕琤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就不再问了,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到飞霜殿换下朝服。 飞霜殿。 穿着常服的吕琤看到小山一般的奏章时,再一次地失去了梦想,今天的奏章还是要批阅的,而今天的奏章还没来得及改变,又是苦难的一天啊。 “朕今天又要加班,朕也是好绝望!” 第4章:朕最宽容大度 时光匆匆而逝,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而即将走马上任的户部侍郎林延贤总算是抵达了京都,现在正在飞霜殿谢恩,并等待吕琤的进一步指示。 之前的林延贤一路走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小挫折不断,大跟头却是没摔过。所以林延贤一直是头铁得很。 但是经过了这一次大落后,林延贤撞到墙了,还很疼,所以这次回来他打算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一个最的大靠山。 林延贤进入飞霜殿,看到年轻的吕琤后,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 林延贤身着正四品官服,向吕琤行礼效忠:“臣林延贤,恭请圣安!臣自丁忧后,为家父尽孝的同时也在为朝廷担忧。臣为国朝计,是日亦忧,夜亦忧。臣每时每刻都不忘先帝圣恩,今终得偿所愿可报之于圣上啊!” 吕琤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总算是在朝堂上有了个自己人啊!吕琤真诚地说道:“吾常听阿耶提起过卿啊,卿可是字守正?” 林延贤一下子红了眼眶,言语中有些哽咽:“臣确实是字守正,没想到先帝很圣上提过,臣……臣不知该如何谢先帝的隆恩啊!” 戏嘛,得两个人一起戏才有好看,没想到传说中比较直的林延贤还挺上道。 “卿切勿悲伤,想必阿耶在天有灵,定会为卿重返朝堂而欣喜。卿再入朝堂,当做出一番事业,为国朝添砖加瓦,以慰阿耶在天之灵。”吕琤想,先帝你是报答不了了,但是你可以报答给朕啊!强烈建议你学习一下诸葛孔明精神。 “臣谢圣上宽慰。臣性孤僻莽直,先帝宽宥,包容臣,臣感激涕零。臣必追先帝之殊遇,而报之于圣上。臣愿为圣上前驱,愿为国朝添砖加瓦!”林延贤表态了,臣与圣上是站在一边的。 我林延贤官场人情处的不太好是人尽皆知的,我就是一个没有水分的孤臣,陛下你看看我,我好用不贵啊! “吾信守正。”才怪!吕琤的信任早就在重生中丢的一干二净,她已经进化了,她成功的拥有了皇帝的必备品质,多疑。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还是要有的。 身为一名皇帝她要对人老成精的大臣们心怀敬畏,遇事不决,稳一手。不怕被笑话,吕琤那是被老狐狸们坑了无数次啊!她吃过的亏已经成功比她吃过的盐还要多啦。而林延贤有这着她熟悉的气息,丁忧的日子里,他林延贤绝对是进化了!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林延贤也变奸猾了。 “守正啊,昨夜,吾做了一个梦。吾梦见自己被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得。此梦,何解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想要背靠大树,先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林延贤答道:“臣以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明年三月的恩科,正是圣上选拔人才的大好时机。” 林延贤一直觉得,皇帝能在刚登基不久就能把他这个被百官排斥的人给召回来,一定有些手腕,不是个佛系皇上。这不,一个被困的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皇上有一颗爱折腾的心。至于手腕嘛,他到京都后也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一个月,朝堂上风平浪静,但是大明宫却是波涛汹涌。大明宫的太监和宫女可是换了不少啊。以后想要探听大明宫的消息怕是难上加难了。 吕琤对林延贤的回答还算是满意,这几乎是破局的最优解了。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虽然是个失败的穿越女,给前辈丢脸了,但是她的智商至少是在平均线上的,吃亏吃多了,路也就走宽了。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与林延贤一问一答中悄然而逝。 林延贤告退后,吕琤忍不住感慨,这个林延贤是个人才啊,怎么以前没让她遇到呢?可惜了,现在她的雄心壮志已经消磨光了,林延贤的大报负怕是难以实现了。 在这一问一答中,吕琤也差不多摸清了林延贤的性子。林延贤,虽然总算是学会拐弯,学会抱大腿了,但是本质上还是头铁的,毕竟他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让他违背原则,怕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 “大伴,宫里替换的还顺利吗?”吕琤关心地问道。 魏忠贤答道:“大家放心,一切顺利。” “那吾特意留下的眼线,都监视住了吧?”吕琤有点得意,哼哼,想不到吧,你们布下的眼线,无论是埋得有多深,朕都已经了如指掌。朕甚至知道你们埋下的还从来没有启动过的暗子。 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才最上心。朕都已经是千锤百炼,要是如此大明宫的安全还是没有办法保证,那就……那就把朕的姓倒着写。 魏忠贤接着答道:“全部都盯得死死的了,只有大家想让他们传的话才能传出,别的消息绝对飞不出大明宫。” 吕琤点了点头,将近一个月收不到大明宫的消息,有些人是不是坐不住了呢?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别的可以商量,大明宫没的商量,朕的安全就是朕的底线! …… 谢府。 谢韫穿着锦衣华服,正在书房中煮茶。蒸腾的水汽让谢韫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谢安,字思危,谢韫第二子,族内行七,性急躁。 此时,谢安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大明宫传出的消息了,他已经坐不住了。 谢安步履匆匆,来到了谢韫的书房,从敲门的声音种就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谢安的急躁。 “阿耶,七郎有急事求见。” 谢韫也没有急着开口让谢安进来。先晾他一晾,静静心,七郎的性子让他很是头疼啊。 “阿耶,七郎有急事求见。” 谢安就这样一直敲喊,谢韫也没有让谢安进门。 直到谢安,敲门声变得规矩起来,求见的声音也平稳了下来,谢韫才缓缓地说道:“进来吧——” 此时,谢安的急躁已经被谢韫给磨没了。他先是风度翩翩地向谢韫施礼道:“七郎向阿耶问安。” 谢韫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静下心来了?” “是,七郎静下心了。让阿耶费心了。”谢安的耳根处有些泛红。 谢韫教育道:“七郎,你已是而立之年了,办事不要急躁。急躁之下办成的事是漏洞百出,如此还不如不办事,可记下了?” 谢安答道:“记下了。” 谢韫有些无奈,他的第二子也算是成材,就是性子太急躁了。因为此事,他绝对不止说了他不止一回,每次都回答是记下了,但总是会再犯。七郎还是没有因为急躁吃过大亏啊,怎么提点,就是记不住,改不了。 谢韫早就知道谢安是为何而来的了,他说道:“你的来意,我都知晓了,消息传不出来,就传不出来嘛!大明宫到底还是皇帝的。” 谢安有些不甘心道:“可是大明宫一直可以打听消息的啊……” 谢韫严肃道:“一直便是对的吗?况且从来都不是一直。太祖(开元帝吕俞)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哪个世家敢往大明宫里埋暗子?就是别的时候大明宫也绝不是筛子。你又如何知道先帝不是在让宫中的钉子刻意往外传消息?堵不如疏,与其提心吊胆的防范,不如纳进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过新帝性子与先帝不同,先帝能忍,不代表新帝能忍。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老臣跟新帝还有的磨呢。” 不过谢韫没说的是,在章和帝开放胸怀接纳的时候,至少他们谢家就埋了更多的暗子。有的光明正大随的入宫的谢氏女埋下,有的则是另想它法,有的暗子埋下了十多年,就没启动过。而谢韫收到了消息,那些从来没启动过的暗子还很安全。 谢韫接着和谢安分析道:“七郎啊,被拔掉钉子的绝对不止我们一家,不要急,要有耐心,等等看,绝对会些眼皮子浅的跳出来。有人会替我们冲锋陷阵,我们又何必着急呢!记着,冲在前面的最先死。” 谢安略有所得:“七郎明白了,此时应该以静制动。”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他们等着,等一个冒失鬼替他们踩踩雷。 …… 次日早朝。 在魏忠贤喊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圣上,臣听闻宫中处置了不少内侍……如此行径,怕是有失仁德啊!” 谢韫顺着声音的来源瞄了一眼。说话的是荥阳郑氏的人。老实说他有点疑惑,荥阳郑氏的郑老鬼还是有点本事的,怎么没约束好子弟,让其先跳了出来?莫非…… 谢韫垂下了眼睑,面子上是云淡风轻,内心里是波涛汹涌。这种情况,新帝怕不是已经将荥阳郑氏的暗子全都清理干净了,郑氏急了。他忍不住再次感慨,新帝不可小觑啊。谢韫默默将新帝的危险等级又拔高了不少。 朝堂上聪明人不少,许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吕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大明宫是朕的。郑卿以为然否?” 理智上他们明白大明宫是皇帝的,但是情感上他们有些接受不了这巨大落差。从此以后大明宫的天变了啊。 郑御史回答道:“然也。” 吕琤继续问道:“内侍乃是朕的家仆,然否?” 郑御史已经猜到吕琤想要说些什么了,但是他无法反驳地答道:“这……然也。” 吕琤就在此刻翻脸了:“家仆由朕这个主人处置,天经地义。郑卿,郑御史,你天天就盯着朕的宫闱了吗?你就这么想掌握朕的一举一动?” 郑御史脸色都吓得变白了,这种想法就是有也不能说啊。他连忙跪下请罪:“臣不敢,求圣上恕罪。” 吕琤呵斥道:“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大的很嘛。回家反省一个月,罚没俸禄半年。记得好好反省,御史到底是监督什么的,别天天盯着朕的宫闱。要是反省不好,你可以继续休息,放个假,朕看挺好!” 郑御史的面色如土,他感觉他的仕途路怕是要断了,他不敢反驳地答道:“诺!” 朝臣们被吕琤震慑住了,关于此事的试探,今天怕是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议题在低沉的气压中通过了。 “没想了先跳出来的是荥阳郑氏,记下小本本。朕最宽容大度,不容反驳!” 第5章:朕就是长生帝 京都过年的前三天下了很厚的雪,都说是瑞雪兆丰年,吕琤觉得来年百姓的日子应该是比较好过的。 而又要过年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章和二十七年即将过去,而新的一年即将开始。而新的一年当改元。年号往往是带着新帝的意志,而朝臣们也是很想从年号中窥探一下今上的内心。 和吕琤一起过年的就只有太后一人。吕琤偶尔也会发发无用的牢骚。像是如果阿耶生前能给她生个弟妹玩玩就好了,像是如果她有个阿兄或阿姐可以依靠就好了,像是诸如此类的牢骚话她没少说,但是也只是说说。真要是有,她未必真的能开心。 太祖(开元帝吕俞)本着人道主义思想,将每年的夜宴提前到了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夜宴当晚。 朝臣们带着他们的家眷早早的便到了含光殿等待。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偏偏来迟。 这不,当所有人全部到达后,皇帝和太后才姗姗来迟。 “陛下至——太后至——” 夜宴上的众人都从坐席上起身行礼,并恭贺道:“旧兮送往,新兮迎来。祝圣上、太后殿下万事皆意,贵体康泰!” 新年还是要笑一笑的,讨个好彩头。吕琤也不再板着一张扑克脸,硬要装严肃。 吕琤笑着说道:“都坐吧!该上菜的上菜。” 吕琤和太后都落座后,一盘盘精致的餐食才传了上来。 夜宴的流程,大部分人都已经很熟练了,只不过这是吕琤登基后的第一场夜宴,所以夜宴中的人都有点拘束。 但是随着,菜肴一口口进肚,美酒也一杯杯喝下,这气氛也就松弛下来了。 而这松弛下来的气氛在第一曲歌舞献上后,变得愈发欢快。朝臣们开始向往年的夜宴一样开始交际。 而有的大臣则是在悄悄关注着将帝王心术运用自如的吕琤。 大臣们头一次发现,原来新帝真的如此年轻。新帝在朝堂上所展现的手腕完全不像是刚登基不久的样子。新帝的高深莫测让大臣们在不知不觉间忽视了新帝的年龄。 大臣们暗戳戳地想,皇家血脉就是不一般,帝王心术本领就像是流在皇室血脉中一样,明明今上在登基前平庸的很。这也许便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吧! 有的大臣则是在想,今上登基前肯定是藏拙了。听说在今上登基前一直正面的形象就是孝心可嘉。而且今上是先帝的独苗啊,这么一想,“嘶——”众大臣是深吸一口气啊,今上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总得来说大臣们对吕琤的评价是挺高的。很多大臣挖了一些朝堂新手往往会跳进去的坑,但是重点来了,今上她从来就没掉进去过。简直是骇人听闻,就是先帝也曾掉过……咳咳,不可说,不可说。今上她在处理政务上也是莫名的老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天子,大周天子…… 而此时被大臣们揣测为“深不可测,恐怖如斯”的吕琤在干什么呢? 吕琤她在专心致志地吃菜。对于吕琤来说这又是安稳度过的一天。吕琤自觉最近在朝堂上的表现都是棒棒哒,她成功的避开了所有曾经掉下去过的坑。她自己觉得她给朝臣留下的印象一定是特别靠谱。 朕虽然有点佛系,但是朕是个好皇帝。 歌舞差不多快结束了,在歌舞后就是大臣们的子女展现才艺的时间了。可以说夜宴算得上是另类的相亲大会了。 将来打算行走官场,或者本人是家中独苗要顶立门户的,只娶不嫁的人,来参加夜宴前都在右手臂上系上了红绸带。 而有意找个依靠的则在右手臂上系上绿绸带。。 其中没有嫁娶意向的则不在手臂上系绸带。 有嫁娶意向的人往往都是牟足了劲儿,就像是开屏求偶的花孔雀一样。没有嫁娶意向的人也是竭尽全力,给自己博个美名。所以每年的夜宴都是很有看点。 吕琤还记得她第一次参加夜宴的时候充满了好奇心,东看看西看看。当然她当时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在右手臂系上绿绸带的男青年。 大周是个包容多元的国家。有许多勇敢坚定女子立了女户。也有很多思想开放的家族开始让女子参与族中事物。也有一些家中的独苗突破了性别限制继承家业,而不再用过继同族兄弟。甚至在大周还出现了一些母系氏族。毕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思想多元,并不奇怪。 吕琤当时还真就在系着绿绸带的人群里发现了男青年的身影。 并且大家也没有嘲笑什么。 也是那时候起她对大周有了一些归属感,其实还算不赖,她现在的国家开放,包容,多元。也是那时候起她的一腔热血涌动了起来,她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她想要引领这个国家走在正确的路上,让这个国家少走一些弯路。 在今天的夜宴上,吕琤同样看到了在右手臂上系着绿绸带的男青年,也看到了许多在右手臂上系着红绸带的女青年。 哪怕她的热血已凉,却也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吕琤的目光扫过那群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们。 最后她将目光定格在一名系着红绸带的少女和一名系着绿绸带的少男身上。 那少女名叫薛潜,字玉隐。她在未来将要和那名少男发生一段震撼京都的爱情故事,有那么一段时间吕琤一见到他们两人就忍不住一脸姨母笑。他们两个已经活成了言情小说里的模样,一个字形容是“甜”,三个字形容是“太甜了”,四个字形容就是“甜度爆表”。 吕琤对将来发生的事表示很期待,哪怕她重生多回,但是她的每一次重生都能从他们二人抠出新的糖吃。毕竟朕的生活平淡如水,只能从别处找点乐子了。这两个人还是一样的养眼,一样的甜啊,不愧是能活成言情小说男女主的人。 吕琤是朝臣的上司,而上司永远是下属的揣摩对象。有的朝臣就注意到了吕琤正对着一对少男少女笑。大臣们开始了头脑风暴,今上为何偏偏看他们呢?那对少男少女有何特殊之处? 朝臣们保持着这样的疑问一直到夜宴结束也没有想明白。 …… 夜宴结束。 某大臣府邸:“查,从祖上三代开始查,那对男女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薛潜和王训到底为何能得到今上的青眼呢?今上在晚宴是一直是不为在物所动,表情上一直是模式化的假笑。他敢肯定,只有对着那对男女的笑容才是无比真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是又疯了一个大臣。 而此时的朱府也在揣测。此时的朱鸿已经拿到薛潜和王训的全部资料了,他完全没有找到可疑点。 朱鸿能够感受到上司吕琤的漫不经心,就好像是看过了无数遍,只有吕琤看向薛潜和王训的那一刻,眼睛才算是一亮。 薛潜和王钏也不是榜首,出身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世家。朱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朱鸿行走朝堂的儿女们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时在他身边的同样参加了夜宴的小孙女朱娥心直口快地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长的好看啊?” 朱鸿斩钉截铁的反驳道:“不可能,今上心机深沉,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怎么可能如此肤浅。” 阿翁严肃的语气有些被吓到了,朱娥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她觉得今上看薛潜和王训就是因为他们长的养眼嘛。 …… 新一年的第一次早朝开始了。 吕琤并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老实讲她并不是很想上班,大周的年假怎么就这么短呢。她感觉假期过去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事儿。 早朝的第一项议题当然是改元了。 由礼部尚书窦璋选出了年号供朝臣与吕琤参考。 礼部尚书窦璋一共提出了五个年号,它们分别是延平,中兴,建武,河清,永和。 但是吕琤一个都没有选中。 礼部尚书窦璋虽然有点尴尬,但是他也算是早有预料,毕竟他一直觉得今上是个能折腾,爱折腾的皇帝。 礼部尚书窦璋道:“臣,无能。请圣上自行决断。” 吕琤先是宽慰了礼部尚书窦璋,但是她还是决定乾纲独断一回。以前她就是在那五个年号里选的,结果么…… 她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要从年号开始为自己寿终正寝的理想谋划。 吕琤向朝臣们询问道:“诸位卿家以为‘长生’二字如何?” 长生二字一出,朝堂上顿时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如此奇葩的年号啊。 这年号是什么意思?今上向道?渴望长生不老? 这时吕琤的铁杆林延贤跳出来挺吕琤了:“臣以为可。” 有一位领头的,剩下的也就没那么忸怩了,朝臣们陆陆续续地表示了对吕琤的支持。 朝臣们想的是,反正是你老吕家的气运,你这个吕氏大族长都决定了,我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也犯不着和你拧巴啊!长生就长生吧!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诸天神佛要是有灵的话,记得保佑朕啊。朕也不贪心,叫长生,也只是求个寿终正寝。从今天起,朕就是长生帝!” 第6章:朕的天资平庸 京都被一层厚雪覆盖着,直道中央没有一个脚印,直到上雪毯纯洁,无暇。直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辽阳急报,行人闪避,辽阳急报,行人闪避!” 行人往往都在走在直到两边雪被踩实的地方,生怕弄湿了鞋袜,大冬天的,弄湿鞋袜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是一听到传令兵的呼喊,行人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闪避。 直道两旁的小摊贩连忙将摊位后移,有些反映慢的小摊贩被马蹄践踏的雪水沾染的满身都是。 百姓们都是爱看热闹的,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了。 百姓们看着直到中央那一排马蹄印,心里头是有无数的猜想。 沾染上雪水的小摊贩们需要回家换衣服,毕竟要是万一得了风寒可不是件小事。小摊贩们回后忍不住开始跟家里人八卦 “我跟你讲,今天……”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八卦的传播效力就像是指数爆炸,不久,整个京都的百姓差不多都知道了,辽阳八百里加急…… 年号已经定下,早朝还要继续。下一项议题本来是有关今年三月的恩科事宜。但是突如其来的辽阳急报插了进来。下一项议题由恩科变成了赈灾。辽阳郡连日大雪,大雪压塌了大部分民房,百姓流离失所,太守罗骏快马加鞭将线报送抵京都。 朝臣们立刻开始讨论了起来。 朝臣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吕琤很是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吕琤的耳旁嗡嗡地叫。 朝臣急吕琤更急。这要是事情闹大了,进而演化成民乱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平息了。 吕琤觉得她不能再你好我好大家好地佛系下去了。她大声呵斥道:“好了,都给朕住嘴!” 随着吕琤的呵斥声在大殿内响起,效果是立竿见影,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接着吕琤将目光锁定在户部尚书陈川的身上并问道:“陈卿,你怎么看?” 户部尚书陈川一脸焦急地答道:“臣认为应当立刻就近派发储备粮。距离辽阳郡最近的应该是松平郡。圣上,灾情紧急,百姓等不了啊。请圣上立刻下发中旨,命令松平郡太守竭尽全力救济辽阳郡。” “大伴,拟旨。”吕琤同意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得让临郡先救济着,如此辽阳郡才能坚持到中央的救济。 吕琤严肃地继续安排道:“救灾也不能光靠地方,中央也是要发力的。陈卿准备好救灾物资,先按照五十万受灾人口准备着……” 这时一个叫刘惠的御史提出了一个疑问:“臣启圣上,辽阳郡受灾情况尚且不明,按照五十万人口来准备的话,是不是过多了?万一辽阳郡的灾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呢?并且辽阳郡的人口并不是很多。这样是不是会造成资源的浪费呢?” 吕琤盯着御史刘惠看了许久,然后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刘御史是江陵郡人吧?” 御史刘惠答道:“回圣上,臣确实是江陵人士。” 吕琤接着问到:“朕记得江陵有两条大江流过,遂水灾频发。章和二十一年,江陵发大水,刘御史好像从来就没急着跳出来说什么灾情尚且不明之类的狗屁话。正相反刘御史还在抱怨,觉得朝廷的拨款少。刘御史,朕没说错吧?” “臣……臣……”御史刘惠被吕琤怼的说不出话来。 吕琤却是还没有放过刘御史继续怼道:“臣什么?说不出话来了吗?江陵的大水的波及面到底有多广,刘御史你是江陵人士不会不知道的吧?毕竟家书抵万金,不是么?朝廷的救济款湮没了不少,先帝心知肚明却不追究,朕同样是心知肚明却懒得追究。刘惠你挺飘啊!心怀天下的心胸你没有,往家乡捞好处你争先。” 御史刘惠被怼的面红耳赤,低下了高高的头颅,像极了羞愧不已的样子。但是吕琤觉得他不是感觉对不起辽阳郡的百姓而羞愧,他只是觉得在朝堂上丢了脸面而窘迫。 此时很多大臣也被吕琤震慑住了,原来今上自登基以来多数时候的沉默寡言并不是嘴上的战斗力不足,这个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底下的一些寒门也想到了一些乡野俗语,比如会咬人的狗……咳咳,不可说,不可说啊! 吕琤站了起来,她在环视一周后斩钉截铁地宣布道:“朕意已决,陈卿,就按照五十万人的救灾份额来准备,切记要从速。国朝是在百姓的支持下才顺利建立起来的。民如水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宁愿准备的物资过剩,也不愿看到因为救灾物资不足百姓失望的脸。就让物资剩着,朕宁损银钱物资无数也不愿损失一颗民心。” 不管是真的有所触动,还是官场老油条在做戏,所有的大臣们都摆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群臣整齐划一地恭维道:“圣上仁慈!” 吕琤当然不会因为此等吹嘘而漂浮,毕竟她早就漂浮过了。别的事情可以在朝堂上慢慢磨,但是救灾不行。在朝堂上讲救灾,那就是在那百姓的生命开玩笑。 这时候魏忠贤小声提醒道:“陛下,圣旨拟好了。” 吕琤仔细看过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当场就用玉玺盖好了章同时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将中旨传到松平郡太守手中。告诉传令兵,用双马,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诺。” 接着吕琤继续说道:“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六部尚书和三位宰执下早朝后到太极殿商议救灾细则,退朝!” 吕琤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退朝——”魏忠贤在高声重复后连忙去追赶吕琤。 吕琤早就知道这次雪灾大概的受灾范围了,大概灾区也就需要二十五万人的物资吧!但是她不得不将救灾物资翻上一倍。湮没啊湮没,想救民还得先喂饱官字两张口啊!救民得先救官啊! 在吕琤还很幼稚的时候,她觉得和珅不过是个大贪官,他是个让人讨厌的反派,但当她终于在摔了数不清的跟头后,再细品和大人的话,真的是感慨万千,和珅是个人才,这官也当的明白。“官都救不了,还救什么民?1”这话说得好啊,说的真好,同样是救灾,这官场大道理却是能通用的啊! 先想办法救济百姓,至于湮没,咱们往后看,毕竟朕最宽容大度了不是吗? …… 太极殿。 “吾以为,大灾发生后,往往会民心思动,秩序混乱。应当掉中央羽林军一千至辽阳郡维持秩序。” “吾以为,湮没是正常的,但是湮没总是还有个限度的,百姓还指着中央物资救命呢。” “吾以为,大灾之后常有大疫。吾决定派五名太医,再征调京都的一些医者共同组成医队随羽林军共赴辽阳郡,不管最后会不会发生疫病,都先做好预防。” “吾以为……” 吕琤林林总总说了很多条建议,这都是她复盘多次总结下来的精华。 接着吕琤不放心地问道:“卿等还有什么好补充的吗?” 九名大臣十分的意外,老实讲,他们还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并且其中还有好多点他们都没有想到。 九名大臣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今上浸淫官场多年的气息。今上,真深不可测,思虑周全。 九人齐声答道:“圣上,思虑周全,臣等望尘莫及。” 吕琤也不知道这群老狐狸是不是又在忽悠她。被忽悠许多世的小白吕琤自觉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进化,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玩不过老狐狸们的。 吕琤总结了和老狐狸相处的经验,其中一定要记住的一点那就是不要相信老狐狸们的话,老狐狸们的话永远都不要以为只有一层,她还要往深了去想第二层,乃至第三层,第四层…… 老狐狸们的心都脏的很呐!像朕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已经不多了! 吕琤最后吩咐道:“由三位宰执统领,六部尚书辅助,务必尽快拿出一个详细又周全的方案。” 九个大臣齐声应承道:“诺!” …… 当九名大臣告退后,吕琤向魏忠贤问道:“大伴啊,东缉事厂筹办的如何?”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已经万事俱备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让东缉事厂暗中跟着救灾物资,去查清楚,查明白,都有谁向救灾物资伸手了?只是暗中调查,千万别打草惊蛇。查得好,东缉事厂便可乘东风直上九重天。”吕琤的阴险地笑了。 “诺。”魏忠贤已经燃起了野心的火苗,他一定会办好大家交代的事,让东缉事厂乘东风而起。 按照家天下的道理,国库里的东西,便是朕的东西,而朕最讨厌别人动朕的东西了。 这时她培养的左膀飞霜殿掌事宫女绿医也向吕琤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吕琤忍不住开心的大笑,还真是喜事成双啊! 吕琤对绿医吩咐道:“静待时机。记得先找几名说书先生,将吾为百姓怒怼刘御史的事编成故事,然后传出去。” 朕做了好事,朕骄傲,俗话说:做好事要留名。朕就是一个精通宣传的皇帝。百姓越是拥护朕,朕的皇位坐得越稳,皇位做的越稳朕就越安全,朕真是个天才! “朕的天资平庸,也就是经验多了些啊。见识过的套路多了,朕自然也就精通一二了。坐稳皇位还真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朕觉得皇帝这职业,难做的很!” 1出自《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一部,和珅谈救灾。 真的还挺有道理了,看过后或许会突然感受到和珅的智慧。 第7章:朕已病入膏肓 松平太守张维府邸。 此时吕琤下发的中旨已经传到了张维手中。 松平太守张维有些头疼,他并不是很想帮助辽阳郡。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他并不是很想抓住机会,获取救济辽阳郡的功绩,然后升职加薪,走上官生巅峰。 救济辽阳郡很费精力啊!而他张维只想养老。他觉得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个远在天边的土皇帝,贼逍遥。每天小酒喝着,小曲听着,公务也推给下属,无案牍之劳形,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快乐似神仙。这小日子过得是美滋滋啊! 但是他都已经收到圣旨了,总不能当做没看到吧?万一朝廷来人查,而他却不作为的话,那可是大罪。 然后他就会被撤职,查办,被判流刑。千里之外啊,松平的环境就已经够艰苦的了,那他被流放的地方岂不是茹毛饮血?松平太守张维光是想想就很是恐惧了,他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救济辽阳郡。 他将任务派发下去,然后他还要抽空盯着,不然下属捞太多,导致救济不力,功劳没有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他会因此摊上事儿。他这个太守做的实在是太难了! …… 辽阳郡青田县。 鹅毛般的大雪还在无情下着,像是要将青田县最后裸露在外的不同色彩给埋没,只留下一片白。 辽阳太守罗骏在马上眺望,他看着不远处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青田县,面色很是难看,他向下属询问道:“这里就是受灾最严重的县吗?” 罗骏手下的都尉秦远答道:“回太守,前方正是郡内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县,名叫青田。” 罗骏的眉头紧锁:“青田县竟受灾如此严重,房屋坍塌了七八成,救济物资怕是不够啊……” 都尉秦远也是感慨道:“是啊,隔壁的松平郡送来的救济物资并不是很多。而郡内受灾的县不少啊,再将本就不多的物资分发下派,每个县的物资都不是很多。辽阳的这个冬天难过啊!” “再难过也要努力过下去,进县城,看看具体情况。”说着,罗骏便纵马奔向青田县。 都尉秦远和他手下护卫太守的兵都连忙跟上。 青田县内,县令彭媛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存在感十足,神情疲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衣衫上满是褶皱和灰尘,没有时间换上板正干净的新衣衫。 青田县令彭媛正在带领着手下的衙役搜寻被压在废墟下,还活着的百姓。 这时候,被彭媛留在府衙没的老衙役沈三白跑得已经气喘吁吁了。 沈三白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道:“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呼——明府,您在哪儿啊?呼——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 这时候彭媛身边一名对声音特别敏感的衙役万小楼对彭媛说道:“明府,老沈好像在叫您?” “是吗?”彭媛疑惑地环顾四周寻找沈三白的身影。 这时候沈三白已经看到站直身子,正四处张望的彭媛了。 沈三白顿时感觉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传向四肢,他加速向彭媛跑过去,一边挥手想让彭媛注意到他,一边提高了音量喊到:“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 彭媛听到了沈三白的呼喊,她转身向些声音的来源看去,总算是发现了沈三白。 沈三白跑到彭媛的身边后焦急地说道:“明府,太守到青田县了。太守现在正在府衙等您呢!” 彭媛喜上眉梢,太守到了,救济物资还能远吗? 彭媛虽然急着赶回府衙,但是搜救工作却是不能停下。于是她吩咐道:“万小楼,你组织兄弟们继续搜寻,沈三白跟我会府衙。” 万小楼是老油条了,他经验多,懂得不少。他很彭媛想法一样,太守到了,救援物资肯定也快到了。 万小楼笑着回答道:“诺。” …… 与此同时,京都已经传来了有关皇帝贼百姓怒怼刘御史的故事了。 京都最大的酒楼是醉宵楼,而在醉宵楼内,一名说书先生整说得是唾沫横飞。 “上回说到,这刘御史质疑今上拨下的救灾款太多了,今上英明地揭露了刘御史的私心。” 这时有客说道:“刘御史有啥私心啊,我这上回也没听到,您给我简单讲讲呗!” 同样没听到上回的客都跟着起哄道:“是啊,您就给讲讲,我们也都不知道这刘御史有啥私心。” 说书先生见许多客都说要他讲讲刘御史又什么私心,他自然是打算顺应大众的心意了。 “好,既然客们想听,那我再讲讲!这刘御史乃江陵人士……” 时间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中过得非常快。 很快说书先生就讲到了吕琤站起来发言的那一场景:“只见今上突然站起对百官坚定地宣誓说宁损银钱物资无数也不愿损失一颗民心!百官皆被今上所折服,齐声道:‘圣上仁慈!’今上却不为所动,为远在辽阳的灾民所担忧着……” 客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被说书先生敲击案桌的声响惊醒。 说书先生接着说道:“辽阳灾情到底如何?今上有发布了什么惠民令?一切且听下回分解!” 客们自然是不开心被吊着胃口。但是无论客们如何吵嚷都没能挽留住说书先生。 客们见不再挽留说书先生后,就开始三五成群地讨论了起来。 “要我说啊,这刘御史忒不是个东西,陛下骂的对,陛下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什么没有,什么什么争先来着?” 旁边的一客提醒到:“是心怀天下的心胸你没有,往家乡捞好处你争先。”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客们是热烈地讨论着。 在故事中吕琤是个绝对的正面人物,刘御史就是被打脸的反派。而百姓们都是好引导的。吕琤觉得塑造一个伟光正的圣明天子形象要在一点一滴中积累,要潜移默化的影响宣传。 说书先生讲完就离开了,离开后他进了一个包间,而绿医正在包间内等着。 说书先生向绿医暗示道:“绿掌事您看我这……” “欠不了你的!”绿医说完就将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扔给说书先生。然后又将接下来需要说书先生讲的内容递给他,并说道,“明天便按照这个内容讲!讲完照样是来这儿领赏。” 说书先生一手掂量着荷包,一手那着他明天要讲的内容,带着喜意离开了包间。 而绿医此时仍在包间内,她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等着下一位说书先生的到来。 大明宫飞霜殿内,吕琤正在为派谁去赈灾而头疼。 宰执朱鸿推荐了工部的钱逊,而宰执谢韫则是推荐了兵部的方斌。两位宰执争执不下,而宰执李钰却只会打太极。 工部的钱逊,对灾后的重建很有帮助,但魄力不足,不足以镇压灾后冒出的一些魑魅魍魉。 兵部的方斌胆气十足,并且足够冷酷无情,不会让情感压过理智,镇压灾后的魑魅魍魉最好不过,但是他对灾后重建却没有什么想法。 要是让钱逊和方斌一起去的话,总是要分个正副的吧?那么谁为正使,谁为副使?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往往一身傲气,同性相斥,谁也不服谁。 正在吕琤为赈灾人选而头疼时,太后给吕琤传话,让吕琤晚上和她一起吃晚食。 吕琤盯了太后派来传话的小太监许久。吕琤盯得小太监心里发毛,他脑子里一个劲儿地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哪做错了些什么? 这是吕琤灵光一动,她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方法。对啊,她怎么刚刚就没想到呢?太后啊!高氏与谢氏的联姻呐! 吕琤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并说道:“吾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太后,吾会准时到的。” 随后吕琤对魏忠贤吩咐道:“大伴,传三位宰执未时到太极殿。” “诺。” 未时,太极殿内。 三位宰执并肩走着,他们自然而然是想到了今上一定是确定了谁会被派去赈灾。 李钰没有推荐人选,他自然是最轻松的。 而朱鸿和谢韫则是心思沉重。今上到底选谁了?万一要是今上谁都没选,指派自己人的话…… 朱鸿和谢韫想到一起去了,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非此即彼,别人都不可以。 所以说一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吕琤早早的就在太极殿等待三位宰执了。 吕琤看到三位宰执走进太极殿,先是请三位宰执坐下,接着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三位卿家皆乃吾之臂膀,吾也不与三位卿家兜圈子了,正使人选吾已经定了,就是太后的亲侄子承泽侯府的世子高轩。” 朱鸿一听就知道他与谢韫的共识即将被推翻。 他谢韫的小女儿将与高世子联姻。 谢韫很可能会支持,高氏和太后肯定会支持的,李钰这根老油条是不会反对的,再加上皇帝提起了,那么必然是对高轩作为正使有所偏向……他,朱鸿,一败涂地了。 果然,谢韫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李钰继续坐上观壁,他朱鸿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也只能沉默,这样面子上才能好看一些 吕琤看三位宰执没有一个人反对,等同默认,就继续说道:“高轩为正使学习历练,而朱卿和谢卿推荐的人作为副使辅助正使,多给正使些意见。” 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副使主事,让正使高轩躺着刷功绩。 谢韫听到自己举荐的人能作为副使去赈灾,主使还是他的准女婿,自然是无不同意。 而朱鸿本以为这次输得彻底了,却发现峰回路转,自然也同意。 毕竟人们通常在阻止拆了屋顶的想法后,也就觉得开一扇窗的主意可以接受了。 朱鸿和谢韫都同意了李钰自然也会同意。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后还不知情,但吕琤打算今天和太后吃晚食的时候就跟太后说,以她对太后的了解来看,太后绝对会欢喜地同意。 “朕真是太优秀了,如果连优秀都是一种病的话,无疑了,朕已病入膏肓!” 第8章:朕的佛系人生 吕琤和太后在一起用过晚食后。吕琤开口道:“阿娘,吾已经决定派高轩去当赈灾主使。” 就像吕琤所预料到的那样,太后高兴地同意了:“阿娘支持你的决定,让览山(高轩的字)去历练历练也好。” 吕琤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上。哪怕她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却仍然在担心那一成的意外。 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吧!头疼的问题解决了,朕开心。高轩躺着刷功绩,太后开心。柳暗花明又一村,朱相公开心。主副使都是谢系的人,谢相公开心。 只有一直你好我好大家好,朕的日子才能舒心的过下去啊。朕讨厌刺头,讨厌天天搞事情的人。朕将致力于打压那些妄图挑事儿的刺头! 虽然朕曾经是个刺头,以搞事情为宗旨。但是朕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活力四射的朕了。朕享受到佛系的人生的快乐了。不要扶朕,朕只想瘫着! …… 京都御史刘惠府邸。 刘惠府邸中负责采买的仆役出门采买,但是却被多家店铺所拒。 故事都已经传遍京都了,在很多非黑即白的朴实老百姓眼中刘御史就是个大坏人。而怒怼大坏人的还能是谁,那肯定是大好人呐! 吕琤形象被无限拔高。 两者是相辅相成。简单逻辑对付坏人的人是好人,和好人做对自然是坏人。吕琤的形象越是光正伟,御史刘惠的形象就越是…… 这或许就是破窗效应吧!当御史刘惠被发现了一个黑点,被大众定义为坏人,那么数不清的黑点就都被爆出来了。 大街小巷传着一份份有真有假的黑料。 而风评彻底被害的刘御史,想翻身,一个字“难”! 这时候假如有人穿越到了刘御史身上,那么恭喜这位新晋穿越者,喜提地狱开局。论我的上司也是一名穿越者,她还想要打压我,搞臭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仆役被拒之门外的同时也是羞红了脸,有些店铺掌柜讲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他感觉路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这时候他忍不住想,他不是阿郎府邸中的仆役就好了。 有人比较高冷“不卖。”“去别家吧。”“不送。” 也有人直言“奸臣!”“贪官!”“国朝败类!” 还有人阴阳怪气“我家店小,怎么能做的起您家的买卖呦……”“您家的钱我可受不起……” 有人不卖,自然也有人卖。 总有些精明人士会抓住商机。刘惠府邸采买的仆役最后还是采买齐了需要的东西,但是价格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仆役采买回去后还被管家骂了,管家觉得他买的东西不值那么多银两。仆役也很委屈啊,他就委屈巴巴地很管家解释。 管家听完他的解释后,感觉此事有必要向刘惠汇报。 “阿郎,今天采买的人出去……” 刘惠听完后摆了摆手,让管家下去。他早就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了。 管家临走前,贴心地替刘惠关上了门。 而刘惠在书房呆愣愣地坐着,神情恍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是直到酒满溢出,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被酒浸湿后才一干而尽。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喝的不是酒,是愁啊! 他的路是被自己给走窄了的,然后他的路被人轻易地总巨石给封住了。巨石太重,而他的能量不够啊! …… 京都李钰府邸。 李钰一回到家就给他家的麒麟子讲了赈灾主使已经确定了。李钰讲过一遍后又 有了新的体悟,他忍不住感慨道:“如晦(李熹的字),今上这手玩的妙啊!” 李熹恭敬地说道:“请阿翁指点。” “今上选了太后的侄子高轩作为主使,今上就这样抓高氏和谢氏联姻这一点,轻易地瓦解了朱鸿和谢韫之间联盟。让朱谢两人的互传眉眼,变成了朱鸿个人的一厢情愿” “并且这让主使的人选不再是局限于朱谢之争。今上手执高轩这颗棋子,成功而又自然地以第三方的身份,插入正厮杀的难解难分双方中间,缓和了矛盾。” 李熹疑惑地问道:“今上为何要缓和朱相公和谢相公之间的矛盾?难道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李钰哈哈一笑:“今上大气啊!如晦我问你,什么时候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最佳时机?” “当然是两败俱伤的时候!”说完李熹好像有所得了。 李钰见长孙李熹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很是高兴:“你悟了!依今上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今上这是更想掌握一个完整的朝堂而不是支离破碎,派系之间沟壑难填的朝堂啊!今上着实大气,佩服,佩服啊!” 李钰感慨完又继续讲解,他觉得皇帝这一手玩的确实是很老到,很经典,他还能讲解不出很多层。 李钰继续挖掘皇帝的千层深意,他说道:“今上又决定让朱谢两位推荐的人选共同作为副使,这进一步地平衡了朱谢。朱谢之间差距不大,势均力敌,这样谁才动不了谁。而当双方僵持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去找今上评论。” “今上就是稍微偏向了谁,谁就能乘胜追击,压过对方。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一些权力自然而然地在向今上过渡。今上有了更多权力,就能更进一步操作,慢慢壮大亲系。” “而且假如朱谢拼过火了,两败俱伤只是最好的局面,万一要是一方大获全胜呢?” “嘶——”李熹深吸一口气,他恐惧地猜测道,“那么胜利一方的权力会极速膨胀,要是真的到达如此地步,那阿翁您……嘶——那李家岂不是……” 李钰点了点头,肯定了李熹的猜测。 其实要是最后朱谢吵的太过火了,他一定会发挥他最大的本领,去调和。但是没想到今上竟然能如此完美地解决。今上这是做到了让所有人都高兴啊,不简单! “还有就是,今上大概已经看穿了朱鸿,朱鸿的那层孤臣皮已经废了。”李钰是越分析,越觉得今上是深不可测,手腕高超。 不行,他得再想想今上说的每一句话,他要拆碎了去逐字分析。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层面没有分析出来。 如果吕琤要是知道李钰的想法,她一定会对李钰说:你想多了!其实她只是停留在最浅薄的一层上。 同时吕琤也必然会感慨,老狐狸还是老狐狸,他这是现在千层之上俯瞰众生啊。 朱鸿府邸。 朱鸿正在感慨:“万幸啊!还不算是一败涂地。今上,帝王心术已经超越先帝了啊……” 他的理智还在,自然是很李钰一样解析出了许多层,但感情上仍然忍不住对今上起了感激之情。山重水复疑无路,今上在他最沮丧的时候指明了路,没有今上的决断,他确实是无法柳暗花明。 谢韫府邸。 谢韫正在和他的孙女谢珍下棋。 当他看道孙女谢珍落下了一颗黑子后,这路数让他想起今上。 阳谋!他谢韫中计却没有不满意,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谢韫感觉,今上有点意思啊!在某些方面,今上年纪轻轻就已经超越先帝了,真是令人羡慕的天赋啊!皇族吕氏有此帝,大周,至少还要昌盛个一百年啊! ……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已经批阅完了今天所有的奏折。她正在愉快地看话本。还好她让绿医办了报纸,不然这生活该多无趣啊。算是一举两得吧!大周民报遍布全国,报纸行业火了起来,写话本的人变多了,她感觉好幸福。其实她有着深远的布局,看话本只是附带的,没错就是这样子的,看话本只是附带的,是附带的! 大周民报历时好几年总算是铺遍了大周所有郡县。大周民报在吕琤的烧钱似的支持下,总算是做大做强了。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人也跟着办起了报纸。报纸多了起来,这行当也算是立了起来。 就这样,在几年间报纸润物细无声地侵入进入百姓的生活。 识字的自己买份报纸看,不然出门交际都跟友人找不到共同话题。 一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偶尔也会花上着铜板到读报馆听读报先生读报。 读报馆就是在报纸兴起来后产生的衍生行当。而最开始报读报馆的便是大周民报,毕竟大周民报的后台硬,资金足,受众广。 而读报先生也算是多给了给寒门学子一条赚钱的路子。当读报先生,这职业也算的上是体面。 毕竟科举不容易。一些读书人是止步于秀才,考不上举人的,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成为书佐之类的吏,吃官家饭。 穷秀才可不是说说的。这不,自从有了读报先生这职业,秀才们的生活可是好上了不少。而他们这些利益既得者,一定是会拥护报纸的,毕竟有报纸才需要读报先生,当了读报先生才有钱拿。 吕琤感觉她的人生已经到达巅峰了,完美,十分完美!朝政有三位能力十足的打工仔,啊不对,是三位宰执忠心耿耿地为她分担。她还有数不清的话本可以追,每天的生活慢一点,她可以多活十年。 “只要朕的佛系人生没人刻意破坏,那朕就可以努力努力,成为大周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 第9章:朕的三观超正 辽阳郡青田县府衙。 青田县令彭媛急匆匆地就赶回了青田县府衙,她也没有去换一套相对体面干净的衣衫。 彭媛就这样一身狼狈地向太守罗骏行礼并说道:“青田县县令彭媛,见过罗太守。” 太守罗骏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竟然如此狼狈。” 彭媛想到她搜救时见到的惨象便止不住的心酸:“媛带领衙役去搜寻被压在坍塌房屋下还活着的百姓。被压的坍塌房屋下还能活下来的不多,都可以称得上是幸运儿,但是媛还是想尽力一试,哪怕是救出一名还活着的百姓都值得!罗太守,救济物资可是到了?” 太守罗骏答道:“救济物资稍后就到,不过数量上可能不太够,再等等吧,等到朝廷的物资到了就好了,会好起来的……彭县令既然亲身参与了搜救想必对受灾情况很是了解,详细地讲讲。” “诺。”彭媛对于物资不太够的结果接受良好。 毕竟,辽阳郡不算太富,而雪灾是遍布辽阳郡的。这个时候怕不是每个县的县令都在向罗太守哭诉求援。郡内的储备粮不多,邻郡的太守不作为,罗太守怕是有心而无力。至于等朝廷的赈灾,谁都知道湮没严重啊,最后能剩下多少救济物资啊?彭媛有些悲观地想到。 “青田县共十万人口。大雪压塌了八成的普通民宅。目前清查人口发现,失踪五千人,等待救济的百姓有……” …… 京都,关于赈灾总算是扯完了皮,物资可以正常出发了。 赈灾队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啊!不少人都想参与进来,毕竟油水厚,风险小。 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就是“照例”蹭上一蹭而已。 飞霜殿。 “大伴,东缉事厂的人都混进队伍里了吧?”吕琤很期待,到底有多少人会对赈灾物资出手呢? 魏忠贤回答道:“回大家,都成功混进去了。” “忠贤啊——你说在吾近乎明着点出湮没那些猫腻后,他们会收敛吗?赈灾物资在湮没后能剩几成呢?” “老奴不知道。” “不,你心底清楚!不过没关系,捋羊毛的人焉知不会被当成羊去捋羊毛呢?” …… 京都李钰府邸。 老狐狸李钰正在跟他的弟子苏牧做一些简单地交代:“御之(苏牧的字),这一次的赈灾物资,千万不能插手。一点油水都不能粘,记住了吗?” “老师,御之不明白。我要是一点油水都不粘,那不是自孤于同僚吗?如此怕不是成了第二个林侍郎?” “今上看着呢!”其实李钰本人并不知晓东缉事厂的人混进了赈灾队伍,他只是有一种预感。而这种预感在官场已经不止救了他一次了,“其实成为林侍郎也未尝不可啊!林侍郎怕不是因祸得福喽!御之啊,这次赈灾好好表现,要知道得到皇帝的青眼绝对不会是坏事!” “诺”苏牧很尊敬也很信任他的老师,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他就照老师说的做。 今上登基有几个月了,按道理是讲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但是直到如今,这三把火都没有烧起来,这是不正常的。哪一个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帝皇不会烧上三把火? 李钰决不会相信,今上自晦十多年,是一个没有抱负的帝皇。今上从小学会了伪装,这一装,就平庸了十多年,这份隐忍,这份城府,怎能让人小觑。更别提今上的伪装确实是天衣无缝。他最初见今上的时候,觉得今上博而不精,泛泛空想,不如先帝远矣。结果是他看走眼了。 但是今上之登基以来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她没有向许多新帝一样用废黜一些旧的东西,订立一些新的东西来向朝臣们宣布,如今已是新天子掌控朝堂了。 今上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按旧例办就好了。”这就像是今上已经和朝臣磨合很久了……古怪,格外的古怪。 其实朝廷运转自有一套规律,很多新帝想要添加的一些东西最后十之八九会被取缔。 即使如此,没放新帝登基后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想给朝廷打上自己的标记。 先帝(章和帝,吕琤她爹。)也想给朝廷打上属于他的标签,但是最后却失败了。朝廷还是那个朝廷,新规在不知不觉中“被废止”,朝臣们还在按照旧的规矩走。 李钰隐隐觉得今上会给朝廷染上属于她的浓烈色彩。 他坚信今上在隐忍,而今上隐忍的越久,这三把火怕不是将来烧的越激烈。 干柴越堆越多了,只差一颗火星就能点燃! 而李钰觉得,这次赈灾很可能就是那颗点燃干柴的火星。 在朱鸿府邸和谢韫府邸也对自己派系的人发出了同样的警告。 老江湖了,风雨欲来能嗅不到一点味道? 这次不少参与赈灾的人员的家中一老都发出了警告,少捞这一次,才能有以后。至于参与赈灾的人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世家就像是个大林子,自然是什么鸟都有。 …… 辽阳郡既不靠海,也靠近大江大河,赈灾只能是走陆路。 从京都出发,向北走,经过了京都管辖下的万年县。过了万年县后,有些人开始“照例揩油。” 赈灾队伍一直赶路,一直到了陈仓郡才稍做休整。 陈仓郡太守严华热情地招待了赈灾队伍。 由队伍中的严嵩牵头,赈灾队伍就停下休整了整整三天,一些人参加了陈仓郡太守的宴会。他们感觉这才像是在人间活着,赶路苦啊! 一些人参加了宴会,那么自然也有些人留在驿站。 “阿兄,我们真的不去参加宴会吗?我隐隐已经感受到一些排挤了。”苏扬有点担心。按道理说他兄长苏牧是李相公的弟子,他自入官场以来就从没受到过冷遇。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失衡的。 苏牧对苏扬警告道:“敛之(苏扬的字),你的心乱了。不要为受到同僚的排挤而担心。记住了,这一次你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心系国朝的赈灾官员,赈灾物资绝对不能插手。而我们做,就要做个尽善尽美,宴会也不能去。更何况,只怕是宴无好宴。你且等着看,本来收敛不贪的人在宴会后绝对会被拖下水。” 苏扬被苏牧的严肃警告震慑住了,他问道:“这次赈灾水那么深?” 苏牧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扬一眼并说道:“怕不是用尸体填也填不平的深。” “如此深的水!嘶——那他们怎么敢……”苏扬不是很理解那些肆无忌惮捞油水的官员。 苏牧借此教育苏扬道:“他们已经被贪欲蒙蔽了双眼。他们在赌,甚至为了赌赢还在拉更多人下水,想拼个法不责众,想拼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们其实也害怕,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就他们在捞油水呢?是不是不贪的人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无本的利益太让人动心了啊,他们就是在铤而走险!记住了敛之,永远不要有赌徒心理,不然总有一天你会一无所有” 苏扬紧张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记下了,多谢阿兄指点。” 苏牧也不想苏扬过于紧张,他拍了拍苏扬的肩膀并笑着开解道:“我们隔壁的谢系和朱系的人还都是不动不动如山呢!有些心思细腻且坚毅的人就算没得到什么消息也在跟紧宰执手下人的步伐!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忘掉所有身份,记牢了自己是心系国朝的赈灾官员就没事儿!” 另一边东厂缉事的探子已经成功混入宴会,和宴会中放浪形骸的人打成了一片,并且暗中记下了参加宴会的所有大小官员。 …… 飞霜殿。 吕琤放下了奏章,走到了窗边向外眺望。 吕琤问道:“大伴,赈灾的队伍走了几天了?”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走了有十天了。” “那是走了挺远了吧。” “老奴刚收到线报,现在正在陈仓郡休整。” “才到陈仓?这是休整了多久?” “大家,据线报,陈仓郡太守严华,设宴三日。” “严华……天水严氏。吾记得,赈灾队伍里好想也有个天水严氏的官员。” “大家好记性,那位名叫严嵩。”魏忠贤拍了一记马屁。这是一名内侍的自我修养,合理恭维,不露声色地刷皇帝的好感度。这是世上还能有人不爱听好话? 吕琤果然笑了,她就是个俗人,爱听好话。 “大伴,你见过红雪吗?” “这老奴可没见过。” “吾也没见过,大抵是与白雪大同小异吧!白雪铺成的是白毯,红雪铺成的那就是红毯吧。” 魏忠贤从吕琤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这时,他对这位平日里很是温和的皇帝敬畏更深了。少年天子也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啊! “大家说的是,白雪铺就的白毯已经很美了,想必红雪铺就的红毯更美。”魏忠贤是皇帝的内侍,他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他从来就只有一条路,想天子所想,急天子所急。他将支持吕琤的一切决定。 吕琤感慨道:“红毯虽美,吾不愿见。” 每一位该杀的官员往往都背负着无数的罪孽,兴亡,百姓皆苦啊! 吕琤虽然因为几世的折腾佛系了很多,但是三观一旦形成便难以改变。她始终还是那个对百姓充满着怜悯之心的吕琤。 “朕的三观超正,你们千万不要逼朕啊。朕只是不想举起屠刀,却不是不能!” 第10章:朕有些柠檬了 大明宫飞霜殿。 “大伴,绿医可回了?”吕琤有一个小小的计划,证据要悄悄地收集,舆论要稍稍地引导,民愤被激起了,总是要有人去平的吧? 魏忠贤答道:“已经回了。大家,可是需要传绿医引事过来?” 吕琤道:“让她尽快到飞霜殿,吾有事要交代。” “诺。”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绿医便已经到了飞霜殿外。 魏忠贤提醒道:“大家,绿医引事到了。” 吕琤道:“知道了,让她进来。” 当绿医进来后,魏忠贤极有眼色地屏退了一些内侍与宫女。 吕琤严肃地向绿医问道:“是否可以确定大周民报已经铺遍了大周的每一个县?大周民报在每个县又是否有着广泛的读者基础?吾要听真话!” 绿医好不心虚地答道:“不敢欺瞒大家,绿医愿用性命担保,大周民报普遍了大周的每一个县。按照每个县取走的报纸来看,大周民报在每个县的基础很牢固!” “好!吾要大周所有读或是听大周民报的人都知晓一个故事!” “大家请吩咐。” “讲一个贪官贪污赈灾物资,灾区百姓流离失所的故事。讲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故事。讲上一个系列,每天都要有一个有感染力的故事。比如章和二十一年江陵发大水,吾看就很适合编成故事,这样的故事才能让江陵百姓感同身受嘛!这个月每天的头版都要放上这么个故事,可听懂了?” “绿医明白,大家放心,最快明早,京都的说书先生就会围着新故事讲,读报馆的读报先生也会紧着新故事念。最晚七天,新故事会在整个大周的大街小巷被谈论。” 吕琤笑着激励绿医道:“好好干,等到大周民报公之于众的时候,也就是你由暗转明,可正式踏入官场的时候。” 绿医的眼中瞬间绽放出一抹名叫野心勃勃的光,连她效忠的语气都充满了干劲与希望:“诺。绿医必将竭尽全力办好大周民报,成为大家传话天下咽喉!” 翌日。 “哎,你们听过了吗?今天醉宵楼的说书先生讲了个新鲜故事。” “听过!听过!那个叫严珅的高官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他们家里奢华的呦——怎么说来着?对了,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1’” “易子而食,人间至悲,要不是那贪官严珅贪墨了赈灾物资,何至于此啊!”说话的那人同情而又愤恨的神色已经表露地不能再明显了。有着如此强烈共情,怕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经历。 有个秀才眼睛里带着几分向往,嘴里确是念叨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2” “白三娘一家真惨啊,本来家里也算是小有基业了,一朝天灾,毁于一旦。救济迟迟不到,是硬生生饿死的啊!” “……” 这时候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些人见氛围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从进一步煽动道:“今年辽阳不就有雪灾嘛,要是有官员像贪官严珅一样向灾民的赈灾物资伸手呢?” 这一句问话就像是一颗火星点燃了炮仗。人群里面是议论纷纷。 “对啊,万一有贪官向赈灾物资伸手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对啊!对啊!万一贪官不仅伸手了,还像故事中严珅一样手眼通天,继续做他的高官呢?那真是……唉!” “……” 见百姓们有些情绪低落,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继续煽动道:“不要怕,今上是个敢为百姓发声,怒怼刘御史的好皇帝。只要我们团结起来……” “对,我们可以上万民书,告御状,绝不能让贪官逍遥法外了。” “不能让贪官逍遥法外。” “要将贪官绳之以法!” 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见群情激奋,便微微一笑,然后功成身退。 今天京都很多官员,很多权贵都收到了有关群情激奋的消息。 有些府邸的主事人,心是咯噔一跳,感觉大事不妙。这些是嗅觉不太灵敏的,连忙是传讯给自家子弟。 “快,速速传讯三郎,这一趟的油水绝对不能沾。” “快马加鞭,去告诉五郎……” “……希望还来得及!” 而有一些比较明白事儿的,则是派人去查自家子弟贪了多少,去和一些同样有子弟贪了的家族通一通气。 自家子弟能保还是不能保,怕是要看运作得好不好了。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得意,大概算是逃过一劫。 但是他们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就再派些人再着重的叮嘱一番。 从京都到辽阳的一线,怕是要很忙碌了。 不管是什么心思,探子,报信,警告等等,京都到辽阳一线上奔波的人绝对会多起来。 …… 赈灾队伍已经是走到了山北郡府城(每个郡都有一座府城,级别高于县城,是每个郡的经济文化中心。),到了府城,按照“惯例”,当然是要休整一番。 已经有人接到了家里来信了。但是总有人自诩聪明,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家里一老纯粹就是年纪大了,不敢拼了,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还有些胆子小的选择了收手。 还有些见别人捞金多,眼红的选择加入,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在赌,去赌法不责众。但是他们却忘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主使高轩在出发前就被无数的长辈耳提面命地交代,让他这一趟都听副使的,他就是去刷功绩的。还有就是交代他,辽阳赈灾水太深,承泽侯府并不差钱,而你是承泽侯府的世子,不要贪小钱失前途。 本来高轩是不屑于贪的,但是他在陈仓府城参加了三日宴,他被拖下水了。 今天他收到了家里来信,他也不是什么蠢人,他从信中就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怎么办,他沾手了,怎么办……高轩是格外的后悔,他当初怎么就没跟紧两位副使的脚步呢?他怎么就去参加宴会了呢?他怎么就偏偏为了合群沾手了呢?高轩也很慌,他就是胆小的那一波,他没有继续参加山北府城的宴会。 …… 飞霜殿的气氛很是严肃。因为,东厂缉事的探子传消息回来了。 吕琤见魏忠贤的神情不太好看也不奇怪,她太了解那些贪心的官僚了,她说道:“大伴,说吧,沾了手的都有哪些人?” “回大家,沾手的人着实是不少。有礼部的严嵩,郑述,董毅,瞿元峰,丁学文,户部的孔颂,王璞,辛安,柏家林……还有,还有……” 吕琤敲案桌的声音继续,没有受到魏忠贤停下的声音影响。 吕琤催促道:“怎么不继续报了?别吞吞吐吐的,报!朕到是要看看是哪家权贵把朕的大伴都惊到了。” “是……是承泽侯府的高世子。” “高轩?”吕琤重复道,与此同时,她敲桌的声音停了。 吕琤问道:“承泽侯府的世子不缺点贪墨款吧?” “回大家,据线报,高世子参加了陈仓府城三日宴,好像是被拖下水的……”魏忠贤试图为高轩开脱,毕竟是太后的侄子。 这局面不利于今上与太后的母女关系啊!一个处理不好,怕不是会让今上与太后之间产生隔阂。 “太后的侄子又如何?”吕琤打断了魏忠贤的开脱,她不打算接着阶梯下来。 吕琤用手沾着茶杯里早就凉了了茶水写下了一个数字。 然后她吩咐道:“大伴,就以这个数字为限,超过这个数字的,继续搜集证据,持续追踪。没超过的就给他们的家里人捎个信。把他们贪墨的数字翻上个十倍,告诉他们家里人,想捞人可以,只要把他们贪墨的数字补上就行了。至于高轩,看他运气好坏吧!要是他贪墨的超过了朕划得线,那就公事公办吧,也不用搞什么特殊待遇。” 魏忠贤答道:“诺。” 魏忠贤从飞霜殿出来的时候从他宽大呢袖口里拿出了厚厚的线报,他在线报中翻了翻,总算是找到了高世子,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魏忠贤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开始吩咐下属逐一想一些人家里报个信。重点交代了一下,要是某家人不太想要交钱,就提点一下那家人,还有些人家都没有被捎信的资格呢! 京都承泽侯府。 承泽侯面带笑容地送走了来捎信的内侍,随后他就回到了书房,换上了门。承泽侯做在高椅上,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就像是川剧变脸。他越想越生气,额头上的青筋突出,突然“哗啦”一声响,是杯子被摔碎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大骂了一句:“逆子——” 很多府邸主事人几乎是同样的川剧变脸,同样地大骂了一句“逆子——” 但是无论他们再怎么生气,该掏出的银子却是少不了。 他们还算是松了口气,觉得另一部分连拿钱赎人的资格都没有的才是真的惨。他们还在未知的惶惶不安中度过。这么想,他们掏钱就便痛快了不少,也减轻了一些心疼。算了,就当做是破财消灾吧! 最后,吕琤是发了了一大笔财,内库是充盈了不少。吕琤在飞霜殿刚看到如此多的银子,就在她眼前的时候,眼睛已经绿了,她忍不住想,这羊真肥啊! “朕承认,朕有些柠檬了,世家们怎么能比朕这个天子还要有钱?慕了,慕了!总有一天……” 1:借用了一下红楼梦中的诗句,毕竟作者没文化…… 2:借唐朝杜甫的名句一用 第11章:朕举起了屠刀 老实讲,贪污赃款的人还真不少,所以吕琤的拉拢了一部分,打压了一部分。只有分化瓦解了贪污队伍,她才好下手。 另一边赈灾队伍总算是到了辽阳郡,令人惊喜的是赈灾物资还剩下了足足六成。 辽阳郡的灾民得到了有力救济。 随后赈灾队伍开始返京。当赈灾官员抵达京都后,有些人迎接的是家里老父亲和老母亲的胖揍,而有些人则是直接进了不见天日的黑狱。 吕琤已经做好准备了,明天的早朝怕不是要炸掉。 黑狱里还真是关着不少人呢! 翌日,早朝。 魏忠贤还是像往常一样喊到:“陛下至——” 群臣道:“恭迎圣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严嘉有事启奏!” 吕琤看了眼说话的人,严嘉,出自天水严氏,她已经明白严嘉要启奏些什么了。她给他这个机会。 “讲。” “不知严嵩等赈灾官员犯了何等大罪要被压入黑狱?”严嘉也不打太极,他开门见山问道。 吕琤答道:“贪污赈灾物资,这个理由足够吧!” 严嘉继续不急不缓地提问:“不知圣上可有证据?” “要证据是吗?魏忠贤,讲证据传下去,给所有大臣都看看,尤其是你严嘉,你要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吕琤真觉得这些大臣挺没意思的,没证据,朕能抓人? “诺。”魏忠贤遵循吕琤的吩咐将他搜集到的证据传了下去。 先是三位宰执面不改色地看完了,然后镇定地往后传。反正他们没有人进黑狱,事不关己,自然是要高高挂起。 有些大臣看到贪污的数额很是震惊。 而有些被老父亲和老母亲教训过的人也是有点小庆幸,也有点后怕!差点,差点他们就要像一些同僚一样消失在今天的早朝中,还好他没贪太多,这罚金也交了,应该没事了吧。 圣上她,大概,也许不会再翻前账了吧…… 有些大臣呢,则是在暗叹子弟不争气。但是就算他们的子弟再不争气也要争取捞人。 当证据在每一个大臣手上过了一遍后,吕琤笑着向严嘉问道:“如何?严卿,严嘉,证据是否确凿?” 证据清晰明了,并且确凿无疑,严嘉他确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他还是要尽力争取:“圣上,就算贪污赈灾物资证据确凿,但是他们的罪不至死啊!请圣上三日。” 那些家里有人因为贪污赈灾物资而被关进黑狱的官员否团结起来。不管曾经是什么阵营的,但是此刻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自然是要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划桨。他们是劲儿往一处使,团结得很呐! 一些大臣们齐声向吕琤施压:“贪污赈灾物资,罪不至死,请圣上三思!” “众卿家可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用不用朕为你们背一段大周律?”吕琤快要被这些大臣气笑了,她阿翁(景耀帝)她阿耶(章和帝)都没有因为官员贪腐而将其处以死刑,如此不过两代帝王,大臣们就理所应当地自动忽视了大周律? 但凡是有益于官员的规矩总是默认般地保留下来,但凡是不利于官员的规矩总是不声不响地让它消失是吧?大家都不提,就当做不存在是吧? 老实讲,吕琤讨厌这样的官场,但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去改变,谁也不想让渡出自己已经得到的利益。 吕琤从最开始的愤世嫉俗,眼睛里不揉沙子,到最后她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鱼都没了,还算什么鱼塘? 但是你向赈灾物资伸手,朕就忍不了了!不危害普通的百姓是她的底线,谁敢向百姓伸爪子,你一次伸爪子,朕就断你一次爪子,绝不姑息! “可是先帝他……” 吕琤不想听大臣提先帝,她打断道:“朕在讲大周律,朕再讲太祖(开元帝吕俞)亲自制定的大周律!有哪位卿家愿意给朕背上一段?” 没有大臣接话,本来有些吵闹的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吕琤也没有让朝堂继续冷下去,她将皮球踢给了三位宰执:“李卿,朱卿,谢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三位宰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好不容易是摘出去了怎么能再趟进浑水里? 最后是谢韫先开了口。毕竟求“圣上三思”的有一大票都是世家这么一大派系的。身为世家领头羊,不表态也不太好,但是表态吧,他还要选队伍站。 站世家吧,这污点是在是太大,太明显,这要怎么洗啊?最怕的就是洗不干净,两遍不讨好,既恶了今上,又讨不好世家。 站今上吧,他这个世家领头羊还怎么当下去? 实在是,难!难!难! 谢韫决定学习一回李狐狸,太极嘛,就跟谁不会打似的。 “臣以为,贪污赈灾物资确实是有过。按照大周律,确实是该判处死刑。” 就这么一句,世家的官员就沸腾起来了,合着我们推选你带领我们,你就是这样带领的?不顾世家的利益,向皇帝摇尾乞怜? “但是,涉案人数也确实是太多,要是都判处死刑是否有伤天和呢?” 听到这里,不少官员附和道:“确实有伤天和!圣上三思。” “朕在问三位宰执,没有问其他人!” 百官被吕琤的话堵得是一句反驳都不敢有。 吕琤怼的有道理吗?有道理,这话说的完全是没毛病啊! 吕琤接着说道:“朱卿你先说,李卿下一个说。” 接下来朱鸿和李钰回答是大同小异,合着打太极是每个高官的基本功。 最后三位宰执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臣等请圣上明察。” 踢皮球嘛,跟谁还不会似的,三位宰执又将皮球踢了回来。 吕琤心里忍不住嘟囔道: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你们都让朕明察,那朕可就真的明察秋毫了! 吕琤决定先夸一夸三位宰执:“三位宰执都是国朝栋梁啊,三位宰执的建议真是让朕受益匪浅!” 三个老狐狸虽然不知道吕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按照默认的规矩,他们齐声道:“臣愧不敢当。” “大家都学学三位宰执。不仅自己的人品高尚,也很会调教人嘛!根据朕收到的消息,三位宰执的人那可是一文没贪,这可是未来的国朝栋梁啊!” 这话一落地,三位宰执的身子一僵,他们能感觉到他们身后有无数炽热的视线在盯着他们。 那些视线中有被迫交了大笔罚金的,也有家里人身陷黑狱的。 三位宰执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吕琤:小皇帝,真真是不当人子!这下好了,这些疏远的关系再处回来可就得费大力气了。 而那些炽热视线的主人也在心底暗骂三个老狐狸:好你个李钰/朱鸿/谢韫,就你精明是吧?最最重要的是,你居然不带我一起玩儿,友尽,必须友尽。这都挑明了,自己要是不发点脾气岂不是显得自己太面团了! 吕琤课不管下面的朝臣是什么心思,她继续说道:“国不可无法,有法而不遵循与无法等。所以,朕以为当遵循大周律,判死刑!” 不是朕想举起屠刀,是你们实在太贪啊!吃太多就算不怕被撑到,也要担心会不会被人顶上宰了啊! “圣上——” 总有些大臣不死心。但是吕琤可不惯着他们:“此案就此了结,不再翻案,众卿家以为如何?” 而那些赔了巨款还担心吕琤翻旧案的第一个支持。这话的意思已经跟明白了,死一部分,总比翻案重查的要好。好吧,他们是担心万一火会烧到他们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麻烦你们还是死透点,我们一定会钉上棺材钉,让你们死的瞑目的。 他们就是吕琤的支持者,他们在此事上会坚定地站在吕琤身后摇旗呐喊。 “圣上圣明,臣等支持圣上决断。” 三个老狐狸一听到此处就明白了,此案就此盖棺定论了。 今上的确是好手段啊。这拉拢一部分,打死一部分的招玩得是挺灵活啊。皇帝的意志,加上大半朝臣的支持,更别提还有沸沸扬扬的民意作为后手。 一起成为定局后,三位宰执复盘才发现,今上这几乎算得上是稳操胜券呐! 他们心底有一丝后悔,就一丝,不能再多了! 这一局是今上胜了,还胜得漂亮。 如果这是个皇帝养成游戏,这个时候皇帝的版面应该是:谋略1 神秘1 臣子的敬畏3 臣子的忠心1-11-1…… 三个老狐狸是最会审时度势。这都盖上棺材钉死然后下土了,他们得赶紧加个墓碑,参与上最后一程。 “圣上圣明,大周律的地位不容挑衅。” 三位宰执的话就是再给那些“请圣上三思”人的心里那根已经熄灭的蜡烛又浇上了盆水,让它是再也不能点燃。 “朕终究是举起了屠刀啊,血流成河非朕所愿,怎么你们这些大臣就不能懂点事儿呢?不知道龙又逆鳞的吗?吃点亏长点教训,挺好!” 第12章:三月恩科 辽阳赈灾贪腐案尘埃落定,早朝还是要继续的。 下一项,三月恩科。 吕琤在想这官员是撸了不少,空下来不少位置,正好用新科进士填坑。 吕琤向朝臣宣布道:“朕有意于今天三月召开恩科,充实朝廷的人才储备。” 群臣齐声答道:“圣上恩德,此乃天下学子之福” 这召开恩科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家里的子弟是多了一次机会,也多了一分行走官场的可能。 尤其是那些有子弟涉辽阳贪腐案被关进黑狱的家族,那些家族行走官场的人喊得是最大声。 失去的子弟已经挽救不回来了,他们可是需要抓紧这次机会,补充损失的子弟。 “此次恩科,朕决定将乾科和坤科合并!”吕琤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太祖(开元帝吕俞)当年想要让女子也拥有科举权的时候可以说算是排除了九九八十一难才成功。 最开始所有的大臣都在反对,要不是太祖军权被牢牢掌握着,这大周的天怕不是都已经被朝臣掀翻了。 这科举进士名额本来就很少了,世家大族和天下寒门去争一百名的进士名额,难度已经是很大了,太祖还要让女子参加科举,这不是在分割他们既得的利益嘛! 头可断,血可流,吞下的利益不能吐! 那是世家和寒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合作,是坚决不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我们的蛋糕,就算你是开国皇帝也不能动。 那是连穿越前辈太祖吕俞都承受不住的压力,百官都在罢朝,罢工,朝廷的运转都成了问题。原本是追随太祖打天下的元老级谋臣都在反对。 最后太祖迫于压力妥协了。太祖将科举分为乾科和坤科。乾科取男性进士一百名,坤科取女性进士一百名。坤科只在官宦家庭取士。这样其实全是额外增加了一百名额。 一些世家的小娘子,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要是考中了,家族里可就多了一位行走朝堂的子弟了。 多余的,免费的,谁不喜欢? 一些家里有女儿的,女儿还天资聪颖的官宦家族就背叛了反对女性参加科举的队伍。 最后女子参加科举的提议就这样通过了。 在太祖和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乾科和坤科都是一视同仁的三年一举办。 元凤年间,太宗又进一步推行了天下女子的秀才和举人乾坤分两榜。 但是坤科却是有些后继无力。秀才和举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对女进士确是有很大的影响。有时想起来了就举办,不开心了就不举办。这就相当于坤科出不了进士。中央有话语权的女官越少,坤科举办的次数越少,坤科举办的次数越少,中央有话语权的女官也就越少,如此就是个恶性循环。 吕琤想到的能让女子可持续的享有科举权的办法就是让乾科和坤科合并。 虽然这样可能会筛下很多学艺不精的女子,甚至最后被录取的人数反而不及坤科被录取的人数多。但是长远来看是好的。 坤科你想不办就不办,但是科举是不能停的啊! 你要是敢停科举,天下读书人都会撕了你。 并且这样经过厮杀得来进士位也会更让人珍惜,坤榜的氛围实在是太温吞! 当吕琤提出要将乾榜和坤榜合并的时候,不出吕琤所料,大臣们都在反对。 “圣上不可啊!” “圣上,乾榜和坤榜可是太祖定下的祖制,改不得。” “圣上,也应该为女子想一想。圣上何苦让女子背负如此大的压力呢?” “圣上……” 大臣们的理由总是一套一套的,或许吕琤曾经会被忽悠,但是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在脑海里留下一丝痕迹。 吕琤就静静地听他们吵,等到他们吵累了,她才说道:“朕合并乾榜和坤榜乃是为了天下所有学子考虑。天下学子何其多,无论男女却是都要去争取不过区区一百个名额。朕决定增加进士科名额至三百,天下学子,无论男女,公平竞争,皆可一试!” 增加进士科名额又是一颗深水炸弹。 这一次朝廷上的声音不再是只有反对了,声音变杂了起来。朝廷的官员开始了争论。 礼部尚书窦璋开口说道:“臣以为圣上所言,可行。” 这时有官员反驳了:“你窦尚书别把大家当成傻子!窦尚书的幼子前年是过了乡试吧,但是名次好像不太理想。这次恩科令郎肯定是要去试上一试的吧!按照窦小郎君的排名来看,这次恩科怕不是要悬了。” “可不是,按照窦小郎君的排名来看,如果名额真的增至三百,中了的几率怕不是十拿九稳,你窦尚书敢说没有私心?” 礼部尚书窦璋也不是泥捏的,他据理力争道:“我的幼子哪怕是今年恩科落榜了,只要是他再苦读个几年,却是一定能中的” 窦璋先是用幼子必定能中进士开表明自己没有私心,接着他就开始向找他麻烦的两位官员开炮:“我看真正有私心的是你们吧!据说你们家里都有备考的考生,而且还是屡试不中,你们是在害怕些什么吗?” “胡说!” “谣言!” “……” 吕琤看着朝堂上争吵的乱像,实在是想不明白早朝存在的意义何在,真是没效率极了。 底下的小卒其实再怎么吵也没什么意思重要的还是得看手握重权的人物。 老规矩,朝廷争吵不休怎么办?问问三个风向标,情况会明朗许多。 吕琤决定从三位宰执中先选一个来回答问题,省得三位宰执是“眉目传情,羞羞答答”,谁也不肯吃亏,先发表意见。 “朱卿,你先来说说,这乾榜和坤榜合并是好啊还是不好?” “臣以为合并乾榜和坤榜利大于弊。”朱鸿觉得,科举是在为国朝选拔人才,那些落榜的只能算得上是庸才,国朝留下一群连竞争都怕的懦夫庸才又有何用? 朱鸿的话一落下,瞬间就有一些人不再发声。 “谢卿,你又如何看呢?” “臣赞同朱相公所言,两榜合一确实是利大于弊。”谢韫想的是反正他谢家郎君都是满腹经纶,谢家娘子也都有咏絮之才,他谢家怕什么。 跟谢韫有着同样想法的还不少,朝堂上是又安静了一批。 其实这种时候已经算得上的尘埃落定了,吕琤问不问李钰,问题都不太大,但是都问了两位宰执了落下李钰也不太好。为了朝廷和谐,朕还是顺带问一下吧。 “李卿可有什么看法?” 李钰早就猜到了吕琤问他,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居然是被顺带问的。 李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回圣上,臣以为朱相公和谢相公说得都有道理极了。但是臣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要是出现了没有一个女进士的情况,那么是不是有违太祖初衷?” 哎呦?吕琤很惊讶,李狐狸居然不打太极了?这问题够尖锐。 吕琤答道:“国朝开科取士,取得乃是贤才,且让天下学子都各凭本事吧!” 李钰听完后说道:“如此臣便没有问题了。臣支持圣上的决定。” 吕琤听完就笑了,这个老狐狸,他是怕她因为两榜合一后女进士变少而恼怒呢! 早朝的最后吕琤宣布道:“三位宰执和六部尚书早朝后留下,到太极殿等朕。” 然后魏忠贤高呼一声:“退朝——” …… 早朝后,乾榜和坤榜合一的消息在京都就传开了。 有飞鸽的人家则是放飞了鸽子给家族传递消息。 名额多了,自觉自己有希望的学子自然也多了。 长生元年的恩科会很热闹! 京都薛家。 “阿姐,阿姐,听说陛下将乾榜和坤榜合二为一了。”百事通薛敏一打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跑步到阿姐的书房,将消息报给她想要行走官场的阿姐。 “晓缓(薛敏的字),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沉稳些吗?”薛潜虽是用言语教训了薛敏,但是她眼底的宠溺却是做不得假,她与这个妹妹关系可是很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姐,你听到没有,两榜合一了!两榜合一了!阿姐你终于是能和那些乾榜举人一决高下了。”薛敏也不在意阿姐的教训,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消息可准确?”薛潜面上是不明显,但是她攥紧的手确实显示出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当然了,陛下可是都已经在朝堂宣布了,三位相公也同意了呢!” “好!好!好!”薛潜忍不住连说三声好。她其实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乾榜的举人鄙视坤榜举人的丑恶嘴脸。 说什么要不是太祖,太宗,哪有坤榜什么事儿。要是讲乾坤二榜的名额合一,让女子和男子共同竞争,恐怕那群小娘子掉在榜尾都是好结果吧! 薛潜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 她薛潜一生不弱于人,就趁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狠狠的打某些嘴脸丑恶的伪君子一巴掌。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还有就是她要和乾榜的解元比上一比。她是坤榜解元,她薛潜要比就和最强的人一争高下,第一之下皆庸才。 她,薛潜,只争第一! 第13章:晓喻天下 大明宫太极殿。 三位宰执和六部尚书下了早朝便到了太极殿等吕琤。而吕琤则是先去飞霜殿将朝服换下,在换上常服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太极殿。 什么?大臣们都在等着! 那不重要,反正她是皇帝,她最大。 吕琤穿着玄色的常服走进太极殿。九名大臣在看到吕琤衣角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当吕琤正式走进太极殿的时候,九名大臣齐声像吕琤问安:“圣上,福禄安康!” “免礼,都坐吧!站着议事不累啊?”吕琤大步流星地走向朝南的主位然后坐下。 “诺。”九名大臣在得到吕琤的允许后风度翩翩的坐下了。虽然九名大臣爬到高位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居其位,养其气,身上自然是带着一种贵气风仪。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吕琤也不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地说:“吾叫卿等来乃是为了讨论有关三月恩科的具体事宜。两榜合一,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实乃我国朝百年以来的要事,还望卿等国朝重臣多多费心,成则青史有名,不成则青史亦有名……” 即使九名大臣都是人精,但听到青史有名四个字,眼睛还是忍不住一亮。 有资格被吕琤留下来在太极殿参知政事的基本上是官运亨通,站在官场上的峰顶,权他们有了,钱他们也不差,那他们现在求些什么? 那自然求的就是名了! 谁不想青史留名?就连吕琤也曾幻想过。她曾经也是个致力于搞事情的皇帝,幻想着能搞出大事件,她也曾为之奋斗过的啊!她想要改革,想要成为千年之后初高中生的考点,想要成为让所有学生又爱又恨的历史名人。然而现实却是不止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历史名人梦碎了。 吕琤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为她碎掉的梦发起最后一轮冲击,将两榜合二为一,只要办得好了,她就能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说不定后世还会给她一个女性先锋之类的称号。光是想想就是美滋滋。 毕竟人类是最会脑补的生物。就像是文豪触景生情写了一篇美文,当时文豪很有可能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后人有那么一种东西叫做阅读理解,美文的解读就深奥了许多,连立意都瞬间被拔高了呢! 要是让写文的作者亲自去做题,怕是都拿不了满分。 “吾想问,卿等对于主考官可是有什么人选可推荐?”吕琤的问题一出,原本很是和谐的同僚关系就立刻变质了。 主考官是什么身份啊?那是新科进士的座师!无论如何新科进士与座师之间都有着一份虽然淡薄却也不能无视的师生情。这是什么?这都是人脉啊! 不管新科进士未来的发展前途如何先广撒网啊!如此容错率才高。 朱鸿抢先回答道:“圣上,臣举荐吏部员外郎郭耘。郭耘在吏部主掌的就是对官员的考核。臣相信郭员外郎一定能够胜任主考官,为国朝选拔良才。” 谢韫反驳道:“臣以为不妥。臣以为郭员外郎的品阶太低,并且经验不足。因此臣举荐礼部侍郎蒋超为主考官。礼部侍郎蒋超,曾在章平年间主持过三次会试,经验丰富。” 朱鸿一听当然是不乐意了,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他向谢韫喷道:“经验又不是凭空来的。蒋侍郎第一次主持会试不是也没经验吗?怎么,有你谢相公,新人就出不了头了?” 什么叫有我谢韫,新人就出不了头? 谢韫表示我很生气,这么大的帽子给我扣下来,我可承受不起。 “你朱相公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带不起,怎么,不选你推荐的郭耘作为科举主考官就是我谢韫不让新人出头了?” “呦,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该给新人一些机会。李相公,您说呢?” 李钰正吃瓜吃地开心呢,却没有想到这火烧到了他这里。 他李钰可是太极高段位选手,你朱鸿想拖我下水,怕是能力不够! “朱相公,圣上问的是谁可为科举主考官,您怕不是偏题了吧。给不给新人机会跟举荐会试主考官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给新人机会是应该的,但是给新人机会就一定要给重礼吗?第一次两榜合一的的恩科啊!朱相公,你这是想‘青史留名’啊!” 朱鸿的脸是越变越黑。 但是李钰还没说完:“谢相公举荐的蒋侍郎确实是经验丰富,老成持重,但是听说,蒋侍郎家的娘子都是‘名门闺秀’啊!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就有什么不公,不太妥当吧?” 谢韫听到前半句还好,但是听道后半句,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脸色黑得跟朱鸿有的一拼。 你李钰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映射我暗箱操作吗? 你说我推荐的人可能会搞黑幕,那我谢韫成什么人了。 这时候“没有永恒的敌人”定理发挥了作用。 “那李相公又有何高见?” “李相公你想要举荐何人呢?” 朱鸿和谢韫都在暗自摩拳擦掌,等你李钰一报出人名来,看我不把你举荐的人的黑料翻个底朝天。 “臣以为,主考官的抉择还是要看圣上的。” 朱鸿和谢韫感觉一拳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 就这? 就这? 没了? 吕琤也不让李钰失望,她接过了皮球。 “三位宰执的意见都发表的差不多了。六位尚书都有什么看法啊?陈卿,你先说!” 户部尚书陈川说道:“臣觉得谢相公有一点说得好,主考官的品阶当然是得过得去。” “那陈卿的意思是?” “臣自荐,臣觉得自己可以为会试主考官。” 谢韫本还以为陈川是支持他呢!没想到啊,你个不要脸老货竟然是亲自下场了。“陈尚书的脸皮还真是堪比城墙啊!” 面对谢韫的冷嘲热讽,陈川只是故作憨厚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脸皮厚点没什么不好,能吃到肉才是真的。 接下来,剩下的五部尚书也没有推荐自己的人。吏部尚书倒向了朱鸿。礼部尚书则跟紧了谢韫的脚步。兵部尚书。 工部尚书支持朱鸿推荐的人,兵部尚书支持谢韫推荐的人。 朱鸿和谢韫推荐的人选各得了两票,而户部尚书陈川的自荐只有中立人士邢部尚书这一票。 看上去,最后角逐应该是发生在朱相公推荐的郭耘和谢相公推荐的蒋超之间。 但是这个关键时候,吕琤开口了:“吾倒是觉得陈卿更适合当主考官。” 陈川一听,是喜笑颜开:“圣上英明!” 这下子陈川有两票了,这时候既没有推荐人选,也没有投票的就剩下李钰一人了。 “李卿,你怎么看,你这一票可是至关重要啊!你不能弃权!”吕琤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这个老狐狸猫着,让你这个老狐狸踢皮球给朕,完了吧!这下是选了一个,就势必会得罪另外两个。 李钰懵了,这可怎么办?偏偏吕琤还将弃权这条路堵上了。 李钰开启了头脑风暴。经过仔细地权衡利弊,他将选择…… 他选第四条路:“圣上,臣有人选举荐。臣举荐户部侍郎林延贤” 李钰其实也是在向吕琤传递消息:圣上,我可是举荐了你的人,你可放过我吧! 这时候陈川自己退出了竞争:“圣上,臣其实脸皮挺薄的。” 呸—— 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你陈川脸皮要薄,那世上就没有脸皮厚的了。 “臣决定主动退出,并推荐林侍郎。”陈川退出的同时决定推荐林延贤。 “既然陈卿主动退出,那吾这票就转投给林侍郎吧!”吕琤表示很高兴,合着她还捡了个漏? 最后,这次的主考官就这样定了下来。 “大伴!拟旨,乾坤二榜合二为一,比乃国朝之大变……特此,晓喻天下!” “诺。” …… 回到飞霜殿后,吕琤的亢奋仍旧未消。 绿医问道:“大家可是有何喜事?” 吕琤大笑,总算是有人问了“有喜,有喜。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哦!此等喜事当浮一大白!” “绿医,吾的中旨已经晓喻天下了,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中旨离一些人的生活太远了,这些人是不关心的,吾要你将此时用幽默诙谐的语言写个一坤榜举人在两榜合一后中了女状元的故事!” “诺。” …… 亥时。绿医房间内仍然点着灯。 大家刚说完,她就有了灵感。 她要写一个被乾榜解元鄙视的坤榜解元,而坤榜解元在两榜合一后打脸的故事。 解元张萍,出身农家,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周围人都笑她不自量力,乡间风气不佳,村民皆愚昧。但是她确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了坤榜解元。 在两榜合一后,又很多人都在看衰她。 尤其的乾榜解元。读书人也不都是有君子之风的,百样米养百样人。,这乾榜解元因为家庭影响,他很是看不起坤榜上的人。但是最终的结果确实,张萍高中状元,而曾经看不起张萍的乾榜解元也是挂在车尾,考了个同进士…… 绿医是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啊! 她一定会不负圣上所望,让所有大周人都知道两榜合一! 第14章:风起云涌 林延贤收到他成为恩科主考官消息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他决定一定要抱紧皇帝的金大腿不放! 同在府邸中的谢韫和朱鸿是同样的郁闷。 他们既在骂陈川脸皮堪比城墙,墙头草一个,也在骂李钰媚上,失了宰执的气度。 甚至他们还在阴谋化,觉得李钰在卖林延贤的好,是想借机倒向皇帝。 但是不管你是骂也好还是庆幸也好,结果既定,无从更改。 乾坤两榜合二为一,进士名额增至三百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大周。 而林延贤是主考官的消息也开始流出。 有人重金求林延贤曾经写过的书,或者是读书笔记,想要从中了解主考官,看看主考官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文风。 还有人在打听林延贤为官的经历,想从中扒到一些蛛丝马迹。 很可惜林延贤曾丁忧多年,加上朝廷的大小官员都曾刻意抹杀林延贤存在过的痕迹。所以能查到的消息不过寥寥。 …… 江陵府城。 孟宁得到了两榜合二为一的消息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山书院的第一名邓锦下战书。 她想与邓锦较量很久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个合适的机会,这下好了两榜合二为一,总算是有机会分个高下了。 还有屡试不中的,一听今年的名额变多,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也忘了曾经发过的誓言“这次不中就不再考下去了”。 还有学子觉得这一次的恩科很有意义,或许是朝廷大变的开端,他们放弃了原本再苦读三年的计划,打算在此次恩科中放手一搏。 江陵的文气浓郁,书院不在少数,这也是江陵为朝廷输送不少人才的原因。 江陵有一家书院名叫远山。 书院的山长叶茵曾经是中央的女官,她看不惯官场对女官的排挤,也是自觉以后说不定被排挤出朝廷的就是她了,所幸她干脆主动辞官。 回了家乡后,叶茵就书信一封给几名被排挤出朝廷的同僚,邀请他们来江陵教书,就此建立了远山书院。 叶茵和书院招到的老师对朝廷多有怨怼,别家书院在讲朝廷今年施了那些善政,偏远山书院不同,远山书院专挑朝廷的那些弊病去讲。 远山书院是一个另类,不合主流,能召到的学苗基本上都是寒门学子。没错,叶山长家大业大,给寒门学子的补贴是很给力的,加上月考排名前十还另有奖励,所以对寒门学子格外地有吸引力。 山长叶茵也接触过不少读书的好苗子,但是正是因为接触的多了,她反而无法下定决心收徒。她就是觉得这些学苗中没有一个能正真地触动她。她的好友还曾写信笑话她说,她这是越挑眼界越高,总是在等一个更好的。 叶茵也感觉好友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想收徒。直到叶茵遇到了邓锦,叶茵初识邓锦的时候就感觉,她的徒弟就该是邓锦这般。这大概就是眼缘吧。有些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足够了。 叶茵当时是在一家卖布的铺子遇到邓锦的,她觉得邓锦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通透的气息,嘴也甜,能看得懂人心。本来一些人只是来看一看,并没有真的打算买,但是邓锦却总是能找到最打动买布人的点,让其产生买布的欲望。 她能看出来,邓锦卖出的布要比别人多得多。 还记得当时她向邓锦问道:“你叫什么名?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卖布啦?读过书没有?” 邓锦很聪明,她一眼就看出了林茵对她的印象是很好的。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发现了一个潜力客户。 邓锦将自己设定成了一个小可怜。 “我叫邓锦,因为阿耶重病,需要银子治病,所以出来买布。”才怪,她阿耶重病是真的,她赚钱买汤药给她阿耶治病也是真的,但是这却不是全部。 “至于读书,我阿耶教过我一点,但是不多,也就是识得几个字。”她阿耶怎么可能会教她读书呢?他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前朝长提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是认识字不过都是她偷学的。 邓锦讲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孝女形象,这样会更容易更让她眼前的潜力客户对他产生同情。 其实她不是什么孝女,她的阿耶不仅不是慈父,还是个混蛋! 她阿娘是商户的女儿,当年她外公觉得她阿耶有才气,将阿娘许配给阿耶,赠下不菲嫁妆作为投资。 但是她阿耶用阿娘的嫁妆读书却并没有感恩,还因为阿娘头胎生了个女儿而不开心,放任大母(奶奶)欺侮她阿娘。这个让她阿娘遭受苦难的女儿就是她自己。 她所有的彩色回忆都是有关阿娘的。 大母去世后她阿娘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而当她阿娘再次怀孕,大夫还说她阿娘怀了个男孩的时候,她阿娘在那时过上了自嫁过来以后最舒心的日子。 阿娘生产时难产,产婆问保大还是保小。她哭着求他救救阿娘,但是他却在沉默之后选择了保小。 最后阿娘难产死了,她阿耶想要的儿子也没了,因为阿娘怀的是妹妹啊! 后来她阿耶想要娶新妇,但是还没等到官媒的信儿呢,他就染了风寒,得了重病。 邓锦觉得这是老天有眼,是他害死了阿娘!她盼着那个男人死,但是却不得不赚钱买汤药,吊着那个男人的命。 立女户的最低年龄是及笄,要是使点银钱,十六就能立户了,但是她才十三而已。她得吊着她阿耶的命,现在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现在的最大价值就是熬到她年龄够了再去死,顺便再替她刷一波孝女的名声。 果然如邓锦所预料的一样,她面前这位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女性,脸上露出了同情。 然后邓锦怯生生地试探:“这位姐姐可以买一匹布吗?我觉得竹青色这匹特别适合姐姐呢!姐姐是读书人吧……” 邓锦最会看人眼色了,依她买布的经验来看,买布的女人不管年龄有多大,就叫声姐姐,推销布匹成功的几率就至少多了一成。 最后叶茵稀里糊涂就抱了了一匹竹青色的布回家。 叶茵也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是明白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忽悠了,但是她是对邓锦这个小姑娘更感兴趣了。收徒的欲望是更加浓烈。 叶茵隔三差五地就去找邓锦聊一聊,而她和邓锦每聊一次,她就会抱一匹布回家。 最终她成功地取得了邓锦的信任,成为了邓锦的师傅。 从邓锦的视角来看,她最开始对于叶茵抛出来的橄榄枝是半信半疑的,虽然她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位先生贪图的,但是她还是不惜以最阴暗的一面去揣测。 最终林茵还是用她的诚意打动了邓锦。林茵给她的感觉像她阿娘,林茵是第二个带个她彩色记忆的人。而在林茵在收她为徒后是切切实实地那她当女儿看。 邓锦也没有辜负林茵的期望,她在读书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的,在她正式及笄的那年也就是她中举的时候,她用了五年走过了其他普通学子需要走十多年的路。 邓锦是能感受到的,她的师傅一直是意难平,所以当吕琤登基后,她不是没有劝她师傅重返朝堂,她觉得女帝是需要自己人的。 但是最终叶茵却是没有回去,她放不下邓锦,也已经放不下远山书院了。其实叶茵后来想了想,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也不错啊!在邓锦给了她一个阶梯后,她反倒是彻底放下了。 这次两榜合一着实是让叶茵激动了一把,她当时在朝堂上的路走的艰辛,不仅仅是因为她为人执拗,还有朝堂长期以来的隐性共识,坤榜进士就比乾榜进士差一筹。 现在她徒弟赶上了好时候啊!两榜合一,公平公正地竞争,合二为一后的进士榜含金量大啊! 叶茵为此单独找了她徒弟谈了次话。 “繁瑟(邓锦的字),两榜合一机会难得,你比为师的运气好啊!也不知道今上能不能抗住压力,将两榜合一的会试延续下去。机不可失,你就不用再等三年了,此次恩科当放手一搏!” “诺。”邓锦的眼中是跃跃欲试。她早就想下场试试了偏偏师傅怕她落去同进士中,要压她几年。听说京都才华出众之颇多人,有号称阅遍大周藏书的薛潜,也有年少成名的赵普,在江陵也有个孟宁在虎视眈眈。 和天才比才有趣啊!这一榜,将是天才云集,有风起云涌之势啊!她邓锦又怎么能错过呢! 在宁远边城,通晓兵书的岳锋收拾好了行囊。 在鲁工县,对改进工具特别有天赋,并且有家学渊源的班输决定西行,向京都进发。 在晋阳县大名鼎鼎的破案奇才宋杰也决定在恩科试试水。 还有一些,在章和后期,由于章和帝(吕琤她爹)病重停办坤科而耽误的坤科举人。 无数的举人向京都进发。所有的人无论的在当地刷下的怎样的名声,但是最终这一试,便是决战,成则走上科举巅峰,败则再卧薪三年。凡是享受过读书带来的一些便利,一些备受瞩目的眼光时,谁又能甘心停在举人呢?纵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也要去争,争他个金榜题名,夸街京都! 第15章:阴谋初起 京都,大明宫,太极殿。 林延贤正带领着副考官们出考题。副考官们有竞选主考官失败的礼部侍郎蒋超,吏部员外郎郭耘,还有藏书阁的博士蔡永,董平,张端元等。 “我觉得该是多出些经典。” “不可!经典年年出,都已经出了个遍,还能怎么出?” “书读百遍自然是有百种不同的感悟。温故而知新这可是启蒙孩童都知道的,郭员外郎莫不是没听过?” 郭耘能怎么答?说听过的话岂不是在赞同?说没听过岂不是连启蒙孩童都不如?郭耘有些恼羞成怒:“巧舌如簧!” “郭员外郎是听过啊还是未听过啊?”提问的博士杜陵是步步紧逼。 林延贤见郭耘被逼入墙角,打算过来解围。虽然他们曾经是竞争主考官的对手,但是现在他跟郭耘是站在一个阵营的。那些所谓的经典都不知道被翻来覆去地炒了多少遍了,选出来的是什么?都是些只会做锦绣文章的泛泛之才! 他林延贤有机会做主考官,那是今上的信任和运筹帷幄!他一定要为今上,为国朝选出真正的贤才!就从这千古未有之变局开始,他要选一些真材实料的能臣,追随今上一起开创长生盛世,今上她必定是中兴大周的明君。 “杜博士,我认为郭员外郎说得对。今年是大变的一年,试题也得变!” 但是老顽固如果能被轻易改变那他也就不是老顽固了。杜陵显然还是抱着经典不愿意放手,也不愿意走出舒适圈。 “林侍郎,您虽然是主考官,但是出题的经验确实是没有的。不才曾在章和年间出过四次考题了。” 林延贤完全没有将杜陵的自吹自擂放在心上,他甚至没有给杜陵留些面子,直接反驳道:“按资排辈要是有用的话,那现在成为主考官的就不是我林延贤!比起林侍郎,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林主考,你说呢,杜副考?记住了今年是长生元年……” “林主考?林主考……”杜陵被堵得是哑口无言,也不再提什么经典了。 吕琤刚在御花园呼吸完新鲜空气,本来是打算回飞霜殿继续看话本的。但是太极殿讨论的实在是太大声了,让路过的吕琤想不注意到都难。 争论等于有戏看等于更加有趣!吕琤推导完公式就兴致勃勃地走进殿内:“争论什么呢?方不方便说给吾听听?说不定吾还可以当个裁判呢!” “圣上,福禄安康!” 见吕琤进来,杜陵是有些后悔自己放下的狂言,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延贤是皇帝的人啊?而林延贤则是有些惊喜,也不知道今上有没有听到他表忠心的话,他可是长生时代的朝臣啊! “都起来吧!考题讨论的怎么样,定下来要考什么了吗?” 林延贤作为主考官回答道:“臣等刚刚的争论就是有关于考题的。” “争论的什么说来听听。” 吕琤在上位坐下,然后听林延贤的复述。当吕琤听完后她就宣布支持林延贤的主张。 提起锦绣文章她就生气,这让她想起了她曾经批阅过的那些又臭又长的奏章。不行,朕得彻底消灭诞生长奏章的土壤。 “朕觉得林卿和郭卿说的对。这经典都考了多少年了,再怎么翻花样也信不了。新榜录取的是新进士,也应该给新进士们出一些新颖的考题了。” 朕就喜欢大白话,到时候殿试,朕一定要筛一遍,所有写的云里雾里,还自觉文采斐然的,通通打落成同进士。 林延贤谏言道:“圣上说的是,臣以为此次会试当加入一些民生题,新科进士大多都会进入六部,要是新科进士不会开源节流,未来要是进入了户部能做什么?养闲官吗?” “有道理,加!” 林延贤来了个头后,郭耘也发言道:“臣觉得,为官不可不懂治吏……” “也有道理,加!” 蒋超也得给礼部捞利益啊,年年收的进士无论名次高低都是小白,全都要从头学起,礼部的官员们也是很烦的好嘛。 “臣以为,官员不可不知礼……” “加!” 吕琤想:反正朕不考试,而且出卷的是考官,你们受多少磨难跟朕有什么关系?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最后加来加去,这考卷是涵盖了方方面面,考卷的内容也是比往年番了三番。 有一名博士感觉,考卷内容有些多了忍不住问了句:“圣上,要不还是择选一些内容删掉吧,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吕琤反问道:“删掉,删什么,把所剩无几的经典删了?” 那名博士立刻就住嘴了,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些经典,可不能再删了啊! 最后吕琤总结道:“就这样,大不了会试延时嘛。吾看这试卷面面俱到,挺好!” …… 考官们也是出卷人,这些天他们都在太极殿内出卷,直到会试结束,他们才可以回家。 到就算是如此,也总是有人妄图搞黑幕。 一个小太监向魏忠贤汇报道:“厂公,有动作了。” 魏忠贤早有预料,有些官员欲望就是沟壑难平,章和后期,先帝有疾,你们搞这些小动作没人管。但是现在,今上年富力强,你们再搞这些小动作,可是有人管了。 还是你们欺今上年幼?今上虽年轻,手腕却不年轻,要是小看今上,怕不是要吃大亏。 “知道了,继续盯着。”魏忠贤也不打算打草惊蛇,他得抓紧时间汇报给吕琤。 魏忠贤始终清楚他自己的定位,他就是一把刀,刀需要思想吗? 一把有思想的刀,今上是不会用得趁手的,今上要是用得不趁手,那当然是的收入鞘中,换一把更趁手的了! 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今上,他绝不逾矩! 飞霜殿。 “大家,那些人要动手了。” “哦?挺好,看来内库又要多一笔收入了。先不要动,等恩科结束后再说。”吕琤并不意外,她都重生多少回了啊,每一次,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搞黑幕牟利。 “诺。”在吕琤面前的魏忠贤是顺从的,是哈士奇,但是对外,他是东缉事厂的厂公,是狠辣的,是匹狼! …… 天水府城,严氏祖宅。 “小皇帝太过分,我们天水严氏就这样折了一名太守,一名员外郎。”七族老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水都险些晃了出来。 “培养一名太守和一名员外郎,花费了我严氏多少资源,人脉啊!就因为小小的贪腐就折了?小皇帝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女主天下,当真是气量狭小。”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族长你得想想办法啊,我们天水严氏花了十多年力捧得官场行走代表就这样被当成鸡杀了,然后儆给猴看?” “十多年的经营是付之东流啊!” “小皇帝,不当人子!” 天水严氏的族老对于吕琤可是怨念颇深,这仇,算是结下了。怎么贪的人那么多,就他们天水严氏的损失最严重? 他们可是打听到了,有些人是用钱赎回来的。怎么,看不起我天水严氏,怕我天水严氏拿不起钱? 他们还得到消息了,有些人在辽阳赈灾途中表现的那叫一个优秀,简直是贤臣楷模啊! 他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小皇帝就是在针对天水严氏?小皇帝是不是要对天水严氏出手?他们可得警惕起来,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被端了。 其实,他们还是挺心虚的。毕竟当初先帝的孩子一直活不长,他们当时在朝堂的行走的代表就曾替家族传话,建议先帝过继魏王的孩子为嗣。 “好了,都听我说!” 族长一发话,所有的族老就住嘴了。一族之长就是一族的领路人,族长还是挺有威严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做两手准备了。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啊!” “您是说……” 族长点了点头:“可以和魏王多接触接触,我可不信他魏王没动心?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如果当初魏王没动心,他就不会在先帝子女接连去世后积极奔走,游说大臣建议先帝在宗室中择嗣。 魏王是先帝的弟弟,当年曾与先帝争位,但是却是棋差一着。 多亏是先帝能念着些手足之情,不过是将魏王的封地从鱼米之乡改到了蛮荒之地。 当时很多经历过双子争位的老臣都觉得,先帝胜就胜在了仁厚,景耀帝(吕琤她阿翁,章和帝他阿耶。)也是不忍心最后二子相争后,落败的一方丢了性命,他才选了先帝作为继承人。魏王可是比先帝狠多了。 “诺。” 多谋的五族老建议到:“我们要不要再拉着人下水给我们分担分担风险呢?辽阳赈灾可是死了不少官员!总有些心怀怨怼的……” 族长肯定地说道:“老五你说的有道理,得多拉一些人下水分担风险。而且还能算作是一份投名状。老五,此事就有你来负责!” “族长放心,我肯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族长还有些不放心,他又出了一策:“老七,我记得,京都的博士里好像有那么几个常卖考卷牟利,今年要是没收手,继续卖考卷牟利的话,就看准时机将这事抖出去,将京都水搅浑!” “诺,族长您放心,老七我保证让小皇帝是手忙脚乱,无心其他。第一次两榜合一的考试,天下多少学子盯着呢,这要是出了个舞弊丑闻,那可就热闹了……” 第16章:风暴将至 京都醉霄楼竹字四号包间。 “董博士,蔡博士,张博士,来,进酒!进酒啊!”杜陵一脸喜意地劝酒。 “好,胜饮!” “胜饮!” “杜博士,胜饮啊!” “胜饮!”杜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了过来,示意自己饮尽了,然后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动作,然后互相大笑了起来! 进士的名额多了,自觉自己火候到了的人也多了。进京赶考的人多了,浑水摸鱼,投机取巧的人也多了。 而只有浑水摸鱼,投机取巧的人多了,他们才能牟取巨利啊!他们四人组也不是第一次用试卷来牟利了,甚至有时候只要价格合适,他们还能帮买主写一份参考答案出来! 可惜今年怕不是没机会卖参考答案了。 杜陵一想到本应进到他口袋里的钱没了,心情就有些欠佳。 “该死的林氏竖子,要不是他,我们今年还能再赚一笔!主考官?呵呵,林主考,林主考,你好大的官威啊!”越说杜陵越气愤,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狠狠地将酒杯拍在桌上,像是如此就能泄愤一样。 杜陵一提起林延贤,在场的其他三人立刻有了共鸣。 “可不是,要不是他不尊经典,怎么会将经典砍得只剩如此至少?”蔡永想,我熟读经典到最后却没了发挥余地,这都加了些什么题啊!想我蔡永也算是满腹经纶了吧,这加的题他是看都看不懂。 “什么算经,什么为国库增加进项,这不是与民争利吗!他林延贤的圣人之言是学到哪里去了?”董平想有你这么一个能往国库捞银子的就够了,这要是再多几个,将财路过了明,在官方的监督下,他们这些贫苦人士还怎么活? “就是,净行些商贾之士,简直有辱斯文!”张端元是有些羡慕林延贤的,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林侍郎生财有道?他也是寒门子弟出身,他是一步一步地从最底层爬起来的,甚至他都没有一个拥有不菲嫁妆的妻子。居京都,大不易啊! 张端元甚至觉得寒门子弟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也在这个小团体中,寒门子弟甚至连购买试题的机会都没有,那不是更不公平?你可以先卖田卖地先买上一份试题嘛。等当了官什么没有?机会多得是,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算了咱们不说那林氏竖子,扫兴!” “就是,就是咱不提他。” “好!那咱们就不提他?” “不提他,不提他,提他干嘛?扫兴!” 四人是很快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们喝的是酩酊大醉,算得上是尽兴而归。四人从醉霄楼出来后就各回各家了。 四个醉鬼并不知道,不止一伙人在盯着他们。风暴将至,而他们四个就站在暴风眼处。 …… “掌柜,跟你打探个消息,说得好,这袋银子就都是你的了。”说完,这名天水严氏的家生子将一袋分量不轻的银子在手上抛了抛。 醉霄楼掌柜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银子,眼珠子也随着银子上下转动。 天水严氏的家生子见掌柜的贪财样,满意地笑了。最后他将装着不少银两的袋子抛向掌柜。 与掌柜略显富态的身材相不同的是他的身手很灵活。掌柜的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抛过来的银袋子,然后在手上颠了颠。 掌柜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然后略显谄媚地回答道:“这位贵客,我跟您说……” ……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又有另外那么一伙人。 “校尉,打探清楚了,他们四个是去喝庆功酒的,试卷怕是卖了不少份,赚了不少钱。在咱们前面打探的还有天水严氏的人” 校尉嘲讽地笑道:“天水严氏……呵呵……每个能在京都屹立不倒的酒楼,背后一定都有个大势力扶持,也真是有够蠢的,将自己暴露地是明明白白。七号,八号继续打探,九号,十号回去报告主上!” “诺!” …… 另一边,在醉宵楼打烊后,掌柜回到家,然后从书房的密道又走了出去。密道连接的是郊外小树林。 而在郊外的小树林有一位神秘人士在等着醉宵楼掌柜。 “百户。”掌柜先开了口,“那四个果然是将国朝考卷卖了个好价钱。而且今天,还有天水严氏的人来打听那四个的消息。” 掌柜想,那四个的业务范围还挺广,上到世家权贵,下到寒门子弟,近到京都,远到边城。 “百户,属下还有个要紧的消息要汇报。” 那百户用低沉的声音道:“讲。” “今天楼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虽然他们是极力掩盖,但是属下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绝对是军中斥候!” “当真?” “千真万确!” “好,记你一功!” 掌柜的一听记功是喜笑颜开的。 最后掌柜从怀里掏出袋银子,也就是天水严氏打听消息贿赂给他的袋银子:“百户,您看这……” 百户笑骂道:“别跟老子整这些,有贿赂你就自己接着。当初就讲好了的规矩,自己的情报点经营得好,来的贿赂多,那就都是你自己的收益。不过记住了,只收贿赂,不办实事!” “诺!”掌柜的又笑了,嘴都快咧道耳根处了。 …… 大明宫飞霜殿。 “大家,外边传消息过来了。”魏忠贤一接到消息就立刻汇报给了吕琤。 “哦?有什么要紧的吗?”吕琤头也不抬,正在撸她的新宠,橘猫缘分。 “东厂的番子已经摸清了所有的买家。”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找家长了。韭菜又长高了,不收割岂不是很可惜?”吕琤继续撸橘猫,一切尽在掌握中。 朕还是蛮开心的,总有韭菜想冒头,朕不割它,都对不起了它那么努力地冒头!朕的第二目标,就是争取扩建内库。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么多世了,朕算了看明白了,说好了国库就是她的左口袋都是假的,国库它就是个假口袋!只有她的右口袋内库才是真的,朕要努力去装满右口袋,然后再缝第二个右口袋,朕不嫌弃它外表难看。 “还有就是,番子来报,京都中混进了一些军中斥候。”魏忠贤的表情是严肃中带着一抹担忧。 “知道了。”但是吕琤显然是没当一回事,继续撸猫中。 “大家,用不用……”魏忠贤有点着急,这也许就是现实版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不用,什么都不用!背后的人还动不了手。以静制动,足够了……”吕琤很是淡定。 她能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是谁?有一世她步子买的太大了,就是被那个人干掉的嘛! 那个人最喜欢蛰伏,那就让那个人蛰伏着吧,朕早晚要让你蛰伏一辈子。但是朕手上的牌还是不够大啊,只能是先放着了。 依照那个人谨慎的性子,怕不是还得准备和几年。几年后,朕就能保证,朕手里的牌一定大过那个人。 吕琤还是有些小遗憾的,危险因素她自然是要致力于扼杀在摇篮里,但是现在她也是在摇篮里的宝宝啊,她能怎么办? 朕要猥琐发育,然后一招制胜,一雪前耻…… 魏忠贤看吕琤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莫不是陛下她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而且陛下她还做了相应的布置? 魏忠贤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手里绝对不止东厂缉事一个暗探机构。 魏忠贤深吸口气,暗中感概,还好他定位准确,没有膨胀,他得记牢了,他只是陛下手里的刀,陛下手里的武器却不止有刀。 “大伴,暗中召集考官出一套乙卷,那四个就不用通知了。吩咐东厂番子盯好了,乙卷绝对不容许外泄。这次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谁再敢捣乱,直接送进黑狱。” “诺” …… 桂闽郡,魏王府。 魏王看着传回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这么看来,天水严氏或许是真心投靠,但是助力确实是小了些,按照天水严氏办事情的蠢样子,甚至还可能会坏事。 算了,就当做是收了个炮灰吧!炮灰也有炮灰的用法嘛! 现在他或许可以期待看看天水严氏能拉下水几个炮灰了。 而他真正的立身之本其实还是在桂闽。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吕埑啊吕埑,(章和帝,吕琤他爹。)你没想到吧?桂闽可是宝郡啊!你说你当初要是心狠一点不就没有我吕壁的事儿了吗。 吕埑啊吕埑,你就是不够狠,无毒不丈夫,皇位注定是我吕壁的。 桂闽有一座铁矿,有一座金矿,这是将他大业所需的武器和金钱都给备足了啊! 真是天助我也,这桂闽注定是我吕壁的龙兴之地! 但是他还是得蛰伏一些时日,当初争位,就是他准备不够充分,他吕壁绝对不会犯第二次错。 小皇帝你就折腾吧!最后折腾来折腾去,你的人心就散了。叔父帮你收拢收拢溃散的人心,不用感谢叔父,让叔父感受一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就好! 第17章:兜售考卷 时间悄悄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会试前夕。 京都中的客栈爆满,一些靠近考场的,或者是比较清静适合复习的小院子也是早早地租了出去。 邓锦是和书院的同学一起来京都的。带队的是教算经的裴喜,裴老师。裴老师是第四次陪同远山书院的学子来参加会试了。裴老师的经验很丰富。 裴老师早早地就预定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小院子。 远山书院这一次来参考的除了邓锦以外,还有易成英,许敏,张驰,曾世斌四位举人。 许敏的姑姑是京都大理司直。许敏十三岁以前是在京都长大的,在许敏考中秀才后被她姑姑送到了好友的书院深造。而许敏姑姑的好友正是邓锦的师傅叶茵。 有了这层关系,许敏是经常来找叶山长请教学问,也因为如此,邓锦和许敏也算是比较熟悉,关系处的要比其他同窗好一些。 邓锦是第一次来京都,看到京都如此繁华,自然是心生好奇。 许敏看出了邓锦的心思,而她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回京都了她也很好奇京都如今的变化。她自告奋勇要带邓锦去逛一逛京都。 许敏是离开京都许久了,但是她有个一直在京都做官的姑姑啊! 许敏找姑姑借了两个熟悉京都的婢子就拉着邓锦出门了。 “娘子想去什么地方逛逛?”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婢子墨兰问道。 许敏看向邓锦,想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邓锦有些哭笑不得:“看我做什么,我可是下次都没来过京都。我还指着文捷(许敏的字)你呢!” 许敏有点苦恼,她小声地嘟囔道:“我也好几年没来京都了啊!” 另一个比较机灵的婢子墨竹看出了两人的窘境,然后提议道:“醉宵楼是近些年,新建的酒楼,一经建起便是风头无二,并迅速取代了天然居成为了京都第一酒楼。醉宵楼的酒菜别有风味,特色鲜明。醉宵楼的说书先生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故事往往是新奇有趣,大堂是是天天客满,热闹极了。两位娘子不如去醉宵楼看看?” “繁瑟(邓锦的字),去瞧瞧?”许敏挑了挑眉,她最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那就瞧瞧去呗!”邓锦也对这家快速崛起,天天讲着新奇故事的酒楼很感兴趣。 许敏见邓锦也同意了,就吩咐道:“墨竹带路。” “诺。” 墨竹和墨兰在前面引路,不久她们就到醉宵楼。 光看外表就很是恢宏大气,有一种贵气的美感。 嗯,没错,光看装修就很贵了。 邓锦一行人走进了醉宵楼,在大厅招呼小二,一见有新客来,他们就立刻迎了上去。 其实醉宵楼很邓锦想的并不一样,一楼大堂的客人的鱼龙混杂,多是平民百姓。这让邓锦很是差异,按照这酒楼的外观来看,也不像是平民用的起餐的样子啊。 “墨竹姐姐,我想要问一下,怎么外观如此贵气的酒楼,里面的客人却大都是平民百姓?百姓们能吃得起吗?百姓吃得起,酒楼能赚得了钱吗?” “娘子客气了,您就直接喊我墨竹就好。要说这醉宵楼可是京都的奇观,是世家权贵,平民百姓都爱的一个地儿,百姓是吃得起,权贵们也享受到收到万千憧憬,独一无二的尊贵感,至于酒楼能不能盈利,且容婢子卖个关子,您二位上二楼订个包间就知道了。”墨竹的解释让邓锦更感兴趣了。 许敏也是一样,她迫不及待地就要订个二楼包间看看哪里不同:“小二,订个二楼的包间。” 小二一听顿时是眉开眼笑:“现在竹字二号间还有位置,您看?” “行,就竹字二号间,顺便再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一遍。”许敏也不是什么挑剔人,她当机立断就决定了包下竹子二号间。 小二更是高兴,这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小二高呼一声:“竹字二号间,两位——” 随后小二就带着她们上了楼梯。 楼梯很长,设计的也很别致,当她们走上去的时候,一楼的人都在用憧憬羡慕的眼光注视着她们。 老实讲,这感觉确实是飘飘然。许敏感觉自己是漂浮到云端上了,膨胀,真膨胀,这感觉,无论是花费多少都值!就连邓锦都有些动荡,花了一些时间才平复心境,她忍不住感慨,设计的人是个鬼才! 她们被引到了竹字二号间门外,她们正要推门进入,却被一段对话吸引了。 “王兄,你就放心吧!这几位博士都不是第一次卖试卷了,真货,绝对的真货!” “杨兄,你可不能害我啊,我家拿出这些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还能骗你我成?咱两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先进去看看……” “……” 第18章:似曾相识 当两位想要买考卷的仁兄走进竹字一号间后,邓锦和许敏一脸复杂地走进她们的包间。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点压抑,最后还是许敏先受不了了:“繁瑟(邓锦的字),你说他们说的考卷是不是会试的考卷啊?” “文捷(许敏的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只需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邓锦平静地接受了事实,毕竟她见过更多的不公与黑暗。 “可是这是科举啊,这还是两榜合一后的第一次考试,如此这般,我还考个什么,是不是连谁能中都定下了?朝廷如此……”许敏攥紧了拳头,她迎接的一直都是世界光明的一面,较灰暗的就是同窗的酸言酸语,但是背地造谣生事,得了红眼病的同窗却是不敢的。 这是许敏第一次看到世界黑暗的一角,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许敏第一次接触到的世界黑暗就是关于她的切身利益,不得不说,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文捷!这里不是江陵,这里是京都!今上大明宫所在的京都!”邓锦却是不容许敏用言语发泄出来,毕竟隔墙有耳,那两位买试卷的仁兄就是活例子 许敏有些抑郁,只好是化悲愤为食欲。 这只是个小插曲。兜售试题真的会在酒楼这样人流量大,消息传播快的地方吗?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戏班主在默默等着考生的发现……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正在撸猫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让她不高兴的消息,天水严氏动手了。 世界如此美好,为何你们要如此躁动呢? “来人,准备好一套举人青衫,吾要出宫。” “诺。” 宫女忙活了起来,很快就替吕琤装扮好了。 吕琤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不满意,脸有些嫩了。 上妆的芙蓉见吕琤皱眉,很有颜色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奴可以改。” “吾觉得,这妆显得吾有些幼稚了。” 芙蓉秒懂,然后用她的那一双巧手开始替吕琤改妆。 很快妆改好了,吕琤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简直像是瞬间长了三岁一般,是十分的惊奇:“你叫什么,这手艺可以啊!” 古代也有这等化妆高人?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是了,朕以前是一名被埋没在政务中的苦逼皇帝。 芙蓉一脸喜意,能被皇帝记住可是大福气:“奴叫芙蓉。” “芙蓉?就你了,以后就由你来给吾上妆。” “诺。能为陛下上妆,是奴的福气……” 吕琤看了铜镜中的自己许久,越看越觉得神奇,这芙蓉上的妆也不浓,怎么简单地一改就成熟了不少啊。 吕琤出宫,没人拦着,毕竟大明宫她最大。但是护卫总是要带的,魏忠贤总是要跟着的。 吕琤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感觉有些头疼。一个普通的举人会有这么多护卫?一个普通举人身边会跟着宦官? 吕琤用不送拒绝的语气说道:“一个普通的举人有这么多人跟着?那排场也太大了!吾相信京都的治安,护卫都别跟着了。” 魏忠贤是一脸的不认同:“大家,您也不是普通的举人啊!您的身份贵重,就算是在京都,也要时刻小心。您受伤,朝廷就要颤三颤,您流血,国朝就要摇三摇……” 吕琤发动了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技能,你说就任你说,反正朕是听了,不过就是过了遍耳朵而已,不往心里去,你耐朕如何? 魏忠贤是说得口干舌燥,吕琤还是不为所动。 直到魏忠贤说累了,吕琤才提出她的方案:“大伴,人多目标才明显。吾自幼在宫中长大,面孔生,而且会试在即,京都里是有不少外来举人,只要小心伪装,不会有人识破的。你就派几个番子暗中保护就可以了。” “大家……”魏忠贤还想再劝些什么,却被吕琤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就这么办,大伴你也不要跟着了,你一跟着,谁不知道吾是从宫中来的?明面上,就绿医跟着好了,正好绿医也十分熟悉京都。” 魏忠贤哪能扭得过吕琤呢,最后还是让吕琤就带着绿医一人,大摇大摆地出宫了。 吕琤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她让绿医领着她先在繁华的东市逛一圈。 东市的店铺是一家挨着一家,要不是京兆尹出于防火的考虑,责令东市每家店铺间隔至少要在五米以上,这东市怕不是要店挤店了。 就算是如此,在店铺的间隔中也有一些小商贩填补了空缺。 东市上有卖衣服的店铺,卖酒的店铺,卖首饰的店铺,生活所需的方方面面东市是应有尽有。 东市上还有卖糖画的,卖拨浪鼓的,卖冰糖葫芦的,在街边摆着小摊的都是小本买卖。从小摊贩的衣着,笑容来看,生活过得还算是满意。 吕琤就这样一路逛到了醉宵楼。 吕琤一进门,小二就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呦,贵客到,小楼这是有喜了。您这是要包间啊,还是要在大堂啊?” 眼睛不尖的根本就当不了在一楼招呼客人的小二。 小二一看吕琤身上青衫的布料就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他自然是要把包间放到前面。吕琤对小二的招待还算是满意,醉宵楼主事的将小二培训过关了。 “当然是包间,兰字九号包间可是空着的?”吕琤花钱建了这醉宵楼,她自然最是了解醉宵楼的兰字九号包间就在竹字一号包间的隔壁。 “空着,空着!那么贵客请?”小二的脸上始终是挂着笑,谁还能不愿意看笑脸。 吕琤和绿医就这样上了二楼。 她们在推门进入兰字九号包间前,就听到了一段对话。 “王兄,你就放心吧!这几位博士都不是第一次卖试卷了,真货,绝对的真货!” “杨兄,你可不能害我啊,我家拿出这些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还能骗你我成?咱两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先进去看看……” “……” 而在这时,竹字二号间的邓锦和许敏也吃好了。她们一推开门,就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对话。 她们抬头一看,还是熟人,这不就是那对仁兄嘛! 许敏看到后是目瞪口呆:“这是钓鱼的?” 第19章:路走宽了 许敏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清晰,在场的三方人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种情况下,做戏的那两位仁兄,显然是不可能不注意到邓锦和许敏。他们怎么看那两位身着青衫的举人都觉得眼熟。 眼熟,是格外的眼熟!他们绝对见过。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这两位仁兄也不至于记忆力那么差,他们同步地转头看了看邓锦和许敏身后的竹字二号间。 很快他们就想了起来,这不是他们刚刚想要忽悠的举人吗? 尴尬,很尴尬,十分尴尬! 两位仁兄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戏是不是该继续唱下去。 邓锦是多通透一人啊,她自然是明白了,这是有人在特意做戏给赴京的考生看,目的大概就是想激起考生的愤懑,然后借此来达成某些目的。 邓锦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盯着两人看,头脑中忍不住有些阴谋化,她师傅曾经说过,女子在朝廷中当官不易,是有功升迁难,差事出了差错也是女官先顶上。 这是不是朝廷中某些顽固不化之辈在捣乱,他们是不是,不想看到两榜合一,就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试图阻止? 吕琤是有着上帝视角的,她玩味地看着演戏演砸了的两人。他们是打算怎么收场?她很期待。 两位仁兄就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般审视的目光。他们左右看了看,是左有吕琤,右有邓锦和许敏。 他们最后选择了从邓锦和许敏那边离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左边一共才两人,而右边却足足有四人,但是他们就是承受不住左边那位的目光,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许敏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睛里是充满了怒火,她就这样一直盯着那两位仁兄,知道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不情不愿的收回视线。 吕琤觉得和邓锦二人有缘,打算先认识一番,说不定将来她还能在朝廷上再她们二人呢! “王争,字甲鸣,多谢二位。”吕琤说些向她们行了个同辈礼。 绿医低下了头,她不敢拆穿吕琤的伪装,但是她也见不得陛下给无名举人行礼。 邓锦和许敏对视一眼,觉得吕琤的目光清正,像是个可交之人。于是她们也向吕琤行了个同辈礼,随后交换了名字。 “在下邓锦,字繁瑟。” “在下许敏,字文捷。” 吕琤向两人发出了邀请:“不知二位餐后可有什么安排?要是没有的话,不如让甲鸣请二位喝杯清茶。” 邓锦两人想了想,她们本就是漫无目的地来玩的,一会儿哪有什么安排,于是她们答道:“如此,便叨扰了。” 邓锦和许敏就这样出了竹字二号间,就又进了兰字九号间。 三人在圆桌上坐好,三名婢女则是尽责地站在主子身后,等候差遣。 吕琤先是主动出击:“繁瑟,文捷,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如此称呼二位。” 两人都是肯定地回答:“当然,甲鸣,我们可以这样称呼吧?” 吕琤笑道:“当然可以!” 就在这时吕琤点的一壶碧螺春上来了。 吕琤倒了三杯茶,并将其中两杯分给了邓锦和许敏。 邓锦和许敏接过了茶,然后三人默契地一碰杯,接品了一口茶。 一口茶后,三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是好多了。 “繁瑟和文捷是哪里人,看样子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吧?” “我和文捷是江陵人士,确实是进京赶考的举人。不知甲鸣是哪里人士?”回答的是邓锦。 “我是京都人士。两位可听说了两榜合一的消息?”吕琤其实是想知道两榜合一的扩散范围广不广。 一提起两榜合一,这可算是打开了许敏的话匣子,她立刻是滔滔不绝地两了起来。 “当然听说了,而且还不止我们这些学子,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了。我们离开江陵府城前,府城的男女老少是无人不知,就连一些下九流的人都在谈两榜合一!是不是繁瑟?”许敏用手肘轻轻地怼了下邓锦,想让她给她的话提供一份证明。 “是的。”邓锦还是很给许敏面子的,“听说大周民报还根据这个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写了个两榜合一后,女主人公考上了状元的故事。这故事可是说书先生新的热捧,江陵的百姓都爱听!” 吕琤听后很满意。绿医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在陛下面前掉链子。 许敏带着一脸崇敬,突然夸起了吕琤:“我觉得今上真是太有魄力了。从今上抗住大臣压力,坚持推行两榜合一来看,我觉得今上一定是一个想做一番宏图伟业的明君。” 邓锦也赞同地说道:“从大周民报的报道来看,今上为了辽阳灾民,怒斩贪污赈灾物资的贪官来看,今上确实是个励精图治,以民为本的明君!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踏入朝堂,辅佐今上,开国朝未有之变局!” 邓锦是一脸认真,当然顺便,她还想替女官争上一争! 吕琤欣然接受了她们二人对她的赞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两位,你们的路走宽了,虽然两榜合一可能是朕在任上的最后了一份功绩了。朕虽然实现不了你们的期望,但是朕保证,你们成功地进入的朕的视线,并成功获得了朕的好感度! 吕琤听着两人的彩虹屁很是膨胀欢乐,但是同时,听得越多她越有些心虚。 朕可能要辜负她们的期望了,朕没啥大的野心。可惜了,朕与你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 踌躇满志的吕琤在上一周目,这一周目的吕琤是,佛系琤。 正当她们三个聊得尽兴的时候,小二有突然送了分云片糕进来。说是掌柜的酬宾,赠送的。 吕琤一看到云片糕就明白了。云片糕是她喜欢吃的,看来醉霄楼的主事已经是知道她来了。 正好她一会也想见见醉宵楼的主事,聊一聊,醉宵楼未来的发现。 日进斗金醉宵楼,这可是吕琤合法的摇钱树,还是可再生的,她可得好好经营把握。朕的内库里永远少了一根金条! 第20章:朕想长大 吕琤和邓锦二人不过是因为同一个阴谋而产生的联系,其实本质上不过是萍水相逢。 喝了壶茶,聊了聊人生理想,她们就分开了。 但是她们在对方那里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吕琤很期待她们二人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的表情! 吕琤送走了邓锦和许敏,她也就没有再多呆,是时候办点正事了。 吕琤和醉宵楼主事人进行了友好的会面,并对醉宵楼如何赚钱的问题达成了多项共识。 醉宵楼的主事人向吕琤汇报了天水严氏不仅是在竹字一号间做戏,还包了不少间做戏。 吕琤还挺开心了,也没有吩咐主事人设障碍,毕竟二楼的包间也是挺贵的,既然天水严氏要撒币,那就让他撒喽,赚到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你天水严氏想要搅浑京都的水,那就试试看,朕要是不趁机刮掉你一块肥肉,朕就将姓倒着写。 吕琤在外面总共也就处理了一件正事,其他的时间她都在放飞自我。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在宫里呆得快要疯掉了,四四方方一天地,太无聊了,她就是借机出来玩的。不然这等事只需要等汇报就好了嘛!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黄昏前她就必须要回大明宫。 而她刚回到大明宫,换好了常服,就被太后喊去喝茶了。 不用猜,吕琤也知道是因为她今天出宫这事儿。 吕琤在路上是一遍想理由,一遍在猜飞霜殿是谁走漏的消息。她的飞霜殿居然还没有做到去铁桶一般吗? 太可怕了,朕感觉朕的寝宫已经不安全了,朕的安全感正在极速下降中…… 在思考中,吕琤很快就到了永安宫,但是她已经将飞霜殿所有的宫女内侍过了一遍了。 他们的亲人都还在掌握中,而能选进飞霜殿的也都是往上数三代家庭清白没问题的,所以无论吕琤是怎么想,她还是没有想到谁有嫌疑。 吕琤就这样带着一张沉思脸走进了永安宫。 高太后可是上届宫斗冠军,她读表情的能力可不弱:“六娘你就别多想了,我是从守宫门的禁卫那里知道的。” 听完吕琤是恍然大悟,对啊,禁卫中好像有一个副统领就姓高! 高太后见吕琤想明白了就接着说道:“想明白了?那阿娘我就得好好跟你谈谈了,六娘有何要事是非出宫不可?可是底下人能力不够了,还非要劳烦六娘出面?” 吕琤看着高太后板起来的脸有点小害怕。虽然高太后一直对她是挺温柔的,她一直觉得温柔的人发脾气起来是更可怕。 吕琤熟练地再次运用某个她自从登基后就再没用过的技能。 吕琤主动地靠近高太后,然后坐到高太后手边。然后她就开始自然地卖日惨来:“阿娘,吾每天都好幸苦的。每天,天刚朦朦亮我就得起来上朝了。是百姓未起吾已起。” 这事是真的,不过吕琤正打算挑个合适的时候提议早朝延时。 “朝臣们起的更早,六娘,你是大周天子,勤政是本分,怎么叫苦叫累?你不能败坏了祖宗基业……”高太后却是不吃她那一套,她父亲是有上朝参政的资格的,她还能不知道? “阿娘,吾知道。但是朕不仅起得早还睡得晚,每名大臣的奏章都是厚厚一本,写山川,写大江,写春花,写秋月,他们将奏章当美文来写,像是写的不多,就不能引起吾的注意一样。他们写这么一本当然是不累了,,但是吾却是要看完每一位大臣的奏章,吾每天要看到星星都消失了……” 这当然也是事实,不过现在朝廷已经精简奏章了,而且她还有外援小队。但是高太后她不能明白! 宫斗冠军情商多高啊!皇帝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后宫干政,高太后她当然不能揭穿吕琤的谎言。 “六娘勤政,所以六娘每天如此之忙,怎么还能浪费时间在宫外”高太后是另辟蹊径。 吕琤感觉高太后不爱她了,明明小时候,她一卖惨,高太后就不会再苛责她的。难道是她长大了,不萌了?还是她站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卖惨不可信了? “阿娘,吾觉得,不走出宫门,不走进百姓就永远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以民为本……” 卖惨失效,吕琤要开始讲大道理了,讲真的,太后不同意,她还真不好出宫。起码她每出宫一次的唠叨她就接受不了。 而且她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少帝啊!在某些情况下,她是受高太后节制的,她想出宫就必须地想办法搞定高太后。 虽然高太后平时不太爱搞事,但是吕琤却不能因此忽略高太后手中掌握的权力。 “先帝就没出过宫,他不照样是个英明的天子,在宫中为天下百姓计?在宫中运筹帷幄不好吗?而且你出宫怎么能不带护卫呢?你知不知道你肩负着什么?你是大周天子,你肩负着的是大周百姓……” 高太后开始碎碎念,主要的点就是吕琤不应该出宫,出宫太危险,而且吕琤出宫不带护卫更是不应该。 吕琤解释说有人暗中保护着,高太后却不认同,她觉得暗中护卫在危机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护卫。 最后,吕琤和高太后相互妥协了,她答应高太后,以后出宫最少要带四名护卫,高太后也答应她可以出宫,但不能过于频繁。 吕琤在高太后的永安宫喝一了杯茶就感觉好疲惫啊。这就是有家长节制的感觉啊…… 朕为什么还没有及笄啊?朕想长大! 朕想成为一个成熟的皇帝,想要独立地决定自己的事情! 第21章:会试风云 三月是迎春花绽放的季节,它迎的是春意,也是暖意。 第一次两榜合一的会试就在波澜不经中开始了。 幸运的是开考的那天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这多少给了那些穿了层层单衣的考生一点安慰。 排队检查的时候,总是能查出一些心存侥幸的考生。他们哭着哀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是士兵还是不留情地将他们全部抓走了。 还有一些考生是踌躇满志,肯给自己是一定能过。 还有一些考生是带着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他们可能是屡试不中的。次次都想着,带着破釜沉舟的心,这次必中,但是次次都是被沉重的现实所打击。 你不中是你真的不行! 会试考场就是一个封闭狭小的单间,由于这次恩科参考的人数实在太多,工部临时盖了一些单间。 被分到这些新盖单间的考生可是到了大霉了,单间工期短,建得很是粗糙,而三月的春风还不算温柔,住在四面漏风的新盖单间对考生的身体素质可是个大考验。 身体素质要是差点了,说不定刚出了考场就晕倒,更倒霉些的在考场就发热,错失会试。 科举,考的该真全方面的,包括,心理素质,身体素质,甚至是玄之又玄的运气。 如果一名考生的学识,心理素质,身体素质等方方面面的硬件条件他都不错,几乎就是必过的条件。 但是偏偏他被分到了臭号,那可真就是时也,命也…… 所以说,运气也是挺重要的。 时辰到了,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就位。 考官当中查封试卷,然后由士兵将考卷分发到各个考生手中。 所有的考生看到试题的分量后都傻眼了。 这次试题的分量还真是足啊,他们有可能在规定时间内答完吗? 其中的一部分考生却并不是因为试题的厚度惊讶,他们早早就知道了今年试题分量足,他们惊讶的点在于,试题很他们买的完全不同啊! 这些妄图作弊的考生,第一个念头就是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这老贼坑我! 他们在为他们花的银子而悲伤,家里有点背景的甚至想要找卖题博士算账。 但是他们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甚至他们还要掏出更多的钱来赎买自己,因为吕琤正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在吕琤看来都是行走的金条。 当试卷分发完后,主考官林延贤为这次试卷分量为何如此之足,做出了解释。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手中的试卷。大家的第一个反映可能就是担心自己答不完,所以我们延长了考试时间……” “朝廷开科取士,就是为了择选良臣,为大周做出一番贡献,朝廷不是养闲臣的地方……” “所以此次恩科大幅削减了经典比重,增加了算学,工科,水利,民生……” “最后,各位考生请注意,能坐到这里的都是对自己有着强烈自信的举人,我在这里在提点大家一句,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不要自误!” 林延贤一说完,考场就响起了撞钟声,这是考试开始的信号。 而作为辅助考的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四人看到他们并不熟悉的乙卷,脸色有些发白,他们完了! 而此时邓锦先是翻看了一遍试卷,她发现这次的题很是新颖,而且具有很强的实用性。 邓锦越发感觉今上是一个有着革新之志,想要做一番事业的皇帝。 而阅尽群书的薛潜也有些兴奋,试题驳杂,但是她都有所涉猎。这次会试她必定是前三有名,头名亦有望。 薛潜是下笔如有神助,答题犹如行云流水。 薛潜的行为,和她兴奋,稳了的神情,给她对面的考生极大的压力。 这次会试,难道就只有我不会大半吗?难道我学了十多年,就只是不学无术的水平吗?凉了吧?这次会试一定是凉了吧? 薛潜对面的考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李钰,李宰执的长孙李熹也参加了这次恩科。 李熹一直名声不显是因为他并不热衷于交际,他也没有上什么书院,因为他是李钰亲自培养的。从小,就是他阿翁在教他读书。 当朝宰执是什么水平啊!时事,朝政等李钰也从不避讳着李熹,耳濡目染之下,他看事情的深度自然是非寻常考生所能比的。 基本上可以断定,李熹必然会在会试中一鸣惊人。 通晓兵书的岳锋则是挑出了兵事的部分,开始答卷。 来自鲁工县的班输则是对工科特别有信心,打算先将自己有把握的答好。 来自于晋阳县的破案奇才宋杰也是将案例作为破题口。 当然胸有成竹的毕竟还是少数,这次考试的变化太大了,大多数考生是迷茫的,绝望的。但是再怎么样,他们都已经是坐在考场上了,他们还能反悔不成。 题是不可能不答的,卷是不可能交白卷的,是空想也好,是讴歌朝廷,讴歌吕琤、主考也好,总是要将试卷答得满满当当的。 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先将被削减的可怜的经典挑出先答。这么厚的试卷,也就挑出的薄薄的经典能给这些考生一些熟悉的安慰了。 在一间比较雅致的房间里,考官们都坐在一起品茶,顺便聊一聊今年的考生。 “林侍郎,你说今年的考生是不是被试卷砸蒙了?”郭耘也是有点心疼这届考生 林延贤笑着答道:“我看是,我刚刚下场走动了一圈,所有的考生看着考卷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那依各位来看,这届考生中有没有大才能答满全部的题呢?” 礼部侍郎蒋超答道:“我看难,这次试卷是面面俱到,包罗万象。依我来看,出个能答满八成的考生就算是万幸了。” “我看未必” “哦?林侍郎有何高见啊?” “诸位可知道,李相公的长孙也参加了这次恩科?号称阅遍大周群书的薛潜也是这届考生?年少成名的赵普也是这届考生?更别提还不知道有多少藏龙卧虎的了。我看有黑马也未可知啊!这届说不准还真有神人……” “且看看吧,这次会试,有趣,着实有趣!” 第22章:谁为会元 这次的会试将注定成为某些学渣一辈子的噩梦,死读经典的时代结束了! 考场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代表着会试的结束。主考官林延贤宣布:“考试结束,诸生停笔。” 随后士兵再次高声宣布:“考试结束,诸生停笔——” 在士兵们锐利的目光下,所有的考生不管是写完还是没有写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停下了笔。 万一要是因为没有停笔而被士兵抓走从而导致前功尽弃,那他们不得哭死。 有些考生是一出考场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们瘫软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宛若疯癫。 他们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啊?以后要都是如此,进士怕不是今生无望了。 他们对经典倒背如流,没用! 他们做得一手锦绣文章,没用! 他们才高八斗吟诗作对属一流,没用!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学渣的绝望,原来看着试题就眼冒金星是这种感受吗? 这可真是,太令人绝望了! 来接人的仆役看到自家的郎君/娘子一副倍受打击的表情,就知道这次会试中的可能性不大了。 仆役搀扶着自家神情恍惚的郎君,安慰道:“三郎君勿忧,恩科不中还有下次!” “哪里还有下次啊,就以我现在的水平,不仅长生二年的会试没有指望了,就是长生五年,长生八年也没有指望啊!这次试题不仅是没有答完的问题,关键问题是整套试卷我只能答上来三成!三成你懂吗?我完了,完了啊!” 一些准备了许久,积压了多年的坤榜举人,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她们充满喜意地参加长生元年的恩科,却悲伤得发现她们学的跟考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喜悦太浓却不长久,悲伤就像是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大悲大喜之下,她们是忍不住悲伤的哭了起来。 “茯苓,没希望了,我才答上了四成的题啊!苦学多年终成空啊!” “六娘子……”婢女茯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家娘子。 一些寒门子弟也是有流不完的泪。 “阿耶,二郎对不起您,对不起全家!登科无望啊——” 说完父子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甚至还有一些人因为一时的气愤,直接将经典给撕了,他们是一边撕一边骂:“我读你到底有何用?” 这次会试后几乎所有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成样子。学子们也不像是往常一样对题了,他们急于回家疗伤。 有些学子有家可回,但是有些学子是连回家疗伤都做不到了,因为他们被抓进了黑狱。只有家里人掏钱来赎,他们才有可能回家。 有许多世家都是第二次缴赎金了,捞人也算是蛮熟练的了。 那些缴了多次的赎金的世家当然不开心了,羊毛你捋一次就得了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他们可不能让皇帝养成没事就捋他们羊毛的习惯,他们要搞点事情! …… 李熹考完回家,感觉自己已经被透支了,试卷的题量实在是太大了,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才算是勉强答完。 老实讲,在参加这次会试前他本觉得以自己的实力拿下会试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是今上做事果然难以预料啊! 等李熹洗漱好了,李钰身边的人就来请了。 “少郎君,阿郎请您到书房一趟。” “知道了。”李熹也不敢耽误,他此时也是急需要阿翁来指点迷津的,会试都如此难了,殿试不是更麻烦? 李熹也不再是那么胸有成竹了。 李熹的院子距离李钰的院子并不是很远,所以很快他就到了李钰的书房前。 李熹恭敬地敲门:“阿翁,如晦请见。” “进来吧。” 李熹得到应允后,推门走了进去。 李熹一进去就看到了李钰桌前的试卷,那厚度是格外的熟悉:“阿翁,这试卷?” 李钰答道:“没错,就是你们今天考的。怎么样,要不要再答一遍试试?” 李熹委婉地拒绝道:“阿翁,不久后还要殿试,如晦要是再答一遍怕是对殿试有些影响。这次会试的试卷确实是太耗费心神了些。” 李钰哈哈一笑:“哈哈,看来这次会试是给如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是啊,毕生难忘!” “你可知今年的试卷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李熹正襟道:“请阿翁赐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今上要烧的第二把火。” “第二把火?” “对,就是第二把火。今上的第一把火烧向的是贪污的官员,这是在向百官表明,你们的潜规则,她心里有数,都扫扫尾巴,别把她当傻子,有尾巴,她肯定抓。这也是在表明今上更喜欢廉洁奉公的官员,廉洁奉公的人可能会更容易得到今上的青眼。今上的第二把火就是在向天下发讯号,她更偏爱适用型人才。” “难怪,试卷中经典的分量缩水严重……” “是啊,其实此事,今上早早地就传递出了讯号。” “是精简奏章!”李钰没有想到今上的谋划是如此的深远,精简奏章是今上刚登基不久的时候就极力推行的吧!看似是闲来一笔,没有想到却是一场大局的引子。今上果然是深谋远虑。 “精简奏章精简的是什么?精简的是那些无病呻吟!现在的奏章都是统一的格式,语言简练,直击要事,清晰明了。这真是一扫章和浮夸之风!” 李钰其实也是精简奏章的受益者。所谓上行下效,现在下属呈递的公文都简洁明了多了,实在是养眼又省事。 “如晦,今上偏爱务实人才。所以此次会试我只需要你记住一点,答题要简明扼要,少整些弯弯绕绕,多写一些直白的话!” “诺。”李熹眼睛一亮,就像是被指明了方向,阿翁不愧是阿翁! 会试后能拿到试卷的并不止李钰一人。有所猜测的人也不止李钰。 风向变了,他们也得跟着变,不然家族要是总不出进士,那不就断代了吗?家族的衰落,往往就是从此行走官场的人的断代而开始的。 有的人选择适应,那么有的人也选择不去适应,他们在串连,想要改变规则,让会试再变回那个让他们熟悉的会试。 而另一边,考官正在加班加点地工作。 试卷变厚了库的也不仅仅是考生,批阅试卷的考官也很是绝望啊,每名学子都努力将题答满,考官的工作量的倍增。 你要是答得好也罢,但是你答得那叫一个驴唇不对马嘴。 好不容易有了一篇还可以的吧,但也是泛泛之谈,假大空,让人是不甚满意。 考官看着五花八门的答案是脑仁直跳。 错! 错! 错! 全错! 负责算经的考官已经快要疯了,学子们的算经如此薄弱吗,都已经是挑其中最为浅显的部分了,怎么还是错错错?看来考生要靠别的科目提分了。 但是结果却是,其他科目的批阅也并不乐观。 负责兵事的考官也要疯了,这一篇篇写得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纸上谈兵!肤浅! 负责民生的考官看着一张张,粟稻不分的考卷,他是不得不为大周的未来而担忧啊! 负责工科的考官也是在感慨后继无人。 这些科目中只有经典是好一些,负责批阅经典的考官是十分的舒心,虽然试卷答案是大同小异,但是至少不会出现离奇又气死人的答案啊! 最后,负责经典的考官是早早地收工,他们是慢悠悠地品茶,看着同僚焦头烂额。 那些焦头烂额的考官则时不时用着愤恨的眼光狠狠的扫向那些已经清闲地开始品茶的考官。 他们恨啊,怎么当初就没被分到批阅经典的那组呢? 试卷批阅的多了,他们也总是发现亮眼的存在了。 工科的一名考官拿起了班输的试卷是眼前一亮,再往前翻翻看,其他科的成绩在其他考生的衬托下也还不差。考官觉得他可能是发现宝藏试卷了,他打算拿给主考官去瞧瞧。 而此时刑事考官发现了宋杰的试卷,兵事考官也发现了岳锋的试卷,那叫一个洗眼睛啊!他们看完后是意犹未尽,那起试卷也打算去找林主考去掌掌眼。 而此时的林主考桌面上已经有四封试卷了。 一封是邓锦的。 一封是薛潜的。 一封是李熹的。 一封是赵普的。 这四封试卷都将试卷答满了了,难得的是竟然还都算言之有物。 果然大世出奇才啊! 薛潜的那封是句句引经据典,言之有理。 李熹的那封是文笔老辣,鞭辟入里。 赵普的那封是角度新颖,另辟蹊径。 邓锦的那封则是简明直白,句句直击朝廷弊病。 难选啊!每封试卷都不错,谁为会元? 而这时候拿着试卷举荐的三名考官也到了。 “林主考,我觉得这篇值得您一看” “主考,这篇还算是言之有物。” “主考,这边兵事写得是在是精妙绝伦,您得好好看看。” 林延贤看到三名考官后是眼睛一亮:“你们将试卷放到我的案桌上吧,一会儿我就看。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传话,所有批阅完的考官到我这里来集合。” “诺。”三名考官对视一眼,主考这是遇到了难以抉择的试卷了?他们又看向林延贤案桌墙已经有的四封试卷。他们推的恐怕是无缘会试前三名了…… 第23章:贡士榜 三名考官,一回去就将消息告知了诸位同僚。 大家也是有所猜测。批完考卷的自然要去林延贤那里报道。没批完的则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怎么着也得赶上个尾巴吧! 考官们齐聚一堂,林延贤见人都到的差不多后,他决定开始讨论了。 “诸位同僚可知我为何叫各位来?” 其中一名博士配合地说道:“请主考示下。” 林延贤隐晦地给了那名博士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他指了指手边的四封试卷:“诸君,我认为这四封试卷实属上上之作,四封试卷不相上下,着实让我难以取舍,所以,我找诸君来就是为了给这四人的试卷分个高下。” 礼部侍郎蒋超问道:“这四人的试卷完成度怎么样。” “十成,这四人都是十成!”提及此,林延贤的笑容就掩饰不住了,如此英才,真乃大周之福啊。 “什么?果真?”老实讲蒋超十分的惊讶,这般试卷居然还真的有人能答十成,而且还不止一人。 “千真万确!” 所有的考官听到后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确实是一边批阅,一边在吐槽这届考生不行,但是这却是以他们现在的水平看的。 老实讲,他们当年要是遇到这套卷,他们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对试卷评头论足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们很惊讶居然足足有四人可以达到十成。 这次会试的含金量其实挺高的,能答上六成的都是人才。那么能够答上十成的算什么? 妖孽? 怪物? 反正这四人在官场上只要是情商不下线,朝廷上再有点门路,那是未来可期啊! 林延贤见考官们窃窃私语也不在意,他让手下人将试卷传下去给每名考官都看看。 四封试卷在众考官的手中传了个遍。 有的喜欢薛潜那封句句引经据典,言之有理的 有的喜欢李熹的那封文笔老辣,鞭辟入里的。 有的喜欢赵普那封是角度新颖,另辟蹊径的。 还有的喜欢邓锦的那封简明直白,句句直击朝廷弊病的。 总而言之是各自为战,已经吵了起来,甚至还有的考官都开始撸袖子了。 林延贤也没想到,最后不仅没有选出了谁更胜一筹,反而还加剧了纠结。 考官们你一句我一句,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是就抱着自己选中的试卷开始鼓吹。 其他三封试卷斗得还算是旗鼓相当,只有邓锦的那封试卷支持的人不算是很多。 考官们不是很喜欢邓锦批判朝政。没入朝廷,那叫妄议!空想! 好吧,其实学子都是有书生意气的,都喜欢对朝政评议两句,就好像天不生他行走官场,大周百年如长夜一般。 但是他们也不能跟书生计较吧,他们都是行走在官场上成功者,跟喜欢说酸话的失败者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 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对那些书生酸话一般地批评视而不见。 但是他们实在是无法忽视他们刚刚看到的那封试卷,达到了十成,那是大才啊! 邓锦批判的还很是入骨的,不是什么酸言酸语,也不是什么不懂装懂。 邓锦的这封试卷好像是一下子将他们从你好我好的混沌中拽会冰冷的现实中,原来国朝有这么多弊病吗? 他们也有些害怕,他们其实是害怕改变的。 邓锦她提出了这么多国朝弊病,她是不是想革新? 革新是要流血的啊! 就当一个平平常常的士大夫不好吗? 以宰执为目标,在规则之内努力不好吗? 打破规则,那是需要拿命去拼啊! 拼个头破血流也可能并没有什么成果。 一些年龄大些的想到了景耀新政,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景耀新政,新旧之争,那时候的官场还真是未知灰色啊!天天都在变,你唱罢来我登场,想保持中立都是极其困难的。 革新啊! 那就是在割肉啊! 本能的,他们就对这份试卷,对写试卷的人产生了排斥。 他们并不是很想经历传说中的景耀新政。 他们争来争去,事情就争到了吕琤那里。 吕琤想定个会元还那么纠结? 吕琤快速地翻阅了四封试卷。 吕琤发现了华点,不对是亮点! 吕琤看着邓锦这通篇白话,那叫一个通畅,朕总算看到一封简明好懂的试卷了。 朕只想说,这试卷甚得朕心啊! 吕琤翻了一遍就很快做出了决断:“吾看,这封试卷最为简明扼要,可为第一名,这封新奇有趣,次之,这封也不错,再次之。” 考官一看,他们最不喜欢的那封试卷在最上放,其次是赵普的、李熹的,最后是薛潜的。 但是圣上已经定下了,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头铁地公开反对皇帝吧! 没错,吕琤表示很不满意,怎么回事,小老弟?怎么不上道啊!不知道写得简明点吗? 就是有你这种没事乱甩典故的人,才造成了朕批阅奏章上的困难。 最难抉择的几封试卷的名次定下来了,剩下的也就好排了。 最后考官一致决定取岳锋的试卷为第五名。 岳峰是个实诚人啊,不会就空着,这给了他们考官多大的便利啊! 要是以往,他们肯定会觉得这名考生态度不端正。但是彼一时彼一时嘛! 不是我们转变的太快,是我们要批阅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像岳锋这样考生多好!会就明明白白地答满,不会就宁可空着,也不乱写一通,给考官平空增加批阅难度。 这叫什么?这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啊!有先贤遗风。 不错! 委实不错! 考官们在打了一场口水仗后,总算是把名次定了下来。明天该放榜了! 次日贡士榜前。 在贡士榜正式当初前,就已经有很多人围在榜前,等着一手消息。 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是早早地起来看榜,但是还是有一些晚了,榜前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们根本挤不进去,也看不到榜 许敏懊恼地说道:“他们都是不睡觉的吗?怎么都到得这般早?” 邓锦安慰道:“好了,中了的早晚都能知道的,喜悦来迟一些又何妨呢?就算他们围在了前面,不中的也不过是更早地失望罢了。” 最后邓锦和她的同窗们都回了小院等消息。榜前的人太疯狂了,万一要是被挤到摔倒,影响了会试那就不好了。 他们前脚刚回小院,墨兰和墨竹后脚就过来报喜了。 “娘子,好消息,好消息,你中了,中了,是第六十六名,六十六名啊!” 她们家娘子榜上有名,她们也跟着喜悦。 许敏一听,顿时有种惊喜地要昏过去的感觉,她中了?苦读这么多年她终于中了? “我中了?我中了?”许敏不挺地反问,像是不可置信,急于得到肯定的回答。 “是啊,娘子,你中了!家主早早地就安排了人在榜前守着,我们一得到了消息就来给娘子报喜了。现在报喜的小吏说不定就在路上呢!” “得赶紧准备些赏银,再准备一些喜糖,铜钱……”墨兰想的还是比较周全的 周围人都向许敏表示了祝贺。 许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难以言表的喜悦中回过神了。 她接着问道:“那繁瑟(邓锦的字)呢?繁瑟学识比我深厚,她必然是中了吧!还有我的同窗们呢?他们都中了没?” 墨竹有点尴尬地答道:“不知道,婢子当初一听到娘子中了,就喜悦的不得了……” 墨兰但是有些印象,她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讨论会元是杀出的一匹黑马,会元的名字好像叫邓锦。 “邓娘子好像是中了,不仅中了还是会元……” “会元?”刚刚邓锦还在感慨许敏喜悦得快要疯掉了,没想到轮到她了,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云端,羽化而登仙。 许敏也激动坏了:“会元,会元啊!繁瑟,你是会元。哈哈,会元是我好友!我好友就是今科会元……” 邓锦其实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她知道她的文章不讨喜。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她并不打算改变文风。 她考取秀才,举人的功名时,名次都不算太高。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成为会元! 这边邓锦喜出望外,而那些中了的考生也是喜极而泣,多年苦读总算是有了回报。 而那些没考中的则是痛哭流涕,他们又没中。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一次就能中,而他们却是屡战屡败? 他们在心底悄悄地呐喊。 不公平! 有黑幕! 肯定有权贵子弟名额内定了! 这次中了的考生的试卷都贴了出来,供诸生学习。 这次试卷的阶梯分的是十分明显。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学渣,他们宁可相信有黑幕。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们的心底已经被柠檬填满了,这么变态的题怎么可能有人能答这么好…… 这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天水严氏的人突然高呼了一句:“有黑幕,会试不公,杜陵,蔡永,董平,张端元博士出售了不少了试卷牟利。这次会试有黑幕。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渐渐的那些心里被柠檬酸得不得了的人开始心里扭曲,他们轻而易举地被煽动了。 他们高呼着:“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会试泄题,此榜不公,不作数……” 落榜学子被轻而易举地煽动裹挟,形成了一股势,欲向吕琤压去! 第24章:终成空 “科举不公,我们还读个什么书!” “是啊,我看榜上有名的都有蹊跷!” “这么繁杂的题,我怎么就不信有人能都会呢,原来是泄题啊。” “圣上可知道?我们要向圣上讨个公道!” 学子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要往大明宫去讨要个说法。天水严氏的人就这样混在人群中,无时无刻不在煽风点火。 吕琤早早地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她依旧是风轻云淡,逗逗猫,翻翻话本,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吕琤虽然不急,但是有人急啊。 “大家真的不用老奴出手吗?那些别有用心的东西正裹挟着学子往大明宫来呢!”魏忠贤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大家一声令下,他就把人都抓到黑狱里,让他们好好醒醒脑子。 “大伴你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场,吾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那么早,这不是显得吾很没牌面?”吕琤丝毫不担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好像是吧,朕有些不确定。不过那不重要,他们想闹那就闹去,大明宫他们又闯不了,他们的抗议朕又听不见。 “诺。”魏忠贤着急也没用,吕琤不发话,他就不能动手。 台子已经搭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演员粉墨登场了。 京兆尹罗遂接到学子包围大明宫的消息时,他口中的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快,快,快叫衙役前去阻止。”罗遂感觉早春的茶顿时就不香了,他也赶紧得敢去控制现场,不然要是等事态进一步发展,他的京兆尹就不用当了。 罗遂在前面疾行,后面却有仆役追出:“阿郎,腰牌!腰牌忘带了。” 罗遂接过腰牌继续疾行,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慨:“真是多事之秋啊——” 而此时京都衙役已经先于京兆尹一步赶到现场了。 衙役长张有山拦在学子前行的路上。衙役们跟在他们的头身后,形成了一道人墙。 张有山大喝一声:“止步!” 被煽动起来已经上头了的学子们哪里肯听,他们步步紧逼。 张有山见呵斥不管用,只好是亮刀了。 刷—— 衙役们见老大亮刀了,他们也跟着一起抽出了刀以作威慑。 张有山再一次呵斥道:“止步!” 刀一亮相,学子们还真就不敢动了,万一那群混不吝的武夫真敢动手呢。这要是一不小心破了相,他们还科不科举了。 混在学子中搅局的人哪里肯收手。这种时候需要一个领头羊。 于是一名身形瘦削,眼底略显青黑的青衫举人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振臂高呼:“我乃章和年间举人,你不过小小武夫一个安敢威胁我?同学们,我们还能被粗鄙的武夫吓到?我们都是朝廷的举人,代表的是朝廷的未来!那武夫,我且问你,我就往前了,你可敢动我一根汗毛?” 那名领头羊说完就往前走了一步。 张有山还真就不敢动。大周都和平多少年了,和平年份与武人的地位是成反比的。他张有山要是敢真的对举人下手,他的差事必丢,没跑! 那人一步步向前,终于张有山扛不住了,他后退了一步。 学子们一看这就是个纸老虎啊! 学子们不再犹豫跟着领头羊的步伐,步步紧逼。 衙役们见老大都挡不住了,他们还哪里感拦着? 就在衙役人墙快要坍塌的时候,京兆尹罗遂总算是赶到了。 罗遂现实表明了他的身份:“诸君还请止步。吾乃京兆尹罗遂,有什么建议,诸君可讲予我听,何必闹到大明宫呢。” “会试泄题,我们要讨个公道。” “对,会试不公,我等要求个公道。” “罗明府可能做得了主?若是做不了主还是不要阻挡我等。” “对,这是就是要闹到大明宫,求圣上给我们个公道。” 罗遂感觉他的偏头疼又要犯了,难,他太难了。 会试泄题这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但是要真是让学子闹到大明宫了,这就是失职。怎么办? 虽然最近京都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这让他有点想辞职。但是自己主动辞职和因失职被罢免能一样嘛。 在他辞职前他的兢兢业业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他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诸君且冷静一些。诸君能站在这里想必都是在科举上已经有所成就的了,距离马到功成,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诸君如果要是闹到大明宫去,圣上一恼怒,剥夺了诸君的功名,那多不值得啊!” 聚在一起的都是些举人,他们还真就是早早的脱离了赤贫线,他们的日子往往过得很是宽裕,他们追求的自然就是更上一层楼了。能当官当然是好过补吏。 虽然这次恩科他们失利了,但是还有下一次,这要是被剥夺了功名,那可是连下一次都没有了。他们搭上自己确实不值得啊。 天水严氏的人见学子生了退意是又添了一把火:“罗明府莫不是在忽悠我等?今上为百姓怒怼刘御史,大周百姓谁不知道?今上乃是圣明天子,我相信她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今上一定会还我们众人一个公道。” 天水严氏的人重重地点了一下“众”字,学子们自然是想到了法不责众,他们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罗遂恨死那名出声的人了,但是他藏在人群里,罗遂如何能揪出呢。 没办法,罗遂只好再次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劝道:“圣明天子也是天子,天子想要杀只鸡祭天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劝诸君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万一你就成了那只鸡呢?” 能被煽动起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辈,很快他们就又被罗遂说动摇了。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水严氏的人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罗匹夫。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万中取一,我才不觉得自己的点能那么背呢……” 看似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但实际上却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万中取一,学子们又都坚信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了。 罗遂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真是有一股冲动,抛下面子冲进人群里将那个屡次坏事的人捉出来,太气人了,他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学子。 事件还在继续升级。 因为,贡士榜上的学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来助阵了。 这要是将会试泄题的事给弄成了实锤,他们这些上榜的考生算什么?这肯定会是污点,他们的路还长得了吗。这事必需的实锤。但是却不是某些失败者嘴里的会试泄题,而是无证逼宫的实锤。 罗遂一方来了友军,对面也来了支援。 某些被吕琤捋了两次羊毛,不愿意透露出姓氏的世家们在暗中为咬定会试泄题的一方送补给。一直图谋不轨的魏王一方当然也是不介意给吕琤找些麻烦。 就这样双方都在不断地加码,就在事态往着控制不住的方向滑落时,魏忠贤带着吕琤的口谕来了。 是王牌就要压轴出场。 “都给杂家各退十步,不退的就不要怪杂家心狠手辣了。” 说完魏忠贤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百名番子挡在了双方之间又分成了两批,分别对双方势力都亮了刀。 这一次可不是衙役的那种花架子,他们是东缉事厂的番役,是皇帝手中的道,皇命之下,只要是敌人,他们就敢于出刀。 东缉事厂番役的杀气是没有收敛的,双方都被震慑了,顿时是各后退了十步。 魏忠贤一脸的冷意,敢在大明宫脚下闹事,还真不把天子一怒当回事儿啊。 “杂家传陛下口谕,此次会试确实是被四名国朝败类泄了题。” 魏忠贤的话一出,咬定会试泄题的那方好像是取得了胜利一样,高高地抬起他们的头颅。 “但是陛下圣明,早早就发现了四名罪臣的泄题行为,并将其抓到了黑狱。诸生所考的乃是林主考和诸位副主考联合编制的乙卷。乙卷一直在东厂的严密看守下,绝无泄漏的可能!” 这下榜上有名的那些考生是松了口气。 落榜的那波人却很是不满了,有一名考生嘟囔道:“谁知不知道乙卷到底有没有泄露啊!” 魏忠贤阴冷一笑:“将那名质疑陛下的考生揪出来,即日起,剥夺功名,及剥夺该生再次考取功名的权利。” “诺。” 魏忠贤一声令下,两名番役就冲进了人群中,轻而易举就揪出了那名考生 京兆尹罗遂那叫一个解气啊!这种隐匿在人群中的小人就该抓。 那名考生顿时是吓得脸都白了,但是他还是要挣扎一下:“你个宦官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功名?” 魏忠贤冷冷一笑:“杂家是没有权利,但是陛下有。杂家就是个宦官,哪里敢假传圣旨呢!陛下还有口谕致诸生,所有参与逼宫的考生二十年之内不允许参加会试!” 这下子所有的落榜考生是都蔫了,完了,他们把他们的前途给折腾没了。 十多年科举功名路,一朝不慎终成空啊! 二十年不参加会试,他们都老了啊! 不录取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难道还录取他们这些有污点的垂老之人吗? 他们真的是很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魏忠贤看着那些妄图逼宫的人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很是痛快。 还是大家高明啊! 杀人不如诛心,对学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他们的功名路了。 这一举还震慑了所有的学子,让他们真正地体会道天子之威。 兵不血刃,高! 高啊! 他还有的学啊…… 他要向大家看齐,既要会杀人,也要学着诛心,如此,东缉事厂才能震慑大周官场! 第25章:春风生 学子总算是脑袋清明了,大部分人只剩下庆幸,还好他们还活着,他们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呢!跟天子去要说法,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不已。 人往往冷静下来了,就会发现一些自己上头时所忽视掉的一些东西。他们这是被当成枪使了吧,绝对是吧。 他们突然感受不到春风的温暖了,这是寒风未散,刺骨销魂。京都果然是风暴中心,还好圣上仁慈,他们这也算是在风暴中心存活了下来。他们至少还有机会回家过喝着小酒,听着小曲的颓唐生活。 这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主力都退散了,他们这些藏在幕后的还能在堂前继续拼杀吗? 魏王的人最先发觉此事也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他们最先撤了。想给吕琤添乱的世家也陆续地撤了。 天水严氏的人自然也跟着撤了,他们又不傻。 魏忠贤的视线划过魏王的人,划过世家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天水严氏的人身上。 身为一名下属,他的察言观色能力得过关:“督主,用不用属下……” “不用,小角色罢了。”就是能力不足还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着实有些可笑。 这一场闹剧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很多人都在重新评估吕琤,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东缉事厂上。 一个直属皇帝,监察京都的衙门,有这么个存在还真是让人还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啊! …… 吕琤不过是在飞霜殿睡了个午觉,事情也便解决了。吕琤并不意外,重生那么多回,对于文人这种生物她已经琢磨地不能再透彻了。 吕琤有点想出宫呼吸鲜鲜空气了,但是想了想刚结束的科举舞弊泄题案,她还是放弃了。大明宫是无聊,但它至少安全啊。 就在吕琤无所事事的时候,绿医突然来报:“大家,平阳候夫人带领着一些女眷正在永安宫跟太后哭诉呢!” “看来科举舞弊泄题案只是告一段落,还没有结束啊……这是夫人外交?”这都进了吕琤口袋一半,你还想往回拿,吕琤可不愿意,“备撵,去永安宫凑凑热闹。” 永安宫。 坐在上位的高太后感觉很麻烦啊,平阳侯夫人是惠帝姬的独生女。 惠帝姬是景耀帝(吕琤她阿翁,景耀新政的主导者)最小的女儿,也是景耀帝晚年最为信任和疼爱的女儿。 惠帝姬能够在一名帝王最为多疑晚年取得他的信任,必然是聪慧极了。 后来景耀帝决定立先帝为储君,魏王不甘,甚至起了清君侧的念头。惠帝姬的外家何氏当年掌握着禁军,是先帝和魏王都想要拉拢的势力。在惠帝姬的牵线搭桥下,何氏向着先帝靠拢了。 这也补全了先帝的武功。毕竟先帝在文臣圈子听吃得开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和武官走不到一块去。 先帝有文有武,有景耀帝的承认,基本上算是大局已定。 魏王见清君侧成功的几率不大,谋划进行到一半,他就当机立断地卖了支持他的武将,所以说魏王是真的狠。 惠帝姬和她外家何氏其实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在整个章和一朝都是春风得意的。 惠帝姬没有因为从龙之功而骄纵,正相反她极其低调,只有在先帝有麻烦,需要咨询时,她才会刷一下存在感。因此先帝也很是相信惠帝姬和她外家何氏。 惠帝姬在不声不响中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在朝野中声音不小。 高太后一直觉得,要不是惠帝姬生的晚了,说不定当年的京都就是三足鼎立了。 惠帝姬的独生女求见她也不好不见,但是见了吧,她还得听她哭诉。而且平阳侯夫人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朝廷官员的家眷一起来,一起哭诉,高太后被烦的头疼。 偏偏她们求的东西高太后还满足不了。不能轻易的打发,也不能满足她们让其自行离去,高太后就只能听着,接受这摧残。 就在平阳侯夫人要进行又一场哭诉的时候,门外的太监突然高声道:“陛下至——” 高太后是喜出望外,赶紧起身。 平阳侯夫人和官员的家眷们跟着起来福身行礼:“愿圣上福禄安康!” “阿娘这儿竟有客?吾没有打扰吧。”演戏跟谁不会似的,在宫里朝廷游走一圈,保准出来后各个都是影帝影后级人物。 高太后笑道:“没有,六娘来得正是时候。” “那就好。夫人们坐啊!” “诺。” 自从吕琤来了,这永安宫的哭诉声总算停了。家眷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平阳侯夫人。 目光里传递的消息就是:怎么办? 还要不要继续? 到底怎样倒是给个眼神啊! 平阳侯夫人其实也挺怵吕琤的,吕琤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的母亲。但是她的宾儿还等着她救呢,为了儿子她也得克服恐惧拼一把。 正主来了,平阳侯夫人也就干脆直接求吕琤了。 “圣上,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求您饶了宾儿吧。”平阳侯夫人当然是得扯张大旗来充充场面。 “吾且问你,你来可是姑姑受意的?” 惠帝姬那么一个活得明明白白的人怎么可能来蹚浑水呢。 “这……” 平阳侯夫人听到吕琤提到母亲她还有些心虚,她母亲告诫过她了,这事儿她不掺合,让她自己也不要瞎掺合。宾儿的事就按照圣上的规矩办,宾儿自然是能平安地从黑狱出来。 但是她家侯爷说什么也不肯出钱捞人,跟她来的几家夫人,情况也都差不多。 好像是私底下达成了一些共识,想看看,不给钱,这么多人困着,皇帝扛不扛得住压力,最后到底放不放人。 “吾再问你一遍,你来可是姑姑受意的?”吕琤的语气是格外的严肃。 吕琤的问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平阳侯夫人的耳边炸开,她可不能拿母亲的名声瞎搞,不然,她母亲就饶不了她。 “不是的,阿娘她不知情。但是宾儿他按血缘上看也是……” 吕琤可不想听平阳侯夫人打什么温情牌,她直接打断道:“吾就知道姑姑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犯错的人当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夫人您说对吗?” “对对,但是……” 吕琤再次打断道:“夫人,吾也不什么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看在是姑姑外孙的份上,吾变给夫人打个九九折。夫人,这是吾的底线了。” 接着吕琤怼向那些欲言又止的家眷们:“夫人们,可是看到了?吾连姑姑的外孙都最多给打个九九折,规则制定了就是要遵守的。” 家眷们也说不出什么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她们家里的关系还能硬得过平阳侯夫人? 最后吕琤下了通牒:“吾也不多为难夫人们,想必夫人们也是爱子心切,别无他法。回去告诉家里人,朕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什么时候赎金到了,什么时候人就能回家!诸位请回吧,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吾不为难你们,你们来不要来为难吾阿娘。” 最后家眷们空空而归了,她们感觉的到吕琤的决心。 要是最后家里人还是决定不出赎金,那她们就算算是卖了嫁妆也得救人,进黑狱的是她们亲生的啊,她们怎么能不管。 永安宫少了哭诉的夫人们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高太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总算是走了,她们是哭得我头疼。六娘你真的不放人啊?再来几次,阿娘了扛不住。” 吕琤握住了高太后的手,用这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坚定的话:“阿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再有人来,阿娘称病便是。无论谁来,阿娘不想见,那就不用去见。阿娘是太后,后宫里面您最大。” “知道了,下一次,我可谁都不见了。不然又得哭的我头疼。”高太后自然是懂得吕琤隐晦的告诫,她也就不再试探了。也不知道以后高氏的人出事,她的面子能打个几折,反正这一次是没高氏的人,且看看吧…… 那些家眷回家后将吕琤的话传给了家里人。有人怂了,缴纳了赎金,有人想刚一波,拒不缴纳。 赎金到账了的,人自然也就被放了出来,而没到账的自然是继续蹲黑狱。 吕琤并不知道她对白话的偏爱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其实会试舞弊泄题案已经不再是大人物的重点关注的了。 那些大人物每个人的桌案前都有一封邓锦会试的试卷。 李钰的桌案上就有一份:“革新,景耀新政,今上……” 朱鸿的桌案上也有一份:“是机遇吗?我等总算是有遇到春风了吗……” 谢韫的桌案上也有一份:“圣上何故肖景耀……” 京兆尹罗遂将写好的告老奏章拿出来看了无数遍:“再等等,等恩科结束,一切告一段落后我就告老还乡。京都怕不是要成绞肉场喽。师傅,我对不起您啊!但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拼不起。春风起了,总会有人继承您老遗志的……” 有人狂笑:“没想到啊!章和帝的女儿?景耀帝的孙女?哈哈哈——谁又能笑到最后呢,我等终将卷土重来,输赢未可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有人摔碎了杯子:“圣上走错了路啊。没关系,臣等定会帮扶圣上,走圣道!” 第26章:是误会 一场风波并没有阻碍恩科的进行。会试结束,所有入榜考生准时在三月中旬于凤台进行殿试。 凤台恢弘大气,始建于太祖(开元帝吕俞),翻修扩建于太宗(元凤帝吕琅),大周建国以来的进士皆出自于凤台。 考生们被禁军带领着依次进入凤台,新鲜出炉的贡士们尽管好奇,却也得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去乱瞄。 凤台的座位上有着每名贡士的名字,从一号到三百号,座位是按照贡士榜的排名来的。排名越靠前距离考官席越近,这种无形的压力也是对的优秀学子的一种考验。 邓锦是会元所以她的位置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会试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则是在邓锦的两侧,第四名和第五名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两边,由此类推,第一排共十人。 当所有的学子都落座后,考官才现身坐在考官席上,在考官席的上方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张华椅,而这张华椅的主人则是属于历代大周天子。有时候天子兴致所起便会来此监督考试。 这是长生年间的首次殿试,吕琤还是要来看看的。 随着宦官的一声“陛下至——”,凤台的所有人都起身像吕琤行礼。 “愿圣上福禄安康!” “都坐吧。”说完,吕琤径直走向高台上的华椅。 吕琤坐下后问道:“林卿,时辰到了吗?” “圣上,时辰已到。” “那还等什么,发卷吧。” “诺。” 林延贤向凤台内的所有考生展示了下试卷密封完好,然后当众拆封,去除试卷交给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内侍。 内侍接过试卷,开始从第一排分发。 前十名最先接到了试卷。 他们先是看了下试卷的厚度,恩挺正常,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浏览了一遍题目,他们惊了! 这还不如会试的厚卷子呢! 瞧瞧,这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问:何为世家,何为庶民?庶民可变为世家,世家可变为世民否? 问:试述“天法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问:文治武功何重耶? 问:…… 会试十问还真是问问动魄惊心,其中以前三问由最。 所有的考生拿到试卷后,他们都有同样的感受,那就是棘手。 前十名迟迟没有动笔,后面所有的考生也迟迟没有动笔。非常棘手,想答题,就得先想好自己究竟是哪边的。 就是想混日子的也得谨慎落笔,毕竟从一个人的文章当中往往能看出肯多来。 考生们一边是抓耳挠腮,一边在暗自问候出题人的祖宗。 殿试十问,出题人还真是不怕掀起腥风血雨啊! 是出题人想搞事,还是今上的意思? 考生们偷瞄了一眼主考官。林延贤,自丁忧后便在官场销声匿迹,直到章和二十七年被今上下旨召回。 关于殿试十问,或许,嗯…… 其实殿试的题被吕琤全权交给林延贤处理了,吕琤至今还没有见过殿试的考题。 在她还没有放弃雄心壮志的时候,她都是亲自出殿试题目的。 佛系琤没有出今年的考题,她其实是很好奇今年殿试出了些什么的。 今天跟在吕琤身边的是新宠芙蓉,没错小姐姐出神入化的化妆手艺成功地征服了吕琤。 芙蓉很珍惜她现在的位置,她极力讨好着吕琤,努力努力,再有个十年,她就是宫里当姑姑的人物啦! 芙蓉将一杯温度适中的茶递给了吕琤。 吕琤伸出左手接过,小抿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芙蓉。吕琤用左手翻开了试卷。 “噗嗤——” 还好吕琤只是小抿了一口茶,不然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失仪了。 林延贤这是出的什么鬼,他这是想挑拨他原本和谐的朝堂吗? 吕琤幽幽的目光投向了林延贤。林延贤还谦逊地朝她笑了笑,什么意思?你还期待朕得表扬咯…… 林延贤你还真是头铁啊!这还是你撞了南墙后有所收敛的样子,这没撞南墙前,你得头铁成什么样? 几乎是所有的敏感问题你林延贤都摆在了明面上提了个遍,你干脆叫林铁头算了,能如此安稳地升到户部侍郎那还真是老天眷顾,莫非这是传说中被老天偏爱的崽儿。 门都没有,要不是没由头,朕还想治你一个破坏朝野团结的罪呢。唉,从古至今像朕这样三观正,有底线的皇帝不多啊。 吕琤真觉得朝野中的大臣们得珍惜她,毕竟她从不乱杀无辜,也不爱搞什么连坐。 朕就问问像朕这样致力于维护朝野大团结,不热衷于搞事情的皇帝,上数五百年,下数五百年,还有谁?朕就问还有谁? 朕后悔了,朕以后还是得亲自出手,会试的题目,朕也得盯着,谨防再次出现破坏朝野大团结的题目出现。 林延贤感觉被吕琤目光所注视,就是吕琤对他努力的认可了。圣上正在关注他,果然他揣摩的没错,圣上就是想搞一番大事业。邓锦被点位会元,这也算是一种印证。 认知偏差的出现到底是谁的锅呢?也许是玄学吧! 过了有一会终于有学子落笔答题了。有了第一人,那自然也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最后殿内只剩下研墨落笔的声音。 邓锦看着这十问,最终选择了顺从本心,最多就写得委婉一些嘛! 李熹看着十问叹了口气,开始划水,打太极。这也算是李相公的家学渊源吧。 赵普感觉很难办,但是最后还是得有个决断。 薛潜在贡士榜放后,她其实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原来大周英才如此多的吗?原来她也是庸才中的一员吗 本来很有自信的薛潜也开始找人了解了下圣上的喜好,毕竟圣上要是喜欢了名次还是能往上掉动的。 他们薛氏就是在庶民变世家的途中,她只有在前三甲,才能化光耀薛氏的理想为现实。 薛潜后来了解的到前几名是圣上亲自定下的名次,所以她就在殿试前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压在她上头的试卷。 这几张试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通俗易懂。薛潜恍然大悟,好像找到了方向。 至于边城来的岳锋看到殿试第三问很是兴奋,圣上总算是看到边城流的血泪了吗。 班输和宋杰则是有些感慨,他们是不是不该这么早来试水,今年涨潮水太深,好像对新手不是太友好的样子。 过了许久,殿试终于结束了。 殿内的内侍高呼:“诸生停笔——” 随着考生的停笔,内侍从后至前挨个收走了试卷。 最后内侍将考卷呈递给了吕琤。 而吕琤则是示意内侍将考卷交给诸位考官。 如此繁琐的工作当然是要麻烦能臣啦! 朕最后只需要简单地点个头就可以了。 嗯,她还是花费一点宝贵的时间看一眼吧。 毕竟试题如此敏感,万一有些憨憨写了破坏朝野大团结的内容,却被林铁头欣赏点在了前三甲,那可就糟糕了。 这容易引起误会的啊! 吕琤等所有的考生都退场后,她才从椅子上起身,她打算回飞霜殿小憩一会儿。 坐了这么就真累啊…… 吕琤能走,考官们却不能走,他们得留下来批阅考卷。 “恭送圣上——” 听着考官们的送别声,吕琤忍不住庆幸,还好朕是个大老板,不然再坐上几个小时,腰就废了。 考生被禁卫带出了凤台后,他们总算是能松口气儿了。 凤台已经给他们留下了终身的阴影,殿试十问太可怕了。 他们怎么突然觉得那些落榜的人才是有福之人么? 这一场殿试答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他们是第一次写文章需要足字地去分析的,他们就怕哪个字眼碍了朝中大佬的眼。 就算是殿试已经决束,无论写了什么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却还是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文章里没写什么不该写吧…… 他们不想追求什么名次了,只想混过去,求个日后官场上平平安安。 殿试一结束,考卷其实就已经落到了许多人手里。 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引起了轩然大波。 世家在关注,寒门在关注,新旧派在关注,文武大臣也在关注。 凡是对官场有些关注的人都讲注意力放在了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上。 他们越发确定,吕琤是想要搞大事件。 这么大的名头,没有吕琤的受意,他们怎么就不信有考官这样的胆子呢。 考官要是有胆子,大周就不会几十年嚼来嚼去,变着花样考经典了。 不对,还真有一个人有胆色。但是林延贤不是已经投靠了吕琤了吗,这跟吕琤吩咐的有差别吗? 完全没有,吕琤想搞事情,朝廷诸多大臣实锤认证,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证据。 殿试十问,这是新政的前奏吗? —————————————— 【小剧场】 长生中兴离不开长生元年的殿试十问。那十问,问出了敌友,也问出了诸多能臣。 其中包括了长生年间的不败战神岳锋,古代大发明家班输,百姓的青天宋杰,大周新律的主编薛潜,长生帝的推动革新的好帮手宰执邓锦…… ——《全国中小学生古代历史【2xxx年人教版】》 第27章:金榜放 殿试的考卷成功地炸出了不少朝中大佬。 三相六尚书齐至凤台,他们也不说什么,就在背后默默地盯着。 凤台中的阅卷考官们感觉压力山大。 好在这届考生大多数还是很识大体的,刺头不多。 虽然没什么亮点,但也没什么毛病,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挺好。 有多数,那自然就有少数,批阅到少数的考官那是如坐针毡。 不能说他写得不好,毕竟挺一阵见血的,但是朝堂的同僚怎么看? 也不能说他写的好,毕竟有些激进了,但是圣上又怎么看? 他错了,他当初就应该坚决推辞,拒不当考官,他不当考官,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 在经过内心的挣扎,与激烈的讨论后,考官们拟定的前十名新鲜出炉了。 从第一名到第十名依次是李熹、赵普、……薛潜、宋杰、班输、岳锋、邓锦。 要不是因为邓锦是会元,怕圣上看不到她的卷子会问起,他们甚至都不想将邓锦列入前十。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主考官林延贤的据理力争。 试卷批阅完后,会有内侍去通知皇帝,皇帝可以选择来看一下,也可以直接选择不来,按考官排的定下名次。 吕琤会给林延贤第二次破会她和谐朝堂的机会吗?并不! 所以吕琤一接到内侍的通知就抛弃了刚剥好的葡萄去了凤台。 吕琤进入凤台一看,呦,这人还挺多。 “宰执和尚书们这是……”果然朕和和谐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臣等为圣上监督复查,以免遗漏了英才。”我们得监督着点,殿试十问已经够爆炸的了。要求不多,也就是让前三甲常规点。 “卿等真是辛苦了。”朕觉得你们可以放松一点,朕真的不搞事情了。 “为乐圣上,为了大周,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言什么的都是吹出来的,值钱吗?并不! 吕琤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前十名的试卷然后点出了一份试卷说道:“吾觉得此人有状元之才。” 凤台群臣心中一紧不会是那份试卷吧? 吕琤继续说道:“这名叫薛潜的学子文章写得简明扼要,深得吾心。” 吕琤点了薛潜主要还是甲方心里在作祟,其实考官们排的榜还算是合心意。 但是吕琤想:朕都来了,怎么能不变动下名次呢!正好,薛潜的文章并不算激进,写得简单明了颇合朕心,就点她了。 凤台群臣高高抬起的心落了下去,还好,不是她。 鲁迅先生有句话是这么讲的: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群臣原本想的是吕琤要拆屋顶,打算来个集体反对的,但是最后发现吕琤只是想开个窗,那还是遂了吕琤的意吧。 行吧,只要是不拆屋顶,你想开窗就开窗吧! 最后吕琤也只是动了薛潜一个人的名字,在薛潜前面的每人名次下降一名,在薛潜后面的,名次不变。 最后薛潜为状元,李熹为榜眼,赵普为探花。 三月十八,大吉,金榜放。 所有人都前去观榜。其实进了贡士榜,只要不出意外必然会上金榜。只是名次会因为殿试成绩的好坏而有所变动罢了。 金榜放,长生元年的恩科,只差在太极殿外谢圣恩一项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金榜放有人欢喜,有人愁。总有些人幸运地前进几名,跨入二甲。有人名次上升,那自然就有人名次下降,不行下降至三甲的人总是不免长吁短叹的。 邓锦看到自己的名次落到了第十名不算惊讶。其实不错了,她敢那么写她就做好了名次骤降的准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人在保她,不然第十名她都保不住。 三月二十,殿外谢恩的日子。 禁卫领着学子们至太极殿外等候。 学子们看着巍峨的宫殿,内心不仅汹涌澎湃,虽然这次恩科是坑了点,但是完全影响不了学子们即将踏入官场的激动。 他们终于推开了官场的大门,走上新路,官途至此始,青云犹可期。 内侍从太极殿中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名册。 内侍缓缓打开了名册,高呼道:“长生元年共取进士三百人。其中一甲进士三人,二甲进士一百九十七人,三甲进士一百人。” “贡士薛潜,长生元年一甲第一名,博览群书可为新科状元——” 太极殿外两侧的禁卫齐声高呼了三遍。 薛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反复地通传,此情此景她激动地涨红了脸。 至今薛潜仍然有一种喝醉酒的不真实感,她是新科状元? 但是她当然没有喝醉,她清醒得很。 三声通传后,薛潜稳稳当当地出列,行大礼,谢圣恩:“学生薛潜,承蒙圣恩,不胜荣幸,无以为报,唯有一片丹心赠予圣上,以谢圣上隆恩。” 通传还在继续。 “贡士李熹,长生元年一甲第二名,博通古今可为新科榜眼。” 太极殿外两侧的禁卫又齐声高呼了三遍。 李熹松了口气,还好名列一甲,不然阿翁的脸往哪里放。 李熹出列开始了常规谢恩:“学生李熹……” “贡士赵普,长生元年一甲第三名,学富五车可为新科榜眼。” 赵普其实不算满意的,他本以为能至少进一名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薛潜,状元之位就是黑马邓锦,也不是李宰执长孙,老实讲,薛潜压他一头,他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既成事实,无从更改。赵普只能接受出列谢恩:“学生赵普……” “贡士钟颖,长生元年二甲第一名,学识渊博可为新科传胪。” “学生钟颖……” “一甲进士三人进殿再谢皇恩,传胪钟颖,且上前接过名册,余下贡士由传胪代为唱名” 薛潜在前带领着三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太极殿。 传胪钟颖停在了殿外,接过了内侍手中的名册。 薛潜、李熹和赵普则是由着内侍带领走进了殿内。 吕琤早早地等在太极殿内了。 三人当年向吕琤谢恩。 礼毕吕琤请了三人坐下,吕琤先看向了她亲自点的状元:“薛潜,卿字为何?” “回圣上,学生字玉隐。” “玉隐?好字,卿可知,卿的状元之位可是吾亲点的?”朕做好事从来都是要留名的,快来感激朕,朕要收获一波好感值。 果然就像吕琤所预料的那样,薛潜面露感激:“学生,学生不知……” “那现在知道了,吾喜欢卿的文风,卿当继续努力,一以贯之。” “诺,学生谨遵圣意,必将文风一以贯之。”薛潜好像懂了,所以她赌对了,圣上果然是喜欢通俗易懂的文章啊! “其实吾一直以为只有上至清流,下至庶民,让所有人接明其意文章的才是真正的美文。历数各朝各代能做到如此还没有,吾认为卿可为第一人,卿很有潜力!。” 薛潜一听,更是激动。她一定会继续努力的,简明加通俗,让所有人皆明其意又不失美好! 吕琤也不能光顾着跟她的状元聊,她也得跟榜眼和探花聊一聊。 “李熹,卿可是字如晦?” “回圣上,学生确实字如晦,字乃学生阿翁所赐。” “李相公满腹经纶,这字自然是取得及妙的。卿实肖李相公啊!” “学生学识浅薄,如何能与阿翁相提并论?圣上谬赞了。” 吕琤却笑了:“瞧瞧,跟你阿翁一个模样。” 接着吕琤将目光投放到新科探花身上,这容貌好像还真衬不起探花,普普通通。她记得她在监殿试的时候,匆匆扫过一眼,容貌佳于赵普的还真不少。 吕琤觉得她有点对不起京都期待的百姓们。探花一直以来形貌昳丽的形象要破灭了。 朕取实才,朕取实才,朕取实才! 如此反复三遍,吕琤才堪堪压下想要更换探花的想法:“赵普?” “是,圣上。学生字鹤鸣。”不知道为什么,赵普总觉得吕琤对他有点不满,是因为什么? “望卿克俭克勤,坚守初心。” “诺。学生谨遵圣上教诲。”赵普越发感觉他的直觉没有错,要不然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剩下了八个字?莫不是圣上不满他答得试卷? 唉,终究是道不同啊…… 吕琤召见的时间并不长,毕竟一会儿所有的新科进士都要跨马游街,此等荣誉加身的时刻怎么呢耽误呢? 京都的百姓早早就在进士游街的两侧等着一睹新科进士的风采了。 薛潜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期间无数人感慨这新科状元的年轻与才华,也有无数人将手中新折的春花抛向她。 在薛潜后面的自然就是李熹了,李熹的正是大好年华,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温婉如玉,惹得京都无数的未嫁小娘子将香囊和春花抛向他。 接着就是京都百姓最为期待的探花了,但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发。 好吧,跟往年相比,今年的探花确实是让人大失所望,再加上,今年取的进士都偏向年轻,美姿仪的不少,比如第十名的邓锦,总而言之,探花是让京都百姓失望了。 有多期待,就有多失落,最后,头一次探花收获的春花没有状元和榜眼多。 嗯,赵普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芥蒂的。既然去此,你们又何苦与我抢名次,探花让给你们啊! 总体来讲,京都百姓也算是大饱了眼福,今年的进士真年轻,真俊俏啊! 新科进士也大都沉迷于全城为其疯狂的这一刻,这滋味,足以铭记一辈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感觉,古人诚我不欺! 此刻的荣耀,必将成为新科进士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 【小剧场】 她是启明白话的先锋。 她是长生元年的状元。 她是编纂律法的奇葩。 她就是薛潜,薛玉隐! ——《全国中小学生作文集“她”》 第28章:旧人归 新科进士往往会被送进翰林院,三甲进士授庶吉士,二甲授侍书,探花和榜眼授编修,状元授修撰。 六部每月都会进行一小考,每三月会进行一大考,一年后定去留,要么被六部捡走,要么被下放到地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看上,留在翰林院,继续等待机会 一甲今生在品阶上完远远高于普通进士,而三甲进士品阶往往不入流,这也是为什么薛潜要争一甲,学子们怕落入三甲的原因。 李熹游街回家后就到李钰的院子分享喜悦。 李钰正在院子外面活动筋骨,看到了李熹便叫他过来:“如晦,到这儿来。” 李熹加快了步伐,走到李钰身边:“阿翁,如晦幸不辱命!忝列一甲,夺得榜眼。” “挺好,但是你要记得戒骄戒躁,不要因为小小的成就就欢喜过了头。中了进士,进入翰林院只不过是开始罢了。”李钰告诫道。 “诺,如晦明白。” “来,陪阿翁走走,春花开了,此等美景若是无人欣赏岂不可惜?”说着,李钰向府着中的花园走去。 李熹跟在了李钰的身后调笑了一句:“阿翁,起了怜花之意,不知可有好诗赠好花?” “我可没有,诗文与我乃工具,进入官场便做得少了,毕竟没有什么大用。会试大概就是你阿翁我作诗的巅峰了。” 李熹听后笑了:“按照阿翁的说法,如晦此时不是正在巅峰之时?” 李钰偏偏还故做认真地答道:“然也。”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大笑。 有些人是真的爱诗书,做学问,而有些人也是将其当做跳板。 很显然李家祖孙都是将其当做跳板的人。 这一路上可不是简单地赏花,李钰其实是想了解一下皇帝召一甲三人讲了些什么。 “如晦,你觉得圣上对你们三人的看法如何?” “阿翁,如晦觉得圣上好像对赵探花有些意见,圣上比较欣赏薛状元的文风,至于我……圣上说我肖阿翁。” “有何难言,我倒觉得,圣上说得对。怎么?肖阿翁难言吗?” 李熹连忙解释道:“当然不,只是如晦成就不如阿翁远矣。” 李钰笑道:“自信点,你还年轻,只有一代强于一代,我李家才能昌盛!” “赵家的,薛家的殿试考卷我都看过了。从赵家的来看,圣上果然有景耀之志。景耀坚持了有十年,不知道长生能坚持多久……” “阿翁,如晦是不是入朝堂入早了?” 李熹听李钰讲朝堂,其中就讲过景耀新政那十年,那段时间,朝堂变动极大。就连历经永光、建昭、景耀的三朝元老,姜太傅也是那段时间告老的。 李熹对他阿翁讲景耀十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无数官员起起伏伏,今天升迁说不定明天就被贬。 李钰反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不晚呢?” “这……或许等圣上的兴头过去?” 李钰言辞咄咄发出三问:“你怎么知道圣上只是一时兴起?你又怎么知道圣上的兴致不能长久?你又如何能知道长生不能胜景耀?” “如晦,不知……”李钰的三问讲李熹问懵了。 李钰拍了拍李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晦啊,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等下去只会一无所有,因为下一刻又会有下一刻的阻碍。” “你在怕什么呢?谨慎圆滑,不是束手束脚。记住了,你阿翁能走到今天,绝对少不了勇气与果决。” 李熹公正地向李钰行礼:“多谢阿翁,如晦受教!” …… 薛家如今的当家人名叫薛岚,曾任大理寺卿。章和十七年,以一些莫须有缘由被免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薛岚判了某位在京都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的权贵子弟死刑,被那名权贵子弟的长辈所记恨。 那名权贵子弟的长辈串连了朝廷大半官员盯着薛岚疯狂弹劾。 最后先帝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挥泪辞薛岚。 薛潜是薛岚的长女,也是薛岚所有的子女中天资最高的一个。 现在薛潜高中状元,能获得薛家更多的支持。虽然薛家也只不过是在向成为世家而努力,但是有支持总比单打独斗要轻松得多。 薛府公理堂。 薛岚朝南而坐,薛潜则是坐在薛岚右手边下数的第一位。 薛潜的幼妹也是坐在薛潜的下侧。 薛潜的二弟薛荣和三弟薛澄依次坐在薛岚左侧的第一位和第二位。 这也算是一场小型家庭聚会。 “玉隐(薛潜的字)已经高中了状元,这是我们薛家的大喜事,仲茂(薛荣的字),明镜(薛澄的字)你们要向玉隐学习。” “诺。”薛荣和薛澄齐声答道。 接着薛岚将目光投向她的小女儿。小女儿薛敏是最顽劣,也是最让她头疼的一个孩子。 在她的高压之下薛敏也仅仅是考上了秀才的功名: “晓缓(薛敏的字),你说你天天跟在玉隐后面跑,怎么就没学到你长姐半分对学业的坚持呢?” 薛岚觉得薛敏最过顽劣,薛敏还在整个家中最怕薛岚呢。 在她上面的姐姐哥哥都宠着她,生父早逝,至于祖辈的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有她阿娘让薛敏最怕。 在薛敏幼时的记忆里,薛岚一出现,手板就不远了。薛岚就是手板狂魔,是她幼时的噩梦! 面对薛岚的质问,薛敏讪讪笑道:“阿娘,我真的不是科举那块料。有阿姐这么个状元在前,两位举人哥哥在后,阿娘你就饶了我吧!” “哼。”薛岚轻哼一声,看在薛潜高中状元的份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今天的主角是薛潜。 薛岚露出了笑容对长女夸奖道:“玉隐,做得不错!” 其实薛岚是个性情严肃的人,她往往更多地会指出孩子的缺点,并教导他们改正,而鲜少对他们的优点给予赞许和夸奖。 得到薛岚的夸奖,薛潜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多谢阿娘夸奖,玉隐定然会竭尽全力,为薛家的兴起而努力” 薛岚满意地笑了:“玉隐,你可知阿娘因何被免职?” 薛潜答道:“知道,是权贵的压迫,百官的弹劾。” “错了!” “错了?”薛潜很是疑惑,薛岚被权贵弄下马几乎已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怎么又错了呢? “你还记得最开始的弹劾是什么罪名吗?”其实薛岚也是最近几年才想明白,原来她的免职不仅仅是因为权贵的压迫。 “是景耀旧党弟子……” “对了。其实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弟子呢。张老先生是我的座师,我还没那个资格成为张老先生的弟子。” “我当初官至大理寺卿,权贵弄倒我也是不容易的。其实最关键的点在于,我被打成了景耀旧党的残余份子。” “景耀旧党残余的威力这么大?百官如此忌惮吗?” “可不是,他们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景耀新政把一些人吓得不轻吧。不!那已经不是惊吓了。应该是景耀新政刮下了他们的肥肉太多,刮得太疼了!” 薛潜一惊,那她算作什么?当年身为大理寺卿的阿娘都无法抵挡,她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又如何能抵挡呢? “不用害怕,品阶低有品阶低的好处。低品阶的官员一抓一大把,目标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其实,阿娘今天跟你讲这些,也是想让你做好准备,越往上,你的路会越难!” “玉隐从不惧怕挑战”薛潜微微一笑,第一争得,升阶的生路她也争得! 而且她想要疯狂一回。 如何才能迅速地累积资本,爬到高位? 答案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不被浪拍死,那么就有机会被风送到青云之上。 本来不是,你们偏说我们是,既然如此,我们是又如何? …… 三月二十一,晴。 原本和谐的朝堂分裂开了,其因便是一名叫管鞅的地方太守。 管鞅师从张策。 管鞅在地方治理得卓有成效,人口多了,人民富了,交的赋税也就多了。 最开始是一名御史在弹劾吏部官员不能赏罚分明,有失职之嫌。 然后被弹劾的官员能那么轻易认罪吗?当然不能了。被弹劾的那名官员就开始反驳。 然后吵着吵着,就提到了管鞅接连五年评优却不得升迁。 然后就歪楼了。 围绕着管鞅该不该升迁,朝野是分成了两伙对着干。 其实一伙的人数有些少,但是他们也是真能喷啊,硬生生是靠着一张嘴喷出了势均力敌的效果。 吕琤觉得这样就算是吵个三天三夜也难有结果,她决定出手了:“好了,都别吵了,朕问一个问题。” “大周律中,太守升迁调任中央的条件是什么?吏部尚书,你说。” “回圣上,是太守在任满三年,三年之中总评皆为优者可升迁,调职中央……”吏部尚书很尴尬,大周律黑纸白字地写着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朝廷群臣皆静,他们太久没用大周律了,都忘了。好吧,其实是他们选择性遗忘。 毕竟捧着大周律过活,那官生还有什么乐趣? 没想到圣上如此善用大周律。 这是第二次了吧!朝臣再一次地被吕琤用大周律堵的哑口无言 回去,他们一定要看大周律! 调任中央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但是调任个什么职位,他们还得争! 吕琤看着再次乱作一团,毫无秩序的朝堂,深深叹了口气。 真怀念那个和谐有序的朝堂啊…… —————————— 【小剧场】 群臣争议管鞅是否升迁。 帝问吏部尚书:“太守升迁于大周律何解?” 吏部尚书答:“在任三年,接连评优,可以升迁,调任中央。” 管鞅遂得以升迁,中宗善周律由此可知矣。 长生元年三月,周律加印数次,仍一书难求。 ——《中宗野史(探寻中宗之秘)》 第29章:互揭底 想自保的官员把自己当成了一块 官阶不高的差不多都已经上场了,接下来该大佬上场了。 吏部尚书杜津建议道:“我记得鸿卢寺少卿好像还还空着。” 鸿卢寺什么地方呢? 鸿卢寺是九寺之一,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 鸿卢寺一般没什么大事,挺清水一衙门。 基本上御史也不盯着鸿卢寺的官员喷,喷鸿卢寺的官员也没啥意思,彰显不了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鸿卢寺的官员只要不犯大错,其实也没什么机会犯大错,油水少,贪腐的机会都轮不到他们。 鸿卢寺一个位置可以干到告老还乡。 简言之就是绝佳养老院,进了鸿卢寺,也就那样了,升迁基本无望。 明升暗贬就是如此了。 不少大臣跟着附和,还有人恭喜管鞅升迁鸿卢寺少卿,就好像已经定下了一样。 “杜尚书说得是,我看管太守是能胜任鸿卢少卿的。” “是啊,真是恭喜管太守了,一步变可改换红袍了。” “可喜可贺,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另一派又怎么肯放弃呢? 户部尚书陈川提议道:“杜尚书倒是提醒我了,提起九寺,我记得大理寺少卿好像也有空缺来着。” 又一波官员跟着附和。 “陈尚书说得是。” “对啊,我看管太守挺有能力的。我记得他下辖的是一个贫困郡来着,能取得如此成就,是个能臣!” “能臣当重用,大理少卿实管太守至名归!” 吏部尚书杜津反驳道:“不可,我记得大理寺丞詹海已经连续五年得评上上了,今年再不升迁也说不过去吧。” 陈川眼睛一眯,向左看向杜津。 好你个杜津,詹海被你压了五年,就是想扶持你的人成为大理少卿。现在我提议让管鞅担任大理少卿,你反而是要扶持詹海上位,你就不怕詹海对你几恨在心? 杜津感受到陈川的目光后偏头盯了回去。 多少年的同僚了,谁不了解谁啊。 詹海他要是聪明自然是不会记恨,不聪明他也在任不了多久。我就是阻止管鞅担任大理少卿,你能如何? “陈尚书,詹海升迁符合大周律啊!” 杜津也活学活用了一回,大周律圣上可用,我杜津也可用。 陈川能怎么办,大周律白纸黑字。 管鞅是因为大周律才回归中央的,他能反驳吗? 行,你有你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 陈川向他身后的一名御史使用了个颜色。 御史方汤出列:“圣上——” 御史方汤的一声高呼,惊醒了正神游天外的吕琤。 这是吵得差不多了,还是要朕当裁判? 御史方汤道:“臣弹劾大理寺丞詹海,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罪人无富者,入狱尽庶民。” 吕琤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她当裁判。 她不愤怒,一点都不愤怒,毕竟曾经愤怒过了。 上世,还是上上世来着? 忘了。 反正也是一名御史揭露了詹海一路青云的阴暗面。 升官想要升得快,得有关系。 家里不给力的怎么办? 家里不给力的就得自己处关系。要么是展现出足够的才华被人新赏,要么是慢慢经营,稳扎稳打。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拿钱开路,谁不爱能孔方呢?就算有高洁之士,不爱孔方,但总是需要孔方的吧。 获取孔方的办法有很多。但是获取孔方最快方法的大部分都写在了大周律上。 詹海成为了富人们逍遥法外的大靠山。 富人拿钱,詹海办事,合作愉快。 这样的詹海又怎么能连续拿到五年上上呢? 要知道有时候关系到位了,自己不争气也是很难操作的。 詹海自认为还算是比较有底线的,至少他从不乱抓人人提高自己的功绩。 那他既不抓无辜人充数,也不抓犯罪富人,那么功绩从何而来呢? 原因就是詹海牵头建了个圈子,圈子里全是犯了事,想要脱身的富人。 富人想要脱身光是给足孔方是不够的,他还得找个罪人做自己的替死鬼。 但是在吕琤看来,那些想要逍遥法外的人可不会管什么的无辜不无辜,他们就算是胡编乱造,威胁恐吓也得找个人给他们做替死鬼。 但是你弹劾总得有证据吧,不然那不就成了嘴炮?毛用没有。 吕琤问道:“方卿有何证据?” 方汤不紧不慢地安妮袖子中拿出了一叠证据:“回圣上,臣有证人提供的证词在此。” 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拿上来。 魏忠贤走了下去,接过方汤呈递的证据。 接着,魏忠贤讲证据分成了好几份给给内侍抄写。 抄写后的版本才能呈给吕琤。 等待的时候吕琤忍不住想,果然背靠大佬就是不一样,准备真充分啊。 以前御史都是光嘴炮的。 嘴炮王者有了武器了,这就厉害了,只要证据充分,就能大伤敌人。 不一会儿,证据的抄录版就完成交给了吕琤。 而原版则是被吕琤示意给群臣传阅。 吕琤一看,证据链完成,实锤了,实锤了! 大佬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现在詹海被提前爆出来还是挺好的,现在他还没有坐到大理少卿的位置上,祸害的范围还算是比较有限的。 吕琤决定支持一波,证据都落实了,还不趁机一步到位摁死他?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吕琤也给詹海自辩的机会了,她慢慢收缩拿着证据的左手,将其抓住了褶皱。然后,右手上来将其团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詹海你可以啊!朕的子民就这样被你玩弄于股掌间?大周律何在?公理何在?” 詹海在看到方汤弹劾他的时候就早早地感觉到不妙。 而在吕琤将证据攥成团的时候他就立刻跪了下来:“臣知罪!” 吏部尚书杜津一派的官员忍不住感慨,你说你怎么认罪认得那么快呢?不打自招,这让我们怎么洗。 詹海却有他的小算盘,他现在要是认罪认得快还好,这要是认得慢了,万一圣上亲查呢? 他手底下的不能见人的事可不仅这一件。 认下一件事,隐藏万万事。 “臣愧对圣上信任,愧对国朝百姓,臣自请流放三千里至川西郡。” 詹海自我流放可是吓到了朝廷中争执两派。 自我放逐到荒芜未开化之地,这也太狠了吧。 朝中某些想要自保的中立派也吓到了。这新政都没开幕就折进去了一名大理寺丞?而且还要流三千里? 这也太可怕了吧! 怎么传说中的变法偏偏就让他给遇到了呢? 总是听说景耀新政的十年,官场就是龙潭虎穴,这下子总算是见到真实的了。 隐隐有股辞官的冲动怎么办? 朝廷中的大部份人都是一头雾水,怎么詹海对自己这么狠呢? 吕琤却是知道些什么,川西紧临桂闽…… 这不是对自己狠,这是想要另谋出路啊! 你想走那就走,正好,朕趁机派人摸摸川西的底。看看有几人该换了立场,几人染着两种颜色。 “还算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朕便给你最后的恩典,允了你最后的愿望。” “从即刻起,詹海免除一切职务,流放川西……” 詹海看到羽林卫走了进来,就自己摘下了帽子,向着羽林卫走去,想要极力保存一点尊严。 吏部尚书杜津一派算得上是小败一局。 杜津看着陈川得意洋洋的样子,心底就像是藏了一颗气球,然后彭地炸掉了。 好,你开始揭底了是吧,你以为你手下的人就干净吗?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不仁,我就不义。 我是干嘛的?我手里掌握着官员升迁,降贬的大权,以前是看在同僚的份上,不愿意动用罢了。 想整人,容易得很 杜津也给手下人使了个颜色。 吏部员外郎郭耘出列来:“臣启圣上,御史方汤,接连三年评级皆为中下,按大周律,须停职反省三个月,今年考核若是达不到上评,须降职处理!” 方汤大汗淋漓,怎么办?这要是吏部的人有心使绊子,上评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 方汤悄悄地离陈川远了些,像是在表态。 方汤其实就是个投机分子,风往哪边吹,他留往哪边倒。 陈川是了解方汤的墙头草本性的,所以他并不意外方汤的退缩。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 但是心里有数是一回事,感觉不爽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津,你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人,我要是不反击回去,我这人心不就散了吗。 反击,必须反击。 我陈川是户部尚书,掌握着国库。 打白条向国库借钱地官员不少,故作忘记,拖着没还的也不少,其中怎么可能少的了你杜津的人。 想玩,我就跟你玩一玩。 ———————————— 【小剧场】 为什么魏王的谋反没有成功?根据材料,请从政治、思想和军事三个当年来分析。——《三年中考模拟卷·历史(人教版)》 某学渣 答:因为魏王有个猪队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强烈怀疑詹海是长生帝安插在敌人内部的奸细。 某学霸 答:1政治上,长生帝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2思想上,大周民报启迪了民智,为…… 3军事上,长生帝重视武人,增加军费…… 第30章:瓜落地 户部尚书陈川和吏部尚书杜津是相互自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到了最后终于是将一名身着红袍的官员给拉下马了。 一名红袍官员的落马总算是让双方冷静了下来。 陈川想:万一要是有渔翁…… 杜津在也在心底暗想:万一要是有黄雀…… 陈川了杜津对视了一万,达成了共识,必须将事件的发展控制住。 收到了自家老大的信号后,原本吵得火热的朝堂,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 那么这个落马倒霉的红袍官员是谁呢? 他就是鸿卢寺卿马修。没错传说中的鸿卢养老院时隔多年总算落马了一位官员。 说来鸿卢寺卿马修也算得上是被殃及的池鱼。 鸿卢寺清苦又没什么油水好捞,靠着朝廷发下来的工资过日子难啊! 居京都,大不易。马修不过是跟别的官员一样,向国库“借”了点银子生活。 他又不是白借,他不是还打了张白条嘛。 但是,两个大佬掐架,路人死了。 确实是有点冤。 但是也不是那么冤,你马修要是不向国库打白条,哪能波及到你。 所以这大概也算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反正吕琤是不觉得马修冤枉。 吕琤看着户部爆出的料,也算是吃了个大瓜。 没想到啊,小小一……不对,鸿卢养老院怎么说也是九寺之一。至少从名头上来看也算是位列九卿了。 重来,没想到啊,米个浓眉大眼貌似忠良的马修也变质了。1 虽说,国库实际上不是她能插的上手的,但是名义上还是属于她的。 敢觊觎朕的孔方?绝对不能原谅! 马修被吕琤利落地免职了。 被免职的鸿卢寺卿,在大周的历史上,至今还真就马修这一位,要是往后数也没有的话,那马修也算是“凭实力青史留名”了。 虽说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默契,但是和谐也有和谐的争法。 争来争去,是势均力敌,双方谁也占不了上风。 陈川和杜津想,也不能光是他们争,朝堂上其他的人在干什么?看戏吗? 自己争不过,那就得找帮手。 陈川和杜津同时开了口求援。 “朱相公,您怎么看?” “谢相公,请您裁决。” 谢韫自今天上朝后就一直跪坐在席子上,未发一言。 朱鸿也一样,就静静地等着厮杀的结果。 但是没想到,双方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却仍没有分出胜负。 都已经成了旧党了,为何还偏偏再生乱。今天一看,旧党残余着实不少,瞧瞧,还有几个生面孔,还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啊! 冒头也好,这一次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谢韫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依我看,管鞅确实是个能臣,但是他没有多少在中央工作的经验。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马虎不得。若是管鞅空降大理少卿,不清楚大理寺的运作,万一要是造成了纰漏,谁当责?” 吏部尚书杜津跟在大佬的后面接话:“管鞅有责,举荐人亦有责!” 吕家的血脉,果然是一脉相承,爱折腾是骨子里的。只要皇帝有革新之志,我们就会乘春风野蛮生长,你们这些真正的旧人注定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以败寇之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朱鸿也发表了他的看法:“谁还没有个从不会到会的过程呢?难道谢相公当宰执前就有过经验吗?得给新人一个机会不是。我看管鞅能力出众,在地方多有青天之名,处事公正,实乃大理少卿的不二人选。拐个什么弯呢,无论是鸿卢寺还是大理寺,都是第一次接触,得给能臣一个机会。” 陈川跟着附和道:“得给新人机会,浪费一个能臣的光阴,那就是在阻碍国朝的发展啊。” 吕琤看着两位宰执都发了言,但是还有一个李钰装雕塑呢。 三位宰执的作用总算是有发挥的地方了。 李钰当然感受到了吕琤的目光。 不好,这是让我当第三方。皇帝你也就这种时候能想起我了是吧? 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装雕塑吗? 吕琤点了一下李钰:“李卿,你怎么看?这管鞅调哪里好?” 李钰无奈出列:“臣以为有能力的人就像是一块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臣觉得管鞅无论是调到那个府衙都能够给国朝添砖加瓦……” 又在打太极,吕琤并不意外。好吧,她其实就是不想李钰如此悠哉。 朕都重生多少回了,每一次重生就是一次蝴蝶效应,偏偏每一次你李钰都是都稳稳当当地呆在宰执的位置。 就连朱鸿和谢韫都有被人阴的时候,偏偏你李钰一直是稳健的不得了。 朕绝不承认,朕又柠檬了。 朕只是想给李卿一个发言的机会,不然三位宰执就你没发言,那你多没排面啊! 管鞅这个人,每一世都死得挺惨的,死得比她要早,此处应该划重点! 管鞅,字乐天,师从张策,挺有能力一人,但是头铁程度跟林延贤有的一拼。 张策又是什么人呢?张策是景耀帝(吕琤她阿翁)一手提拔的宰执,也是他主持的景耀新政。 但是由于新政的部分弊病导致民怨沸腾,被保守的那群人抓住了机会。景耀新政的十年其实并不是连续的,期间新政几经波折,也曾中断过。 张策共经历了三次贬谪,第三次贬谪后变再也没有回过京都,新政失去了掌舵人,也就渐渐地平息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而实际上革新的思想已经传播了下去。精明的人见大势已去便悄咪咪地隐藏起来。化明为暗 直到吕琤的出现,让革新派看到了曙光。就像是冬眠的蛇见到了春天的太阳,出洞了。 管鞅是张策在第三次被贬后在地方收下的关门弟子。 在吕琤还没有丢光野心,变成佛系琤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世,她提拔了管鞅为宰执主持新政。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吕琤管鞅这对君臣组合也失败了。 几乎跟景耀新政如出一辙。 几经波折,最后新政的舵手被贬,吕琤独木难支,新政渐渐平息。 那时候吕琤还没有经历过大臣们的毒打,难免出事有几分莽撞。总觉得,自己是皇帝,天老大,地老二,自己称老四,没人敢称三。 现实是,被大臣们毒打了,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 莽撞新手皇帝加头铁又理想化的宰执,现在想想,惨败责不是没有道理啊! 那一世管鞅在被贬后是抑郁而终的,现实沉重的压力与挣扎不开的枷锁让这位理想家走进了牛角尖。并且在走进去后再也没有有出来…… 实在是呜呼哀哉—— 管鞅也算是个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 好官难得啊。 如果可以,吕琤想在这一世给管鞅一个好点的结局。 “朕以为鸿卢寺……” 鸿卢养老院不错,依照管鞅的品行也不会违法乱纪。进了鸿卢寺,针对就能少点了。 管卿,千万别学林铁头(林延贤,头铁的憨憨。),只要不搞事,寿终正寝指日可待啊! 谢韫和朱鸿都在等着,天平上就差一根羽毛了。 谢韫其实是不抱什么太大期望的,他甚至都想好了后手。 朱鸿则是期待着皇帝的开口,是那个答案吗?是吗? “确实适合管鞅。” 吕琤的话犹如石锤分别砸向谢韫和朱鸿。 谢韫是惊喜和狐疑,那朱鸿就是震惊和不敢相信了。 “但是,朕觉得,以管鞅之才可破格提拔未鸿卢寺卿!” 说话要听完,谁也不知道一句话后面跟没跟着但是。 谢韫的狐疑得到了解答,合着这是想让管鞅一步到位就任九卿啊! “圣上所言甚是,臣自是极为赞同的。就是不知道朱相公怎么看?” 谢韫想:先把管鞅弄进鸿卢养老院再说,进去了,出去就难了。 朱鸿为自己刚刚对吕琤的质疑而感到羞愧。 果然,皇帝是个革新派,是一伙人。 看样子谢韫是不会松口,让管鞅进入那种大权在握的衙门的。 不如退一步,趁机将其推上九卿之位。九卿之为上去了就不好下去了吧,这也算是另类渡劫了。 不然熬到九卿又要熬不少年月,这么一操作省了不少的时间呢。 朱鸿答道:“圣上英明,臣也赞同。” 朱鸿也在想:能进鸿卢寺,那也就能出鸿卢寺,以九卿的身份出鸿卢寺,怎么也是个掌权正职人物了吧…… 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争执双方都同意了,鸿卢寺卿的位置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这边刚落马一个鸿卢寺卿,那边就马上就任了个鸿卢寺卿。 新任鸿卢寺卿管鞅正式出炉。 很多中立派,和一些胆子小的,都在考虑急流勇退的可能性了。 太可怕了,景耀十年的即视感啊。自己告老还乡至少还能做个富家翁,这要是被卷进去,死无全尸都有可能啊。 景耀十年又称血色十年,死掉的大臣都快要赶上太宗(元凤帝吕琅)时期了。 管鞅的事情解决了,朝野又回到了温吞状态,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来,排排坐。 退朝后,吕琤在飞霜殿抻了个懒腰,太废心神啊。 朕现在不想处理政务了! “绿医,有什么新鲜的话本没有?” 吕琤准备找绿医讨要精神食粮,放放松。 绿医拿出了一份报纸道:“大家您看这个连载的故事写得挺有趣的。” “哦?”吕琤接过了报纸,读了起来。 一打眼,呦呵,在大周民报的第一版啊。看来写得确实有点东西。 故事的开头写了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女儿生了重病,没钱治病,但是有一天,父亲却突然拿出了很多银两治好了女儿的病,但是好景不长,父亲突然消失了…… ———————————— 【小剧场】 管鞅(xxx——xxx年),字乐天,江陵郡长青县(今xx省xx市)人,周朝中期鸿卢寺卿,师从宰执张策。 …… 人物生平 …… 长生元年。 管鞅在地方摸爬滚打总算是遇到了值得他效忠一生的明主——长生帝吕琤。 管鞅被长生帝超拔为鸿卢寺卿,至此他开始了他传奇的生涯。管鞅在任期间,为周朝获得了不少实在的利益。从管鞅开始,朝贡贸易逐渐瓦解。我国古代王朝受到了管鞅的启发,开始抛掉了面皮…… 长生二年。 管鞅奉帝令…… 1:强烈推荐一波陈佩斯与朱时茂的小品,真的都超好看。eg:《主角与配角》 第31章:畅销文 京都醉宵楼,说书先生正讲着一鸣惊人先生在大周民报上火热连载的故事。 惊堂木一敲,故事就开始了。 “上回说到,柳惜茜的父亲柳大山在成功救治女儿后离奇失踪。” “当时所有的邻居都在告诉柳惜茜你阿耶不要你了,但是柳惜茜却偏偏不信。她阿耶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她,怎么可能在情况转好的时候抛弃她呢?” “柳惜茜开始了调查,最后她发觉,阿耶用来给她治病的钱好像不太对劲。” “那么一大笔钱,阿耶怎么突然就能拿出来了。而且以前阿耶攒的都是碎银,而阿耶给她治病的钱却是银锭。” “柳惜茜赶紧从柳树下挖出了治病后剩下的银锭。一看,这种成色,这种分量,一看就不是能轻易得来的。” “柳惜茜拿着银锭装作去钱庄换银票的样子,她故作傲气地说道:‘将这银子给我换成银票,还是银票方便些。这银子你可是认得?可别搞什么花样。’” “钱庄的掌柜接到消息后亲自出来服务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恭敬三分谄媚:‘认得认得,这是京都最新发行的银两,我们这些天天和钱打交道的哪里能不认得?这位娘子您放心,我们哪里会耍什么花样?我们敬着您还来不及呢……’” “柳惜茜轻而易举就套出了银两来自于何处。她觉得,她的阿耶就在京都。” “于是柳惜茜悄悄收拾了行装,准备进京寻父!” “……” 正当楼里的客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啪——” 说书先生趁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接着大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说书先生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在离开前,她扫了一眼楼里的客,人不少,点的茶水也应该也不少,看来在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完结前,她能拿到的钱都能多不少。 她是真心希望一鸣惊人先生写得再慢些,再长些,摇钱树可是得抱紧! 楼里的客哪里肯放说书先生离开,这正是断在了关键时候,心里痒得很,急于知道后面的故事。 “白先生,您别走,再给我们讲讲啊!” “是啊,柳惜茜后来……” “白先生,您再讲讲吧,这故事断在这儿,这不是纯心想让我们睡不着觉嘛!” 楼里的客拦着,白克兰也走不出去,她无奈地说道:“各位!各位——” 白克兰的声音被湮没在了客人们的声音中。 白克兰清了清嗓,这一次他用了最大的声音喊到:“大家听我说——” 这一嗓子总算是压制住了楼里客嘈杂的声音。 客人们也不再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了,渐渐的楼里总算是又静了下来。 白克兰看着客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宣布道:“各位能喜欢克兰说的书,克兰是感激不尽。但是克兰也只不过是转述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罢了。现在一名惊人先生的故事就这些,再多的就得等明天的大周民报了。” 白克兰见客人们若有所思,决定继续拉进和客人们的距离:“这一鸣惊人先生的故事还真是精彩绝伦,就连我也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急于知道后面的情节。这着急的心,克兰与各位是一样的。” “要是有可能,我还真就想偷偷翻进一鸣惊人先生的家,去偷存稿呢!” 白克兰将自己拉到了和客人们同一个战营中,一下子客人们看向白克兰的眼神就柔和多了。 原来白先生也和我们一起等着更新呢,同样的痛苦,是自己人。 有些人甚至开始动脑筋,想找出那位一鸣惊人先生,然后…… 白克兰见客人们都注意力被转移了,她也就悄悄地离开了。 最然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一鸣惊人先生,但是,背靠大周民报,她相信,一鸣惊人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随着故事《柳惜茜》的热度越来越高,写故事的一鸣惊人先生也是凭借《柳惜茜》真正的一鸣惊人了。 爱看故事的可不仅仅是贩夫走卒,还有达官显贵呢。 贩夫走卒只能是抓心挠肝地等更新,但是某些达官显贵也是打起了写故事的人的注意。 大周民报分散在各地负责人都向绿医传递了同一个消息。 总有些达官贵人来大周民报威胁他们,想让他们交出一鸣惊人先生的真实的身份信息。 对于此,绿医给出的唯一回复就是,不用理那些人,大周民报坚决保护投稿人的真实身份信息。 绿医嘲讽地笑了。也不看看大周民报是谁的,大周民报是你们能动得了的吗? 另一边,谢府。 谢安(谢韫的第二子)正在书房里发火。 刚刚谢三乡传来消息,他的幼子谢黎为了个话本,去大周民报闹事了。 谢安连他最喜欢的茶壶都不顾了,袖子一扫,原本精致的茶壶就变成了一堆碎片。 “三乡,我不是叮嘱过你,要看好十三郎嘛,怎么还是让他跑出去闹事了。大周民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遍大周,它的背景绝对不简单。谢十三是怎么溜出去的?” 谢三乡讷讷不敢言:“郎君,是三乡看管不力,请郎君责罚。” 谢安气急,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要向谢三乡砸去。 就在这时候谢韫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七郎(谢安族内行七)!你跟三乡撒什么气。十三郎是我放出去的,” 谢安听到谢韫声音的时候就将手中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 谢安是跟听谢韫的话的,谢韫就是谢安最大的偶像。 谢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行礼道:“愿阿耶身体康泰。” 谢安实在是不明白,怎么阿耶要放谢十三那小子出去惹是生非呢? “阿耶,为何——” 谢韫当然知道谢安想要问些什么:“让他去闹,我但是想看看大周民报的背景到底有多硬。” “阿耶莫不是怀疑大周民报背靠大明宫?” “太巧了不是吗?御史刘惠如今逗被黑成什么样子了,他的官途已经断了。” “这边赶赴辽阳的赈灾队伍刚出发,后面紧接着就传出了大贪官的故事,甚至有懒得化名。这故事是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巧了……” 谢安又疑惑地问道:“既然阿耶已经有了怀疑,那为何还要放十三出去?” 谢韫手里把玩着差点被谢安摔碎的茶杯,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好像是在神游天外,语气有些缥缈:“没有佐证的东西只能被叫做怀疑。但等十三郎回来后,一切就有答案了吧……” “七郎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干嘛?” 谢安被谢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砸蒙了,这怎么突然问起了他少时的事了呢。 但既然谢韫问了,谢安也老实地回答道:“在读四书。” “读四书……” “阿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哈哈,无事,无事!”谢韫哈哈一笑,但是他的眼中却不见笑意,只有深深的忌惮。 原来你真的早就开始布局了。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长生啊,为何你偏偏要肖景耀呢…… 这时候谢一民回来报信了:“阿郎,十三郎索要真实信息被拒。” “谢府的十三郎被拒,底气真足啊!明了,明了!” 谢韫问谢一民:“一民,大周民报什么时候成立的来着?” “回阿郎,大周民报成立于章和二十四年三月。” 接着谢韫又问谢安:“七郎,你可还记得章和二十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安沉吟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章和二十四年,帝疾愈重,太医令三换……” 谢安还在继续回忆,谢韫却是挥了挥衣袖离开。 谢安见谢韫离开,忍不住追问道:“阿耶何意?” 谢韫头也不回地答道:“一切皆明摆于天下,只是天下人不敢相信罢了。没想法我谢韫也有一天跟天下人一般无二。” …… 那么这名搅浑一池水的一鸣惊人先生到底是何人呢? 负责一鸣惊人的责编孙晴,为了保护供稿人的身份,一直是她单线联系的。 孙晴悄悄地从大周民报社的后门出去,穿过小巷,在经过七八条街,最后来到了一处小院。 今天是她跟一鸣惊人先生约定好取稿的日子。 孙晴短促地连敲三声,间隔一段时间后又长敲三声。 婢女紫园听到敲门声后就出来开门了。 紫园看到是孙晴,恭敬地讲她迎了进去。 孙晴跟着婢女走道了先生的书房。 孙晴熟稔地开口:“先生的稿子可是写好了,其实就连我也对后面的故事好奇得要死。我身为先生的责编就不能有些特权吗?先生不如将后面的故事都告诉我吧!” 听到孙晴的话,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特权已经给你了呀,难道比读者抢先一步读到最新篇章就不算特权吗?至于后面的故事,我又没写,没写,我又哪里知道呢?” “先生说笑了,先生的故事,先生还能不清楚?” “我是真不清楚呀,不过听说,最近报社里压力挺大的,还顶得住吗?” 孙晴自信地笑道:“先生放心,只要不是先生自己想要透露名声,就是朝中相公亲自来了,也不能从大周民报问出先生的真实身份!” “还真是有自信呀,如此,自然是极好的……”说完她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稿子交给了孙晴。 ———————————— 【小剧场】 《柳惜茜》是我国古代章回体小说。 它以柳惜茜进京寻父为主线,串连起了途中发生的一个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探案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讽刺了当时社会的阴暗面,鞭挞入骨,警醒世人。 一场足以记载在史书上的大案也是由这本小说为引子。这也为其增加了不少传奇色彩…… 第32章:英雄烈 孙晴拿到了稿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 “一鸣惊人”却提醒她说道:“你若是在我这儿看完再回去,那报社的人怕不是要着急了” 孙晴听完只好恋恋不舍地讲稿子收起:“先生,钱还是打在汇通钱庄?” “对。” “那,我就告辞了,请先生放心,大周民报坚决保护供稿人的身份安全。” “晓得了,紫园送送孙编。” “诺。”紫园伸出了右手,客气地说道,“孙编,请。” 孙晴跟着紫园离开了小院。 孙晴一出院门,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帽子带上,然后又多绕了一圈,趋步赶回报社。 紫园送完孙晴后就又回到了书房。 “先生,已经将孙编送走了。” “一鸣惊人”正在笔走龙蛇,不一会儿一副字就写好了。 “知道了,紫园你来看看,这幅字写得如何?” “先生写得自然是极好的。”紫园笑着恭维到。 “是挺好的。” “一鸣惊人”看着自己写的四个大字也是十分满意,随后她从抽屉中拿出了自己印章盖在了这幅令人满意的字上。 “走了紫园,去醉宵楼吃份茶点再听听故事。” “诺。” 她们走了,只留下了那副字在桌面上,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印章盖在左下角——柳瑾怀瑜。 …… 远在苍梧郡的管鞅已经收到了升迁鸿卢寺卿的公文。 管鞅的妻儿都十分高兴,认为管鞅熬出头了。 就连管府的老仆役也是异常欣喜,太守要升迁京都啦。京都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周的心脏! 管鞅的妻子姓楼名婵,出身于苍梧楼氏。 楼氏是苍梧府城的地头蛇,管鞅能在苍梧做出一番事业除了他自身的才干以外,还离不开他岳家楼氏的支持。 此时在管府,楼婵正指挥着仆役收拾东西。 “阿鹂,你去点一点,一些要带的小件数量对不对的上?” “诺。” “那个福生,你去荣记车马行催一催,怎么车马还没到呢!” “诺。” “……”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出发了。 管鞅看着这张调令,有些不甚满意。 在地方的他是格外的关注中央的消息。 当他收到京都旧友寄给他的殿试十问的时候,他就知道,春风来了。 所以他开始积极地走动,想到调回京都。 最终他是被成功调回京都了,但是却进了鸿卢养老院。 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从殿试十问来看,皇帝的革新之心已经显露无疑客,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皇帝又为什么将他安排进了鸿卢寺? 莫非是守旧势力太顽固? 也不应该啊。如果形势不太利于推进改革,那应该悄悄地积攒力量才对。 就像了景耀新政是在景耀帝登基有些年头,基本掌握朝堂后才发动的。 今上既然敢在刚登基不过几个月的时候表明心迹,那说明今上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对。 为何偏偏是鸿卢寺呢? 难道今上要怼鸿卢寺有大动作了? 鸿卢寺,主掌外宾,辽阳雪灾,北地大雪…… 北地大雪? 不好!北狄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朝廷到底有没有想到呢?不管想没想到,他还是得递一封加急奏章进京。 管鞅好像懂了,原来今上是在担心朝廷某些懦弱之人只想着花钱消灾了事。 管鞅其实算得上是一名对外强硬派,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的人了。 管鞅自我领悟后,自觉肩负了国朝重担,是充满了使命感。 再看这张升迁鸿卢寺卿的调令就顺眼多了。 他一定会也为国争利绝不动摇,请圣上放心! 楼婵其实在交代得差不多后就到了管鞅的身后。 但是管鞅一直专心致志地盯着调令看,时而皱眉,时而面露疑惑,一直也没发现楼婵的到来。 楼婵也不敢打断管鞅的思路,她就这样一直站在管鞅的身后等着。 管鞅怀着激动与担忧的心写完了有关北狄的奏章,他回过头呼喊道:“三元,将这份奏章……” 管鞅的话说道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总算是注意到了一直等他的楼婵。 “夫人?你何时来的,怎么不提醒我呢?” 楼婵笑道:“看你想得正入神就不想打扰你。” “夫人喊我哪里算打扰。夫人找我何事?” “就是想来问问你,在苍梧的宅子是卖还是留。” 卖? 留? 管鞅从来都是果决的,他选择的路一定会走到尽头:“卖了吧!” 毕竟以后的主场在京都,断掉后路,为理想疯一回。 “好。”楼婵其实也猜到了管鞅的选择,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 无论管鞅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将选择与他共进退。 三元听到了管鞅的在叫他,他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阿郎和夫人温馨相处的画面。然后他极其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来。 直到楼婵出来,三元才进去:“阿郎,叫三元可是有什么事要办?” 管鞅将奏章交给了三元吩咐道:“将这份奏章速速送至驿站,加急!” “诺。” 三元是从小就跟在管鞅身边的书童,对管鞅最是忠心不二,平常的奏章也都是由三元送去驿站的。 三元将奏章送去了驿站,多交了一笔银子,标注了加急。 而驿站的小吏却打算吃两家,他悄悄地将三元送来的奏章给扣下了。 跟管鞅不对付的人多了去了,相信总有些人对三元的加急奏章感兴趣,并且开出合理的价格。 ……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吕琤忍不住感慨道:“都快要四月了,怎么还在下雪呢?现在想想元年的举人还真算是有福气,三月最晴朗的几天被他们给赶上了。” 在皇帝身边侍候的内侍要万能,做到无论皇帝问什么都能回答一二。 有些事吕琤可以不记得,但是魏忠贤必须得记得! “大家,司天台的司天监曾上过奏章说,今年的雪厚,可能还要下。雪可能会断断续续地下到四月中旬。” “一直下到四月中旬?”吕琤一惊,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元年天气有异,雪至四月而不止…… 对了,她想起来了,是北狄南下劫掠! 该死,这能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忘了呢。 吕琤看着窗外一片洁白的雪毯,看着看着竟然有些花了眼。 她好像看到了一名士兵满身血污地闯进大殿,一些官员们吵嚷着要治那名士兵的罪。 但是那名士兵却是不管不顾,他用他那对布满红血丝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吕琤。 他向吕琤问道:“陛下,可还要雁门?” 雁门?雁门怎么了? 为何你的身上全是血迹? 为何你的眼中充满了愤懑和哀伤? 为何你是如此的疲劳像是随时会昏睡过去? 吕琤记得她当初只是木木地回答了一个字:“要。” 然后那名士兵就哭了:“陛下,雁门告急,太守郑禄弃城而逃,将军卫广组织雁门军民抵抗北狄入侵。但是北狄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雁门死伤无数,将军向邻郡求援,邻郡以无中央调令而拒。” 当时吕琤被惊呆了,无论是从士兵的样子,还是士兵悲伤的语气,都能够看出雁门郡战况的惨烈。 “为何不早点报信中央。” 吕琤一问完,就看到了那名士兵的眼中委屈的情绪都快要溢了出来:“陛下,雁门已经传了十封信了,将军让我问您,为何援军迟迟不到?” 说完那名士兵就因疲劳过度而倒下了。 朝野一片寂静,都在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那名士兵。 吕琤缓缓地从高台上走了下去,她轻轻地合上了英雄的双眼,用坚定地语气做出了属于大周天子的承诺:“睡吧,大周要雁门的。” 那是吕琤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也是她第一次明白她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 她是大周天子,她身上背负着万民的命运! 那一年是永和元年。 而永和是吕琤曾经的年号,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 “大家?” “大家?” “大家?” 吕琤被魏忠贤连声的呼唤惊醒,原来那只是回忆。 “大伴有什么事?” 魏忠贤答道:“回大家,朱相公有事求见。” “来得正好,你让他先进太极殿等着,然后再去传谢相公和李相公来太极殿议事!” “诺。” 魏忠贤刚要去办事的时候却又被吕琤叫住。 “等等,大伴派人去雁门一线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信件被截了。” “诺。”魏忠贤一愣,果然,皇帝是有一个秘密的情报组织。 他身为东缉事厂的厂公居然没有查到那个组织的一点消息,他还以为是他想多了,原来是那个组织隐藏的更深的缘故吗? 吕琤继续看雪,但是拳头却是越攥越紧,等战事了却,她回头第一个就清算驿站。 驿站现在是越来越能了啊! 截留战报,呵——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五月。 雁门府城破。 “将军,不好了,城破了!” 一名士兵一脸惊恐地向卫广报告到。 一下子府衙所有的将领们都慌了,城破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主将卫广身上。 卫广听到城破的消息却依旧跟冷静。 他环视了一圈,每一位将领都在他依旧沉着冷静的目光下镇定了下来。 “慌什么,城破了便破了。我等身为大周的将士,脚踩着大周的土地,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城便还是我大周的,诸君可愿随我再冲杀一回?” 所有的将领齐声答道“愿随将军再战一回!” 雁门儿郎的从不怕死,只要他们的主将不退,他们必将死战到底。 卫广豪爽地一笑然后拿起了手边的头盔戴上,接着他的右手拿起横刀反复观摩,最后拔刀出鞘。 刀鞘被他扔在了地上,只有胜了,刀才有归鞘的机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卫广看着城中人间地狱般的惨象,他怒了。 卫广怒吼着砍向敌人,他武功卓绝,以一挡百。 但是敌人怎么那么多,好像杀不尽…… 卫广最后还是倒下了,他单膝跪地,横刀插在泥土中,他想借力而起,却无力可借。 一个北狄士兵一刀刺穿了卫广的腹部。 血不停的流,卫广望着大明宫的方向喃喃道:“援兵怎么还没到啊……” 卫广的刀终究是没有归鞘的机会了! 第33章:北狄袭 吕琤面色沉重地在太极殿等着李钰和谢韫的到来。 气氛极其压抑。 朱鸿想要先提一下他所来的目的,但是却被吕琤所打断,她现在的心思全都落在了北狄南下这件事上。 朱鸿他来的目的,吕琤也差不多能猜到,最多也就是新旧之争那点事。 但是现在最终要的就是边关战事,吕琤不希望这一世,还有一名大周士兵来到大殿问她要不要雁门郡。 李钰和谢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吕琤坐在主位上,并且黑着一张脸。 李钰和谢韫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从吕琤登基那天起,他们就没见过皇帝这个表情。 这个表情很压抑,很愤怒,就像是快要喷发的休眠火山一样。 皇帝很愤怒,臣子要谨慎。 “臣李钰/谢韫愿圣上福禄安康。让圣上久等,臣有过。” “坐吧,别扯些虚的了。吾收到了一份消息想与三位相公分享。”虽然吕琤目前并没有真的掌握有关北狄南下的确切消息,但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圣上想分享些什么?”朱鸿其实是最好奇的,毕竟他在太极殿跟不断释放低气压的吕琤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至少表面上一直好脾气的皇帝如此生气? “三位相公可知道,北狄南下了?”吕琤也不跟他们兜什么圈子了,毕竟军情紧急。 “什么?” “情况属实?” “北狄南下?” 李钰、朱鸿和谢韫都露出了同一张震惊脸。 北狄南下可不是能开得起的玩笑。 在周之前便是晋,而晋亡于内忧外患。晋的外敌就来自于北边。 当时北边的号称突厥,现在则是号称党项。 北边的部落不少,但是水草丰美的牧地却是有数的。 资源少而人多,纷争自然就起来了。 北边的部落相互厮杀吞并,实在是乱的很,周人往往将北边的统称为北狄人。 北狄人是在太祖(开元帝吕俞)时期被打服的。 当初北狄是大周最后的一个外敌。在北狄臣服后,大周便失去了目标,于是转而对内发展生产,大周的军备在长期和平的环境中开始废弛。 北狄在太祖和太宗时期最为老实,獠牙都藏得严严实实。 太宗以后,北狄人开始故态复萌,他们先是尝试着洗劫一些靠近边境的村落。 但是后来北狄人发现,原来大周人就像是一只打盹的老虎,根本不理他们的骚扰,渐渐地他们开始大胆起来,从村落,到县城。 一遇到灾年,牛羊大批死亡的时候,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南下。 南边好啊,南边要比他们呆的地方可是要温暖多了。 南边有他们生活中必须的一些茶砖、铁器、盐巴…… 南边也有结实的布匹,精美的丝绸。 南边还有他们发展所需要的人口。 北狄人一次南下,就是一次惨剧的发生。 他们奉行的是“三光政策。” 烧光! 杀光! 抢光! 北狄任也不会杀掉所有的周人,他们会留下女人和还不到他们腰部高的男孩。 这当然不是他们有什么慈悲心。 那是因为女人可以让他们的部落拥有更多的勇士,而懵懵懂懂的男童再经过“再教育”后,会融入他们的部落,为他们的部落而战。 他们一次次南下,一次次斩获颇丰。 他们甚至还在心里嘲笑:周人可真是够软弱的! 下次再缺些什么,南下就好了,比起互市,南下还能省下了交易的牛羊。 只要南下一次,一切就应有尽有,无成本的买卖往往利润高得吓人。 南下还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北狄人渴望着南边的花花世界。 当北狄人第一次尝试南下,并且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无法收手了。 因为获得的远远地高于损失的。 对付北狄人,就是要不留情面地将他们打痛,让他们损失的远远高于获得的。 北狄真正成为大周之患的是在建昭时期(建昭帝吕灏)。 建昭时期,北狄的一个叫木真铎的首领带着他的部落项党崛起。 在木真铎的带领下项党吞并了一个又一个部落,最后他成功地一统草原。 而当时的建昭帝并没有意识到木真铎和他带领下的项党能给大周巨大的威胁。 毕竟北边的部落吞并是常态,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木真铎在一统草原后,就像大周发起了挑战, 而这一战,终究是大周的底子厚,胜了项党。 项党伤了元气,他们就开始了折服。 这时候他们又想起互市来了。 他们需要互市来补充在战斗中损失而又没有拿到的东西,他们也需要互市这张代表着休战与和平皮来休养生息。 那大周这边是什么情况呢? 这么讲吧,大周的边城就只剩下老人和孩童了。 那一战,不仅边城被打空了,几乎有真本事的武勋也都折进去了。 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算是再憋屈,大周君臣也只能将这口气吞下去。 互市重开,大周和项党都在修养。 人其实是一种特别善于遗忘的生物。 他们乐观,因为他们善于留下快乐的回忆,遗忘痛苦的回忆,如此人生才算轻松,才好过下去。 当时间渐渐流逝,老一辈的人离开了人世,年轻的一辈还有几人记得曾经的血泪呢? 至少京都已经渐渐摆脱了战争的阴影。 边城在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在中央的声音越发地小了。 边城的血泪是否只成了边城的哀伤了呢? 北狄人依旧时不时的南下,大周睁一只眼闭一眼,好像将头缩进了乌龟壳中就万事太平了。 直到什么时候周人才惊醒的呢? 是永和元年,是北狄人大举南下,攻略下了整整半个雁门郡。 吕琤她暗中发誓,绝不能让永和的哀伤在长生重演。 吕琤向着三位宰执点了点头,用天子的名义做出了承诺:“朕以天子之名启誓,北狄南下,千真万确!” 三人见吕琤都用了天子的名义启誓了,当然也就打消了所有的怀疑。 天子的名义可不是那么好用的,如果天子的名义受损,那么吕琤的皇权也将收到重大打击。 吕琤敢拿天子的名义为此事担保,那么北狄南下就不可能是假情报了。 而现在他们需要考虑的北狄人来了,他们该怎么应对。 朱鸿率先问道:“圣上,不知北狄这次来兵几何?” “至少五万。” 三人又是一惊,五万那还真是不少啊! 北狄这是想干什么,是要重演建昭旧事吗? 三人瞬间将北狄南下的事置顶,将此事的优先级调到最高。 他们的脸色也是一下子阴沉下来,跟吕琤有得一拼。 战争的阴云就要迫近了…… —— 雁门青峡。 雁门青峡这处关隘历经两朝,也算是历史悠久了。 青峡易守难攻,是兵家要地,一般来说是没有敌人愿意从青峡进攻的。 付出了两至三倍的兵力攻打,结果却是往往不尽如人意,这是敌人所不愿意的。 但是这时候青峡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项党的左千户提古骑在一匹神俊的黑马上,提古在最前面引领着一支千人的军队,距离青峡越来越近…… “左千户,我们怎么奔青峡来了,这地形怕是不太好打,强行攻打的话,儿郎们的损失怕是不小啊!” 问话的是提古的亲信努亚,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草原的规则格外的简单,也格外的粗暴。 铁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弱肉强食! 万一左千户要是将队伍拼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吞并。而一旦被吞并,他们就会被别的队伍当作炮灰来使用。 “努亚,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可知道青峡之后,一千余里,周人再无天险可守,只要我们能攻下青峡,南边的花花世界就像我们敞开了大门!” “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有丝绸,有瓷器,有盐巴,有女人……”提古越说越激动,越说眼睛就越亮。 提古眼中凶光毕露,像是一匹饿狼。 “但是左千户,我们只有一千多人,而青峡不仅易守难攻,还是个重镇……”努亚还是有些担心。 提古却并不在意:“努亚,这一次不再是我们自己在单打独斗。我收到了左贤王的消息,大队的人马还在后面。” “你知道吗?要不是我们离青峡近,首攻的机会哪里轮得到我们。这是我们的机会啊努亚!破开青峡,而后的三个城,无论我们出力多少,我们都能够获得三成的利益。” “三成啊,努亚你可以想象吗?这是长生天的恩赐,我们绝对不能让机会从我们手中溜走!” “三成……”努亚咽口唾沫,“千户,你下命令吧!我相信咱们的儿郎都勇士,没有懦夫!” 提古哈哈一笑:“当然,我们的儿郎都是勇士。” 提古突然举起的他的左手,攥成了了拳。 随后传令兵吹起了牛角。随着牛角声的响起,队伍慢慢地停了下来。 提古一提缰绳,马就调转了头。提古对儿郎们进行着最后的动员:“青羊的儿郎是不是都是勇士?” 队伍沉默了一会儿,但是随后就爆发出了冲天的吼声。 “是!” “是!” “是!” 接着提古抽到指向南边:“哪里就是我们所向往的花花世界,打下青峡,我们就能应有尽有!” 想到了南边的花花世界,所有的人逗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他们高呼着:“打下青峡!打下青峡!打下青峡!” “烧光!” “杀光!” “抢光!” 第34章:青峡之战 青峡的守将姓伍名元绍,雁门青峡县人,他向往常一样地巡视,但今天格外的不一般,那是战争的气息。 伍元绍感觉右眼皮直跳,他有些不放心,就派了斥候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斥候就回来了。 伍元绍看着斥候表情惊悚,一身狼狈就感觉到不妙了。 “将军,北狄来袭,人数上千,装备齐全。”斥候大口地呼吸,好像如此才能感受到活着。 听到人数,伍元绍算是松了口气,毕竟青峡是要塞,驻扎的军队并不算少。 但是还没等伍元绍放松多久,他就听到了了一个足以让他心跳暂停的消息。 “将军,与我同行的有个叫吴大同的,他懂一些北狄语,听那个看着像北狄头领的人说,他们只是前锋,后面还有大部队跟着。” 伍元绍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北狄这是想做什么? “将……将军,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是几万北狄人的对手啊!”斥候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他的声音格外的颤抖甚至想着不战而逃。 “不是对手也要战。”伍元绍看向了东南面,从青峡再往东南走一百里就是青峡县啊! 在青峡至少还有天险可守,要是被敌人攻破了青峡,那县城的土城墙又能坚持多久呢? 必须要战,背后就是家乡,他无路可退。 “传令兵——敲鼓集结!” “诺。” 鼓声响起,青峡的所有士兵都知道战争要来了。 伍元绍派出了不少的传令兵,传信给各边城,北狄人大举南侵了。 伍元绍往雁门府城派出去的人最多,这既是为了通知府城注意防范,也是在向府城求援。 青峡之后整整一千余里无险可守,青峡若丢,那就是相当于放狼去羊圈,县兵根本地方不了饿狼的攻击。 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吧…… 被派出去的传令兵也知道情况紧急,也是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耽搁。 伍元绍身边的亲卫不解地问道:“将军,怎么不用驿站传信呢,如果用驿站的话,也就不用派出去这么多兵了。大战在即,多一个兵也就多了一份战力。” “因为驿站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驿站了啊——” 伍元绍感慨完,拍了拍亲卫的肩就走上了点兵台,他要做战前最后的动员。 “将士们,大敌将至,我伍元绍也不瞒你们,来袭的千余骑兵还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北狄的大队人马。” 伍元绍的一席话,让原本有序的队列一下子乱了起来,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 伍元绍的亲卫齐声呵斥道:“肃静!再有交头接耳者,以军法处置!” 在军法的威慑下,骚乱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但是士兵们依旧恐慌,没有多少人能够从容坦然地面对死亡。 伍元绍见队列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的心里很害怕,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大部分都是雁门人。” “而我们所守的青峡就是雁门西北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青峡被攻破,整个雁门将会露出最柔软的肚皮给北狄。” “青峡一旦失守,你们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你侥幸逃离雁门,等待你是军法从事。只要你是逃兵,天涯海角,大周都会找到你!” 所有的士兵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是啊,伍将军说得对,他们能往哪里逃呢? 无论是不是雁门人,他们都已经无路可逃了,前有北狄,后有军法,难道他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我知道你们可能很沮丧,但是我们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么何不背水一战?” “我已经早早得派了传令兵前去求援了,只要我们能坚守到援兵的到来,我们就有生的希望!” 伍元绍给士兵们画了一张大饼,但是他其实并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援兵,但是有了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 “将士们,背后就是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亲友就在我们的背后。就算最后我们都牺牲了,但是至少我们为我们的亲友带来了生的希望!” “我们在青峡坚持得越久,我们的亲友就多一份生的希望。并且,我用我的身价来坐担保,斩杀一名北狄人,赏银五两!” 最后,伍元绍用亲友和金钱来鼓舞士兵。最能鼓舞士兵的不是什么大义,而是与士兵们息息相关的人与物。 雁门出身的士兵成功地被伍元绍调动了起来,他们的亲友在身后,他们守的不仅仅是青峡,还是他们的亲友。 非雁门出身的士兵也成功地被伍元绍调动了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就在青峡等着北狄人来! 努亚看着前面戒备森严的青峡,忍不住有些懊恼:“该死,当初那一箭怎么就射偏了呢?让那个周人的斥候跑回去报了信,有准备的青峡会让我们损失更多的儿郎!” “不必懊恼。努亚,青峡要是那么容易打下来就不是青峡了。与其懊恼已经发生的,还不如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洗刷耻辱。” “是,左千户,努亚一定会用周人的人头来洗刷耻辱。” 伍元绍和提古都在一众人中发现了对方。 这一对视,双方的眼中都燃起了火花。 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双方的主将一声下,青峡之战开始了…… 最开始是周守而敌攻。 敌人的骑兵迎着箭雨而上,倒下一批,又有下一批上。 努亚甚至亲自带着他们部落的勇士冲杀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被箭雨击退。 努亚看着部落的的勇士不断地伤亡,内心很是痛惜。 他来到提古的身边说道:“左千户,这样下去不行,青峡通道窄小,周人还居高临下,在周人箭雨的封锁下,我们的勇士只是再白白的送死。” 提古看着部落勇士的伤亡也是眉头紧锁,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人要是都拼光了他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提古是真没想到青峡如此难打。勇武和人海在青峡面前就是个笑话。周人只需要用远程的武器封锁窄小的通道,他们除了一批批地送死还能怎么办呢? 青峡,是真的可以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的 该死,就知道落在他们这些小部落身上的任务没有好的。 人没了,有再多的财物又如何。没人根本就受不住财物。 想办法,必须得想办法,他们已经是骑马难下了。 而另一边,大周的士兵见敌人一波又一波地北击退,士气随之大振。 但是伍元绍却并没有因为占据一时的上风而轻松,因为,箭不是无尽的。 箭用光了,他们的一大优势也就消失了。 北狄人的援军随时可能会来,但是大周的援军却不知何时能到。 青峡的守军不少,但也并不算太多,至少用来结阵抵挡骑兵,数量是远远不够的。 由于青峡的地形,所以青峡守军的马匹也不是很多,更别提传令兵还骑走了不少良驹…… 这些都是伍元绍需要面对的问题。 提古看着部落的儿郎不断地损伤,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提古一手提起了来自王庭的使者塞那的衣领,一手拿弯刀横在塞那的脖颈出逼问道:“塞那,你告诉老子,援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冷静点提古,你是想和王庭交恶吗?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是针对周人的大计划,王庭的援兵很快就到!” 得到了保证,提古也就松开了塞那的衣领。不信又能如何。就像塞那说的,他还能与王庭交恶吗? “该死!” “该死!” “该死!” “那群该死的周人怎么有那么多的箭!” “他们箭多,我们的奴隶也不少啊……” 塞那也没有因为被提古用刀威胁而生气他,甚至他还在替提古提出建议。他说过了,这是王庭的一次针对周人大计划。 “你是说……”提古好像一下子被点醒了。 ———————————— 【小剧场】 永和元年四月,雁门青峡。 伍元绍无奈地瞥了一眼东南方:“终究是等不到援军了吗……” 伍元绍身边的亲军,紧紧护卫着他们的主将,不让敌人伤害到他们的主将。 一名亲卫见局势几乎无法挽回后向伍元绍建议道:“将军,我们给您殿后,您撤吧!青峡没救了。” 伍元绍却是推开了一名亲卫,冲杀了出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他的态度。 “往哪儿撤?我是青峡守将,青峡在我就在,青峡亡我便亡。就算是死了也不所谓,我等着,等着大周的将士来青峡给我收尸!” “杀——” 看到主将没有弃他们而去,青峡的残兵也被激发了最后的勇武,主将不怕死,他们还怕个球。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士兵的刀都已经砍得卷了刃,但是他们仍然不知疲倦地挥舞着。 小九也是这群不要命的人中的一员。 他的刀也卷了刃,一刀下去,敌人的血喷溅了小九一身。但是卷了人的刀却并没有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 敌人倒下后,却又悄悄地站了起来。 而此时的小九正在和另一名敌人拼杀,那名站起来的敌人就在小九的背后想要偷袭。 敌人的刀距离小九越来越近。就在这个危机时刻,一名被砍断了腿的周兵死死地抱住了那个想偷袭的敌人。 他用手肘,用头,用牙齿,拼着一股狠劲杀死了那名敌人。 但是他却是危在旦夕了,他身上的血不仅仅是敌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血流得实在是太多了…… 整个青峡,敌人的血,自己人的血,浸透了青峡的土地。 第35章:青峡之哀 “快点!”一名北狄士兵见奴隶走得慢了,不耐烦地抽了奴隶一鞭子。 那名瘦弱的奴隶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他剩下的只有的麻木。 敌人的反常举动自然是被伍元绍看在眼里。 那些奴隶的衣着很熟悉啊! 北狄人驱赶着奴隶,奴隶距离箭雨封锁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近到伍元绍可以看清楚他们了。 他们是周人! “该死的北狄人。”伍元绍拳头越攥越紧。 伍元绍能看清被北狄人驱赶的奴隶其实是周人,那距离那些奴隶更近的弓箭手自然也能看清。 怎么办,他们要将手中的箭射向自己人吗?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伍元绍的决断。 射? 还是不射? 毕竟击杀大周百姓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另一边。 提古看到计策奏效,瞬间就忘了当初当刀抵着人脖颈的事情了。 提古亲热地拢住塞那:“嘿,兄弟,你的计策还真有点东西。” 但是塞那却并没有那么乐观,他觉得青峡的守将是一个好对手。 一个好对手是令人敬佩的,也不是不能让人掉以轻心的 “提古,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开心的太早了,周将并没有那么无能。”塞那提醒道。 伍元绍就像塞那所预料的那样,他是一名合格的将军。 而身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所需的一条品质就是——慈不掌兵。 伍元绍合上了眼,下达了射箭的命令:“众将士听我命令,射!” 亲卫一惊:“将军,射杀大周百姓可是要但责任的啊!” 伍元绍睁开了眼,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珠盯着亲卫:“射杀周民要担责任,难道丢了青峡就不用担责任了吗?” 伍元绍指着那些麻木向前的奴隶问道:“他们,在行为上已经成为了北狄人的帮凶,这样的他们和在我们身后的万万无辜百姓相比孰轻孰重?” 亲卫讷讷无言,战争一定有牺牲,那么从大局来讲,牺牲掉哪一方是很明显的抉择了。这是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将领都能够做出的正确选择。 伍元绍对着再次弓箭手大声说道:“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伍元绍一人承担。现在所有的弓箭手听令,所有向前的人都将成为我们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毫不留情地射杀他。” “射箭——” 伍元绍做出这个决定也很痛苦,但是战场上容不得丝毫的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如果那些被射杀的人要怨的话,那就都来找我伍元绍吧! 你们所有的怨恨,我伍元绍都接着。 至少此时此刻,我自认为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午夜梦回,再做一次选择,我伍元绍依旧会坚定地下令——射箭! 在伍元绍的一声令下,有无数曾经的周民,现在的北狄奴隶倒下。 一个接一个,尸体覆尸体,自己人杀自己人,何其哀伤…… 提古看到伍元绍下令射箭,他气愤地谴责:“周人就是这么对待同胞的吗?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地射杀还真是够无情的。” 面对提古的质疑,伍元绍冷声呵斥道:“若不是尔等驱使我大周百姓在前挡箭,我又哪里会下达射箭的命令呢?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惺惺作态了。” “尔等让我大周百姓挡在前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尔等还真是勇士啊!哈哈哈……” 在伍元绍的带动下,所有的士兵都嘲讽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北狄勇士,哈哈哈……” “小九,这笑话我能笑一年啊,哈哈哈……” 提古的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激怒了。 提古将原本收入鞘中的弯刀再次抽出,这一次他锋指前方,想要发动总攻。 但是却被塞那给打断了:“提古,冷静点,这是很明显的激将法不是吗?一时的冲动只会是白白消耗部落中的勇士,继续让奴隶上,消耗他们的箭矢。” “难道我们就只能像是那名周将说的那样,在奴隶的背后当懦夫吗?”提古怒火中烧,哪里是那么容易冷静下来的。 “左千户!看看你那些倒在箭雨封锁前的族人们吧!他们的勇武在箭雨面前毫无用处,甚至他们都没有杀掉一名敌人就死掉了。可以说他们的牺牲毫无用处。”塞那绝不允许提古破坏了王庭的谋划,“周人有句话说得好,成王败寇。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那就是勇士。” 提古看着族人的尸体,怒火总算降下了几分。 “啊啊啊——”提古那谢弯刀在空中虚砍了几刀后,决定让奴隶继续挡在前面。 塞那说的对,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谁还能说他们不是勇士? 伍元绍在等着提古的上套,本来都已经快要成功了,到最后好像有一个北狄人劝住了提古。 伍元绍看向了那个北狄人。 从那个人的穿着来看就好像是普通的北狄头人一样。 但是伍元绍却发现了那个北狄人的脖颈上挂着的狼牙。还有三个铁环挂在他的左耳朵上在阳光下闪耀。 那是王庭人的装扮! 所以这一切果然是北狄人的阴谋。 北狄人所图不小,中央知道吗? 伍元绍也没有担心太久,毕竟眼前的危机还没有解决。 上层的事就让上层去操心吧。 没有成功地坑到提古,接下来青峡要迎接的是一场硬仗啊! 他们的箭矢不停地被周民所消耗,周民倒在本应保护他们的周兵箭下。 而这一切只有等到箭矢用尽,或者周民死光才能够结束, …… “宁百户,你说,怎么上面突然要查来自雁门的信件了?会不会雁门有变啊。” 宁百户白了他的手下一眼:“管那么多做什么,上面让怎么干,咱们怎么干就得了呗!” 问话的下属沉默了三秒,然后说道:“百户,我家在雁门青峡县。” 宁百户一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城子弟出身?不错!不错!放宽心,今上既然要查,那就是要管的。” 宁百户其实有感觉,边城要开战了,战争不论是哪一方发起的,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只要是没杀个血流成河,杀个一方服软,,双方就会继续纠缠厮杀,直到一方支撑不住。 边城荒,边民苦,一战十室空九成,一将功成万骨枯。 “小子,为了边城,我们也得快点动作,知道吗?等着我们消息的不仅是今上,还是边城的百姓。” “诺。百户,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更快,更高效。” 谁都不是傻子,总有些聪明人能提前嗅到一些东西。 那些偏要虎口夺食的,可能是金钱使人降智吧。 “驿长,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战报。被发现就是死罪啊!” “是啊,万一要是祸及家人……” “……” “能有什么不好的,放心吧,咱们上头有人!再说了,小李,你儿子要娶妻了吧,你那小院还够住吗?是时候买个新的了吧。小陈,你阿娘病了吧,那吊命钱可是不少啊,你的月银还够用吗……” “这回的客出手可是大方极了,干这一回,以后我们就能回家乡买个几十亩田,提前养老了,你知道那位客出了几位数吗……” 驿长手下的小吏最后还是决定干了! 边城天天都有战事,但不是都是些小打小闹吗,扣一次没事的吧? 没事的。 没事的! 另一边卫广手下的便将霍启光则是担心地问到:“主将,将如此重要的战报让驿站来传真的没问题那?如今是长生,不是开元,也不是元凤。” 卫广无奈地说道:“不送给驿站还能怎么办呢?没有调令,士兵能走得出雁门郡吗?多传几封信吧,万一有一封能送到中央呢……” “霍偏将,派去青峡的援兵出发了吗?” 一提起这个,霍启光就是一肚子的气:“别提了,郑禄他……” 卫广眉头一皱,提醒道:“霍启光!‘郑’太守怎么了?” 卫广其实挺看好霍启光这小子的,他这也算是对霍启光的一种维护,毕竟隔墙有耳。 “郑太守,拒绝派兵增援青峡。” “为何?他难道不知,青峡一破,大半个雁门都危在旦夕吗?” 霍启光嘲讽地说道:“郑太守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有什么大的战事,肯定是青峡的守将夸大。要是北狄真的大举南侵,那么不是更应该保留府城的实力吗?” “荒唐!”卫广一掌拍在了案桌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五月。 “琴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郑禄焦急地喊道。 “快了,快了。实在是太急了。” “诶呦我的姑奶奶,能不急吗!我看这府城迟早要守不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琴娘收拾的差不多后就上了郑禄安排好的马车。 上车前,她问道:“五郎,我们这样弃城而逃,会被追责的吧?” “现在不走就是现在死,先逃了再说。至于以后的事,钱还在,人还在,那就有运作的空间。就让卫武夫一个人逞英雄吧,我可不跟着他瞎扯,活着不好吗?咱快走!” “诶!”琴娘爽快地应承道。 能活着,谁想死呢? 马车滚滚而去,雁门太守郑禄弃城而逃了。 另一边。 霍启光向卫广悲愤地说道:“主将,郑老匹夫,他逃了,他弃了雁门百姓,独自一人逃了!” “太守逃了?哈!”卫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笑了出来。 第36章: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卫广决定去找郑太守谈一谈。青峡不能不支援。青峡丢,则雁门必将失地大半。 青峡开战,距离青峡最近的青峡县人自然不会毫无感觉。 有不少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要是形式不利,随时准备离开。 甚至还有一些悲观主义者早早地就离开了。 当然早早离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毕竟故土难离。 …… 大明宫太极殿。 三位宰执吵得已经快要将太极殿的屋顶掀翻了。 谢韫认为,北狄这次南下也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劫掠完就走,只需要正常地防备就可以了。 朱鸿却认为,北狄狼子野心,所图必定不小。 李钰觉得,能让皇帝用天子之名作担保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的想法是集边城之力而抗北狄之侵。 但是这个想法无疑是不能被谢韫和朱鸿所接受的。 他们的想法大概就是,北狄还是要防的,但是武人的崛起也一样要防。 建昭时期,好不容易有了个天降的机会,几乎是将武勋一网打尽。 怎么能让武人接着这次机会再起来呢? 朱鸿和谢韫在这方面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一起炮轰李钰。 最后北狄入侵的事情还是闹到了朝堂之上。 这时候一名文官提出了质疑:“敢问圣上,不是关于北狄入侵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若是连证据都没有……”那不就是个笑话,那还讨论个毛啊! 吕琤双眼一眯,用锐利的目光锁定那名文官。 朕要是有证据还用得着拿天子之名来启誓? 敢拆朕的台,你还是第一个,你成功地收获了朕的注视。 “卿以为,朕会拿着天子之名开一个无聊的玩笑?” “臣……”在吕琤的注视下,那名文臣,表面如常,背后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浸湿。 圣上气势磅礴,甚至比先帝气势更加逼人。圣上明明登基不久,为何却有着数十年的天子之威? 吕琤继续紧逼:“北狄南侵,朕说的。卿要是认为天子之言作假,那朕也没办法。卿要是觉得,卿乃不世之才,不愿辅佐朕就直言。朕从不勉强。” 那名文臣连忙告罪:“臣罪,臣不该质疑圣上。” 他觉得他刚刚一定是脑袋进水了,质疑天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饭碗都快要不保了。 吕琤的杀鸡儆猴也算是起了效果。 就算有的猴心里有疑惑,也不会明面上质疑。 抢下时间差,等东厂的番子带证据回来后,也就算圆上了。 吕琤斩钉截铁地宣布:“北狄南下是事实,是定局。现在就要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兵部尚书沈镇出列问道:“敢问圣上,不知北狄来兵几何?从何处主攻?” 吕琤记不清人数了,但是北狄从何处攻来,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曾经那名问她还要不要雁门的士兵就是雁门青峡人。 “据可靠线报,北狄做了十足的准备,兵力足以侵吞整个雁门。”线报来自于曾经发生过事实,不能再准确了。 “至于主攻,北狄欲从雁门青峡而入。” “青峡?” 朝堂上所有懂点军事常识,看过大周舆图的知道,如果线报无误,那么这场战事的波及范围不小。 说不定真就像皇帝说的那样,雁门不保。 兵部尚书沈镇说道:“如果敌人从青峡来,那么我们就需要尽快作出决断了。北狄人若是主攻青峡,以我们如今布置在青峡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青峡若丢,大半个雁门必然会瞬间落入敌手……” 听着兵部尚书的分析,三位宰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要是在他们在任的时候丢了土地,史书上会怎么写他们? 原本一起喷李钰的小伙伴,朱鸿和谢韫都动摇了,要不还是先把北狄人收拾了吧。 这权能放,也能收不是吗? 但是这名声毁了可不好再建,毁了名声可不止是这么一辈子的事,倒霉点的那是要成为后世人教育子孙的反面教材的。 人往往是站得越高也就越爱惜羽毛。 一天很快地就过去了,朝堂上各有各的想法,无法达成共识,各有各的主张,想借机生事。 文臣们在这时抛不开武将,但是又不想让武将吃着肉。 武将们自建昭后基本上就被打断了骨头,这一次是他们的机遇,有的想要拿乔谈条件。 但是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没有几个能真正的为边城的百姓考虑。 他们都在中央呆太久,站得太高了。 吕琤觉得她自己也是在中央呆了太久,站得太高了。 久到忘记了在大周还有一群人天天面临着危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京都。 高到看不见底层的人在哭号。 让吕琤默不作声,按照前世的路走下去,她可能做不到。 她害怕午夜梦回会惊醒。 好吧,吕琤决定将平定北狄南侵作为她最后的功绩。 收拾了北狄后,她再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吧。 为了边城的百姓,朕再努力努力。 这是最后的努力了,真的是真的! 下朝后,吕琤在御花园里散心,但是这花怎么看都无法排解她内心的郁结呢? “大伴,你说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忠贤听到皇帝的问话后不禁一惊:“回大家,这天下当然是天子您的。” “是朕的?”吕琤反问道。 “这天下要是朕的,那为什么朕无法即刻发兵救援青峡呢?”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 醉宵楼的说书先生还没吃完“一鸣惊人”先生的老本,就又有了新的故事可讲了。 白克兰在讲完“一鸣惊人先生”连载的最新篇章后说道:“《柳惜茜》的最新篇章已经说完,那现在讲些什么呢?克兰翻遍了报纸,最后决定给大家讲一讲英雄卫霍的故事。” 地下的客们起哄道:“英雄卫霍?这故事有没有意思啊?白先生你可别拿破烂货忽悠我们。” “可不是,白先生,这要是讲得不好,那这茶水钱,我可就不续了。” “……” 白克兰微微一笑,极有自信地说到:“客们尽管放心,克兰说的书难道让客们失望过吗?就怕这茶水续到客们想出恭。” “哈哈哈……” 醉宵楼的客们哄堂大笑,笑做一团。 在笑声中,故事也就开始了。 “卫霍出身边城,自幼习武……” ———————————— 【小剧场】 永和六年,雁门郡全境失守。 “啊——”吕琤一声尖叫从噩梦中惊醒。 魏忠贤听到声音立刻问道:“大家怎么了?” 吕琤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回答道:“无事,做了个噩梦罢了。” 在梦里,无数的人都在问吕琤同一个问题:“为何不援雁门?” 吕琤向梦里的人解释:“朕真的没办法,朕想要救雁门的。” 但是梦里的人还在紧紧相逼:“为何不援雁门?天下都是你的,为何不援雁门?” 第37章:这天下应是百姓的 “卫霍看着残垣断壁,心中悲愤异常。他身边的亲卫一边抵挡着敌人的进攻,一边说道:‘将军,快走吧!’” “卫霍看着周围还在拼死厮杀的同袍,做出了决定:‘吾乃雁门人,投身入戎马,雁门在吾就在,往哪里走?’说完卫霍就向敌人冲杀而去……” 英雄卫霍的故事并不长,但是很有感染力,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不免会崇拜英雄吧? 因为崇拜,所以期待,有了期待,就想要成为。 代入感是这个故事的魅力,每一个人都好像成为了英雄卫霍。 醉宵楼的客们在听到英雄卫霍最终死掉了之后是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他们不能接受英雄卫霍的死亡。 但是故事已经结束,在故事中卫霍已经死亡。 而在现实中,英雄卫将军最后的结局还是未知的…… 白克兰费了好大得劲儿才从客们的包围中挣脱。 讲真的,她第一次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找作者改结局。 她的大英雄卫霍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她今天看大周民报的最新消息中,边关好像要有战事了。 唉,实在是多事之秋,科举舞弊案才过去多久啊! 希望边关战事能够顺利吧。 …… 大明宫飞霜殿。 “大家,该宣传的都已经宣传了。”绿医向吕琤汇报道。 宣传是宣传了,百姓的声音到底能有多大就不一定了。 “绿医你说,边城太远,朝廷的官员们可以装作听不到边城百姓的声音。那么要是京都的百姓发声呢?他们是否还会装聋作哑?”吕琤既是在问绿医,也是在问她自己。 “这……”绿医也不好胡乱评议什么。 其实吕琤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吕琤觉得这天下应该是百姓的。 但是应该也就只是应该。 想要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天下,或许首先应该先让天下成为她的天下,然后才能自上而下…… …… 京都李府。 “阿翁,为何您在朝堂上要说出那么一番吃力不讨好的话?”李熹很是疑惑,这不向是李钰会做出的事情。 “如晦,我是大周的宰执,是大周的臣子!只有大周好,大周的宰执,大周的臣子才能好。大周稳定,文臣才能真正的长久!”李钰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的过的舒服与否其实是与大周息息相关的。 殊不知建昭年间,那些看热闹的人,最后都被清洗了。 洗牌! 在官场上的人,都不能够幸免。 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才是真正适合他们这些文臣的环境。 战事拖得越久,就越不在他们这些文臣的掌控范围内。 一旦战事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那么文臣从手中让渡出去的权力会远远多余现在让渡出去的。 趁着战事还在控制的范围之内,尽早平定,才是上策。 一群肉食者,目光短浅! 谢老匹夫和朱老匹夫都一样,或许比那些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要强点,但是他们能看到的也就那么远吧。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京都谢府。 谢韫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倒出一杯,细细地品。 着什么急呢?身为一名文臣,苦读十多年,学会的第一项品质不就应该是耐心吗? 就你李狐狸精明吗? 我难道不知道战争是催生武勋的土壤,和平才是文臣的温床? 但是武勋他们有那么傻吗? 虽然有些武勋是真正的废了,但是还有真本事的,在韬光养晦的也不少。 武勋不想那么早去援青峡,他们更想的是等战事震惊大周后,等文臣们请他们出马平定,狠狠地收割一波影响力。 他现在做的其实是在逼皇帝出手,让皇帝下令,命武勋赴边关。 如此也就让皇帝和武勋去厮杀吧。 等着摘取胜利的果实难道不香吗? 京都朱府。 朱鸿看着桌案上的大周舆图,眉头紧锁。 “青峡啊——” 青峡破,雁门丢,是他可以预见的了。 北狄人这一次这么有脑子的吗? 这一次看起来不像是以往一样,抢完就走的样子。 武人掌权他不认同,这方面他站谢韫。 但是青峡不能丢,这方面他站李钰。 时间不等人,北狄来势汹汹,青峡耗不起。 北狄这次的突破口选的还真是可以啊…… 京都武靖侯府。 “阿耶,青峡是不是开战了?”秦恒有些兴奋地问道。 秦恒本来以为他这一身的武艺就这样荒废了呢。 “是啊,青峡开战了……”秦淇的语气十分地复杂。 秦淇看着青峡的地形图,内心是格外的挣扎。 要赌吗? 要拿整个雁门郡去搏吗? 这次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等武勋还能等到下一次机会吗? …… 管鞅这时候已经到了江陵府城了。 正好赶了很多天的路,很多东西都有所消耗,到江陵府城休整一番,也顺便补充一些东西。 车队在府城休整,管鞅也借机补全了,一路上错过的大周民报。 当管鞅看到最新的大周民报的时候,忍不住爆了粗口。 朝廷要是再继续绥靖下去,青峡危矣,雁门危矣,甚至大周危矣。 当他想通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收集周边小国的资料。 想要用软刀子杀敌人,先要了解敌人。 其中他重点了解的就是大周北边最大的威胁——北狄。 北狄如今掌握王庭的是一个名叫项党的部落。 现在北狄共尊的王叫冒斯顿真。 冒斯顿真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一统草原就能满足的。 他和一些游商在交谈中得知,冒斯顿真在加速整合草原部落,增强王庭队部落的控制。 但是更让管鞅忌惮的一点是,冒斯顿真开始学习大周,建立一些粗浅的规则了。 这次北狄突袭青峡,绝对是冒斯顿真的手笔,这是早有预谋,雁门若丢,就再难拿回来了。 不行,他不能再江陵拖延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到京都! ———————————— 【小剧场】 [讨论]听说“青峡之战”要拍成电影啦! 2楼:什么,真的假的?不要啊,没有谁能演出我心目中的卫大将军。 3楼:楼主有实锤吗?别瞎传! 5楼:咦?四楼哪里去了。 6楼:我觉得吧,青峡之战不好拍,没点水准的都会扑街。 7楼:我只希望能在这部电影中看到一个真正霸气无双,君临天下的长生帝。 8楼:1,那个谁完全把我家长生大大给毁了啊!我家长生大大不可能那么咸鱼,那么弱势。 9楼:10086,太对了,我现在只关心,有没有人能将历史上的传奇皇帝中宗给演活。 10楼:我真是对长生帝爱恨交加,本人初二,还在和长生帝的历史功绩死磕。背诵什么的好难…… 11楼:“天下是百姓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中宗说的啊,在线等,挺急的—— 12楼:那还用问?遇事不决,中宗曰。 …… 123楼:楼上的是不是都跑题了,现在说的是电影“青峡之战”啊,虽然我也很喜欢长生帝,但是主角是将军们吧! 124楼:没有长生帝,就没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她就是我心目中的主角,不接受反驳! xxx楼:…… 第38章:先给某人升升官 又是吵吵嚷嚷的一次早朝,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么大概就是吕琤发布了一个升官的圣旨。 给雁门太守郑禄升升官。 即日起,雁门太守郑禄荣升鸿卢少卿。 这一次圣旨可是把不少人给搞蒙了。 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临阵换帅了呢? 临阵换帅可是兵家大忌,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帝不可能不懂吧? 而且这还是明升暗贬,郑禄这是哪里得罪皇帝了。 吕琤:郑禄在未来得罪了朕。他对不起雁门百姓,对不起他身上穿的官服,也对不起大周。如果不是现在没实锤,她都不想给郑禄升官,直接黑狱伺候。 太守弃城,可惜是发生在未来,也幸好是发生在未来。 现在临阵换帅还能好点,这要是仗正打得激烈的时候,传出了雁门太守跑路的消息才是真正的要命。 这一次吕琤决定将她身边的魏大伴派过去,务必要让郑禄迅速进京。 不论你想不想“高升”,想不想进京都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圣旨到了,你就必须要接旨,接了旨,魏大伴会全权协助你进京都的。 吕琤的旨意砸蒙了满朝文武。 武勋想:什么情况?他们还以为皇帝会下旨,命令他们带兵救青峡呢。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 结果呢,就这? 算不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皇帝这个行为很让人迷茫啊。 文臣也在琢磨:这个郑禄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碍了皇帝的眼呢? 不动武勋动雁门太守这操作…… 虽说雁门太守跟战事有关,但是关系有那么紧密吗? 郑禄到底是动了哪块蛋糕呢? 皇帝为何在这个节骨眼要动雁门太守? 文臣的脑海里有很多的问号。 没人去为郑禄发声。这怎么发声,毕竟是升官啊。 而且他们也想观望观望,看看后续的发展,皇帝动雁门太守到底目的何在。 …… 卫广和雁门太守郑禄的谈话很不愉快,最后双方是不欢而散。 “凭什么?就凭我是雁门太守。整个雁门我最大。” “你想调兵到青峡,那府城的安危你能保证吗?” “说什么,青峡失雁门危。这要是将雁门的兵在青峡拼光了,那府城怎么保证安全?” “只要我还坐在雁门太守这位置上一天,你就别想调一兵一卒到青峡……” 雁门太守郑禄的话一直回荡在卫广的脑海里,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最后却不得不松开。 霍启光看到卫广回来后一张沉默而又愤怒的脸,就知道,这场谈判失败了。 霍启光并不意外,雁门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整个雁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郑禄: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乃雁门太守,整个雁门都是我的后花园,是我的财产。 有心保国却无力的这种挫败感几乎已经快要湮没卫广了。 如果郑禄不再是雁门太守就好了…… …… 雁门青峡县。 底层的百姓就像是蚂蚁,下雨前总能有点感知。 下雨了,当然就要搬家啊! “曹大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询问的是曹大郎的邻居。 曹大郎一家在青峡县定居起码得有个十年了,为人和善,跟邻居也处得不错。 据说曹大郎有亲眷在府衙当差,消息灵通得很。 周边的邻居跟在曹大郎一家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因此曹大郎在邻里中还算是有些声望。 周边的邻居一听到有人说曹大郎一家要走,他们赶紧就出来了。 曹大郎要走,青峡县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吗? 曹大郎也是个厚道人,毕竟大家有着这么多年的邻居情分:“赶紧跑吧,青峡那边开战了。内幕消息,北狄人陈兵几万,虎视眈眈。我看依着青峡的守兵是守不住青峡的。青峡县距离青峡最近,肯定是最先波及的啊。” 所有人一惊,一提起战事,所有人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一些词就是,流血,牺牲,残酷,冰冷,伤亡大半…… “真的假的?” “青峡要守不住了?” “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县里好像发布了一个公告,好像说什么招兵之类,找劳工之类的。” “对了,我说一些粮铺的粮食怎么涨价了,对上了,对上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姑姑的儿子的表姐的妹妹在府衙里做文书,最近县里的箭矢一直在往青峡掉。” 所有人一回忆,一对照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战火快要烧到青峡县了。 几乎所有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搬迁,能不能发生是一回事儿,逃不逃又是另一回事儿。 现在不逃,以后就没机会逃了。 要是没发生,大不了费点劲再搬回来就是了。 经历过北狄人南下的老人毫不犹豫地回家开始张罗,青峡危,速遁。 但是还有一些人放不下在县里辛辛苦苦置办的家业,打算再观望观望。 也有一些人盲目地相信青峡坚不可摧,北狄人一定会被挡在青峡之外,他们就没想着跑,最多就多储备了点米粮。 …… 青峡。 一名亲卫看着己方的箭矢被消耗,但是敌人推出的替死鬼却好像数之不尽的时候,不免有些绝望。 “将军,青峡还能守住吗?” 伍元绍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只要援军到了,还怕他们?援军只要到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反攻,捞一笔功勋呢。” 其实按照消息传递的速度,这时候就算没援兵,也应该有一个准确的消息传回了。 但是到了现在,每个准信,伍元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就算是如此伍元绍也必须乐观冷静,至少在表面上应该如此。 伍元绍是主将,他决不能动摇,他一动摇,军心也就散了。 伍元绍看着东南方在心底默默感慨:援军啊,能不能到?何时能到? ———————————— 【小剧场】 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解密历史,我是主持人xx。 上期我们说到青峡几乎是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少在雁门太守郑禄卸任前,青峡是等不到援军。 而此时周中宗的圣旨还在路上,青峡却已经快到了白热化阶段。 青峡到底是怎么坚守到援军到来的呢? 这期xx来给大家解密…… 第39章:先要摆一摆排场 伍元绍的镇定自若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有些浮动的军心。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到伍元绍的感受,他承受的压力很大。 他现在是青峡士兵的心灵支撑,所以他要乐观,要冷静,谁都可以崩溃,发泄情绪,但是只有他不能。 还有他身为青峡守将的责任感和他对家乡无法割舍的情谊等,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无法排解,也无处宣泄。 他的每分每秒都在怀疑着,青峡还能不能守? 同时他也在每分每秒,坚定地告诉自己,青峡能守住,大周必胜。 情感上他既在心痛每一名袍泽的牺牲,理智上他冷酷地说服自己,马革裹尸这是将士的宿命。 不久后,北狄人的谋划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消耗尽了青峡的箭矢。 现在青峡的将士们只有一条路能走了,白刃战,杀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一刻,伍元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来吧!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我伍元绍不死,青峡就还是我大周的土地。 他和同袍们站在一起,共同举起了刀。 “杀——” 伍元绍冲在了最前方,一刀就砍倒了一个北狄人。 将军的勇猛显然是激励到了普通的士卒。 将军都悍不畏死,我们这些小兵还怕些什么,跟着将军冲杀就是了。 这一次的白刃战必定是极其惨烈的。 北狄人有些更深的谋划,青峡一定要攻下。 北狄人发了疯一样地攻击,战斗力飙升。 周人这边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绝不让敌人越过青峡一步。 背水一战,谁怕谁啊! 小九瞄准一名敌人的头就砍了过去,但是这一刀却没成功地放倒敌人。 敌人挣扎地站了起来,挥刀想小九砍去,想要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小九在慌乱之中想要提刀格挡。但是却有些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一名身高八尺的汉子,一刀刺穿了那名想拉小九做垫背的敌人的腹部。 敌人惊愕地回头,手却因为失血过多渐渐无力砍歪了。 这一次敌人是真的倒下了。 小九看到那名身高八尺的汉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胡伍长!” “没事儿吧?” “没事儿。”小九现在正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之中。 就在这时候,一名敌人想趁小九不备,悄悄地进行偷袭。 但是却被老兵胡伍长给识破了。 胡伍长一脚踹翻了那名想要偷袭的敌人,然后一刀解决了那名敌人。 “嘿,又有一次功勋入手。” 小九有些惊魂未定:“吓死人了。” “记住了,死透的敌人才是真正好的敌人,多补两下刀”胡伍长拍了拍小九的肩就走了,他又杀向了敌人。 厮杀当中,刀剑无眼,没有谁能幸免,哪怕是老兵也不免有疏忽的时候。 一个不慎,胡伍长就牺牲了。而像胡伍长这样牺牲的普通士卒还有很多很多。 小九是第一个发现胡伍长被敌人杀死的士兵,而他刚刚被胡伍长救了,此时此刻小九的心被悲愤填满了。 小九带着怒气一刀劈死了那名杀死胡伍长的北狄人。 小九一手抱起胡伍长,一手想要努力捂住胡伍长的伤口,但是这血怎么还流呢? “伍长……”小九的眼泪就像是胡伍长的血,止不住地流。 “别哭,这是士卒的宿命,在刀尖上吃饭的,早就应该知道有今天的。小九,你替伍长记着,伍长砍了九个北狄贼子。胜利后记得替伍长把功勋领了,然后再兑换成银两,给我的妻儿寄过去,我家在……” “好好好,等胜利了,我一定寄到。”小九眼含着泪答应到。 战争还在继续,小九也没有空继续悲伤下去,他提起刀,继续厮杀,不杀尽敌人誓不罢休。 …… 魏忠贤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急,但是他身为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帝用的最趁手的刀一定要服从皇帝。 大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就是了。 在换了无数的马后,魏忠贤总算是赶到了雁门。 雁门府城的城门前,跟随来魏忠贤的一名百户问道:“魏大监,我们这么全副武装地进入不太好吧。” 魏忠贤却道:“有何不好?我等手持圣旨,乃天使。” “但是这会不会引起一些矛盾?会不会让郑太守不满呢?” “不满又如何?” 百户被魏忠贤的嚣张震慑到了,这就是天子近臣吗? 魏忠贤其实也是看碟下菜的,向郑禄这种明显被皇帝厌恶的,有什么好顾及的。 同样是升调鸿卢寺,但是结果却是不同的。 一个是真明升暗贬,一个是被皇帝所庇护。 而郑禄就是那个被明升暗贬的。 给什么面子? 先要摆一摆排场,压一压郑禄,也震慑一下郑禄身后的人。 我们是奉皇命来给郑太守升官的,官必须要升,京都也必须要进。 “走吧,进城!” 明明是干着正派的事,魏忠贤愣是走出了反派的气场。 雁门府城城门的士卒见百来号人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走来,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站住,你们从哪里来?” 魏忠贤也不跟小卒子置气:“我等从京都来,携圣旨至雁门,谁人敢拦?” 魏忠贤气势十足,守门的士卒一下子就萎了。 皇权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还是高大上,极有权威的。 往上爬得越高,对皇权的敬畏也就越少。 天使来的消息,有心人都知道了。 天使来雁门到底要干什么? ———————————— 【小剧场】 广告回来,欢迎大家继续收看解密历史,我是主持人xx。 刚刚说到,青峡的箭矢用尽,伍元绍带领士卒进行白刃战。 这场白刃战真的是极其惨烈,牺牲了无数忠肝义胆的士兵。 但是这场白刃战到底为什么如此惨烈呢?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张地形图。青峡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外面。是进必过青峡,出也必过青峡。 当时北狄想要直捣黄龙,必须过青峡。 因为只有青峡这一线的防守最为薄弱,当时的大周太过相信天险,也太掉以轻心了。 青峡的通道极其窄小,交战双方都挤在了一起。 只有在前方厮杀的同袍死了,他们才有和敌人交战的机会。 第40章: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有心人都知道了,雁门太守郑禄能不知道吗? 雁门太守连忙赶到了城门口去迎接天使。 他一边往城门那边赶,一边暗中想,怎么就没人提前通知我呢?这回天使还真是从天而降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往雁门传消息,但是魏忠贤一行人的速度太快了。 魏忠贤一行人完全是以牺牲一匹匹马为代价地往雁门赶。他们也不在府城休整,就是换马的时候才会到一些小县城一次补齐干粮。 然后就又是策马奔腾往雁门而去。 郑禄的心里十分迷糊,天使怎么就突然到雁门来了呢? 难道青峡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了? 也不能啊,这些日子所有出入雁门的信件都没有问题。 那些兵没有路引也出不了雁门啊。 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在各个地方都埋了暗子,。 但是埋暗子是个长期的工作,长生登基时还没及笄呢,要是有暗子,那得是多早前埋下的啊。 不能想,越想越恐怖。 郑禄前去迎接天使,他身后跟着的是长史程吞。 长史程吞出身于雁门当地的一个老牌家族。 程吞族内行五,人称程五郎。 程五郎颇得太守郑禄的信赖。 程五郎长袖善舞,在上层圈子里,没有人不夸程五郎的,但是在普通百姓眼中他却不是什么好货色。 雁门郡把守西北边境,太祖(开元帝吕俞)为了边城的可持续性发展,在边城发布了不少优惠性的政策。 人嘛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人有智慧,会动脑子。 但是总有些人动脑子是为了钻空子。 他们这种人的脑子里想的就是,能轻松获得超额的利益,何苦费劲赚一些小钱呢? 程五郎就是会钻空子的佼佼者。 而且程五郎还掌握着重权,得到太守郑禄的信赖。 在雁门几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程五郎拿捏规则,玩阴阳,挖深坑,对准普通百姓,就是吃准了百姓的法盲性、分散性和无力性。 你个普通百姓懂什么法,规章上,我悄悄改一个字你能发现吗? 就改一个字,也能卖了你。 你想对簿公堂,不知道雁门谁做主吗? 到时候拉拢一波,打击一波,分散百姓。 向上层靠拢者生,坚决抵抗分子死。 百姓有什么能量,还不是一波韭菜,任人收割。 人嘛一抓一大把,不收割,还等着让韭菜越长越高,越长越老? 韭菜老了,能好吃吗? 要常收割,才能保证韭菜的新鲜,而新鲜的韭菜获得的利润才是最高的。 程五郎背地里做的事情不少,欺负欺负势弱百姓还可以,但是他一听到上面来人,心底就咯噔一跳,事发了? 城门口,魏忠贤正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太守郑禄带着程长史等一众官吏前来了。 太守郑禄带着一张献媚的笑脸:“欢迎天使的莅临,不知天使太雁门有何要事,我等必将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 太守郑禄故作正义:“我等身为大周臣子,必将全力配合。中央怎么说,我等便怎么做。” 魏忠贤笑了:“那就好,也省下了杂家耗费功夫。” “自我介绍一下,杂家姓魏,侥幸得到天子的信任,赐名忠贤。” 太守郑禄听到魏忠贤的名字不禁一震,天子近臣魏大监。 就算是身处地方也不能不知道魏大监的大名。 尤其在不久前,东缉事厂可是干了两件大事。 不喜可以,但是必须得敬着。 “原来是魏大监,失敬失敬。”郑禄嘴上恭敬,内心里却觉得自己倒霉,雁门怎么让这么个煞星盯上了。 天子派这位煞星来肯定动作不会小。 目的是什么郑禄完全摸不到头脑,毕竟这一次的行动确实可以称得上神速。 魏忠贤很快就可以解答郑禄的疑惑了。 在郑禄的带领下,魏忠贤等人一起到了府衙。 而听说天使到了,郑禄也不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就在郑禄带着天使回府衙的时候,迎圣旨的准备已经都做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魏忠贤宣读了圣旨:“雁门太守郑禄……即日起升调中央,为鸿胪少卿。” 郑禄被圣旨打懵了,合着这是动作到自己头上了。 魏忠贤手持着圣旨,这时候还很客气:“接旨吧,郑太守,啊不,是郑少卿。恭喜郑少卿荣升啊!” 郑禄是真不想接旨,他又不傻,鸿卢养老院他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又不能抗旨,魏忠贤带来的百来名士卒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 郑禄瞅了瞅他一直以来的小弟程五郎。 你倒是发声,说一说雁门离不开我,我不就能借机推辞了吗。 但是有谁想一直做小弟呢。 俗话说一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程五郎从圣旨中得到的消息就是雁门太守先空悬。 空悬啊,要是朝廷还没派下人来的话…… 程五郎向曾经的顶头上司恭喜道:“恭喜郑少卿,贺喜郑少卿。” 郑禄愣住了,然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怒视着程五郎。 程五郎却故作看不见,反正你都要调走了,也不再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最终,哪怕郑禄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接了圣旨。 魏忠贤见郑禄接了圣旨说道:“郑少卿,这就启程吧,鸿卢寺目前是群龙无首啊,你的一些家当可以交给亲眷。我们先启程,亲眷在后面慢行。” 郑禄还在笑着,只不过笑得有点僵硬:“这么急的吗?” 魏忠贤却道:“天子的事当然都是紧急的。郑少卿觉得不对?” “对对,天子的事自然是紧急的。”郑禄在心底疯狂吐槽,怎么那名闹得沸沸扬扬的管鞅没催,偏偏要催我呢? 郑禄接着问道:“那我走后,接任的人……” 郑禄想着,绝对不能让程五郎得逞,偏偏要捣一回乱。 ———————————— 【小剧场】 欢迎大家收看由xx冠名播出的走进名人,我是主持人xx。 这期我们要讲一个历史上十分有争议的人物。 他是周中宗最信任的内臣。 他令整个大周官场闻风丧胆。 有人说他奠基长生中兴,有人说他掀起了腥风血雨。 他就是魏忠贤。 他在历史上的名声算得上是毁誉参半,甚至有一段时间被整个官场所抵制。 有人对他说,手染鲜血攀登又如何,你就是一把刀。 魏忠贤却回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第41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魏忠贤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郑禄,还有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的程五郎。 然后他说道:“太守暂时空悬,等候圣谕。雁门郡各司其职,如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将裁量权交给目前雁门郡品阶最高的卫广将军。” 卫广在旁边表示很惊讶,将裁量权交给他? 其实太守郑禄能被调走他就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他还能获得裁量权。 有上面授权的话,那他支援青峡也就方便很多了。 魏忠贤其实不清楚吕琤为何要将权力交给卫广。 只有吕琤一个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将军,铮铮铁骨,为大周奋战到最后一刻。 此刻,吕琤是相信卫广拥有一颗赤诚的保国心的。 最后,郑禄随魏忠贤等人入京,魏忠贤也带着从卫广那里获知的战况最新消息回京。 压制这卫广的原雁门太守郑禄被调走了,现在他总算是能够放开手脚了。 此时卫广带着援兵还在赶去青峡的路上。 走之前,像程五郎这样的人是诧异的。 得到了今上的口谕,在圣旨没下来前,就相当于整个雁门卫广最大了。 但是卫广没有立威,也没有动奶酪,反而自己带兵去拼杀? 都说战场上是刀剑无眼,卫广却敢冒着生命风险,支援青峡。实在是…… 对于很多人的不理解卫广只能回答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卫广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大权在握,功名利禄。 卫广早已经脱离了那个层面,他追求的是护佑一方平安,边疆无战事! …… 雁门青峡。 此时的青峡满目疮痍。北狄人的尸体,周人的尸体都混杂在了一块儿。 最后驻守青峡的大周士兵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但是大周的士兵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在青峡白刃战中死掉的士兵高达八成。 如果北狄人这时候再发动一次进攻,那么青峡就守不住了。 幸运的是,来攻青峡的北狄先遣部队已经全部被消灭。 只有一些残兵护着他们的头人撤退。 青峡得到了一息喘息之机。 一些活下来的士兵还是收拾战场残局。是敌人的尸体就补上一刀。 是同袍的就抬走,等战事结束了就将他们安葬。 许多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明明不久前还见过,聊过,调侃过。 怎么好像就一转眼的功夫,有些同袍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呢? 曾经他们是伙伴,一起吃一个锅里的饭,一起侃大山,一起战斗过。 但是现在,有些伙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胜利的喜悦被许多同袍的离去给冲散。 许多的士兵陷入了迷茫期。 青峡还守得住吗? 值得吗? 北狄头人在临走前喊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你们又能守多久呢?更多的北狄勇士还在后面!” 北狄头人的这一嗓子确实是挺败坏大周士卒的气势的。 动摇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他们也不会因为敌人简单地一句话就投降了。 他们将目光投放在了他们的精神支柱将军伍元绍身上。 一名士兵壮着胆子问道:“将军,那名北狄头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更多的敌人还在后面吗?青峡真的守不住了吗?” 伍元绍是这样回答的:“就敌人会叫人,我们就不会叫人吗?此战大周必胜!” 自战争开始以来伍元绍总算是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脸。 伍元绍接到了卫广将军的信。 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青峡的将士坚持住! 就像他说的,就你们北狄有援兵吗?我们大周也有。 而且来自大周的援兵,武器装备更齐全。 我们还占据着天险。 青峡怎么可能让你们夺去? 这一次的发声是伍元绍最有底气的一次发生。 “同胞们,卫将军来信了。援军就在路上!” 援军将至的消息一出,所有的士兵都感觉是由阴转晴。 阴天将要过去,太阳快要出来了。 …… 另一边,吕琤也已经收到了关于驿站的调查。 目前为止,被查出来的,被截留的卫广发出的战报一共有九封。 而在追查的时候,东厂番子还发现了另一封有价值的信件。 东厂番子发现了被己经转手的管鞅的信件。 东厂番子看到管鞅这个被皇帝关注的名字,一下子就注意到,并且单独挑出,呈递了上来。 吕琤看着截留的战报,发出了冷笑,真的很好啊! 好一个驿站,只手遮天? 什么都能截留? 还真当大周没人能整治你了。 等战争一结束,朕第一个就制裁驿站。 等吕琤的怒火总算是消散一些时,她才注意到,东厂番子给她的一共又十封。 而第十封上署这管鞅的大名。 吕琤看到了管鞅的信,有点好奇。 管鞅不是应该还在进京的路上吗?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给中央写信呢? 直接等进京还再面谈不好吗? 吕琤带着好奇地心情拆开了信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越看身体越发凉。 在结合一下前几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北狄还真是所图不小。 这不是一个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事实。 原本是为了边城百姓,不能让你们过青峡。 现在为了大周的存亡,我就更不能让你过青峡了。 内忧内忧一大堆,外患外患没解决。 吕琤觉得她实现个寿终正寝的梦想怎么就那么难呢? 北狄是吧,等着,朕绝不让你过青峡。 不仅不让你过青峡,朕还要趁你聚集的时候争取将你们一网打尽。 平时你们是来无影去无踪,厉害的很。但现在,你敢聚集攻青峡,朕就敢趁机灭了你。 正好一劳永逸! ———————————— 【小剧场】 欢迎回来,我是主持人xx,我们来继续解密历史。 青峡之战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试探阶段,周兵用箭矢试探,北狄人用奴隶试探。 第二个阶段是相接阶段,这一个阶段中,周兵和北狄人进行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战。 第三个阶段是对峙阶段。这一个阶段中周朝和北狄的援兵都到了,虽然北狄兵略多于周兵,但是周兵却占据着天险。双方在青峡对峙。 第四个阶段是…… 第42章:对峙 雁门郡青峡。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就算是已经打扫了战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仍然消散不掉。 守峡的士兵两个时辰一换班,斥候也早早地放了出去,一有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青峡的将士。 一场大战过后,青峡的将士们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轮休士卒们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够取暖,驱散残酷的战斗带给他们的寒意。 此时的伍元绍并没有闲着,他正在积极准备青峡的防御。 援军将至,黎明快要到了。 伍元绍绝不允许这种时候,让青峡从他的的手中被北狄人攻下。 另一边,提古等人失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主力部队中。 主力部队由北狄王冒斯顿真的亲弟弟阿拉善果带领。 北狄王是大周用来称呼冒斯顿真的。 大周偶尔也会称其为冒斯顿真汗。 当时冒斯顿真对自己的称呼却是项党王。 有国号,还称王,冒斯顿真或许也没想掩盖自己的野心。 冒斯顿真他不仅想要一统草原,他更想要的其实是南边那肥沃的土地。 南边真的好啊。 气候温暖,水草丰美。 而他们呢?为什么他们却偏偏被排挤到了北边。 他们呆的地方多冷啊,一遇到个灾年,他们就有大批的人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也有亲人,他们也会难过啊。 凭什么他们的命运只能如此呢? 他们居无定所,只能追逐着水源。 他们明明勇敢团结,努力生存。 为何? 为何? 为何? 他们只能在最北边艰难求生而不得? 长生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 让那群好逸恶劳,尔虞我诈的南人占据着如此优越的环境? 长生天啊,我相信你是庇佑你的信徒的对吗? 所以庇佑我们吧,祝我们南征胜利! 冒斯顿真也是这么跟他的族人们说的:“我们是长生天的宠儿,我们的未来在南边!勇士们,南征吧,把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土地夺回来吧。长生天会赐福于所有的勇士,每一位英勇就义的勇士都会回归到长生天的怀抱……” 冒斯顿真虽然没有带兵南征,但是他却在后方把握着战局。 他之所以不带兵南征,是因为他算得上一个南语通。他知道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挺有道理,南人有些东西还是好的。 好的,那就拿回来,拿回来了就是我项党的! 带兵的阿拉善果算得上是冒斯顿真的左膀右臂。 阿拉善果挺到前锋突袭的失败的时候,就知道,想拿下青峡的难度变大了。 南人怎么可能不支援。 现在就是敢时间差了。他们必须要加速,在南人援军到青峡前,抢先到,并攻破青峡。 …… 就在青峡将士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他们就迎来了一个坏消息。 北狄大军来了。 阿拉善果带着大军到青峡了。 伍元绍看到敌人那么快到,有些惊讶,有些担忧。 敌人怎么回那么快? 就当伍元绍想要组织青峡士兵背水一战的时候,来自大周的援兵也到了。 伍元绍是喜出望外。 阿拉善果看着压过来的周兵暗自叹息,还是来晚了啊。 阿拉善果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而此时领军而来的卫广也是后怕不已,还好他们来的快。 还好,青峡还在。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起来。 第43章:对手 青峡的气氛近乎凝滞,大战算得上是一触即发。 而此时京都这边的气氛也近乎于凝滞,一场另类的大战也快要爆发。 朝堂上吵吵嚷嚷的,各个各的主张。 在争吵中渐渐有三个派系脱颖而出。 一个说什么也不允许武勋为帅,重掌话语权,一个雁门而已,丢就丢了,再说了不是还没丢嘛。什么雁门危矣,大周危矣的都是假消息,下一个。 一个说青峡还是要守的,但是武将出征需要节制,毕竟敌方五万人来袭,大周要应战,就需要不弱于地方的队伍来应战。这种时候,节制武将十分有必要。 还有一个则是说,出兵青峡,必须要给武将充分的自主权,前晋是怎么亡的不能忘。前晋的灭亡可不就是“得益于”后方瞎指挥? 这三方的诉求基本上就是最重要的,而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诉求就基本可以忽视了。 吕琤总体上还是比较倾向于给出征的将军一些主观能动性。 毕竟前方与后方的信息差是无法避免的,而有些战机却又稍纵即逝。 吕琤想要趁机灭了北狄的大队人马,为边关带来十余年的太平。 但是这还只是个想法,如果吕琤提出,依照着吕琤对这些熟悉面孔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疯狂的想法。 但是吕琤还是想要做。 吕琤趁着三方的代表举齐的一次机会提出了自己的那个疯狂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连最激进的一派也是大吃一惊。 许多大臣一下子结成了同盟,坚决反对。 防守就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你还想反攻? 反攻的风险多大啊,求稳不好吗? 也有那么一群人对于吕琤提出来的疯狂想法表示既惊讶,又不意外。 吕琤在某些人眼中,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心里深沉的皇帝。 从吕琤登基以来做出的一件件事情,她绝不可能忍得下北狄南侵这口气。 现在看来,果然就像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吕琤的想要将北狄给她的那口气吐出来。她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他们是不会给吕琤这个机会的。 一名大臣谏言道:“圣上,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吕琤反驳道:“卿是否忘了这句话还下一句?卿要是忘了,吾可以提醒卿,下半句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第一名大臣败退…… 又一名大臣接着谏言道:“圣上,何苦兴师动众呢?边城的百姓们都渴望着和平啊。” 吕琤反问道:“哦?吾有一个问题想问卿,卿可是出身边城?” “臣非边城出身。但是臣乃大周官,当为大周民计,边城的百姓是大周民,臣当然要为边城计啊——” 吕琤也不理他打的感情牌,又问道:“卿可曾亲眼见过边城百姓被北狄人欺辱的场景?” “这……臣没见过,但是臣……” 吕琤继续逼问道:“卿既然没亲眼见过,又有什么资格代表边城百姓呢?” 一名又一名的大臣牺牲了,论嘴炮,吕琤早就练出来了。 更别提有些大臣还是吕琤熟悉的面孔,怎么针对性的怼,她,吕琤,有经验,且经验丰富,可以称得上怼遍朝臣无对手。 第44章:利益而已 就算是吕琤将大臣们说得是哑口无言,大臣还是不肯松口。 朝臣的必备技能当然还要拥有一个脸皮厚。 脸皮薄如何在朝廷中活得滋润? 毕竟人非圣贤,打脸的事情总会发生的,这种时候拥有一张厚脸皮就格外的重要了。 打脸这种东西能叫打脸吗?那叫成长! 打着打着脸皮也就厚了,脸皮厚了,不就强了嘛。 吕琤一意孤行的话,还真不行。 这路上粮草的押运需要人。 这兵器的制造需要人。 这后勤上等等支援还需要人。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仗大的就是后勤。 打仗就是在烧钱! 建昭旧事中,为什么大周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大周有钱,底子厚,耗得起。 建昭旧事中的哪一仗,不是打赢的,而是耗赢的。 其实吕琤知道他们在意些什么,就像是刚刚户部尚书陈川反复提及国库不堪重负,在意什么,在意的不就是钱吗? 他们才不在意底下到底死多少人,他们在意的是耗费的钱粮,和能不能回本。 在以往,大周一直是在赔钱和北狄打仗的。打赢了,收获不了什么不说还耗费了大量的粮草,打输了,粮草赔了进入不说大周还会损失更多。 而反观北狄,北狄发动的每一次战争都能有所收获,不管是输是赢,总有些收获的。 没一次北狄南下,他们就能从大周这边掠夺走许多的东西。在北狄人看来,大周的东西都是有用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有价值的。甚至包括一些百姓家中的棉被、布衣、陶罐等等。 大周和北狄的每一次战争,不管谁输谁赢,大周总是失去一些东西,而无法得到一些东西,相反北狄总能获得一些东西,亏也不会大亏。 利益获得方面的不平等,让大周往往不愿意和北狄开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好处,没利益,开什么战?好好地发展国内不好吗? 至于边城常常受到北狄的小范围侵袭,还是可以忍忍的,毕竟与被侵袭的损失相比,开战会损失更多,而且不论输赢,损失没得补充。 这其实是大部分朝臣的观点。 吕琤环视了一圈,然后坚定地说道:“此战由内库出资,北狄这次算得上是押上了家底,机会难得,此一役可平北患十余年,此一役后可平边城百姓被劫掠之忧。错过如此良机,朕意难平!” 内库出资一下子让一些朝臣眼睛亮了,不让他们出钱,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但是他们是朝臣,虽然面皮厚,但是还是要面皮的,心动但不能立刻行动。 赢了的话,他们晚年的回忆录就有的写了。 输了的话…… 再考虑考虑,战争这种东西,输赢难料啊。 实在不行,输了就推给皇帝。啊,不是!本来就是皇帝一力推行要开战嘛,怎么能说是推给皇帝? 对,就是这样! 这完全可以很罪己诏一个套路嘛。 一遇灾年,谁的锅?天子,天子,不是天子的锅还能是我等凡夫俗子的? 最终,在各方的相互妥协下,反攻通过了,领军之人也选出来了,一些细节也差不多敲定。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吕琤还算是满意。 北狄这一次,朕要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45章: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吕琤是大周天子,她只能在坐镇后方。 好吧,这一点其实吕琤并没有什么异议,后方多安全啊,作什么作? 一个皇帝前面去没什么用不说,还对国家有危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国家就得伤筋动骨。要是皇帝还没有确定继承人,那就更精彩了,内斗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吕琤坐镇后方这一点,很容易地就达成了共识。 经过这一次,吕琤给他们一种感觉,她最肖的其实不应该是景耀,应该是开元(太祖吕俞)和元凤(太宗吕琅)。 其实原本一些朝臣是有些担心吕琤会向太祖和太宗学习的。 太祖是什么角色,那是马上得天下,武力定大周的狠角色。 太宗又是什么角色呢?太宗是太祖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宗曾跟随太祖征战四方,后来定鼎太宗也没闲着,开心打北狄,不开心也打北狄就是太宗的日常了。 现在也算是安了一部分朝臣的心了。 时间悄悄地过去。吕琤也已经在悄悄地收集了全国各地的驿站情报。 只能战争已结束,她就能以雷霆手段进行清查。 打仗真烧钱呐,她的小金库已经烧了大半了。 正好趁机补充一波小金库。 小吏虽然贪不了太多,但是人多。他们的保护伞虽然人少,但是贪的多。 这一波朕绝对亏不了。 另一边的冒斯顿真汗也绝不是什么愚蠢之辈。 当大周有合围绞杀项党士兵倾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南下怕是失败了。 他要做的就是缩减损失,在合围之势形成前,让更多的儿郎撤离。 老实讲,他是真的没想到,大周这一次会反攻。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大周顶多是防守。 万一失败,他们也损失不了太多。 但是这一次大周居然转守为攻了! 大周一旦转手围攻,那么他们的风险会变得很大,毕竟大周的军械,护甲要远远强于他们。 在对垒中,他们无疑回损失更多的儿郎。 如果不及时撤离,他们就会落去大周的节奏当中。 只有在他们自己的节奏当中,他们才是风,是大周永远捕捉不到的风。 就算最后一无所获,被族人质疑,冒斯顿真也只能选择下令撤退。 这次南下虽然失利了,但是冒斯顿真也不气馁,他觉得他对大周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他未来的对手会是大周新天子,长生帝。 而这一次,无疑是他了解对手的好机会。 冒斯顿真看着南边,暗道:我会回来的! 这一次在大周境内,还有一个热度在发酵。 那就是百姓对于英雄的向往,对于将军的敬佩。 大周突然就席卷起了了一股慕武之风。 文人们愣了,武人们乐了。 李钰见慕武之风起,大呼坏了,原来后手在这里,难怪皇帝的让步如此大。 他原本还以为皇帝是不想错过良机,急于围剿北狄人,没想到啊,怎么就把报纸给忘了呢? 报纸啊,舆论的风口。 他是不是也得开个报社呢? 可以考虑考虑…… 谢韫看着最新的大周民报呵呵一笑,这内容,这风向。如果大周民报背靠的不是大明宫那位,那他就可以乞骸骨了! 皇帝想做什么,打赢了北狄还不够吗?穷兵黩武非长久之计啊! 还有管鞅,皇帝到底为何要让管鞅成为鸿卢寺卿?九卿之一…… 还有就是薛潜,他终于想起来了,薛潜之母名薛岚……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第46章:纷争而已 这边还在翰林院熬日子的新科进士们马上要迎来一场大考了。 时间总是匆匆而逝,有些人是早有准备,不紧不慢,有些人则是,考中后有所懈怠,是考前临时抱佛脚。 中了进士后,有懈怠的,有更加努力的,人有百态,只能说选择不同吧。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长远。 有人想要搏一搏,想要拼一拼,进六部往上爬。也有人觉得在下方地方也挺好,做一地的父母官也挺潇洒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天高皇帝远嘛。 薛潜是一个只争第一的人,她又怎么肯被下放到地方,籍籍无名呢? 她的目标是进六部,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潜的第一选择其实是吏部和户部,最差的选择是礼部。 不知是不是错觉,薛潜用觉得,在翰林院她负责的一些工作,难度被调高了。 但是她是状元,在这一届进士中被授予的官阶最高,她也没有办法对比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阿娘曾经的政敌在作祟? 薛潜虽然可以应付被调高难度的工作,但是她不能够接受自己被小人所算计。 当薛潜回到家后,她旁敲侧击地向母亲询问道:“阿娘,您当年是被谁所设计的……” 薛岚虽然赋闲在家多年,但是她的政治嗅觉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她问道:“怎么?可是有人刁难你了?可还能应付。” “只是有所感觉,目前但是还能应付。只是有些担心对方会得寸进尺。” 薛岚眉头紧锁:“让我想想……不应该啊!曾经的那批人基本上都已经乞骸骨了。莫不是……” “景耀。”薛岚还没开口,被薛潜抢先答道。 “有可能,但是在当年,很多人其实都是在拿景耀做借口的。怎么如今会如此呢?难道是纷争又起?”薛岚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景耀纷争又要起来了。这种非黑即白的对立其实在景耀时期是最常见的。 这个时期政见不同的两名官员比邻而居,却往往相见故作不相识。 薛岚面带复杂地看着薛潜,她的女儿将要卷进这种漩涡了吗? 薛潜是薛岚一手培养的,就像薛岚了解她一样,她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吗? 薛潜坚定地说道:“阿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力争上游吧!” …… 翰林院。 许敏看着桌案前高高的一摞,忍不住感概道:“真是枯燥又乏味的一天啊。” 正巧,邓锦刚刚取了一些资料回来,路过了许敏的桌案,听到了许敏的感概。 邓锦玩笑地说道:“京都的生活尚且枯燥乏味,你若是下放到地方,岂不是会觉得生活如一潭死水了?” “下放地方?我不要,我觉得当一地父母官就得承一地百姓情。我感觉自己好像承担不是这样的责任啊。繁瑟(邓锦的字),你说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啊?怎么偏偏就我这样矫情,不肯下放呢?”许敏听到下放地方,那是一脸的抗拒。 邓锦听到许敏的回答却是一怔,回过神后真诚地对许敏说道:“不会。你很好,真的很好。” 许敏真的很好了,最怕的其实就是有些地方的官员依仗着权势作威作福。 最怕的其实也是地方官员不作为,百姓上诉无门。 第47章:期待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然而现实中懂得量力而行的人其实不是很多。 邓锦觉得许敏真的很好了,她清楚自己的目标,明白自己的上限。 邓锦还记得她阿娘给她讲过的安义县往事,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安义县令。 阿娘家里是后迁到府城的,而在阿娘家迁到府城前,是在安义县发展的。 安义县令是个很有意思的官。 说他坏吧,他还从不欺男霸女,贪污受贿。 并且他还严格约束亲属不准仗势欺人。 但是安义县令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好官。 一年时间里他能开一回堂都算是令人感动的了。 安义县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有事莫找县令。 不管是金钱攻势也好,还是有事求办也好,找县丞,找县尉,就是别找县令。 如果有外人不懂安义县约定俗成的规矩,偏偏要找县令。 那安义县令也会出来办事,只不过这效率就有待考证了。 安义县令最擅长用的就是一招“拖”字诀。 事情处理得是不紧不慢,最后外乡人还能怎么办? 他是时间和金钱都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了。就算是吃了亏,也只能将亏吞到肚子里,及时止损。 地方官有时候真的是掌握了一地百姓生死,一地发展荣枯。 这样一个县令如果对比来看,是不是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乱作为? 单单比县令,安义县令确实不是最次的那一批。 但要是比县,那安义县一定最次的那一批。 县令不理事,那大权归谁?那自然就是归县里的二把手了。 县丞和县尉平分了大权。 他们会怎么做? 为民做主? 别逗了! 他们只会更加狠厉地剥削。他们为民做主没有丝毫的好处。也不是,至少能得到些虚名。 但是也就只能得到些虚名了。 而县丞和县尉往往都是出身于当地的,属于地头蛇。外来县令绝对没有他们熟悉当地。他们更了解当地,也就更清楚当地有哪些可以剥削的,更清楚当地人的忍耐极限在哪里。 而且县令还有被上面追查的风险,但是县尉和县丞有吗?他们的顶头上司不就是县令吗。县令又不管事,这可是极其方便了他们上下其手。 许敏想要就在中央,其实就她目前的成绩来看是有点悬的。 邓锦也希望好友能得偿所愿,不过许敏这个人做事情三分钟热度,还是需要激一下的:“文捷(许敏的字)你还得更努力啊,不然你是极有可能被下放到地方的。要是下放到地方,醉宵楼的美食,你可就是再难吃到了。要是下放到地方,你最近追的《柳惜茜》也无法抢先看了。” 许敏一听大呼一声:“不要啊——没有美食,没有精神食粮的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啊!不行我要头悬梁,锥刺股!” 邓锦微微一笑,抱着找到的资料悄悄离开,深藏功与名。 这一道还是要有一两名友人为伴,不然岂不是太孤独了? …… 管鞅赶了许久的路总算是到了京都,他又得到了吕琤的口谕,允许他先在京安顿好再进宫谢恩。 如果说管鞅根据收集来的情报来看,他对这样一名充满锐气,致力于办实事的皇帝初始好感度是比较高的。 那么在得到吕琤的口谕后,他的好感度至少又增加了十点。 老实讲,他根本没想到,到了京都,一切都已经被吕琤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吕琤安排的一切都格外地符合他的心意。 当他走进吕琤给他安排的府邸的时候,他真的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虽然他很快地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无疑,他对与吕琤会面的期待值更高了。 长生,会是他的明主吗? 第48章:期盼 大明宫太极殿。 吕琤和管鞅对坐着。 吕琤看着熟悉的面孔不仅感慨:又见面了,管卿。虽然此刻朕识卿,而卿不识朕。 仔细想一想管鞅还真是个完美改革执行者,他拥有着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特质那就是勇于革新。 在吕琤还充满着锐气的时候,她找同道者找得艰难啊! 官场上没几个人是肯求“变”的,而且大部分人还视“变”为洪水猛兽,抗拒“变”。 用于革新的人才真的就像是大熊猫一样珍贵。 而管鞅则是最令吕琤欣赏的人。管鞅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怕不是失了智。管鞅就是那个向前跨和整整一步的疯子。 但是吕琤却能够理解管鞅的想法。看得更远的吕琤甚至有着跨越两步,更疯狂的想法。 所以在当时,管鞅确实是最靠近吕琤想法的同道者。 吕琤知道管鞅求的是什么,但是朕已非昨日人了。现实的毒打令朕痛改前非。 吕琤看着管鞅回忆被毒打的人生时,管鞅也在观察吕琤。而一次会面,管鞅对吕琤的判断会影响他的押注。 从他老师张策的一些回忆中,他得到最重要的一点启示就是,押对人很重要。 章和帝很明显不值得他辅佐,他也就只能蛰伏于地方。 长生,章和之女,景耀之孙,你值得我押注吗?又值得我押多少呢? 从辽阳赈灾可以看出长生对贪腐的态度,也可以看出长生铁血的一面。 从科举舞弊案可以看出长生是一个并不太在意舆论的人,她敢于向乱纪分子亮刀。 从银两赎人来看长生为人很灵活,不迂腐。到达目的地不只可以直行,绕弯同样可以,能到达目的地就可以。长生的软刀子用的很顺手。 从北狄南下来看,长生的铁血特质更加突出。 长生对于战事的处理真的是让他拍案叫绝! 北狄敢来,我就敢留! 多久了啊,大周终于又迎来一个强硬的皇帝了。 纵观景耀新政,他觉得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景耀不够强硬。一味的柔和只会让对手更加地轻视。因为这会给对手一种错觉,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将不了我的军,我却能将得了你的军。 而且无论从哪个事件来看,长生是真的将民放在了心上,而不仅仅地放在嘴上。 管鞅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然他也不会入京。 他,想要赌一回! 如若不能为天地立心,不能为生民立命,不能为往圣继绝学,不能为万世开太平,这人生还有个什么滋味?这人生还有个什么意义? 他梭哈了,无论成与不成,他都无悔! 吕琤看着一身正气,眼神越来越亮的的管鞅,感觉心里有点慌,他这是联想到什么了啊? 怎么办?朕已经决定做佛系琤了,而卿听说的都是朕最后的余晖啊!管卿,你清醒一点啊! 不行,朕得挽救你,不能再让你撞南墙了。你就好好地在鸿卢寺养老吧,如此也算是全了朕与你的君臣之情。 “管卿,在鸿卢寺要好好干。”别想着往别的地方折腾。 “鸿卢寺是吾特意为卿选择的……”好好养老,不要总想着搞事情。 管鞅向吕琤行了一份大礼,用着战意昂扬的语气说道:“臣,明白!” 是错觉吗? 进了鸿卢寺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 朕真的回应不了你的期盼啊,朕的斗志都落在了上周目,朕现在只想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啊…… 第49章:强烈对比 管鞅从太极殿出来后,处在了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 他明白圣上的暗示了,果然他猜的是对的。 圣上不满鸿卢寺对外绵软的作风,这是在暗示他对外强硬一点。 没错了,肯定实锤了! 从圣上想要反击北狄一事就可以看出,圣上对外就不是个软弱人。 这很明显了,等战争结束,肯定就会有一波谈判,而这波谈判绝对就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等着瞧,看我怎么把你北狄的羊毛给撸秃了。 我郑重的宣告,从此刻起,不管大周是输是赢,都能让你捞点东西的时代过去了! 管鞅出了太极殿,就直奔鸿卢寺而去。 如果冒斯顿真汗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有智慧,那么,他就不会将力量耗在青峡,跟大周打阵地战,这对北狄来说其实是件极其不划算的事情。 要是一切皆如他所料,那么战争打不了多久了,所以鸿卢寺可以开始准备了。 武战将终,而文战才刚刚开始。 鸿卢寺的新客其实不仅仅有管鞅,还有一位郑少卿。 这位郑少卿就是郑禄了。能被魏大监亲自请回京城,他还真是头一位。 其实郑禄是比管鞅还要先到京都的。但是至今他也没有进宫面圣的机会。就连进宫谢恩的资格都没有。 郑禄进京后也只能是在鸿卢寺划水。 还有就是,他十分地庆幸在来京都前带足了银票,不然他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他已经从明升暗贬的旨意中体会到了皇帝对他的不喜,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对他的不喜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那名魏大监“请”他进京的时候很积极,但是一到了京都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是格外地迷茫,他给皇帝上请求进宫谢恩的折子就像是石沉了大海一般,再无音讯。 他就一鸿胪少卿,无召是不可入宫的。 就像郑禄所猜测的那样,吕琤并不是很想见郑禄。一看到郑禄,她就好像看到了梦中的百姓,那声声的质问就好像在耳边回荡。 “为何不援雁门?” “为何不援雁门……” 吕琤是想将郑禄正法的,但是现在的郑禄还没有弃城而逃。胡乱捏造罪名给一个还没有犯错的人,这种事,吕琤做不出。 现在吕琤就等着东缉事厂的情报了,只要找到罪名,只要找到污点…… 管鞅一进鸿卢寺,傅榕,傅少卿就立刻带着鸿卢寺的老人们迎了上来。 “可是管寺卿?属下姓傅单名一个榕,是咱们鸿卢寺的少卿。这鸿卢寺的大部分人,属下都认识,大部分事,多少也都懂一些。寺卿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属下。” “是我。”管鞅一愣,没想到这傅少卿是如此的……热情? 郑禄心里有点酸,怎么同样是新进鸿卢寺这待遇怎么就如此天差地别呢? 但就是再酸,他也得跟着傅榕,迎接管鞅,毕竟管鞅是他的顶头上司。 郑禄看着鸿卢寺的人都围着管鞅,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都讲给管鞅听时,他心底的酸水又开始翻涌了。 怎么我进来的时候,你们是爱答不理的,这管鞅一进来就变得如此…… 鸿卢寺虽然是养老院,但是里面的人都算得上是人精。 在鸿卢寺的,要么是自己看清了官场黑暗,自愿放逐的。要么就是和政敌争斗失败,被放逐到鸿卢寺的。 最然他们是争斗失败了吧,但是他们并不蠢。因为他们最多也就是被放逐到了养老院,其他更单蠢的人早就被排挤出京都,甚至有杀身之祸、牢狱之灾了。 从皇帝对管鞅和郑禄的态度上看,他们也知道该敬着谁的。 同样是升迁,一个是真升,一个是暗贬。 同样是进京,一个早早地被安置好了,一个却要费心思自己找住处。 这不是暗示,这就是明示呀! 圣上很不待见郑禄,对管鞅却是青眼有加。 第50章:强烈直觉 雁门,青峡。 正如管鞅所预料的那样,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伍元绍登高而望,远处的敌人已经开始退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守住青峡了! 胜负已定,伍元绍的泪夺眶而出。 小九在战争中火速被提拔为了一名百户,他看着一直冷静自持的将军哭了,调笑道:“将军激动地哭了。” “混蛋,老子那是被风迷了眼。”说完,伍元绍就一脚向小九踹过去,但这一脚却是偏了三分。 小九也配合着跳开,然后继续去清点青峡守军还活着的兄弟了。 可以说,从青峡一起战斗到最后,所有活着的人,相互之间都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这是我的同袍,是一起战斗过的同袍,可以放心将后背相交的同袍! 霍启光将北狄人退却的好消息告诉给了卫广。 但是卫广的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丝遗憾。 霍启光是个直肠子,不懂就问:“主将,您是在遗憾些什么?” 卫广挺看好霍启光这个副将的,虽然性子直了一点,但是军事上的天赋是真没的说。 他解释道:“圣上出好大的手笔,就是想要趁此良机,一扫边患。北狄人在这时候却要撤退了,可惜,可惜啊……” 霍启光道:“他们撤,我们就追,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卫广没有评价,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建昭年间,有一名神将陨落,这名神将名叫李飞。” “建昭年间,北狄第一次向大周亮出了爪牙。” “大国的傲慢,让大周在交战初期吃了亏。吃亏以后,大周总算是正视了北狄,接下来双方各有胜负,但是总体上还是我大周占据优势。” “一切的转折点就发生在建昭十三年九月。李飞当时制定了一套极其大胆的战略,他想要深入北地,全歼敌人有生力量,建不世奇功。” “李飞打过太多的胜仗了,胜利的果实吃得太多,让他迷失了自己。他,过于自信了。” “最终的结果是李飞所带领的大周将士被敌人以少胜多,被牢牢钳制住了。” “敌人就像是放风筝一样,远远地吊着我们的队伍。我们的承认北地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更加熟悉北地。他们就这样靠着熟悉的地形,百户百户地吃掉我们的队伍。我们的队伍掉进了敌人的节奏里,被硬生生磨死了。” “李飞深入北地的谋划失败了,他失败的同时带走了大周当时最精锐的部队。” “大周和北狄的力量对比由此失衡。最终建昭那一战哪里算是打赢的?那是耗赢的!北狄最后是因为冬天到了,是因为他们的战争储备不多了,才退却的……” 霍启光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是的。建昭之后,唉——”卫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历史上的可以拿来讲,但是大周还没成为历史。 其实北狄这次南下也是个难得的继续,而圣上的嗅觉也是极其灵敏,立刻就调动了兵力,想要围剿敌人,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可惜了啊,冒斯顿真也不是蠢人,撤兵撤得真及时啊。 真是可惜了啊…… 另一边冒斯顿真已经收到了,大周全力增援青峡,并趁机悄悄包围他们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原本有些不满的长老和头人都是深吸了一口凉气,暗中感慨庆幸。 因为吕琤想趁机围剿的操作,让本应该受战败影响声誉下滑的冒斯顿真,阴差阳错地狠狠收割了一波声誉。 但是冒斯顿真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因为比起声誉小小的滑坡,他更不希望有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有种强烈直觉,周帝会成为他南下的大麻烦。 长生天,既然生了我冒斯顿真,又何必生周帝呢? 第51章:佛系日常 吕琤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镜子前,任凭宫女们摆弄。 每一天的早朝都好痛苦啊,朕不想早起。 芙蓉现在是吕琤的御用化妆师了,她熟练地给吕琤画了一个威严十足的朝妆。 接着吕琤站了起来,在宫女的辅助下穿上了层层叠叠的朝服。 朝服穿好后,吕琤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朕,真辛苦啊! 关于北狄南下,朝廷该做的安排都已经做完了。 因为辽阳赈灾贪腐案刚刚结束不久,许多人还都心有余悸,这一次的军资到了边城的是格外的足。 军资足了,其实往往就能解决许多问题。 北狄南下发现的还算早,预防的也及时,朝廷也不会一直围着战事转,别的事宜也被提上了日程。 就像往常一样,吕琤就装作个木雕,让朝臣们自由发挥。 户部尚书陈川提出了今日早朝的第一个问题:“臣启圣上,户部目前仍然是入不敷出,国库空得只剩下两三只老鼠在跑了。但是翻修宫殿,工部要银两,器械兵甲,兵部要银两,官员发俸禄还是要银两。臣着实是不能清空变银两出来啊,请圣上决断。” 哭穷嘛,陈川的常规操作了。 但是吕琤是不会相信国库在陈老抠的掌管下没钱的。 陈川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确实是一名合格的户部尚书。 还记得有一世,是因为什么事情开着?太久了,吕琤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当初,国朝是非要用一笔巨款不可的。 当时吕琤都打算变卖一些皇室产业了,但是陈川不声不响地就拿出了一次巨款。 吕琤吃惊地问他:“卿管的国库不都已经空得是剩下老鼠三两只在跑了吗?” 陈川听到吕琤的问话,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此时国库有银两是真的,曾经国库空得只剩下老鼠三两只在跑也是真的。” 从那一刻起,吕琤重新认识了陈川。 所以,今日早朝,陈川哭穷只是常规操作,常规操作而已。 吕琤继续装木雕,会有人怼回去的。 兵部尚书方斌是火爆脾气,他第一个怼了回去:“怎么,户部三月收上来赋税这么快就被消耗光了。这么快,国库就到了只剩下老鼠三两只的地步?” “最近可有什么需要动用国库的地方?” 陈川也不心虚,张嘴就来:“有,当然有。抵御北狄南侵,难道不需要花钱吗?” 兵部尚书方斌哈哈一笑,信口开河陈匹夫,中计矣:“你个老不羞,连圣上的功劳都敢抢,整场战争那都是圣上内库的支持。我们兵部可是没收到来自你户部的一两银子。” 说着,方斌向吕琤的方向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陈川也算是转过弯来了,抢皇帝功劳,这罪认不得:“圣上,心系百姓,实乃不世明君,臣无时无刻不在感慨,臣佐圣上乃三生之幸啊!” 先拍一波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就像陈川想的那样,吕琤还是挺喜欢陈川说的话,会说就多说点。 朝廷中的其他官员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这是谄媚! 这是媚上! 这岂是君子所言? 陈尚书真是愈发堕落了啊…… 陈川会在意同僚异样的眼光吗? 并不! 他开始了他的狡辩,啊不,是解释:“我们户部怎么就没有为南侵做贡献了。” 兵部尚书方斌讽刺地问道:“哦?那到要请陈尚书说说,您掌管的户部为抵御北狄南侵做出了那些贡献啊?” 第52章:争执日常 陈川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你兵部官员的俸禄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兵部尚书方斌再一次被陈川的厚脸皮刷新的世界观:“你这是狡辩!发放俸禄本应是是你户部的职业,怎么到了你陈尚书这儿,就成了贡献呢?” 陈川也不正面回答:“方尚书的意思是兵部不需要我户部发俸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方斌可不敢接,官阶高的可能还真不在意俸禄那些毛毛雨,但是官阶低的还指望着俸禄过日子呢。他要是敢说不需要了,陈匹夫他绝对敢说就不发了,那他的兵部不就乱了嘛。这话头不能接。 “那就是兵部不能没有我户部发的俸禄是吧?俸禄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吧?” 方斌说不过陈川,只好沉默,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盯着陈川。 工部尚书钱逊顶上了方斌,接着怼陈川:“陈尚书转移话题的本领还真是更上一层楼了。不提俸禄,你户部还做了什么贡献?我工部翻修没钱也罢,那兵部器械兵甲的打造也没钱?耽误了前方战事,你陈尚书付得起责任吗?” 兵部尚书跟着此刻的队友喷道:“你付得起责任吗?陈尚书是在拿国朝的命运开玩笑?” “不敢。只不过你兵部受拨了那么多款,不知方尚书你花到哪里去了。圣上拨下的银两可不少,打造器械兵甲的银两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陈川恶意地揣测着,皇帝给兵部拨下了那么银两,还不够?还朝我户部要银两,我有理由怀疑,某人中饱私囊! “前方战事犹未止,不知钱尚书安的什么心偏偏要这时候翻修宫殿。你钱尚书是有意给圣上抹黑吗?”修宫殿还好意思向户部要钱?没有!一枚铜板都没有! 钱逊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陈川在哪里一个人说:“新帝改元,当翻新宫殿,此乃太宗旧制。我还是同一个问题,陈尚书,你户部还有什么贡献?” 陈川见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眼睛一转,想到了:“有,当然有。将圣上内库的银两转化为粮草,可不就是我户部的功绩。” 这是个好角度,陈川是越说越顺:“没有户部,庞大的粮草去哪里换?难道要挨家挨户地向民换吗?如果用银两采买粮草,你能采买到那么多粮草?商者,逐利也。我就不信,你去采买,那些奸商会按照原价卖给你?” “他们绝对会就地起价。就算是涨幅小,此时用银两买粮草,也会损失不少不是吗?也就是户部,也只有户部,在此刻是以最低价换的粮草。这还不是我户部的贡献?” 陈川说着说着,甚至已经将自己给说服了。 陈川的理由确实很强大,工部尚书钱逊个兵部尚书方斌确实是说不出来什么。 拿圣上拨下的银两确实能买粮草,但就像陈川说,绝对买不下来那么多的粮草。 这一轮算得上是陈川小胜一局。 而这仅仅是开始,天天早朝天天争,一直争吵一直爽。 早朝日常往往就等于争执日常。 只要不让吕琤做裁判,只要不破坏朝野大团结,其实吕琤看戏看得还挺爽。 …… 北边的战争接近了尾声,冒斯顿真得承认,这一次是他们败了。 每一次战争结束后,不论是输是赢,他们都是会派使者前去大周的。 赢了,自然好说,使者门都趾高气扬起来。 输了,有些难受,使者就得派一些聪明人去了…… 第53章:使者自北来 使者派谁去,这是个问题。冒斯顿真召集了项党的所有实权人物,齐聚于王庭。 冒斯顿真环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然后说道:“我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就不赘述了。” 清楚的自然都清楚,不清楚的也不会坐在这里。 “我们的损失虽然不算大,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小。我们急需一次补充。补充自南来,我们需要聪明的人来为我项党争取一些东西。谁有意使南?” 王庭的人左看看,右看看,谁也没吱声。 仗打输了,而且听大王的意思,还要从大周那边多顺些东西回来。重点是还得低头和周人绕弯弯,那也太难了。 当然,如果仗打赢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如果仗打赢了,他们肯定争着抢着去。白捡功劳,还能在周人面前耀武扬威,这谁不想要呢? 打赢和打输了,结果是天差地别。 大周自诩地大物博,对远来的使者往往都很客气,每一位使者往往都能够满载而归。 他们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拿到东西的问题,而是如何与周人绕弯弯的问题。绕弯弯,他们可绕不过周人,他们还是更喜欢以强硬的姿态逼迫周人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有点飘了,自建昭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识过大周的铁军,他们一直在胜利。 胜利其实是一种可以累积的气势。 更多的胜利会让军队沾染上一种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质。 更多的胜利也回让士卒敢于拼杀,因为他们相信他们会取胜利。 但是过多的胜利就像是良药,有极大的益处,也往往会伴随着一些副作用。 比如傲慢,比如自大,比如漂浮…… 长生元年是注定会让一些人记住的,这是他们许久以来第一次吃如此大的亏。 长生元年也会成为一些人不愿意回想的一年,如此耻辱让人想要忘却。 就好像忘却,可以保持住战无不胜的荣耀。 最后还是冒斯顿真的弟弟阿拉善果开口道:“阿兄,我去吧。” 不管青峡之战是因为什么输的,输就是输了。战争的过程往往没几个人关注,更多的人只关注结果。 只有两个字最抓人眼球 输? 赢? 阿拉善果作为南下军的总统领,青峡之战输了,他输了。 不得不说,在一群只抓着输赢看的人眼中,阿拉善果的威信损伤了很多。 而这一次使南,或许会不好受,但是也可能会是个机会。 冒斯顿真欣慰还是弟弟靠得住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怀疑,阿拉善果他为何如此积极呢? 战时积极,战后也积极,冒斯顿真知道阿拉善果没实力翻天,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或许就是王者本性吧。 从理智上来看,阿拉善果确实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人选。 于是冒斯顿真同意了阿拉善果的请缨 背锅侠,咳咳,主使定下来了,副使之类的人选也就好选了。 这时候多古曼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带美人出使,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王庭寂静了三两秒后,阿拉善果提醒道:“大周的长生是女帝。” 多古曼尴尬地笑了笑:“哈啊——是这样啊。我知道,我知道。万一周帝喜欢呢?” 出使的人定了下来,并且他们在定下来不久后就向南出发了。 最终他们还是带上了一批美人,就算周帝不要,不是还有周臣嘛。 使者自北来,欲往南而去。 一场大戏即将在京都开唱了…… 第54章:将士南归矣 京都,大明宫。 吕琤手持着捷报,连道三声:“好!好!好!” 吕琤好像又看到了雁门百姓,这一次她终于能说一句:援兵来了,援兵及时地来了。 青峡大捷是喜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在吕琤的刻意纵容下,朝野上下很快都知道了青峡大捷。 不仅朝野上下都知道了,而且京都百姓也都知道了。京都上下欢喜异常。由醉宵楼牵头,一批商家,在这一天搞起了促销降价的活动。 青峡大捷让有些人是既喜悦又担忧。 比如谢府的谢韫。 谢韫刚知道青峡大捷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叫好。 但是这份喜悦来得快,去得更快。 青峡大捷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吕琤决策的正确性。 而皇帝的英明果决无疑会增强百官对于皇帝的信心。 皇权和相权无疑是一对冤家。 相权兴盛则皇权衰微。反之,皇权兴盛则相权衰微。 在章和一朝说得上大权在握的谢宰执无疑很不适应长生的处事方式。 吕琤想的是干完这一票就可以愉快地躺着吃老本了。 但是谢韫又不是吕琤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可能知道。 按照常理推测,从吕琤登基以来做出的一件件事情来看,谢韫断定,长生绝不可能是一个消停人。这一切,还都只是长生搞事情的开端。 吕琤是个不搞事情的佛系皇帝? 吕琤是个乐于拱垂而治的皇帝? 吕琤是个甘愿当吉祥物的皇帝? 别逗了,他谢韫绝不相信!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皇帝。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掌控欲爆表的皇帝。 长生她绝对是一个有革新之志的皇帝。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长生她绝对不简单! 绝对不简单! 不简单! 谢韫担忧着权柄,担忧着武人趁机势起,更担忧着新政再起。 景耀新政虽然随着张策(管鞅的老师,主持景耀变法。)的离开而渐渐消亡。 但是不得不说,景耀新政的确改变了很多。 思想是最难被彻底消灭的东西之一。 变法的思想随着景耀新政的进行,其实已经渗入了某些人脑海中,扎根生长。 除了思想方面,还有一个很大影响的方面就是,景耀新政真的是割下来不少肉,而且是长不回来,愈合后也会留有伤疤的那种。 谢韫不愿意看到再来个长生新政了,世家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为何?你吕氏总是要苦苦相逼呢? 世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世家只不过是占据了小小一部分资源而已。 长生啊,愿你有容人之量。 命运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喜欢作弄人。 有些时候,人往往越不愿意看到些什么,什么就越有可能发生。 就像谢韫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武人势起了。 在早朝上,吕琤宣布要在含光殿设宴款待抗敌有功的将士。 设宴款待浴血拼搏的将士们,或许在吕琤看来,这只不过是对将士的礼遇。 而且吕琤还觉得如此还不太够,毕竟是些虚的东西,她还想要国库出些银两赏赐有功将士呢。 但是在朝臣看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是武人启示的信号。 面对朝臣们微妙的表态,吕琤也就不提有关奖赏有功将士的事情了,这样或许还能减少些阻力。 哎,又要动用内库了,朕的内库都快要见底了。 吕琤最终还是成功了,毕竟夹带着青峡大捷之威,朝臣们还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 吕琤在心疼着她的小金库,各个府邸的管家也在心疼着家里上好的瓷器…… 循圣意,将士南归矣! 第55章:唯利益永恒 魏忠贤早早就收到了北狄使者将至的消息。 魏忠贤知道了,吕琤能不知道嘛。 南归的将士和自北来的使者进京的路线是有这重叠的。 如果吕琤想,那也是可以不让双方碰面的。但是吕琤并没有那么做。 魏忠贤是有些疑惑的,皇帝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北狄使者前来议和,如果在路上起了冲突不太好吧。 吕琤还真就不太在乎起不起冲突之类的。 要议和的是北狄,又不是大周。凭什么要我们去避开呢? 吕琤甚至还有些期待双方起冲突,乘胜利的东风压一压北狄使者。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无论是哪一世的北狄使者都很欠扁啊。 正好,让胜者去嘲讽嘲讽败者,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吕琤觉得大周边城的将领其实是憋着一口气的,他们见到北狄使者时,绝对有人会爆炸。 吕琤突然很遗憾自己是皇帝,不能轻易离京了看到那副场景了。 …… 京都,朱府。 朱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他一边品,一边感概:“含光殿,边城武将,有点意思。圣上你是没意识到呢?还是故意的呢?” 含光殿其实是太祖(开元帝吕俞)定鼎天下后,宴请开国将相的地方。 含光殿轻易不设宴,就连太祖诞辰也不会在含光殿设宴。 目前只有除夕前夜的夜宴是每年都会在含光殿举行的。 别的时间段,含光殿往往都是在落灰,不对,还是有宫女内侍定期打扫。 含光殿就这样在寂静中等待一次大宴的召开。 至于别的宴会往往是举办在紫宸殿,期中就包括了皇帝诞辰的宴会。 至于规模更小一点的小宴则是在集英殿举办。 朱鸿觉得手腕如此高超的吕琤不可能意识不到,排除一切,就只剩下一种很可能了,那就是——圣上她是故意的。 “何必呢?国虽大,好战必亡啊!卸甲当归田。” 吕琤想大呼一声冤枉。她的三观不允许她对将士们的奉献视而不见啊。 但是朕真的没想搞事情,你们信朕啊! 京都,李府。 “含光殿?规格有够高的,没想到再一次入宴含光是托了边将的福……” 就算是觉得皇帝给武将的容恩过剩,李钰也不打算做些什么。 经验告诉他,别急着跳出来,也别急着站队,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呢? 更着急的绝对不是他李钰。 毕竟建昭后打压武将最积极的就是文世家了。那么作为世家风向标的谢韫,你还坐的稳吗? 京都,谢府。 谢韫当然坐得稳,甚至他还在府中慢悠悠地钓鱼。 早就预料到的东西并没有那么令人惊讶。 废弛的武功不是那么好捡起来的,而且我世家能压下来一次,也就能压下来两次。 现在更令他头疼的其实应该是有关新政的事,按照皇帝的那种折腾劲,新政怕是不远了。 新政才是他真正忌惮的东西,每一次变法,世家都在流血啊! 早做预防,新政不能启。 至于武人起势?那就让他起势。 皇帝想要抬举武人,那就让她抬举。 效果可是会被多种因素所影响的。成与不成看天意,也看人为。 而且武人若是真的起势了,他们就一定会跟皇帝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谢韫始终相信,唯利益永恒! 第56章:唯生命可敬 利益是一种让亲人反目,友人分道扬镳,素味平生者拔刀相向的充满诱惑性的东西。 青峡大捷,有些事情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了。不如试一试另一种方法? 毕竟,销金窟,温柔乡常常便是英雄冢。 圣上啊,最后你终究会发现,只有我等,才是你的依仗。 只有我等是你可以信赖的良臣。 臣等必将匡扶圣上走圣道! …… 北狄使者团出发有一段时间了,大周边将团出发也有一段时间了。 吕琤所期待的那一场景,即将出演。 从上帝视角来看,北狄使者团和大周边将团从一个方向来,出发的时间也相差不多,并且北狄使者团和大周边将团前往京都的路线多有重合,那么他们的相遇也就没有那么令人意外了。 但是当事双方遇见的时候却是格外的意外。 同时双方的氛围是剑拔弩张,火花四射。如果可以双方甚至要打起来。 但是因为双方领队人的克制,双方并没有打起来。 大周边将团这边,霍启光用危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北狄人,同时他的左手按在刀鞘上,右手握住了刀柄,向是时刻准备要出刀。 实际上刚刚遇到北狄使者团的那一刻,他的刀已经出鞘了,要不是因为主将卫广的阻拦,他都已经冲上前去了。 在霍启光的观念中,北狄皆可杀。 而霍启光的观念也是大周边将团大多数人的观念。 南归的大周边将团,都是常年驻守于边疆,经常和北狄交战的骁勇分子,他们和北狄人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北狄人杀害了多少同袍,祸害了多少百姓,在他们看来,此仇无解! 而北狄使者团这边的状况也差不多,他们紧绷着,像是随时会跳起突击。 那名提出给周帝送美人的多古曼作为副使,也在使者团中。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他当初多什么嘴呢? 要是不多嘴他就不能被选中,成为使者团中的一员。 要是不成为使者团中的一员,他就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险境。 人,性格各异,多古曼无疑是北狄中胆小,啊不,是谨慎的那一批。 他既不勇武,有没有什么军功,他为什么能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获得入王庭的资格呢? 多古曼靠的其实是智慧,没错,这个想要给周帝送美人的家伙其实算得上是北狄中的智者。 有一种说法,人往往掌握的知识越多,越有智慧,那么人往往也会越怕死。因为智慧的人了解死亡是真的死亡,不会回归长生天之类的地方。 人懂得多了,顾虑也就多了,同时也就没那么无畏了。 多古曼的性格塑造,有一部分天生因素在,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知道,长生天的怀抱并不存在。他贪恋着活着的感觉,他不想死! 唯生命可敬,活着挺好。 多古曼也不知道阿拉善果和对面的周将到底能不能控制住局面。 这要是打起来,他这是武力值不高的绝对会是第一批死亡的。 所以多古曼很慌,非常慌。 第57章:真是好巧啊 多古曼悄悄地从前排挪移到了后排,然后有悄悄地挪移到了靠近马匹的地方。 他,时刻准备着! 双方的领队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对方,并认出了对方。 “原来是他!” 卫广认出了阿拉善果正是那名率军攻打青峡的北狄将领,阿拉善果也认出了卫广正是那个坏了北狄大计的周将。 老对手见了面,两人当然是格外地激动,但是他们都得克制。 卫广要克制趁机干掉冒斯顿真的亲弟弟阿拉善果的欲望。 阿拉善果也要克制那颗因渴望一雪前耻而剧烈跳动的心。 阿拉善果先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北狄人谈和平? 这在边将这儿就是个笑话,他们不相信,边城被侵略的百姓也不相信! 霍启光嘲讽道:“为和平而来?呵!我看就是打不过来求和的吧!” 卫广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好了!” 另一边的北狄使者也不是泥捏的。 “你说什么?”一名叫索桑的北狄使者显然是个暴躁脾气。 “唰——” 索桑抽刀而出。而其他的北狄人也跟着抽刀。 霍启光还能怕手下败将?他也跟着抽出了刀。有霍启光,别的边将也跟着抽出了刀。 双方再一次对峙了起来。 眼看情况不对,多古曼又想马匹处小迈了一步。 阿拉善果很清楚他们的目标,他们确实是来求和的,虽然让人很沮丧,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是背负着任务来的,他绝不能让冲动的索桑破坏任务的进行。 “索桑!将刀收回去!” “他们还没收……” 阿拉善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更严厉的语气命令道:“先收起来!” 阿拉善果在北狄使者团这个队伍里还是很有威严的,索桑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了刀。 索桑收刀就像是一个信号,很快所有的北狄人都收起了刀。 见此,对面的边将在卫广的示意下也跟着收起了刀。 紧张的氛围再一次变得和缓了起来。 接着阿拉善果戴着假笑的面具问道:“不知将军欲往何处去?” “京都。” 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都要到京都,相同的路段还有很长。 而且,既然遇到了卫广是打算和北狄使者团同行的。 放任北狄人在大周境内穿行,他放不下心。 “京都?好巧!”阿拉善果可不觉得这是巧合,这绝对是周帝的安排。 “是好巧,我等承圣恩,进京赴含光宴。” 说到含光宴,卫广一些懂的边将都不禁有些激动。 他们竟然也有机会成为含光宴的主角? 就凭此,他们能吹一辈子。 阿拉善果不像冒斯顿真是个大周通,他不知道含光宴的意义,要是知道的话,他就更能确定,一切都是周帝安排好的了。 知道含光宴意义的卫广,联想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阿拉善果的猜想。 吕琤真的给了卫广,给了边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切实的军饷,及时的援军,大胆的战略…… 这一切都让卫广和众边将对吕琤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个原本只是一个符号的名字变得鲜活了起来。 吕琤,就是他们要效忠的皇帝啊。 ———————————— 【小剧场】 靖边侯卫广字叔阔,雁门府城人也。善骑射,勇武闻于雁门…… 长生元年,广率三军夜奔青峡,先于北狄而至,青峡遂得守。青峡大捷,中宗宴广于含光…… 长生六年,广携副将霍启光于东阿谷设伏,北狄不备,溃逃。中宗闻之,甚喜,封靖边伯,赏金千两,玉如意两柄…… ——《周书·靖边侯列传》 第58章:真是讽刺啊 天渐渐地黑了。 大周边将团和北狄使者团就这样在野外驻扎了下来。 双方的驻扎很有特点,都将对方当做敌人来防盗,望风的,守夜的,巡逻的等等往往都不少。 而且双方还都将驻扎地点选在了一出对己极其有利的地方,防御什么的,哪怕是休息一晚,双方也都是按战时标准来的。 双方是互不信任,并且相互猜忌。 不过也正常,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的,现在不打起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此时双方的大帐内,双方都在暗戳戳开会。 北狄使者团帐内。 “左小王,周人实在是太嚣张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忍着吗?他们屡战屡败,不过是侥幸胜了一次,就鼻孔朝天了,这能忍吗?” “忍不了那就自己回去。” 看着叫嚣的索桑,冒斯顿真也是很心累。 我难道就不愤怒吗?但是你们可以发泄,我不能。我必须要冷静,毕竟物资还没有捞到。 周将还真是有够嚣张的,等着吧,我项党定会卷土重来! 索桑坐了下来,气愤仍未排解,开始一杯又一杯地喝闷酒。 多古曼看着索桑内心忍不住嘲讽:你说你好笑不好笑,胜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吗?咱们项党当初胜利的时候可是要比现在的周将嚣张多了。有什么好不忿的,接受不了现实的人呐…… 都是群只长肉,不涨脑子的家伙。 跟这些家伙出使,我强烈怀疑最后能拿到的东西会很可怜。 刺头都被阿拉善果收拾了,讨论总算是可以开始了。 “多古曼。”阿拉善果第一个点了多古曼的名字,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多古曼的胆小,但是不得不说多古曼的脑子是真的灵活。 “在,左小王您吩咐。”多古曼耳朵还是挺灵的,阿拉善果刚刚喊到了他的名字,他就立刻接到。 虽然多古曼不是传统意义上勇武的项党族人,但是阿拉善果这么听着还是挺顺耳的:“你说说,周帝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召武将回京?” 多古曼答道:“我只是谈谈我浅薄的,想必左小王已经想到了的一点点看法。” 阿拉善果的感觉就是,能混到王庭的人确实有点东西。不错不错,他突然觉得多古曼这人很是眉清目秀啊。 没错,你说的我都已经想到了,就是没说出来而已。 在阿拉善果满意的目光下,多古曼继续开始他的分析:“我认为周帝是想要示威,从周帝的一些作风中可以看出,周帝她是一个比较强硬的人……” 吕琤并不知道她对外的画风已经歪了。 多古曼的口才还是不错了,获得了不少人都认同。 于是,在吕琤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风评成功被害,变成了一个强硬铁血又无情的皇帝。并且将来,谣言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 另一边,大周边将团帐内。 “诸位,这次主要是想跟大家统一下意见。” 卫广觉得他明白吕琤的深层想法了,但是担心有些思维简单的边将还不了解。 假如吕琤知道:不,你不明白。 卫广觉得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皇帝她就是不想给北狄打秋风的机会,但是皇帝可能需要一些支持。所以皇帝以含光宴的名义召他们回京不仅仅是为了表彰功绩,更深一层的原因是想要压北狄一头。至于其他的原因他暂时还想不到,不过他相信,皇帝如此深谋远虑,含光宴绝对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吕琤:朕只是想好好地表彰你们而已,你们自信一点啊! 霍启光作为卫广的第一迷弟,当然要无条件地支持卫广啦。 “主将吩咐。” “诸位可知圣上召我等回京,并不仅仅是为了表彰我等?” 在场有的人自然是能想到,也有的人想不到。 但是无论是那种人,他们都齐声答道:“请将军指点迷津。” 卫广接着说道:“我认为这次进京,我等还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威慑北狄,为圣上提供支持。” 一些人暗地里点点头,表示支持。 没错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含光宴难道就是为了宴请他们吃顿饭?别开玩笑了,他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所以含光宴后必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而一些比较一根筋的边将经过了卫广的点拨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老实讲,大多数边将经过青峡一役对于皇帝的好感度是在上升的。 起码,这个皇帝的物资发的足啊。 想起章和时期,那真的是一把辛酸泪,无以言表啊! 打了无数折扣的银两,总有质量不过关的兵器,军装的数量总是不足,掺了米糠的军粮…… 有对比,才有幸福感。 所以他们得珍惜,这个皇帝真的还不错。 他们将坚决拥护这位军资发放地无比充足的皇帝。 …… 那么两个大帐内的议论焦点,吕琤在做什么呢? 吕琤她又出宫逛……啊不,是体察民情了! 顶着高太后不赞同的目光,吕琤她还是决定“牺牲小我”,身为大周天子,怎么能不了解治下百姓的呢? 这一次跟在吕琤身边的不再只有绿医一人了。 跟着吕琤的还有两个武艺高超的隐卫,在必要的时候她们可以为吕琤牺牲。 每代吕氏总是会培养一支隐卫。隐卫因吕氏皇帝而生,因吕氏皇帝而死。 隐卫分乾坤两支,吕琤这一次带着的就是坤卫中的坤金一和坤金二。 ———————————— 【小剧场】 永和元年,京都。(永和,吕琤曾经的年号。)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议和,同样的使者。 阿拉善果也不跟大周君臣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首先,雁门至此要归我项党,从此雁门就是我项党的领土。” 丢土之责重,所以真巧啊,三位宰执个个都抱恙! 这一次谈判就只剩下六部尚书等担着。 陈川是第一个表示反对的:“不可。雁门是我大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吕琤并没有很意外,毕竟陈老扣连银两都舍不得,怎么能舍得下土地呢? 阿拉善果完全没有谈判的样子,他直接了当地说道:“不肯割地那就继续打,雁门后面是天水吧?雁门舍不得,那就割雁门和天水,我项党大军随时都可以东出,直奔天水。” 阿拉善果说完后,一些祖籍天水的官员叛变了。他们不大骂北狄使者,反而冷嘲热讽起了陈川。 吕琤坐在最高位上,看着这一幕实在是感觉讽刺极了。 但是她却无能为力…… 第59章:催更 吕琤这次出来其实还真就不仅仅是为了放风。她出宫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见偶像。 没错,吕琤她是“一鸣惊人”的书粉。 最近《柳惜茜》的剧情卡在了关键时刻。 柳惜茜一路破案,总算是“安全”到了京都。 但是到了京都后,柳惜茜的事故体质再一次地发挥了作用,她又卷进了一桩大案。 而这一次的大案也跟柳惜茜失踪的父亲有关。 故事接近尾声,最大的谜底即将揭晓。 吕琤超想知道后续的发展。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一鸣惊人”描写的京都特别写实呢! 是“一鸣惊人”居住在京都的原因吧? 吕琤身为大周民报幕后最大的靠山,她当然是要有特权的啦。 所以她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柳惜茜的住宅地址,然后亲自上门催更。 关于她身为皇帝,为什么不直接吩咐人去催更这个问题。吕琤表示她是个低调的人,怎么能到处说她是皇帝这回事儿呢? 好吧,其实是吕琤很想见“一鸣惊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毕竟一名文人是可以凭借名篇名传千古的。在吕琤看来,“一鸣惊人”就很有这样的潜力。见一个在未来很有可能会被封为文豪之类的人,吕琤还是蛮有兴趣的。 唉,身为一名皇帝在后世的逼格和名气还真不一定能有文豪大。 毕竟从她的记忆中,在中小学被科普的一些文豪还是有名有姓的,但是历史上的一些皇帝却是很没存在感。 一般存在感高的皇帝,要么是做出了一番惊天地的事业,成为历史书上的正面典型。 要么是是吃喝玩乐精通,正事干啥啥不行的败国昏君,荣登历史书上的反面典型。 这这两种极端人设的皇帝也往往是最容易成为热门作文素材。 用的多了,记忆自然也就深刻了。 但是吕琤并不想成为一名昏君,也并不想让昏君成为她在后世的记忆点。 成为明君的话,难度又太大,在屡战屡败的过程中她学会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怎么办?突然发现她想被录入课本的愿望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啊。 没关系,她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在文豪笔下,蹭文豪光环从而间接实现梦想。 所以啊,她还是要多多投资,多多挖掘。 广撒网,多捞鱼,万一要是有个文豪写了个关于她的名篇被后世所流传,那就能够间接实现梦想啦。 计划通! 不知不觉间,吕琤来到了“一名惊人”的小院。 绿医走上前,用孙晴(“一鸣惊人的编辑”)收稿时敲门的暗号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紫园就出来开门了。 虽然她很疑惑,今天明明不是收稿的时候。 但是她家先生却是喊她去开门,并且还特意嘱咐她要放尊重一些。 奇怪,太奇怪! 紫园打开了门,看到并不是熟悉的孙晴,但是在先生的提前交代下,她并不是很惊讶。 紫园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地在前面领路。 吕琤和她身后跟着的一票人等,在紫园的带领下到了“一鸣惊人”的书房。 ———————————— 【小剧场】 某十一中学。 气候越来越热,暑假也越来越近。 某班某历史老师手拿着教师版参考资料,正在讲解昨天留的作业。 历史老师看着昏昏欲睡没有精神的学生,她将书卷了起来,用力地敲了敲黑板:“都醒醒,下面这段是考试重点啊,要是期末有类似的题,却有人没答上的话,呵呵……” 历史老师露出了魔鬼的笑容。 听到考试重点,想有个好成绩的学生们努力打起了精神。 “周中宗在文化上有哪些功绩?这道题,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第三次!一定要记下来。我就赌,这次期末肯定有它。” “1周中宗开设了第一家报社…… 2周中宗鼓励文化发展,期中涌现出…… 3周中宗……” 老师在讲台上念答案,学生在底下奋笔疾书地记答案。 不过这是“小飞侠”(学生对历史老师的别称)第几次说重点了? 怎么感觉道道都是重点啊! 第60章:会见 吕琤走进书房,见到的是就是一名颇具风骨的年轻女子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柳瑾,愿圣上,福禄安康!” 柳瑾的一语道破了吕琤的真实身份,一下子让吕琤身后的坤金一和坤金二紧张了起来。 她们两人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同时绿医也是一脸警觉地盯着柳瑾,虽然有些冒犯,但是她还是向前一步,挡在了吕琤的前面。 吕琤都重生这么多回了,她自认看人,看杀气还是有一套的。 自称柳瑾的这名女子对她有所图,但是所图的绝对不是她的姓名。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她的护卫和侍女保持警惕吧。 万一她看走眼了呢? 而柳瑾的侍女紫园就没有柳瑾那么镇定了。 皇帝,活的皇帝诶! 紫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跪下,颤抖地道:“奴奴……奴婢紫园,叩见陛下。” 同时紫园还在想刚刚自己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吧?自己没有什么不尊敬的地方吧? 吕琤也不喜欢让人一直跪着于是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 在吕琤和柳瑾的共同示意下,紫园离开了书房。 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吕琤率先开口问道“写《柳惜茜》的‘一鸣惊人’?” “是民女。” “有所求?” “圣上英明。” “跟《柳惜茜》有关?” “圣上聪慧。” “这样啊,吾本来还想着抢先看结局呢。” “圣上想看,结局自然是有的。” “算了,看真人的更有意思。” “多谢圣上。” “吾可什么都没应承。” “诺。” …… 吕琤走出了“偶像”的小院后,原本因为青峡大捷的好心情顷刻颠覆。 “啊——真是的。难道身为皇帝,连开心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吗?天天都是阴雨,真是有够悲哀的啊!” “陛下……”绿医想要劝解些什么,但是却被吕琤所阻止。 这或许就是皇帝的命运吧,习惯就好。 朕这该死的三观,朕实在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柳惜茜》还在大周民报上继续连载着,距离结局还有一段距离。 …… 含光宴已经越来越近了。 因为大周边将团和北狄使者团已经抵达京都。 同一时间抵达的双方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边将团这边,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住的是锦绣小院。 而使者团这边,就只能住驿馆,一间房睡几人的驿馆。 如果是原来的鸿卢寺,使者团的待遇可能没那么差,谁让他们赶上了管鞅任鸿卢寺卿呢? 他们来到京都后的生活是极其不美丽,处处受限,令人火大。 其实鸿卢寺内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争议的。 毕竟管鞅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打破了常规。 以郑禄为首的小部分官员绝对这样不符合礼数,失了大周的气派。 但是更多的官员还是跟着傅榕,听从管鞅的调遣。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鸿卢寺少卿傅榕了。 她也属于斗争中的失败者,但是她个人的操作其实并没有什么失误,她败在了势上。 进鸿卢寺后,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在女官受到排挤的时候,傅榕却依旧能够占据着高位,哪怕因势失利,傅榕却依旧能够留在中央,不得不说傅榕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因为傅榕想要逃离鸿卢养老院的野心,她才会帮助看起来颇得圣心的管鞅。 也因为傅榕的帮助,管鞅才在鸿卢寺如鱼得水,而不是陷入权力的争夺战中。 起码,此时此刻,傅榕和管鞅的目的一致。 不管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逃离鸿卢养老院,他们都想着要在含光宴上大干一场。 第61章:挖坑 京都,鸿卢寺。 郑禄还是想要发挥自己的余热的,但是管鞅和那个傅榕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都不通知他一声的吗? 太过分! 我起码还是鸿卢少卿,这么忽略我真的是太过分了。 郑禄在地方独断惯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独断,这感觉非常不好。 对于来访的北狄使者团,管鞅采取的政策就是,大周爸爸还是你爸爸。给你什么待遇你都老老实实地接着。 但是很明显这个政策颠覆了鸿卢寺一众官员的三观。 还可以这样? 这样好吗? 这样没问题吗? 这样会不会有损上国的威严等等? 许多的疑问都在官员们的心头徘徊。 鸿卢寺不仅有被养老的人,还有主动选择养老的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想吃俸禄,平平安安到告老还乡的官员也是有的。 而这部分人也是最抗拒新政策的人。 走处舒适区不易啊。 像以前一样不好嘛。按部就班地,不紧不慢地不好嘛。 改改改,有什么好改的? 心累啊! 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反抗。 在中央摸爬滚打的人精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刚从地方调来,看起来比较好忽悠的郑禄。 反正看皇帝的态度也是要舍弃的,废物利用挺好的,撺掇他出头。 “郑少卿,您看,我大周乃礼仪之邦……” “郑少卿,您是鸿卢寺的二把手,这决定怎么也得有您点头……” “郑少卿……” 郑禄,郑少卿就这样晕乎乎地“挺身而出”了。 他勇敢地向鸿卢寺卿管鞅发出了属于他的声音:“管寺卿,属下以为,我大周……” 管鞅也不管郑禄的碎碎念,他该怎么布置还在怎么布置着。 管鞅和傅榕在一起探讨着含光宴的方针。 他们已经看穿了一切。 含光宴上,吕琤绝对会请北狄使者入场,顺便谈一谈议和之事。 这是什么?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边将就在宴会上镇着,青峡大捷的喜悦仿佛就在昨日,此等良机怎么不把握住? 必须要狠狠地宰北狄一笔! 什么良马啊,牛羊啊,必须来者不拒。 “寺卿,属下以为北狄一方必定会拼死抵抗,绝不同意我等提出的条约。” “这是必然的,纵观史料,我们北边的邻居就像一只貔貅,只进不出。想让他们大出血难啊!” “属下是这么想的,既然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条约会让北狄肉痛,那不如就第二次提。” “你的意思是说……” “对!就是您想的那样,按照商贾的说法就是漫天要价,才好落地还钱。” “凉台(傅榕的字)此计甚妙!” 郑禄在旁边继续絮絮叨叨,他见自己被无视了,怒火值是直线上升。 我,郑禄,鸿卢少卿。虽然你们一个是我上司,一个跟我平级,但是,你们这样无视我,我一定会…… 继续找机会絮叨下去。 郑禄看着管鞅和傅榕拟出开的条约是心惊肉跳,他们是真敢提啊! 他们就不怕激怒了北狄,迫使北狄怒而起兵? 怒而起兵? 对啊!就从怒而起兵说起。 “管寺卿,此约如此苛刻,万一激起了北狄的逆反心理怎么办?到时候边城烽火再燃,管寺卿你可能付得起责任?” 郑禄的话语总算是引起了管鞅和傅榕的注意。 这话说的总算是有点东西了。 “想必我是从雁门调来的,整个鸿卢寺的同僚都应该是很清楚的。我就来自于边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边城!” 才怪,郑禄一直坐镇雁门府城,还真没近距离接触过在边境线附近苦苦挣扎的普通百姓。 但是郑禄说得还是挺理直气壮的,我不说谁知道? 反正我知道的一定比你们这些人要多。 “边城苦啊!”虽然我的生活并不苦。 “边城百姓好不容易要醒来和平,要是因为管寺卿和傅少卿的决策再次陷入战火当中,君等于心何忍啊……”此刻我就是和平的化身,为民请命的代表! 不得不说,郑禄这回的演讲还真是打动了一批人。 成功地让一批人有所动摇。 傅榕能让她复起的机会从她手中溜走吗? 并不! “郑少卿,你这话说的。你将边将置于何处啊?”这一回征战的苦主可是到京都了。 “你将战死大周好儿郎置于何处啊?你可能代表大周边城的百姓?你又怎么知道边城百姓不是在等着大仇得报的一天?郑少卿,何不食肉糜?”你多大的脸啊,看你富态的样子,代表边城百姓你配吗? 郑禄能说些什么吗? 边将团就在京都,他绝不能瞎扯。 傅榕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动摇的官员又坚定了了信念。 其实就算是傅榕不说这一番话,他们也不会转换阵营的,毕竟转换阵营的一般还真没什么好下场。 只不过要是没有傅榕的这一番话,他们就不会尽心尽力就是了。毕竟让边城百姓再陷战火的负担可不轻。 郑禄感觉哑口无言,他还真就不能代表边城百姓,这话无论是他自己说还是别人说,都气弱。 这里傅榕一定要嘲讽,这脸皮还是修炼的不够厚啊。 少数服从多数是从远古时期就已经流传下来的真理啊。 最终作为少数的郑禄一部分人只能是跟着管鞅和傅榕的步伐。 但是郑禄等一部分人在划水的时候,管鞅和傅榕等一部分人在热火朝天地算计北狄,为北狄挖坑。 坑已经挖得七七八八了,北狄你是跳呢?还是不跳呢? ———————————— 【小剧场】 永和元年(永和吕琤曾经的年号),京都鸿卢寺。 鸿卢寺卿马修(在长生元年被拉下马的前鸿卢寺卿。)召鸿卢寺内所有官员前来议事。 雁门失陷,举国震动。 北狄使者将至,他们还需小心应对。 毕竟此时此刻,大周是败者。 “我想诸君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北狄,不,是项党使者将至的消息。” 傅榕低着头,暗叹:我方战败不好操作啊。不然就称病吧。 马修见周围人都不开口,都低着头,心思各异,他只好自己开口道:“准备起来吧,将赔款之类的划分出几个等级。我等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将北边来的送走才是真的。” 第62章:膨胀 北狄这边刚刚适应了,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搞事情了。 来到京都后就光等着吗? 当然不! 要活动,要和大周搞好关系。 搞好关系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孔方了。毕竟俗话讲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们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某些场合,钱真的是万能的,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北狄人都已经适应了,那么居住环境更好的边将们当然也已经适应了。 吕琤身边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向边将们传了个话,她想见卫广、霍启光和伍元绍。当然传话时是要美化一点的。 传话大概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周的忠臣良将……此处省略无数赞美,毕竟好话不要钱。但是我每天兢兢业业……此处省略无数描绘自己勤政辛劳的话,努力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最后,不是我不想见你们,只是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才选择了卫广、霍启光和伍元绍作为代表见面的。 关于如此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行径,吕琤有没有感觉到羞耻这个问题。 吕琤表示:没有,完全没有! 朕不仅不羞耻,还很骄傲。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朕觉得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误解朕,是因为朕曾经不怎么会哭。 因为不会哭,所以才没有办法让人皆明朕意。 因为不会哭,所以才没有办法让人皆知朕苦。 朕要坚定地做自己的事业吹,直到寿终正寝都不动摇。 有些时候你做得再多,还真就不如你宣扬自己做得多。 做五分吹十分。要会做,更要会吹。 多向百姓卖卖惨,让百姓知道朕是一个一心一意为民办事的好皇帝。 让百姓对朕有个初始好印象就方便多了,这样一些事情百姓总会自然而然地替朕开脱。朕也就不至于成为背锅侠了。 大明宫,太极殿。 吕琤朝南而坐,卫广等人朝北而坐,卫广坐在最右侧,其次是霍启光,最后是伍元绍。 吕琤看着卫广忍不住感慨,这一回援兵总算是及时赶到,初次前面,卫卿! 感概完,吕琤将目光放到了霍启光身上。 天才!军事上真正的天才。如此逆境竟然还能取得局部胜利,除了天才再没有词能够形容吕琤眼前这个身形彪悍的将军了。 最后,吕琤看向了青峡大捷的重要守将伍元绍。 夸张点说,没有伍元绍死守青峡,也就没有今天的青峡大捷。 伍元绍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绝对不容忽视。 毕竟古代是士兵如果出现过高的战损,是极其容易兵败如山倒的。 毕竟士兵们又无法从上帝视角俯瞰全局,他们只能看到他们身边的同袍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恐慌。 而伍元绍无疑是一个好的精神支柱,只要伍元绍在,士兵们就不会退。 这或许就是一个好的将领的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高的威望,万一他要是振臂一呼…… 想着想着吕琤就感觉好笑,帝王这个躁动的多疑心啊,还真是无处安放。 至少他们此刻的忠诚已经是经过了几世的检验,可以信任。 而且在眼前的,更重要的应该是北狄使者啊。这一次北狄使者又会如何呢?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嚣张跋扈将朕的脸面放到地上踩。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肆无忌惮无视大周的国家尊严。 那么多回北狄使者都是如此贪婪无度将朕的年号变成了笑话。 不过朕谅解你们,毕竟你们曾经是胜者,而大周是败者。 败者就是要有败者的觉悟不是吗? 朕最宽容大度了。就算你们曾经多次无礼,但是朕依旧会备着好酒招待你们的。 与此同时,卫广也在观察的吕琤。 曾经只是一个符号的皇帝,在经过一次及时的支援,一次充足的军事物资的发放,让皇帝这个符号渐渐有了形象。 那是一个英明果决,还带几分铁血特质的君主形象。 而现在他终于为这个形象找到了它的主人。 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是目光坚定,沉着冷静的人就是他要效忠的皇帝。 皇帝总算不再是一个符号,她就在他的面前,目前就形象来看吕琤还算是个英主,气场起码要比先帝强一些。 霍启光和伍元绍也在趁机打量着吕琤,他们发出了相同的感概,那就是:皇帝真是太年轻了! 这么年轻却要掌管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这么年轻却要接受这样大的挑战。 一种敬佩感油然升起。 “卫广?” “诺。” “吾召卿来,是想问卿,军中有何苦?”来了,来了,真正的青天来了。温言细语,军心先收割一波。 就像吕琤所预料的一样,三位将军都有所动容。 接下来,时间就在几人的一问一答中匆匆而逝。 送走了三位将军后,吕琤瞬间瘫倒在了座椅上,故作正经好累啊。果然还是咸鱼更适合朕。 不过朕成功地收获了一大波好感度,也算是值得了,只有军队不能放手。 …… 青峡大捷,最欣喜的绝对边城百姓。 一些连夜搬走的青峡县百姓又搬了回来。 这一回曹大郎在邻里见的名望可是落下了一大截,但是曹大郎本身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他的家乡还在,还完好无损,如此便好。 尴尬一些也无妨,如此便好。 另一边去搜集驿站拦截的信件的小队又有了新的任务——彻查原雁门太守郑禄。 “宁百户,怎么又是咱们啊,都好久没回家了。” 宁百户看着发牢骚的下属说道:“想家了?想家了那就麻利点干活,早点结束才能早点回家。用发牢骚的功夫去盯着郑氏,去暗访。再说了,活多那是说明上面的器重咱们。活多那银子不也多嘛。” “嘿嘿。”那名发牢骚的下属一想到丰厚的银两,就忍不住傻笑。 “走着啊,看看这位让上面亲自盯着的原郑太守都有哪些‘丰功伟绩’!” 雁门府城,被委以重任的卫广进京了。原太守郑禄“升官”了,新太守还没有被任命。 现在雁门府城谁最大? 当然是长史程吞,程五郎的最大啦! 程五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膨胀。 第63章:轻视 京都,百酿酒肆。 阿拉善果带着多古曼去喝酒,也是去见一些大周官场上的大人物。 至于为什么不去颇负盛名的醉宵楼? 那是因为阿拉善果的兄长冒斯顿真嘱咐过他,不要去醉宵楼谈事情。 野心勃勃的冒斯顿真最是关心他南边的邻居了。 仔细观察,京都最大的酒楼往往最多兴盛个几十年,而兴盛的时间往往和每位周帝在位的时间格外吻合。 冒斯顿真绝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所以最后,阿拉善果经过和多古曼的讨论后选在了百年老店——百酿酒肆。 他们的活动哪怕受限,还是能打听到许多东西的。 而百酿酒肆就是他们打听到的,一个相对安全,商谈要事的绝佳地点。 阿拉善果和多古曼一进来,就立刻有一名仆役迎了上来。 “愿长生天赐福于您,左小王!” 阿拉善果像普通客人一样跟在仆役后面,直视前方,装作不熟悉的样子:“客人们都到了吗?” “到了。不过有些好像只派遣了人来,本人没有到。” “再正常不过。先见那些派遣第三人的吧。聪明人才能办成事。” “诺。” “你叫什么?” 在前面领路的人一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小飞。” “潜伏的挺到位。我是问你的族内名字是什么?” 王小飞呆滞了片刻然后答道:“尼斯胡” “你的周语说得挺好。我看跟周国京都人说的话没什么两样。” “这么久,耳濡目染,总能学会的。” “是挺久的,尼斯胡,别忘了自己身体中流淌的是那边的血。” 说完阿拉善果就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女子在等待着他。 王小飞或者是尼斯胡,他矗立在紧闭的门前许久,然后笑了。紧接着他低语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说的是周语还是北狄语。 而在房间里,阿拉善果见到一名女子在等他后,他瞬间就后悔了。 这名女子背后的人真的是个聪明人吗?怎么偏偏派了个女人来? 与阿拉善果截然相反的是,多古曼并没有因为对面是个女子就轻视对方。 因为多古曼的母亲是他实际上的老师。也是他的母亲教会了他一个名叫“蛇蝎美人”的词。 他的母亲用实际行动教会了他,别轻视女子。 多古曼是混血,他的母亲是周人,是被他父亲抢回来的周人。 被抢回的来周人是多古曼的母亲,而多古曼如今可以出入王庭。 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显然,多古曼的父亲死了,兄弟姐妹也死了,所有阻碍多古曼执掌权柄的人都死了。 多古曼是对他的母亲很有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曾经都是被忽视欺负的人,更是因为他崇拜着他智慧的母亲。他的母亲真的对他影响深远。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母亲因为不适应北边过于恶劣的环境,很早就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 对面的女子自然是能感受到阿拉善果的轻视,但是她并不在意。 甚至她还因为这一份轻视而欣喜,因为这份轻视无疑会成为她的助力。 不过这位左小王身后跟着的人倒是让他有些忌惮,这人倒是格外清醒。 第64章:交锋 “怎么称呼?”阿拉善果问道。 “您可以称呼我为金鱼草。” “金鱼草?按照大周习俗来说,这好像不是个正经名字吧?” 坐在阿拉善果对面,自称金鱼草的女子笑而不语,没有回答阿拉善果的问题。 “你背后站着的是谁呢?” “我曾经以为左小王选择先来见我必定是个聪明人,没有想到您会问此蠢笨的问题。” “我蠢笨?你有没有听过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 金鱼草笑了:“您虽然有些蠢笨,但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对了,我知道一家店,老板剪头的手艺一流,左小王有时间不妨去试一试?毕竟左小王您在北边也没有机会遇到好的手艺人,不是吗?” 阿拉善果听懂了金鱼草的反讽,如果把他编起来的头发散开,那么他的头发长度确实是很长的。 “你既然知道我自北边来,那也应该知道北边来人脾气暴躁。”阿拉善果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是他的拳头却已经攥了起来。 情况不妙,多古曼觉得不能让左小王和金鱼草谈下去了,他,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先来见的是你?你怎么能确定在你之前我们没了其他人?” 金鱼草的视线从阿拉善果滑到多古曼:“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我知道并且确定了。” 多古曼听完后就立刻反应过来了,他这算得上是被套了? 以前总和一群不动脑子的莽夫在一起,脑子太久不用,有些生锈了啊。 接下来,金鱼草却是反问,试图掌握主动权:“这些问话太没有营养了。我们开始谈一谈正事吧。您来此必定有所求,而您所求必为利,我说的对吗?” 虽然金鱼草是看向阿拉善果提问的,但是多古曼却是抢在前面回答:“你这话有意思的很,我们没有所求来这儿做什么?而所求的所有不都是与利相关吗?别玩施加压力的戏码了。” 金鱼草再次将目光放到多古曼身上。 这家伙果然很难缠。这一招以面盖点,猜中大多数人的心思来形成一股势,压向对手屡试不爽,只有少数人才能破解,没想到这个她面前的也是一个。 真是没想到,北狄竟然有长脑袋的家伙? 北狄=没脑子? 这个刻板印象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还好发现的早。 是时候调整一下谈判模式了。 如果说刚刚金鱼草只是节能待机模式,那么现在金鱼草已经进入了高性能模式。 而多古曼的内心此时也很忐忑。 刚刚那个抢在左小王前面的人是我吗?是我吗? 左小王,你听我解释! 他不抢话不行啊,按照左小王的头脑,他绝对会落入对方的节奏中。这要是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他这个跟着同行的人也是有罪的啊。 这个金鱼草很擅长绕弯,不能跟着她绕,必须得单刀直入。 左小王阿拉善果听完多古曼的话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刚刚他感觉压力山大,他真的能跟这样一个看穿人心的人交易吗? 多古曼做得好,他刚刚真的差一点就要回答“对”了。 第65章:接头 接下来的交易被阿拉善果全权授权给了多古曼。 这真是应了周人的一句话,嗯……什么来着?树叶……术业有专攻。嗯,术业有专攻! 他是左小王,将事情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只有学会放权才是一个真正英明的领导者。没错,就是这样子。 金鱼草见阿拉善果不再开口感觉真的很可惜啊。 毕竟和阿拉善果这样头脑比较简单地人谈事情才能记忆最大化。 正式的会谈开始了。 “您的诉求是什么?” “当然是满载而归。” “明明像丧家之犬一样,却还想着满载而归?还真是贪婪啊。” 金鱼草的话成功地让阿拉善果手上的青筋凸起,但是也就仅仅如此了。 而多古曼也是一点生气的微表情,微动作都没有。 金鱼草感概:真是能忍耐啊。 “就算作是我们的贪婪吧。那么你可以做主吗?” “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不过怎么一直是你在说呢?一个擅长抢风头的下属可不是个好下属。” 多古曼在心里尖叫:挑拨,绝对是挑拨。虽然我此时抢尽风头,但是我确实是个好下属。 “你是什么身份?左小王又是什么身份?你也就只能勉强和我,左小王最忠心的下属谈谈罢了。” 经过一番吹捧,阿拉善果再一次地遏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没错,我是什么什么,你金鱼草又是个什么身份,我拒绝跟你交谈。 “好了,金鱼草。别想着绕弯子了,绕来绕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金鱼草,我们来此就是奔着金银粮草来的。那么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想趁机得到些什么呢?” “俗气,你们也就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这点小利了。我们争得的道啊。” “道?”多古曼笑了,道貌岸然,不过是盖了层遮羞布罢了。我可不是那群满脑子打打杀杀,一动脑筋就死机的蠢货。 之前我母亲说过景耀新政。我们这边是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但是你们那边在实质上又与我们这边何异呢? 不过是你们将厮杀放到了一张遮羞布下,在遮羞布上和和气气的你们不知道在布下面怎样的你死我活呢。 你说是争道那便是争道吧。 此刻我们都是利益共同体啊。 …… 一个房间总算是谈完了,多古曼面上不显,但是背后却早已大汗淋漓。 真是厉害啊,果然母亲说的都是对的,最该小心的应该是女人和小孩。 金鱼草离开了,等到一个热闹的地方,她的脚步总算是能停下了。 金鱼草长舒一口气:还真是圆滑了,这一次的利润不算太多啊!不过北狄那边像多古曼那样的人,多吗? 金鱼草来到东街的一家面摊,然后坐了下来,要了碗阳春面。 温度越来越高,快要到中午了。 金鱼草选的这家面摊做面的手艺是真不一般。 没一会儿,就坐满了人,桌桌都有客人,面摊主忙了起来。 这时一身穿灰色短打,看起来像是刚刚下工的人走到了金鱼草的桌子前问道:“妹子,能拼个卓吗?” 金鱼草头也不抬,简单地说了句可以,就继续吃面了。 接着身穿灰色短打的人用他的大嗓门喊到:“来碗阳春面,不要葱花,也不要青菜,只要一碗阳春面。” 金鱼草问道:“大哥,您不吃青菜?” “是嘞,在家里野菜吃得太多了。真是吃够了。妹子,你也爱吃阳春面?” “我就偏爱这一口阳春面,一个月总是要来吃上一碗阳春面。” “金鱼草。” “鼠尾草。” 两人同时开口,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第66章:双面 确认了身份后,双方也没有太激动,他们就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头没尾的。 “还顺利吗?” “一切还算顺利。” “平安吗?” “平安。” “壹号预案?” “那边出了个聪明人。” “贰号预案。” “我很欣赏对面的人。” “叁号预案。” 这一次金鱼草没有说话。 鼠尾草右手的中指在桌上敲击了三下,再集合他的表情,金鱼草知道他有些不满意。 但是金鱼草不打算解释。不满意就憋着,你去谈,怕是连叁号预案都拿不下,说不定都能谈到玖号预案去。 这时候面摊主端着一碗阳春面来了。 鼠尾草的手指不敲了,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而金鱼草则是继续在低头吃面。不过她吃得很慢,一根又一根,细嚼慢咽的。 鼠尾草吃得就很快了,也不管面条烫不烫,他夹起一大口就开吃。 很快鼠尾草这个后来就先于金鱼草吃完了。 “还能吃多久?真有够慢的。” “郎中说细嚼慢咽延寿,你又是不是吃得太快呢?” “哼。” 鼠尾草轻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而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憨厚老实的笑容,就像一个普通的工人。 金鱼草继续很面条一根一根地磨着,吃面吃到周围的客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开。面摊总算是又恢复了平静。 面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面善的大娘。 她看金鱼草吃了许久,就问道:“客需要添些汤?面都黏在一起了。” “不用,我喜欢吃坨面。” “客吃了许久面都凉了吧,还是一碗热汤吧。” “也好,多谢。” 面摊主就给金鱼草添了一碗热汤后,就顺便坐了下来,休息休息。 “一切顺利吗?” “一切顺利。” 又是熟悉的对话,但是这一次,金鱼草就不是代表着“对不起大周”的某位官员了。 “北边的有一个头脑很灵活的,也不知道北边这样的人多不多。”这一次金鱼草主动搭话。 “北边的狼子野心谁不知道,上面的早就注意了。” “你还安全吗?” “无人起疑,您放心。不过,这次的鱼挺肥的,钓竿还禁得住吗?” “禁得住,这天下就没有不能钓的鱼!就算是鲲也可钓,最多就是一锅炖不下。” …… 宽容大度长生帝,终于有好好招待北方来客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弃呢。 她一定会让北方来客感受到宾至如归! “大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挺好的,吾因打仗空下去的内库,又能充实起来了。这一次,不要他们来送,吾亲自去取!” “大家,北边的怕是没什么好货。” “怎么没有,北边的有什么我就收什么。再秃的羊,也会有羊毛的。” “是不是你呢,阿拉善果?不是你的话,这酒宴吃得也不香啊。”吕琤很期待。 而此时被吕琤当做羊并且想要薅羊毛的北边来客二人组,正在下一间房会客。 而这一次的谈话是由阿拉善果主导的。 一直装雕塑的阿拉善果总算是有发挥的空间了。 第67章:贿赂 这一次对面的人没有躲在幕后,没有遮遮掩掩。 他来了,礼部侍郎许魁。 许魁看着坐在对面的阿拉善果个多古曼,眼神中带着不自知的轻慢。 北狄人,不过是群未开化的野人罢了。 多古曼看着许魁眼中的轻慢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这样傲慢的是周人才对。那几个谦逊,精于挖坑的是个什么鬼。 阿拉善果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还是很让人生气,但是周人的傲慢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阿拉善果见证了一次又一次不见血的交锋后,他决定了以后能跟周人动手就绝对不多说话。 阿拉善果拍了拍手,几个人就抬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箱子进来了。 “那是?”许魁其实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着些什么,他来这里为的不就是箱子里装的东西吗。 “是许侍郎想要的东西。” 阿拉善果拍了拍手,抬箱子的人将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黄金。 许侍郎的呼吸开始急促,这么多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多古曼看着许魁急促的呼吸和紧盯着黄金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他早早就打听好了,这个许魁家中资金漏洞极多,是看着借贷还贷度日的。 “你们这是在贿赂我吗?”许魁故作严肃,但是他一直盯着黄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 “当然不是,这只不过是我们和许侍郎的情谊罢了。” “情谊好,情谊好。喝酒,百家酒酿是个百年老店了,酒醇香得很。” “是吗?如此可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 三人的酒杯碰撞到了一起。像是在致敬这超越国别的“情谊”。 …… 尚食局此时已经忙翻天了。含光宴是最高规格的宴会,如果出了任何差池,那就是国耻。 “桑尚食,前宴流程已经准备就绪了。” “桑尚食,所有膳夫都没有问题,预备膳夫也时刻准备着。” “桑尚食,所有分餐侍人已经在岗位守着了。” “……” 消息不停地传来,向着尚食局的最高领导处汇总。 此时,辛司膳和阮司膳两个在尚食局一人之下的人正在辅助着桑尚食办好这一场稀奇的含光宴。 三人暂时处理完下面人的诸多反馈后,不禁松了口气,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尚食,您说这次含光宴是因何而开?” “辛司膳你觉得呢?”桑尚食反问道。 “枝以为,这次含光宴绝对会为了区区边将而开就是了。”辛枝,辛司膳语气格外地肯定。 “谁知道呢?不过总有陛下的道理就是了,喝茶吧。”桑尚食说完便开始享受悠闲时光中的一杯茶。 “是啊,陛下总有陛下的道理。”阮司膳跟着附和道。 吕琤在宫中的声望其实还不错。 虽然陛下在刚登基不久的时候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的宫人,但是那绝对不是陛下的错。 不忠之人留下做什么,留下浪费每天几两的麦饭吗? 自从大明宫焕然一新后,陛下也没再发过什么大脾气。而且陛下还给大明宫所有宫人涨月俸了。 所以这样大方的……不,是圣明的陛下绝对是个明君。 每月的月末,拿到月俸的时候,几乎大明宫的每名宫人都觉得陛下更加圣明了呢。 陛下真是越看越温润如玉,是个温柔地皇帝啊! 第68章:开宴 臣先至而君在后。品阶低者先至而品阶高者在后。通常情况下,这便是大周“礼”的表现形式之一。 一些低阶小官早早就在后列等着了。 在同一个圈子里,小官们相互交换着消息。 “一群武夫而已,用得着开含光宴表彰吗?”一名文人酸溜溜地说道。 “就是,就是。”很快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跟着附和道。 而这些人越靠越近,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孙君,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有个亲戚就在鸿卢寺摸鱼……咳咳为大周的繁荣富强努力。” “不过据我的那位亲戚所说,新上任的管寺卿着实是严厉得很。害的我那亲戚摸……为大周的繁荣富强辛苦至极。” “据我那位亲戚所说,这一次北狄的左小王也要参加这次宴会。” “啧啧啧,要是真像你亲戚说的那样,这宴会可就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今上的心思着实难琢磨啊。” “可不是,明明今上做帝姬的时候还是很纯的一位帝姬。” “正是如此,今上才高深莫测啊。” 一群人谈论着谈论着就跑偏了,中心论点就这样转移到了皇帝有多高深莫测上面来。 含光宴是一次大宴,几乎所有在京官吏,能请到的都请到了。 其中就包括着长生元年被授官的进士们。 邓锦等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都被这样繁华盛大的宴会震慑住了。 巍巍兮大周! 而此时该到场的都差不多到场了。只除了三位宰执。 李钰、朱鸿和谢韫三人姗姗来迟,“格外谦逊”,都请着对方二人先行一步。 “朱宰执,谢宰执先请?”李钰面带笑容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朱鸿和谢韫二人同时开口。 音落的同时,朱鸿和谢韫对视了一眼,二人心里同时想:这人学我作甚? “李宰执乃我朝元老,而朱宰执又是屡为圣上分忧。还是请李宰执,朱宰执先行一步吧。” “谢宰执谬赞了,还是谢宰执劳苦功高,还是应请谢宰执和李宰执先行。” 三位宰执相互戴高帽,但最后是还一起到场的。 而当三人到场时,原本各自为政的局面立刻就被改变了。 所有人齐声道:“李相、朱相、谢相!” 邓锦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喊着。 邓锦一边喊,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周现任的三位宰执。 原来这就是站在权力之巅,不知感受如何,锦也很想感受感受啊。 感觉奇异的不止邓锦一人,会当凌绝顶的风景,有野心的人都想看啊。 薛潜也是想一览众山小的一员。她一向之争第一。科举如此,官场也应如此! 她,想做宰执啊! 当京都的官员都到的差不多后。 最特殊的两个团体,大周边将团和北狄使者团也到了。 双方连给对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 整整一路,实在是相见相厌。 我就知道北狄人不安好心。 我就知道你们是周帝请回的救兵。 当两个团体已经在指引侍人的带领下落座后,因他们的到来而突然凝滞的气氛,继续凝滞着。 就在此时,大明宫唯二有资格参加含光宴的二位已经到了。 “愿圣上福禄安康,愿太后福泽绵长!” 吕琤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 嗯,发现老熟人了。 吕琤笑了,有老熟人这宴会才有意思。 吕琤简短地宣布开宴,然后落座。 不用感谢朕,毕竟朕曾经的曾经也是受到过长演讲重创的人,朕就不多说什么了。 就两字:开宴! 第69章:敬酒 虽然经过上次夜宴,已经了解到了圣上的风格,但是官员们还是很不习惯啊。 宴前讲话这么简短的吗? 这么简短,让我们能分析出个毛线啊? 圣上你可以长一点的,真的! 吕琤对自己简短的发言感觉格外满意,朕实在是一个天使皇帝。 朕相信,众卿家一定跟朕一样,讨厌某某会前的长篇大论。 不用谢,朕就是这样的英明。 高太后听到吕琤宣布开宴后,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这么简短的吗?这比上次夜宴还要简短…… 而在宴会中的另一名必要重要的皇室成员惠帝姬跟高太后是同样的感受。 她的这位侄女还真是有个性,如此简短宴前发言,还真算的上开天辟地了…… 而已经时刻准备着奋笔疾书的史官表情逐渐石化,然后面无表情地写到:帝曰开宴。 宴会,怎么能少的了美酒和美食? 在尚食局的安排下,一道道精美的佳肴被有序地传了上来。 每一道的佳肴到位的时候,温度都是刚刚好,就连盘子也尚有余温。 吕琤品尝着绿医布置的佳肴,很是专注。 皇帝动筷后,剩下的人才开始品尝美味。 就在一些人刚刚吃上一口,或者是刚刚喝上一口酒的时候,吕琤突然举起了酒杯。 吕琤遥遥向边将团的方向一敬然后说道:“无将军守卫边将,便无我大周的今日的繁荣昌盛,和平安定!朕领诸位将军一杯。” “圣上谬赞。”几名将军说完后就干杯了,一切的感受都在酒里了。 他们有些慌乱,就挺突然的,同时也挺惶恐,开宴后的第一个向他们敬酒。 这感觉也很是飘飘然,几名感情丰富的,听着吕琤真诚的语气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万一皇帝这回只是为了表彰他们呢?万一呢? 他们的位置这么靠前,虽然对面就是同行了一路的北狄使者团。 一些官员觉得圣上对武将的机遇太过了。 而多古曼也有些疑惑,他母亲不是说大周重文轻武的吗?这样子也不像啊。 吕琤才不管宴会上众人的臆测。 第二个敬酒目标,吕琤选中了老熟人阿拉善果。 绿医位吕琤满上了酒。吕琤向着与刚刚相对的方向敬酒道:“左小王,早就听闻了你的大名,听说你可是冒斯顿真汗的左膀右臂,在战阵上可以说得上是百战百胜。今日一见,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陛下,折煞小王了。”阿拉善果努力克制住自己,面带微笑地回应了吕琤的敬酒。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嘲讽! 这绝对是嘲讽。 我战败不久,周帝却悄悄提我百战百胜,这是在羞辱我。 吕琤看着阿拉善果克制隐忍的笑容,笑得更开心了。 朕就是喜欢你明明想反驳朕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现在大周是胜者,而朕是大周皇帝。有任何不满都给朕憋着。 李钰看着吕琤和阿拉善果的互动若有所思,他怎么感觉圣上她在针对阿拉善果呢? 不应该啊,无论是年龄还是地域,圣上和北狄的左小王都不应该有任何关联。 那圣上这一副胜利者微笑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北狄的左小王曾率重兵企图突袭青峡? 第70章:威胁 朱鸿眉头一挑,皇帝这性子还真是…… 谢韫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少年意气。 多古曼则是从吕琤的话中分析出了,他们这次的南行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对使者这么阴阳,这很不周帝。 他母亲说过,周帝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是绝对可能在外邦人面前失了气度的。 不过母亲应该没见过现任周帝。现任周帝是长生,不是章和啊。 他母亲说过,狡兔三窟。同理,既然长生帝看起来恶意满满,那是时候多多准备退路。 主使,左小王,阿拉善果…… 卫广听到吕琤充满阴阳气息的话语,微微一笑,又饮尽了一杯酒。 赵新功悄悄地向离他不远的伍元绍问道:“伍君,卫将军还有你为什么突然那么……” “愉悦?” “啊对!” “因为百战百胜的北狄左小王刚刚被我们打败啊!” “啊,哈哈哈……”赵新功突然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名其实也不太懂的将领问道:“那个……” 赵新功依葫芦画瓢地将伍元绍的话转述了,分享喜悦等于收获双倍的喜悦,没错了! 然后自然就是人类定律,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 整个边将团一下子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北狄那边听懂了的更加愤怒,没听懂的看到对面的那群家伙笑得像朵花一样也格外愤怒。 一些小官也是在下面窃窃私语。有的觉得吕琤说得很霸气,这是大周天子该有的样子。而有的则是担心会激怒北狄使者,吕琤这样做实在是失了气度,不如先帝远矣。 自从吕琤成为皇帝后,她就注定会成为无数人眼中需要揣摩的对象。 不管是善意的、恶意的、揣测正解还是分析失误,每一个人都想拿放大镜观察吕琤,观察皇帝! 借着吕琤很他搭话的机会,阿拉善果提出了他们的诉求:“陛下,小王此行实乃是为了两国和平。” 大殿瞬间寂静了,北狄谈和平,这笑话,他们能笑一年。 霍启光嗤笑一声,打破了一刹那的寂静。 官员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一名北狄人显然是受不了了,他将炮火对准了第一个笑出声的霍启光:“那名笑得特别大声的周将,你什么意思?”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喽。” 那名北狄人还想怼回去却被制止了。 “巴桑!”阿拉善果制止了族人,这样的争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阿拉善果看着高高在上,有些捉摸不透的吕琤问道:“陛下的臣子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没有吧?他说了什么无礼的话,做了什么无礼的事吗?还是说在你们那里笑是不被允许的?这么严苛的吗?朕都不知道,朕的将军又怎么会知道呢?” 面对敌方的问责,吕琤当然是选择袒护友军啦。 此刻朕就是帮理不帮亲,丧失理智的偏心帝了。 阿拉善果的理智值一再下降,周帝说话实在是忒气人了。 “小王率领的军队虽然暂时撤退,但是距离并不遥远。” “你是在威胁朕?” 两人目光一触即使火花四溅。 吕琤:还真是像以前一样地嚣张啊。 阿拉善果:这届周帝怕不是有毛病,有点硬啊。 第71章:发凉 “小王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左小王可知我大周最精锐的兵其实在中央。不过朕觉得这批精锐真是太久没见血了,也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卫广。” “臣在。” “你说要是将其带到边疆去厮杀两场会不会不一样?” 哪怕知道不可能,卫广还是配合道:“不出一个月必将脱胎换骨。” 吕琤和卫广的一问一答,瞬间将情形对调, 阿拉善果磨了磨后牙槽,然后问道:“陛下是在威胁小王吗?” 吕琤面带笑容地将阿拉善果说过的话还了回去:“朕也只不过是陈述事实啊。” “陛下真是严肃,小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要不是因为我项党需要休养生息,这就绝不会是玩笑!青峡的损失实在是大于收获太多了。 “呵呵,朕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吕琤干笑了两声,毫无诚意。啧啧,果然是谁强谁有理。 说完,吕琤也不理阿拉善果了,她举杯向着三位宰执的方向敬去:“三位卿家,胜饮!” 李钰、朱鸿和谢韫都举起了杯子同是说道:“胜饮!” 吕琤:三只老狐狸,当初北狄使者来势汹汹的时候一起生病了,差不多的时间点又没生病。蝴蝶效应,我信你个鬼。 李钰:屡次地激怒北狄使者,然后又光明正大地忽视他们,圣上她就不怕玩砸了?万一北狄他们不管不顾呢? 谢韫:一次就够了,二次开战绝对没门。 朱鸿:内忧尚未解决,外患还需安抚为主的好。 陈川听着听着就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打仗国库没钱的,国库空的都能跑老鼠了。 管鞅看着吕琤三番两次地挑衅北狄使者,越发感觉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打消了最后一丝顾虑,他一定要狠狠地宰北狄一笔。 阿拉善果喝着酒,生着闷气,却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有人想害他?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郁闷的样子再次在内心里哀嚎道:那次,我就不该去王庭,如果不去王庭我就不会成为使者,如果不成为使者我就没有犯错的风险,我太难了。 还是母亲说得对,能苟即苟,活到最后也算是另一种胜利。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的背影,道了声歉:对不起了左小王,母亲教过我一句周人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谈吧,虽然我是不会过早提供真心的帮助,但是有时候我一定会替左小王你力挽狂澜的! 阿拉善果再一次感觉到后背发凉,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明明天气已经转暖了,怎么还是凉风阵阵的?又有人要害他? 至于边将们,他们越发觉得吕琤对胃口,是自己人。 这个皇帝有些爽利,对敌人有些睚眦必报,他们喜欢。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卫广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虚敬了一杯酒,不知是敬给吕琤还是敬给他自己。 阿拉善果一边吃着宴会上的佳肴,一边暗戳戳地想,都是我……我们项党的,如比富丽堂皇,如此奢靡醉人,都是我们的,都是我的。 等我从你手中讨到物资后,该翻脸还是要翻脸。毕竟“信”是你们周人的,我是项党人,为什么要守信? 第72章:激辩 宴会可以只是吃喝玩乐,但是皇家的宴会从来不只是用来吃喝玩乐。 正餐差不多过去了,又一次交锋开始了,而这一次是使者团和鸿卢寺的交锋。 “尔等突袭青峡,妄图倾吞雁门,实乃狼子野心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正方辩手管鞅发言道。 “我等确实是突袭了青峡,但是哪里有倾吞雁门,管寺卿实在是无中生有。”这是反方辩手阿拉善果的发言。 多古曼听着队友的发言表示很…… 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承认了呢?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己方突袭了青峡,你在谈个什么鬼啊?都不狡辩一下的吗?长生天啊,左小王不会在我力挽狂澜前就把项党给卖了个彻底吧? “实在可笑,谁不知道青峡是雁门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尔等集结重兵,除了倾吞青峡,还能是为了什么,郊游吗?”正方辩友管鞅再次会心一击。 阿拉善果表示他们的战略目标确实是吃掉雁门,但是这不是没吃掉嘛。 “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管寺卿何必那么暴躁呢?”反方辩友忍住了暴虐的小脾气。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罢了。” “只要你们给我们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这事儿就算是平了。”反方辩友嚣张无比地转移了话题。 阿拉善果:又是陈述事实而已?为了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我忍。要不是战败了,我能将赔偿翻个十倍。这些小小的银两,不值一提的粮草怎么能抵得过他们项党勇士的命呢? “尔等……尔等实在是厚颜无耻,欺人太甚。”正方辩友管鞅被气到了。 管鞅表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从对方的态度中,不难得出大周在对外交往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队友傅榕表示,这都是小场面,混迹鸿卢寺许多年,更让人气愤的使者也不是没有,谁让他们吃准了大周是“礼仪之邦”呢…… “左小王可是喝醉了,竟然做起了天上掉馅饼的美梦。”正方辩友傅榕向反方辩友发起了反击。 “小王千杯不醉,更何况你们周国的酒温吞极了,一点也不烈。”反方辩友唇齿相讥,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喝酒沉醉的样子呢。 “我大周地大物博,酒分千千万万种,只不过左小王没有机会品尝到我大周最烈的酒罢了。左小王千万不要将自己困在井中太久。不然狭窄的视野怕是再难改变了。”正方辩友尽最大的努力表现出了对反方的不屑之情。 “那有机会小王一定要尝一尝。”反方辩友目光阴鸷,像极了反派。 阿拉善果表示,抢来了不就能品尝到美酒了吗?无论是最烈的酒,还是最醇香的酒,他都会尝到的。 “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想都不要想。送左小王四个字‘白日做梦’!”正方辩友傅榕强烈表示了对反方的谴责之情。 队友管鞅给了傅榕一个看好的眼神。 吕琤看着阿拉善果被刺激到的样子是格外地畅快,让你嚣张。 不过,管卿和这位傅少卿可能会有点麻烦,毕竟对外邦这么“伶牙俐齿”一点也不大周,太不符合“礼”了! 卿家放心,朕最然平平无奇,但是朕有一颗背锅的心,只要跟朕站在一条阵线上,朕就是你最粗的大腿,朕会替卿家背最黑最大的锅。 朕是不会让己方队友出力不讨好的! 你们付出多少,朕便回报多少! 谁让朕是天子呢! 第73章:叛徒 “傅少卿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并且你们还需要赔偿我大周一万匹马,三万头牛羊作为补偿。”管鞅为傅榕背书,并进一步地提出了大周的主张。 或多或少,总是要从北狄那边拿回一些什么的,务必要让北狄知道侵略大周有成本,并且成本高昂。 像以前那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成本且收益颇多的时代即将成为历史。 阿拉善果表示震惊, 这是周官? 这是周国的文官? 周国的文官什么时候张口闭口全是利益了? 我还是怀念之乎者也的你们啊。 惊讶过后,阿拉善果便是怒火中烧,向来是只有我们向你们要赔偿的份儿,何时竟反了过来? 怒火中烧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谈了,直接开打吧! 但是他们的粮草不够了,该死! 后勤果然还是制约他们发展壮大的硬伤啊! 所以……还是谈吧。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吧,比较钱都已经花出去了。 你要是敢干光收钱不干事的买卖,那就走着瞧。 窜联外邦人,等同叛国。你的家人,你的财产,你的根基都在周国,要谈损失还是你更打。所以替我说话吧!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多古曼听到管鞅的“狮子大开口”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要为大周的这位管寺卿的勇气所鼓掌! 不意外的是,他母亲说过了周国太祖太宗在位时期,北狄的处境更是凄惨。 周国从来不是什么兔子,更别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怒火中烧的样子心中暗自感概道:还是要听母亲的话,一报还一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被索赔巨额赔偿的滋味你总算是品尝到了吧! 这也怪不了周人,天底下哪里有只允许你去做却不允许别人去做的事情呢。 你做得,我也做得,他当然也做得。 此时应当有请大周临时叛徒,北狄的临时队友许魁,许侍郎登场! 正餐已过,吃得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是酒足饭饱。许魁满面红光,精神懈怠。 许魁走出来,打算和管鞅大干一场! 我许魁舌战不了群儒,还舌战不了你管鞅? 吕琤看着许魁第一个跳了出来,露出了一个微笑,静静地看着许魁表演。 吕琤:很好,你失去了用银两赎身的机会。 “管寺卿。魁有言欲表。” “许侍郎,有话直说便是。” “管寺卿为何如此苛刻?小气尽显,一点也不大气。” “许侍郎以为为何大气,何为小气?” “让利于外国为大气,牟利于己国为小气?那秧还真就以小气为荣!” “管寺卿如此斤斤计较,失了我礼仪之邦的气度,反倒是引以为荣?魁真是佩服佩服!” “佩服的话,秧不介意许侍郎来求教。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管寺卿的脸皮真是金刚不坏。不知管寺卿的老师是否就是如此教导的?为了些黄白之物,锱铢必较,尽显商人本色。” “我师如何还轮不到许侍郎来评价。如果我师仍在,他一定会支持我为国牟利。如果我师仍在,他一定会言辞更激烈。横眉冷对千夫指又有何惧?如此方应是文人本色。就是不知道你许魁,是不是吃着周粟,却想着外边的膻腥?” 今晚必有一章,时间不定 ([] л 飬 第74章:光脚 他个人的是非功过,谁来评议都可以,但是谁也不能妄议他管鞅的老师。 尤其妄议的还是一个蝇营狗苟,背德忘祖的叛徒。 老师的清誉,管鞅绝不允许被这样的人所玷污。 叛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与造反一般是要株连族亲的。 管鞅的意思明晃晃地,就是说你许魁叛国了。 这锅许魁可不敢背,他顶多也就是想着赚点小钱罢了。 叛国他可是万万不敢的,毕竟北狄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野蛮国度,哪里能跟大周相较呢? 许魁的想法就是,谁叛国,谁就是傻子,抛弃了文明世界去拥抱野蛮可不就是了傻子吗? 现实却是他笑世人都太傻,殊不知自己是个大傻子。 许魁以为自己不过是赚点小钱,但是实际行为已经构成了叛国。 吕琤在心里已经给许魁下了判决书:通敌叛国,罪无可恕。 朕虽然在肉体上消灭了你,但是为了全了朕与你短暂的君臣之情,朕决定在精神上许你个永生。 回去一个个姓许的,名魁的,通俗小说所有的叛国反派都安排上。 世人会记得你,记得你遗臭万年! 许魁或许可以成为个典型,一个反面教育素材的典型。 在自己家里,你可以随意争夺,但是一旦与外人相遇,那就一定得弄清楚,搞明白自己是那一头的,屁股是坐在哪里的。 这是吕琤的红线,也是她即将明示给诸位大臣红线。面对外敌,不管你们内部争个什么难看样子,都必须暂时性握手言和,一致对外。 要是有人敢犯险,与外敌勾结在一起,做出了“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丢人事儿。就算是平衡被打破,格局大变动,我吕琤也要将你给灭了。 朕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子之怒,朕第一个杀的绝对就是就你这种二皮脸。 许魁败退于“叛国”,遗憾退场,并且再也没有了登入的机会。 黑狱欢迎你,许魁,许侍郎。 在各方“努力”下,管鞅总算是微微松口了。赔偿降低到了五千匹骏马,一万头牛羊。 经过无数轮的交锋和谈判过后,阿拉善果竟然产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是我? 阴谋,是阴谋!有能人异士控制了我的思想,不然为什么我会产生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我项党永不赔偿,永不! 你这个该死的满足感,快滚出我的脑袋。 吕琤悄悄地又记下了一批人。 唉,朕的这些大臣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贴心啊! 一知道朕缺钱了,就送点把柄给朕,是使劲浑身解数给朕送钱,朕实在是推脱不得啊! 既然卿等这么热情,这么坚定,朕也就不客气了。 朕会好好回报诸位卿家的,无以为报,朕只好送诸位卿家黑狱半月游啦。 不用谢,这是朕应该做的。 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已经被忽悠地差不多了,感觉有些头疼,他要这么早的出场吗?可是如果不出场的话,马,牛,羊可是损失惨重啊。 阿拉善果本想耍赖,我答应我的,但是我兄长冒斯顿真才是实际决策者,所以最后的马,牛,羊,送到是不可能送到的? 可惜耍赖无路…… 当周国人认真起来的时候,当周国人开始意识到,打仗或多或少应该收获些什么的时候,多古曼认为,这将是周国周围邻居的噩梦。 周国的力量其实仍然很强大,很多败仗不过是因为周国穿上太久的鞋了,他有些害怕光脚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穿鞋的则是忌惮着光脚的。 而今天周国鸿卢寺的寺卿和少卿所作所为,好像是在宣布,大周脱掉了鞋子,大家一起光脚啊! 第75章:小卒 鸿卢寺的新作风很明显,不仅仅让敌国使者产生了不适,还让己方官员产生了浓浓的不适感。 谢韫皱紧了眉头,这个管鞅果然是个坚定的旧党残余,都流放到鸿胪养老院了,还能搞出这么多事情。当初要是死咬着,不放他进京,今天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既然管鞅现在已经进京了,要么就找到机会拉他下马,要么就将他钉死在鸿胪养老院。 外宾也不会总来,出彩的机会少,管鞅你就在鸿卢寺一直呆到告老吧,你就是想成为长生变法的帮手也没门! 户部侍郎陈川则是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么玩?打仗是还能赚钱的啊。 嘶,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投资一下战争,有些小国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没有大周强,胜利的可能性极高啊! 不对,不对! 罪过,罪过!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大周是个文明国度怎么能主动攻击他国呢? 他国见我大周地大物博,生出觊觎之心倒是有可能。所以还是该考虑考虑,论投资战争的可能性……不对,是论如何争取到最大限度的战争赔款…… 一本万利,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户部空得都只剩下三两只老鼠在跑了。 而长生时期的最新一代官员对于鸿胪寺的画风突变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邓锦觉得,鸿胪寺搜刮的还不够狠,起码跟这些年来北狄向大周索要的比,还是不够狠。 国与国之间谈的应该是纯粹的利益,而不是什么仁德气度。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鸿胪寺做出了一个巨大的改变。大周的鸿胪寺总算是成长了。如果鸿胪寺继续成长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很期待。 薛潜也觉得鸿胪寺如此做法很是解气,如此大周的好儿郎们才不算是白白牺牲。 天底下哪里有胜者向败者赔款了事的道理,悄悄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许久,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已经憋了许久的郁气才算是吐出了一口。 李熹从少年意气角度出发当然会觉得管寺卿的做法极其振奋人心。 但是如果易位而处,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做了,前人既然已经踏出了路,那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就是了,何必节外生枝呢? 不过李熹还是挺佩服管鞅的勇气的。 赵普则是感觉,管鞅实在是逼人太甚,万一战争再起,管鞅就是罪人。 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用武力去平定?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莫测,失败乃兵家常事,管鞅最后的保险注压在此上实在是失了智。 九卿原来不过如此! 旧党果然就是冒险的疯子! 残余份子就是搅事精没跑了! 此时此刻,在使者位上的多古曼看着阿拉善果怀疑人生,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他决定出手力挽狂澜了! “管寺卿听我一言……” “你是何人?” “我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使者,管寺卿又何须知道一位无名小卒的性命呢?” “你说得对,所以我又何必听一名无名小卒的发言呢?” 多古曼被噎住了,快说周官怎么变得这么直,这么噎人了?我不就是按照大周潜规则谦虚一下嘛。还好我听母亲的话,气量大得很。 “我虽是小人物,却也是被大王(冒斯顿真,项党大王)亲自选进使者队伍当中的。管寺卿不妨一听?” “好吧,你说我听着。” 管鞅: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76章:摔杯 无名小卒多古曼开始了他的表演。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呢?”都是好朋友,没事儿抢(划掉)用你点东西怎么了? “其实我们项党也是很热爱和平的嘛。我们项党气候环境恶劣,其实我们每天都在向天争活命的机会。”长生天原谅你忠诚的信徒一次,长生天你是如此的博爱,相信你一定会愿意为你所庇佑的子民做出一些贡献的。 “我们也并不是天生热爱战争,每一次的战争我们都会失去一批英勇的好儿郎。有些妻子再也等不到她们的丈夫,有些孩子再也等不到他们的阿爸。但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不开战,那就是饿死或者冻死。”我们也很无辜,要怪就怪北边无情的环境吧。 “我们并不是敌人。”只是有些利益纷争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都是为了求活嘛!”虽然我们曾经烧杀抢掠过,但是我们那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求活,都是求活的可怜人,何必相互为难呢? 智商这个东西还真不是每一个人都在线的,大周的官员里还真有被多古曼所打动的。 这时候一名智商下线的官员神情怜悯,自以为现在道德制高点慈悲地说道:“使者所言甚是,我们之间其实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闹成这样,就是生存艰难的错。” “圣上,臣有一计可保边境数十年和平。” “讲。”虽然吕琤觉得这名智商下线的官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朕又不是什么堵塞言路的刚愎自用之辈,朕准许你吐废话。 “既然战争的起因乃是求存,那我们何不每年对项党进行友好援助?生存问题解决了,项党与我大周之间将再无战事。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我大周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吕琤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面前还在絮絮叨叨主动让利,变相交岁币的官员。 吕琤小声地问道:“大伴,被收买的名单中可有这位?” 魏忠贤也是处于迷茫状态,没有啊?但是看他这么卖力为敌国奔走的样子,是不是漏网之鱼? “回大家,手下人呈上来的名单,确实是没有这位的。用不用专门查一下这位?”魏忠贤斟酌了一下用语,谨慎地说道。 “不用。”吕琤冷酷地说道。查什么,朕宣布,这位“人才”已经被判处死刑了,就凭他说的话,还有什么好查的吗?智障啊! 北狄使者团那边也有点懵。阿拉善果积攒的怒气值一下子被打断。 这位这么卖力的吗?我们当初是花了多少收买他的啊? 好像,嗯,也许,没有花银子啊。 真好朋友,等宴会后,银两多多,一定补送到家。 边将团那边已经炸了,怎么回事儿啊,小老弟?我们在外边打生打死,你那么轻易就卖了? 我们留流的血算什么? 我们牺牲掉的兄弟又算是什么? 霍启光从多古曼开始他的演讲的时候,他就在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现在,他不想喝了! 霍启光突然摔杯而起,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在霍启光身上。 第77章:双标 霍启光捡起一块碎片,一步一步地向某个脑子缺根弦的官员走去。 “霍启光!”卫广大声地喊道。这里是含光宴,这一闹,前途还要不要了? “主将,末将做事,末将负责。此事末将以为,应有所为。”说完,霍启光加大了步伐,不过几个箭步就来到了那名脑残官员面前。 那名官员没有跑,不是说他有胆色,而是因为他已经害怕得无法行动逃跑了。 霍启光像对待敌人一样,利落地锁住了那名官员,而那枚被他捏在手中的酒杯碎片紧紧贴着那名官员脖颈的大动脉。 此时,只要稍有不慎,血便会喷涌而出。 “霍……霍霍将军何意?你可知殿前行凶乃大罪?”那名官员很想努力真定下来和霍启光谈判,但在生命的威胁下,他有些结结巴巴。 “我不是将军,我只是个偏将。”霍启光面无表情地更正道。 “霍霍偏偏……偏将,你小心点,要出血了,要出血了,你把凶器拿远一点啊!”那名官员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哭腔。 那名官员名叫成毅,就职于礼部。作为礼部尚书,窦璋当然要保证他手下人的生命安全。 即使这个成毅刚刚所言非人哉,但是那件事的处理跟保护手下人并不冲突。 这是做给所有的手下人看的,至少他这个礼部尚书得争取争取,不能寒了手下人的心。 窦璋一脸正气,大喝一声:“霍偏将!劫持我礼部官员,殿前行凶,无所顾忌,你还记得自己是大周的武官吗?看看你身上穿的国朝官服,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霍启光理都不理窦璋,瓷片再靠近了成毅(那名脑残官员):“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太清。现在你我距离得如此之近,可以重复一遍吗?” 成毅这下真的哭了,是泪流满面,他多个什么嘴啊。 有什么能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吗? 没有啊! 说?说什么?重复?重复什么? 当然是…… “我是说项党无耻,没粮食就来抢我大周的,项党人可怜,我大周百姓更可怜……” 霍启光满意地笑了,他将瓷片放倒,不再以锋利的一面威胁着成毅。 接霍启光先是将瓷片在成毅的脖颈上又比划了两下,接着他将瓷片在成毅的眼前逛了逛,威胁道:“要会说话,说好话,说话不好听可是有危险的。” 威胁完,霍启光当机立断地跪下请罪:“臣霍启光,殿前失仪,请圣上降罪。” 虽然被霍启光无视让窦璋有些尴尬,但是那不重要,他出戏了,演完收工可以退场了。 但是窦璋他不是一个人,他上面还有一个谢韫,谢宰执。 谢韫在向窦璋使眼色,窦璋表示,他并不想懂。 于是…… 窦璋出列:“臣窦璋要弹劾偏将霍启光目无尊上,大闹宴会,殿前行凶,肆无忌惮,藐视圣上,肆意妄为,请圣上严惩偏将霍启光,以正威严视听!” 吕琤表示,你这话朕不爱听,霍将军明明就是做了朕想做而不能做得事情,朕不高兴了,朕就要怼你没商量。 “窦卿不是礼部尚书吗?怎么抢了御史大夫的职责。弹劾是你该干的事儿吗?礼部都整理得明明白白了吗?所有礼部官员的考核都过中下了吗?没有的话告诉朕,朕亲自帮你刷官绩怎么样?礼部的账还清楚吗?要是清楚的话,不妨就趁此良机,就在殿前,给朕报报账?” “臣……”怎么可能都过中下,那帮蠢货,绝对不能暴露去年我部内考核有下下的存在。至于这账目,那更是是万万查不得啊! 谢相啊谢相,你可把我推翻火坑里去喽! “无话可说?那就是礼部本职都没理清?那你没事儿抢御史大夫的活儿干什么?先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处理明白,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朕给你发俸禄,不是让你来划水的!别天天在哪里搞事情。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礼部尚书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身后的两名礼部侍郎可都等着升职加薪呢!” “圣上所言甚是,臣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窦璋冷汗直冒,败退。 “圣上,霍偏将的事情……”窦璋都败退了,却又收到了谢韫的眼刀,他只好冒着风险,提了一小句。 窦璋:两边受气,我怎么就那么憋屈呢。 “怎么?窦尚书不仅是想抢御史大夫的活儿,还想抢大伴的活儿?想进宫,那就先净身。”说着吕琤使了个眼神给魏忠贤。 魏忠贤了然接话道:“呦——窦尚书这年龄可是不小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感染风寒或是流血而亡也不是不可能啊。” 净身? 净身! 净身,怕了怕了,窦璋拉上了嘴的拉链,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就算是窦璋不提,吕琤也还是会酌情处置霍启光的。 不然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放。坏了规矩,就必须要有惩罚。 “圣上,且听……” “好了,朕有数。”吕琤打断卫广的求情。 “霍将军好胆色啊!” “臣有过。” 成毅:不是说叫你霍偏将吗?怎么圣上叫你将军你就认了呢?你倒是轴下去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是要翻篇?不行! 谢韫说道:“圣上,陟罚臧否,不宜异同。”拿出你当初在赈灾湮没案和科举舞弊案中的狠劲来啊圣上! “朕还没说完,谢相着什么急呢?但是……” “但是殿前失仪理应受罚,朕就罚你三年的俸禄!” 谢韫: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对,连高高抬起都没有啊,这是殿前失仪吗? 谢韫委婉地暗示道:“圣上,是否处罚过轻了?” “有吗?殿前失仪,罚三年俸禄。再重那就是重刑了,没想到谢卿是这样谢卿。” 谢韫:我……你是皇帝,我要冷静。 “圣上……” “好了,这是含光宴!注意点分寸。宴会继续,宴会继续。” 谢韫:你还知道这是含光宴。双标,这是双标! 霍启光随着飞霜殿的一名宫女离开了含光宴,毕竟刚“殿前失仪”,继续参加宴会也不太合适。 宴会继续,话题也继续。 虽然成毅很脑残,但是所幸,主掌外宾事宜的管鞅还是很冷静。 你们看似很可怜,但是你们是项党人,我们是周人。 没有深仇大恨说得轻巧,但是边城受苦受难的百姓不会承认,大周守卫边疆的将士们也不会承认。 第78章:天平 管鞅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多古曼打的感情牌,他并不会同情敌人。 多古曼本也没想着主打感情牌,最多就是渲染个气氛。只是他没想到,他渲染的还挺到位,忽悠到了一个傻……真朋友。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虽然这个意外之喜很快被制裁了。 感情牌打完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左小王已经提过我大军距离周国的边境并不太远,如此,我也便不再赘述了。但是我要强调的一点是,论光脚还是我们的茧子更厚。你们大周家大业大的,这要是战争再起,那是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玉石俱焚啊。我们是没什么好输的,但是你们大周可不一样。” “站在大周的角度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不值得?” 管鞅冷冷一笑:“玉石俱焚?你们怕是那那个本事。值不值得?与你一个外邦人何干?” “有没有本事,总得试试才知道。我们为和平而来,当然与我们有关。大周的边境线真长啊,这要是四面烽火起,大周有多大的把握灭火呢?就算灭了火,是不是就伤筋动骨了。万一灭火失败,是不是玉石俱焚了?” 多古曼的一席话,让在场的官员都面露思索,这么想想还真是挺不值得的。 管鞅提出了质疑:“说得轻巧,我怎么就不知道,项党大王什么时候就有了那么好的人缘呢?” “呵呵,大周太富饶了,怎么可能就我项党觊觎?不过是那些家伙藏得太好,没我项党直爽。借用你们大周的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共同那就是朋友。”这情况还真就没可能,因为他们的大王(冒斯顿真)想着独吞!割肉让利可不是大王本色。 管鞅感觉他后背的衣物有些湿意,那都是他流下的汗。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本来情况大好,这要是因为谈判破裂而使一切向坏的方向崩溃,那他就是罪人,是害天下生灵涂炭的罪人! 多古曼看着管鞅终于犹豫了,也是松了口气,他后背的衣物也已经湿透了。管鞅是他见过的意志最坚定地周官。他的压力也很大。 就在这时候陈川暗示,户部空得已经快要……不对是只有三两只老鼠在跑了。 反正赔本的买卖不做,这一仗,户部没钱。 接着又有更多的文官加入了鸽阵营,他们高举着“以和为贵”的四字大旗前进。 另一边,比较刚的武将代表着鹰阵营则是高举着“要战便战,大周军队,无所畏惧”的十二字方针向鸽阵营进攻。 什么意思?看轻我们?我们的边防又不是纸糊的,打都没打就投降,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其实无论是鸽阵营还是鹰阵营,他们都是希望大周好的。大周就是他们休憩停歇的树,树倒了,他们何枝可依?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个天平。一边是实力庞大,以文官为代表的鸽派,一边是凯旋而归,以武将为代表的鹰派。 而吕琤就是筹码。吕琤偏向与那一边,哪一边就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现在的决定权在吕琤的手中,她会怎么选? 第79章:明主 吕琤的选择显而易见(虽然小伙伴们都猜到了,但是我并不打算强行反转。),她当然是选择给鹰派的一边加加码了。 虽然她已经咸鱼本咸了,但是她的三观还是正三角形的,是极其稳固的。 借用一句后世网传名言“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虽然她的梦想是寿终正寝,不怎么想死社稷。而且她也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死社稷的境地了。 除了死社稷,剩下的朕全都要。 明明打了胜仗,却要交变相的岁币,朕决不答应。 银子积少成多,一年一年地累计,银子的流出那就是了令人心绞痛的数字。用百姓们交给国家的税养肥敌人的事情,在后世的某朝已经给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朕是绝对不会做的。朕是绝对不会资敌的。朕是绝对不会成为敌国的川建国同志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而且这是银子的事情吗?这是主权,是尊严的事情! 宴会上的双方对峙着,要不是顾及着含光宴,双方瞬间就能撕个你死我活。 双方僵持不下只好请大家长来做裁判:“请圣上决断。” 吕琤没有明确地给双方中的任一一方加码,她向这个看似很了解周问话的使者多古曼问道:“不知使者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请陛下赐教。”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吕琤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请恕多古曼学识浅薄。” “使者当然没有听过,因为这话是朕说的。朕乃大周天子,一言九鼎,遂此言便是朕的,也是大周日后的底线。” 一言定鼎,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吕琤拿北狄人做筏子已经是很照顾大臣们的面子了。 而此时所有大臣都已经被吕琤的一番豪言壮语给吸引住了,他们也就没再关注面子问题了。 李钰:果然被我猜中了啊!这才是长生真正的面目,野心勃勃,胸怀大志。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敢喊出这样的口号?现在长生喊出来了,此时此刻她也在践行着,大周不纳贡! 朱鸿:长生果然乃我辈中人,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带领我们开启新世界。 谢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长生好气魄!长生胜章和远矣啊。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史官眼睛一亮,这句话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 就连不能再油的三相都有所感慨,那就更别提吕琤的这句话对小年轻的影响了。 吕琤成功地在一群热血未凉的小年轻官员中树立了一个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明主形象。 一批官员的心悄悄地向吕琤靠近。 圣上她好威武霸气。 圣上她好有人格魅力。 圣上她好令人心生仰慕。 这就是史书中所描绘的明主吗?那么他们是否能追随这位明主在史书上留下一两笔呢? 与青史留名相比其他的一些欲望对他们的诱惑一下子就便小了呢。 这其实就是语言的魅力,也是演说家的魅力。 一名让人想要追随的领导者往往都有着极佳的口才。他们肆意地利用着情感的力量,利用一种感性的疯狂,而被他们所感染的民众们会不由自主地簇拥着他们,为他们加冕,添加光环。 理性的领导者也许会带领人们稳健地前进,但是感性人们更愿意追随大演说家来一场疯狂的冒险,赢则通吃,输则一无所有。 现在吕琤在一群年轻的官员中就是那个大演说家! 第80章:让步 吕琤的发言不仅震撼了己方官员,还震撼了敌方来使。 来使的人都精通周语,他们当然能够听懂。 哪怕双方是敌对的立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任周帝是明君也是一位雄主。 此任周帝的人格魅力哪怕是身处敌对阵营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定力不强的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周国在这样一位雄主的带领下真的是他们能战胜的吗? 北狄人生性慕强,他们并不为随时转换阵营为耻,谁拳头大就跟谁,弱肉强食是草原上不变的法则。而冒斯顿真想要改变的就是这种延续许久的法则,所以说,他的野心很大。 在上上上个周目,或许野心勃勃的冒斯顿真或许有实现野心的可能,但是这个周目他要面对的是删号重来的吕琤,他的野心将注定停留在野心的位置上了。谁让吕琤开挂了呢? 曾经吕琤是个普通玩家,她玩不过那些氪金玩家,但是她学会了开挂,开挂玩家当然是完胜氪金玩家啦。 开挂玩家吕琤不肯让步,氪金玩家多古曼也不敢轻易代表项党让步。 在气氛僵持,甲方乙方谁也不肯让步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美人!台阶!下坡! 这时候项党美女隆重登场!项党美人将为我们带来一场别具异国风情的舞蹈表演,让我们鼓掌欢迎! 首先我们看到的是……咳咳,进入正题。 一舞完毕,女领舞温朵娜和男领舞阿米尔共同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令人惊艳的容颜。 多古曼的提议被征用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既带来了男美人,也带来了女美人,都是上等货色,任凭周帝采撷。万一要是有人被周帝选中,他们就赚大发了,枕头风声,声声入耳啊。 吕琤本来看舞看着还挺开心的,但是现在她不开心了。 她还未及笄,禽兽啊!而且就算是及笄了她也并不打算成婚,并不打算生下所谓的继承人。 怀孕风险很高的好嘛。就算是在后世,因为生孩子死在手术台上的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现在了。生孩子真的就是在过鬼门关。 活着不易,朕想要寿终正寝,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朕承认朕是私心满满的,寿终正寝是朕的第一目标,至于有关继承人的问题,在宗室里面挑一个最佳的就是了。 广撒网,总能捞到一条有跃龙门潜质的鱼。 死出来的经验让吕琤明白了,皇帝这职业,还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本着对百姓负责任的原则,她必须谨慎选择继承人,并认真教导。虽然她是个失败许多次的失败者,但是她可以总结失败经验,让继承人少走弯路。教出个守成之君应该……也许……大概不难吧? 吕琤不是很在意继承人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这件事,但是大臣们还是蛮在意。 也不知道当大臣们知道她这个决定后会是个什么反映。 反对声音激不激烈。 唉,到时候恐怕连阿娘跟朕都不是一个阵线的了,惆怅! 朕身为大周天子,竟然连选择孤生的权力都没有吗? 悲哀啊—— 本来朕还未及笄,大臣们也就没太着急。但是经过北狄献美人这一波骚操作后,朕已经可以预料到朕被各种暗示、偶遇甚至明示的生活了。 大臣们跟风的本领绝对一流。职场法则,上司说某某食物好,下属们不得捧着?不得紧跟潮流? 都怪北狄使者,都是你们的错。既然你们给朕的第一目标造成了困扰,那就不要怪朕给你们使绊子了。 所有价的东西的朕都不要了,朕让步。 只是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免费的才更贵! 第81章:小灶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两位领舞美人的用处。 就像吕琤想的那样,许多大臣被多古曼的操作点醒了。虽然圣上还未及笄,但是也快了啊。 是时候抢占先机了。皇帝的后宫怎么能只有异族美人呢?这实在是荒谬! 所以他们养皇帝后宫送美人那是因为私心吗?绝对不是!他们这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 天子无私事! 宴会进行了很长时间了,宴会上所有的人,精神上都已经很疲倦了。皇家组织的宴会哪里是真正用来放松享乐的?宴会上的所有人状似轻松,推杯换盏,而实际上他们的精神就像琴弦一样紧紧地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记住庞大的信息量。而从这些信息中抽丝剥茧,总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从这些有意思的东西中,他们或许会开始结交一些新的人际关系,舍弃一些旧的人际关系。 利己始终是人不可割舍的天性。 吕琤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宣布了中场休息,随后吕琤借口“更衣”暂时离开了宴会。 在后世,有领导在的小聚会,怎么可能浪得起来。 同样的道理,作为宴会上最大的领导,吕琤不撤,根本达不到中场休息应有的的效果。 而且,吕琤其实有一些小小的建议要与管鞅沟通。 吕琤走后不久,管鞅就跟着侍女浮萍走了。 侍女浮萍引管鞅进入里一间偏殿,而吕琤正在偏殿中等待着管鞅的到来。 管鞅的离去有心人自然能注意到,而且他们很快就能联想到是吕琤找的管鞅。比如引领管鞅离开的侍女实在是很熟悉啊。 身为一名大臣,他们怎么能不熟悉皇帝身边的人呢? 真相只有一个,管鞅绝对是被皇帝叫走开小灶的。 偏殿内,吕琤确实是在给管鞅开小灶。 管鞅的对外谈判的手法还是太粗糙,目的还是表现地太明显了。 吕琤总是忍不住感概的,这群心有七窍的人精们给自己人设圈套等等,那就是千层套路,怎么到了对外就那么死板了,多套几层不好吗? 忽悠的就是外邦,面对外邦,并不禁止套娃,你们倒是把你们设连环套的本领拿出来啊! 管鞅听完吕琤开的小课,目光有些涣散,还可以这样? 管鞅:学到了,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但是想到战马,管鞅还是感觉有些不甘心,牛羊不要就不要了吧,战马是不是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实话实说他们大周的战马养的确实不如北狄。 “圣上,战马真的不再争取一下吗?” “不用刻意去争取,眼光放长远一点,又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获取战马的途径,早晚有一天……” “……” 吕琤的小课堂步入了尾声,即将结束了。 吕琤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当老师的感觉,啧啧,还算不赖。 不过恐怕也有管鞅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的缘故吧。 小课堂结束,管鞅向吕琤行了个半师礼,达者为师,他可不是面子大于天的腐儒。圣上的教导,真的是让他收益良多。 头脑里装载着新知识的管鞅自信满满,这一次谈判他有极大的把握能谈下来。 如果要是这么“宽松”的条件,北狄使者还是推三阻四的话,那就战场上见吧!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谈判场上得不到的东西,通过战争会得到的。 第82章:落幕 更衣更了许久的吕琤总算是重新出现在了宴会上,中场休息结束,宴会重新开始。 谈判总是要继续的,矛盾是无法回避的。 管鞅笑着看了看阿拉善果又看了看多古曼,像是不知道跟谁谈的样子。 阿拉善果大气地说道:“管寺卿和多古曼谈就好,他可以代表我的意见。”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谈判方面,多古曼确实要比他强得多。 多古曼则是在暗骂管鞅时时刻刻不忘挑拨离间,不愧是奸猾的周官。 “多古曼一定不会辜负左小王的信任,多古曼一定会遵循左小王定下的方针绝不动摇。”我是在左小王您的吩咐下做事的,功劳都是您的呀。当然,最大的锅也该您来背。 “嗯,放手去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多古曼这人妙啊!用起来实在是舒服得很,要不要回去跟阿兄要人呢?项党这么谦逊,不抢功,有眼色的人少啊。 经过唇枪舌战,双方总算是求同存异,达成了“友好互助互利”条约。 期间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当管鞅谈到他们不要牛羊也不要战马的时候,多古曼有所狐疑。胜利者这么好说话的吗?还是他的口才又进步了? 接着当管鞅提出互市的时候,多古曼的狐疑达到了顶峰。这么好的吗?羊毛可以换盐,换铁,换茶砖等等。 周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又不知道周人到底在哪里设下了圈套。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的样子,这似乎是一场十分成功的谈判。 似乎他们在谈判场上赢回了战场上输的东西。 他们甚至不用付出任何有价物,就重新开通了互市。 周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或许曾经的周官在对外谈判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死板,羞于谈利。但是跟他谈判的管寺卿绝对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以言利为耻。那么管寺卿他又为什么会让如此大的利益呢?这并不符合常理。 原因是什么? 多古曼看了看吕琤,这会是管寺卿转变的原因吗?虽然他并没有认出浮萍是御前侍女,但是他总觉得,吕琤和管鞅一前一后离开有些猫腻。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能说出“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话的吕琤在他看来绝对是个明君雄主啊。 在多古曼看来吕琤不是个会让步的皇帝。 可是如果不是皇帝的授意,又有谁能劝动顽固执着的管寺卿呢? 如果是皇帝授意的话,那就更恐怖了。 因为,这样一个皇帝如果让步,那绝对是因为有着更深远谋划。 这个谋划是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前就像是被迷雾所笼罩?为什么他看不清项党前方的路? 他不想签下这份令他感到不安的条约,但是管寺卿的所做所为都在提醒他,这是底线。而刚下战场的那群周国杀丕整像狼一样盯着他,他不得不签。 什么时候狼和羊的身份对掉了呢?项党的未来啊,到底在何方…… 多古曼无奈,用一百匹战马缩减了条约的年份,他只能做的如此地步了。 对方不要战马,他却上赶着送战马,这叫个什么事儿!希望他没有做错决定。 宴会到了下半场总算将条约敲定了。 项党由阿拉善果代表签约,大周则是由管鞅代表签约。 这份条约一出,不止多古曼疑惑,大周的官员们也很疑惑。 宴会上半场那么硬气,怎么到了下半场就软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吕琤并没有给官员们思索下去的时间,她要开始表彰在青峡之战做出突出贡献的将领们了。 其实这才是吕琤举报含光宴的真实目的。 只不过朕的大臣们想的实在是太多,朕就说想那么多你们的头发还是那么浓密还真是不容易啊。 只不过北狄使者中那个叫多古曼的实在难缠,将简简单单一条约的签订拖到了宴会的下半场。 只不过…… 多种原因吧,反正不是朕的锅就是了。朕可是怀着一个赤诚的心,真诚地想为将士们表彰啊! 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神,魏忠贤立刻就拿出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大意就是卫广等边将干得不错,狠狠地打击了敌国的嚣张气焰。朕看好你们。你们青峡之战打的漂亮的,朕又赏。朕是个大方皇帝,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所有生还将士都有重赏,死亡将士赏赐翻倍。所有的赏赐从朕的内库出。(钱是朕出的,你们可要记得朕啊,吃了朕的粮,那就是朕的兵。) 另外吕琤还暗示了一波,如果卫广再立战功即可封爵。 吕琤可以感觉到卫广有了新的动力,如果说卫广至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靠着忠义撑着,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那么现在则不同了,卫广对战功充满着渴望。马上封侯,光耀门楣的机会来了。 这是一次跨越阶层的机会。多少年了,武勋一直就那些,建昭年间甚至还陨灭了一些武勋。各种原因之下,周帝一直都没有松口放出爵位。而现在吕琤的暗示,让许多武将感觉属于武人的机遇来了。 而许多文官则是脸色大变,这算什么?他们辛苦了一生都很难捞到个爵位。他们非重功无爵可封,而武人只需要杀杀杀就行了,不公平!他们有意见? 但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有没有意见,含光宴上他们可不敢放肆,他们可不像霍启光,有军功庇佑得皇帝偏爱。 只是暗示而已,并且条约签订,大周又能承平个许多年,没有立战功的机会,武人又凭什么封爵呢? 再说了封爵可是需要在朝堂上走一遭的。朝堂谁的主场?勿需明言! 含光宴在吕琤丢下个封爵炸弹后就落下了帷幕。 该退场的都退场了,他们急需回家梳理一下,信息量实在太大。 —————————————— 【小剧场】 帝宴含光,项党来使。客齐帝至,帝曰开宴。 项党主使桀骜,嘲帝。帝四两拨千斤。管寺卿与阿拉善果始计议。鞅言激,阿拉善果不让,遂崩。许侍郎与管寺卿激辩,鞅曰:汝啖周粟而念外之膻腥耶?魁讷讷不敢言。 项党使者多古曼巧舌如簧妄惑人心。成毅被惑曰:以物易十余年和平。霍启光怒起,以瓷祗成毅颈曰:君可复言否?成毅曰:项党人实乃无耻之辈。 启光即跪,谢罪于帝。帝感念启光有功遂罚俸三年。 相辩愈激,多古曼以兵以胁,秧豫,帝决曰: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其气有结,项党献美人于帝,帝以更衣为辞。 复开宴,计议颇顺,项党项党给付给大周百匹马。 ——《周书·中宗本纪》节选 第83章:条约 宴会结束当然是要各回各家了。参加宴会的众人将他们在宴会上得到的庞大信息进行了一次梳理。官路不好走,容不得丝毫马虎。 京都,李府。 李府三代皆齐聚一堂。李钰高坐在主位上,在李钰的右手边是李维、李绅、李纯,在李钰的左手边则是李熹、李煦、李照。 李钰作为当家人是第一个发言的:“今议有三,一为条约,二为封爵,三为圣言。大郎,你先说说看。” 李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请恕儿愚钝,关于条约儿只看出了圣上是给项党挖了一个深坑,但是那是个什么坑,坑又挖在了何处,儿不知。以儿对圣上浅薄的了解来看,圣上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至于封爵……” 李维的眉头皱了皱,他在李煜的教导下不至于去酸武人封爵。并且武人封爵也并不想某些人酸的那样容易。他们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拿命拼前程。但是身为一名文臣,他天生就比较反感武夫掌权。武人跋扈,掌权生乱,历朝历代的史书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封爵的口子一开,恐怕民间向武之风愈盛,武人求战之心愈烈,到那时我大周将再无宁静之日。” “儿从圣言中感受到了一种锐不可当的气魄,非心志坚毅,胸怀大志者不能言。” 李钰暗自点了点头,还算可以。 李绅笑着开口道:“大兄将我要讲的都讲完了怎么办?不过关于封爵,我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封爵是否是圣上对旧武勋也是对我等的一次试探呢?” “二郎此言怎么说呢?”李钰来了兴致,这个角度有点意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当然是想提拔用得顺手的新人为臂膀了。为什么这也是对我等的一次试探呢?小如晦,你怎么看?” “二叔,如晦已经快加冠了。”李熹无奈,他这个二叔最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老大不小了却至今没结婚,只是在三年前将李照领回来说是自己的女儿。 “嗯嗯,知道了,所以小如晦你想要份什么样的加冠礼?” 如果这是漫画,李熹的额头右上角的三条黑杠怕是格外明显,论胡搅蛮缠和厚脸皮,李熹还有得学。 李熹只能二叔的调笑开始讲他的看法:“如晦以为,封爵是圣上的投石之举。圣上是想要探一探朝堂的水到底有多深,谁可用!” “善。”李钰表示了赞同。这时候他们要静,要耐得住寂寞。还得坚持他们李氏的老招数,稳。总有人会跳出来的,他们稳就够了,招数不在于老不老,管用就行。 一些没想到的人则是面露思索之色。原来封爵还有这层意思,圣上不愧是圣上啊。 吕琤:朕只是单纯地想要奖励有功之臣,不让功臣寒心啊!你们这群老千层饼想太多了!朕,单纯,朴实,没什么城府的。 “阿翁,那条约到底有什么陷阱呢?我是仍然想不明白啊。”李煦问道。 “阿翁也不知道。恐怕谢朱两位老鬼也没看明白吧。圣上真是越发高深莫测了。”李钰也不在意自己在儿孙面前的形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嘛。 “阿耶,条约的内容可方便讲予纯听?”李纯对这个难倒了大周宰执的条约很是感兴趣。能坐上宰执这个位置的,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能看清个七七八八的?皇帝想要暗中筹谋一些事情都是很难瞒过宰执的。宰执总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能让阿耶都摸不着头脑的条约,让她非常非常地感兴趣。活着总是要找点乐子,不然这人生怎么精彩得起来。她的人生在长度上是比不过旁人了,但是她人生的厚度一定要比得过,如此才不枉来人世走上一遭啊。 “当然可以。”李钰的眼睛一亮。 他的三女儿自幼体弱多病,看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无数的方子,但都没什么用。 根据关门开窗原理,李纯自幼便显示出了非同一般的聪慧。 很多名医都可惜地宣判李纯慧极必伤。 李钰开始给李纯讲这份令他不解的条约。 李纯一边听,一边思考。 她注意到一点,在金沙这个贸易集散地,羊毛几乎是万能了。没有任何一条对羊毛进行限制。羊毛来多少便收多少。但是收来的羊毛又有什么用呢? 圣上是个精明人,她不会做亏本买卖。 那么假设羊毛有用,北边来多少羊毛,大周就收多少羊毛。 羊毛有需求,不停购入,供不应求,价格抬升。牧民见有利可图,一定会增加羊的数量。草场的不会扩充,有限的草场只能承载有限的牲畜,这样的话总有些牲畜会被羊取代。 第一个被取代的会是牛,如果草场仍然不够,那么下一个是…… “是马”在场所有人跟随着李纯猜测异口同声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李钰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挖坑于无形,圣上的手段还真是…… 而且这会全部吗? 假如他设一个圈套会只设浅浅一层吗?不会! 浅层的谋划都如此惊人,更深层的谋划岂不是要绝户? 这样神鬼莫测的圣上,让李钰头一次生出了急流勇退的念头,新政怕是有的都呢! 吕琤:朕不是,朕没有,别瞎说!那是时代的智慧,朕只不过是时代智慧的搬运工! 李府只不过是京都众官员府邸的情景的缩影。 有的官员分析出了浅薄的一层,有的官员分析出了更多层。而条约则是众人心中最大的迷。 因为看不透,所以才恐惧。而制定这一份谜一样的条约背后的人更令人生畏。 背后的人是谁?管鞅?还是圣上。 —————————————— 【小剧场】 《金沙条约》,又称五七条约。该约于长生元年五月七日,由周朝长生年间鸿胪寺卿管鞅、鸿胪少卿傅榕等与项党使者阿拉善果、多古曼等于含光宴上签订。 《金沙条约》共十款,其中…… 《金沙条约》是我国目前为止最早的一份保存完好的条约。《金沙条约》也是我国古代朝贡贸易体系分崩离析的起始点。 《金沙条约》在《周书·列传》中曾被提到:“秧与来使订金沙之约于含光。”而其原稿则发掘于文成伯墓。 第84章:银缕衣 含光宴的结束总算能够让吕琤休息一会儿了。 回到飞霜殿,换上便服,吕琤便瘫倒在椅子上,后背靠着软枕,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说到软枕,吕琤是一定要吹一波万能的芙蓉小姐姐了。她就那么一提,芙蓉就记住了,并且完美地复原出来了懒人必备的软枕。 吕琤懒懒散散地瘫坐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这像颓废的生活,她可以! 就在吕琤摸鱼的时候,忠心耿耿魏大伴来汇报工作了。 吕琤:皇帝的生活就是如此繁忙,全年无休…… 吕琤想着坐起来,想着皇帝的威严装备起来。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 在数次尝试离开软枕它那温柔的怀抱失败后,吕琤选择放弃形象。 吕琤:没关系的,反正老魏也是自己人。对待自己人要像春风化雨般温柔。皇帝的架子是摆给自己人的吗?不是,那是摆给外人看的! 吕咸鱼成功地完成了自我催眠。 魏忠贤作为一名有着超高觉悟的工具人,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吕琤的改变呢? 皇帝变得更加随意了,变得更加自如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皇帝更加自信了啊!皇帝的自信往往来源于她所掌握的力量,也来源于她本人强大的内心。 那么吕琤的改变究竟是她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还是她本人的内心更加强大呢? 又或者两者皆有?想到此处,魏忠贤的瞳孔微缩。 魏忠贤:大家她啊,果然是天生的皇帝,帝王心术信手拈来,平衡朝堂仿若宿慧,放风筝的技巧也是越发纯熟。 魏忠贤前倾的幅度变得更大,但是吕咸鱼并没有注意到魏忠贤的微动作,她还在放空中。 “大家,名单上的人,皆收受了敌国贿赂,且每人都有不小的尾巴。” “那就数罪并罚,一条尾巴翻一倍罚金。因翻倍过多,罚金交不起的,那就公事公办,直接抄家便是了。记住了,这一次咱们赚的是翻倍的罚金,至于翻倍前的本金和私通项党的脏物给户部送去。” “然后再告诉户部,兵部后勤辅助有功,可分三成为奖赏。工部兵甲新制、翻新的银子也从这里出,也可分三成。户部、兵部、工部都要通知到,别落下了谁,记住了吗?” “唯。” “哦对了,那个出头鸟和那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回大家,那个出头鸟名叫许魁,至于另一位则是叫成毅。” “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没有自赎的机会,就拿他们两个立个典型,他们两人的三族皆二十年不允许科举,税赋加三成。” “唯。”二十年不能科举,文路怕不是要断了。背着这样的案底,再崛起怕是难上加难。毕竟不会察言观色的还当个什么官?上行必下效,皇帝不喜欢吃苹果,那就是苹果不好吃!他已经可以看到许氏和承氏的未来了,两个书香门第从今天起开始败落。 过了许久魏大伴的工作汇报完毕,绿医却又在后面等着。 “大家,银缕衣制成了,银缕衣制成了!”绿医一脸兴奋,手捧着刚刚制成不久的银缕衣献于吕琤。 “果真?是哪位大匠制成的?”吕琤一个鲤鱼打挺,总算是舍得离开软枕的怀抱了。 第85章:天工阁 银缕衣是什么?银缕衣其实就是毛衣的文雅说法。 之所以叫银缕衣,那是要入乡随俗。身为一名在古代生活了许久,可以称之为半土著的吕琤当然是要紧跟时代特点,起一个相对文雅点的名字。 毛衣的诞生算是为吕琤的谋划画上了一个句号。 原本吕琤还打算先烧一段时间的钱,奔着赔本也要收羊毛呢。 现在不用了,加工产品可比原料赚钱多了! 绿医的表情有些奇怪:“大家,制成银缕衣的不是大匠,而是翰林院侍书班输。” “班输?”吕琤觉得这个人有点耳熟,谁呢? 善工的进士,班输…… 啊,是他! 是朕的大发明家呀!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在翰林院那么没营养的地方蹉跎?朕得给大发明家找个合适的岗位。 “吾知道他,他在工学方面十分有天赋,他可是在为工部考核做准备?” “班侍书确实是在为工部考核做准备。大家……” “他在工部过于大材小用了,让他进天工阁。” 天工阁?绿医一惊,大家竟然如此看好这位班侍书吗? 天工阁是吕琤东宫自建的班底之一。天工阁虽然不出名,但是里面的人却更得吕琤的信任。 “唯。大家,班侍书在阁中领个什么职呢?” “就黄工,有本事就就靠自己升到天工,吾记得天工阁好像还没有天工。等他升到天工,那他就是天工阁阁主。授银……不,金鱼袋!(三品)” “班侍书怕是不太了解天工阁,所以……”天工阁毕竟是新建不久的府衙,这还让班侍书从黄工开始自力更生,实在是…… “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看缘分吧。”曾经天工阁是她的利器,她想用它快刀斩乱麻,但是现在天工阁是她改善生活的私人用品了。 虽然班输是个人才,他的加入一定会让天工阁的很多项目取得极大的进展。但是坑有为青年了,她有点小愧疚。所以还是将选择权交给班输自己吧。 银缕衣制成的兴奋劲过去后,吕琤刚打算继续放空却又有新工作了。 吕琤:朕一点也体会不到万人之上的快乐,朕只体会到了背负万人的压力。逐渐丧失笑容。 来汇报的是魏大伴的徒弟福生。 “大家,雁门的情报到了。” 雁门还有什么事儿?青峡之战不是刚刚赢了吗? 雁门……雁门…… 哦,还有一个被“升”到京都的现鸿胪少卿郑禄。 那个曾弃城而逃的前雁门太守。 啧啧,让朕看看胆小如鼠郑太守的尾巴长不长,有几根。千万不要给朕机会啊。虽然朕宽容大度,但是朕的三观还是正三角形的。 吕琤的嘴角咧到了最大,真是太期待了啊。 吕琤拆开了密封信,看着看着,她的上咧的嘴角开始变形,原本凹字形逐渐变成了凸字形。 “天高皇帝远,好的很!” —————————————— 【小剧场】 永和某年某月某次早朝后。(“永和”吕琤曾经用过的年号) 一些交好的官员走在一起,或是闲谈,或是进行着利益交换。 或者是同部门的官员走在一起,商讨着未完成的工作。 在下朝回家的人潮中,只有一个身影格外孤单,这个人的名字叫班输,任天工阁阁主。 第86章:事发了 吕琤给予边城百姓的种种优惠,最终只养肥了郑禄和程吞(雁门长史)这两个巨贪。 一个郑禄,对外胆小如鼠,对内胆大包天。一个程吞,人如其名,倾吞良田,数以万亩计。 不将这两只硕鼠清理掉,朕寝食难安! 举一反三,这件事让吕琤联想到更多,在其他偏远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怕是屡见不鲜。 父母官,父母官,在朕看不到的角落,他究竟是心慈还是心黑呢? …… 翰林院。 绿医可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如果陪伴吕琤从娃娃到长大成人的魏大伴排第一,那么这位在吕琤做的帝姬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一直跟随吕琤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绿医就得排第二。 在京都做官的,就算因时日尚短认不全吕琤身边的所有人,也必须认得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被某些文臣恨得牙痒痒的魏厂工,而另一个就是绿医了。 所以当绿医来到翰林院的时候翰林院的官员们都客客气气的。 一位主事的官员迎上前来并问道:“不知执事到翰林院有何事要办?” “奴奉圣意,来见班输,班侍书。不知班侍书可在?” “在!在!执事随我来便是。” 绿医跟着主事的官员来到了班输的办公位。 “班君,这位是绿医执事,在圣上跟前当差。”主事的官员语气很是客气。 听到主事官员的呼声,班输才从工学孤本上移开了视线。 “见过执事,下官便是班输。不知执事找下官有何事?” “班侍书可听说过天工阁?”绿医也不绕什么弯子,直接了当地交代了此行的目的。 “天工阁?”班输很是茫然。 绿医看班输的样子便知他对天工阁一无所知:“如此,便让奴为班侍书介绍一下天工阁吧……” …… 翌日,早朝。 今天的吕琤并不想当雕塑。在群臣开始议事前,她率先发言道:“鸿胪寺以管卿为首的办事得力,有功当赏……” 在谢韫后面摇旗呐喊的小弟们也在时刻准备着冲锋,管鞅必须钉死在鸿胪寺。 “今后朕将以更多的目光投放到鸿胪寺上来。但是鸿胪寺官员的官德必须得对得起朕投放的目光。郑少卿,关于官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重点在但是的后面,就像是阅读理解,往往但是、却、不过等这些词后面的才是正确答案。 吕琤的话前一半让一些官员紧张了起来,但是后一半话却又让他们心思浮动。郑禄这是又犯什么事儿了?刚明升暗降不久,便又被找茬。 他们不得不承认,鸿胪寺刚刚做出的成绩的确漂亮。就在沾光的情况下,郑禄还能让圣上点名找茬,这是犯了什么大事儿?如果事迹的确严重的话,下官德行有失,上官总得收到牵连吧。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动。 郑禄听到吕琤单独点了他的名字感觉有些不妙。 事发了? 啊,不对!差点被吓到,他也没有做十恶不赦之事的胆子啊。 皇帝一定是在炸他,就是这样没有错。他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这样反复催眠了三次后,郑禄才压下了隐隐的心虚之感。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班输是官员中异类,没有同僚愿意与之相交。 那些官员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御赐银鱼袋又如何,背叛的文人这一阶层,天天摆弄些工匠才会去做得东西,身为一名进士却于工匠为伍,他们羞于与其为伍。 天工阁其实并不被主流官场所接受,天工阁哪怕有皇帝在背后力挺也不耽误主流对它的排斥。 历朝历代,士农工商,是旧习难改吗? 第87章:好兄弟 郑禄出列道:“臣以为,作为一名有官德的官员,应该恪尽职守,谦虚谨慎,廉洁自律,忠于圣上,忠于大周,具有高度的责任意识……” “说得真好,朕应该为你鼓掌。不过郑少卿,你做到了几条呢?” “臣……” 郑禄就算是想要自夸,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吕琤一叠誊抄版的证据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先求饶了。 郑禄秒跪:“圣上息怒,臣有罪。” 郑禄说着自己有罪,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茫然了。他只好偷瞄皇帝甩给他的罪证,对症脱罪。因为皇帝就在上面紧紧地盯着他,他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以免火上浇油。 偷偷瞄一眼,侵夺良田?那叫侵夺吗?那是赠予,是买卖,不想种田了卖掉不是很正常的吗? 偷偷瞄两眼,私改税赋?不是我错,都是程吞的干的。我一个外地来的,哪有这本事呢!别找我,找程吞。 偷偷瞄三眼,军费湮没?这个……要收拾的话肯定就不止我一个了,闹大了不好收场的。 偷偷…… “忠于朕,忠于大周可是你自己说的。私改税赋,暗吃回扣也是你自己做的。言行不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朕悯边城百姓多苦楚,税赋减三成的政策,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税赋加三成了呢?” “吃了朝廷的还不够,还要吃百姓的,论心黑,还真是无出其右,你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朝廷众人也是被郑禄之贪给震撼到了,吃两家,这是真贪啊! 郑禄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圣上你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 “圣上,臣冤枉啊。臣乃苍梧恨水人士,在雁门犹如无根浮萍,哪里能够做出如此缜密周到的谋划呢?” 大周的太守和县令都遵守着太祖定下的规避本籍的规矩,也就是当地人不允许在当地做官。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加上了中央集权,有力地避免了地方主义的盛行。 但是有利必定有弊。这么做的弊端就是异地为官的官员们往往施政颇为艰难。 异地为官的官员们选择不多,要么选择于地头蛇同流合污。要么就是用时间去磨当地人的信任然后再施政。要么就是三不管,反正不是自己家乡,就这样不好不赖地混下去吧。 而郑禄的选择很明显就是同流合污了。 “无根浮萍,浮于浊水,同流合污,漂起不难。” “圣上,臣无奈啊,臣浮于浊水之上,但仍不敢忘天恩,只是四周皆浊,臣无清可泊。臣只好卧薪尝胆,臣举雁门长史程吞,绑架上官,滥用职权……” 郑禄选择了卖队友来保全自己。“好兄弟”清明的时候我一定会多少点纸钱给你的。 吕琤觉得狗咬狗,真是有趣极了。证词来自于程吞,程吞将罪名都往郑禄的头上扣,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太守胁迫的从犯形象。 而郑禄则是在殿上抖漏出了更多程吞的恶事,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逼无奈,只跟跟着地头蛇的脚步的小可怜形象。 这令人窒息,分外相似的手段,真不亏是狼狈为奸,作恶多年的“好兄弟”。 “怎么办才好呢?程吞与郑禄你的证词完全相反,朕真是不知道该相信谁啊。” “这样好了,郑少卿跟程长史一起养病!” “圣上,臣……” “太医,郑少卿他开始胡言乱语了,快给他检查检查,郑少卿你放心,你的工作会有人帮你处理好的,你就先在家好好养病。” 这里是大周长生版停职查办,郑禄的一些东西藏得还挺深,狡兔三窟啊。 不过雁门没了太守,长史也被停了职,只剩下一个武将卫广还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大郡可不能一直处于无首状态,得找一个可信之人主持大局。 第88章:谈官德 雁门的主事之人还得押后,事情得一件一件地来啊。官德之事,郑禄他只是个引子。还有一批失了官德的人也需要惩戒。 比如那一批拿钱办事,就算为异族说话也绝不心虚后悔的官员们。 在他们的眼中,一切向钱看齐,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他们拥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但这套逻辑中绝对没有国家的立足点。 这样的人才是蚀国之蛀,他们就像是瘟疫一样,将他们的逻辑传染给更多的人。 “郑少卿对官德的阐述,朕总觉得还欠缺了什么,仲舍人,你来谈谈官德吧。” 仲舍人有种不妙的预感,但是皇帝都点他了,他也不能装傻充楞,舍人里边姓仲的还真就他一个。 “臣以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官者当修身立德,不忘初心……” “说得好,但是仲舍人的初心还在吗?” 仲舍人一愣,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浓,皇帝今天这是怎么了,抽风了? “臣虽为官已久,但仍不敢忘初心。” “那朕为何觉得仲舍人的初心已失?仲舍人可是殿上欺君。” 仲舍人立刻跪了下来,能屈能伸才是真本事:“臣不敢。” “仲舍人还是该反省反省,何为官德?那么就请仲舍人停职反思,大伴。” “喏。”魏忠贤作为一名优秀的工具人怎么能体察不了圣意? “请仲舍人到黑狱做客。” 魏忠贤的话音一落,东厂的人就立刻将仲舍人架走了。 这还了得?一个阉人,竟敢横行朝堂? 一名官员出列怒骂道:“宦官安敢乱朝政?” 魏忠贤扫了眼那名官员,杂家的心眼小,就祝你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廉之人吧。 “卿何必上纲上线?朕不过是请仲舍人去反思罢了,反思有了成果,那自然就能出来了。官德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啊,这道题这么难吗?” 那名官员悄悄地又回到了队列中,他算是看出来了,官德这个问题就是个坑,而且坑很深,跳进去就趴不出来的那种。 关于上纲上线,最开始上纲上线的不是圣上您吗?一个问题答得不让您满意就进黑狱,太残暴了。 “何为官德?哪位卿家能解决朕的疑惑?” 大殿内一片寂静。官德是坑,谁答谁倒霉。 “众卿家不要那么严肃,就当是唠家常,简单地谈谈对官德的看法嘛。”吕琤的面容很是和蔼,就像是一名令人如沐春风的友人一样。 众官员:我信你个鬼,你个腹黑皇帝心坏得很。唠家常?简单谈谈?一个被生病了,一个进黑狱反省了,下一个呢?呵呵哒…… “既然如此,朕就只好点人了,臧大夫,你怎么看官德?” “臣以为……”被点到名字发臧大夫只好自认倒霉,暗自祈祷。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黑狱反思加一。 接着吕琤又陆续点了一些人的名字回答何为官德这个问题。这些人同样乔迁黑狱。 渐渐的,有些人的心里头有数了。 破案了,一些人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提问了。而有些人则是更加忐忑不安了,他们忐忑的是,怎么还没到自己,等到落脖颈的滋味真是更难熬啊。 一名又一名的官员被送到了黑狱反思,大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清爽多了。 当最后一名官员被送到黑狱反思后,吕琤道:“怎么这些答案都不能让朕满意呢?这样好了,下朝后,众卿家都一篇谈官德的文章好了,朕相信总有一篇能让朕满意。众卿家可还有要事启奏?” 大殿内官员都知道,他们存活下来,不过他们还是心头一跳,为什么还要留作业啊?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想听到官德这个词了。 被生病的被生病,黑狱反思的还在黑狱反思,吕琤总算又可以愉快地装雕塑了呢。 众官员:别想迷惑我们了,我们是不会再相信你的了。你是在钓鱼吧,绝对是吧。这就算是传说中的“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吗? 官员们的发言谨慎了不少,他们心虚啊!谁能知道自己说的某一句话会不会被皇帝暗戳戳地记在心里。这种心里有数的皇帝最可怕了。 惊心动魄的早朝总算是结束了,众官员的感受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心累。 而吕琤也觉得这届大臣太能搞事情,关键行事还那么高调,让她想不注意都难。这是她政治素养提高的锅吗?怎么可能,皇帝是不会犯错的!这届大臣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吕琤:朕很失望! 回飞霜殿的路上,吕琤一眼就看出了魏忠贤的疑惑。唉,这点小情绪都隐藏不好,还得历练啊。 “大伴可是有什么疑惑?” 魏忠贤一惊,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大家慧眼,奴却有疑惑。大家昨日明明很是生气,怎么今日……” “哈哈,怎么今日对郑禄却是处罚的力度如此之轻对吗?” “大家所做所为皆有大家的道理,是奴见识浅薄了。” “大伴,朕乃皇帝,针对一个小小少卿,太过掉价。而且身为一名皇帝也不能频繁下场,不然就会失去裁决的公信力……”这是死出来的真理,皇帝就该有个皇帝样,高高在上。该分派给手下人的就分派下去,大包大揽的皇帝累得要死,还得被手下人埋怨。平衡玩得好就够了,没必要什么都抓在手里。 “而且郑禄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官德之引自郑起,出了黑狱,心中的气总得撒出去吧。向吾发脾气,他们没那个胆,那他们还能向谁发脾气?只有同一层次的人下手才够黑够狠。才不会物类其伤……” 朕才不出手,朕出手那就是上压下,朕宽容大度的形象怎么能够因为小小一郑禄而被破坏呢?蚂蚁而已,不值得朕更多的关注与算计。 “大伴,给黑狱里反思的那群家伙多被些笔墨,这一次光交钱还不够!” “大家的意思是……” —————————————— 【小剧场】 河清元年(吕琤某一世中曾以河清为年号)。 吕琤刚登基不久,她的内心十分忐忑。虽然她踌躇满志,设想了许多,但当她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她又忍不住质疑。 她真的成为大周的皇帝了吗?她能负担得起国家的重担吗? 她阿耶还没来得及教导她更多就驾鹤西去了。她清楚她的帝王心术修炼得还不到家。即使站在巨人肩膀上,她真的可以引领大周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吕琤格外的茫然,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走在她前面引领着她,她就是引领者。 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事必亲恭。 深夜,看着飞霜殿尚未熄灭的烛火,小太监忍不住说道:“师傅,陛下真勤政,是个明君呢。” 小太监的师傅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陛下是不是明君可不是你一张嘴就能断定的。” “陛下事必亲恭怎么不是明君了呢?” 第89章:往上爬 “身为一名从千军万马中闯过来的进士,肯定写得一手好文章。那就让他写一篇浅谈官德,写完了还要放到大周民报上供天下人欣赏。对了,跟他们说写得好的才能出去,要是文章排名低,那就得继续在黑狱里反思。” “喏。”魏忠贤觉得皇帝这招实在是妙。 交了罚金的都是服软之人。而服软的人底线已经被突破。破罐子破摔,为了出去,他们肯定会写一篇优秀的,根正苗红的“浅谈官德”。这样官德这个概念就算是有了一批官员“自愿”背书了。 而这一批官员基本上算是半驯服状态了,以后捏搓揉扁都是比较方便的。 见官德一事交代的差不多了,绿医接着汇报班输之事:“大家,班侍书那边已经开始交接工作了,他选择去天工阁。” “挺好的。”许是缘分吧,班输总是选择了天工阁。 …… 翰林院。 “文捷,你觉不觉得昨日来的那位执事有点眼熟?”邓锦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好像有一点,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不过绿执事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呢?许是这位执事面善吧。”许敏一向心宽,也没想那么多。 但是邓锦想的则更多一些。她敢肯定,她曾经绝对见过绿执事。好像便是醉宵楼那一回。 醉宵楼时,绿执事跟着的莫不就是…… 王争,琤……甲鸣,假名…… 没想到她曾与圣上有过一面之缘。 也不知她给圣上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邓锦努力回想,自觉当初没有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言论才算放下心来。 邓锦的官位低,一些宴会之类的位置比较靠后,也不曾见过圣上真颜。而她距离圣上最近的一次是殿试,但是殿试十问着实刁钻,她的全部心神又都放到了试卷之上。 而这一次绿医来见班输反到是让邓锦回想了起来与吕琤的一面之缘。 虽然对于圣上来说可能是一次不经意间的巧遇,转眼便能忘记。但是对于邓锦来说却是她可以利用的一次机遇。她,想往上爬啊! 心思浮动的远不止邓锦一人。 昨日绿医来到翰林院,当然要替她家陛下收揽人心了,她在话中暗示,圣上在关注着你们,你们要为圣上,为国朝努力奋斗知道吗?只要努力,说不定下一个被圣上记下名字的人就是你了。 简在帝心的诱惑不小,绿医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翰林院的官员们是如同打鸡血一般激动,工作效率是是直线上升。 …… 京都,惠帝姬府。 “阿娘,就就是是今日早朝的全部内容。” 惠帝姬吕埙听完女儿庄郡君吕珏的汇报后问道:“大娘,你觉得官德之事了否?” “还未,按照圣上的作风,在丰收前,官德之事都不可能结束。” “大娘所思过于浅显了。” “请阿娘赐教。” “一个个被罚但是的都是收了北狄贿赂的吗?” “是……不是!根据线报,郑禄他不曾收受贿赂。所以……”庄郡君刚开始突然想起了最开始的引子。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小兔崽子,圣上是你能妄议的?做奴婢的最重要的是本分二字。应少言,少语。想要活得久,就将自己当做耳聋眼盲不能言语之人。” “知道了,多谢师傅教会。” 小太监的师傅见小太监听到心里去了,点了点头,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他看着仍未熄灯的飞霜殿,摇了摇头。 善驭人者又何必事必亲恭呢! 第90章:工具人 “所以,官德或许只是圣上想要整顿官场的一个引子。你可知郑禄是因何被停职的?”惠帝姬点了点头,引导着庄郡君。总有一天她所有的资源都将被大娘所继承,但是以大娘如今的政治嗅觉还不够灵敏,还是需要多多锻炼。 “郑禄,曾任雁门太守,与雁门长史程吞同流合污,私改赋税,欺压郡内百姓,夺取良田……” 庄郡君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圣上她要……” “慎言!” “喏。”庄郡君也不敢再想了。 惠帝姬向着大明宫的方向看去。她的这位侄女魄力不小,动田亩也不是没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有魄力去掀起腥风血雨,但是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平定掀起的风浪吗? 走到最后,又会有多少人站在你身后呢?所谓的革新派又会不会与旧党联手呢?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那么,长生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又有多少后手呢?吕氏的基业究竟是在你的手中腾飞,还是在你的手中颓败? 上一次我的押注(章和帝)获得了丰收,那么这一次呢?我还能站在正确的队伍中吗? 吕琤:朕曾经实践过,但是血的教训已经教朕重新做人了,姑姑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惠帝姬的思绪如决堤之水,停不下来。 惠帝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又要开始了吗?风暴将至,小心站位。 …… 此时在家停职反省的郑禄格外的烦躁。他已经听说了吕琤又借着“官德”的由头发落了不少官员。他可以想象,假设这些官员从黑狱中出来,他们绝对会拿他做出气筒。“官德”之事由他而起,而他在家反思,后面的却都在黑狱反思,这差别,这对比。太不平衡了好嘛。 郑禄其实不是很怕皇帝的惩罚,因为吕氏皇族大多走堂堂正正的帝道。他不怕明面上的,他更怕是一些阴面的东西。 郑禄到京都不是很久,一些网络还没构建起来,他并不清楚进黑狱的官员们跟他犯得不是同一件事儿。他不明白,为了几个贱民掀起如此风浪值得吗? …… 京都,薛府。 薛潜正在和薛岚商讨,紧跟圣上步伐的可行性。 “玉隐,你可知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今日早朝的风波,潜便是在翰林院,不刻意打听也有所耳闻。又一批人怕是要落马了。” “圣上登基甚至都未满一年,但是黑狱中关押过的人都快抵得上先帝一朝关押过的人了。如此这般,怕是要激起一些人的逆反之心呐。” “潜倒是觉得,圣上关押的都是该关押之人。” “世上哪里有该不该,有的只有能不能。” “阿娘说得是。” “玉隐,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阿娘,潜已经在风暴当中了,及时而退不甘心,主动出击当然是要投收益最大的。” “风险越大,收益才会越大。” “潜已经做好准备了,扬帆远航那就是薛氏扬名之时,若是有翻船的风险,那就请阿娘大义灭亲。”薛潜早就考虑好了一切,她想要疯狂一回。 圣上需要帮手的,无论是“官德”更进一步还是收尾,她都需要帮手。 终有一天,她要上圣上记住她的名字。有一个好用的工具人,她的名字叫薛潜。 圣上,我已梭哈,所有的收益都看你的了。 …… 黑狱。 刚进黑狱不久的官员们,精神还算稳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黑暗的环境下,一些负面的情绪在滋生。总有一些人先扛不住。 “我不行了,那笔墨来啊!” 第91章:黑暗中 “梁鑫,你个懦夫!” “梁鑫,等出去的……” “梁氏竖子,不足与谋!” “狗皇帝的走狗。” “呸!” 他们在叫骂,他们也在恐慌。 第一个出声的梁鑫置若罔闻,专心致志地开始写浅谈官德。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要出去! 官员们的叫骂直到梁鑫写完了一篇文章都没有停止。 东厂番役虽然不通什么文墨,但是掂量着梁鑫写的厚度也是好的。 东厂番役拿到了文章立刻换了张脸,讲梁鑫迎了出去。 “梁上官,请!” 梁鑫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想要出去,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再这里呆了。 梁鑫的离开,使一束光照进黑狱。 官员们也不叫骂了,他们都贪婪着感受着那束光。 直到大门再次关闭,光的再次消失,骂骂咧咧的声音才又开始了。 如果不曾再次拥有,黑暗也变不那么难捱,如果曾经再次拥有,那么黑暗的难捱程度是双倍的。 渐渐的连叫骂声都已经消失,黑暗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而黑狱中的官员们,就像是紧绷的琴弦,随时有可能崩掉。 此时,只需要一根羽毛,一根羽毛便足矣! 东厂番役在此时宣布了一个消息:“卖消息于北狄等同叛国,然陛下不愿多生杀戮,所以只罚尔等五代之内不允科举。并且若是浅谈官德这篇文章写得好,还有减刑的可能,尔等还不多谢陛下的仁慈?” 五代之内不允科举,这根羽毛足够重了。 一名官员的琴弦崩了,他不怕死,但是却怕成为家族的罪人。 “请问,若是文章写得好,减刑是个什么减法?” 这一次他的投降却没有招来一片谩骂之声,因为其他的官员们也在竖起耳朵听。 东厂番役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陛下曾言:文章可排在前三的,只有一代不允参加科举。文章排名……” “那刚刚出去的梁鑫他……” “梁上官是第一个写文章的,所以……梁上官写的文章便是认过错了,可以翻篇了。”就是要加重不平衡感,就是要加重紧迫感。投降吧,再不投降,好的待遇可都是别人的了。 东厂番役的语气是肯定的:“这位上官,可是需要笔墨?” “拿笔墨来吧……”那名官员没有多做挣扎,争吧,五代之内不允科举的话,他们家族就完了啊。 第二名官员的投降就像是一个信号。 “拿笔墨!” “笔墨……” “笔墨。” “为了家族,拿笔墨。” “长生深得太祖太宗真传,笔墨伺候。” 渐渐地只剩下了一批死硬分子。 一名东厂番役拿着厚厚一打“浅谈官德”,一脸崇拜地望着前辈:“百户,真没想到此刑这么好用。我看啊都应该把狱里的死硬分子拉进去。” “此刑可是陛下亲设,怎么可能不好用。陛下才是刑罚艺术上的天才啊!” “此刑竟然是陛下设计的!难怪!难怪!天子生而知之不虚足为奇……” 吕琤:生而知之?朕不过是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罢了,一脸沧桑。 吕琤深知跟文臣不能拖,越拖越麻烦,越拖求情的越多,各种乡党,师生关系都是文臣的护身符。 所以她必须要让他们尽早认罪。 太极殿。 吕琤和林延贤相对而坐,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林铁头是值得托付此事之人。 第92章:君臣对 “愿圣上福禄安康。”礼节要到位。 “行了,这殿内就你与吾两人,那些虚礼便免了吧!”林延贤真的是谨慎了许多。 “臣向圣上问安是发自于心而非礼。虚礼不走心,行之无用自可免,但发自于心从何而免?” “随你,谈正事吧。”啧啧,这话朕爱听。林延贤讲话的水平也有所提升啊。 “喏。”被贬流浪新增知识一,好话不要钱,多说就是了。尤其面对他的大靠山,好话不仅要多说,说得还得高级。 “你可知吾传你来有何事?” “臣不知,请圣上明示。”被贬流浪新增知识二,适当装傻没坏处,尤其在上司面前。要给圣上发挥的空间,一问一答,有松有驰,谈话才愉快。人过于聪明了,不好!不好! “卿可知青峡之战的背后有着未知的波折?” “臣愚钝。” “驿站截留了雁门的战报。” “什么?驿站,实乃毒瘤!”林延贤无法想象一个胆敢截留战报的驿站已经腐朽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他,驿站的所作所为,让他忍不住口出恶言。 “这便是吾请守正(林延贤的字)来此的原因之一。”“圣上吩咐便是,臣足够锋利。”魑魅魍魉,当斩之! “守正答应的太快,可是真的想好了?小鬼好打发,但是上面的保护伞,就连吾也不知道有谁,也不知道那人的能量有多大。守正可是要想好了,卿有所顾虑,吾是可以体谅的。” “纵使前路遍布荆棘,臣也将一往无前。”我回来就是为国朝办实事的,哪里艰险困难,哪里就有我林延贤。 “善,卿实乃国朝栋梁。国朝离不开卿,忘卿保重,留有用之身以报国朝。” “圣上言重了,臣一定会为圣上带来好消息!”林延贤适时地流下了热泪。 “此乃明栈,吾还有一事,思来想去只有卿可托付。” “圣上于臣乃再造之恩主,臣愿为圣上赴汤蹈火,死而后已!”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认定长生就是他自愿为卒的明主! “去查各郡的税赋实况如何。吾不想听什么漂亮的数据,吾想要的是最真实的,哪怕丑陋至极的数据……”朕的好处被你们拿了,百姓一毛都没捞着,关键是你们一向百姓伸手,朕永远是最佳借口,朕不想背锅! “喏。”我悟了,圣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圣上你的未尽之语我都懂。 “卿往西北走,先到雁门去,打着彻查雁门的旗号。若是有人打探,卿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卿访雁门为虚,而沿途为吾考察雁门太守人选为实……”三相真乃朕师,套娃什么的,朕也会。 “圣上所计甚远,臣不如也。”此事,事关重大,圣上信我,我一定会小心查探,不露丝毫风声。 “以茶代酒,守正,一路顺风。” 吕琤:朕从不背锅! “臣比不负所托!” 林延贤:种种迹象再明显不过,臣明白了! 二人的茶杯碰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 【小剧场】 假如林延贤有写日记的习惯。 长生元年x月x日,晴(暴雨)。 圣上今天在朝堂上发脾气了,无数官员因“官德”不明被罚至黑狱反思。 总有些蠢货会被表面上的背锅侠们所迷惑,但是我可不会。 没错,背锅侠们——被关押进黑狱反思的一众官员们,他们就是一颗烟雾弹。 而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的郑禄才是一切的重点。 而看透了一切的便有我林延贤一个。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第93章:千层饼 林延贤离开后,魏忠贤走了进来。 “大家。” “大伴,吾根基尚浅,除了你,吾真不知该信何人。” “大家言重了。”魏忠贤只感动了一瞬间,皇帝的话谁全信,谁傻瓜。 “将番子都散出去,查一查,各地赋税实况,查一查,有没有郑禄第二。”朕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朕的心变得多疑起来。朕无法相信林延贤,甚至无法相信依附于朕的东厂。都去查吧,朕想要一个相同的结果。 “喏。”皇帝吩咐什么便照做便是,至于更多的联想,不是刀该拥有的。 “另外,派人……啊算了……下去安排吧。另外告诉手下人,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都警醒着点,染了颜色的人,吾不要。不要之人皆无用,无用也该处理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喏。”这不是冷漠,这是帝性。大家她真的比做帝姬时成长太多了。 魏忠贤恭敬地应下,正准备退下安排相关事宜时却又被吕琤喊住。 “大伴。” “大家请吩咐。”魏忠贤感觉皇帝的威压真是越发浓厚了,一声呼唤而已,他却吓出了冷汗。 他的真的害怕手底下的人出了什么纰漏,或者是皇帝不满意他做得事情。 因为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吕琤。他不想丢掉手中的权力。 “去唤绿医来。” “喏。”魏忠贤再次应下,这一次他离开的步伐极慢,像是担心吕琤再次喊住他。 “行了,吾没什么事了。你还磨磨蹭蹭什么?”看到魏忠贤磨蹭的步伐,吕琤忍不住扶额。 虽然先反复的是她。但是皇帝是不会有错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任何人都无错啊! 所有人面向你的,至少明面上都是一片阳光,这个位置就是如此让人膨胀,也是如此让人着迷。 “喏。”这一次魏忠贤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直到太极殿门在此关闭,魏忠贤才算是松了口气。 “绿执事,大家唤你进去呢。” “哎,大监,大家她……” “进去吧,大家有事吩咐。” “谢大监提醒了。” “执事说笑了,快进去吧,大家等着呢!” 绿医将一切调整到最佳状态后,推开了门:“大家。”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报社的铺排怎么样了。” “回大家,报社已经铺遍了大周全郡境内。除一些偏远,或是路况实在不佳的地方,今年末,便能铺遍大周全县。”提起报社,绿医就轻松了很多,毕竟她一直兢兢业业,不怕问。 “善。”如此便又有可印证的了,“绿医,吩咐各地报社汇报一下各地的真实赋税。检验一下,报社不扎根,不如没有。”报社当然要取信于当地百姓,不然发布的信息谁信啊?顺便检验一下咽喉发声是否响亮,也检验一下咽喉是否还在掌控之中。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喏。”绿医平静的神色下,暗含着紧张,是这次机会吗?如果这次过关了,是不是…… “下去安排吧。另外回飞霜殿,吾有些累了。” 吕琤:思考是一件迅速消耗脑细胞的事情,精神上,朕已力竭。难怪老狐狸们的头发白得快,发际线也……咳咳,朕才不要做秃头小宝贝!休息,休息—— 飞霜殿。 吕琤沉浸在芙蓉小姐姐温柔的头部按摩当中,好像一切的烦恼都已经远去,昏昏欲睡…… “芙蓉,你怎么会如此多的手艺?”真是个宝藏? “回大家,贫苦人家,多门手艺,便多条生计。”其实她家还不算过于贫苦的,毕竟她还能够学多门手艺。 “宫里的手艺人多吗?” “多。”手艺人多,出身贫寒的人也多。一入宫墙深似海,没有多少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入宫里。 “芙蓉你来自哪儿啊?” “小地方,大家肯定没听说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吾怎么能不识自家土地呢?” “奴失言。奴出身在槐县,就是这个时节,槐县的槐花应该开了吧。整个县都应该被槐花香包围了吧……”想着想着,芙蓉有些微微失神,她有些想家了。 “哦?听起来很美的样子。” “对奴来说,没有比那里更美的地方了。”一个失神芙蓉就将真心话说了出去,她反应过来的瞬间,后背就湿了,“不过那是奴见识浅薄时的看法,自从奴见识了京都后,就是知道再没有比京都更美丽,更令人惊叹的城了。” 吕琤微微一笑,也不当真,家乡最美,可以理解。 “京都挺好,槐县也挺好。宫里的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若是每个人都能画出自己的家乡,吾岂不是就能拥有一张江山社稷图了?” “大家说笑了,宫里都是些粗人,哪里能做得了这等精细的事。江山尽在大家手中了,画可比不过江山。” “江山尽在吾手?”这就是所谓阳光的一面了,太令人膨胀了。 吕琤:朕也曾迷失过啊……但这绝不是朕的意志弱,实在是这甜言蜜语太醉人,遭不住啊,遭不住! “芙蓉,有件事吾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 梁鑫(第一个从黑狱中出去的官员)回到了家,家眷瞬间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阿耶,你终于回来了,阿雪好怕啊”这是梁鑫的小女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梁鑫的母亲。 “良人,家中一切安好……”这是梁鑫的妻子。 等梁鑫收拾好后,他最想见的就是主持中馈,有条不紊的妻子。 “夫人,我……” 梁鑫刚一开口,他的妻子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 “良人归,实乃可喜可贺之事。隔街的院子空了不少,钱空,势空,人不空便好……” “辛苦夫人……”梁鑫当然听懂了妻子的话,是啊,回来就好,人不空边好。 ———————————— 【小剧场】 (承接上章小剧场) 假如林延贤有写日记的习惯。 圣上她绝对起了清查田亩之心。 百姓无田可种,社稷又怎么安稳? 田亩,不仅是百姓的命根子,也是乡绅的命根子。 清查田亩,是大机遇,也是大危机! 圣上有魄力,她看看这天到底是不是蓝的。 那么我就做圣上的一双千里眼好了,我也想知道,这条还是不是蓝的。 第94章:合作愉快 “今年的五月不怎么暖啊!”罗遂(京兆尹,曾于第23章出场。)借着月色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喝下,如此也算是能暖暖身子罢。 郭芝最是了解罗遂,找他从不费什么力气。这不,他果然在三思书屋院子的石桌上喝着闷酒。 郭芝来得真巧,正好听到了罗遂的话,她忍不住埋怨道:“良人既然知道今年回暖迟怎么还穿得如此单薄?” 郭芝快走了两步,将手中的斗篷给罗遂披上。 被妻子抓包喝闷酒,罗遂也没有窘迫,想来被抓包也是常事了。 “夫人会找我的不是吗?”罗遂笑着反问。 听到罗遂的话郭芝气恼地说道:“谁会来找你。你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下次就自己在这吹冷风吧。” “夫人勿恼,我记下便是。今日月色不错,夫人陪我喝一杯可好?” “少喝点,伤身。”说是那么说,郭芝却还是坐下了,“良人可是遇到了难事?” “夫人知我。” “知什么?知你什么都摆在了脸上,是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家里,还不允许我放松放松?” “允的,良人记得外面莫泄了心思便是,京兆尹,管京都,天子脚下,难!” “夫人教训得是。”罗遂给郭芝行了个半师礼。 “去,谁当的了你罗遂的老师。” “夫人当得。”调笑间,罗遂也放松了不少,“今日,京都东西两面空了不少户。” “天收人?” “人不收,天收。” “良人慌了。” “我就说夫人知我。是啊,我慌了。我怕有一日,我这院里的枇杷没人浇水。” “良人想要急流勇退?” 罗遂给自己到了杯酒。他也不是很确定,他出身贫寒,知道没有人脉的官路有多难走。大郎和二娘还只是举人而已,没他这个父亲铺路,难道还要他们再走一遍自己走过的路吗? “良人深思熟虑下的任何决定我都会赞同的。” “让我再想想。” …… 李府。 李钰的妻子谭琼说道:“今日的晚食用得着实是晚了些。什么不能等到饭后再说?” “你们先吃便是了。” “李府的当家人不在,这饭吃不下。”谭琼将筷子撂下。 下面的小辈默默不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看你,下次一定准时就是了。”说着,李钰将谭琼撂下的筷子拿起,亲自递给妻子。 “一定准时?” “一定准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谭琼接过筷子,晚食继续。 李钰吃着饭,思绪却是早已飘远了。 今日吕琤诏林延贤入太极殿到底商谈了些什么事呢? 跟那些尾巴都藏不好的家伙有关?那些蠢货真是没有被救的价值,但是总有些关系人来求情,真的很烦人啊。 那么蠢,都能留下让人攀扯到叛国的罪证,实在是带不动。 该进黑狱都已经在黑狱里了,该抄家的也都已经抄家了。收拾得差不多了,林延贤被诏进宫应该跟此时没什么关系。 那就是源头喽。郑禄! 要不要调动宫里藏的暗子呢? 不行,再等等! 要稳重。 …… 大明宫。 “厂公,暗子动了。” “哦?是哪家的。” “高氏。” “永安宫的高氏?” 报告的番仆役不语,但是这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是高氏,太后还在。我看是谢氏。” “厂公英明,厂公英明!”呼——还好我小海机智,没有直说是永安宫高氏。 “小海,你家田有几亩?” “家贫,无田。”有田,我才不仅宫。在家乡无论是娶妻还是入赘,拥有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不都比今天强? “好好干,田会有的。”土地越发集中了。 “多谢厂公栽培……” 另一边的暗子一脸恐惧地看着魏忠贤越走越近。 她听说过魏忠贤的大名,那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存在。 魏忠贤拍了拍暗子的脸说道:“让你传,你才可以传。传了不该传的,百死莫辞啊。” “厂公,吃里扒外的家伙怎么处理?”小海一脸积极。 “沾了别的颜色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明白。” 暗子知道了自己的下场,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至少自己的消息传了出去,家人应该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两吧。 暗子的下场已定,但就像魏忠贤说过的,可以传出去的才能传…… …… 谢府。 “阿郎,暗子已死。” “值得就好。” 这时,谢韫的妻子闯了进来:“你可知这样四娘会难做?” “没了谢氏,四娘会更难做!” “那你去支使你的那些门徒,手下人啊,为何偏偏是四娘?” “大明宫早就不是章和时的大明宫了。魏狗将大明宫管得像铁桶一样。夫人该知道才是。” “四娘……”谢韫的妻子哭了。为四娘,也为时局。 …… 大周死牢关押过不少人,太宗时期最多。最多时,死牢里的人多到装不下。 死牢都是关些必死之徒的,环境当然不会太好。 老鼠,蟑螂都是死牢的常客。 而今夜,死牢迎来了一位生客。 狱卒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然后笑着问道:“这位娘子要见何人?” “许魁。”(第73章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傻子) 在狱卒的带领下,戴椒见到了自己丈夫。 在戴椒的示意下,侍女又扔了一个荷包给狱卒:“这位差爷,夜里凉,不妨先去喝杯酒暖暖身?” 狱卒接了荷包,就笑着离开了。 “夫人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良人再忍耐些时日,一切都打点好了。刀斩之日会有人来替良人的。” “对不起,阿椒,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 “没事儿,出去了咱们就回苍梧。” 另一边,典狱长又接到了一单生意。 “放心,这一流程再熟练不过了。多少贵人都是从这儿完好无损地出去的,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替死我们是专业的,他其实也是替死生意的继承者。 “那就好,你要知道,我儿若是死了,你可担待不起。”死板的家伙,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知道,知道。令郎不过是杀了个贱民,实在是那大理寺卿太过不通情理。贱民怎么跟贵人比呢?”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95章:雁门太守 林延贤这边正在为启程做准备。至于随行人员他决定从翰林院的元年进士中挑选。他认为刚进入官场的还有可塑造性,那些官场老油条基本没救了。他一定要趁机为圣上锻炼良才! “林侍郎,不知您到翰林院有何贵干?” “我想向掌院借两个人。” “借人?” 借人的消息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有的人觉得是机遇,有的人却避之不及。 邓锦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机会来了。她出身微寒,而引领她的老师也已经离开官场多年,人走茶凉,她想要往上爬就得自己抓住每一分机遇。 薛潜也是跟邓锦相差无几的想法,你们既然将我当成“旧党”,那我就做一些“旧党”该做的事情吧。 赵普:我并不想去,但是谢相既然已经派遣了任务,不去不行啊。 李熹:凑凑热闹,看看林侍郎或者说圣上想做什么。 岳锋:出门许久,他想回边城看看,公费旅游很可以。 钟颖:水太深,不是我这样的小卒可以参与的。 宋杰:他的目标一直是进大理寺,从未变过。与目标无关参与作甚? 积极主动的人自然是让人欢喜的,不管是被自愿还是自愿,林延贤都带走了他们五个,邓锦、薛潜、赵普、李熹、岳锋。 走之前掌院还是对他们五人做了一番叮嘱,毕竟人还挂在了翰林院名下,除了事儿,他得跟着担责任。 “你们五人遇事当多思。”少搞事情,我也能少两根白头发。 “事事当以林侍郎为先。”出了事自然也是林侍郎担着,你们几个机灵着点,别给我找麻烦。 “诺。”五人齐声应道。 “侍郎,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赵普问出了一行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明面上,我们是彻查雁门,而实际上我们却是为了暗中考察雁门太守的人选。” 林延贤的坦言并没有取得任何一个人的信任。 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五人此时的内心出奇地一致:信你,呵呵—— 林延贤其实也并不想如此愚蠢地交代第二层。当时君有令,臣不得不从。 吕琤当初交代林延贤的就是让“考察雁门太守”的说法传出去,传得人尽皆知。他们信不信不重要。 而他面前的五人,一个是李相之孙,一个投靠了谢相,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了。 “我已经跟掌院打过招呼了。诸位,今日便尽早回家准备吧明日我们就启程。”林延贤看向掌院,而掌院也点了点头,表示他同意了。 “这么早?”五个人心中冒出同样的问号。 …… 飞霜殿。 “邓锦、薛潜、赵普、李熹、岳锋,林侍郎选的就是这五位了。” “都是熟人啊。一甲三人尽入守正榖中”吕琤想起了见他们三人时的场景,印象深刻,史上最令人失望的探花? 还有就是邓锦了,很有眼光,路走宽了。 岳锋也是熟人啊,他到底是属于边城的,缘分真是挺奇妙的。 雁门太守,朕有一个人选不知当提不当提。 ———————————— 【小剧场】 永和某年,代郡。 “太守,休息一下吧,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啊。”长史汪昌劝道 “我怎么能合的上眼?雁门已经被北狄驯服得差不多了,冒斯顿真绝不是一个肯止步于此,安于现状的人。从最近的种种动向来看,代郡绝对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岳锋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但是不研究出北狄可能入侵的点,他是决不会安心呢。 是哪里?究竟是哪里? 第96章:各方心思 李府。 “阿翁,这就是全部了,林侍郎那边催得急,明天就要出发,您还有什么叮嘱的吗?”李熹回到家当然要先向祖父汇报,就算他觉得很离谱,但是他仍然要事无巨细地讲给祖父听。 “你说林守正(守正,林延贤的字。)他就这样将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你们了?”李钰第一个念头就是林延贤这家伙在诓人。 “是的阿翁,林侍郎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亲口,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这个问题是赵普提出的,当时也是他站在最前面。而……”李熹简直恨不得情景重现。 “我明白了,他是奉圣上的旨意,借你的口将话讲于我听。” “讲于您听?” “可不。他传出,我来传开。” “那您……” “传,圣意不可违。”怎么能不传呢?传出去了才好,传出去了,他林守正才好走下一步。走了下一步,才会有显露出更多的意图啊。 “阿翁,您觉得林侍郎此行的目的应该是什么?” “我觉得?我觉得又不是他林守正觉得,更不是圣上觉得。如果非让我凭空臆测一下,那么林守正此行或许跟郑禄有点关系。”李钰有些摸不透吕琤的想法。 帝姬是帝姬,皇帝是皇帝,真是让人陌生啊! 曾经那个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极其骄傲六帝姬,那个天老大,地老二,上面压着个先帝做老三的六帝姬消失了。(六帝姬指吕琤,吕琤行六。蜉蝣小课堂二次开课了!每个穿越者该有的骄傲,内敛不住啊,都是穿越者,嚣张起来。) 李钰一直在合理地怀疑,吕琤做帝姬时的所有面都是伪装。虽然他还没有掌握证据,但是会有傻子相信吕琤的转变是因为先帝去世大恸之下性情转变? 别逗了,就算是说吕琤因先帝西去,在大喜之下性情大变也比“大恸”可信得多。 皇家有情,就是个笑话。 吕琤,她想做什么? 皇帝,她想收获些什么? 天子,她能获得的最大收益选项又是哪个? …… 谢府。 “事情就是这样了。”赵普这边也在向谢韫汇报。 “圣上想借我传话啊。” “宰执您的意思是?” “传啊,圣意难为不是?”尽管有所猜测,但他仍然不愿相信。传吧,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有时候他真的不愿意置身其中。比警察更早知道真相的是凶手啊。 …… 邓锦则是给老师写了封信,交代了一下近况。 “吾师亲启……” “繁瑟(邓锦的字)将随林侍郎一路西行,据林侍郎言,我等是奉圣意考察雁门太守。”我是不信。 “繁瑟这里有几种揣测,望老师指点……”肚子里墨水还是不够,进入官场更有些捉襟见肘,还是需要终身学习啊。 “江陵山水虽美,但是却不如京都……”缺帮手,缺靠山啊。 “弟子邓锦敬上。”假如老师不打算复起,她也是时候考虑考虑找个靠山先靠着了。小树还是需要被遮风,被挡雨,这样才能长得直不是? 第97章:行万里路 “出去走走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阿娘就交代你一点,林守正他身上绝对带着皇帝的任务。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那么就少问,多做事。”薛岚决定尊重薛潜的决定。 一个成熟地家族决不会如此冒险的。但是薛氏才刚刚起步,体内的冒险因子在疯狂跳动。 “唯,玉隐记下了。(玉隐,薛潜的字。)玉隐,再辞阿娘,愿阿娘福寿安康。” 薛岚看着薛潜即将远去的背影,突然说道:“记得回来!” 这一程,不会平静的 “诺。”薛潜承诺道,她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 官德之事过没过去,一是要看吕琤,一是要看“受害者”。 官德之事,没人能猜得到吕琤的心思,也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此事到底过没过去。 但是在一些“受害者”心中,这事儿没完。 自从今上登基,他们是活得战战兢兢,没滋没味,这日子没法过了! 辽阳赈灾宰了一批,荷包扁了一批。 辽阳赈灾贪腐案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是既不敢去大酒楼,也不敢去找美人玩耍。 他们在家吃的是珍珠翡翠白玉汤,穿的是从角落里翻出的旧衣。(这里蜉蝣小课堂:珍珠翡翠白玉汤使用白菜,菠菜,馊豆腐,剩米粒熬制而成,这酸爽,无以言表。) 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收到了困扰,好不容易等风波过去了吧,科举舞弊案又紧跟着来了。 多少人家因此破财啊,小皇帝也忒狠了点。 皇帝还是太年轻,太冲动,没有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精髓呀。 吕琤:这锅朕不背!经过岁月的洗礼,我要是还学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早就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实在是你们将朕当做瞎子一样,太过明目张胆了。 科举舞弊案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吧,官德之乱又起。 没错,就是官德之乱。这是底下的官员一起给事件下的定义。 进黑狱,交罚金,交不起的就抄家。太野蛮了。 这京都的官还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长生,太能折腾了。 如此快节奏,他们接受无能啊。短短几个月,就好像是几年,不,是十几年过去了。 平静如此美好,皇帝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吕琤:这锅,朕也不背。朕明明是为了朝野大团结而努力。只要你们不触碰到朕三观的底线,朕这个雕塑人做得多成功啊。你们想怎么吵就怎么吵,想怎么争论就怎么争论。有事找三相,奏章先过滤。就连上辈子共同作战的战友管鞅,都是朕亲自掉到鸿胪养老院的。你们说,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实在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一批被吕琤坑扁了荷包却愤愤不平的人在慢慢靠拢。 一个共同的“敌人”往往会迅速拉进人的关系。 另一个组织,那些连就孩子的钱都出不起的吝啬鬼也在暗中观察着,如有必要,那就联合在一起,共同“抗敌。” 吕琤:科举舞弊案中的一些人砸手里了呀!尚未出仕,价值不够大,被放弃了的家伙,朕还得供他们吃喝。他们是赔钱货!他们的家长就是穷酸鬼!朕要的也不多啊,脸面都不要穷酸吝啬鬼啊——太可恨了。不行,朕从不做赔本买卖,废物也要利用下! “受害者联盟”即将集结,“林氏西行队伍”翌日出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嘞! 第98章:宝剑开疆 翌日,风和日丽,宜出行。 “邓锦。” “在。” “李熹。” “在。” …… “侍郎,人已到齐。”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汇报道。 林延贤点了点头,随后现在高台上,再次交代道:“吾等此行代表的是圣上,我们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圣上的脸面。三思而后行,送给你们每一个人。我林延贤的话,你们可以不往心里去但是圣上的脸面却不可丢。” 底下的人都是一脸忠良样,从表面来看,根本分不清谁藏着坏心思。 但是这群人里面真正可用的没两个,基本上都是各家插进来的钉子。 “拿上来。” 听到林延贤的吩咐,副手蒋思明双手请一把宝剑出来。 林延贤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而后一把抽出。 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历经百年岁月没有磨灭它的锋利,反而让它的气质变得更加内敛。 见到此剑的人都忍不住感叹:“好剑!” 林延贤手持宝剑,身体微微前倾,剑指诸人。 无论是各方安插的钉子,还是他挑选的新人,亦或者是他的亲信,都在他的剑锋威胁之下。 “此剑或许有人认识。” 李熹看着林延贤的剑,越看是越熟悉,他认出来了。 岳锋看到这把剑则是十分激动,跃跃欲试。 而邓锦、薛潜和赵普则是三张问号脸,等待着林延贤的解答。 “此剑名开疆,乃太祖(开元帝吕俞)佩剑,今圣上将此剑暂借于我,手持此剑,九卿以下,贪官污吏无所不能斩,便是一郡太守也斩得……”这就是林延贤的底气之一。 开疆锋芒下的官员都有些气短,要是能做到九卿,他们怎么可能在西行的队伍中呢? 开疆悬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想做些什么还真的三思了。 一些熟悉林延贤的官员都知道,他头铁得很。他拿着皇帝赐下的鸡毛都敢当令箭,有了开疆宝剑,恐怕更是无所顾忌了。 秋后算账,秋后算账,算账在后啊! 万一要是因为某事让林延贤这个混不吝的要了性命,那可不值得。 太祖佩剑开疆,有一段属于它的铁血故事。当年太祖就是手持开疆,打下了大周的江山。 天下一统后,开疆也没有归鞘,它悬在所有官员的头上。太祖时的死牢比较空,不是因为作奸犯科的人少了,而是那些人都等不到秋审便被太祖用开疆砍下了脑袋。 每个贪官的尸身被太祖挂在了长乐门(东门),而脑袋则是悬在了安定门(西门)。 太祖威慑的就是东富西贵。 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只要是官员,看到开疆就没有不气短的。 遇剑气短三分,足矣见得太祖之狠。 钱和权是世俗之人亘古不变的追求,就算是杀得让人胆寒,但是那寒气能存的过三个月吗? 无数人前仆后继,贪官杀不尽。 “话再三强调,如有犯者莫怪林某人无情,出发!” 一声令下,三百训练有素的羽林军动了。而三百羽林军也是林延贤的底气之一。 林延贤明白圣上的未竟之语,了解此行的艰险,但他无所畏惧。 ———————————— 【小剧场】 大周皇族聊天群[1] 吕琅(太宗,元凤帝)的思绪复苏,感觉极其古怪:朕不是已经死了吗? 吕俞(太祖,开元帝)见便宜女儿进了群连忙招待道:“这个是聊天群,具体是这样用的……” 吕琅听到了阿娘的声音越发觉得奇妙了。 但是无论从声音,语气,语调,说话方式等等,确实是阿娘没错了。 吕琅见阿娘对此如此熟络,问道:“阿娘,此乃何处。” 吕俞答道:“不知,既来之则安之就是了。” 吕俞:穿越都穿越过了,聊天群又算是什么呢? 这时,群主吕俞看到新消息,有新人进群。她惊喜地说道:“呦,还是个双黄蛋,又有吕氏族人进来了。” 第99章:体悟颇深 林延贤等人疾行了一天,直到将夜才停歇。而西行使团已经进入了万年县的范围。 如此疾行,在京都养尊处优惯了的可是遭了大罪了。 队伍里不是没有抱怨的的声音,但是在开疆的威慑下,这些声音都比较小,而且渐渐消失了。 林延贤的不管不理,让声音的主人自觉没趣极了了。若是林延贤谴责个两声,他们还好反驳两句。结果,人都不搭理你。 一个巴掌拍不响,再多的怨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听到奉旨西行的黜置使在距离万年县还有十公里的时候,万年县县令赶紧出了城门,迎接黜置使。 “欢迎黜置使。黜置使远到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县里的热汤,晚食,早已准备好了,黜置使不妨先休整一二。”万年县县令一脸殷切。 “从京都而来,不过一白昼的路程,不远,也不是很疲惫。”林延贤不给面子的一句话,让场面凝滞了一秒。 随行众官员:你不累,但是我们累啊。 万年县县令张松:黜置使林延贤,林守正名不虚传,呵呵……(守正,林延贤的字) “是下官夸大了。一白昼的奔波,一身的灰尘怕是无法避免的,黜置使不妨跟下官去更衣?”张松脸上的笑容不变。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延贤也不好再推辞,让张松下不来台。 林延贤:人情世故,我也是学了不少,体悟颇深。 “黜置使先行,下官留在您的右后方跟着。”张松谄媚也是一把好手。 至于张松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官嘛,还不都是换汤不换药,假清高!假正经!更了衣,怎么不用晚食?黜置使刚到,做为东道主怎么不接风洗尘?晚宴当然要开起来。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事情才好谈嘛。听说黜置使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暗选雁门太守。 虽说我张松只是小小一县令,但京都左右的县跟别的县能一样吗?再说雁门,偏远荒芜,外敌在侧,它能是个好地方?降个半级总是可以的,如此一来,我张松岂不是也有望……咳咳,要不是国朝需要我张松做贡献,我张松就是当一辈子县令也不可能去边郡放太守的。不过国朝需要,我张松也不是不能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雁门太守我来,而且万一…… 啧啧,管鞅还真是好运道,太守就是和跳板。跳过了太守,就成了九卿。九卿,就算是闲职也是你想肖想就能肖想吗?有点酸,李子吃多了。 林延贤由张松领着,至于后面的也是由县衙内不同的人领着。 随行官员们也松了口气,不是直接去驿站就好,驿站那环境,咦——(转音:yi一声yi二声yi三声~,表嫌弃) …… 京都。 三相收到了,收了同一个消息。 林延贤得中旨为黜置使,这事儿,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李谢朱三人不知道的是,圣上竟然把开疆都借给了林延贤。 就林延贤那臭脾气,见到不平,不得一剑斩之? 按照林延贤的标准斩下去,这一路就是一条血路啊。 不行,明天早朝他们就要进言,要么换个黜置使,要么收回开疆。 ——————————— 【小剧场】大周皇族聊天群[2] 安王吕琳进入群聊。平郡王吕枫进入群聊。 “阿娘?阿姐?”吕琳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吕枫却不像他阿耶一样一惊一乍,没办法,活得久,见得多,他先是向吕俞和吕琅见礼:“枫见过祖母,见过姑姑,见过阿耶。” 吕枫:对不起阿耶,你只能排到最后了,胜者为王啊。 第100章:冗官难辞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1这话放到政治上依旧适用,谁又知道自己不是别人眼中的‘风景’呢?”吕琤(cheng,一声)受到了东厂的线报,也是感觉很无奈。 一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官员们就要联合。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你说说,这都多少世了,还净是些老套路,一言不合就辞官。 众官员:套路不在乎老不老,管用就行。 吕琤还真就想不管不顾地批准他们的辞官奏章。 告老还乡的奏章中,有不少人的职位还真没太大用处。同一个岗位,重重又叠叠,官职名称花样翻新无极限。 这是冗官,朕得多发多少薪水呀。 冗官,不是当权者的刻意为之,就是多余机构下的日积月累。 成立一个机构简单,但要撤销一个机构那就是难上加难。 撤销一个机构,就意味着一个机构的官员们将要丢掉自己的饭碗。 他们能同意吗当然不能。 而且上奏章的官员中有些官员还真就不能动。 不是因为那些官员的能力有多出众,多不可或缺,而是因为那些官员所在的部门就剩他们撑场面了。 在上几次案件中,某些部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头撸到尾。留下来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辈,不过是全靠同行衬托罢了。 并且这些部门没有替代品。这要是有替代品,那就正好把剩下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然后名正言顺,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地消灭臃肿重复部门。 头疼! 辞职,辞职,辞职。就会那辞职来威胁朕。 朕总算是能明白阿耶或是历史上的皇帝总喊着缺人手了。 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自己人却是少得可怜。 朕缺人,缺自己人。但是人又从何处来? 假如自己人在朝堂上变多了,朝堂大和谐的目标不是更容易实现? 计划通! 有点心动,怎么办? …… 万年县。 按照林延贤原本的计划,更衣就是更衣,更衣后就要去驿站安顿了。 正好实地考察一下驿站。 但是张松多会做官一人啊,一切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更衣沐浴晚宴,一条龙服务。 随行的人员都去了,他还能下所有人脸面? 他真能! 但是听说夜宴上几乎邀请了万年县所有的乡绅名流,他选择了参加夜宴。 毕竟他也涨了不少知识,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岁月啊,杀猪刀。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人的模样。 时间啊,磨刀石。磨平了人曾经的尖锐的棱角。 万年县某最大的酒楼,最豪华的包间内,“有身份的人”是“济济一堂。” 他们推杯换盏,交换信息。 其中林延贤比较沉默,但是别人敬酒吧,他也都接着。 夜幕缓缓降临,宴会的温度渐渐生起。 酒喝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清醒的。 总有些人大舌头病发,泄露出去一些边边角角。但是还好,他们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亲戚网还是靠谱的。 要么是不停地敬酒,将其彻底灌醉,要么是不经意间将汤水弄撒了,让仆役侍候其更衣。 等等吧,五花八门却有合情合理,看似合理但这意外频率真高。 但是林延贤的本职是什么?是户部侍郎,天天面对银两的支进支出,他对这方面是很敏感的。 从这些透露出的边边角角中,他获知了一些基础信息。 还是要找乡绅什么的都喝喝酒啊,尤其是意外频发的某几位。 1卞之琳《断章》 ———————————— 【小剧场】大周皇族聊天群[3] 挺好自己儿子的声音,吕琳更惊讶了:“大郎怎么也在这儿?” 这时候吕俞实在是看不下去吕琳的蠢样子了:“好好回想,你应该能想起来这里的一些规则。” 好吧,其实是群主吕俞不耐烦一个个解释,发了个群公告。 吕俞:就便宜儿子这资质,就算是活得久,这皇位也不可能是你的。时刻都在为谋朝篡位而心动着,却没那个贼胆。你知不知道朕等你造反很久了,等来等去,等到你死了。行吧,也省得朕出手了。 第101章:君臣角力 翌日,大明宫,早朝。 吕琤(cheng,一声)还是那个吕琤,不过朝臣再也不是那个朝臣了。 他们是商量好了吧,一起给朕找麻烦。 大家一个共建和谐朝堂不好吗?不好吗? “不知圣上何以未经政事堂的审议便私令林延贤为黜置使?可是臣等年老体弱,办事不力?若是臣等办事不力,圣上直言便是,臣等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辈。臣老迈,请乞骸骨。”谢韫深深一拜,又直起,好像什么都压不弯属于他的傲骨。 吕琤知道,谢韫这是在逼宫呢。 她可以通过谢韫的辞呈吗?当然是不可以! 新皇登基不过五六个月,就有一位宰执请辞。 这是什么,是宰执“被迫”辞职。 能“逼”一位宰执请辞的皇帝又是个什么形象? 独裁?专治?容不下老臣? 而这又会不会给一些老臣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答案是肯定的。 吕琤和谢韫的心里都很明白:朕是不可能批准谢韫的请辞的/圣上她决不会批准我的请辞。 吕琤俯视着谢韫,谢韫仰视着吕琤。 两人的交汇在一起。 明明在位置上,吕琤是出于又是地位的,偏偏在气势上,二人却又是旗鼓相当。 吕琤:逼宫? 谢韫:圣上可以批准臣的请辞。(你敢批准我的请辞吗?) 该死的,朕还真就不能。朕就不相信,朕下中旨令林延贤为黜置使十,你没收到消息。 都熬到了三公九卿,人是一个比一个精,消息也是一个比一个精通。 你不当时阻止,不就是一种默认吗?现在却拿不合程序来逼宫。 有关中旨到底合不合程序这个问题,怕是没人敢去问太祖,也没人敢去问太宗! 君与臣之间的角力,就像是跷跷板,谁的权力大,谁落地。至于平衡,从来都不存在,谁都想要压对方一头。 不停地增肥,增重,到最后落地者通吃。 谢韫呀谢韫,你还真就是欺朕根基尚且不够稳固。 你若是在十年后,不,五年后请辞,朕一定实现你告老还乡的愿望。毕竟,朕也不是什么压榨老幼的魔鬼。 吕琤先笑了:“谢相老当益壮,这是说哪里的话。先帝将朕托付于卿,卿怎能因一时之气离朕而去呢?” 谢韫:拿先帝压我?我若是执意离去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不敬先帝之辈? 吕琤:就是拿先帝压你了,你待如何? 谢韫一脸感动状:“幸得先帝信任,委臣辅佐圣上,臣实在是不知如何表达臣的感激之情。自臣辅政以来,不敢越雷池一步,但……” 谢韫:我先表达一下我谢韫不是个背信忘义,不敬先帝之辈,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都注意了。 “但是臣自觉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二月,五月,都是一个个催臣去见先帝的节点。不是臣弃圣上,而是臣的身体不能胜任啊。” 谢韫:二月,五月,大家都想想啊,有什么重要时间。虽说自登基,皇帝她就一直在折腾,但是总有点代表性的吧。不是我谢韫不负责任,是你小皇帝太能折腾,你是在催我去见先帝。 “谢相身体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吕琤露出了一张惊恐脸,“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 众太医:有事没事,都拿我们背锅,我们太难了。太医牌板砖,前朝后宫,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102章:陷入僵局 “圣上何须问责太医?一切不过是臣身体渐衰的错。”谢韫击碎了太医牌板砖。 谢韫:虽然我从没传过什么太医,但是我这是心病,心病传太医有用吗?心病还须心药医。圣上你知道治好我的药方的,你是给我还是不给我呢? “国朝还离不开谢相。谢相怎么弃国朝而去?”但是迟早是能离开的。朕没错,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谢韫:如此轻易便功成了?圣上这么容易认错的人吗?震惊!不可思议! 吕琤(cheng,一声)的话还有另一半:“朕知道谢相有情绪。”有情绪,要克服一下嘛,都是为了国朝。 “但是林卿他们已经出发了,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也不好半路再叫回来不是。(shang,一声,没有大错,就是浩浩汤汤)这要是一折返,然后再出发,多出的损耗谁承担?户部?” 没自己事的时候,陈川就像是冬眠了一样。但是朝堂上一提到损耗,户部这两个关键字,陈川他立刻就睡醒了。 “圣上,臣……” 陈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琤给堵回去了:“朕知道,国库空得就只剩下三两只老鼠再跑了嘛。” 陈川的话堵在了一半很是难受,他郁闷地说道:“圣上英明,您说的都对,嗯……户部没钱。” 实在是为什么好说的,陈川就又退了回去。不是他怂,实在是掺合两位大佬大家没必要,危险性也极高。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他也不算是什么小鬼了,但是神仙打架,还是会有所波及嘛,万一遭殃了呢? 户部现在还离不开他啊,手底下的人还不成器。什么?你说林延贤? 林延贤他不是户部的人,是圣上的人。小小一户部怎么好跟圣上抢人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户部离不开他,不打扰他这一亩三分地的话,他就继续冬眠了。 谢韫还真想回皇帝一句,损耗我谢氏出了。但是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尤其是陈老抠一听到户部,损耗,银两等等字眼,就毫不犹豫地跳出来,说出经典的,朝野人人都快要背下来的话。他谢氏出钱是个什么意思?比国库还有钱? 这钱谢氏出不得。 “圣上乃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所以您何不先借用内库呢?反正也是左手倒右手不是。 吕琤:面无表情冷酷脸,所以掏空朕的内库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内库跟国库能一样吗?一个身心完全属于朕,一个朕只配拥有它的名字。朕没钱,真的,朕好穷的。吕氏人丁单薄啊,跟你枝繁叶茂的谢氏比不了,同理类推,朕承认了,吕氏就是没你谢氏有钱。 假设谢韫突然拥有了读心术的异能。谢韫:我……@&……身为一名文人,要优雅,就算是口吐芬芳也要用文人的方式,高级地回敬。吸气……呼气……保持冷静……我谢氏到底怎么了啊,什么帽子都往我谢氏扣,谢氏都能富可敌国,我还忍气吞声做什么,谋反啊,造作啊,然后绝对要第一个把你个搞事精整下皇位。小皇帝果然是对我世家虎视眈眈,你就承认吧瞒不住了! “内库用来奖赏有功将士了,人尽皆知啊……”没钱,反正朕没钱。 两人是对视了许久。 谢韫:反正我谢氏是不可能出钱的,我谢氏族人,一个个两袖清分,廉洁自持…… 吕琤:反正朕没钱,人尽皆知,还在回边城路上的将军们都知道的…… 此时此刻,陷入僵局,无法自拔。 第103章:请乞骸骨 陷入僵局怎么办?外力助攻走一波。 某“受害者联盟”蠢蠢欲动,不趁此时向吕琤(cheng,一声)施压,还要等到何时? 一个团体当然要有代表,而“受害者联盟”的代表人就是富昌伯唐郁。 一代富昌伯唐酉,元后唐贞之父,受封于景耀帝。 富昌伯袭三代,而唐郁,正是第三代。三代以后唐氏就失去爵位了,唐氏无疑是焦躁的。 而被派去科举,改换门庭,被负以众望的唐廷目前还在黑狱。 唐廷就是在科举舞弊案中被扫进去的。 唐氏并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大族。它因唐贞(景耀元后)而荣耀,也因唐贞的去世而衰落。 富昌伯唐郁不是不想救唐廷,而是实在没钱。 富昌伯府无疑是一个濒临破产危机的伯府,它也就仅仅能够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了。内里早早就空了。 在这样的危机下,富昌伯夫人决定带着她颜色好的子女去交际。 假如要是有庄郡君(惠帝姬长女。)那样的贵女能看上他们府上的人,那可是大福气。她一定打包将其嫁(卖)出去,向是庄郡君那样的贵女,聘礼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样富昌伯府也就能喘口气了。 但是富昌伯夫人的想法也只能是童话,是美梦。大族之间的联姻,最先考虑就是门当户对。 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姻亲?结姻亲,也是结助力,结关系网。 富昌伯府结姻亲这条路就是撞大运,看看能不能遇到为“真爱”哐哐撞大墙的人。 还有条更光明的路,那自然就是科举。但是科举是你想考就能考的吗?唐廷是富昌伯府最有潜力的读书人,至少他成功考上了举人。 而唐廷买考题也因为唐氏的危机,他必须考中。谁能想到以前一直挺稳妥的线,今年就被端了呢?这就是点背啊。 至于去边城厮杀,富昌伯府上下一致忽略了这个选项。 富昌伯唐郁必须救唐廷这个种子,而他又没钱。所以他靠近“受害者联盟”取暖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臣唐郁有事启奏。” “讲。” 吕琤:还好出来个人不然一直对峙下去也是蛮累的。 “臣老迈,请乞骸骨。” 这话,朕熟悉。这不是谢相刚刚说过的请辞标准套话嘛。 富昌伯唐郁,老边缘人了。吕琤对他唯一的记忆点河清七年(河清,吕琤曾经的年号)就是拖欠多家商铺银两,被这些商铺合力给告了。 民告官少,商人告官更少。商人们更喜欢用钱解决问题,他们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个虎皮都吓不倒商人的富昌伯简直成了侯伯中的败类,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们这些侯伯可以被说风流,可以被说纨绔,甚至可以被形容为“四害”等等,但是你不能说我没钱没势。 拖欠商铺款项等于没钱,被商人告了等于没势。 富昌伯实在是太丢侯伯的脸了。 最后商人们都拿到了想要的银两,这银两是其他侯伯们付的。 侯伯们:这事尽早了了吧,太丢侯伯脸面了。 没钱这点印象太深刻,吕琤也就不奇怪唐郁的选择了。她就是觉得有点打脸,毕竟刚刚她还在庆幸有人出列缓解僵持气氛。 唐郁请辞后,“被害者联盟”几乎齐齐出列:“臣老迈,请乞骸骨!” 第104章:建国同志 李钰见事情越大越大,忍不住向上瞄了两眼,圣上,你要如何收场呢? 朱鸿悄悄记下了一些人脸,没想到啊,你谢韫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陌生面孔,都是你谢韫麾下,关键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就连真正的谢韫麾下的人都是一脸惊讶,原来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有些阴谋论的,想的多的人在暗戳戳琢磨,谢韫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要另起炉灶。瞒得也太好了吧,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受害者联盟”请辞的时机真的是太巧了,就好像是给谢韫助拳一样。 而实际上,谢韫知道“受害者联盟”,但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他也没打算联合他们。在他看来,“受害者联盟”就是群有误点的,破绽明显的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助力不说,说不定还会坏事。 谢韫看着跳出来一起请辞的一大票人,感觉头疼病犯了,明明不是他串联的,怎么却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吕琤(cheng,一声)看着一大票人一起辞官觉得机会来了,一个皇帝没脾气的吗? “受害者联盟”实在是发作得及时,发作得巧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还是不请自来的猪队友。 吕琤决定抓出一个立典型:“梁永,山北淆安人,年三十又五,卿言自己年老,那朝堂上的众官员又要如何自处?” 花架子搭的到漂亮,但连词都不改一下,也太不走心了吧。 你的心意朕都感受到了啊,朕知道你是我方的建国同志,泪目1! 一些不想请辞,就想在职位上混吃等死的官员们,一些年龄大的,有些敏感的官员们都将目光投向被吕琤祭出来的鸡。 死亡射线的轮番扫射,这还是官场小油条的梁永哪里抵得住啊。 梁永扑通一声的跪了:“臣有罪。” “知道有罪就好。”吕琤凉凉地扫过请辞人员,像是在鼓励着什么,像是在内涵着什么。 “皇帝难当啊,动不动就有人逼宫,根据大周律……”吕琤一边伤感地念,一边离去。 那背影要多黯淡有多黯淡,要多沧桑有多沧桑。 那群猪队友们还沉浸在逼宫大罪里面无法自拔,谢韫则是狠狠地瞪了富昌伯唐郁一眼,谁让你领头呢。 谢韫知道,这局破了,剩下的就是各个击破了。梁永就是鸡蛋上的缝,逼宫大罪就是在打破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 这群乌合之众的结局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也被扫进去了,他还得先去向吕琤请罪。 不然他谢韫成了什么人?倚老卖老的权臣? 伴随着魏忠贤高呼:“退朝——”,谢韫是拂袖而去。 大明宫,太极殿。吕琤换上了常服却没有返回飞霜殿休息片刻,她直奔太极殿等人。她在等人请罪。 魏忠贤也是矗立在吕琤身旁,一同等着。 “大家,那些官员的尾巴没藏好,要不要……”魏忠贤这是在表忠心,也是在表立场。 东缉事厂的厂公当然得很朝臣关系越差越好,这样,皇帝才放心。 果然吕琤笑了:“不用。杀了制造问题的人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问题还是遗留着啊。杀人除了泄愤,给自己留下了残暴的名声,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 1网络梗:川建国同志。 第105章:驿站空空 “而且治大国如烹小鲜,还是需要小火慢炖,时而辅助烈火。以战止战是战场法则,在朝堂上不好用。”朕也想大杀四方,那感觉就跟喝完肥宅快乐水一样,倍儿爽。是朕没实力,是朕给太祖太宗丢脸了。 “是奴见识浅薄。”身为一把刀,怎么可以那么得有思想?蠢点挺好。 魏忠贤生存法则:大家都是对的,用自己来衬托大家,我就是最佳工具人魏忠贤。 见识浅薄?能在宫里熬成有权有势的老太监,魏忠贤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吕琤一直深信不疑。不过他捧,她接着就是了。被人捧一直都是件快乐的事情啊。 “让内侍多备几杯热茶,吾要等的客人不少。” “诺。” …… 万年县。 令众官员没想到的是,他们没能顺理成章地接受万年县令的“好意”。在林延贤的强烈坚持下,他们只能去住驿站。 是万年县令张松准备的房间不够大,不够舒适吗?为什么偏偏要找罪受啊。 众官员那叫一个不情不愿。林延贤还是那个林延贤,不知道地方官员对中央官员的款待是惯例吗?太不近人情了,万年县令也是一番好意嘛。 林延贤在最前面,速度最快。 而比林延贤速度更快的是通风报信的人。 驿站空空如也,驿站长,驿站员都不在。 报信人明显也是知道驿站和驿站的人是个什么鸟样,他是直奔驿站长的家里去。 这天色也晚了,驿站长都打算安置了,但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报信人赶到了驿站长的家。 “砰砰砰——”角门是敲得响极了。 “来了来了。”仆役的掩饰功底不到位,那股子不情不愿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大晚上的,他都快进入梦乡了。 不过报信人也没去计较,都要出大事了,哪里还顾得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仆役一开门,报信人就赶紧说道:“快,快带我去找你家阿郎,出大事了。” 仆役显然是认识这位经常和阿郎喝酒吃肉的报信人,他见报信人十万火急的样子也不敢拖延,径直带报信人到了阿郎今晚休息的院子。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驿站长冯泽先的头脑总算是清醒了。 “你说什么?” “诶呦喂,我的阿兄诶,可赶紧的吧。黜置使一干人等可都往驿站赶呢。” 冯泽先一边整理衣冠,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儿?他们顺水推舟地接受张县令的安排?” “可不是,这回来的黜置使怕是个软硬不吃的。” 冯泽先只能是匆匆忙忙地往驿站赶。 “阿四,赶紧派人去把那群偷奸耍滑的驿站员都给整回驿站。” “三两,你赶紧先去驿站,让苗芊芊一定要先把黜置使稳住。” 冯泽先很方,很惊慌,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就只能就现状做最好的安排。 他本人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驿站。 林延贤一行人还是先于冯泽先到了驿站。 林延贤先是看了看门面,嗯,还行!从积灰的程度,还是可以看出常有人擦的。 林延贤刚想进去,苗芊芊就迎了出来。 “来者何人?” “大胆……”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刚想呵斥,就被林延贤制止了。 “向贤(蒋思明的字),人家问得没错,我等是该先报上名号,这是规矩。” “黜置使林延贤,奉圣意西行。”林延贤还是挺欣赏这个不畏强权的驿站员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106章:什么身份 苗芊芊一板一眼地问道:“可有凭证?” “向贤(郑思明的字),将凭证给这位驿站员看看。”林延贤也没有不满,他按着驿站的规矩走着。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林延贤他们才们进驿站。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无巧不成书,这不被驿站长冯泽先派来找苗芊芊的三两,此时正从驿站的另一个门进来。 要说这驿站长冯泽先的宅子可是离驿站有着好一段距离,三两是累得气喘吁吁,看到苗芊芊就开始叮嘱。:“苗姐,我家阿郎马上就到,你可千万得搪塞住黜置使。” 苗芊芊心想,要完,黜置使他就是她后面呢,虽然黜置使还没进门,但是这声音也不是一扇门挡得住的。 林延贤听到了三两的话后,这脚步就停了下来,他在等着,这人还能爆出什么料来。 苗芊芊不见黜置使进来就知道黜置使是等着呢。 她拼命地向三两使眼色,可是三两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三两叫苗芊芊一声苗姐不是真正的尊敬她,不过是有事相求罢了,不然他能看不到苗芊芊向他拼命使眼色的样子? 三两并不在意苗芊芊,他的自说自话将会给冯泽先惹上不小的麻烦,也不知道他这份“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傲慢还能持续多久。 苗芊芊也是很绝望,你这是在救你家阿郎还是在坑你家阿郎啊?她这份工作怕不是要凉? 找份有保障的工作难啊。她不想丢工作,那就只能对不起您了冯驿长。 她见林延贤一身正气,对她的盘问也没有不耐烦,只能是赌一把了。 赌赢了那就升官发财,赌输了那…… “抱歉,请恕我无法说出如此违心之言。”苗芊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这下三两总算是停下了他那张说个不停的破嘴。苗芊芊拒绝了? “你说什么?” “我说,请恕我不能说违心之言。” “我叫你一声苗姐,你还飘起来了。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林延贤知道没有更多的料可以听了,就推门走了进去:“她是大周驻万年县驿站的驿站员,吃的是大周的俸米。就是不知道对我大周吏如此咄咄逼人的你,是个什么身份。” “我乃……”三两刚刚冒出两个字,就渐渐消了音,来者架势很大,一看就是贵人。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不知,当想不当想。 “你乃何人?你不过是冯泽先家中的仆役吧,冯泽先人呢?” “在路上……”三两现在就是灵魂出窍,完了,他完了。 “在路上,那咱们就一起在这儿坐着等?”这话说是肯定的语气,是林延贤在与三两说话,也是在与跟在他身后的众官员说话。 众官员:你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你官大你有理喽。 出使不是去郊游,不能带着一众仆役。 整个驿站空空如也,就一个苗芊芊留守,官员们是只能自力更生地给座椅擦灰。也不知道那见鬼的冯泽先什么时候能到,他们不想站着,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邓锦的原生家庭如此(14章有提),她当然是不会嫌弃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就坐了下来。 万年县驿站长冯泽先的结局没什么意思,她现在对苗芊芊更感兴趣,她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第107章:句句肺腑 苗芊芊感受到邓锦的目光,她露出一个不至于令人感到谄媚却又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个正直的人设啊,一个正直不为强权,又恪尽职守的人怎么可以谄媚呢? 其实假如黜置使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呵斥她的“不懂事”的话,她也不会傻傻地犟到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是专业的。 邓锦看着苗芊芊的笑感觉更熟悉了。她现在已经是上岸了,而苗芊芊却仍在水中挣扎。不过她相信,苗芊芊总一天能上岸,不,或许运气好的话,她就快要扑腾上岸了。 权是个好东西,它能让对的是错的,错的是对的。邓锦也想有指鹿为马的一天,她不仅要上岸,还要往上爬,一步一步地爬到最高处,爬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能忽视她的高处,她要让世上的人再不能忽视她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驿站长冯泽先他总算是赶到了驿站。 他推开了门,受到了惊吓。这架势,冯泽先表示他很惊慌,并且急于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转化成网络用语就是,本应该是上班时间,却被上司发现自己摸鱼,我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冯泽先的眼光不差,他一眼就看出了林延贤是一帮人中地位最高,再结合黜置使将至的消息,破案了,这是黜置使到了。 “黜置使远到而来,泽先却没有迎接是泽先失礼了。”什么也别说,先认错,这样至少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中,方便狡辩。 “哎,都是我那群不省心的下属,这不刚刚催过他们,他们不久就能到了。”听懂了吗?听懂了吗?我这是因为去“请”不省心的下属所以才不在的啊。而且不要把焦点放到我身上了,我给你们找个新的焦点啊。 “黜置使实在是来得突然,我这事先也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啊。 三两站在角落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就一个小小奴仆,忽视他吧。 苗芊芊心里乐开了话,这就是,传说中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吧。你说你不知情,那三两是奉谁的命来叮嘱她的?还能三两胆大包天自作主张? 自京都来的官可不是各个都有林延贤的好涵养。他们早就等这个冯泽先等得不耐烦了。 一位名叫葛正宏的官员率先向冯泽先开炮:“冯驿长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是下吏让上官久等了,是下吏的错,”你谁啊?人黜置使都没发话,你就在这里狂吠。果然还是当官好啊,我这小小一周吏就只能受着没完没了的牵怒。你说这能怪我来得迟吗?你们要是大晚上的不折腾,不非要来驿站,哪有这回儿事? “认错态度倒是良好,就是不知道内心里腹诽着些什么?” “下吏哪敢腹诽上官啊,下吏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是真心的啊!下吏深刻地认识到了……”都是普通人,你还能猜到我想什么不成。我就是腹诽你了,又如何。这过江龙总是要走的,早点打发了,这日子才舒坦。 “句句发自肺腑?冯驿长还真是好巧的一张嘴,这话说得我差点就信了,你的仆役就站在那个角落里呢,别这时候装看不见啊。”人在官场走,哪有不湿鞋,选择性失明或选择性耳聋等等是应付打脸的不二法门。 第108章:人设崩塌 冯泽先还真就没注意到三两。三两这一小人物站在角落里不断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被在场的大佬们注意到。三两他成功了,但是他也成功地再次无意识地坑了他家阿郎。 冯泽先听到葛正宏提到三两,他在人群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三两。 如果冯泽先看见了三两,他可能就会调整狡辩策略。三两,坑主啊! “三两,你怎么在这儿?”冯泽先一脸惊讶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三两一脸怯懦地从角落里出来:“阿郎,奴……” 冯泽先能放任三两这个坑主的货说话吗?当然不能!别到时候口出惊人之语,再一次坑了他。 三两出现在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通知了苗芊芊,苗芊芊搪塞住了黜置使,但是依他看现场的气氛不像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就是三两坏事了,正巧被黜置使看见了。第二种情况很糟糕,但是现实它往往就是这么地让人欲生欲死。 “三两,你不是被夫人派去买酸杏了吗?”这中时候也只能是让夫人背锅了。妻子担心丈夫被上官责罚,情急之下做出一些不过头脑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冯泽先不知情。 三两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他听话啊! “是夫人让奴来买酸杏。”三两演技不够,怯懦来凑,一个仆役在这么多中央大员注视之下,能说出话来已经是很有胆色了好嘛。 冯泽先看着三两怯懦的样子,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诶呀,不是说不让夫人插手的嘛。明明最近胃口不太好,导致身体不适还瞎操心。” 冯泽先内心很是得意:这是什么?这就是急智,一个爱妻的形象这不就树立起来了?来的时候他都跟有渠道的人打听好了,黜置使林延贤与妻子伉俪情深,这怎么着也是个加分项吧。 林延贤吃不吃这一套不知道,反正葛正宏是不吃这一套:“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啊?不如早早归家去。” 冯泽先被问懵了,这话怎么接?他就一小吏怎么还跟平天下扯上关系了?他有理由怀疑这名京官在针对自己。 葛正宏还真就是在针对冯泽先。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他不能向黜置使林延贤抱怨,也不能冲京都里来的官员发火,毕竟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火气越攒越旺,冯泽先这个犯了错的小吏就是个绝佳的泻火工具啊。 人生就是一场戏剧,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能赶到的驿站员基本上都赶到了。 他们一边推门,边用硕大的嗓门说道:“站长,黜置使到了吗?咱们得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啊。上次你家河东狮来捉奸可是打碎了不少东西。” 这……你说尬不尬吧,冯泽先不知情人设崩塌了,爱妻人设也崩塌了。所以人就老老实实做自己挺好。 “下吏有罪。”冯泽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时不认罪,难道还要等到更多罪被揭发出来吗? 栽了啊! “行了,也挺晚的了,大家也奔波了一天了,明天再说吧。” 众官员:感动到无以复加。 “那个……” “下吏姓苗,名芊芊。”苗芊芊极有眼色地接道。 “苗驿员,这里恐怕没有人比你更熟悉驿站了,有劳苗驿员带路了。”林延贤看出来了,整个驿站就一个苗芊芊算是尽忠职守的,问别人说不定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上官折煞下吏了,诸位上官随下吏来便是。” 三百羽林卫听从了林延贤的吩咐一分为二,一半留守驿站,另一半的去向自然是冯驿长家了。 第109章:一呼百应 一名想要往上爬的官员当然要抓紧每一个机会。 “侍郎,锦请随羽林军往冯泽先家中。” “潜与邓君一样,愿替侍郎分忧。(这里君只是个敬称,男女通用。)” 邓锦和薛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野心。 邓锦:没想到还有人与我一般汲汲钻营,毕竟这一点也不君子风,一点也不淡泊。文人是什么?文人就是餐风露饮,吸收日月精华就足够的小仙人啊。 薛潜:我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光耀门楣。只可惜晚了一步啊,不是第一个开口的。 “可。”林延贤原计划是打算让副手蒋思明去主持工作的,没想到带来的五个官场萌新中居然还有两个这么积极的,有前途。 邓锦和薛潜两人和百余人羽林卫往冯泽先家中去。 至于带路党当然不稀缺,冯泽先的船眼看就要翻了,船上的人能不急着下船嘛。给邓锦和薛潜等人带路的是一名驿站员,叫牛力海。牛力海原本是冯泽先的一个跟班,知道的东西可能不太深,但是也够用了。 路上邓锦和薛潜聊了起来。 “没想到薛君也是如此有上进心。”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有上进心,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汲汲钻营,同人不同命。 “有上进心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潜上有老母,下有幼妹,养家糊口罢了。”我薛氏本就不是什么大族,不过是求存求续而已,不过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薛氏会成为嫌族的。 “薛君所言甚是,有上进心没什么不好。一直等待下去,升职的机会永远不会是我们的。”官场上的那些潜规则,她的老师叶茵可以说是经历了个遍。女官是等不来机会的。 邓锦在尝试拉进与薛潜的距离,为官不易,为女官更是不易,抱团才能取暖。 “邓君言之有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非今上登基,我怕是已经死掉了上进的心。”多个朋友挺好,万一未来用得到呢?薛潜也在向邓锦靠拢,寻找一个能引起共鸣的点。而实际上,就算登基者非圣上,她该往上爬还是会往上爬的,就是过程可能会更艰辛些。 “一样,一样的,若没有今上将乾坤二榜合一,老师她是不会放锦入仕的。”入仕还是会入仕的,不过就是起点不同罢了。今上乾坤二榜合一的政策真的是抬高了女进士的起点。就她的老师叶茵来谈,坤榜出身就是她的老师叶茵一辈子难以释怀的点,拥有些还停留在前晋思想的家伙嘲讽坤榜就是个补充,坤榜进士也就勉强可排在乾榜进士之后,还不如将进士名额让与落榜的乾榜考生。 而这些致力于打压坤榜进士的人就是在担心被抢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岗位就那些,但是排队等着的人又有多少呢? 三公九卿就是一些人的试验田。三公九卿的位置就那些,他们想要三公九卿的位置,想要给家族添些履历的怎么办?当然是厮杀啊,而三公九卿中的女性官员因为前晋的历史遗留问题,总是成为他们厮杀的首要目标。这时候坤榜出身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所以吕琤(cheng,一声)乾坤二榜合一的政策,在女官群体,前任女官群体和女性士人的群体中口碑极好,那是叫好声一片。 前礼部侍郎,现学术界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大儒盛慧扬就曾言:“恨不得晚生几十年,留有用之身于长生。” 假如吕琤召女性老臣回归国朝,想必一呼百应也不是不可能。 第110章:细节到位 大明宫,太极殿。 来请罪的早就到了,但是吕琤(cheng,一声)没有立即接见他们,晾一晾,才更凉。 “大伴,几个时辰了?”吕琤看了看手中已经没有几页的话本,然后问道。 “回大家,已经午时了。” “呦,这天正热呢吧?” “大家说的是。大家的意思是……” “再晾他们半盏茶,话本就剩几页了,不看完,不好!不好!” “诺。” 太极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偶尔的翻书声。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了,养尊处优的大周官员们怎么能忍受的了呢? 汗一滴又一滴地从额头滑落,官员们一边咒骂着小皇帝,一边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昏倒呢? 装晕他们也是想过,也是有人实践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太医令携一众太医在那里等着呢! 装晕的官员被太医拆穿了,这下好了,一个罪名没洗清又多了个欺君之罪。 相比某些脑容量狭小的官员,谢韫此时可不会想一些咒骂吕琤的话,那没意义,不如早早地准备好“请罪”的话。 谢韫不得不承认吕琤做事做得还真是特别周到。 来请罪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被分发了一个马扎用来坐着等。 而这也是这群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到了午时还没昏过去的原因之一。 来请罪时,谢韫还等着看吕琤的笑话呢。 在他看来,小皇帝年轻,脾气没那么好,这要是晾他们那么多个时辰,最终造成集体昏倒那就有趣了。 万万没想到,来请罪后,吕琤她确实是气不过晾了他们几个小时,但就因为多了个马扎的细节,他期待的集体昏倒画面并没有出现。 吕琤:呵呵,没想到吧?少见多怪了吧?谁让朕经验丰富呢!遥想曾经,朕也曾年少气盛过,结果就是集体昏倒,明明是官员犯错,朕却是成了大反派。 人啊有时候同情弱小的心理总是蠢蠢欲动。 这回朕学精了。朕多宽容大度一皇帝啊,朕要你们这些“逼宫”臣子坐着等。 朕就问,这么面面周到的皇帝还有谁? 细节决定成败,朕学到了。 而谢韫身为宰执,吕琤当然得给宰执一些特殊待遇,不然这宰执当得还有什么滋味。 谢韫独领一份椅子,坐得最高,坐在最中央。 这高点多好,这才彰显了谢宰执的地位啊。虽然这一高就完完全全将自己暴露在了烈日之下。 但是朕身为皇帝,还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谢宰执承受小小的灼晒还是可以忍受的吧。 终于,吕琤的话本看完了。但这人还是得一位一位地宣传,太极殿庙小啊。 一众官员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同样被他们骂了千百遍的魏忠贤的出现。 此时他们曾经骂了多少遍,他们对魏忠贤信心的期待就有多少。 众官员:选我啊,选我啊,我态度良好啊! 魏忠贤道:“富昌伯请吧!” 富昌伯唐郁此时双眼亮得跟跟灯泡似的。 一众官员表示很失望,可惜不是我。 这点吕琤早就猜到了,一群乌合之众又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意志力呢? 富昌伯唐郁跟着魏忠贤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太极殿。 第111章:臣与罪臣 富昌伯唐郁一进到太极殿内那铺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舒服的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但是他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道:“臣唐郁……” 吕琤(cheng,一声)似笑非笑地质疑道:“臣?” 唐郁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罪臣唐郁,恭祝圣上福禄安康。” “卿何罪?”吕琤也不乱扣帽子,她就这样等着唐郁自我交代,她顺便给绿医使了个颜色,让绿医开始记录了。这叫什么?这叫有证有据啊! 唐郁有些懵,这个时候皇帝不是应该数落我罪名吗?长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让唐郁怎么说,皇帝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又想让他说多少呢?如果他说少了,皇帝不满意,如果他说多了,那不是自己卖了自己嘛。难办,太难办。 “臣……” “嗯?” 吕琤的一个转音就把唐郁吓了个够呛,你不是问我有何罪吗?明明没定罪却偏偏要我一口一个罪臣地喊着,太难伺候。 不管唐郁在心底如何腹诽,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乖巧极了的样子。 “罪臣不应该听信小人谗言,伙同佞臣辞官。” 唐郁:他们都是小人,都是佞臣,我是被蛊惑的啊,圣上你看看我啊,我老实巴交的,没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至于逼宫,没有啊,罪臣冤枉啊!罪臣就是辞个官而已。 吕琤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郁一眼。 明明太极殿的冰放得足足的,凉爽宜人,但是唐郁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就被豆大的汗珠布满,好似仍在烈日下烘烤。 唐郁在心里想:怎么还不说话啊?我到底要不要交代更多? 反正吕琤是不着急,一册话本看完了,那就换一本看就是了。 太极殿再次陷入寂静。在这片寂静中,唐郁的心理防线还是被攻破了。 “罪臣有过,但这一切都是有人胁迫了罪臣,罪臣……” 唐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几乎是将“受害者联盟”卖了个彻彻底底。 这一次吕琤总算是放下了话本,给了唐郁一张温和的笑脸。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1,卿怎么还在那里跪着?卿再外边候了许久,想必一定口渴了吧,来人,上茶。”吕琤的语气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像极了听到顾客说“买了”后的销售员。 浮萍端着一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茶水递给唐郁。 唐郁的目光是一直追随着茶杯,他真的是很渴了。 唐郁接过了茶杯就开始大口地吞咽。 唐郁:真解渴,真爽啊! “吾知道卿的难处,卿的祖上好歹和阿翁也算是姻亲。” “罪臣不敢。” “怎么还是罪臣呢?” “是臣不配。”你个喜怒无常的皇帝,明明刚刚是你让我称“罪臣”的。 “瞧瞧,富昌伯是不是个本分人?”这话是吕琤对着魏忠贤、绿医等人说的。 魏忠贤、绿医等人也配合:“大家说的是。” 唐郁:呵呵,你是在暗示我要本分吗? “阿耶尝(没打错,就是“尝”)与吾讲阿翁,每每听到,吾总是不禁落泪,为何吾生得如此晚,不曾见过阿翁。”再借阿耶一用,阿耶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六娘的,六娘也是为了江山,为了社稷啊! “圣上切勿过于悲伤,大周还指望着圣上呢!”论一名臣子在皇帝悲伤时该说的十余种适用话。 “所以吾决定……” 1《左传》 第112章:尬与匠气 “所以吾决定,看在肃明皇后(唐贞,景耀元后)的面上,看在阿翁的面上,卿便将唐廷带回去吧。” “圣上,臣……”唐郁猛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吕琤(cheng,一声)令人冷汗直冒的笑容。吕琤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了唐廷,看在肃明皇后和景耀帝的份上?别逗了。吕琤她要是念旧情,唐廷他就根本不可能进黑狱。莫不是,有诈? 此时唐郁是进退维谷。他“逼宫”吕琤的目的就是救唐廷出黑狱,但是此时吕琤亲手要将唐廷还回来,他却反而迟疑了。 自今上登基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来看,今上她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或许唐郁的政治嗅觉不够灵敏,但是他眼睛不瞎,长生的帝王心术,平衡,阳谋玩得都挺六的。 但是他们唐氏这一代也就唐廷能拿得出手了啊…… “臣叩谢圣上隆恩。”吕琤给,他就接着,唐氏真的不能放弃唐廷。 “听说富昌伯的字不错?” “臣字不过普普通通,不如圣上远矣。。”我的字好?别逗了,自从继承了侯府后他就再没练过,我的字也就勉强能见个人吧。所以今上她要出招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吕琤有点尬,你说说这吹捧也吹不到点子上,她做帝姬的时候就被老师批评,写的字匠气太浓。重生了这么多回,别的她都敢说是颇有长进,但是唯独这写字,做文章,写诗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还因为疏于联系有所退步,匠气这种东西是随着吕琤的成长而成长啊。 吕琤觉得她写大字,做文章,赋诗的巅峰就是她即将完成身为大周帝姬应受的教育的那一刻。 唐郁看人脸色的修养明显不到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吕琤一瞬间的尴尬。 “富昌伯过谦了,绿医拿纸来。富昌伯不会舍不得墨宝吧?” “不……不会。”绝对有诈,这是身为弱势小动物的直觉。但是他拒绝不了啊。 绿医拿着的是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纸上的内容自然记录的是唐言唐语了。 “请——”绿医侍候地格外周到,桌案,笔墨纸砚,一样不少。 …… 唐郁终于走出了太极殿,他感受着太阳的温度,真温暖真好啊! 明明达成了目的,但是唐郁他真的一点都不开心,太极殿真冷。 唐郁出来的时候,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谢韫,他也在用余光观察唐郁的状态, “真冷啊。”唐郁只留下了三个字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才不是对吕琤有了阴影,他只是急着接唐廷回伯府。 “冷?” “古怪。” “唐郁的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谢韫但是看出了什么,唐郁怕是已经将这群乌合之众卖了个一干二净。唐郁这才进去多久? 究竟是唐郁的意志力太过薄弱还是皇帝的手段实在高明呢? …… 京都,黑狱。 “唐廷,你可以出去了。”一名来自东厂的影帝级人物不屑地说道。 “我,我可以出去了!我……可以出去了?”从最开始惊喜,到最后的不可置信,甚至是疑惑,他怎么就能出去了呢?他不是已经被放弃了吗? “废物一个,浪费米饭还在黑狱里占着牢房。”东厂影帝的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唐廷突然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想法:我还偏偏不出去了! “幸运儿,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出去吗?” 这轻蔑的小表情,唐廷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问道:“请指点。” 唐廷也成长了,学会能屈能伸了。 “看你态度还不错,那我就给你讲讲,好教你知道——” 第113章:召回开疆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一位“受害者联盟”的成员都为解散这个组织出了一份力呀。 吕琤(cheng,一声)有点想下班了,不知不觉她都已经工作了好久了呢。 “大伴,还剩几个?” “大家,就剩谢相还在等着了。” “那还等什么,不能让谢相久等了啊。”打起精神,打死最后的怪兽就可以去摸鱼了呢。 魏忠贤:我就笑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说谢相位高权重,当然得压场子,最后登场了。 谢韫一步一步地向吕琤走来,他就算被吕琤晾了很久也也不恼不怒,就算陪他晒太阳的人越来越少之至没人也不慌不忙。 他的心境始终如一,就好像一面镜子,在破碎之前,永远是光滑的。 “绿医,倒杯茶水给谢相,外边实在是太热了,不如太极殿凉快。” “诺。”绿医答道。 吕琤也不玩什么小把戏了,这些对于着狐狸根本没什么用出,不如单刀直入。 “臣,谢韫恭祝圣上福禄安康。韫谢圣上赐茶!” 谢韫接过绿医递来的茶水,不紧不慢地细品。若不是注意到他接过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真喝茶,而不是只润了润唇,吕琤还真就以为他不渴呢。 吕琤道:“瞧瞧这风仪,这世家跟暴发户是不一样。” 在谢韫前几位喝茶的人可都是大口吞咽,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水的渴望。 谢韫克己的修养是真的到位。在吕琤看来,世家也不是只有坏的一面,世家也是有好的一面的。 王朝的兴替,历史文化却能够在战乱不断层,这与“投机取巧”的世家不无关系。 世家是有他们的价值的,只不过时移世易,想要的太多,反而握不住。 想朕前半生,唉,都是泪不提了。 “圣上谬赞。”夸我有用吗?没有,圣上你屡次搞事情的行为已经失去了我。 “谢相,吾给你句实话,吾不可能召林卿回来。” “圣上待韫以诚,臣也给圣上交底,臣的底线就是,至少将‘开疆’带回来,‘开疆’宝剑,万一有什么差池,圣上又该如何面对太祖在天之灵呢?” “谢相说得是,吾在赐予林卿后就后悔了,这要是‘开疆’有个什么磕碰,吾真是无法面对太祖。” 谢韫挑了挑眉,这么轻易服软?不对,最后小皇帝也没给个实话,没说到底召不召回“开疆”,一直强调后悔有个毛用! “所以圣上可是要召回‘开疆’?” “谢相是个聪明人,难道还要吾将话挑明?” “所以圣上可是要召回‘开疆’?”我就是个莫的感情的复读机,小皇帝你给我个准话。 “带回来,带回来就是了。召‘开疆’回来谢相可满意?”吕琤语气好似不太耐烦,但是面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臣,谢韫请罪……”召回来就好办了,是时候给个甜枣了,给小皇帝点当皇帝的感觉。 “卿言重了……”吕琤也配合着谢韫演戏,好一幅君臣相得的画面,真是感天动地,大周国祚绵长啊—— “这些日子是吾胡闹了些。”朕永远不会错的。 谢韫:心里有数就好,现在走圣道也不迟。 “朝廷可以一日空缺,但不能日日空缺,吾想着是否该填补一些空缺呢?” “圣上所言甚是。” “所以吾有些人选……” 第114章:目的何为 谢韫暗叹:“中计矣!” 拿这些人换开疆值得吗?谢韫不敢轻易判断。皇帝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那些官员,还是某个疯狂的想法? 以吕琤(cheng,一声)的手腕来看,她绝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她就算是想动手,也不会在根基未稳的现在动手。 但是以吕琤的年龄来看,十六岁,正事少年意气的年龄,所以干出些疯狂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判断吕琤的目的格外的重要。 “谢卿觉得如何。”吕琤提出了她的交换条件,朝堂有人好办事,她也不求她的嫡系部队能有多上进,至少得会搅混水,打太极。 谢韫没有回答,他还在考量。 “谢卿怎么还犹豫了,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毕竟吾也不是不同情理之人,只是……”只是召回开疆也就算了吧。 谢韫当然听懂了吕琤的未竟之语。所以吕琤她最想达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召回开疆说得那么轻易,又为何说放弃那些官员就放弃没有丝毫不舍与无奈? 吕琤:当然是因为无所谓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随便吧,都可以。但是朕不做亏本买卖,总得留一个给朕。 “圣上,还请……”谢韫终于做出了决定。 …… 万年县,驿站长冯泽先宅院。 邓锦和薛潜带领着一百五羽林卫也不拖延,很快就赶到了冯泽先的宅院并进行了封锁。 冯泽先的妻子孙晓戈人如其名是个彪悍的女子。孙晓戈祖籍雁门青峡,出身于行伍之家。 孙晓戈的阿翁,重慈(祖父祖母)双双战死景耀年间的一次北狄南下战役。大悲之下,孙晓戈的阿耶和阿娘带着她辗转,最终安家午万年县。 孙晓戈的阿耶和阿娘都说,万年好,离京都近,安全。 孙晓戈其实一直想重返故土,重拾武功,她是家中的长女,她不像后面的二郎和幺妹对阿翁重慈的记忆并不深刻。 阿翁和重慈对孙晓戈的影响是深远的,成为一名女将军是她的梦想,而这一切都中止于阿耶与阿娘带她背井离乡那一天。 孙晓戈与冯泽先的婚姻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因为纯粹的爱情结合的,后世尚且鲜见,更何况是在普遍盲婚哑嫁的大周呢。 当羽林卫兵围宅院之时,整个宅院也就孙晓戈还算镇定,甚至她还有些兴奋。她嗅到了金戈铁马的味道,她的血液因此儿沸腾。 冯泽先能有这一天,孙晓戈并不奇怪。也就是没人管驿站,这要是有人管,那就是一抓一个准。 邓锦在外面看着冯泽先占地颇广的宅院就知道,罪定了,剩下的就看判多重了。 “薛君,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大的民宅。” “潜亦是。”小小驿站长,捞钱的本领但是不少。 “薛君,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就赌赌看,冯泽先的家底能不能在京都置办家业,能在何处置办家业。” “也好。那潜便下注此人能在京都置办家业,不过在南偏东置办一个宅院就不错了。” “锦也赌此人能在京都置办家业,不过锦但是觉得此人但是能在东面过得有滋有味。” “哦?那就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邓锦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她最清楚某些所谓的小贪才是巨富啊。 她们正想叫门之际,正门却开了,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门前好似恭候多时。 “民女孙氏晓戈候二位上官久矣” 第115章:选择开疆 “稀奇,真稀奇!”邓锦轻叹道,这微娘子被重重包围却仍然能够面不改色,着实是好胆色! “在下姓薛任翰林院修撰,有幸得黜置使赏识。”薛潜也是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我姓邓,翰林小小一侍书。”与薛潜的正式相比,邓锦的介绍就有些无厘头了。 孙晓戈也是个妙人,她并没有区别对待:“见过薛修撰;见过,邓侍书。二位上官想要的,民女都知道……” “所以你是想弃暗投明,大义灭亲?”邓锦抢着答道。 “然也。” “那到好,若是找出来的脏银够多,便记你一功。”邓锦对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不多做评价,毕竟她也不是当事人,没有话语权。 当我们不明所以时,我们不妨以怀疑的目光,持保留态度,少瞎站队。 薛潜倒是深深地看了眼邓锦,她们可没记功的权力,不过她也不好下同僚的面子,只能是以眼神示意,让邓锦适可而止。 邓锦就用她的大眼睛眨呀眨,好像听不懂。 她才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最后能达成目标就是好的。 在孙晓戈的带领下,一行人开始了冯府寻宝之旅。 有带路党,一切是顺顺利利。 有那么两处地方是真的隐蔽,真的让人意想不到。所以这也足以见得孙晓戈是真的“大义灭亲”。 那么此时别人眼中的带路党,和邓锦薛潜眼中的“通晓大义”大良民孙晓戈是怎么想的呢? 她觉得这是破财消灾,戴罪立功。冯泽先是没得救了,看在他曾经帮助过孙氏在万年立足的份上,她不如帮忙把冯泽先的儿女拉出漩涡。 邓晓戈的这一步无疑是走对了。 最终冯泽先进去了,但是他的儿女好歹还有未来。 邓晓戈最后带着她的侍女,一人一马潇洒地扬长而去。 目标:西北雁门青峡。 邓晓戈给她的父母留了封信,信的末尾写到:这是我一直肖想的路,惦记了前半生,现在,我要用后半生去走这条路。 邓锦和薛潜一直送到了在万年县外的十里亭。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她们算得上是相谈甚欢。这个女子真的是非同一般的洒脱,孙晓戈就像是风一般地女子。 同时孙晓戈还是一名令她们佩服的意志力坚定的人,她想要做的事情最终都会达成。无论有没有她们的到来,孙晓戈这个风一般的女子,她的归宿在边城。 “邓君,你说她能成功吗?” “你说呢?”邓锦没有回答薛潜的问题,她反问道。 “是了,我心里早早有了答案。” “我觉得我们的答案是一致的。”邓锦觉得孙晓戈会成功的,说不定再相见时,她们还要尊称一句将军。 另一边,另一队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他们的目标是万年县,林黜置使,以及太祖佩剑“开疆”。 “不行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那上官不如先休息,我先走一步。圣上和谢相共同做的决定,我等不敢违背。” “不行!”听到让他留守的话,他是第一个反对,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亲眼看着开疆被召回,“那好吧,那我再坚持坚持……” 尘土飞扬从未停止,他们距离林延贤越来越近。 谢韫选择了开疆。 第116章:细思极恐 吕琤(cheng,一声)从来都了不会担心谢韫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不在意。无所谓所以无惧。 开疆召回来就召回来,真正的贪赃枉法,穷凶极恶之辈就算是十把开疆也震慑不住。 这一波收获还可以,朕曾经的肱骨之臣就要回来了,朕很期待! 山北郡,宜善县。 刘镜心接到了一封信,笑了,还种个什么地?她的心从来都不在田园。归去,归去。能把映明(刘镜心的字)这个朝野万人嫌给整回朝野,今上挺能啊! 江陵郡,进贤县。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邱颐念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童子们听话地跟着念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1 就在此时一名家仆脸带喜意地报信道:“娘子,京里有信,圣上召您回京!” “出去,在学堂岂能吵吵闹闹?”邱颐横眉一扫,威严自显。 “娘子息怒,奴失态。”家仆因邱颐的训斥,从一种狂喜的状态中逐渐脱离,冷静了下来。 邱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上课,但是这一次她再念《论语》的时候,显然失了韵味,变得干巴巴,失了引人入胜的魅力。 …… 谢韫回到了家,他第一步就是查人,彻查! 身为大周宰执,他对大周的官员们的二三事都了如指掌,每个人性情在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清楚楚。 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他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他要清楚,皇帝召回的那些人在这些年里究竟是发挥了什么变化。 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被吕琤所注意到? 所以吕琤果然是在帝姬时期就暗中准备了吗? 这些人是她在做帝姬是就瞄好的吧? 不对,或许更进一步,这些人早就吕琤勾搭上了。他们相互之间是有默契的。 为什么吕琤一直不召回他们?因为她自己都根基不稳,实力不足。 而现在,他想召回开疆,那就需要政治利益交换,这显然是个机会。 所以是不是他将这个机会亲手送到吕琤手中呢?他是不是中计了,这一切又是否都在吕琤的计算当中呢? 不行,他得从头捋一捋。辽阳雪灾,吕琤她控制不了,说是天子,但她却没那个那个本事。 科举舞弊,都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能是吕琤她放的一条长线? 放长线,钓大鱼…… 咦?也不是不可能啊,按照吕琤那是名官员都能感受出来的正义感,她做帝姬时要是发现他们卖试题的勾当,她能不处理了? 所以她不处理,是不是她在钓鱼呢? 至于吕琤她没发现他们卖试题的可能,谢韫他没想过。不可能,就吕琤这么个心机深沉,甚至有可能但是目前没证据,伪装十余年的平庸帝姬的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所以吕琤她是在钓鱼? 吕琤她果然是在钓鱼吧,科举那一下,看似轻轻放下,实际上有多少家“懂事”地自行辞了官,或者是自行下放地方,省得吕琤眼见心烦。 这官位不就空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官德之乱”,这又空出来了多少官位? 吕琤她抓那么多人进黑狱,紧接着就空出了一大堆官位。 吕琤她这是在清洗呀!她这是想换自己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是不是被涮了? 谢韫有些神情恍惚,他这是中了小皇帝的算计了。 他的心理活动是不是对外她的算计之内呢? 嘶——细思极恐! 1:《论语》 第117章:一个计划 万年县。 冯泽先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这驿站长没了,总得有个替补吧。 林延贤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光搞破坏的。搞破坏可以,但是同时也得能收拾烂摊子。 依着林延贤的性子,吕琤(cheng,一声)早就猜到了被撤裁的官吏不在少数。所以她给他的权力是县令以及县令以下可自行替补。 不然就林延贤这样撤裁下去,县城还要不要正常运转了? 目前万年县县令张松还不知道,林延贤握着撤裁他的权力,他要是知道,那殷勤的程度更是要上一层楼。 经过了综合考察,林延贤提拔苗芊芊作为万年县驿站新的驿站长。 苗芊芊是幸运的,也是算计到位的,有的时候,人就是要大胆地往前迈一步,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苗家。 “成功了,成功了!今天起,我就是万年县驿站的驿站长了。” 苗芊芊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家人报喜。 “真的?”苗芊芊的父母激动地站了起来,她们家算得上是立住了啊。从乡里搬到县城这步路没走错! “真的,是真的。下个月的月俸都不同。现在咱家的孩子都能去读书了。也必须都得读书。这官和吏到底是不同的!” 读书就是个吞金兽,以前整个家也就能供二娘读书。二娘读书也争气,通过了县试,为了二娘的前途着想,苗芊芊的父母二人也不好再从商了。这样虽然大娘苗芊芊找到了公职,但是家庭最终的收入却是没有提高。而越往后,读书也就越费钱,三郎读书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现在好了,有条件了,苗芊芊总算是能供幼弟读书了。 虽然还看不出幼弟有没有读书的天分,但是读点书,明些事理也是好的。 整个苗家最大的希望其实还是在二娘苗子希身上,十岁通过了县试,就成了童生可是了不得。 送考的时候苗家人都看见了,比苗子希年龄大的人不是一般的多。他们都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是考一次,落一次的榜。而他们家的二娘一次就考中了,可见是有天赋的。 “阿姐,你做事前多想一想阿耶和阿娘,多想一想我和三郎。”苗子希到底是读过书,开了智,这方面懂得还是相对多些的。她在担心,有一天阿姐会不会过界。 “还操心起我来了。你呢,就好好读书,剩下的交给阿姐就好。阿姐心里有数!” 驿站之事只是个小插曲,但是从这个小插曲中,林延贤却看出了更多的东西,这距离京都已经算是近的万年县驿站都是这个模样,那更远的驿站又糜烂成什么样了呢? 驿站也是个大问题啊!这一趟还真是有够困难的,不过他林延贤最擅长的就是攻坚克难,啃最硬的骨头,圣上将此事交给他来办,那就对了!他会竭尽全力,克服千难万险,保证完成圣上交代给我的任务。 尤其是田亩问题,圣上对此绝对有后续相关安排,他这第一步绝对不能走错了。要是打乱了圣上的布局,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的。 田亩的相关事宜,他不能去操作。不仅仅是为了保密,也是因为地里的老农见了他是不可能会说真话的。 民与官之间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民对官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信任感。 所以他有一个计划…… 第118章:田间老农 “于秋田,是吧?”林延贤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免得吓到这名小卒。 虽然林延贤面向和蔼,语气可亲,但是面对一名品阶高的,陌生的文臣上官,作为羽林卫一小卒的于秋田还是很紧张。 “是……是的,使君,职名于秋田。” “不要紧张,就简单地聊两句。听说你是万年县人。” “也……也不算,职生于万年县下属的水昌村。” “那才好。令尊令慈都可都是以种地为生的?” “令尊令慈?” “就是你阿耶和阿娘。” “啊,是!职的阿耶和阿娘在村里种地可是一把好手……”提起亲人于秋田显然就有话可说,也没那么紧张了。 “你在入伍前也是经常帮你阿耶和阿娘干农活吧。” “是,职虽然吃得多,但是干活干得也多。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职也吃得越多,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职才选择了从军,至少可以吃个饱。哈哈……”说着说着于秋田开始不好意思地傻乐。 “好好干,吃饱饭,为圣上效力。” “诺!”这话他熟悉,他的伍长天天都在念叨。但要是问得更深了些,伍长就会一脚飞过来。 “秋田啊,你还会不会说家乡话。” “使君,我怎么能忘了家乡话呢?这是要戳脊梁骨的呀!”情急之下,于秋田是将“我”字都冒了出来。 等于秋田反应过来后,他才讷讷道:“职的意思是会说,会说。” 于秋田用余光瞄了言林延贤的脸色,他见林延贤的脸色还算正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是这样想的……” 万年县外田间。 于秋田穿着短打,扛着锄头,跟地里的老农套着近乎。 “老丈,讨碗水喝,行不?” 老农看了于秋田一眼,然后招呼到:“老婆子,倒碗水。” “诶。”听到声音的老妪答道。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面生呢,老了,真是老了。想我年轻那会儿,那是过目不忘啊。” 于秋田想:能不陌生嘛,我本来也就不是这儿附近的。 “老丈好眼力,小子我是水昌村那边的,今天是来县城买新农具。”说着,于秋田还展示了一下锄头,那握农具的姿势标准极了。 也幸好,准备农具的人没经验,锄头也没做旧,这话才好圆过来。 “后生,你这锄头哪里买的,怎么和价?我看着不错,正巧我家的锄头也该换了。” 于秋田哪里知道,他都入伍有个小十年了。 于秋田心一横就报了个他阿娘曾经提到过过的铁匠铺:“就曾记他家的,质量好着呢。这价格就是贵了些……” 说着,于秋田一脸肉疼,但这具体的价格吧,他就是不说,希望能蒙混过关吧。 “老丈,这县城周边的田好种不,一年下来能剩个几成?” “你问这个做什么?”一提起田税,收成,老农是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可还没糊涂呢。 “嗨呀,这不是家里攒了点小钱,所以……” 老农露出了个他都懂的表情,然后答道:“也没多少,还是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今年老天爷想来是开心的,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明府的福……” “剩下的也就两三成吧,虽然不多,但是勉强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大明宫,御花园。 “芙蓉姐姐,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被调到陛下身边伺候了?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仁厚。我来这儿是记挂着你偏爱我这一口云片糕,这不给你送来了?” “呀,芙蓉姐姐还能记得我,那可真是荣幸得很。” “去,就知道打趣我。” “燕子,我记得你是万年县人吧?” 第119章:底层智慧 “是呀,怎么啦?” “没什么事,就是我家那边来信了,说是田税又涨了,就想问问燕子你家那边怎么样。” “肯定是那些贪官污吏在作祟。”燕子愤愤的说道。 陛下可是个好皇帝,以前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宫人一年才能寄一封信回家,收到一封家里来的信。 现在不一样,今上是真的关心他们这些宫人,知道他们到底缺的是什么。 现在还有专门的大夫给他们看病,以前是只能硬挺,听天由命。 所以皇帝绝对是个好皇帝。那作妖的就只有底下的贪官污吏了。一个个的,大着肚子,油腻腻的,她又不是没见过。 “可能吧。” “正巧,我家里前些天天来信了,这些年家里收成还不错,扣除赋税还能剩下四五成呢。” …… 万年县。 “使君,都打听清楚了,万年县这边扣除赋税大约能剩下个两三成。”于秋田一回来就急着向林延贤汇报道。 “你觉得你询问的老丈说的是真话吗?你有没有露出什么破晓,然后被认出来?”林延贤总觉得这计划有漏洞,但是左思冥想就是想不到这漏洞到底是什么。 “没有。”于秋田是格外的自信。一个田间老农,见识短浅,想来也看不出的。 “那就好,那位老丈年纪也颇高了,想来没什么问题。” …… 万年县外,田间。 “老头子,刚刚讨水那人有问题吧?”这是个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瞧他那身板就知道有问题了。”老农经验丰富,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是,那么高,那么壮的,一看就是吃得不错。家里田多的富裕户也就万年县周边那几户,都认识。”老妪附和道。 “而且曾记他家的农具不行的哦,上个月王家不就在那里买的农具嘛,这个月坏了哦。”老妪想,这撒谎都不会撒,说不定那后生也是个实诚汉子哦 “可不?老婆子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 “就站姿,就走起来虎虎生威的那种气势。” “对了,对了。”一经提醒,老妪也想起来了有哪里不对劲,“我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这庄稼汉哪有站的笔直的?” “对喽,这天天下地,腰怎么直得了哦。还有就是那步伐,和那种气息,太熟悉。” “莫不是兵哦!”一提起兵,老妪就是一哆嗦,显然老妪对兵没什么好感,还有点恐惧。 “谁知道呢,想来是跟在进城的大官后面,这次是来打探消息的。” “老头子,你说这是不是要涨赋税呀?”老妪联想至此,是一脸的紧张。普通老百姓哪有希望赋税涨的。 “涨与不涨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说的算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活下去就挺好。回去的时候勤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老农他做的却不是那么佛系。 “晓得了。” 老农有老农的智慧,人老成精,就是经验丰富。 底层人民生存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 另一边,林延贤则是在整理信息,写奏章。 “臣……万年县赋税……可余两至三成……” …… 大明宫。 芙蓉打听到了消息后,就立刻记录了下来。 “万年县,赋税后余四五成。” 第120章:最终归宿 林延贤写好了奏章却迟迟没有寄出去,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样子。这是圣上交给他的第一份重差,他可不能搞砸了。不然这脸面往哪里放。重点是圣上的脸面往哪里放,他的脸面重要吗?好吧,顺带着还是有一点点重要的。 就在林延贤将奏章时而拿起,时而放下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侍郎,翰林侍书邓锦有事求见。”邓锦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进。”林延贤将奏章收入抽屉中。 得到允许后,邓锦推门而入。 林延贤问道:“找我何事?” “下官闲来无事在县里走动,得到了一个消息?” “是什么消息,让你这样急匆匆地赶来?”林延贤也起了性质,自从邓锦请缨后,他就格外关注邓锦了。 “是关于田亩,关于赋税。”邓锦答道。 “田亩,赋税!”林延贤想到了抽屉中的奏章,“来,坐下说。” “谢侍郎。”邓锦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 邓锦知道她的主动请缨,赢得了林侍郎的部分好感,但是还不够,她还可以做的更多。 她不像别人一样在驿站或是一些地方休息,她在县城中走走停停,寻找着属于她的机遇。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要时刻准备着。 邓锦在城门口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她曾见过的。邓锦的记忆力不算超群,但是她在识别人脸方面还是挺有能力的。这绝不是天赋,这不过是在市井中的生存之道罢了。无他,唯手熟尔。 在仔细地思索下,邓锦总算是想起来了,当初跟她一起封锁冯泽先宅院的士卒中就有这么一张熟悉的脸。 但是现在那名士卒穿的是是什么?是短打。那名士卒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是锄头。 有问题。邓锦直觉直呼有问题,但是她却没有跟上前去,她可不敢小觑羽林卫,他们的观察力都是一等一的。万一被察觉就不好了。 所以剩下的都是邓锦她自己的猜测。 哪里需要用到锄头,那无疑是田亩。那么一个士卒乔装打扮扛着锄头,到田间还能打听些什么事情呢?或许是…… 邓锦联想到后,就开始她的探查。不管这消息最后有没有用,先备着,万一用着了呢。 往往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人们是最敏感不过的了。邓锦觉得依着那名士卒的状态是糊弄不过老农的。 她阿娘曾经跟她讲过,怎么辨别“贵人”。 那名士卒的气息对于一名普通的农民来说,太好辨认了。有些时候不是变了妆就是另一个人了。 羽林卫的训练无疑是成功的,但实在是太成功了,羽林卫中人的精气神是不一样的。这算不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邓锦的目标不是田间老农,因为她的气质也早早就变了。她的目标是万年县中的米铺。 一个地方的米价往往能看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 “所以下官判断,此地至少能剩下三四成,甚至更多。” 听完了邓锦的分析后,林延贤忍不住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站在高处太久了,怎么都没想到往下看得到的和脚踏实地在下面得到的不同呢。 要是早些年,他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多谢繁瑟(邓锦的字)了。”林延贤对着邓锦一虚拜。 邓锦连忙也向林延贤拜去,比林延贤要低一头:“侍郎,折煞下官了。” 一封没有送出去的奏章将再也送不出去了,它的最终归宿是烛火。 给我的好友挽弓如月推书 虽然我一小扑街,推了也没什么用,但是还是试一下。 我好友写现言的,还不错哦! 一本叫《人鱼的眼泪之无言》(这本挺肥的) 一本叫《薄先生请指教》 感兴趣的看一下呗,万一喜欢呢! 第121章:这是阳谋 大明宫渐渐恢复了平静,黑狱多出了不少的空房间。 问:吕琤在做什么? 答:看话本,吃点心,快乐似神仙。 问:京都大臣们最近的感受如何? 答:如惊弓之鸟。按道理说儿女从黑狱里出来了是好事,但是他们怎么就那么胆战心惊呢?总感觉有问题,是不是皇帝她又在钓鱼?吕琤(cheng,一声),老渔翁了。 京都,李府。 李钰拆开了李熹寄来的信。 这信写得可谓是事无巨细,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李熹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我是什么人?我是李宰执之孙。除此之外呢?我就是一名刚刚步入朝野的小菜鸟。我在那里瞎分析有用吗?并没有任何卵用。 所以李熹的信是纯天然的,没有加工的。他站在尽量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将发生的事情告诉李钰。 他阿翁分析出来的肯定要比他分析出来的要更深。他的阅历浅薄哪里能分析出圣上的几层深意啊,还是要如实地禀告阿翁。阿翁肯定能分析出更多。 李钰将自己的分析另起了一个信封,不让自己的分析干扰到阿翁。 那么被李熹寄予厚望的阿翁李钰分析出了什么呢? “驿站啊,顽疾!”李钰忍不住感慨,太祖设计的驿站怕不是已经废了。原本他还以为驿站是个半残,没想到是废了个彻彻底底。 万年县,这地方他熟啊,上次沐休他就带着夫人去游玩,就距离京都如此近的驿站都已经如此了吗? 但是驿站它动不得,起码现在动不得。驿站上的嘴多呀,多到他都动不得。 圣上你是想动驿站吗? 不对,应该是简单地警告一下。 驿站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也应该是雷厉风行地动。 所以圣上她绝不会动驿站!要是动了…… 那就动了嘛,反正她是圣上,她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他报备吗?她做什么事还需要他批准吗? 只要圣上她能承担得起就行! 那会是什么呢? 莫不是要在地方安插自己人? 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觉得是虚的,它也许就是实的,你觉得是假的,它也许就是真的。 林延贤这么大摇大摆地告诉他此行的真实目的就是去考察雁门太守,让所有知道的人都误以为这是个幌子,但实际上它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是阳谋啊! 就明明白白地放在这儿,你信还是不信吧。 你信,你是不是会怀疑,自己像个傻瓜,这么浅显地计谋都能中。 你不信,是不是才中了林延贤,不,应该是圣上的计策了呢。 林延贤此行很可能就是为了考察雁门太守,并趁机在地方安插人手。 这奉的还能是谁的命?肯定是吕琤啊! 就林延贤那性格,那脑子,他要是做出这样谋划,他当初也就不会丁忧都空置那么多年了。 所以背后还是圣上在布局啊。 林延贤提拔万年县的驿站员苗芊芊作为驿站长,瞧瞧,这是不是在安插人手? 关键是他林延贤都没有向上面请示,直接就做主了。 这表现代表着什么?这就是圣上给下担保了啊。他此行有些废黜,提拔之权。就是不知道林延贤手里这份权力有多大。 不行他得写写信,借借力。 “见字如面,太央,一别多年,不知你可还好……现在有个难得的机会……” “正言吾徒……黜置使林延贤此行正经你县……” 第122章:好戏将唱 各家有各家的渠道,李钰能收到的消息,朱鸿也能收到。 李钰能想到的,朱宰执又怎能落后一筹呢? 而其他的人家,可能原本没有分析出吕琤的“深意”,但是他们会跟风啊! 这些天,驿站很热,热得冒烟。 西行的路尘土飞扬,信件传递是一封接着一封。 谢韫看着官员们的操作笑了,他们还是没看透。皇帝她可能是在地方安插人手吗? 也许可能吧,但是他总觉得皇帝她是在盯着田亩,是要在田亩上作文章。 这天下贤能竟无一人看透,看透了吕琤(音同“称”)深层谋划的独韫一人耳,孤独兮,悲凉兮! 像是这么想着,但实际上该派出去的信却是一封都不少。 万一能捞到好处呢? 万年县。 召回开疆的队伍也到了,紧着赶往万年县,怕的就是林延贤等人离开了万年县,到时候一个走,一个追也是有够累的。 王驰看着前面不远的城门,感觉一直憋的那口气算是松了,他受不了了,这么白天黑天地跑,他得减寿五年。这差事不好干啊。 城门口守着的县兵,早早就看见了远处的尘土飞扬。 “许哥,你看那方向,怕是京都又来人了。” “早看见了。县里最近热闹哦!只是不知道这是路过县里补充粮草的还是奔着咱们万年来的。” “不知道,看这动静,这人马不少,声势很是壮大。许哥,你说会不会是重着驿站的那位林上官来的啊?” “谁知道呢?反正跟咱们这些大头兵没关系。只要不在县里打起来就好。” “诶,可不是,京里的贵人哪里用得着咱们操心。” “大明宫禁卫办事,前方的县城守卫速速放行。” 眼看着要接近城门了,但是禁卫的人马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县城守卫有点不知所措,这有点嚣张啊。 最后还是守卫长挺身而出:“前面的可有令牌,通关文书?” “王大夫,圣旨可在?” “在。” “那就拿出来。” 王驰亮出了圣旨。 “圣旨再次,何人敢拦?” 这下没人拦了,敢拦圣旨,不要小命了。 禁卫一行人飞驰入城,县城守卫在后面是吃了不少土。 “许哥,这禁卫也太嚣张了吧。林上官来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闭嘴,大明宫禁卫也是你可以妄议的?人嚣张,啊不,人张扬点怎么了?京都的贵人鲜衣怒马怎么了?少说多做。” “是是是,许哥提点的是。” 林延贤这边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蒋思明道:“侍郎,来人怕不是来找麻烦的。” “知道,世家还是敏锐啊。这才刚到万年,就立刻有人追了上来。这么急,我就更有理由相信,世家在田亩上的龌龊了!” “侍郎说的是,我们该怎么做,听说禁卫那边是带着圣旨来的。” “怕什么?我们没有圣旨吗?”然后林延贤走了出去大声道,“羽林卫还能怕了禁卫不成。” 校尉唐建回道:“使君放心表示,我等也不是吃素的,同为圣上麾下卫,谁还能高过谁去?” 林延贤笑道:“那某便开门迎客了!” 一行人再驿站大堂等着禁卫的到来。 就连一些进了万年县后不见踪影的上官们都到齐了,好戏即将开唱! 第123章:尚方宝剑 禁卫一行人直奔驿站,就依着林侍郎那性子,他是还能在别的地方吗? “王大夫,谢校尉,日夜兼程,想必很是疲惫,不如先休息休息?” 王驰想:好呀!好呀!休息休息,酒席宴会什么的办起来啊。 谢校尉却冷冰冰地答道:“见过林侍郎。唐校尉许久不见。休息就不必了,毕竟圣上还等着我等回去呢。” “谢校尉,是许久不见了。有些日子不见,谢校尉是越发嚣张了。” “岂敢,禁卫代表着大明宫的脸面,谢某又岂敢造次?” “谢校尉记得就好。” 林侍郎没搭谢校尉的话,文臣的傲慢此时可以有。 谢校尉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谢校尉的面上是没有丝毫变化。文人的傲慢,武人本就该习以为常。 王驰心里暗爽,你看看是不是还得看我?你一武夫说话不好使了吧。 王驰理了理因奔波而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作揖道:“见过林侍郎。林侍郎为国尽忠,为圣上效力,辛苦了。下官每每思及都是敬佩万分。林侍郎实乃我辈文人楷模啊。” 属于王驰的傲慢更是明显,他直接忽略了羽林卫校尉唐建。 “王大夫这是说的哪里话,王大夫为国朝尽心尽力,有心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嘛。”互捧这门技术,林延贤也会,只是从前他不屑于此。现在他成长了,有些时候该向现实低头还是得低头。 “林侍郎知我啊——”王驰老泪纵横,演技精湛。 王驰心里却是在想:呦呵,这是林延贤?丁忧一回,却是大不一样了。 谢校尉轻声咳了咳。 该办正事儿了,这还等什么呢? 收到信号,王驰也不好磨蹭。这圣上着不着急不好说,谢相肯定是着急的,还是得抓紧办正事。 王驰将圣旨打开,并念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特收回开疆……” 王驰见林延贤久久不接的模样提醒道:“林侍郎,接旨吧。圣上有圣上的道理,太祖的剑有了差池,这责任谁担?” 禁卫中的一名姓徐的百户也跟着劝道:“侍郎接旨吧。” 林延贤再不情愿也只能接旨,这道理不见得是圣上的,他但是觉得这道理是谢相的道理。 “臣,接旨。” 开疆交接完成,林延贤在等着,圣上的后手,圣上从不是吃亏的主儿。 而谢校尉都接到开疆了,依然是想早早地走。开疆它确实丢不得,丢了的责任他担不起。 就在此时徐百户却从袖中拿出了另一份圣旨。 谢校尉和王大夫都瞪大了眼睛,但这圣旨吧,还真就不是假冒的,无奈也只能听旨。 林延贤一看,眼睛亮了,看吧,看吧,果然圣上是有后手的。 徐百户打开了第二份圣旨宣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特赐卿尚方宝剑,上至……下至……” 一听这道圣旨的内容,林延贤乐了,丢了把开疆,这还有把尚方。再配上这圣旨,也不差,不差! 而远在大明宫的吕琤(音同“称”)则是在想,算算日子,朕的尚方也快到万年了吧。 开疆是太祖的佩剑,不能妄动,那朕赐下一把尚方总行了吧。 也是,西行用个什么古董剑,朕赐下的尚方也差不到哪里去。剑都半斤八两,锋利,耐用就行。开疆之所以是开疆,那是因为它是太祖的剑。 太祖都成了历史的人物了,还是少折腾。 尚方是朕的剑,也不知朕的脸能创出个什么名号。 谢相啊谢相,你说召回开疆,朕召回了吧。但是你又没说朕不可以再赐一把尚方。 你一辞官,朕就要退步,那朕的面子往哪里放? 第124章:画面重叠 尚方宝剑的消息显然会是各家探子立功的好机会。 自万年奔京都的路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谢韫收到了消息后,也没发什么脾气,小皇帝任性,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是有点可惜张悲大师的茶杯,不成套喽。惜哉,惜哉! 李钰收到了消息后,哈哈一乐,是长生风范。 召回开疆,那就再送一把尚方就是了。 皇帝这种生物是天生有股倔犟劲儿,皇帝不要你觉得,要朕觉得。 这不,谢老匹夫这告老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吧。谢老匹夫啊谢老匹夫,你说说,你要告老还乡,想将皇帝的军,但最后却被皇帝将了军,你说好玩不好玩吧。 就凭此事,今晚我李钰就能多吃二两米饭! 朱鸿一收到消息,默默地将告老还乡这一招扔进回收站。 老臣的请辞在长生这里没用。请辞达不到想要的目的不说,还会反伤其身。 这请辞也不能老用,用多了,人的信用就破产了,用多了,你就是不想告老也只能还乡了。 国朝的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下去容易,再上去可就难喽! 某些收到消息的,曾经参与过“大请辞”事件的官员是后背发凉。他们被皇帝晾在烈日下将近一下午算惩罚不?他们不想见到皇帝的后手啊! …… 万年县的情报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了,林延贤一行人等也该继续启程了。 队伍中的人是百感交集,好不容易送走了开疆。那种锋芒在侧的感觉只离开了那么一瞬间,它又回来了。 新的剑名尚方,它是一把名声尚浅的新剑。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尚方的名声迟早会传扬开来。 至于为什么? 因为尚方是长生承认的佩剑,因为主掌尚方剑的是林延贤这么个在某些事上极其一根筋的主儿。 尚方的威名恐怕就是要在此行所铸就。 一把剑想饮血,能拦的就只有剑的主人,若是剑的主人也想用血给剑开刃,那又有谁可以阻止呢? 临行前,林延贤又进行的一番训话:“诸君须知,圣上仁孝,,忧心太祖佩剑有损,遂召开疆回京。” 被训话的众官员:呵呵哒,圣上“真仁孝”呢!我呸!这要是真仁孝,当初何必请开疆呢?就让开疆再太庙享受香火不好吗? 开疆:其实,我想活动活动筋骨的,这是一把剑的宿命。 众官员:不,你不想!你想陪在太祖身边,享用香火供奉。 “但圣上还是担忧我等对任务的完成,特赐下了尚方宝剑。这是圣上的隆恩。” 众官员:这隆恩,我们不想要! “我们当心怀感恩之心,更加努力地为圣上,为国朝办事。”说着,林延贤向着大明宫的方向拜了一礼。 众官员也只能跟着向大明宫的方向拜了一礼。能怎么办?上官行礼,他们得跟着。不然就是不敬圣上。虽然他们并没有心怀感恩之心,也并不想承受皇帝的“隆恩”。 “尚方是新剑,它的刃尚未开,望诸君多些分寸,为官为德,行之有度,不要成为尚方的开刃人,勿谓言之不预。” 林延贤讲完了话在次抽出了尚方剑。这把剑新得很,而且融入了天工阁最新的锻铁记忆,是更加锋利。 在刺眼的阳光下,众官员恍惚间觉得此时竟与京都临出发前的画面重叠了。 第125章:为了圣上 京都,富昌伯府。 富昌伯唐郁正在书房生闷气。他想摔茶杯泄泄火吧,却又舍不得。 家里充门面的器具也就那几套。那是摔完一套没一套啊。 舍不得,摔不得! 唐廷回来后是越来越反常了。 唐廷这个混账回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质问他这个拼命为了儿子奔走的阿耶? 唐郁现在每每回想起唐廷的质问,那火气是直直地往上冒,难以抑制。 这就是他选择的好继承人啊! 想着想着,唐郁又抑制不住了火气的上泛,又回想起了那场并不愉快的对话。 “家里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唐廷一脸阴郁地问道。 “混账小子,家里要是放弃了你,你现在能现在这儿?”唐郁本来接这个未来无限的继承人回来还是蛮开心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来的儿子到家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质问他。 唐郁很失望,是十分的痛心疾首啊。 “呵——” 唐廷的一声略带嘲讽地轻呵一下子点燃了老父亲的那颗快要燃烧起来的心。 “你‘呵’什么?你有什么好‘呵’的?”唐郁站了起来,用手狠狠地拍打着桌案。 墨砚什么的有点贵啊,磕着碰着了都不好。 勤俭持家富昌伯。就问这满朝文……不,满朝勋贵还有谁比我唐郁更会过日子吧。 “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我可是为了你跟传说中高深莫测的今上过招了。就现在你阿耶我都心脏都难以平复,担心遭到睚眦必报长生帝的报复啊。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我不知道,但我在狱中受的苦,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黑狱是他绝不想去第二次的地方。他预知了未来,哪怕他老了,他这一生过去了,黑狱也绝对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儿,他能记一辈子。黑狱的那段时光绝对是此生“最难以忘怀”的时光。 “富昌伯府什么情况,你心里有数。你能处理靠的就是你阿耶我,富昌伯唐郁的请辞!”你爹我都为了你反了‘逼宫’大罪,被皇帝记小本本了,你小子还想怎么样? 你还委屈上了,你爹我不委屈吗?是你爹我逼你买的考题吗? “靠你?”靠你我就死在黑狱里了。最终我走出黑狱靠的是今上,靠的是自己。 唐廷也不想再跟唐郁废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亲爹也一样。 唐廷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混账小子,你给我回来!”本想顺手捞起茶杯扔的,但仔细一想,还是扔了笨书出去。哎,怕儿子受伤,我还真是慈父啊。 唐廷像是早有所遇见躲过了一轮攻击,然后走得更快了。 “唐廷!你给老子回来!”唐郁终于还是爆粗口了,他有种直觉,不解释清楚,这结会越来越难解。 但是唐郁的怒吼在唐廷看来却是像极了气急败坏。 唐廷忍不住想:都对上了啊。果然夜莺说的都是对的。阿耶……唐郁就是要放弃他。他是富昌伯府的弃子。唐郁见他失去了价值就想转而培养唐远那个小娘养的。但是你们都没想到吧,我唐廷通过自己的努力回来了。 只要我在一天,大周在一天,唐远那个庶子就别想上位。 都说天家无情,我倒是觉得小小一富昌伯府也是有够无情的。接下来的路,我不再是为了唐氏而走。我是为了圣上而走,为了自己还债。 富昌伯府中的一名仆役看着唐廷的样子,再结合刚刚的争吵声,他就知道夜莺上官的谋划成功了。 在仆役低头产生的阴影中,他的笑容若隐若现,他在心中重复着间谍的自我修养“为了国朝,为了圣上……” 第126章:行至豫章 夜莺收到了消息后没有丝毫意外,这本就是她精心设计的套,他不跳进去才古怪。 当她们收到今上的命令后就针对每一个人量身打造了专属的套。 就是能逃过第一个套,也绝对逃不过第二个套。 夜莺的每一个计划都有一个乙计划跟着, 唐廷入套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唐廷要是不入套那才是意外,是她的失职。 那么唐廷究竟是怎么入套的呢? 现在是揭秘时刻: 首先,唐廷入套的重要前提就是唐廷所处的环境,和唐廷本身的性格。 唐廷出身于没落了富昌伯府,到了他这一代,就没有爵位可以传承了,所以他一直有一种紧迫感,就好像有人在追赶他。而这样的状态,唐廷持续了十多年。富昌伯府或许没发现,或许发现了却当做没发现。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样的环境下,唐廷的压力极大。唐廷的压力来自于唐氏荣耀,来自于父母的期盼。正是这种过高的期望,才使唐廷形成了一种不自信。 唐廷他不自信,所以他才会去找门路,买考题。但实际上,他的成绩是能过的。 结果反而把自己整进了黑狱,也是挺荒诞的。 至于黑狱的环境也就不必赘述了,目前为止,进黑狱的犯人总能吐出一些有意思的情报。 在黑狱这个环境下,唐廷的神经必然是紧绷着的。一种要困在黑狱天荒地毯的恐惧感也会在唐廷心底蔓延。 唐廷会想要出去,这个愿望极其的强烈。 直到有一天,强烈到唐廷愿意未必付出任何代价。 其次,想要唐廷入套,击碎唐廷的支点也是必不可少的。 唐廷的支点很明显就是富昌伯府。 她要做的就是击破唐廷的幻想,让唐廷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要让唐廷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适时地添点油,加点醋,夸大地渲染唐廷二弟的威胁。 人的智商不可能永远在一条水平线上。 人的智商应该比做为大海。大海嘛,有点小风它就起波澜。人的智商就像大海是有起有伏的。 在特殊的环境下,唐廷一个原本就不怎么聪明的人,智商滑坡下接受夜莺计划灌输的内容,没毛病! 甲计划的最后,在唐廷的心理防线被攻破的瞬间进行洗脑。将唐廷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偏执模样。 唐廷以为是因为他和她做了交易,也是因为今上的仁慈才出的黑狱。 而唐郁却以为是因为他的救助,也因为今上在计划这他所不知道的图谋,而这个图谋需要放出唐廷。 唐郁和唐廷这两父子产生了一个信息差。 而身为父亲的唐郁又怎么肯放下大家长的傲慢去向儿子唐廷解释呢? 如此,此结无解。 如此,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就会全中,剩下的让唐廷自己去脑补就够了。 一名合格的情报输出人员,就这样“培养”成功。 而像唐廷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夜莺能感受到今上布置任务时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吕琤(音同“称”)真的就是嫌弃黑狱中的某些人光吃米饭,浪费钱。 但是夜莺知道绝对不是这样的。圣上她坐拥天下,差那么几两的米饭钱吗? 假如吕琤知道她会回答:差,朕就差这几两米饭钱,你可以停止你的脑补了。 所以夜莺觉得,圣上她语气之所以漫不经心,是因为黑狱里的都是手下败将,是小人物,不值得她的关注。圣上漫不经心地闲来一笔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虽然圣上不过是习惯性地闲来一笔,不过是无心地谋划,但是她也得仔细盯着,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万一,这闲来一笔在以后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毕竟执棋者可是大周天子啊,是一位像极了太祖太宗的皇帝。 京都的某些府邸并不平静,而每一次起伏都代表这一名情报输出人员“培养”成功。 京都部分在吕琤的眼中将会是透明的。 …… 林延贤还在西行的路上。 随行官员们有事儿没事儿就瞄两眼尚方。 尚方原来的位置是属于开疆的。 第一个祭尚方,为尚方开刃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赵普也在盯着那把尚方剑。 就是这把剑让他绞尽了脑汁。他仔细斟酌着语句,是换了无数的词汇,才写成了给谢相的信。 开疆因何召回,他也是清楚的。结果解决了一把开疆又来了一把尚方,你说打脸不打脸。 这情报不好写!怎么写不得罪谢相,不带着天然的嘲讽意味这是一门艺术。 赵普看着尚方想了很多。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一次驻扎休息的夜里,赵普他就梦见了尚方。 但这梦赵普绝对不想再做第二遍,他梦见他被尚方剑给砍了。这太可怕了。那种真实感一下子惊醒了赵普。 赵普后半夜默念了整整上万遍“梦都是反的”才能入睡。 太真实,太吓人,一下子止住了赵普想搞小动作的心。 林延贤在朝野的人缘无论是丁忧前还是丁忧后都不太好。 林延贤丁忧前人缘不太好的原因是他太白了和官场格格不入。 而林延贤丁忧后人缘不太好的原因是圣上因孤臣而选他,那么他只能在孤臣的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林延贤的亲信真的不多。所有总有些任务漏到他们这些“官场新人”手中。 赵普原本还想趁机赚一笔的,他相信一些大户就是宁可给他送红包,也不想被他查。如此,那就是双赢啊! 你藏你的隐私,我发我的财,大家各取所需,多好! 但是自从做了这个梦后,他是心如止水,什么都不想了。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提示啊! 一只幼兽小心翼翼地深处了抓却又似闪电般缩了回去。 队伍行进的还是挺快的,毕竟队伍主使林延贤也不是个拖沓的人。 队伍的意志还是以林延贤为转移的。 在“非正常”的行进速度下林延贤等人很快到了下一个大县——豫章。 林延贤这么积极的是“非正常”的行进速度。那么正常的行进速度又是什么? 官员正常的行进速度当然是走一步歇三步啦!路上偶遇美景又怎能不赋诗一首,又怎能不作画一副。 林延贤的“非正常”行进速度给豫章县官吏的准备极大的不便。 这黜置使将至的消息跟林延贤到了根本没隔太久。 豫章县官吏出来迎接时是匆匆忙忙的。 给我的好友挽弓如月推书 虽然我一小扑街,推了也没什么用,但是还是试一下。 我好友写现言的,还不错哦!是言情。(我是一只杂食性松鼠,无cp,言情,男频,女频都看的)文在起点能搜到,不会添加链接的我…… 一本叫《人鱼的眼泪之无言》(这本挺肥的) 一本叫《薄先生请指教》 感兴趣的看一下呗,万一喜欢呢! 关于上架二三事 如果顺利的话,7月31日就能上架,不顺利的话,那就再等些日子。总之8月我一定要上架!我发4,flag立下了,希望不被打脸。 这本书一路走来其实也挺多周折的。就首发起点,责编潇湘,好难好方。各个站的受众真的不同的。尤其我还是写无cp的。 我只收到了自主申青云成功的站短,就一个推荐,一路走到现在。但是责编人还挺好的,可能是我的作品成绩不够好吧(尤其是潇湘,阅读量极其惨淡。)。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三站混合后,三站又分开了。然后我就只能联系新责编(虽然迟了点,但是我总算是有了本站的责编,也算是求仁得仁?)。 两个责编上架的要求不一样的。第一个责编(潇湘的)要求3w存稿,真的存不下(再多说就全是泪),然后就拖啊拖,一直拖到了23w,第二个责编(起点的)连续10天2000就可以上架了,泪目,早如此,我何至于拖到23w啊!我太难了。 一个推荐走到今天,23w这滋味,就两个字“心酸”! 第127章:长生丹 “豫章县令谭晋见过黜置使。” “豫章县尉严解见过黜置使。” “……” 整个豫章县排得上号的官吏都在豫章县外的十里亭排排站,恭恭敬敬地做着自我介绍。 林延贤点了点头,跟他们们本也没必要客套。 就是处出再多的面子情,查田亩时都得翻脸,暗自阻挠的事肯定会有。 “行了,林某的秉性想必诸君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位来得如此匆忙又是何必呢?这些虚的没什么意思。”林延贤毫不客气地说道。 “林使君说笑了。使君您在不在意虚礼,那是您的性格。下官等在十里亭等您,却是下官等的本分。”谭晋也不恼林延贤的冷脸,笑呵呵地解释道。 “烦劳谭县令引路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延贤除此之外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谭晋翻身上马行于前。 林延贤看到谭晋翻身上马的利落样子,挑了挑眉,没想到谭县令还文武双全。 骑马可不是寒门子弟能掌握的技能。谭氏…… 邓锦的眼睛多灵啊,她一眼就看出了林延贤看这位豫章县令谭晋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侍郎,可是有问题?” 林延贤答道:“没有,能有什么问题?先进县城看看再说。” …… 另一边,快到城门的时候一名衙役出来迎豫章县令谭晋。 而这名衙役有着双重身份,他既是大周吏,也是谭氏家仆。 “阿郎,大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黜置使来得实在是太快,还有一些没有收尾。” “动作快些,隐蔽些。要是留的尾巴不重要那就不管了,这时候多做不如少做,少做不如不做。”断尾求生,是每名世家子都应掌握的技能。 “诺。” “对了,驿站安排明白了吗?” “阿郎放心,毕竟万年驿站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呢。黜置使绝对挑不出驿站的丝毫毛病。” “那就好……” 靠近城门了,林延贤本也就距离谭晋不远。 谭晋停下了,林延贤自然也就跟上了。 那衙役也机灵,立刻就变了脸色,由一本正经变得谄媚奸猾,一个谄媚的衙役形象就这样浅薄地树立起来。 这衙役变脸也是够快的。谭晋自然也是通过家仆的变脸得知林延贤靠近了,也止住了话题,转过了身。 “刘得印刚刚来通知我,驿站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使君您了。使君远到而来想必很是疲倦,使君不妨先至驿站洗漱一二?” “可。” 得到林延贤同意后,谭晋才将其引至驿站。 跟在前面的,自然听到了林延贤和谭晋的对话。 有官员不满地嘟囔道:“谭豫章(指谭晋,豫章是谭晋所掌管的县,谭晋也可以被称作谭豫章。例如松平郡太守张维也可以称作张松平。)也忒不会来事儿了。” “葛君,不知这驿站的环境如何,可还需要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1吗?” 葛正宏道:“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需不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重要吗?使君都在驿站,你还想住哪儿?高君还是早早适应的好。” 驿站什么样,他们心里是一清二楚,现在官员出行,还有几个走驿站的? …… 豫章驿站。 众官员们迎来了一个惊喜,这环境也……太好了吧。 跟家是没得比,跟往常自己出行也没得比,但是这跟别的驿站比起来那就太惊喜了。 假如豫章驿站拟人化:哪里,哪里,全靠同行衬托的好啊! 林延贤转了一圈,然后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也是惊讶极了,这是刚擦不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连距离京都更近的万年驿站都是如此模样,那么,这个离京都,离天子更远的豫章驿站又为何如此呢? 莫不是豫章驿站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有可能吗? 有,但是可能性很小。 身居高位者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先去预估最差的情况才不至于失望。 …… 京都,司天台。 “司正,长生不老之丹已经练成了。” 司天台司正严巡问道:“果真?” “千真万确,下官亲眼看着长春子道长自丹炉取出。司正可要打开一验?” “不了,万一要是泄了清气就不好了。” “先进……不,再等等,还是先回趟家。”严巡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翘班了。 留下拿着长生不老药的官员手足无措。 “司正——” 严巡回到了家,空荡荡的。说是空荡荡,但其实也不是,奴仆还是各司其职,只不过家中是一位主子都不在。 见阿郎在当值时回来,老管家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问道:“阿郎,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夫人还有孩子们可还好?” 老管家立刻是明白了:“好着呢,锦衣玉食,乐不思蜀。” “那……就好。” “严伯,你想家没,若是想了,我给你放一长假,回家看看可好?” “阿郎,这里就是奴的家。” “……”严巡看着老管家久久无言,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如此也好……” ———————————— 【小剧场】 大周皇族聊天群[4](承接第100章小剧场,大周皇族聊天群[3]) 吕琳(太祖吕俞的儿子,安王)接受了聊天群公告后,惊叹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异之物!” 吕俞翻了个白眼,便宜儿子也太没见识。 一惊一乍的,没有风范,还好没将皇位传给他,不然她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不得二世而亡了? 吕俞再次庆幸自己将皇位传给了女儿吕琅。女儿吕琅做事还是靠谱的。 “一惊一乍,存在即合理。2”吕俞分给了吕琳少部分关注后,就将大部分的注意力分到了吕琅身上,“二娘,我去后,世家们可还老实?” “回阿娘,不老实的都送黑狱里去了,剩下的自然就老实了。”吕琅答道。 吕俞听到后笑了:“二娘果然颇得我真传。就这世家吧,它就是得打服!你压不过它,它就来压你。” “阿娘说的是。”吕俞的绝对崇拜者吕琅如是说道。 吕琳却有不同的看法:“阿娘您总是将他们想得太坏。像谢师,卢师不都是坦荡荡的君子。” 吕俞不想说什么,直接给了吕琳十分钟的禁言。 吕枫也是很无奈:“阿耶,您走后,姑姑登基不久,罪臣谢氏和罪臣卢氏都进了黑狱啦!” 吕琳想反驳,但是禁言套餐阻碍了他的发挥。 此时又有新人进群了。 …… 1就毛爷爷,大家都懂吧,放不上去。 2黑格尔 第128章:长春子 大明宫,太极殿。 吕琤(音同“称”)原本以为今天又是愉快摸鱼的一天,但是可以,这一切都终结在了司天台司正严巡的求见上。 朕好恨啊!阻人摸鱼,不共戴天! 太极殿内,吕琤和严巡对坐着。 吕琤对于打扰她摸鱼的严巡课没有什么好脸色。 吕琤的一双凤眼仅仅地盯着严巡,目光很是锐利。 而这带给了严巡极大的压力,他感觉圣上的眼像是能看透一切一般。 在巨大的压力下,严巡垂着眼睑,不敢看吕琤,他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严巡将盒子高高举起抬至头上,他也顺势低下了头,彻底避开了吕琤的目光。 “臣,司天台司正严巡偶遇一高人名长春子,得一盒长生不老之丹共十粒。臣福薄,恐虚不受补,特献于圣上,唯愿圣上寿与天齐!” 严巡说完后就这样一直举着装着丹药的盒子。 他看不见任何人,太极殿静悄悄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的流逝格外缓慢。一颗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滑落,他可以看见汗珠落到了他的衣领处,然后晕开。他怎么看,那一处与别处的颜色都是大不相同。 严巡很紧张,成败在此一举。圣上能看透吗?而且圣上不过二八(指十六),她真的有需求吗?只有年老的帝王,想留住生命时才会剑走偏锋吧?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会被以蛊惑圣上的名义被羽林卫带走呢? 严巡越想越是紧张,他感觉举着盒子的胳膊有些颤抖,是他举的时间太长了吗? 魏忠贤盯着严巡目光凶狠:“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往御前拿,严司正,严巡,你是活够了,找死吗?来人——”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越俎代庖,但是他不后悔。 吕琤可是他的靠山,他的荣辱接系于吕琤一人身上。 他的荣华,他的权势无根,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吕琤。他是东辑事厂厂公,他是朝臣们一致认定的“奸宦”,吕琤若是出了事情,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吕琤不容有失! 在外面守着的羽林卫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破门而入。 严巡听到了兵甲碰撞的声音,他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想要辩解却由于紧张晚了那么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吕琤挥了挥手,示意羽林卫退下。 “圣上!”魏忠贤那细长的尖嗓总算是发挥了作用,他惊声尖叫可是下了吕琤一跳。 羽林卫看着殿内的场景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听从了吕琤的指令退了出入。 “好了,大伴,吾有分寸。”吕琤毫无诚意地安抚道。 严巡回过头来,想要解释。 “严卿可是要解释一番,说吧,吾听着呢。”吕琤感觉好笑,她是给了大臣们一种什么样的错觉,让她的大臣们觉得她想求仙闻道,长生不老了? 除了年号奇葩了一点。她有对佛道表现出任何的倾向了吗?她对年华逝去,存留生机有丝毫的渴望吗?她有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吗?完全没有! 都说是对症下药,给尚未及笄的朕送长生不老药,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再说了,死后到底什么样,朕又不是没见过。待朕寿终正寝,朕就可以回现代了,朕一点也不恐慌,一点也不惧怕死亡。 吕琤的的反问,让严巡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他总感觉吕琤的语气中充满着戏谑与不屑。 但是该有的解释还是要有的,万一有哪一点触动到吕琤了呢? “臣于深山中偶遇长春子道长。” “那你为何去深山呢?”吕琤在深山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严巡的话,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听说,山上有家道馆挺灵的,臣为求子而去。” 吕琤看着严巡没有一点窘迫地答道,非常流利,流利地就像是…… 这一次吕琤没有抬杠发问,问他什么时候去求的子,有子又为何求子之类的。 “继续。”吕琤道。 “臣于求子途中偶遇一高人,这名高人自称长春子……” 严巡讲完了发生在他身上的颇为神异的故事。 期间,吕琤频频打断发问,严巡皆对答如流。 吕琤的打断并没有加重严巡的不安与紧张,正相反,严巡认为吕琤的频频提问正是因为吕琤感兴趣,感兴趣就最好不过了。 最后,严巡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大明宫,而他进献的长生不老丹则被就在了太极殿。 吕琤自然是不在意什么清气外泄,她从中拿出了一枚银白色的药丸,呵呵一笑:“长生不老丹?大伴追随吾多年,吾赏你枚长生不老丹可好?” “大家赐,老奴不敢赐。”我先试上一试也好。 “还是不要了。这长生不老哪里是凡人可以追求的呢?吃了长生不老丹怕不是要早登极乐。吾离不开大伴,大伴还是在人间陪吾吧。”吕琤随意地一抛,将长生不老丹归位。 魏忠贤得承认先前是他过于紧张了,热血涌上头是什么细节都看不到。现在冷静下来,他从大家随意中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以及抛丹药进盒的举动中可以得出一个判断,大家她从来都不信长生不老。 那么进献丹药的人和他背后的势力怕是要遭殃了啊。 现在他应该干什么?当然是—— “奴有罪。”越俎代庖可大可小,但是他绝不能让这件事成为他与大家之间的刺。 “大伴忠心为吾又何罪之有呢?大伴只是缺了些信心,大伴多给吾点信心可好?”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皇帝实乃孤家寡人啊…… “诺。”虽然吕琤的敲打让魏忠贤冷汗淋漓,但是他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吾喜得长生不老丹,进献者司天台司正严巡,赏吾的墨宝一副。”给钱,浪费!朕给你题字,体面又省钱。 ———————————— 【小剧场】 大周皇族聊天群[5] 永光帝吕槐进入群聊。 吕俞也不废话道:“进群先看群公告,好好想一想,都在你脑袋里装着呢。” 吕俞看到永光帝吕槐有点失望:“二娘啊,怎么没传给樟儿啊?” 吕樟,吕槐长女,性聪慧。 提起吕樟,吕琅是一脸愤恨与痛惜:“儿无能,樟儿她于元凤五年坠马而亡。” “坠马?”吕俞立刻懂了些什么。 第129章:明天上架,求首订 吕琤(音同“称”)给司天台的严司正赐墨宝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京都。 就连严司正为何有幸得到圣上的第一幅墨宝的原因都传开了。 当然,这是吕琤让传出去的,她不让传的绝对传不出去。 大明宫它现在不是筛子,它就算是不能完全地杜绝消息流出,但也能杜绝九成九。安全性还算挺高的。 大明宫的安全有保障,吕琤这个被命运玩弄变得多疑皇帝才能够放心。 皇帝的疑心能叫病吗?那明明是一种极佳的品质。能够帮助皇帝在危险的宫廷朝堂生存。 吕琤:每天疑心一小下,距离寿终正寝近一步。 严巡安全回到了家,却是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他就这样成功了? 不会吧?这么轻易地成功了? 严巡看着圣上赐下的四个大字——忠心不二。 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这四个字就会在头脑中浮现出无数解释。 嘲讽我? 敲打我? 还是已经识破我? 严巡他心虚,很心虚,他非常心虚! 严巡在家中坐立不安,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京都中最新的谈资啦。 “诶,你听说了吗?自圣上登基以来从未赐下过本人的墨宝,而今天圣上的第一幅墨宝花落严司正家啦!”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圣上赐下四个字——忠心不二,寓意极好呢!” “你知道这位严司正是为什么能得到如此殊荣吗?” “为什么?”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嘛,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快说快说。” “因为严司正进献了一盒长生不老丹。”说话人语气轻极,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 “长生不老丹!”这一声大得很。 “小声些,小声些。记住了啊,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晓得了,都晓得了。” 但是转头…… “我与你分享个秘密,你可能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严司正献长生不老丹,得圣上御赐墨宝一副。” “什么,果真?” “果真!” “圣上不过二八,这也太早了吧。”一脸一言难尽。 “诶,这就不对了,重点是长生吗?重点是不老!不老的诱惑爱美的人少有摆脱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记住了。” 两人同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然后再转头…… 都懂的,秘密穿于第三人口时就难以控制了。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野马奔跑过的地方都是草原,要的就是这自由的感觉! 李府。 “长生……这年号起得真好啊!”李钰感慨道,“吩咐下去,稳,别瞎掺和,静待事态变化。” 朱府。 “该死,那些害虫就是见不得国朝好!查,彻查严巡极其背后的人。”愤怒的朱鸿如是吩咐道。皇帝不折腾,他们怎么乘势而上,现在吕琤动不得,他也不允许有人动! 谢府。 “真是热闹。明天早朝会更热闹!”谢韫好像什么也没做。 …… 豫章县。 急行很是累人,不少官员早早地睡下了,但也有不少官员在守这慢慢长夜。 邓锦环视了一圈自己住的房间,这环境横向对比确实优越。优越到有些诡异。 越想越不对劲,邓锦最后敲开了林延贤的门。 邓锦刚敲三下,只喊了一声大人,就被放了进去。 邓锦进入一看,薛潜早早地等着了。 “邓君。” “薛君。” 二人相互见礼。 薛潜:这一次终究是我抢先。 邓锦:晚了一步,可惜。 虽然晚了一步,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侍郎,锦于房中苦思冥想,总觉得这豫章驿站有些古怪。豫章豫章驿站做得太好了。” “观察入微,善。坐吧,在等等,一会儿还会有人来的。” 就像林延贤说的那样,李熹、赵普和岳锋先后敲响了门并进来。而最后进到屋内的则是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 “人也差不多齐了,诸君可以各抒己见。” 7月31日,也就是明天上架,求首订呀! 喜欢小剧场的一定要支持正版呀,小剧场在作者的话,盗版没有的。 以及请认准首发正版 [起—— 点——] “起(qi,三声,音同“启”)点(dian,三声,音同“踮”)”[听说盗版爬虫很厉害,会屏蔽掉正版的名称。] 这篇文走到现在也挺波折的,一个自主申请的青云推走到现在,然后就再没推荐了。“心酸。” 求支持正版呀! 要是觉得哪一章不错,不水,正版始终在等你补订呀! 正版的丝滑是盗版没有的哦。 还有本章说功能,各种沙雕高能评论在等着你! 明天上架,是骡子是马就得拉出来溜溜了。 养肥的小伙伴,可以支持下首订吗? 谢谢啦,所有支持的小伙伴们,爱你们哦! ———————————— 【小剧场】 大周皇族聊天群[6] “你确实有过。”吕俞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吕俞可是对吕樟寄予厚望,要不是担心吕琅和吕樟母女的感情,她甚至想立个皇太孙来保障吕樟的地位。 皇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吕俞还是没立。 吕俞早早就计划好了,至少三代女帝,以此来扭转晋朝“男尊女卑”的陋习。 吕俞的心是偏的,因为她是在大晋的废土上建立的大周,她见过太多女性的悲剧了。 所以她偏心一回,她放任吕琳自由生长,却是全力教导吕琅,培养吕琅。从一开始吕琅就是吕俞选定的继承人。 吕俞从不愧疚,本来就是便宜儿子,她在乱世中庇佑了他,给他的东西也不必吕琅少。她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她打拼下来的基业自然是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吕琅视吕俞为母,也视吕俞为神。吕俞的责备让吕琅很是难过。 “是儿大意了,是儿小觑了天下人,是儿疏忽了……”越是反思,越是回忆,吕樟的形象再次在吕琅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她早逝的女儿啊——就算她千刀万剐了凶手,也仍不解恨。 “行了。”吕俞也看出来吕琅的悔意,毕竟是自己培养的继承人也不忍更多苛责,“说不定樟儿会进群呢?” 说曹操,曹操到。1 昭储君吕樟进入群聊。 …… 1典出《三国演义》 …… 上架感言(求首订)+加更规则 拖了这么久终于上架了,太不容易了。 我能成功上架,一定要感谢下一直催我上架的小伙伴们。 不然我能拖到天荒地老。 感谢所有投票,评论,打赏的小伙伴,没有你们,我很难支持到今天。 在推荐远在天边时,小伙伴们的票票,评论,打赏都是我无尽的动力源泉! 所有支持小伙伴们,爱你们哦! 以及,求首订呀!养肥的小伙伴们首订走一波,帮助提升成绩呀! 唉,我这上架感言好像迟了,也不知道多少小伙伴能看到。 关于127和128,跟追更的小伙伴说声抱歉,实在是情况特殊。以后遇到特殊情况蜉蝣会补请假条,然后在明天补上,不会再让小伙伴们刷新了。 关于小剧场,(不喜欢的小伙伴可以略过这一条。跟以前一样忽略小剧场就是了。)以后都在作者的话,是正版福利哦! 小剧场里包涵 “后世二三事(周吹走一波;小众天堂,我是周粉我自豪;古物史书能分析出个啥?)” “大周皇族聊天群(老祖宗在线教不孝子孙做人;两位穿越女,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大周臣子聊天群(吐槽君主二三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党派撕逼绝对精彩)” 以及拉出的小群“大周皇帝聊天群”等等精彩内容。 关于q-d的防盗,小伙伴们都知道,嗯……一言难尽。 所以每个月可能会有几次,将正文的30——100字放到作者的话,正版读者完全不影响阅读。 关于上架字数,上架后都是日4000。由于字数多,所以每章订阅大概在20点左右徘徊。 不是蜉蝣的文收费贵,而是蜉蝣一章4000。如果分成两章,每章2000的话,那么每章的订阅就是10点啦,两章加一起还是20点。 致投资的小伙伴们,尤其是追投的小伙伴,真的好担心你们的收益,我努力努力,争取30天后再拿一个节点,让你们至少回本。这本完结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啊,完本收益小伙伴们暂时很难拿到了。 关于ios,就有一个月,小伙伴们的打赏和我的收益对不上,然后我去问责编,我的责-编告诉我,ios系统打赏结算延迟(许多个月),并且ios系统会分成。这个分成分的还是作者的成,qd还是五成。假如ios分二成,那么我就只剩下三成了。原本我应得的是五成。 ios具体分多少我也不知道,听说挺多。目前我也不知道ios的打赏到没到账,就挺模糊,不透明的。安卓的还好,都对上了,打赏是作者和qd五五分,很好算。 所以作者真惨,真底层生物,写网文真·死路一条。 如果可以的话,用ios的小伙伴,打赏是可以网页登入账号然后打赏吗?听说这样ios不分成。如果嫌麻烦的话也没关系,小伙伴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你的支持我都会收到哒! 下面是一更选手的加更规则。 蜉蝣极其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一名一更选手,再多的难榨。 所以我给自己制定了宽容、合适的加更规则。 打赏累计10000点,加更一章,一章4000。(规则适用时限7月31日——8月31日,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打赏累计10000点才做数哦!!!) 打赏累计,包涵q-d,q-阅,红-袖,潇-湘这些渠道嘞(虽然不是本站qd的打赏,卑微作者的分成少,但是你的支持我收到了哦!) 假如期限内没有满足加更规则的话,那我就愉快地摸鱼啦,嘿嘿—— 每日一更,雷打不动。悠哉悠哉!乛乛 假如出现大额打赏,例如10w点打赏,100w点打赏之类的(咳咳,梦想还是要有的嘛,虽然可能性极低。),请容许卑微作者,慢慢还债嘞。比如10w点的打赏,需要总加更的10更分为十天慢慢还。 目前想到的就这些,新人一枚,可能想得不周全。加更规则会放到评论区,然后开始记录打赏嘞! 所有支持的小伙伴 (* ̄3 ̄)╭小花花砸你 第130章:宜速遁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0章:宜速遁京都,大明宫,早朝。 御史钟东升对着司正严巡就开喷:“严司正还真是‘忠心耿耿’,这无御医看过,无人尝试过,无人见过的药方炼成的三无丹药也敢送于御前?” “严某的忠心何须钟御史您来盖章?圣上相信巡是忠心的就够了。圣上亲赐臣‘忠心不二’四个字,臣不胜感激!”严巡避重就轻地答道。这“三无产品”的帽子,他还真就摘不掉。解释就是欲盖弥彰,分外无力,不如不解释。 “避重就轻,严司正好本事。还请严司正正面回答。所谓的长生不老丹,哪位御医验过?哪位尝试过?哪位见过药方?”钟御史他干的就是喷人的活,捉人言语漏洞是他的职业必备技能。 “钟御史真是双标得很。钟御史不也也没回答严某的问题吗?您是否在质疑圣上?是否认为您比圣上看人更准?”不回答,不承认,不面对,严巡秉持着三不原则,没办法,谁让他进献的长生不老丹是“三无产品”呢。 “钟某身为大周臣子,岂有质疑君主之理?圣上说你严巡忠心不二,那你严巡就忠心不二吧。” “既然我忠心不二,我又岂会害圣上呢?”严巡到问道,这一次他还是秉持着三不原则。 钟御史冷冷一笑:“钟某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严司正的口才竟是这般好。” 朱鸿闭着眼睛听着,越听眉头是越紧。 他突然睁开了眼,给了大理寺少卿梅今一个眼神。 得到指令的梅今出列。 “严司正,我又几个问题想问。不知严司正可否解惑?” “当然,我知道的都能告诉梅少卿。”我不回答的那就是我不知道,我有权利有所保留。 “听说长生不老丹是由一位名为长春子的高人所炼?” “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所以严巡选择言简意赅。 “长春子道长可有交代严司正盒子不能打开?” 这话他怎么答?他跟圣上说的时候,是说不能泄露盒内清气,是以从未打开过。 他不能说盒子可以打开。 他也不能说盒子是他自我感觉担心清气泄露。他谁啊?他就一普通人,可信度太低。 那就只剩一条路,盒子不能打开当然是长春子嘱咐的。 感觉是圈套,但又不能不答。 “是。” 梅今笑了:“善。请问严司正,盒子是否经手除了您与长春子道长之外的第三人。” 严巡有些迟疑,要说这第三人肯定是的,万一她接着问第三人是谁呢?顺藤摸瓜,那不就暴露了吗。 “是。”从此刻起,盒子就再没经过第三人手了,就他和长春子道长接触过。 “大善。严司正是圣上亲批的‘忠心不二’,梅今不敢质疑。但是这位长春子道长的来历,我却要质疑一番。据我所知入了道籍的所有人中就没有一个叫长春子的,不知严司正做何解啊?” “这……”严巡是一边冥思苦想,一边暗恨布局人也太不仔细了。 猴子的救兵在哪里? 猴子的救兵在这里。在某位幕后黑手的示意下,通议大夫崔衢出列支援严巡。 “真正的高人又岂是入世之辈,前晋冲虚子道长便是最好的例子,朱雀之变前,那就是查无此人。高人居于山野之间,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 “笑话,拿前晋的事来解今朝,崔大夫可是思晋了?也难怪,毕竟前晋,崔氏出了五名皇后,三名皇太后,那可真是风光无限啊!思晋,不稀奇,不稀奇!”张东升发动了致命一击。 前朝的前朝可提,但是前朝不可提,犯忌讳! 此言一处,崔衢先是跪下向吕琤请罪,表忠心:“圣上,臣与崔氏的忠心日月可鉴,晋哀帝残暴不仁,荒淫无度,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以至赤地千里,易子而食,民不聊生。臣及崔氏绝无思前朝之心呐!请圣上明鉴!” 吕琤表示,这戏越发精彩了,舒坦! “朕知晓了,卿可继续。”吕琤只说自己知道了,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她让崔衢继续表演,这戏可不能在一半卡着,继续唱下去,让她看一看,有谁是“忠心不二”,有谁信“长生不老”,又有谁站在严巡和长春子背后背书。 圣上信还是没信,崔衢不知道。但重要的是圣上不追究的表态。 “国有国法,尤其是今朝有今朝的法。太祖令天下佛道两门,分别入佛籍和道籍。不入籍者,按大周律,皆为假道士,假和尚,皆为招摇行骗者。按律当黥面,狱押五年。”身为大理少卿怎么能不知法呢?应用上,必须应用上。 “请问严司正,赠你长生不老药的长春子道长,或者说,招摇行骗的长春子,现在何处?”这一声呵斥,带着十足严厉,像是在审讯犯人,恐吓犯人使其主动招供。 梅今的这声呵斥犹如一道惊雷在严巡的脑子中回响。 严巡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但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愤恨地盯着梅今看:“梅少卿,如此不留情面,肆意污蔑道门名声,不知午夜梦回可能睡得安稳。” 扩大一下,长春子无名,道门总该有名了吧。 “某行得端坐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自然不怕鬼敲门。我但是想问问,严司正昨晚睡得可还好?严司正今日得见天颜,心中可有愧?” 严巡努力睁大了眼睛,这下却显得黑眼圈越发明显了:“我当然无愧于心。” 严巡:下克上,我有愧于圣上啊。如诸天神佛有灵,请见证所有罪过皆是我严巡一人所为,请将所有的罪过皆加于我一人之身,切勿攀牵! 梅今看着严巡苦撑的模样嗤笑一声,这般模样,一看准有事,死鸭子嘴硬,何必呢? 一方不按倒一方,这争吵是不会结束的。 从二对二到多对多,吵架升级。 吕琤看这戏越发热闹,笑容也是越发灿烂,她给了魏忠贤一个眼神,都记下来,小本本都记上,一个都不能少啊…… 就在事态进一步要扩大之际,谢韫开口呵斥道:“在大殿内吵吵嚷嚷,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吗?” 一声呵斥,立竿见影。 对峙双方立刻分开,作揖道:“谢相说的是,下官失礼。” “臣等失礼,请圣上恕罪。”互喷双方像极了排练过一样,动作整齐划一,声音统一响亮。 “卿等无罪,都是为了朕好,不过是出发点不同才争议了起来。有争议那就解决争议,理越辩越明,道越辩越清嘛。1”吕琤极其大度地说道。 朕就是这么宽容大度!守成之君必备品质——容人之量1。 朱鸿立刻跟着附和道:“圣上所言极是,理越辩越明,道越辩越清。谢相不妨让他们去争辩,总能吵出个明理真道来。” 刚刚可是他这一方占据上风,他又怎么不乘胜追击呢? “辩论和争吵岂能混为一谈?咆哮朝堂,其罪如何?梅少卿想必最是清楚。” 谢韫为何独点梅今呢?那当然是因为梅今冲在最前面,那舌战群儒的风采让他无法忽视啊。 打击朱系是他的日常,基本操作了。 “臣有罪。” “有罪当罚……”谢韫接道。 梅今也不气恼,打算坦然接受惩罚。 “就罚俸一个月吧。梅少卿对大周律甚熟,很好!”吕琤接过了谢韫的话,将谢韫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没事儿给宰执们添点堵是她的日常,给宰执们找“正事”做,基本操作了。 惊喜,这可真是大惊喜。 “臣谢圣恩!”这可不就是圣恩?罚俸是最不痛不痒的处罚了。没想到她竟然入了圣上的眼。 这要是能靠圣上,谁还靠……咳咳! 背离的心蠢蠢欲动,但是没办法,女帝天然就懵获得女官的三成好感度。 不出意外,不管是在朝的,还是在野的女官,对吕琤的好感度都是友善起步。 “朱相说得是,不吵上一吵,怎知谁对睡错呢?但是谢相说的也有理,如此争吵,朝堂风纪又置于何处呢?” 李钰听到圣上这番话,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这里吕琤要感谢李钰,李师! 没有李师在朝堂上以身为例,亲身示范如何打太极,也就没有朕的今天。 今天,真能成为太极宗师,玩得一手好平衡,朕一定要感谢李师的倾囊相授! 最然您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朕还是要说一句:李师,辛苦了! “朕也听了许久,这双方的争议焦点,目前就落在了长春子身上。现在有请长春子,现身说法,为大家解惑。” 这时一名白发白须,身姿轻盈颇为飘逸的道长走上殿来。 严巡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有这么一人?不是编造的吗? 朱鸿冷冷一笑,呵,准备还挺充分,瞒得也好,他都没查到这长春子却有其人。 “贫道长春子,见过陛下,愿陛下福禄永享!” 戏才刚开幕,刚刚不过是热身,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 …… 豫章县驿站,林延贤房间内。 林延贤屋内的烛火是格外的明亮。 薛潜抢先答道:“侍郎,潜以为每一次付出都是奔着丰厚的回报。那么将驿站也比做一次付出,它所求的回报又是什么?潜以为豫章水颇深,蛇成群矣。” 接下来是邓锦的回答:“豫章有妖,想必大家都是同意的。” 屋内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那么豫章到底藏着什么妖,这是我们想要知道了。我们将豫章遮着掩着的分为三种可能,一种是羽林卫可以压制,另一种是双方对峙,谁也拿不下谁,最后一种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林延贤点了点头:“不错,想得还算全面。羽林卫皆精兵,以一敌三理应不成问题。只不过羽林卫练于京都,不曾见血,若是遇到了亡命之徒还是未知数啊。” “我便接着邓君的分析来说,豫章它遮掩的到底是什么?横岭绵延数千公里。沿途经过泰安县,丰县,禹县,豫章县等。泰安县前晋时盛产铁,丰县的金矿于太宗年间被发现,禹县的银矿开发于建昭帝。所以横岭又被人们成为‘宝岭’,而豫章县发现个什么矿也不是不可能。”岳锋分析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延贤听完岳锋的分析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豫章县真的发现了一座矿却隐瞒私开,那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这事他兜不住,得立刻上报京都,上报给皇帝。 “大周郡县皆在我脑中,名可忘,大周郡县忘不得。”岳锋是自信满满。 “侍郎,还有一件事,今夜我带人暗查田亩,想打豫章县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的。” “但是下官却发现,田亩的清查没有遇到丝毫阻拦顺利得不像话。还有就是有些土地,没苗!” 蒋思明的话正好印证了岳锋的猜测。 “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地里却没苗,真是……哎!出大事了啊!” 林延贤房中所有人都为这个猜测所震惊,每个人都为全球变暖贡献了一口气,嘶—— “侍郎,还请速速传信回京。万一豫章不是出于自己的贪心而是背后有人指使的话,那我们的处境将会很危险。”李熹立刻想到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建议道。 “我知道了。回去都早点睡,睡过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吗?” “诺!”众人齐声答道,然后退出了房间。 赵普当了一回透明人,除了进门跟林延贤说上了一两句话,然后就噤声隐身了。 但是赵普得到的消息可不少,清查田亩,暗开矿山。 他要不要传信?但是林延贤刚刚交代了不要轻举妄动。算了,再等等,再等等吧!什么都没有他的安全重要。 就算是谢相的任务也没有他的安危重要。 暗开矿山,这究竟胆大包天,还是背后有人?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知道很危险。 胆大包天者,要钱不要命,此乃亡命徒。背后有人者,水颇深,宜速遁! 他得收拾好小包裹,时刻准备着,情况不对,走为上! 1:黎汝清《万山红遍》。真理越辩越明,道理越讲越清 2:《南齐书·王敬则传》:“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计。 第131章:一口吞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1章:一口吞大明宫,早朝。 严巡背后的人也是游移不定,这个长春子莫不是某人暗中准备的杀手锏?我也没安排假道士啊。 长春子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原本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长春子就是为了献长生不老丹虚构的人物,现在他竟然出现了! 没有人怀疑长春子是假的,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吕琤的话已经很有威信了。 这是吕琤前几世梦寐以求的天使开局啊! “无需多礼。长春子在此,卿等疑问皆可解也。”吕琤说完便闭口。 她是看戏人,再蠢蠢欲动,也不能忘了身份。 严巡看了眼长春子后,就立刻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毕竟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与长春子道长相熟的。这跟别人一样惊讶地多看两眼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他得绷紧脸庞,不动声色,隐藏起那副惊讶的表情。 梅今率先问道:“长春子,这丹药可经过了第三人之手?” 严巡后背一凉,这是要复制粘贴再问一遍?这位要是假的,那不就露馅了吗?这位要是真的,那更得露馅了呀! 左右都是露馅,莫不是天要亡他? “没有。”长春子极其肯定地答道。 严巡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很好,成功地度过一关。 梅今的眼睛狭长,一眯起来像极了没睡醒。长春子能够答得上来,梅今是真没想到,是巧合还是…… “长春子,某还有一个问题。请问装仙丹的盒子是能打开还是不能打开?” “不能,因为清气会外泄。为此贫道还特意叮嘱了严居士一番。” 严巡剧烈跳动的心好像渐渐平复了下来,又中了。一而再的不是巧合是必然。他敢断定,这个长春子绝对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并且特意安排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是站在他这一边。绝对错不了! 长春子:言之凿凿,你这么确定?要不是我知道我身后靠的到底是谁,我都要信了。 梅今也是不开心极了,她也知道,如此这般那就不是巧合,是必然的道理,尤其是长春子还学会抢答了1。 但是她放不下,她一定要问完,至少要有始有终。 “请问你的到底来自哪里?师承为何?你一口一个贫道,但是为何我大周的道籍中没有你?” 所有人都在等着听,看看这名长春子道长能解释出个什么花样。这道籍查无此人,可是证据确凿,无从狡辩的。 “贫道来自齐云山,师承三元子。至于道籍?呵呵……贫道本山人,不入俗世染红尘,这道籍入与不入又何妨呢?” 长春子:大人物都交代好了,他就是一个玄之又玄的高人,话往漂亮,高深莫测了说,准没错! “齐云山多传说,三元子道长早早羽化。你到真会挑地方,择师呀!”梅今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位居士,你信与不信,事实都摆在那里。贫道与吾师的师生关系都不会因居士您的信还是不信而转移。” 朝堂上的人听完后都在想:这严巡自哪里找的妙人?这话说的太妙了。颇具玄机又附和身份,最重要的是滴水不漏。 严巡:靠谱,实在是太靠谱了!这是哪儿找来的妙人,此关过矣! “空口白牙,口说无凭,你又有何证据?”梅今半步不让,步步紧逼。 “梅少卿这是审犯人审惯了?长春子道长已经答了他所有能答的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够如此完美,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队友如此给力,严巡也不想当一名猪队友。 “最完美的才是最可疑的。我若说我师从张策,严司正,你信吗?诸位同僚,你们信吗?没有证据全靠一张嘴的,那就是在造谣。”梅今的话得到了不少朝臣的赞同 “梅少卿所言甚是。” “有道理,要是有人说是我遗落在外的子女,空口白牙的,我都要信吗?” “呦,那罗君您了就子孙满堂了!” “哈哈哈……” “贫道有一师妹或许可以证明贫道的话都是真的。” “师妹?” 梅今及朝堂众人:这不是确有其人,就是滴水不漏,所图甚大。 “贫道师妹名东华子。” “东华子?” 东华子在京都的名声可是不小。 “既然如此,不妨传东华子到殿前求证。”吕琤直接下结论道。 不一会儿东华子便到了殿前, 李钰看着东华子,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东华子到得如此快吗?就像是早早地准备好,就差出场了一样……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东华子吸引,来不及细想了。 东华子先是给吕琤见礼,接着就向长春子做了个道揖同时开口道:“师兄,一别经年,东华在此有礼了。” 长春子也回了个道揖并答道:“师妹无需多礼。师兄还要感谢师妹你的及时相助。” 梅今感觉脸有点疼,这三番五次地打脸,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回面子丢大发了。 一个梅今倒下去,还有无数的替补顶上来。 接过梅今挑刺大业的是御史钟东升。 “请问长春子道长,这长生不老药的药方可否一观?” “可。” 吕琤当然是要竭力保障这场戏的顺利进行了,桌案,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 长春子也不露怯,大手一挥,行云流水地写完了药方。 这药方先是呈给吕琤看,吕琤看过后传给了殿内的大臣们。 许多人看完药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药方真玄! 长春子:特制药方,玄之又玄2,专业抵制试探真假。 严巡:要不是我亲眼见了那丹药里加了些什么,我都要被糊弄过去了。啊,不对。从此刻起,这份就是真药方了,我看到的都是假道士在炼假药。 朱鸿老大总算是下场了:“圣上,我等都是门外汉,不妨请御医来看一看这药方,顺便看一看这长生不老药有无害处。圣上安危关系着数早早百姓,还请圣上割爱一枚丹药,以供御医验药之用。” “准。” 吕琤:将高冷贯彻到底!我无情,我冷酷,我无理取闹3! 御医毛问药的登场夺走了属于长春子和东华子的焦点。 御医毛问药是吕琤的心腹。 毛问药是吕琤做帝姬时简拔的,这么多年过去,吕琤的身体一直都是毛问药调理的。 要问吕琤为何如此有先见之明,那就不得不回顾一下她在后宫艰难求生那些年了。 还记得那一年,她穿越的新奇感还没有散去,现代的天真,在后宫里就是个傻白甜,然后她就在后宫争斗中死掉了。 就她还没有大展拳脚,她还没有征服这个国家,她还没有和兄弟们勾心斗角就早早地死掉了。穿越女都这么跌份了吗? 她经历过短暂的迷茫期,不知所措期,然后重整旗鼓,一鼓作气地……苟到了成年! 她这不叫怂,叫从心,也叫穿越女的智慧。这不?她阿耶就她一个女儿活下来了,帝位轻松到手。 这是什么,这是她深谋远虑……此处应省略吕琤无数厚颜无耻赞美自己的话。 见到毛问药,严巡原本平稳下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毛问药的医术无可质疑,而她对吕琤的忠心同样无可置疑。 严巡:下一秒,我是不是就要被拖下去了?他当时看丹药炼制的过程,那叫一个后怕,还好他不好丹药。无数的金属就往丹炉里放啊,这真的能延年益寿吗?恐怕是让人早登极乐去了。 在吕琤的示意下,魏忠贤拿出并打开了装有长生不老丹的盒子。 毛御医从盒子中拿出一枚丹药,然后用工具轻轻地挂下一些粉末,然后经过一顿猛如虎地分析,她得出了结论:丹药无毒无害,对延年益寿,美容养颜有一定的功效。 严巡的心又落了回去,心脏陆续跳动。他今天这心啊,再这样下去,他怕不是要得心疾! 严巡: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今天这么顺啊?简直顺到有些诡异了。难道是我求对神佛了? 毛御医竟然是叛徒?毛御医竟然是我方卧底? 那还要他去献丹药,他要担多大的风险啊!”毛御医直接出手,那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严巡就感觉……有毛病,画蛇添足。 毛问药她为什么背叛皇帝呢?难道是因为皇帝太小气,连太医令的职位都不舍得给,所以她才愤而背叛? 又或者是毛问药她的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又过或者毛问药她的什么亲属被抓可然后迫于无奈房间谍? 就毛问药看似叛变的行为充满着古怪。 叛变得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原本就打算明哲保身的大臣们,现在更加不敢掺和了。 现在的局面就很令人迷惑。 严巡:局面如此有利于我,撑下去,必须得撑下去!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4”严巡嘲讽道。 严巡:阴阳怪气嘛,跟谁不会似的。 梅今的脸涨的通红,不是羞愧,是气恼。瞧瞧,瞧瞧,这小人得志地模样,严巡绝对有问题,她盯紧他了。 朱鸿试图阻止道:“圣上,丹药还未有人尝试,不妨先用死囚试上一试。” “圣上,长生不老丹岂是死囚配享用的?他们福气压不住啊。”这要是万一要用死囚试丹药死了或者不适也好打个底,是他们的福气不够,享受不了长生不老丹呀。 “严司正说的有理,这福薄的人确实不配吃长生不老丹。要不朕将福气分与你,严司正代朕尝尝可好?”吕琤笑着说道 严巡推拒连连道:“臣福薄恐孔浪浪费圣上的福气,别恐浪费了珍贵的长生不老丹。” 严宝宝:我不要,别给我,我福薄。… “那么被国运庇佑的三位宰执们可愿与朕共享?” 这里是长生不老丹推销员吕琤。 谢韫抢先答道:“圣上隆恩,臣不胜感激,但臣年迈,生机浅薄,恐虚不受补……” 李钰是下一个拒绝的:“臣与夫人鹣鲽情深,臣离夫人如水离鱼,让臣独自一人长生实在痛苦……” 朱鸿:……你们把好理由都挑走了我说什么? “臣——”朱鸿的臣字拉得老长,拖延时间啊。 急智在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了。 灵光乍现,朱鸿答道:“臣以为一盒的丹药想必是一个疗程,圣上您赏赐给臣,您却因为少了枚丹药而不得药效,岂不是臣的罪过?是以臣不能要。” 朱鸿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让他以身试丹,他不愿意。他的忠心是在一定范围内的,是有前提的。 吕琤环顾一圈,像极了在在找共享丹的人。 在众多大臣中吕琤一眼就看到了跃跃欲试的管鞅。 就在吕琤看过来的时候,别的官员不是低头就是装木头,只有他,管鞅拼命地用眼神示意她。 管鞅:圣上,让我试药,让我来! 众大臣:冥思苦想,万一中的万一,点到我,我该以什么理由推拒呢?就三位宰执以及严巡的这表态,丹药肯定有问题啊。 在线求委婉推拒上司的理由,挺急的! 吕琤也不逗大臣们玩了:“朕觉得朱卿说的有理,万一破坏了疗程就不干了。所以还是朕吃吧。” 说完吕琤就丢了一颗丹药进嘴,然后当着群臣面咽了下去,一口吞。 “圣上——”不管心里怎么想,在面上所有大臣都是一阵惊呼,然后齐跪倒在地上。 “圣上,您感觉如何?”严巡咽了口吐沫,这皇帝怎么这么虎呢。她要是当众死了,他立刻就得给她陪葬啊。 虽然严巡做了心里建设,早有准备,但每每临近死亡边缘,他内心深处的渴望都会冒出来: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 “飘飘乎如冯虚御风5,严卿你说好是不好?”甜甜的,心情感觉要起飞,这是幸福的感觉。 “严卿,记得朕啊,朕深受感动,朕亦记严卿也。”朕记住你了。 “诸位卿家,长生不老丹一事给朕一个面子,暂时告一段落。还愣着作甚,继续议事呀!”朕的员工们,倒是抓紧工作呀! “诺。”臣子们齐声应道。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早朝议事却极不用心,有事儿没事儿总是往 1:赵本山小品“恭喜你,你都学会抢答了。” 2:《道德经》 3:《还珠格格》 4:《论语·述而》 5:《前赤壁赋》 第132章:牧羊人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2章:牧羊人朝臣们议事的节奏是格外地温吞,吵架是需要全神贯注的,而此时他们所有人都分了一部分心神给吕琤,他们在观察吕琤的状态。 吕琤如果没事,那这丹药就是无毒无害,一切都是乌龙? 不是是不是错觉,看久了他们总觉得,今天的圣上气色格外得好。瞧瞧那两颊是格外的红润,那双眼睛是分外的炯炯有神。 下班,不!退朝了。第一次,朝臣们格外地不舍,他们走得那叫一个磨蹭,三步一停顿,五步一回头。 就好像在等着听风吹草动,什么“来人”,什么“传御医”都是他们在等的。 就三位宰执和严巡这位献丹人如此推拒的模样,让他们实在无法相信丹药没问题。 圣上真的还好吗?真不是在硬撑? 可惜了,吕琤还真就不是在硬撑,她活碰乱跳着呢。 回到飞霜殿的吕琤,她看着盒子里剩下的九枚“丹药”,她笑着一把抓起,然后送进口中,咀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这糖还挺好吃的,下回再多做点。”吕琤还吃好这糖了。 芙蓉笑着答道:“诺,大家喜欢就好。” “喜欢,怎么不喜欢,吾家芙蓉真是个宝藏。” 所以吕琤在朝堂上,当众吞下的其实是芙蓉做的糖。 吕琤将严巡献上的“长生不老丹”换成了糖果,看似简单地举动,其实却让朝臣们陷入了误区。 历代帝王能有几个是真正能摆脱长生不老的诱惑的。 就算丹药可能有问题,但对长生不老的那一丝贪念,就使得帝王们对丹药的态度是就算束之高阁,也要妥善保管的。 但是吕琤她不同,她是真的挣脱了对长生不老的贪念,而这与吕琤的特殊经历不无关系。 并且吕琤猛如虎地操作也打懵了不少朝臣。 圣上就这么吃了可能有问题的丹药,这么草率地吗?平时那个心里深沉的圣上哪里去了? 吕琤收到严巡进献的丹药后,她就将丹药随意地收进一个普通瓷瓶中。至于为什么不扔,原因就是她想要保留证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有用呢。 至于她为何如此操作熟练,处事谨慎…… 别问,问就是她经验丰富,吃得盐太多了。 虽然朝臣们可能一时陷入了误区,但是她相信总有人能走出误区,所以布局收网要从速。 严巡献丹后的情景重现如下: “硫,汞,铝,铜,铁。吾没猜错的话,此丹配方中必有这些成分。”吕琤说着就喂了一枚丹药给某某大臣进献的禽鸟。 魏忠贤看着禽鸟先是精力过剩,想要飞出牢笼,然后就蔫了起来,最后走向了死亡。魏忠贤的怒火油然而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皇帝也一代大监。 动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对他魏忠贤动手。 他的利益与吕琤是一致的。 狐假虎威,虎死了,狐还上哪里借威去? “大家,可用立刻缉捕严巡?” “不用,抓小鱼多没意思啊。现在抓他也没用,他家里人恐怕要安置好了,抓也就只能抓到他一个。吾就喜欢吃烧烤,大伴你知道烧烤是什么吗?” “奴不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皇帝面前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工具人守则。 “烧烤啊,就是一串肉烤着吃,上面再撒上些胡椒之类的香料。抓上一串人再一起烤,吾就喜欢赶尽杀绝。” 给自己留后患这回事儿,她不做:“大伴,去查查,严巡把家眷都藏哪里去了,斩草除根也是吾喜欢的。” “诺。” 吕琤看着严巡的布局真是哪里都是漏洞,这样多不好玩啊,让朕给你补上一补。 “绿医,你去给毛问药以及东华子分别带句话。” “大伴,给吾找个人来,要仙风道骨一点的,再简单调教一下。” “芙蓉,吾想吃糖了。” 回到家中的李钰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这时,李纯端着一盘糕点来找她阿耶了。 “阿耶,纯亲手做得豌豆黄不来试一试吗?阿耶早食也没用多少,这腹中空空,脑袋可就跟着空空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三娘来了,新手做的豌豆黄,阿耶怎么能不尝尝呢?”对于病弱的三女儿,李钰一直是比较宠溺的。 “阿耶因何苦恼,不如说出来,纯身在局外说不定能给阿耶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呢!” 李钰也是比较信任李纯的,听到李纯这么问了,他也就事无巨细地说了。 “最后,临退朝前,我观察了圣上许久,她的气色确实非常好,不像是在硬撑。莫不是,这丹药是慢性的?”讲着讲着,李钰又不知不觉地思索了起来。 “阿耶,若是此丹非彼丹呢?”李纯不在此山中,自然是易窥庐山的真面目1。 这是她第二次猜中了吕琤的谋划了。 从阿耶这两次的叙述中,李纯已经单方面地视吕琤为知己了。 长生的谋划就一直挺出其不意的,假如她的身体健康,能入朝堂,想必长生与她一定是君臣相得吧。 “是了,此丹非彼丹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此时李钰豁然开朗,看这一切就好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2 “圣上她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谁说丹药盒子里就只能盛放丹药了。” “在朝堂上,圣上还说什么飘飘乎之语,这就是在刻意误导人。长生果然心机颇深,还好我家有雏凤。”李钰说到此是洋洋得意。儿女优秀,让他脸上有光。 “阿耶过誉了,您也只不过是身在此山中罢了。”李纯谦虚地说道。 李纯的谦虚让李钰脸上的洋洋得意更甚。 他与朱鸿、谢韫聊天,总是要比上一比的,比徒弟,比儿女,比孙辈…… 李钰在教育方面就挺骄傲的,女儿有李纯,孙辈有李熹,徒弟也算听话。 面上是互吹,李钰心里是不太看得上朱鸿谢韫的教育的。谢家的老几来着?太冲动!朱家老二,纨绔子弟一个。就每一个能打的。 我,李钰,教育子孙徒弟,优秀! 某个在教育方面被吊打的谢韫正在书房里发脾气。 “胡扯!”谢韫拿起手边的茶杯就向谢安扔过去。当然扔的时候谢韫也是有注意,茶杯就刚刚好擦着谢安的脸边过去,没有让谢安脸上挂彩。 “阿耶息怒!”书房里的儿女们一起躬身道。 “滚,都滚!” 听到这话,谢安竟是松了口气,第一个溜了出去。 谢韫注意到谢安的小表情,差点一个没忍住将茶壶扔过去。 还是他的克己修养到位啊! 最后一个人离开书房后,顺手将门带上了。 谢韫:大号废了,要不还是练小号吧。 儿女都是债,一个个都不省心!就他们一个个的样子,将来谢氏要是交到他们手中,都不用对家动手,恐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谢氏自己就衰败了。 练大号的时候正逢他争夺相位,整合世家的关键时期。就这么一段时间放任自流,没想到这号废了? 这回他有时间了,有经验,他一定要练个完美小号出来。 儿女不靠谱,还是得靠他自己。 长生,一位狡诈如狐,稳健如龟的皇帝,她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吗? 不会! 所以可得出结论,长生吃的“丹药”绝对无害。 从严巡那副模样来看,他献上的丹药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有一点他很奇怪,为何布局人布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局呢?如此明显的漏洞,长生,你应该发觉了吧。 还有就是毛问药的“背叛”。 如果吕琤吃的“丹药”没有丝毫问题,那么毛问药又谈何“背叛”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相信毛问药背叛了皇帝吧? 前面的布局漏洞百出,到了大殿对峙却没有出什么差错,所有都圆了过去。 有圆局那份功夫不好制作一份更好的计划吗? 看来是小皇帝又在钓鱼了…… 希望小皇帝的垂钓跟西行的那波人没什么关联吧。 严巡回到了家中,他去看了看“妻子”。现在肯定有人会来盯他,他得把戏做全。 吕琤:没想到吧?你的做戏就是白用功,朕早就查到你的家眷被转移了。你说说,你背后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都不帮你遮掩下痕迹,就让你一个人瞎安排。术业有专攻,你的那些安排就跟大白于天下没有区别。 严巡做全了戏份就在书房的一张榻上瘫着,今天早朝,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刺激”! 某幕后黑手给有些不安的属下做着心理工作,宣布以不变应万变,计划继续。 …… 豫章县。 豫章县令谭晋的一处私宅内也是灯火通明的。 私宅内谭晋等豫章县大小官吏几乎是整整齐齐,全都到场了。 豫章县驿站长李寿田是最后到的。 李寿田是亲眼看着驿站里的每一盏灯都灭了后才离开的。 李寿田报告道:“明府,驿站的每一盏灯都灭了,驿站的每一扇门都有人把守着,要是有人出去,就两人一组地跟上,万一有什么事,一个人继续跟,一个人回来报信。整个驿站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谭晋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办事,我放心得很。” “下吏多谢明府的信任,多谢明府的栽培!”李寿田颇有自觉。我这做得好,那是是上司您教导有功啊! 谭晋果然更加满意了,他拍了拍李寿田的肩膀:“寿田啊,你大有可为啊!好好干,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诺。”李寿田一脸喜意地应道。 “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商量怎么送走这位京都来的林黜置使。想必大家对这位林黜置使都有所耳闻。” 县丞崔权道:“林黜置使,林侍郎,有耳闻,当然是有所耳闻。我曾听族兄讲过,这位在户部可是不太讨喜。” 主簿谭旋接着说道:“是不太讨喜,丁忧在家多少年了,硬生生是丁忧过了一朝天子,就是没人提起他,复起任用他,这人缘,整个朝野也是没谁了。” 县尉严解道:“他但是个有运道的,要不是皇帝,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继续‘丁忧’呢!哪里有现在的风光?” 谭晋最后总结道:“这光有运道还不够,还得看他会不会做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3。失了人和,失了道,长不了。” “明府说的是。”大小官吏是一顿吹捧。 “仲回,账本……” “明府放心,账本皆以妥善安置,明账也是一本不差,任来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毛病来。”谭旋答道。 “善!会意,那些矿工们……” 严解答道:“明府放心,靠近边缘的都转移了。在深山里的一个也出不来。” “那些县里百姓上报的失踪人口的旧案怎么都处理了?” 捕头严酒答道:“都是些贱民,多给些银两也就封口了。山匪所害,风寒去世,被狼叼走,总之是都结案了。” “那有没有什么只要见人的难缠之人?”谭晋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还有几个奸猾的想要以此多要些银两。”严酒是一脸不屑。 “你是怎么做的?” “失踪一家五口人,原因逃役,追捕令已下发。这样奸猾的不能就,说不定就会因为更好的价格而卖了我们。”严酒说得轻松极了,就好像他处决的不是人,而是牲口一般。 “做得好!”谭晋显然是很赞赏严酒的做法。或许在他们的眼中,百姓不过类牛羊耳。 …… 豫章县,岑台山,某矿洞。 监工们在矿洞外面喝酒吃肉,好不逍遥。 “王哥,咱们这么喝酒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要是不小心放跑了人……”新来的小赵一脸忐忑,是不是地看向矿洞,就怕有人跑了担责任。 “老弟,你知道矿洞里面的是什么吗?” “是人啊!”小赵疑惑地答道。 “不!是羊!你见过,一个人拿着鞭子赶着数百,数千只羊走的画面吗?” 这名王姓监工不等小赵回答就接着自说自话道:“我见过!我们现在就是牧羊人!我们现在划的界限就是鞭子的范围,被鞭子打怕的羊群又怎么会再尝试离开呢?” “放心喝吧,老弟。”说着他给小赵倒满了酒,“来,老弟,喝!” 小赵无奈接 第133章:请家法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3章:请家法豫章县,岑台山,某矿洞内。 一名骨瘦如柴却目光坚毅执着的汉子紧紧地盯着洞外那篝火以及篝火周围喝酒吃肉的看守者们。 “潘大叔,有机会吗?”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名叫张家和的少年郎,只可惜在矿洞内被折磨得好像老了足足十岁。个子没长高不说,还因为长期被矿石而驼背导致身高缩水了。但他那一张足够沧桑的脸,任是谁,也不能信他只有十五六岁。 “小声些。”潘明谨慎地叮嘱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总有些黑了心肠的,想要拉人下水。自己不跑也不让别人跑。” “知道了。”这一次张家和的声音好像猫叫,小的可怜。 “上个月新来了个赵监工,就是那个。”潘明一边说,一边指给张家和看。 张家和顺着潘明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一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人,鹰钩鼻子,眼睛很小,嘴唇略薄,很有一副刻薄像。但是刻薄的人往往自己活得很是舒坦,这世道是好人难为! 那名赵监工跟别的监工明显不一样,他时不时地往矿洞上瞄上两眼,警惕性十足。 “这赵监工看上去好像很不好糊弄的样子,王大叔,我们该怎么办?”张家和到底是年纪轻,阅历少,有些慌了神。 “姓赵的确实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不过这天底下的官吏都一个样,最多再有一个月,这姓赵的也就跟其他人一般无二了。”潘明提起官吏语气很是不屑。 张家和猜测道:“潘大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再等一个月吗?” “不,就此刻!”潘明斩钉截地说道。 “什么,此刻?这今天来了好多的兵……就,我想回去见我阿娘,但我是想活着回去见我阿娘。唉,怎么颠三倒四的。潘大叔我不是质疑你,我想出去的,我一切行动都听你指挥的。只是我娘就我一个孩子,我得回去。我想回去想得都快要发疯了。”说着说着,张家和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我也想回去,云娘还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必须得回去。”潘明也不知实在用自己举例表明自己与张家和感同身受,还是在给自己增加信心。 张家和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张家和大口地吸气呼气,不让自己抽泣。 潘明用他粗糙的拇指擦了擦张家和的眼泪:“莫哭,莫哭。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你听大叔说,今天格外地反常,围着许多兵,而且这两天还停止了采矿。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张家和中间再一次地吸气呼气,以防抽泣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代表着转机,这是机遇!”说转机和机遇的时候潘明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那是潘明的兴奋。 “我猜县里应该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他们怕被查,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布置。”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遇呀,能够让他们忌惮的大人物,直接放弃开矿说明他们放弃去收买那位大人物。这样一位大人物的到来实在是天赐良机。” “我们会逃出去的。”潘明显然是有些见识的。 “潘大叔,我都听你的。我们会逃出去的,一定会逃出去的……”张家和被潘明说服了,情绪也稳定多了。 潘明和张家和就这样一直盯着篝火,盯着喝酒吃肉的看守们,静待最佳时机。 他们要逃离矿山,他们要“越狱”! …… 京都,大明宫。 接近傍晚,阳光正好,温热而不刺眼,时不时还有阵阵凉风吹过。 吕琤正在太白池喂鱼,魏忠贤跟在左,绿医跟在右。 “大伴,就朝上那两波人都记全了吗?”吕琤问时顺手撒了一把鱼食进池子里。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鱼都聚拢在一起去挣食。 “记全了。” 魏忠贤在心里心里庆幸,还好他做事周全从不妄加揣测,自作主张。 魏忠贤还以为皇帝是想记献丹药的严巡以及和严巡一伙的人呢。没想到,皇帝是两伙人都想记。 魏忠贤:皇帝果然是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人,朱相,我替你沉痛三秒钟吧。 吕琤的话也提醒了魏忠贤,别老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皇帝了,实际上自己还差得远。尾巴翘不得! 工具人的自我修养加一:你以为你已经了解了皇帝的全部,其实你才刚入门;你以为你辛辛苦苦总算快要爬到跟皇帝一个思想层面上了,但是皇帝永远高你一层;本分听话,宁可无限拔高,也不要低估了皇帝。 “那就好。” 吕琤:问我为什么要记两伙人?皇帝掌握自己朝堂的方方面面还需要理由吗? 吕琤其实被朝臣们逼出了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强迫症。 吕琤需要掌握她的朝堂,不然她无法放心。 吕琤死了几回也有点小心得。 每一回的死不是毫无价值的,至少她每死一次都会让她下一回活得更长久。 问:请问重生开挂人士为何屡屡受挫? 答:谢邀,这题朕有发言权。可能因为这挂有点残缺,也许是朕氪金太少的缘故……明明上一世中没有出现的,这一世就出现了,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还有就是朕的挂是有时间限制的,当朕度过了朕能预知到的时光后。反问:朕该怎么办?这里是沧桑琤的解答和反问。 所以为了避免蝴蝶效应刮起的龙卷风把她给刮跑了,所以她要竭力掌握每一只蝴蝶,观察它们扇起的风能有多大影响,以及在适当的时候辣手摧蝶! “名单上有吾熟悉的人吗?” “有一个,姓高!” “姓高?” …… 京都,承泽侯府。 “来人,上家法!”承泽侯简直要气风了,这给皇帝献丹药的是也敢参与,是觉得承泽侯府过得生活太舒服了,想去体验黑狱生活是吗? 平时在承泽侯面前还算说得上话的白姨娘求情道:“侯爷,四郎想必已经知错了,侯爷就不要动家法了吧,侯爷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白姨娘一边说,一边向高寄使眼色。 高寄接着白姨娘劝架的东风,重重地磕下了几个响头:“儿知错了,儿一时糊涂,阿耶再给儿一次机会吧!” 承泽侯还是很清醒的,他一把推开白姨娘:“滚开,这是简单求饶就能原谅的过错吗?我原谅有用吗?得圣上原谅才是。你要是真的心疼四郎,那就别拦着本侯。” “家法呢?请家法!”承泽侯又问了一遍。 高管家道:“家法在此。” 家法其实早早就请了出来,只不过一直在旁边放着。 高管家是想看一看白姨娘的求情有用没有。 有用那就是侯爷惩戒之心并没有那么坚决,万一侯爷打完后悔了,对他有意见怎么办?反正主子是不会记得是自己说的上家法,错就只能是他的。 没用那就是四郎君犯了大事,是非惩戒不可,这时候家法当然得即使,不然迟了,错的也是他。 所以说仆役难为,左右是错,他能做到管家这个位置与他的智慧是绝对分不开的。 承泽侯府的家法是一条鞭子。 承泽侯拿起鞭子就往高寄身上抽:“我让你天天和狐朋狗友勾三搭四。” “我让你在那里说什么朋友义气。你交的是个什么朋友?嗯?我看你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谨慎二字被你吃了吗?” “真是愚不可及,你的所作所为恐怕都得牵连到承泽侯府。” “给你捐了个小官是想让你有份家业。没想到你还飘了起来?” “你做事情前有过遍脑子吗?你做事情前除了想着有承泽侯府撑腰,就没想过自己会给承泽侯府惹麻烦?” 承泽侯府的每一鞭都挥得及狠,鞭鞭用尽了力道,抽得高寄是皮开肉绽。 高寄疼得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在高寄的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也当了有几年的官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不说群都能看透,怎么着也能看透个七七八八吧? 不就是正常地撕逼对峙吗?能有多大事儿?今上登基快有小半年了,她也没怎么换过官员之间的撕逼呀! 就在高寄不服气地胡思乱想之际,承泽侯又一鞭子挥了下去。 “我让飘浮膨胀,你是不是在外面膨胀到都忘记自己姓高了?你要是不想姓高,那就别姓高,随你姨娘姓白去。”一时气急之下,承泽侯是连让高寄该姓的话都说出口了。 “阿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高寄一听到改姓那是真的慌了,他连滚带爬地抱住了承泽侯的大腿,“阿耶,我去向圣上认错好不好,阿耶我错了……” 高寄清楚,他的一切都来自于承泽侯府,他要是离来了承泽侯府,他算是个什么东西?那他就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就在这时高管家收到了门房仆役的消息,然后他的脸色一变,他分得清事情轻重,也不敢耽搁地汇报道:“侯爷,太后传您进宫一趟。” 承泽侯深呼吸一口,明显是有些紧张。也不知这永安宫是不是只有太后在…… …… 承泽侯被太后传唤进宫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承泽侯前脚刚刚走进大明宫,后脚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整个京都是人尽皆知。 准确的说不是承泽侯府藏不住消息,而是整个京都除了几个特殊的地方都藏不住消息。 特殊的地方指什么? 特殊的地方比如大明宫。吕琤或者说魏忠贤将大明宫的消息封锁得还算不错。 …… 豫章县,驿站。 驿站的烛火熄了,但是得知如此重大事情的几人可是睡不着。这冥思苦想。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翌日。 邓锦洗漱完毕后推开了门,正巧住她左边的薛潜也推开了门。 邓锦看了看薛潜的黑眼圈道:“薛君想必昨晚是没睡好。” 薛潜看到邓锦克制打哈欠的微表情道:“想必邓君也一样。” 然后两人就相视一笑,也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埋在心里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就在此时住在邓锦右边房间的岳锋却是从外面回来了。 看着岳锋大汗淋漓的样子,想必是刚刚锻炼完身体。 邓锦和薛潜一起道:“岳君,早安!” “邓君,薛君,早安!”岳锋跟邓锦和薛潜打完了招呼就急着回去更衣了。 看着岳锋精神抖擞的样子,邓锦和薛潜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邓锦和薛潜下了楼,楼下的方桌上摆满了早早准备好的早点,且品种丰富。可以说驿站考虑到了各个官员的一些小偏好,准备得很是充分。做得是十分周全。 李熹早早地坐在了位置上,但是那些精美早点他却是一点也没动。 “邓君,薛君,早安!” “李君,早安!” 双方相互打过了招呼后,三人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李君来了有些时间了吧。”来了这么久却没动早点,是不是在担心早点又问题? “哈哈,熹只不过是觉得一个人吃未免有些孤独。邓君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吧?”你平时可是比我起得早多了。半斤对八两,你不是也没睡好? “是有些迟了,实在是豫章驿站的环境太好,让锦不知不觉忘了时辰,睡得太沉了。” 李熹:环境太好?“好”字应存疑。 “李君,我们三人成伙也不算孤单了,不如就用膳吧。”薛潜笑呵呵地提议道。 “该是如此,该是如此。薛君,邓君,同用膳!” 三人同时拿起了筷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夹事物。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没一个动筷的,三人笑呵呵地又同时放下了筷子。 李熹:想让我试毒,没门! 薛潜:可惜,怕是要空腹办事了。 邓锦:都是聪明人,谁能先动筷子。万一有毒呢?安全第一。不会有人不设防地就将早食当做正常的早食,然后大胆地吃点吧? 驿站长李寿田早早地就在后厨盯着,是不是地问上做饭的厨师两句:“怎么样,可有人要添些什么?” 但是李寿田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李寿田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时辰还太早了。 “站长,关心吃的作甚?”一名叫蔡小桥的驿站员不解地问道。 “笨蛋,你 第134章: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4章:岳锋走下楼来,见邓锦、薛潜和李熹三人坐在一张方桌上,他就也走了过去。 “李君,早安!” “岳君,早安!” 邓锦和薛潜见到岳锋就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就有点小尴尬,就感觉脸有点疼。 岳锋为何如此精神抖擞是她们至今都无法想通的事情。是练武之人都这样精力旺盛的吗?还是岳君的心胸实在太开阔?就很迷茫,这么大的事情在心里放着,难道就不压得慌吗? 李熹开口道:“岳君,豫章驿站准备的早点颇为精致,岳军不妨尝尝看?” “好。”岳锋也不废话,直接拿起来筷子就开吃。 “岳君……”薛潜想要阻止,万一岳锋就这是那种心胸开阔或者说心思浅的人呢,他要是误食了有毒的早点…… 只见岳锋如饕餮一般,不过片刻的功夫桌子上就少了不少的东西。 薛潜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岳锋吃进肚里不少的早点了。 所以薛潜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李钰也是目瞪口呆,竟然还真有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吃驿站准备的早点。他本以为又是一番客套推辞呢。就……挺意外的。他有点慌,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对方撂倒一员吧,就这么减员是不是过于憋屈了? 岳锋将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然后问道:“薛君,怎么了?” “啊……就是见你吃得如此迅速,有点担心过一会儿岳君你的胃会不会不舒服。”薛潜将原来想说的话在脑海中毁尸灭迹,然后急中生智地回答道。薛潜回答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偷偷地看岳锋的脸色。 “没事儿,我在边城一直都是如此吃饭的,你们还是太娇弱了,其实人的各种适应潜能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岳锋看着薛潜瘦弱的身板有一点点嫌弃。 李熹和邓锦一直偷偷地暗中观察岳锋的身体状况,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岳锋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要么早点里没有毒,要么就是早点里下了慢性毒药,又或者早点里下了一种混合性毒药,这种毒药是需要触发的。有时香是引子,闻香即中毒。有时一种水果是引子,同时食用也会中毒。 “怎么都不吃?啊,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怕我不够吃。够的够的,桌子上还有许多早点,你们也吃啊!你们别光看着我吃啊!万一要是早点不够,还可以叫驿站后厨的人来送嘛。” 李熹:呵呵,避开,还再叫人送都来不及? 邓锦试探地问道:“岳君,你觉得这早点味道如何?” “还可以,就是跟京都的比不过精巧,跟边城又比不过量大。” 李熹、邓锦和薛潜三人对视一眼,感觉早点没毒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分。毕竟无味的毒药可不好找。 他们三人每人都夹了一筷放进碗中,然后有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后是薛潜第二口尝了尝早点,但她没敢多吃。薛潜之后李熹和邓锦也陆续动了早点,他们跟薛潜一样用的不多,就浅尝辄止的。 最后几乎一整个桌子都被岳锋包圆了。 而还在后厨苦苦等待的豫章驿站长李寿田,忍不住质疑道:“姜厨娘,我不是嘱咐过,京都里来的贵人们都崇尚少食,所以一桌要少做,万一不够再添就是。” 姜厨娘委屈地说道:“我已经少做了呀,再少就不好装盘了。” 李寿田听到了姜厨娘的解释后更加急躁了,他现在就像去衙门报信了。 就在李寿田的耐心即将耗尽之际,总算是有人说不够,要添早点的了。 李寿田的脸色变得极快,一下子由因转晴:“快去准备,哪里能让京都来的贵客就等?” 姜厨娘应道:“诺。” 姜厨娘也很委屈,李站长也太喜怒无常了。 李熹、邓锦和薛潜三人就这样看着岳锋风卷残云般将方桌上的食物吃得是一干二净。就算方桌上本也不够四人份的量,但是也很是惊人的。 岳锋将最后一个包子吃掉然后抬起头却发现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他。 在三人灼灼地目光下,岳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解释道:“习武之人饭量有些大,让诸君见笑了。” “不会不会!” “哪里哪里!” “能吃是福!” 三人同时说道。 李寿田得到了好消息就急着往府衙去报信。报喜不报忧在官场上也颇为常见,事情不好他得跟着吃瓜落儿,事情好了他才能得到上官的笑脸。 豫章府衙。 “明府,京都的贵客一切正常。”李寿田一脸喜意,使他的模样更具喜感。 “如此也好,少些事端。将京都来的贵客都伺候得明明白白的,尽早送走。豫章水浅,哪里是龙游的地方?” “诺!” …… 承泽侯临行前本想就让高寄这逆子就这般进宫,这样太后看了说不定还能心软一些。 但是他后来想了想,还是让这逆子上药并换了一身新衣服,让太后心软,但是皇帝却未必能高兴。 要是让高寄一身血腥的进大明宫,那他成了什么人了?他的所作所为困在皇帝眼中是不是成了博取同情,拿太后当筹码呢? 如果说高寄本来只是无心之过,是高寄一人之过,那么拿太后做筹码之后,这过错就不仅仅是高寄一个人的了,那过错就是整个承泽侯府的过错。 所以他不能卖惨,要是真的救不了高寄那就算了吧,关键时刻就只有弃车保帅了。 京都,永安宫。 高太后一脸愁容,阿兄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讨债的。所以要她说,庶出的就是害人精,搅事鬼。 阿兄也是,天天想着什么绵延子嗣,生出来后却又只生养不教诲。 所以生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最后顶起侯府脊梁的不还是阿轩,剩下得就只会扯着承泽侯府这张虎皮干着骄奢淫逸的事情,着实是个祸害! 多少世家不都是因为枝叶的牵连而使得主干倒下的?一个个都不吸取教训,就知道生啊生。是人多势众了,但出烂叶的可能性也更高了。有时候她都不知道是他们身陷其中不自知,还是他们不想懂。 不过转过头来,想想先帝,或许多生又有些道理,幼儿的夭折率着实太高了些。 但是再深挖一下,先帝幼儿的夭折率为何那么高?这跟环境因素肯定有关,后宫不宁啊! 就连她是皇后也无法避免,某次交锋她棋差一招,被一个高手设计,再也没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可能。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皇后,自己生不了,她还可以抱养一个孩子。她始终是清醒得很,她进后宫就是为了紧密建议承泽侯府和皇帝的关系的。生不了那就生不了,正好还免了生育的苦楚和危险。 可惜了那个高手输在了不清醒。后宫就是战场,浑身披甲,将自己包裹得近乎密不透风都还有风险,那个高手竟然还将“感情”这个弱点暴露出来。她不死,简直天理难容。 跟皇帝玩感情,那就是自找苦吃。真可惜了,那高手的手腕是不错,自从她走了后,后宫都寂寥了许多,一个个的手腕都不够看的。比,失去了对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身为后宫女子的她们争的不是丈夫,而是权势,是地位,是家族的荣耀。把皇帝放心里,当丈夫去抢的没几个,而那几个最后的下场就是葬入皇陵。 不知道为何,后面几年,她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后宫,妃嫔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但是她却查不到皇子帝姬的死因。后几年死的可不是幼儿。死掉的皇子帝姬中,未及笄加冠还在皇宫居住的有,及笄加冠已经开府并且掌握一定权势的皇子帝姬也有。 死因未知。最后就连先帝调查也没调查出个什么,非常奇怪。 最后先帝就剩下六帝姬这么一根独苗了。 而她凭借着六帝姬养母的身份成为了先帝这届后宫的最大赢家,虽然她有点赢得莫名其妙,可以说得上是躺赢。 她原本还打算跟承泽侯府商量怎么辅助六娘上位,怎么和其他的皇子帝姬争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手都死了,她的谋划自然也就没有了用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承泽侯府少了和六娘共同奋斗争储的过程,六娘对承泽侯府一直不算太倚重。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六娘对她还算是敬重。 此时当上太后的她要再说一句她后宫沉浮十余年的感触:对皇帝用点心,感情深,回报才丰厚。注:这里的皇帝指的不是丈夫,而是自己名下的孩子。 此一时,彼一时。对章和动感情那是找死,对长生不动感情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舒坦。 丈夫和孩子,她选孩子,还是孩子更靠得住些。 其实有时候高太后也会想,假如当初她不选择入宫而是选择入朝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但是假如永远是假如,现在也不差。终于让她行礼的人了,从此以后,只有别人给她行礼的份儿! 高太后一想就想起了很多,尤其是回忆她在后宫努力升职加薪的生活,更是感触颇深。她失神了好一会儿,就连吕琤在永安宫都忘了。 “阿娘,阿娘?” 吕琤连连唤了好几声,高太后才回过了神来。 “六娘何事?”高太后对吕琤永远是一副和蔼的面孔。 “阿娘可是在担心承泽侯府?” “是有些担心。”才怪,哀家正在回忆哀家的峥嵘奋斗岁月呢! “六娘勿要左右为难,国法就是国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了。”六娘最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将六娘从襁褓养到大,她对六娘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六娘决定了的事情任是谁求情也没用,她的面子也打不了几折。所以不如退一步,彰显一下她的宽容大度,识大体。 吕琤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了,你硬吕琤比你更硬。当然某些触及到吕琤原则的事情,与她正三角形的三观格外不和的事情,她是软硬不吃的。 而且她是大周的皇太后,只要她还在,一切就还在。 “阿娘还是向着六娘的。”对于高太后,吕琤一直还算是放心,上届的宫斗冠军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无论是哪一世高太后都没有让她为难过,就除了一件事…… “阿娘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高太后看相吕琤的目光充满着慈母般的宠溺。 就在气氛正好之际,高太后身边的江夏来传话,承泽侯带着高寄到了。 吕琤的脸色未变,高太后的脸色却是变冷了,她冷淡地说道:“让他们进来。” 承泽侯和高寄走了进来,脚很轻。嗯,一看就是犯了错的模样,大小两张心虚脸。 承泽侯一进来就看到了吕琤,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皇帝光环的加成。 “臣祝圣上、太后福禄安康!”承泽侯府这礼是一拜到底。 高寄跟承泽侯一样一拜到底,这一拜让他本来隐隐作痛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他感觉血已经渗透中衣了。 但是高寄却一动也不敢动,面部表情也得控制着,不然呲牙咧嘴的做什么?是对皇帝不满吗? 吕琤不说吧,高太后也不说话,就让这两人保持一个姿势呆着。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高寄都有些站不稳了,高太后才松口道:“起来吧。” “谢圣上,谢太后。” 承泽侯也没有任何不满,皇帝在这儿,他这妹妹做得对。 不知为何自从吕琤登基后,他是越来越怕吕琤了。这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妹妹当初只是皇后,而现在他妹妹已经是太后了,他却怕长生多过章和。 他感觉长生身上有一股势,那种势名叫君威。 君威这种东西可大可小,还真就不是所有的皇帝都会令人生畏。君威不显的皇帝往往遇到各种奇葩臣子,就算想借着骂皇帝来博一个青史留名的臣子也不是没有。 吕琤刚继承皇位的时候,那是她的第一世,就格外地稚嫩,软萌可欺。大臣们拿她当做名声更上一层楼的工具。有段时间,她被喷得都有点自闭了,就连早朝都不想上。 那感觉就像是现实版网络暴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帽子都往她头上扣,大臣们是抓住一个点就开喷。这给她一种做什么都是错的感觉。 也是那段时光练就了她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 承泽侯谢完恩就开始他的陈述…… 第135章:忆往昔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5章:忆往昔“臣教子无方,以致逆子高寄无法无天,闯下了如此弥天大祸……”承泽侯这是在为弃车保帅做准备。他有错吗?他教子无方当然有错,但是除此之外他就概不负责了。 承泽侯话里话外都在撇清自己,摘除承泽侯府,罪魁祸首是高寄。高寄他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为之忏悔,他痛哭流涕,却追悔莫及。圣上,您要是能原谅他,那您可真就是上古圣君的气度,您要是不原谅他…… 那就不原谅吧,这也是逆子应该承受的,油炸清蒸红烧都随您,承泽侯府绝不包庇纵容! 高寄听着父亲说的话是面色如土,越发觉得自己没救了。他现在就想回到过去狠狠地删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清醒,没事装个什么装,这是能讲义气的事情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是有,高寄这么个小炮灰也不配拥有,后悔药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吕琤很有耐心地听完了承泽侯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然后才开口道:“你说完了?” “臣,说完了。” “善!”吕琤突然站了起来鼓了鼓掌“卿为了国朝,为了大周可以大义灭亲,实乃吾朝臣子的典范,朝廷诸臣都要向卿好好学习。” “这……臣身为大周臣子,为国尽忠实乃应有之分。相信朝堂上的诸君也一定不会让圣上您失望的,所以学习还是不必了。” “没想到卿不仅能大义没亲还如此谦虚,实在是大善!卿放心,吾是绝对不会让卿寒心的。”宣传,必须要宣传出去,这太后的兄长都以身作则,大义灭亲了,某些人怎么也该动一动了吧。当然,脸皮厚得可以堪比城墙的除外。 “圣上!”承泽侯的声调突然拔高,但是吕琤轻轻扫过了一眼,他这声音又弱了下去,“臣觉得就没必要了吧。” “朕觉得有必要。” 承泽侯将希望寄托在了高太后身上:“二娘——” 自从高太后入宫以来,她成为了皇后、太后,承泽侯就再也没这样喊过她了。高太后有些恍惚,一些尘封的记忆好像随着这一声“二娘”解封了。一母同胞的兄妹,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么疏离的地步呢? “六娘……” 最后吕琤离开了,高寄也离开了,只留下了高太后和承泽侯两人说些旧话。 “二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承泽侯好像失去了花言巧语的能力,反反复复就三个字“谢谢你”。 “阿兄,有些情分是越用越浅的。”高太后看着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认真地说道。 承泽侯愣了一瞬间,然后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高太后看着这位兄长竟是再也找不出一个话题可以聊。承泽侯绞尽脑汁,最终也只是想到问问高太后在宫里过得如何身体好不好。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承泽侯:我该说些什么好?聊小时候?那么久远我哪里能记住,万一要是说错了场面更尴尬怎么办。聊现在?聊聊高寄是怎么闯祸的吗?夫人,救命! 在承泽侯府中插花的承泽侯夫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侍女问道:“娘子可是窗户开得大,着了凉?要不要奴将窗开小些。” “没事儿,估计是有人正念叨我呢!这大夏天的不开窗不得热死个人?” 侍女一边给承泽侯夫人的手里送花,一边担忧地问道:“娘子,你说侯爷他进宫能求到想要的结果吗?” 承泽侯府遭难,她们这些奴仆也无法性免于难。 “担心什么?能不能求到想要的结果都是命!诶,你说我如果和离,有可能带阿轩一起走吗?” “啊?这……大郎君是世子恐怕不好走吧。” “那就算了,到时候让阿月一个随我姓跟我走好了。”承泽侯夫人放弃高轩也很是迅速,这世上更渣的人也不是没有,她不过是更爱自己一点罢了。反正她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至于她为何想要一个孩子跟她走? 承泽侯夫人:我还是太守旧了,我就想走不动的时候能有个孩子给我养老送终。想当初跟我一起玩的小姐妹们思想都可前卫了,云游的云游,致力于为大周奉献的奉献,还有把竹当做孩子的…… 承泽侯在永和宫莫名打了个喷嚏。 高太后眼睛一亮:“阿兄穿的衣服实在是淡薄,想必一定是着凉了,阿兄不妨回去添件衣衫?” 承泽侯:这大夏天的,只有嫌弃穿得还不够少的,哪里能感冒?不过这理由也好,我先撤也。联络感情什么的,还是交给夫人吧。 “多谢二娘的关心,那阿兄便先走了。” “去吧。” 承泽侯转过身刚迈出了第一步,就听到了高太后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哀家是大周太后,以后还是不要再唤二娘了。” “诺。”承泽侯回答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然后就继续向前走。 “有些情分是越用越浅的。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我与六娘,还适用于哀家与你啊——”高太后幽幽叹息道。 高太后与承泽侯之间的第一次裂痕其实是发生在老承泽侯想立继承人的时候。当时高太后的能力其实是胜过承泽侯的,但最后老承泽侯却是选择了现在的承泽侯。 原因就是老承泽侯的一名妾室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高太后亲耳听到她的兄长是这么说的:“女子生产实则是闯了趟鬼门关,这闯得过还是闯不过靠的全是运气。假如二娘继承了侯府,过这一关要是没过去的话……” 从那一天起,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倾向承泽侯了。果然最终老承泽侯向当时圣上请立的是世子。 她输了,但她却不是输在能力不足上。在阿耶请立世子的那一天下朝后,她就找到了阿耶,她想要问个明白。 老承泽侯给告诉她的话让他至今仍记忆犹新:“二娘,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侯府地未来是不能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的,你懂吗?” 高太后最后自然是失望地离开了,她原以为她和阿兄之间的竞争是一种良性的竞争,也是一场公平的比赛呢!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这是冰冷的现实给她上的又一堂课,而这一堂课的老师是老承泽侯和承泽侯。 至于她最后为何会选择进宫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想来她与六娘的缘分早早就结下了。她看着六娘就好像另一个她,所以她选择了抱养六娘,六娘未来的胜利就好像是她的胜利一般。 所以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只是她没想到,最后她躺赢了。有点失落,但是苏爽的感觉还是没有减少的。只要能成为赢家,过程从来都不重要。 成王败寇,所以王者的一切负面消息都只能存在于野史。 …… 走在回飞霜殿的路上,魏忠贤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吕琤的脸色,他猜不透高太后的行为到底有没有让吕琤生气。 走着走着,吕琤突然停了下来:“大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吕琤当然早就注意到魏忠贤小心翼翼的模样了,但是她没有猜测而是选择直接问出来,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权利。 “奴为圣上的心情担忧,圣上忧,奴亦忧。圣上可是生气了?”魏忠贤问得颇为委婉,毕竟太后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子女生父母气万一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虽然大明宫已经经营得跟铁桶有的一拼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就算是铁桶风还能来去自如呢,所以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工具人守则:谨慎!不给主子添麻烦。 “没有,正相反,吾开心得很!” “开心?”这下魏忠贤更是猜不透了,这本想办的事情却被太后劝阻有什么好开心的?果然,大家的心思越发难猜了。不行,身为大家身边的最佳工具人他得与时俱进,他的进修。从明天开始他要更加努力地分析学习大家的表情语气语调所代表的含义。 长生内涵学又要增添内容了! 吕琤笑而不语,她当然不会告诉魏忠贤,承泽侯的做法是在将阿娘进一步地推向她了。只管让魏忠贤猜去。帝王还是有点神秘感才更佳让人敬畏。 人都是有所偏向的,人偏向于,谁最后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经验,问就是惟手熟尔。1 承泽侯永远不知道他疏于维护的感情到底有多么珍贵,老承泽侯也永远不知道他错失的到底是多么优秀的继承人。 阿娘虽然身处后宫,但是也有不少的政治遗产的。 这份遗产还是很丰厚的,既然承泽侯你不珍惜,朕不介意接过手来,朕珍惜。 …… 豫章县,岑台山,某矿洞内。 此时正是午夜,有是一天的酒足饭饱后,监工们都有些昏昏欲睡,就连平时格外警惕的赵监工都打着哈欠,眼皮快要睁不开,半睡不睡的模样。 县兵们都回营帐里去休息了,只有少数的县兵,不尽心地巡逻守夜。 这正是大好时机! “家和,别出声,跟紧我知道吗?”潘大叔回过头来询问道。 张家和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矿洞口的看守,走出矿洞。 外面的空气真新鲜啊,张家和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还有这月光虽然被云彩遮挡住了,近乎没有,但是他怎么看怎么美。 出了矿洞的张家和格外喜悦,他不知道这喜悦里除了是逃跑有望,能再见到阿娘的缘故,还有就是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的缘故。 张家和不清楚,但是他就是格外地欢喜。假如这次逃跑失败,他真的宁愿去死掉了,他隐隐感觉到假如逃跑失败外回到矿洞他会发疯,这是另一种死掉的结局。 自由的空气是会让人上瘾的,此时的张家和无疑有些上瘾。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张家和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第一关很容易地过去了,接下来就要过县兵巡逻的第二关了。 就在此时一名县兵突然来到距离他们躲藏的地方很近的位置小解。 潘大叔用手捂住了张家和的口鼻,他实在是害怕这位小年轻因为害怕发出声响,从而导致逃跑计划失败。 但是张家和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了潘明的意外,张家和格外地震惊,他就像是一条冬眠静默的蛇。 没有人刻意去观察的话,远远一看那就是一根不稀奇的木棍。 第二关潘明和张家和二人也有惊无险地闯过了,现在就看第三关的了。 第三关就是监工们。监工们在外面值夜的都是白天睡足的人,他们精力很是旺盛,而且由于监工的生活条件更好,监工中雀盲的人数也更少。 在黑夜里监工们的眼睛格外地明亮。 但是还好,潘明已经摸清他监工们的一些习惯。就在值夜监工轮换之际,潘明和张家和开始加速度,只要闯了过去,一切就是新天地了。 而且假如县里的贵人真的那么值得县令重视。那么,明天点人时,发现他们不在,县兵们也不会大规模地搜山。 这无疑会给潘明争取许多的时间。 只要给他再多一点的时间,让他跑得更远,让他进入熟悉的区域他就赢了,他就成功地跑出去了,他就能回去见云娘了。 潘明和张家和在拼命奔向新天地的时候,却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发出了声响。 这声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赵监工。 “谁?” 赵监工的耳朵好得很,他相信自己没有听差。 潘明和张家和立刻卧倒,他们躲在草丛中。夜晚凉得很,他们却冷汗淋漓。这是恐慌的汗水。 汗水从眼睫毛快要流淌到张家和的眼睛里了。 但是张家和还在忍耐,他想回去见阿娘,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 阿娘还在等他! 就这样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张家和还是挺过去了,他没有用手去擦汗,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但是赵监工还是向他听到声音的方向走去,向潘明和张家和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个惊险的时候…… 1:我亦无他,惟手熟尔。——宋·欧阳修《卖油翁》 第136章:往北追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36章:往北追“喵呜——”一个黑色的小身影从张家和、潘明和赵监工三个人眼前一闪而过。那小家伙身姿矫健,敏捷迅速,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矮树丛里。 赵监工停下了脚步,向着矮树丛的方向看了一眼:“是狸奴吗?” 当赵监工向他的方向走来时,张家和感觉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是格外的大,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张家和甚至感觉别人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甚至跟他听到的心跳声是一样的大。他越是想要让躁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心脏反而跳动地越是剧烈。 直到一只狸奴跳了出来,吸引了赵监工的目光,张家和的紧张才算是有所缓解。但是更为老练的潘明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赵监工最终还是回过头来,继续向着潘明与张家和的方向走去。 赵监工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所谓的意外,一切的巧合都是早有预谋,一切的意外都是计算当中。 他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没,要是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损失,万一有些什么那就是收获。 潘明看着赵监工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他知道赵监工一定是要得到一个结果的。潘明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个决定。 潘明转过头来,附在张家和的耳朵上,用只有他们两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跟你娘长长久久的话,最近先别回家。等人都被吸引走时,你再跑。最后记住一句话,向北跑,别回头!” 潘明交代完就站了起来,他向着南面疯狂跑了过去。 赵监工看到有人逃跑,大呼一声不妙! 紧接着赵监工扯着嗓子喊道:“矿工向南逃跑了,快追啊——” 赵监工的一嗓子不知道惊醒了多少人。县兵们从营帐里出来,监工们也全都清醒了。 就连负责开矿事宜的谭主事也被惊醒了。现在黜置使等人就在豫章驿站,万一要是让这名矿工逃了出去在处置使面前嚼舌根,那这一切就毁了。明府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被他搞砸了,他在豫章还怎么混得下去哟! 都怪那群泥腿子,你说你要是不逃,他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的,都是那群不听话的泥腿子的错! 开个矿而已又不是要了你们的命,每天还有工钱领呢! 骨瘦如柴潘明:呵呵,我信你个鬼哦!每天工作几个时辰,你心里没数?矿工吃的什么,你心里没数?至于工钱,别逗了,记账的工钱能到我们手里就怪了。而且知道了私自开矿秘密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岑台山。 谭主事的衣衫都是凌乱的,但是这时候也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一脸焦急地问道:“人呢?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好像是南边,是赵监工最先发现并带人去追的。”一个尚有些被惊醒的迷迷糊糊劲的县兵说道。 “该死!”谭主事恨恨地说道:“一半的县兵立刻包围矿洞,从此刻起,只许进不许出!严冬,你跟着这一半县兵走,去点名,去查,到底是谁走了。” “诺。”严冬得了令就立刻带着县兵前去矿洞。 “另一半的县兵,跟我来,往南,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矿工给抓回来。” 整个岑台山算得上是乱做了一团。 张家和在草丛中继续趴着,他在等待时机。他要听潘大叔的话,他要带着潘大叔的份儿跑出去。然后他要去找潘大叔说的那个什么贵人。 潘明向南跑了很久,他在山间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跑到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希望逃走。 但是很可惜,这只不过是潘明的错觉,这么多人的围捕,使得潘明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最终潘明就只能是瓮中的那只鳖。 “前面的汉子,别跑了,现在你早已经是插翅难逃了,若是趁早醒悟还为时未晚!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潘明的后面传来了魔鬼诱惑人的声音,但是他一直坚定地往前跑。他知道自己就像那人说的那样,他已经是插翅难逃了,他逃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张家和争取逃跑的时间。 潘明跑到了山穷水尽,跑到了筋疲力竭,最终他被抓住了。这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情,他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赵监工看着潘明平静地样子总觉得有几分不对,为什么他逃跑失败了,却没有丝毫沮丧?潘明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赵监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呼一声:“不好!” “怎么了?不是都抓住了吗?”谭主事不解地问道。 “主事,属下见此人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沮丧且有一种完成了任务的轻松感,所以属下猜测此人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逃跑。” “什么?”谭主事感觉是晴天霹雳,天要亡他。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那个人想必已经逃得很远了,他们能追得上吗? 谭主事和赵监工一起向来的方向看去。 此时,张家和躲藏的地方是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 张家和这才站了起来,拼命地向北跑。 张家和没有回头,他谨记着潘大叔的每一句话。 张家和的眼睛红了,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但是他不敢哭,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导致前功尽弃,浪费了潘大叔为他争取的一线生机。 他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下去,回不了头,也回不了家。 而另一边的谭主事在此兵分两路。一路由赵监工带领,让他留在原地,无论是使用出什么方法也一定要拷问出到底有没有第二个逃跑的人。 第二个逃跑的人长了什么模样? 第二个逃跑的人又是往哪里跑了? 就在谭主事划分了的时候,看守矿洞的那部分人,派人传消息来了。 他们点完名,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名叫潘明,一个名叫张家和。听矿工说,潘明的年龄要大一些,由于常年打猎手指处的老茧要格外厚一些,张家和的年龄要小一些,他的左眼角下有一颗黑痣。 结果出来了,也不需要问到底有没有第二个人了。很显然逃跑的一共两个人,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年龄有些大,且身手矫健,能跟他们周旋这么久,显然就是那个猎户潘明。那么第二个人就是张家和无疑了。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抓住逃跑的第二个人张家和。 “完了。”谭主事一脸绝望。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追啊!”谭主事绝望归绝望,但是他该做的努力绝对不少。毕竟矿工们每日的吃食不多,也就满足他们活着的需要而已,他们的体力绝对比不过每日吃饱喝足的县兵的。 “往……往哪里追?”县兵当然看出来了谭主事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他也得去问啊。 “我哪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啊?问谁……” 谭主事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抽出县兵腰间的弯刀然后将刀抵在潘明的脖颈处,然后威胁道:“说,那个张家和往哪个方向逃跑了?” 潘明闭上了眼睛拒绝回答,他知道在抓到张家和之前他都会是安全的。拔刀而已,吓唬谁呢? 这就跟他在山林里遇到大虫时,他能够恐吓走它是一个道理,都是虚张声势呗! 大虫忌惮他手里箭,但是它不知道那般利的箭,他也就只有一枚。 现在在他面前的人也是在虚张声势,所以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潘明将脖子往前递了递,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谭主事反而怕他死了,将弯刀往后移了移。 潘明的脸上露出了嘲讽地笑容。 谭主事没有雀盲,眼神也很好使,所以他看到了潘明脸上嘲讽的笑容,这样他怒火中烧。他有一种什么都不顾了,一刀解决了潘明的冲动。 “主事,让属下试上一试。” 谭主事让开地方,让赵监工放手一试。事情还能更坏吗?很明显不能! “王哥跟我打过一个比方,说你们就像是羊,我们就像是牧羊人。按常理来说,驯服的羊是不会离开牧羊人鞭子的范围,但是为什么有两只特殊的羊会想要逃跑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只特殊的羊心里有执念。执念也可以成为挂念。” “潘明,你想回去见谁呢?” 潘明一直木楞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多余的表情。 “人生在世,没有牵挂的人,我觉得其实是有点悲哀的。牵挂的人也就那几个,父母?子女?或者是伴侣?” “潘明,你的妻子漂亮吗?” “你想做什么?”这是潘明被抓到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赵主事知道他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当然是要加大力度啊! “别害怕,其实我们是雇佣关系啊。我们给你们工钱,你们替我们采矿,仅此而已。” “呵!牧羊人养羊难道不是为了羊的皮,羊的肉吗?” 潘明的嘲讽并挑起让赵监工一丝一毫的怒火,他承认他就是为了羊的皮,羊的肉,所以承认又能如何呢?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是可以共赢的。本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让事情变得不好的是你的选择。”继续当你的羊,不要清醒,不是就没这么多痛苦了吗? “呵呵——”潘明嘲讽地笑了。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说吧,张家和往哪个方向跑了,他会去哪里?你们一起计划的,你一定知道的,对吗?你也一定不希望你妻子平静的被打破,对吧?” 这是威胁,但是这个威胁正好是潘明的软肋。 潘明再一次地预知了结局,他迟早会松口的。 他从来都不敢高估这些人的道德感,他也不敢低估这群人的卑鄙的程度。所以他没有告诉张家和要去哪里,只是给他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最后无论他招没招供,他知道的真就只有这些。 “说吧,别等我们去为了你的家,抓你的妻子来跟你作伴。” 最终赵监工他们还是得知了张家和往北跑了,至于更多的信息潘明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得知了方向,谭主事就带人往北追了去。走之前,他留了一部分人给赵主事,让他去张家和的家守株待兔。这个赵主事,他觉得他很有前途嘛! 谭主事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让人点燃许多火把,大张旗鼓地找,万一要是直接暴露开矿的位置,他就可以直接自尽了。 谭主事忧心满满,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明府。 他怕明府降罪,但他更怕误了明府大事,走漏了开矿的消息,三族都不够他连累的。 “往北追,快!快!快!” …… 京都。 在大明宫外的探子们见高寄和承泽侯一前一后地出来了,都连忙回去回报给自己的主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猜测。 有人觉得吕琤她慕长生是真的,这从年号都可以体现出来。所以承泽侯和高寄之所以进宫不过是因为皇帝对舅家站别人队的不满而已。 有人觉得这丹药有问题,不然承泽侯也不能被太后召进宫,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啊。 有人觉得承泽侯和高寄既然无事,他们也应该无事。万一皇帝要发落,他们不妨拿承泽侯和高寄举例子。 回到家后,承泽侯也没见到夫人,他向高管家问道:“夫人呢?” “夫人最近很是疲倦,应该是在小憩。”我总不能说夫人刚刚清点了嫁妆,由于嫁妆太多清点太耗费心神,所以才太累回去睡觉的吧? 夫人在一天就还是夫人,所以他该敬还得敬着,哪些话不该说,他心里得有数。 承泽侯一踏进房间,其实承泽侯夫人就清醒了,她调整了以下状态,悠悠转醒,脸上是一脸担忧。 她故作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三分焦急道:“侯爷?情况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顺利吧……”承泽侯其实也有一点不确定。 承泽侯夫人:忍住!忍住!我不可以失望! “但是我永感觉一切都还没结束。” 承泽侯夫人:这是但是我喜欢。 “夫人。” “侯爷,妾身在。”你想干啥? “太后她可能有些生气了,你勤进宫看看去。” “妾身记下了。”呵呵哒,二娘她 第137章:有问题 “阿娘,今日吾来陪你用膳可好?” “好,当然好。六娘有空就只管来,永安宫的门永远对六娘敞开着。”高太后是一脸喜意,皇帝与她关系好,她自然是欢喜都来不及。这天下还是姓吕,说到底这大明宫真正的主人就只有皇帝一个。像她作为太后大概就只能算半个吧。 “今天阿娘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呢?”吕琤一脸期待。 “你啊!还真是说风就是雨,要来也不提前说,害的你你杏姑姑可是赶着才做出了一份时令花糕。”高太后说着埋怨的话,但是面上却是宠溺,像是在包容还没长大的孩子。 “时令花糕?阿娘这里的时令花糕可是一绝,司膳房的仿制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少了顾独特的风味。吾便在这里谢谢杏姑姑了。” 杏姑姑身着青衣,头上只有少量簪钗用来固定发型,她行了个福礼,谦虚地回道:“能让陛下欢喜是奴的福气,当不得陛下的谢。且陛下着实是过誉了,奴的手艺又哪里能跟司膳房比呢!” “不一样的,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吕琤始终觉得做得好的就应该得到嘉奖。 “阿娘你身边的人就是谦虚,哪像我身边的,有点功劳就要提上一提,生怕别人忘了似的。”吕琤看了眼绿医,语气促狭极了。 绿医知道吕琤其实并不反感下属争功,吕琤其实更反感的是那种消极推诿的下属。所以绿医心中也没有恐慌。 “大家可是嫌弃奴了,要不让奴与杏姑姑换上一换,大家可欢喜?”绿医接过吕琤的话题,这番话让永安宫的氛围越发欢快了。 高太后笑道:“我好清静,绿执事还是留在六娘身边吧。” “唉,可惜了,吾倒是想换上一换,这样吾每天都能吃到杏姑姑的时令花糕了。既然阿娘舍不得杏姑姑,吾也就不夺人所好了。”吕琤像模像样地叹息了一声,好像真的颇为遗憾。 “你若是喜欢,那就勤往阿娘这宫里来,时令花糕在这里等着你,阿娘也在这里等着你。”高太后道。 “那到也好。”吕琤算是答应了没事到高太后这儿,坐上一坐。 绿医和杏姑姑也相视一笑,她们心里都清楚,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什么置换,不过是玩笑而已。 轻松的话题让时间过得飞快,但是有些话吕琤还是不得不说的。 “阿娘……”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尽管去做吧,这队承泽侯府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这些年,承泽侯府有些看不清自己了,走得路不稳。” “……”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静默,直到膳食上桌,这份静默才被打破。 高太后看着上桌的些佳肴,不仅没有因为它们良好的卖相而开怀,反而眉头紧皱。 吕琤一直关注着高太后她自然是立刻发现了高太后的不对劲。 就这么一瞬间,吕琤想了很多:莫不是宫里有什么像是承泽侯府要倒台的流言蜚语?宫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了。 但是也不对,阿娘她是太后,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得上超脱了,宫里人怎么敢给皇太后脸色看?但是吧,联想一下后世的影视剧,是不是宫里人因为她非太后亲女而怠慢呢? 吕琤心里的小人疯狂地摇头:你清醒点,现实不是影视剧。 吕琤:你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小吕琤在脑海里出现了,她阐述道:但是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1而且生有时候比艺术更加不可思议。唉……也许这就是生活? 吕琤:也有道理。 又一个小人在吕琤的脑海里跳动:乱猜些什么?真想知道,直接问不就好了。 吕琤:你说的最有道理。 “阿娘,可是司膳房做得不对您的胃口?” 高太后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是。今天的菜有问题。” “有问题?” “今日的午膳的确有些问题,六娘你看这道菜和这道菜。” 高太后用手指给了吕琤看。 只是吕琤没有点亮药理的技能点,她并没有看懂。 “阿娘的意思是……” “这两道菜相克。” “相克……” 吕琤又想了许多:有人要谋害太后?还是有人要谋害朕?司膳房被渗透,这么可怕的吗?朕的安全感再次极速下降中。 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老魏啊老魏,朕那么信任你,在你的清扫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万一要是朕不幸误食了,万一要是朕…… 不敢想象,吕琤不知不觉地再次为全球变暖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魏忠贤接收到吕琤的眼神,他就开始了他的分析。 大家的眼神中带着三分痛惜,三分震怒以及四分庆幸。再联系下情境,太后刚刚说午膳有问题…… 有问题!魏忠贤表示他的心脏停摆了一秒。 “大家,奴这就去查。” 吕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魏忠贤一转身,就立刻变了一副面孔。面色发黑,眼神凶狠,活脱脱一个煞星。 …… 豫章县,岑台山。 张家和跑到了天蒙蒙亮,他看到了远出有人烟升起。 他好想他阿娘啊,但是他不能回家。 后面姗姗来迟的追兵跑得有些筋疲力竭了。他们往南追潘明追里好几里,接着他们又要折回来追张家和。 追张家和不像是追潘明,追潘明的时候至少能看见目标,让他们有个想头儿。但是追张家和时,那就真的是全靠毅力了。 他们就这样追着一个认命跑,身体上的疲劳加心里上的疲劳,双倍的疲劳让他们疲倦地非常快。 他们速度开始减慢,直到跑像走一样。 就是那种快走要更快一些的“慢跑。”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跑。”一名追兵开始忍不住发牢骚。 “听说人才十五六,正是好时候,咱们哪里比得了呦。” “诶,你说咱得追到什么时候?” “那就得看咱们这位谭主事什么时候死心了。” 谭主事也追不动了,他平时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他都已经掉到队伍末尾了。 按道理来说,县兵们应该是跟在谭主事的后面,但是谭主事却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虚的,别管我,给我追!” 谭主事他不死心啊! 豫章驿站。 又是新的一天,他们也知道了对方是不会给他们下毒的。至少目前是如此,对方大概是抱着请神走的心思。 所以驿站准备的饭菜还是可以食用的。 只不过戒心重一些的,比如邓锦,她选择的就是去县城内各个卖早点的地方买着吃。 邓锦买完早点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吃了起来。 邓锦环顾了四周,就只剩下赵普那一桌还有空位了。 邓锦拿着自己买的早点走了过去。 赵普看着邓锦手中买来的早点说道:“邓君早起就是为了两个包子?” “可不是?到一个地方不品尝一下当地特有的美食岂不是一种遗憾?我都打听好了,这家的包子皮薄馅多且味道鲜美!乃当地一绝。” “邓君还真是会享受生活。” “生活不易,享受当下也没什么不好的。赵君你说呢?” “邓君说的是。” 有的人只能在大堂吃,有的人就可以享受上门服务。 比如林延贤。 蒋思明来汇报工作,看到林延贤这里的伙食明显是要好得多,他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林延贤看到后,笑道:“怎么?可是想跟我一起吃?” “侍郎这里确实不同,属下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那就别看了,光看能看出个什么区别,不如坐下试一试。” “这……” “犹豫什么,坐啊!你知道我也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正好我还觉得这一大桌子我一个人吃有些浪费呢!你但是来得巧。” “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延贤确实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所以蒋思明才敢坐下,如果在他面前的是别人,他肯定是推辞到底。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有进展吗?私开矿山不是件小事。得掌握确凿的证据,我才好禀明圣上。” “侍郎,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但是越查,属下就越觉得不对劲,整个县都太完美了,完美到有些假。” “但是这显然不能作为证据。” “是的,属下还查到了一些失踪人口案。” “哦?你刚刚说了完美,想必是没有什么收获吧。” “确实如此!县里所有的失踪案件都完结了,并且属下走访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失踪人口的家中要么是盖了新房,要么是购置了田亩,最次也是狠下心来买了回肉。”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但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 “侍郎说的是,所以属下又打算从失踪人口的家属下手,看看能不能拿到一些有价值的口供。” “你拿不到的。买命钱都到手了,他们怎么可能说实话。” “侍郎高明。一切正如侍郎所预料的那样。所以属下失败后,有重新找了个方向。” “既然钱可以买命,那么钱又是否可以买真相呢?” “你又失败了。”林延贤十分果断地下结论道。 “侍郎高明……”蒋思明有点小尴尬。 “这也正常,他们是爱财,但他们肯定更惜命。有钱没命花对他们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不要小瞧百姓的智慧。”这句话他既是说给蒋思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自从万年县查税收小小的翻车后,林延贤得到了很多体会。比如:不要小瞧百姓的智慧。 就像是这次的事情,那些家属们虽然不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趋利避害的本能还在。他们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事情有危险,不能瞎打听,自己还要在当地生活,该闭嘴的得学会闭嘴,不能拿的钱就算是在贪心也不能拿。 “侍郎教训的是。” “想来你还没走访完吧,毕竟时间那么短。” “是还差一些,不过侍郎放心,属下一会儿就接着走访去。” “回去睡一觉,你也挺累了。剩下的,我来,我要亲眼看一看这豫章到底是有多完美!” “诺。” 豫章府衙。 “明府,他们已经查到‘失踪案’的家属了,我们要不要……”县尉严解性格很是急躁,这也很是符合他的身份。 “慌什么,不是还没有证据吗?” 就在这时,主簿谭旋前来禀告道:“明府,矿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叫张家和的小子跑掉了!” “什么?”本来还在慢悠悠拿着茶盖晾茶的谭晋惊讶地站了起来,他右手不自觉地松开,茶盖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茶盖已经碎了,茶杯还要它作甚。谭晋气愤地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杯里的茶水四溅,在谭旋的身上留下了水渍。 “矿上那边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一个三餐都吃不饱的矿工跑了出来。” 但是素来爱洁的谭旋却是顾不得身上的水渍了它说道:“明府息怒,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找到那名逃跑的矿工。” 谭晋显然也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他问道:“那名矿工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名叫张家和的矿工住在张柳村,张家和家里就剩下他的老母了。” “派人在张家和家里守着,要是等了三天人还没有出现,那就请他的母亲来府衙做客。” “接着在城门口派人暗中守着。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擒拿。至于名义……就说是抓盗匪好了。” “还有,在驿站周围增加些人手,万一,万一被张家和溜进县城,那么不让他跟黜置使等人联系上就是底线。” “仲回,会意,此乃危急存亡之时,还望二位多多尽心!” “诺!”严解个谭旋齐声应道,他们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要完蛋就一起完蛋。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也得尽心尽力。 张家和这边终于是跑出了岑台山,他看了看家的方向,要不他就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林延贤等人吃完了早饭,他们也要继续调查了。 豫章县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所以 第138章:桃花村 京都,大明宫。 吕琤和高太后一同在等待一个结果,这顿饭到底是吃不成了。 “六娘,你觉不觉得有些古怪?” “是有些古怪。阿娘你先说说看。” “太幼稚,简直就像是儿戏一般。想我纵横后宫……就是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出,好像不是个阴谋,而是个玩笑的感觉,六娘你可懂?”一不小心就开始追忆往昔了,我这是老了吗?后宫变得这么平静,真是让我空虚寂寞冷啊! “是太儿戏了,尤其是……”跟她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相比较,这阴谋实在是太失败了。 这种水平的阴谋让她联想到了严巡献长生不老丹的事情。 严巡献长生不老丹也很草率,也很儿戏。各种布置,不应该是近乎没有布置,这让一切漏洞百出,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长生不老丹有问题一样。 而这献丹的人选也很没有觉悟。在朕赐丹时,他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谢恩接下。 想要刺杀皇帝还想要全身而退,这也太美好了吧!所以严巡你是在做白日梦吗? 大明宫中算得上主子的就高太后和她。先帝的后妃都已经遣散回家了,而她还未及笄,没有后宫,没有子嗣。 所以这一次相克事件一定是针对她或者太后。 不过不管是针对谁,对于吕琤来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宫还有哪些人受宫外人的辖制。 朕都已经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但是朕依旧时常感觉发寒,这是一种由心的寒冷。 那里需要去什么天上宫阙,去什么琼楼玉宇,只是在这大明宫,就已经足够高处不胜寒了1。 下毒这种手段也敢在宫中用,朕不管你是觉得在政治上斗不赢想要直接在肉体上解决掉麻烦的源头,还是在犯蠢单纯地在送人头,朕都会揪出你,无论你隐藏的有多深。 京都没所有的羽林卫都动了起来。他们接管了大明宫上上下下,一定程度上取代了禁卫,虽然只是暂时接管,但是禁卫也是很憋屈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禁卫没有羽林卫得圣上信任呢! 魏公公则是带着东厂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地封锁了整个司膳房,对司膳房的每一个人进行了一对一的审问。 魏忠贤最近提拔了一个名叫郑天和的太监。郑天和能力出众,他就是一众太监中最靓的崽,一下子就被魏忠贤看中了。 郑天和现在就在一个临时的戒律房中开始审问。 在这个临时的戒律房中就只有郑天和与今日掌勺的庖丁汤成则。 “汤成则?” “郑大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啊。郑大监,你相信我。要不你去查,真的不是我啊——”汤则成哭的模样很难看,一脸恐慌犹如惊弓之鸟,皇帝身边的魏大监带着人亲自来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当然能! “跟我哭诉并没有什么用,所以现在我问,你答。你也不用说自己有多无辜,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我再问你一遍,听懂了吗?” “是。” “章和十一年进的司膳房,跟着师傅刘英做了四年学徒,到了章和十五年才正是掌勺?” “是。” “你擅长……” 郑天和这么寥寥几句话,就成功地让汤则成感到恐惧并且顺从的遵守他制定的规则。不得不说郑天和在刑讯逼供方面是有独特天赋的。换一个人来,同样的话却不一定能有同样的效果。 而被围的司膳房则是由魏公公坐镇。 “督主,坐。”魏忠贤的属下赵瑾搬来了一个红木椅,不然这样一个个审讯下去,他累着没事儿,但是督主可不能累着。他身为属下的自我修养必须要到位。 魏忠贤看了赵瑾,然后坐下。 “司膳房共三百七十九人,外出者共廿又六人,在此者共三百五十二人,一人正被审讯。现在审讯还是在你们熟悉的地方,等找到那廿又六人,他们就没那个待遇了,他们得去黑狱做客。”魏忠贤扫视了一圈,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这每一个人都表情还算到位,都是一副恐慌的模样,他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尔等都是老人了,对这宫里明里,暗里的规则想必都很清楚,我也就不再赘述了。” “尔等在司膳房当差,做的不是一般地差事,你门经手的是圣上,是太后要进到口中的。所以你,你,你们都是精心挑选,家世清白的。”魏忠贤的手指点到了何人,那个人的头就立刻低了下去。 “司膳房出了问题是我没有想到,但是仔细想想又确实是在情理之中的。在司膳房安插人手,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能够扭转乾坤的。” “让我想想有几种可能呢?有没有人,是顶替了他人身份呢?坦白可从宽。” 底下的所有人都跪着,低着头,就好像紧盯着着那一小块地方能更有安全感似的。谁也没有接魏忠贤的话。 “算了,还是不问了,找你们生活过的地方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有没有人,本就是别人安插的棋子?” “算了,也不问了,这种以几十年为单位洗白潜伏的,身份上基本上是天衣无缝,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有没有人,被要挟,又或者亲属出现了难以解决的难题?” “这个是我想要知道的。按道理说也不应该啊!司膳房的每一个人,每三个月就会进行一次调查,不仅仅是调查你们,还会调查你们的亲属。” “你啊,真是傻,有问题找杂家啊。你真的做可是在将你的亲人们真正的带入深渊。知道谋害天子是什么罪吗?” “宫规第一条写了谋害天子有什么下场。不要抱着侥幸的心里,你距离暴露只有一步之遥。” “又或者有没有人陷入了无望的爱?” “杂家是个阉人,不懂什么爱,也不懂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但是杂家懂得活着的好。杂家也见过不少爱得死去活来的鸳鸯,但是他们最终为了活命都把对方卖了个彻彻底底。” “你们见过真的鸳鸯吗?就是真的,在水里的鸳鸯。” 底下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魏忠贤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 “杂家见过,一对鸳鸯往往都会分道扬镳,另觅新欢。所以什么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都只是在酸诗里存在。” “想活着吗?你以为你的爱要高于你对活着的渴望,而实际上不过是你没有体验过濒临死亡的感受。你没有在阎王殿转一圈你是不会感受到活着真好的。” “所以说出来吧,别等到没有机会了,再来像杂家苦苦求饶。” 宫里这么大的动作,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大明宫的大臣们又怎么能没有察觉到呢? 只不过大明宫经过一番清洗后,这消息实在是不灵通。 宫里准确的消息传不出来,宫外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却是流传起来。 有的说因为皇帝中毒,所以大明宫才封了起来。 有的说不对,是太后中了毒,皇帝震怒正在彻查。 还有的在说皇帝吞进去的那枚长生不老丹果然是有问题的。这不?出现了。 各种流言蜚语在京都扩散,京都再次陷入紧张之中,又或者说,京都这座城就没有不紧张的时候。 永安宫。 “大家,谢相,李相,朱相都递了奏章求见。”绿医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吕琤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糟糕,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伴君如伴虎,小心不为过。 “不见!”吕琤烦躁地挥了挥手。正是烦躁的时候,见他们三个作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吗? “大家,现在外面流言蜚语四散,要不您还是见一见,也算是安一安群臣的心。”绿医掌握着报馆,她的消息怎么可能不灵通。 绿医这边也在尽力散布皇帝安好的消息,但就是盖不过皇帝出事这假消息的风头。 这一看就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有就是人们愿意相信,或者说是心里真正想的是皇帝安好还是出事。 皇帝出事之风扩散地如此之快,且风头正盛,这于官员们暗戳戳地起来皇帝出事也有关系。 天子不圣,臣可为万民福祉以下犯上否? 官员们最想要的是一个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天子,一个拱垂而治的天子。吕琤的所作所为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预期。 “见什么,是见他们失望的模样,还是见他们虚伪的关心?算了,还是见上一面吧。”阿耶就她这一个女儿还活着,她要是出事,京都绝对要乱,各地血脉上近一些的都要兴奋,比如她的叔叔魏王。 谢韫、李钰和朱鸿的奏章被批准了,他们穿戴整齐就向着大明宫出去,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看上一看。万一圣上要是真有个好歹…… 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三人的马车在东侧门齐聚,马车也就只能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 三人同时下了马车,见了面当然得客套两句。 “谢相,朱相,我们能够在此相会真是缘分。”这缘分是必然,太廉价。 “李相说得是,正巧遇见,我们不妨结伴同行?”这巧合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就听朱相的,一起走,李相觉得可好?”一起走也算是正中下怀。 “那就一起走。与朱相、谢相同行,钰真是不胜荣幸!” 李钰、朱鸿和谢韫:老滑头,一个个都说的都是些废话。一点有用的都没有。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三人共同的答案会是:有意思! 东侧门渐渐打开,这扇他们平时走惯了的门此时此刻竟是显得格外地陌生。 三人走了进去,一打眼,心中一沉,这守卫不曾见过,宫里的事情不小。 …… 豫章县,桃花村。 桃花村,村如其名,村内满是桃树,可惜过了花季,不然也是一景。 桃花村坐落在豫章县的东北角,它隔壁也有个村子名叫张柳存,两个村子之间就隔了一条小溪。 邓锦等五人分成了两组。 邓锦、薛潜和岳锋去桃花村,李钰和赵普则是去张柳村。 李钰和赵普一靠近张柳村的范围就被发现了。 一名比较莽撞的人说道:“怎么办?要不解决了?不然万一让张家那小子和他们撞上了怎么办?” “解决?怎么解决?” 那人比量了一下脖颈。怎么解决?当然是杀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何有林狠狠地敲了下王二土的脑袋 “怎么了何哥,咱以前不都是这么干得吗?” “咱以前杀的是啥人,你现在想要杀的又是啥人?” “啥人啊?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他们除了好看点还有啥不一样的?” “我……”何有林又狠狠地敲了下王二土的脑袋。 王二土委屈地说道:“何哥,你别敲了,你再敲该把我的脑袋敲笨了。隔壁的春花说了,她不喜欢笨蛋,她要嫁个聪明人。” 何有林道:“你这脑子是敲笨的吗?你那是天生的!也就老天爷赏饭碗吃,笨有笨着,还有股子蛮力。还有那个什么花。” “哥,是春花。” “人那是拒绝你呢,你没听出来啊。咱豫章立女户的都有数,其中就有一个叫春花的,人要招赘,不嫁人,你可死了心吧。” “春花——”王二土失恋了,他感觉好难过啊。 “啊呸——什么春花,都被你带跑偏了。我跟你说,这京都里来的一个个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能不杀就不杀,实在不行就上报,上面人也不能说什么,说不定还能夸咱两谨慎。” “你就听哥的,这么些年了,哥带你吃过亏没?” “没……没有。那哥,我听你的。”王二土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刚哭过一场,哭腔还是免不了的。 李钰和赵普并不知道,他们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但是判官一翻生死簿,这两人阳寿未尽,又给放了回去。 邓锦、薛潜和岳锋三人则是顺顺利利地走进了桃花村。 他们要拜访的是一位名叫云娘的人。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云娘只好将手中的针线活放下,边走边 第139章:生或死 “好,你等等。”云娘去灶台旁取了一堆干树叶后,然后缓缓打开了门。邻里之间借些干树叶还是挺正常,挺普遍的,所以云娘也没有多心。 云娘推开了门,只见三个衣着明显与她们乡下人不同的“贵人”。 云娘有些局促,但是更多的却是警惕与不安。 “你们……” “云娘,是吧?” “是。” “我们是为了你失踪的丈夫而来,先不要急着关门,我们来自京都。” 云娘留了一条小缝用来沟通,京都……如果他们真的来自于京都的话,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向他们求助呢? 云娘的丈夫潘明是个爱听报纸的人。潘明每次将打到的猎物送到县城里换银钱是,他总是在读报馆如痴如醉地呆好一会儿。 等回到家后,潘明会眉飞色舞地讲与云娘听。云娘一般就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不少的内容被云娘暗自记在了心里。 潘明最常读的就是大周民报了。而在大周民报中提及最多的就是天子长生。 比如说,天子长生惩处了不少贪污救灾银两的官吏,比如说,天子长生为了百姓悍然出兵,守卫边疆。 天子长生说的一句“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真是让人提气。 她丈夫潘明复述这句话时那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她至今想起来都还觉得记忆犹新。 云娘听着丈夫的复述也觉得提气,觉得大周有这样一位天子,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所以云娘对存在于丈夫复述中的长生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爱屋及乌下,云娘是这样想的,京都里的人是不是跟长生天子一样,是为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办实事的呢? 总之也不能更差了。若是县里来人也不会特意派个姑娘家来,他们派来的人一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仔细思索,这三位还真就不像是县里来人。 只是个子高高的岳锋还是让云娘感到有些害怕。 “两位娘子进来吧。”云娘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已经有了决定。 “岳君,不如就让我与薛君/邓君进去……” “薛君和邓君只管进去,我在外面候着就是……” 三人同时出声道。 三人达成了一致。岳锋往后退了许多步。 岳锋的举动无疑是带给了云娘安全感,云娘将小缝变成了大缝,刚刚好够一个人穿过去的。 邓锦和薛潜进了在屋内先是扫视了一圈,第一印象就是屋子里很干净,屋子的主人无疑是个勤快人。 邓锦注意到屋子里的摆件颇为齐全,而且云娘的衣服不是很旧,头上还簪着一枚颇有些巧思的镶银簪。云娘的生活想来是不错的。 而薛潜则是注意到云娘放在桌面上的绣品,这绣工真心不错,可以与她们家的绣娘一较高下了。若是将绣品拿出去卖的话,想来在这个小县城也是紧俏货,能卖个好价钱。 两人同时得出了这家人的生活应该还不错的结论。 云娘从一个架子上拿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圆筒,然后她从中拿出五六片茶叶。 云娘本来是用来盖上盖子的右手顿了顿,她又从小圆筒中拿出了一小簇茶叶,然后才将盖子盖上,封得严严实实,最后物归原位。 过了一会云娘带着泡好的茶和三个碗走了过来。 “家里也没什么好茶,两位贵客将就着喝。”说完云娘将茶分别倒入三个碗中,然后云娘随着拿起一个碗就喝了一口,“有些口渴,云娘失礼了。” 邓锦和薛潜看着云娘的举动都觉得这个云娘还是比较聪明的,应该比较好沟通。 桃花村其实并不是他们三人拜访的第一个村子,只不过前一个村子里的人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之间就好像有一道天然的鸿沟,无法跨越。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让三人,不,准确的说是邓锦和薛潜两人头疼至极。 至于岳锋,他的心态好着呢,他在来桃花村的路上一直再安慰她们两个。 老实说,她们两个确实有被岳锋宽慰到了。她们一路上在岳锋的影响下逐渐调整好了心态也没那么急躁了。 薛潜和邓锦共同举起了碗喝了一口:“你是主人家,我们这也不请自来的客当然是该客随主便。” 薛潜和邓锦的举动让云娘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薛潜道:“云娘,我刚刚在在桌面上看到你的绣品好不惊喜,那花绣得跟真的似的。” “都是些闲来无事修来的小玩意贵客要是喜欢,我便送你们两条手帕可好?” “那可不行,我也是真心喜欢的,不若云娘还是卖我们两条好了。我姓薛,这是我同僚姓邓。” 邓锦接道:“她是翰林院的修撰,我是翰林院的侍书。当然如果云娘若是愿意,按照你们村里的叫法也可以” 邓锦知道云娘最终还是会选择“薛修撰”、“邓侍书”这样的叫法。 她们之间的身份不同,属于小民阶层的云娘又怎么可能冒着风险得罪“贵人”呢? 贵人啊,都是喜怒无常极了的! 云娘从善如流,就像邓锦所预料到的那样改口道:“薛修撰、邓侍书,我去拿手帕来,你们看看喜欢哪一条。” 云娘这一段时间积攒了不少的手帕,因为潘明的失踪,手帕也就失去了渠道,云娘也可以自己去县城中,最多就是失了渠道少赚些,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想去罢了,她在等潘明回来。 万一她去县城卖绣品的时候潘明回来了呢?她想要在家等,等到他回来,做迎接潘明回来的人。 云娘也知道依着潘明的性子,他有事一定会事先与她商量,像现在这种失踪一定是出事情了。 她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能力,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带着万中之一的希望去等待。 她对丈夫到底去了哪里终于是有了可靠的猜测,这个猜测的来源就是县里来“送”买命钱。这钱她收下了。 如果这钱她不收下,说不定潘明没有事情,她就得先出事。 她家隔壁的刘姐是个爱说的。一次聊天中,她得知刘姐娘家的村子在闹匪患,那匪凶悍得很嘞,姓钱的那一家五口,人都没了。不过官府这回剿匪快得很,很快匪患就被平息了,村里也恢复了平静,那一家五口被提起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本来她还很疑惑,这周围一直平静地很,怎么现在还闹起了匪患呢? 但是自从她被赠了“买命钱”后,她终于明白了,这匪患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这钱她若是不收,那第二天桃花村会不会被残余匪袭扰,然后她是不是就会成为不幸被害的可怜人? 一切皆有可能。 云娘拿出她积攒了许久的手帕来供邓锦和薛潜挑选。 最终薛潜挑了一条绣着竹子的,邓锦也是挑了一条绣着牡丹花的。 薛潜想要拿钱买下来,但却被邓锦阻止了。 “谢谢云娘,那我们就收下了。” 薛潜感觉白拿别人东西不自在极了,但是她看着云娘贿赂成功,更加轻松的模样也是明白邓锦为什么阻止了她付钱。 接下来,云娘的话匣子打开了,邓锦和薛潜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后她们想要邀请云娘去驿站等最新消息,可惜却被云娘婉拒。 “多谢薛修撰和邓侍书的好意,只不过云娘还是想要留下来,给他开门……” 这个“他”,自然就是潘明。 邓锦和薛潜也没有强求,带着云娘“贿赂”给她们的手帕就离开了。 在外面无聊至极地等了许久的岳锋已经打了不止一套拳法,正当他打算再打一套拳法的时候,邓锦和薛潜出来了。 岳锋看了看邓锦和薛潜二人手中的手帕,有点疑惑。这手帕,进去的时候恐怕没有吧? 邓锦注意到岳锋的目光后还特意在他面前秀了秀。 “云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可惜岳君没有呢!” “啊?原来是主人家送的。邓君喜欢就好,我就不用了,我在我家那边买了十多条,够用了。” 对于岳锋来说,东西好不好用,够不够用才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其余的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邓锦听到岳锋一本正经的回答后,也是颇感无趣。 如果要是赵普在就好了,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赵普想隐藏却隐藏极其不到位的酸溜溜的眼神。 薛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问了一句:“岳君在家买的可都是十余条一模一样的,纯白的?” “是啊!”岳锋回答得那叫一个坦然,“一模一样很方便。” 薛潜忍不住扶额,原来如此—— 在翰林院的时候,她曾听到有人讨论岳锋的手帕好像没有换过,永远就一条。 当时她就感到奇怪,这要是一直没换,那手帕到底是怎么保证洁白如初的?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岳锋有两条一模一样的手帕。但是进翰林院也有几个月了,她就没见过岳锋用过别的手帕,这就很神奇了。 现在破案了,原来岳锋他有十余条一模一样的手帕啊,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邓锦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 岳锋看了看笑得直不起腰来的邓锦和扶额做擦汗状的薛潜有些摸不着头脑。 岳锋:真是莫名其妙地两个人啊! …… 太极殿。 谢韫、朱鸿和李钰一起跪坐在同一天水平线上,谁也不肯吃了亏去。 整个太极殿其实是比较空旷的。坐席与桌案都是变化的,而坐席与桌案的变化显然与太极殿的来客是密切相关的。 太极殿固定的坐席与桌案只有一处,这处独属于大周天子,只有大周天子可面朝正南。 大周天子的桌案是从太宗传下来的,用的是乌木,风格随太宗,十分简朴,也没有太多的花雕,以实用为主。 至于为什么是从太宗传来,而不是从太祖传下来…… 听说是太祖武功盖世,桌案着实太不经用了些。 但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帝尚俭,惜民苦,案木皆取平民百姓家。然案木实不堪,俄裂之。” 具体原因,还是太久远了,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今日太极殿的来客是三位宰执。 太极殿的宫女内侍们是得了消息就开始布置,务必是要将三个桌案对齐,不让谁居于谁上,也不让谁落后于谁下。 三位宰执偏好的糕点,茶水也是早早准备好了。 幸而太极殿内的体系还算是完善,不然依照着司膳房被被的架势,他们可等不到司膳房的糕点,只能在桌案上放着一壶茶,也是很尴尬了。 谢韫、朱鸿和李钰等了不一会儿,皇帝就来了。 他们看了下皇帝的脸色——黑如锅底。 这能说明皇帝的心情不太好,同时也能说明皇帝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再联想一下刚刚皇帝进来时走的那两步,很实,一点也不虚浮。 谢韫:我总有些莫名的失望,却不知这失望来源于何处。 朱鸿:百感交集。这千般感受只有我一人能懂。圣上无事,如此也好。 李钰:不用站队,不用投资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纵览史书,细数前朝,借鉴今朝,这站队就是在赌运。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他最讨厌的就是赌运气了。皇帝安然无恙,那真是再好不过。 “谢卿、朱卿还有李卿。你们见到吾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吕琤这话问的其实是很冲的,火药味十足。 “臣等得见天颜自是不胜欢喜。”老对手了,相互之间自然是有些默契。 “总是见到吾还能不胜欢喜的恐怕也就三相了吧。真欢喜还是假欢喜朕不深究,也不在意。” “圣上,臣之欢喜皆发自内心,臣等绝无虚言!” 吕琤:瞧瞧这整齐划一的节奏,这让朕如何相信? “三相来此不就是想看看吾是生是死吗?现在三相也见到了,吾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廿年的,肯定是能活到三相乞骸骨就是了。” 吕琤: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多少世了,他都死了,李钰还在岗位工作呢!李钰太能活,也活得太明白,比不了。不能想,越想朕就感觉像是吃了一个又一个的柠檬。 “圣上息怒。” 李钰/朱鸿/谢韫:行吧,你刚刚受惊,我们让着你些。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见到这戒严的程度,皇帝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们算是看透一点了,皇帝是将她的命看得顶顶重要。 “三相 第140章:张柳村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0章:张柳村谢韫、朱鸿和李钰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又哪里会尴尬呢? “臣闻流言于外是忧心忡忡却,臣得见圣上安然无恙,自是不胜欢喜。然……”谢韫说着与内心期待相反的话,也是格外地真诚。 吕琤打断道:“谢相说重点就是了。吾知道卿等都是忠臣良相,对吾的身体是分外关注,所以然后又如何?” 谢韫:小皇帝太不可爱了……修养!克己! 谢韫握紧了茶杯,努力克制自己中。 “京都内流言蜚语四散,亟需整治。”言简意赅就言简意赅,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谢卿既然提起,那不妨就由谢卿来处置。”吕琤回答得十分随意。 谢韫也没想到,他就是提一嘴就给自己揽了个活。这么敏感的事情,皇帝你不自己去澄清真的好吗? “臣以为流言蜚语在京都流窜显然是背后有人,而且开头不小。为了保险起见,臣想请李相和朱相来协助。”拉人下水一起玩,不然多没意思。 李钰和朱鸿同时看了谢韫一眼,他们的眼神中传递了许多东西。 谢韫像极了感受到他们二人炽热的目光,然后转过头来回给李朱二人一个微笑。 李钰、朱鸿:没事找事做,还拉我们下水? 谢韫:这是不吃独食,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活怎么能忘了李相和朱相呢?不用谢,这都是同僚该做的。 李钰、朱鸿:呵呵呵,谢谢啊。 李钰心想:在流言后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吕氏皇族中人了。皇族的事情他最不愿意参与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推辞。 朱鸿的想法很李钰的想法也差不多。他是忠臣,但他忠的是皇帝而不是吕琤,皇位上是谁不重要。如果吕琤连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那么她不是他及他们所期待的皇帝。最多就是再次蛰伏。他是不会参与吕氏皇族之间的厮杀的。 “圣上,臣相信以谢相的手段足够应付流言蜚语背后的魑魅魍魉。”李钰给谢韫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他充分相信谢相的能力。 “圣上,李相说得极是。躲在阴影后面的小人之流罢了,哪里用得着三位宰执一齐出手呢?”朱鸿道。 “李相、朱相这话说的不对,涉及圣上的事情,都是大事,都是急事!如此大事、急事,怎么可能不需要李相,朱相的出手呢?”谢韫的嘴也不是装饰品,他的反问也是极其犀利并且有力的。 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吕琤的。 “谢相说的对,那就烦劳李卿和朱卿辛苦一遭了。” “朕相信,三位爱卿都爱朕,都是朕的忠臣良相,朕能看到一个清静的京都,对吗?” “诺。”三人齐声应道。 都这样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怪谁? 谢韫:皇帝的难题,当然怪皇帝。 李钰:你谢韫不多嘴能有这一遭? 朱鸿:就你谢韫有张嘴,皇族的瓮,我这外人偏偏参与进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吕琤:朕就知道谢卿不会辜负朕的期望,谢卿将李卿和朱卿一起拉下水,真是朕的忠臣良相!其实原本就算谢卿你不开口,朕也会让李卿和朱卿协助你的。朕给三位宰执安排个好活,莫闲着,闲着容易养出一身富贵病! 吕琤也知道流言蜚语背后一定有她的叔叔魏王的影子。魏王惯会见缝插针了。她才不要一场,她不要排面的吗?应是臣对臣,而非君对臣,不然也太给他脸了。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皇帝就该学会利用臣子。 论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老板? 答:知人善用 翻译:员工是拿来用的,不要将员工当做装饰品,将任务分派下去,不满意就将方案打回。没事儿就品品茶,看看风景,感受一下高楼顶端的寂寞,这才是一名老板该做的事。 啊——这无处安放的孤独感,无人知朕! 看着三相明明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去做的模样,朕为何如此快乐? 这莫非就是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这感觉,超赞! 朕好像找到了治愈的良方,朕的快乐看来要靠众卿家来守护了。 “吾安然无恙,这事情也安排妥当了,三相还是尽早出宫安排破除流言蜚语的相关事宜吧。展现卿家忠心不二的时刻到了。” 如果这是个聊天群,此时聊天群内应该会出现这样三条信息。 您的好友谢韫已退出群聊。 您的好友李钰已退出群聊。 您的好友朱鸿已退出群聊。 “诺。”除了这三个字,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韫/李钰/朱鸿: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日子?今天我与大明宫相克,诸事不宜! 三人走出大明宫都是有专人护送的。羽林卫非常尽责,这里的尽责当然是对皇帝负责,为皇帝尽忠。他们不苟言笑,真是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这种时候他们就格外怀念禁卫了。 禁卫,有人情味! …… 就像吕琤想的那样,流言的背后真有魏王的人在推动。 “掌柜,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然这时候拖的越久大明宫那位就越深入人心。” “掌柜,东家都隐没够久了,先帝在位时不好动作,现在要是再不发声,谁还记得东家?” “这就是你们自作主张的理由?”掌柜的脸依旧是铁青的,不管他们的初衷为何,这样的行为都不能放纵。 “自己下去领罚,行刑的别玩猫腻,从重!”掌柜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诺。”一直絮絮叨叨的那两个脸色微变,自作主张的惩罚可是不轻,尤其掌柜还交代了从重,他们怕是至少要趟床上半年了。 “黄管账,尾巴都藏好了吗?” “掌柜放心,都藏好了。该清扫的痕迹也都清扫了。” “那就好。那两个简直愚蠢至极。流言它能吃人吗?它吃的是普通人,但它绝对消化不了有能力的人。自己目光狭窄却又洋洋得意自以为聪明决定,愚蠢的东西!” “现在京都越来越不好混了,安插一个人手,就要损失十个人。宫里魏老狗,咬得实在是紧得很。你说这要是因为他们这两个蠢货而使我们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我们被抓了不要紧,都是为了东家的大业,关键是我们被抓了,谁来接替我们的工作?风紧,一个点被端,根本不能无缝衔接地安插上另一个点。哼,从大明宫到京都,小皇帝的掌控欲还真是强。”掌柜感觉自己的白头发有要多两根了。 “掌柜放心,听说魏老狗被大明宫的事牵绊住了,根本没时间理京都的事。要不流言哪有可能扩散到今天这地步?” “那就好。都是为了东家大业,我是不怕牺牲的,牺牲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事东家的布局不能被搅和了。而且向那两个蠢货,肯定是被抓就会将一切卖了个彻彻底底的,不像我……”掌柜总感觉右眼皮在跳,这是灾兆啊! …… 谢韫、李钰和朱鸿三人一回到家,就接到了无数的邀约,什么请吃饭,请喝酒,请鉴话,甚至还有要过五十九岁大寿的。千奇百怪什么理由都有。 他们三人最先通知的肯定是跟他们一伙的人。比如弟子,比如手下。 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不是太孤僻的,基本上都知道吕琤无恙的消息了。 这该澄清的都澄清地差不多了,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抓煽风点火的人了。 至于要不要尽力,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 大明宫,司膳房。 面对着魏公公的脸,有不少人都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这事情结束后,他们恐怕也得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多数人的心理崩塌,一下子就凸显出了几个人的优秀,魏忠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格外镇定的那几个人。 魏忠贤问道:“那几个叫什么?” 回答的是给魏公公搬椅子那个名叫赵瑾的任:“督主,穿灰色宫装的叫袁八妹,干的是烧火的活。” 魏忠贤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头上簪着玉兰的叫祝小伶,是庖丁汤则成带的学徒。” “脸长一点,红一点的叫罗仁康,是司膳房的庖丁之一。” “长得白净一些,下巴处有颗痣的叫彭丑夫,负责的是装盘。” “用木簪挽起的头发,衣服洗的有些发白的叫徐千言,她是洗菜的。” “徐千言?这名有点意思,你是有个妹妹还是有个弟弟?是不是叫万语?” 被单独点出来徐千言也没有惊慌:“回大监,奴有个妹妹叫万语。” 赵瑾见缝插针地说道:“督主高见啊!” 魏忠贤斜睨了赵瑾一眼,就这一眼让赵瑾仿佛坠入寒冬,有点冷! “还算会说话。”见缝插针地奉承,不错,可以学起来,到时候讲给圣上听。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没用的人,全看你会不会用。比如赵瑾这个惯会钻营却没什么真本事的小子,讲话是真的好听,还不刻意让人厌烦。 魏忠贤的这一句话瞬间让赵瑾的世界是春暖花开:“哪里是属下会说话,是督主的所作所为让属下不自觉地惊叹。” 魏忠贤:赞赏的花样已更新,有待实操。 …… 豫章县,张柳村。 每个村的村头都有那么两个碎嘴的大爷、大娘。 张柳村做为一个再如同不过的村子,它的村头当然也有那么两个碎嘴子的大爷、大娘。 “听说张五她家的还没回来呢?你说这能不能是被山匪……” “谁知道呢,我听说隔壁的隔壁有个什么村来着?” “刘谷村。” “对,就是这个叫刘谷村的。那里不久前刚闹过匪患嘞。凶得很,一家五口一个活口都没有呦。” “隔壁的隔壁,那可不算太远……” “官家这回剿匪速度着呢!山匪是一个没留。” “那就好,那就好!” “要我说还是张五她太能折腾了,她阿耶生前,她就拦着她阿耶不让过继,非要立女户。她阿耶死了,也不让叔伯帮忙。买了个男人吧,还病死了,就生了一个娃。”说话是位老大爷,这为老大爷也算是高寿,过了今年就有六十六了。 “可不?张五就那么一个娃,天天看得根个宝似的。这人一丢,张五的魂儿也就跟着丢了。” “你们可别提了,就那张五,我好心跟她说让她早早准备后事,她那个宝贝怕是回不来了。看着她天天等,我这心里也不舒服。你们说,我这是不是好心?” 有人没说话,也有人附和。 “……” “是。” “对。” “天天等也不是个事儿。” “然后嘞?” “然后,张五就开始挠我嘞!”那人伸出自己的左手,划痕是又深又长。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张五下手忒狠了些。 那人看着伤口,感觉隐隐作痛,好像张五又出现将伤口又划破了一样,他了不敢再去找张五说些什么了。 “她一边挠,一边说‘家和一定会回来的’,张五她怕不是疯了。” “是有点,我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在问我‘你见到家和了没?’,我说‘没见到’,然后她就反复地问,好吓人的嘞。疯了,看来是疯了。” “那我可要躲着点张五了,不然被挠伤了可不值得。” “是这个理儿。” 多数人都点了点头,利己之心人皆有之。 这时赵普和李熹走进了村子,村头的讨论声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原本为坐成一圈的大爷和大娘们站了起来,围成了个半圆,将赵普和李熹包围在里面。 那名高寿的大爷站了出来:“二位从何处来,到我张柳村又有何事要办啊?” 赵普答道:“这位老丈,我与李君从县城来,我们是来找张五娘的,不知张五娘家在何处?” 提起张五娘,一群人的脸色怪怪的,毕竟他们刚刚还讨论张五呢。 “你们来找张五有何事?”到底是一个村的,还是多问上一嘴吧。 这一次回答的是李熹:“我们是为张五娘的儿子张家和而来。” 李熹没有说,他到底是来送张家和的消息的还是来打听张家和的。 一听这话,那个被张五抓伤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将张五的家指了出来。 “多谢。”赵普和李熹两人一起道谢后就向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后,大爷大娘们瞬间又围作一圈。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这胳膊,她张五 第141章:族兄弟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1章:族兄弟“你见过家和吗?” “你见过我家大郎吗?” 张五娘的发梳得规整,衣裳也整洁,模样看起来跟常人一般无二,只是这一开口就让人觉得这人怕是疯得厉害。 张五娘就守在家门口向每一位过路人问着相同的话。 李熹和赵普向张五娘走去。 和那些对张五娘避之不及的人相比较,李熹和赵普格外地突出。 对于迎面走来的李熹和赵普,张五娘反而有些踌躇。 而张五娘的踌躇也只是一瞬间,不刻意去关注,谁也不会发现。 但是又有谁会去可以关注一个半疯的女人呢? “你见过我家大郎吗?”张五娘对着两人问道。 李熹回答道:“你家大郎可是名叫张家和?” “你见过我家大郎?”张五娘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地表情,她伸手抓住李熹的袖子,不让李熹离开。好不容易有了大郎的消息,她可不能让消息溜走。 赵普见张五娘要伸手过来的那一刻就退了一步避开,眼中的嫌弃也不加掩饰。 李熹也是做出了与赵普截然不同的选择,他甚至将衣袖往前递了递,方便张五娘抓取。 “消息要到屋子里面去谈,不然消息走漏,会有坏人不让你家大郎回来的对吗?” 张五娘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李熹说的话。 “对……你说的对。不能让坏人听到。我们到屋子里去说。” 张五娘打开了门,三人一起走进屋内。 在村口盯着的两个人一个叫何有林,一个叫王二土。 而靠近张五娘家也有两个人盯着,他们一个叫关四平,一个叫丁三树。 “四平,你说这要是让逃跑那小子和这两人撞上咋办?”丁三树显然是有着和王二土一样的担忧。 “还能咋办?那就一起抓起来。”关四平的办法很是简单粗暴。 “四平,要是他们碰面的话,那他们就有三个人了,我们这是不是……”丁三树想得特别多,为人……很是稳健! “村口那两个又不是吃白饭,咱喊人就是了。” “不是,我听说他们人也挺多的,万一他们也喊人呢?”丁三树又问道。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关四平被问得有些烦了。 “这不是为了稳妥起见嘛。万一呢?” “行了,没那么多万一,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关四平嘴上这么一说,但这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唉,都怪丁三树,他要是不问这么多,他哪里又会想这么多呢! 而此时的焦点张家和正隔着小溪望着家的方向流泪,他好像回家啊,他想阿娘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回去了,他转过身就往县城的方向跑。 此时,从桃花村出来的邓锦等三人是收获满满,打算回城报告了。 三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县城的路上。 …… 豫章县,府衙。 谭晋是一整宿都没睡,或许是因为如此,他越发地急躁了。 “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主薄谭旋答道:“目前的来没有。”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谭晋又问道:“还没有抓到那个叫张家和的矿工?” “还没有,明府。” 主薄谭旋看出了谭晋的情绪不对,但是无论他说什么其实也没有用,除非抓到那个逃跑的矿工,所以他也不做无用功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谭晋的问题。 “都是群没用的废物!”谭晋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种时候让矿工跑了,他手下的废物们要不就是真废物,要不就是被混进去了卧底。 而此时豫章驿站内,人也是挺齐的,也没有几个人在县内鬼混。他们突然觉得那群羽林卫们不那么讨厌了,有他们在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能感觉到风紧的时候,出驿站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就有一人名叫崔骥。 一座酒楼,一个单间,一壶酒,两个酒杯。 崔骥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他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就先喝了起来,只不过喝这一杯酒的时间有够长的。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崔骥一口饮尽剩下的酒就前去开门。 门外的人名叫崔权。不是重名,他就是豫章县丞崔权。 “崔县丞约我至此到底又何事?” 崔权对着崔骥行了一礼,颇为真诚地解释道:“族兄勿恼,刚刚弟确有急事要处理。明府有令,弟不得不从。弟愿自罚三杯,向族兄请罪。” 这话崔骥听着还算舒服,崔骥侧开了身,像是在说“请”字。 崔权有了进入,然后关上了门。接着他来到了酒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再将酒杯倒过来,以示杯空。如此重复,三杯饮尽,崔骥才算是有了好颜色。 “族弟好酒量!” “哪里,哪里。当不得族兄的夸赞。不过是明府酒量浅,练出来的罢了。” 本也就是客套两句,崔骥也就没继续吹了,他还是更想知道一个豫章县背后的秘密:“说起谭县令,他可真是个妙人。” 崔骥已经可以断定了,豫章县的背后必然有些一个秘密,不然他这位族弟也不会先是见面故作不相识,近日却又邀他来酒馆会面。 “明府他确实是胆量过人。”崔权只用了四个字来评价,别的再没有多说。 “言归正传,或者说开门见山,族弟邀兄至此到底所谓何事?”胆量过人,这是个褒义词,但在某些阴阳怪气的语调中也可以说是贬义词。 崔权的评价到底是褒义的还是贬义的崔骥也不得而知,那就权当是褒义的好了。 “族兄可知宝岭?”崔权见状也就不废话了,开门见山也好。 “未曾听说过,不知族弟有何见解?” “宝岭是横岭的别称,这条岭上有矿,并且还不止一座。而豫章正好被宝岭所穿……” “你是说……”崔骥的呼吸有些急促。 崔权给了崔骥一个你想得没错的眼神。 崔骥的心顿时是一片火热,这要是报给族里,那他的功劳就很大了,在族里的支持下,他说不定还能往上走一走。 但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崔权若是真有心也不至于到这时候才跟他说。 崔权此时跟他讲显然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呢?莫非矿已经被开采了? 难怪豫章县的氛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整座县城出门基本上都是女人们。也不是说豫章县的男人们都消失了,只不过与他们走过的县城相比较,这豫章县是给他一种阴盛阳衰的感觉。 那开采的人…… 其中肯定有他的族弟,还有的话应该就是豫章县令谭晋了。再往大了想,不会整个县的官吏都参与进去了吧? 崔权不过小小一县丞,他肯定占据不了主导地位,所以应该是谭晋或者谭晋背后还有人。 谭晋,确实“胆量过人”! 崔骥突然站了起来,手拄着桌面,身体向前倾,他张大了嘴,像是要提高音量,但是最后,他的声音却像是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私开矿山是什么罪?你怎么敢……” 私开也就私开吧,一座矿的诱惑确实是让人难以抵挡,但是看崔权的模样绝对是大事不妙。开矿肯定出了纰漏。 “说,矿山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纰漏大不大?还有没有描补的余地?” “矿山上有一个矿工跑了。” “一个矿工跑了……什么?一个矿工跑了?”崔骥想要大声宣泄,但是他却不能。 “族兄救救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啊。弟这边若是事发,族内恐怕也得手牵连,族兄又怎么置身事外?” 扑通一声!崔权突然就跪下了。自从知道了矿山上有矿工逃跑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矿工他什么时候跑不好,悄悄挑在黜置使来的时候跑。他虽然身处小小一县城,但是他也是很关注京都的。 他知道林延贤是皇帝召回去的,林延贤跟皇帝的关系很是密切。他也知道林延贤到底是为何丁忧多年的,至于林延贤他丁忧多年有没有学会些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从万年县或许就可以窥视一二。 所以私自开矿被黜置使林延贤发现那就等于被判死刑了啊! “这时候你才想起你姓崔了,发现矿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着立刻报给族里呢?”一想到要连累自己,崔骥的急躁更上一层楼。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后颈处凉凉的,好像有谁在他的背后,等着斩他。 “矿不是我发现的,我也是被拉进去的。进去生,不进去就是死。弟我别无选择啊——”崔权是声泪俱下,好像真的别无选择,自己是被胁迫了一样。 崔权:一笔写不出两个崔,才怪!它若是真写不出两个崔,怎么你崔骥在京都风光无限,我就只能在豫章县补一个小小的县丞呢?所以也别怪我不想着崔氏。崔氏不想着我,我却想着崔氏,我这不犯贱吗? “你们手下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吗?”崔骥无法想象,小小一矿工都看不牢,他们到底是怎么有勇气私自开矿的。这不是胆气过人而是胆大包天! 崔骥在这么小小一单间已经转了足足有三圈了,他愁啊!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也不能再瞒着族里了。我必须立刻给族里写信。” “族兄,不可!”崔权立刻阻止道。 崔骥怒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族里?” “没……没有。”崔权有点被崔骥怒发冲冠的模样吓到了,“是整座县城被封了,县尉严解派人拦截了所有出城信件。不论任何人的信件,任何内容都出不了豫章县。信件拦截即焚毁。” “你可真的我的好族弟!”崔骥这话说的是咬牙切。接下来能不能派人出城的话,他也不想问了,结果大概跟信件是相差无几。 假如矿工没跑前,他们这些京都来客的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那么在矿工跑掉之后,他们的安全系数就在直线下滑。同时对方狗急跳墙,在昏头状态下做出错误决断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背后还有没有别人?” 崔权的目光有些躲闪,其实他这一次来主要是想求崔骥帮忙,让黜置使一行人尽早出发的。 “族兄,你们到底是来查什么的?你说,我亲自去帮你们查,我肯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族兄你能说服黜置使尽早出发吗?” “你还反问我?我算哪块糕点?我现在就连这一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都不清楚,你以为我是谁?我谁都不是!还说服林延贤?你族兄我的头就在尚方的下面!”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们背后有人吗?” 崔权闭上了眼,瘫坐在地上,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那矿工迟迟不见踪影,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你们背后还有人吗?”崔骥两眼通红,好似陷入了魔障一般,他揪着崔权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有。” “是谁?” “是……” …… 大明宫。 吕琤营业完,感觉是神清气爽。痛苦太多那就转移给别人些。 吕琤打算去司膳房看看,万一遇到熟人了呢?这不就不用审讯了。 此时魏忠贤讯问徐千言:“杂家见你冷静异常,还真是块好材料。” “谢大监夸奖。” “你不怕杂家?” “有人怕大监,是因为他们做了亏心事,奴不怕大监,是因为奴没做过亏心事。” “够清醒!是块材料。” “杂家再问你,为何让人都已经坚持不住了,而你却仍然镇定如初?” “奴家里是开寿材店的。” “晦气。” “奴有过,奴是贿赂了一位公公才从烧火掉到了洗菜这么个轻松的岗位。” “是个实诚人。我只跟你叮嘱一句话,为了你妹妹,三思而后行!” “奴谢大监教诲。”徐千言叩首道谢。 徐千言将头埋在衣袖下,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魏大监不是个好糊弄的。她要是装恐慌,恐怕是装不好就会加重嫌疑。所以她也就只能这样了,可惜以后可能要丢了这份轻松的差事了。 “彭丑夫?” “是,大监。” “杂家看你长得也听白净的,也不丑啊!怎么叫丑夫?” “回大监,奴的阿娘将奴刚生下来的时候奴丑,阿娘说奴活脱脱就是一只黑猴,所以奴得了这么个名。” 就在魏 第142章:一锅粥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2章:一锅粥“知道了,下去吧。”魏忠贤说完就继续盯着彭丑夫,打算继续讯问。 吕琤的脚步很快,报信的小太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进去了房间内。 “大监可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吕琤的声音突然出现,好像吓了魏忠贤一大跳。 “大家,福禄安康!”魏忠贤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给吕琤请安。 他当然得惊讶,不然皇帝来而不通报的意义又在何处? 况且太监们最该听的就是皇帝的话,他得惊讶,他得做不知情。 吕琤看着魏忠贤灵活的动作也是没想到魏忠贤人近中年,这身姿还是如此矫健。 “装模作样,接着问,吾就是来旁听的。”吕琤直接就坐在了魏忠贤原本做过的椅子上,“吾这算抢了大伴的椅子吧?大伴可介意。” 魏忠贤则是现在了原本赵瑾站的位置,一脸谄媚地笑道:“这整个大明宫,整个大周都是大家您的,奴不过是借用这椅子,现在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奴怎么配介怀,应该是大家您不要介怀奴擅自借用您的椅子才是。” 被挤到后面的赵瑾垂着头,要是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赵瑾那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赵瑾:这奉承得浑然天成,督主果然是督主,记下来,记下来。 吕琤笑道:“大伴还是这么会说话。吾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大伴只管喊人再搬来一把椅子就是,吾便借大伴一把椅子。” 魏忠贤推辞道:“大家体恤奴,奴不胜感激,奴愿为大家披荆斩棘,鞠躬尽瘁。今天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魏忠贤:大家在这儿,哪儿有他坐着的份?。别逗了。 “大家,奴这就继续了?” “继续继续,吾就是来看看而已。”吕琤看似不在意,但实际上如果魏忠贤不问这么一句,她肯定会在心里想,这魏忠贤怎么都不知会他一声,她这皇帝当的是不是太没份量了。 “彭丑夫……”魏忠贤对着彭丑夫刚要开始问话,就被吕琤打断了。 “等等……彭丑夫?他?”吕琤看着彭丑夫那张看着还算白净的脸,发出和魏忠贤一样的疑惑。 魏忠贤的讯问被中断,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皇帝会插手,他早有预料。皇帝只是来旁观,只是来看看,当个笑话,一笑而过就算了! “大家问你话呢!”魏忠贤狠狠瞪了眼不知所措的彭丑夫。 “奴……” …… 豫章县,酒馆单间。 崔骥紧紧地揪着崔权的衣领,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而崔权原本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蛇鼠两端。他既想着跟谭晋捞油水,又想着将一切坦白给族里,期待着族里给他解决麻烦。他在两边摇摆不定却又想着置身事外。这样的一个人,想要一个好结果怕是难如登天。 所以崔权在崔骥地逼迫下显然也有些动摇,一个人名即将呼之欲出。 就在崔权快要和盘托出之际。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了。 崔骥二话不说就松开崔权的衣领。他让他去整理有些凌乱褶皱的衣领,而他则去开门。 从桌子到门这一小段路,崔骥想了很多。是不是崔权在这里装傻给他看?崔权这小子实际上精明的很?门外会不会是崔权叫来的人? 这时机也太巧了,京都的人从不相信巧合。 崔骥的手在门上停留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打开。 而门外的人,让他着实意外的很。 “严县尉……不知严县尉有何贵干?”崔骥的脸上挂上了虚伪的笑容。 这就是豫章校尉严解? 崔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在豫章县外的十里亭他们层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崔骥来自于京都,而严解不过是豫章县小小一县尉,崔骥哪里需要注意小小一县尉。 现在情况不同了,掌一县之兵,他的小命受人辖制着呢。虽说羽林卫都是精兵,但是豫章是人家的老巢,身为地头蛇呼朋唤友的本领可不弱。 在战争中,他们这些士大夫就好像浮萍一般,生死不由己,所以崔骥身为士大夫中的一员,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群粗鄙的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夫和掀翻规则与太平的战争。 严解有一双鹰眼,目光锐利,他身形彪悍,一看就有一身好本领,他的右手不离腰间的刀柄,像是要随时抽刀而出。 严解也不待崔骥的允许就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同时回答了崔骥的问题:“我只是听说崔县丞订了一个单间,而我正好遇到了烦心事想来找崔县丞喝两杯。不知崔上官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崔骥关上了门,转过身对着严解哈哈一笑:“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呢?严县尉的到来真是让这简陋的单间蓬荜生辉,我与族弟是不胜荣幸啊!” “崔上官这话说得就是在寒碜下官,下官就是来讨杯酒吃的,顺便来和上官套套交情,说不定哪天下官还要承蒙崔上官的照料呢。” “惭愧惭愧,崔某不过是乘了先辈荫泽,比不得严县尉,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努力。” 严解的内心阴郁更甚,是啊,我的一切都来于我的努力,我的拼搏。我的能力毋庸置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受先辈荫泽之人却能够在京都享受着高官厚禄,而我拼搏了半辈子甚至都比不上你的起点呢? 气氛有些不对劲,跟严解感同身受的崔权第一个反映过来。他从柜子中拿出备用酒杯,然后先是用酒洗涮了一遍再倒掉,接着斟满美酒:“来来来,会意,胜饮。” 严解接过了崔权递过来的酒杯。 崔权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两个酒杯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砰—— 崔权和严解皆是一口饮尽,气氛又重新舒缓了起来。 三人想要坐下,却又发现在场只有两把椅子。 这次是崔骥从万能的柜子中拿出了一个小马扎,他想了想椅子的高度,最后,他又拿了两个马扎,还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小案几。 “这家酒馆还是不错的,这不,东西都给咱们备全了。”崔骥用了咱们,想要拉近与严解的距离,他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严解看。 三人就这样围着小案几,坐着小马扎开始了谈话。 “崔上官来自京都,想必有些不习惯坐马扎吧。”严解颇有些嘲讽意味地问道。 “怎么会,从京都这一路走来,没赶到下一个补给点,就路上扎营也不是没有过。老实说,这马扎坐习惯了还是挺方便的。”崔骥的回答不高傲,也不带刺,但是让他说马扎舒服这话着实是违心,他说出来严解也不能信,唯独这方便倒是真方便,不惨半点虚假。 “崔上官习惯就好。胜饮!”严解突然就举起了酒杯。 崔骥和崔权这族兄弟也只好跟上,三个酒杯先是聚拢然后又分开,三人分别饮尽,都将酒杯微倾,以示诚意。 “严县尉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崔骥问道。 “崔上官不知道?”严解的笑容格外地意味悠长。 “这崔某上哪里知道去,崔某不过是暂停豫章罢了。”崔骥后背的冷汗不断,但他的表情可是自然极了。 “就是些官场上的麻烦,算了,也就不细说了,本就是为了讨口酒吃,是来解忧的,何必在酒桌上提起呢?” 崔骥呵呵一笑,这次是他举起了酒杯:“严县尉说的是,酒桌上不谈这些烦心事儿,胜饮!” “胜饮!” “胜饮!” 又是一杯酒进肚。 “喝酒哪里能没有故事。下官这故事不好讲,就是不知崔上官的故事好不好讲了” “好说,好说……”崔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一边喝一边想理由。 一杯饮尽,这理由也就有了。 “严县尉可曾听说过尚方宝剑?” “尚方?这名听着陌生,不过下官倒是听说过太祖有一把宝剑名叫开疆。” “严县尉聪慧啊,猜得很接近了。这把尚方宝剑是今上的佩剑。” “今上的佩剑?”这消息严解还真就不知道,他的消息还没更新,他只是听说,林延贤带着开疆剑离京的。 看到严解面露不解,崔骥知道妥了,就说这尚方宝剑。 “严校尉可知道崔某等一行人随黜置使曾途经万年县?” “这事儿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万年县还换了个驿站长。” “是真的!原驿站长冯泽先玩忽职守被黜置使革职了,然后林使君就升了一个姓苗的驿站员做驿站长。” “大周官吏的委任调派,一般都是需要吏部的首肯,林使君他没向吏部征询吧?” “当时情况紧急,确实没向吏部征询,不过这是今上特许林使君的权力。” “这权力可委实不小,不知林使君这权力可有上限?”严解问道。 罢黜、委任官吏这可是个不小的权力。 “这崔某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圣上给林使君的圣旨到底是许了林使君多大的权力。”看着严解有些忌惮的表情,崔骥不得不暗叹自己着实机智。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可以拿林延贤来扯虎皮。重要的是这张虎皮还是挺吓人的。 “那尚方宝剑又是怎么回事儿?”此时严解已经完全被崔骥讲话的内容给吸引了。 就连崔权也一样。 但是偏偏崔骥说来此就是跟他讲此事的,他还得故作已知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头一次挺崔骥讲。 “其实原本林使君带的是宝剑正是严县尉猜的‘开疆’,林使君真是圣眷优渥啊——”崔骥这话既是在暗示严解他老大背后有人,也是在真心感慨林延贤圣眷优渥。 严解不说话,只是喝了杯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崔权接了一句:“林使君实乃孤臣,如此圣眷倒也当得。” 崔权不停地催眠自己,林延贤他是个孤臣,他就是孤臣而已,一但皇帝要卸磨杀驴,林延贤他就是毫无抵抗力个。 但是他还是好酸啊。他也想背后有人。他也想背靠大树乘凉。对于他来说,这一时的风光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崔骥感觉这个族弟就是故意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在暗示严解林延贤的背后只有皇帝吗?这不就是在暗示严解只要多花点银子,勤联系林延贤的政敌,林延贤就不足为惧吗? 崔骥用带着杀气的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崔权。 崔权的右眼皮跳了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今上登基至今,赈辽阳,收民心,平北狄,定军心,着实了不得。”今上不是章和,就算林延贤是孤臣,只要今上一天不倒,他林延贤就会一直风光下去。 “圣上英明神武,实乃我大周之福。”严解说着举杯向着东方遥遥一敬。 崔骥和崔权也只好跟着向东方遥遥一敬。 圣上英明神武,是福是祸,其实犹未可知。 在面上,在言语中,圣上英明神武必须是福。 崔骥接着讲道:“这太祖佩剑‘开疆’其实是在万年县被一道圣旨临时召回去的。圣上忧心‘开疆’受损,孝心可嘉!” “孝心可嘉。” “孝心可嘉。” 崔权和严解二人给面子地附和道。 “虽然今上将‘开疆’召回,但是圣上又赐下了一把剑名叫‘尚方’,说是今上的佩剑。” “然后呢?”崔权忍不住问道。 严解看了崔权一眼。 “会意看我作甚,这不是族兄还没交代完就给你开门去了吗?” 严解转过头来继续听崔骥讲。 崔权:吓死我了,吓死我来,还我机智! “林使君得剑的当时就立刻将尚方从剑鞘中抽出,他看着尚方锋利的剑刃说了一声:‘好剑’。” “紧接着他就将剑锋对准了我们,说今上将剑托予他,他必将不负圣上所望,留下‘尚方’的名字,警告我等不要成为为替剑开锋的人。” “林使君这话好生霸道。”崔权感慨道。 “可不是。听说……”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扣扣扣—— 三人感觉汗毛一立。两个沉浸在故事,不是,是叙述中,一个沉浸在添油加醋,不是,是实况转播中。三人都吓了一跳。 崔骥站了了起来在此去开门。 严解和崔权的头微微前探,他们也想知道是谁来了。 崔权打 第143章:欺君罪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3章:欺君罪“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蒋大夫请——” 来人正是林延贤的副手蒋思明。 崔骥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一点也不欢迎蒋思明的到来。 蒋思明走了进来自然是看到了崔权和严解。他拱手道:“崔县丞,严县尉,不介意我开讨杯酒吃吧?” “不介意。”崔权回答得很迅速,毕竟他算是有经验的人。 “蒋大夫随意就好。”严解觉得蒋思明的话是格外地耳熟。 “那就好。”蒋思明自己动手给自己添了个酒杯,拿了个马扎就坐下了,是一点也不见外。 “诸君,还愣着做什么?唯美酒不可辜负!”蒋思明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好像反客为主了。 崔骥答道:“蒋大夫说的是。” 崔骥是第一个重新落座,端好酒杯的。 接着崔权和严解也端好了酒杯。 四人的酒杯相撞,蒋思明的笑容好似真诚,严解左手持杯,崔权和崔骥则是看着相撞的酒杯有些恍惚。 从两人到三人再到四人。一会儿,不会还有人来吧? 小小一个单间聚集了四个人,而这四个人心思各异。 地域上来看,从京都来的崔骥和蒋思明该是一头的,而豫章本地官吏崔权和严解则是领一头的。 但若是从家族方面来分,能分成三伙,一伙是崔骥、崔权族兄弟,一伙是蒋思明,一伙是严解。 从世家庶族来看,蒋思明只能单人成伙,从文武来看,严解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总之就这么简简单单四个人,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简单。 用群聊来打比方,就是一个大群聊里有四个人,然后四个人又分别建了好几个小群聊,关系很是错综复杂。 崔权看着崔骥,然后双眼又向蒋思明的方向倾斜,接着又继续看着崔骥。 崔权:蒋思明是跟着你来的吧? 崔骥笑了笑,瞥了眼严解。 崔骥:你敢说严解不是跟着你来的? 严解和蒋思明一齐看了眼崔氏族兄弟。 严解/蒋思明:半斤八两罢了。 各怀鬼胎的四个人开始了相互试探,探听有效消息的酒桌会谈之旅。 —— 大明宫,司膳房。 吕琤听完彭丑夫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底层人名取名就是如此质朴。但是她一看到彭丑夫这张脸,再联想一下他的名字,她就想笑怎么办。 “大伴继续吧。”吕琤努力憋笑,虽然身为皇帝,想笑就笑是她的权力,但是她还是不要干扰魏忠贤讯问了吧。 魏忠贤得到了吕琤指令,就继续了他的询问:“你为何如此冷静?不要告诉杂家,你家也是开寿材店的。” “回大监,奴家里不是开寿材店的,但是奴的阿翁却是刀斧手。” 魏忠贤挑了挑眉,看了眼辛司膳:这就是你管理下的司膳房? 辛司膳感受到魏忠贤的目光,这头低得更深了。 总管食这一道的是尚食局,有一位姓桑的女官统领。尚食局分两房,一房名叫司膳,一房名御膳。 司膳和御膳之间的区别就是,司膳负责的是后宫,御膳负责的是皇帝一个人。从食这一个侧面也是可以证明大明宫的真正主人,从头到尾就只有皇帝。 统领御膳的女官姓阮,而统领司膳的女官就是这位辛司膳了。司膳不是辛女官的名字而是职称,例如统领御膳的阮女官也可成为阮司膳,总管尚食局的桑女官则可成为桑尚食。 辛司膳单名一个枝,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不过都混到了司膳的位置上,这不是老人也不可能就是了。 辛司膳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偏爱了孔方君一些。这孔方君确实是魅力大了一些,这世上俗人又有几个不爱孔方君呢? 孔方自然是多多益善,没人会嫌弃孔方多的。 这位祖辈做刀斧手的却能进司膳房,想必这其中必有辛司膳的手笔。就算她不是第一经手人,也肯定有回扣吃。 吕琤对宫里的规矩也是很熟悉了。在她还弱小的时候,也只能借力打力,用规则来对抗规则。 祖辈的行当晦气是不能进衣食两道当差。 彭丑夫能进司膳房,辛司膳在其中没作用,反正吕琤是不信。 虽然这地府也走过了,但是吕琤对这方面始终是不怎么忌讳。 唯物主义的思想它太根深蒂固了。这是从空白开始渲染才能达到的效果。 无论吕琤在大周生活了多久,现实又给了她哪些教训,但是某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某些思想可以和谐共存,某些思想却只能碰撞。 吕琤想要求同存异,但是这个时代从来都不给她机会,最后只能是看谁成功改变了谁。 “刀斧手在我大周算是吏,你怎么就进宫来了呢?” “回大监,阿耶生活奢靡了些,已至……”更多的魏丑夫也就不说了,子不言父过,再多说他在宫里也不好呆了,谁又愿意与一个不孝的人深交呢?孝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魏忠贤点了点头,打算开始问下一个。 “袁八妹?” “是,大监。”袁八妹微微抬起了头,方面魏忠贤认脸, “这前两个都问了问人名,到了你这儿也不好不问,杂家也来问问你,你为什么叫袁八妹?”魏忠贤好像只是为了求个整整齐齐。 “奴的阿耶想有个死后摔盆的儿子,但是可以阿娘一直生到奴还是个女儿,奴的名字也没什么名堂,就是简简单单地往下排。大姐叫袁大妹,二姐叫袁二妹……排到了奴就是袁八妹了。” 吕琤就算重生多回也还是不能理解那种一定要生个儿子的执念。也无法接受女人的价值只能跟生育挂钩。哦不,或许这么说还算是美化了,在一些守旧人士眼中女人的价值应该是跟剩下的儿子挂钩,女儿没有价值。 最开始吕琤或许还会义愤填膺地想要做些什么,到最后她已经麻木了。 某一世中她想要通过立法来解决些问题,但是可惜她失败了。 皇权不下乡,法律止于县。而法的善恶,取决于一方父母官,也就是县令的好坏。 失败是毋庸置疑的。 吕琤也不气馁,她又再次尝试将此与官吏考核挂上钩。 这下可就乱了套了。上有所好,下必有所肖,积极想升官的官员开始紧急抓业绩。不积极想留在任上天荒地老的官员,为了不评个下下被换到不毛之地当差也开始拼命抓业绩。 而不从于本心,最终只能是收获一地鸡毛。 表面上吕琤的政策好像获得了成功,县令上递的奏章中一片花团锦簇。 而实际上地方官员为了拥护上令,将地方搅得是一团糟。而又不少的官吏趁乱发了一笔“血汗财”。 他们对时机的把握让吕琤简直是“拍案叫绝”,政令刚刚下答,他们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是个薅百姓羊毛的大好机会。 百姓对官吏欺压的忍耐力不是一般地强。但是百姓的忍耐就就像是皮筋,它就算是再强也有个极限。超过了极限,皮筋就断了。 百姓的的奋起反抗并不是个意外,这是一种必然。 就像是陈胜、吴广起义,各个朝代之末从不缺少揭竿而起的平民英雄。 最终吕琤这个糟糕的政令被废止了。 然后吕琤终于醒悟了,她终于知道近代国外先掀起的为什么是启蒙运动了。 思想上不改变,外表再光鲜也掩盖不住那深处的腐朽味。 这一次的碰撞,让吕琤撞得是头破血流,让她知道,原来,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得。也让她知道皇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所覆盖的面积到底有多大。最后也验证了,官吏不贪腐,母猪会上树这一真理。 像是袁八妹这样的家庭还会有的,而且数量还不少。 吕琤听着袁八妹的话已经不再愤怒。但是她想要改变的心还在。 这一次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时间的力量,她不以她这一代为努力地目标了。她的目标是几代。胜利或许遥遥无期,到是能有一点改变总是好的。 比如太祖吕俞带来的改变,女子可以继承家业,女子可以为官等等。 这都是前晋不曾有的。所以吕琤这回打算以百年为单位,做长久打算。 “那你阿耶最后得到他想要的儿子了吗?”吕琤问道。 吕琤还是想要个答案的,如果最后袁八妹的阿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她能乐一天。 “回陛下,阿娘生的第九个孩子是和男娃,阿耶很高兴,给儿子取名为留根。” 吕琤撇了撇嘴,这结局,让她非常不满意。 “但是阿娘前面生了我们姐妹八个,身体元气不足,阿耶的儿子生来轻的跟小猫似的。” “然后呢?”吕琤又来了兴致。 “阿耶的儿子身体实在是不怎么好,被生下来一个月后因感染风寒去了。” “那可真不幸。”吕琤嘴里说着不幸,脸上不是那么回事儿,吕琤愉悦藏都藏不住,充满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袁八妹回答吕琤话是头都快埋起来了,像是怕极了吕琤。 而实际上,回答的时候袁八妹的嘴脸是弯起来的,她也是高兴极了。 留根是阿耶的儿子,才不是她的弟弟呢。 袁八妹自从进了宫就跟家里断了联系,在司膳房烧火的日子好像就是她的部,那个小山村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 小山村里的人不多,但是每个人留给袁八妹的印象好像都很刻薄。 如果不是陛下问起,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忆起小山村的生活了。 其实她算得上是欺君了呀。 留根,阿耶的儿子,真正的死因可不是风寒。 阿耶的儿子是冬天里出生的。 同样在冬天里出生,她被骂灾星,说雪多压房梁,来年雪化得晚,耕地也晚,这一切是她这个灾星带来的。而留根的出生就成了福星,雪多正是印证着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明年地里收成好。 为什么同样同样生在冬日里,同样生在一个多雪冬日里,她跟留根的待遇这么不同呢?是因为他是女娃,而留根是男娃吗? 阿耶的儿子还真是金贵得狠。 她是穿着姐姐们淘汰下来的旧衣裳,而阿耶的儿子却是一出生就用着一块崭新的布包裹起来。 阿耶对留根超乎寻常的好,让她方寸大乱。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会不会就像村里的男娃说的那样,她以后会被卖掉给阿耶的儿子换娶老婆的钱? 她有点害怕,她不想被卖掉,她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最后她决定去找她的好姐妹阿香。 但是她到了阿香家时,却被告知阿香嫁人了。阿香跟她同龄才十岁而已,哪里能嫁人。而且阿香不久前还跟她一起玩耍,阿香要嫁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阿香并没有告诉她。 而且她在阿香的家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们都管阿香那个女人叫二柱他媳妇儿。 二柱是阿香的二哥。所以她得出了结论,阿香被卖掉了,被卖掉了换钱给哥哥娶媳妇。 她的好姐妹阿香被卖掉了,这无疑加重了她的恐慌。怎么办,她会不会被卖掉? 这是个疑问句,也是个肯定句,袁八妹再次得出了结论,她会被卖掉。 但是她不想被卖掉怎么办? 袁八妹想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在一个夜里,袁八妹悄悄地打开了阿耶的儿子住的房间的窗户。 做阿耶的儿子可真好,他在襁褓中就可以霸占一个房间。 哦,不对,她阿娘也在这个屋子里。 不然她阿耶也不放心。 至于她阿耶为什么不在屋子里亲自看着他的儿子,原因就是他儿子太吵了,天天都在哭闹。 阿耶可真是个矛盾的人。 阿娘剩下留根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白天里还要哄吵闹的留根,所以阿娘在晚上睡得很熟。 这无疑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小风轻轻地从窗缝中溜进来。阿娘可以接受,就是不自觉地拉紧了被。 但是生下来就比较瘦小的留根可是受不住。 第二天早上,她去将开了缝的窗给关上。 但是却被三姐给发现了。袁八妹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三姐就好像没看到她一样,事后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就像她所期待的那样,阿耶的儿子感染了风寒,死了。 小孩儿夭折,多正常啊! “你为什么如此镇定?”魏忠贤的问话将袁八妹从现实中拉了回来。 “奴……”她该怎 第144章:故事会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4章:故事会吕琤看着袁八妹好像有点猜到,她那个夭折的弟弟到底是为什么死了。不是她的联想能力丰富而是后世类似的案例也不少。 “大伴,吾倒是知道这袁八妹为何如此镇定了。”亲手扼杀跟自己在血缘上有关系的弟弟,这心里素质肯定过硬。 魏忠贤看着吕琤是一脸崇敬:“大家高见,奴自愧不如。” 这话说得倒是让吕琤的耳朵跟是享受,就是这说话的人跟吕琤期待的迷妹迷弟形象相差甚远,说到底还是颜值的错。 不要说朕肤浅,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有点小爱好怎么了? 朕就问问,你看到颜值高一点的,心情是不是也会好一点,别思考,别迟疑,回答朕! “继续问下去。下一个。”要是将袁八妹的往事爆出来,袁八妹还怎么在宫里生存。 袁八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正好和吕琤的目光对上。她知道吕琤或许猜到些什么。 但是她在吕琤的眼中没有看到鄙夷与不赞同。 这是第一在知道她做出的荒唐事后还能不对她抱以偏见的人。陛下她真的好温柔,好宽和,她的心胸就像是大海一样包容。 此时此刻,吕琤就是袁八妹心中最温柔的人了。虽然可能没意义,但是她要守护这天下最好最温柔地陛下。 吕琤也看到了袁八妹抬头的瞬间眼中有光。她也注意到了袁八妹的轮廓还算是清秀,就是被灰给掩住了。这算不算迷妹加一? 魏忠贤唯一效忠的就是吕琤,也只有吕琤可以命令他。皇帝下命令了,他能怎么办,只好讯问下一个了。 “祝小怜。” “是,大监。”头簪玉兰的女子应答道。 “说说吧,你为何叫小怜?” “奴的阿耶算是个读书人。奴小时候长得还算是惹人怜爱。”说道此处,祝小怜的耳根处有些发红,显然是对这种自夸行为有些不习惯,但是魏大监问了,她也得答不是。 “读书人……你阿耶还真是够不讲究的。”吕琤听到此又忍不住插嘴了。按道理说读书人是比较爱惜羽毛的,卖女这种事情一般是只寄托于想想,是不会付出实际行动的。 “奴随母家姓,而且奴也不应该叫阿耶,而是该叫姑父。” “姑父?” “奴被记到阿娘哥哥的名下了?” “这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操作够骚,够可以的。 破案了!为何官吏素质连年下降?为何官吏道德连年下滑?为何官吏操守连年滑坡? 答:如果读书人都是这样读书的,那大周的官吏还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据说当初太祖算是为了选拔优质官吏操碎了心。 太祖吕俞:并没有,不要过度解读,朕武功盖世,以杀止贪,那些弯弯绕绕的麻烦,效果还不如武力镇压好。 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吕俞布了一条法令,那就是读书人德行不能有缺。 可惜大周文人太聪明了些,他们总能将政令玩出不同的花样来。 开国时的大周律其实是比较简洁,方便百姓知法的。但是这漏洞也不能不堵。于是大周律就越来越繁琐。 大周律成功地从万民之法变成了少部分人才能懂的法。 有些政策在当时的环境下可能是良政,但是过了十多年,甚至只过了三五年这良政就变成了坏政。 大臣们挂在嘴边的一定有一句“与民争利”。 但是“民”到底是什么,不好说。“民”它是很灵活的东西,有时候它指的是布衣,有时候它指的是士子、世家、勋贵。 拿吕琤她阿翁,景耀帝来举例子。 景耀新政期间,吕琤她阿翁层想要开海,重振费驰的海政。 这时候总会有一大票大臣站出来说景耀帝这是“与民争利。” 在大臣们口中,景耀帝是要与布衣争利,这是不道德的,这不是一名贤明的君主该做的事情。 而在实际中这个民指的应该是士子、世家、勋贵。 布衣能守住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已经算是好生活了。 至于出海?那是不可能的。周人恋家,恋故土,周人讲究的是落地归根。 出海意味着生死难料,富贵在天。这富贵都是拿命争来的,万一偶遇一场天灾,万一巨浪将船掀翻,那就是尸骨无存。对于大部分布衣来说,实在是不值得。 周人中最具冒险因子的无疑是商人,但是商人在大周的地位无疑是地下的。至少官面上,板上钉钉是这样的。 商人们和士子、世家、勋贵勾结,往好听点说,那就是合作。 你提供给我庇佑,我给你上供。 这个“你”是士子,是世家,是勋贵,是有权有势的人。 这个“我”自然就是商人,精准一点应该是海商。 大臣的嘴,骗人的鬼。好的,坏的全都让他们说了。 所以还是得让大臣们没事儿斗斗法,要用大臣来对抗大臣。只有他们斗起来,对立起来,派系搞起来,山头立起来,吕琤才能高枕无忧。 吕琤想了很多,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永远不要嘀咕读书人的下限。 有句话或许可以套用一下,吕琤觉得还是挺合适的。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问话。 想到大臣们,吕琤的心情有点小低落,这也许就是万人之上的哭闹吧,皇帝难为。 “继续。” 得令的魏忠贤继续他的讯问,所以皇帝说她只是来看看这句话千万别当真,此处划重点,要考的。 “祝小怜,你是为什么这么镇定的呢?” “奴其实是自愿进宫的。” 祝小怜竟然是自愿进宫的,这让人有些出乎预料。 按照前面的铺垫,接下来的剧情因该是祝小怜被卖并用进宫得的赏银资助她的读书人阿耶继续读书才对。 剧情它不是这么发展的,那么真正的剧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从前面的铺垫中,我们可以脑补出故事的开头。 读书对于布衣家庭来说就是一只吞金兽,假如家里没有穿越的重生的,那么按照正常地发展,普遍的应该是以下两种结果。 第一:读书的天赋异禀,考中了,并且名列前茅,减轻了家里负担。这种时候会有一些投机的商人伸出他们的援助之手。俗称,联姻。 第二:读书的天资不足,大部分会另谋出路,识得两个字,当个账房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以上两种只是比较普遍的结果。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里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显是贬义的。 读书能够开阔视野,这部分读书人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他们又怎么愿意回归平凡? 考,当然要继续往上考! 摊上这样一位读书人的家庭无疑是可悲的。他们辛苦劳作的唯一支撑点就是他们供读书人能够出人头地。 但是这无疑是很难的,他们天资不足又没有优良的教育资源。 这里不是后世教育是普遍基础的,教育在后世成为一种义务,但在大周可不是,教育是奢侈品。 就算读书人成功考上了功名,但是绝大多数的读书人,第一个念头绝对不是帮扶家里。 原因很简单,大部分天资不足还要继续读书的奔的就是书中颜如玉,书中黄金屋。1 他们忍心看着家里吃糠咽菜来供自己读书,这品行无疑是值得怀疑的。 当然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有的继续读书,也是家里人做出的决定,他们想要供出一位读书人以此来改换门庭。 但是绝大多数的家庭是没有这样的觉悟的。 祝小怜她阿耶显然就是品行值得质疑的读书人的一员。 祝小怜阿耶原来的打算也不难猜,卖掉名义上的侄女,实际上的女儿,用卖掉的钱继续不死心地读书。 但是祝小怜是人,不是木偶,她没有听“姑父”的话,这里可以看作是她对父权的反抗,也可以说不是。 这“阿耶”在法理上都变成了“姑父”,在大周本就相较于前晋有些衰微的父权,又再次被削弱。 祝小怜籍贯的更改,肯定是得到了两个家庭的同意。而这两个家庭无疑对她抱着满满的恶意。 祝小怜越长越大,也快到了被卖掉的年龄,就像是地里的小白菜,再不收割那不就老了吗?白菜还是水灵些的好卖,价钱也更美丽些。 人离乡贱,她逃跑了,自由了,但是之后呢?她又该被摆在哪里?她能生存下去那? 总归是要被卖掉了,这点祝小怜看得很开。 但是被卖掉的地方不同,她以后的命运也不同。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步步谋算。 当然她对“姑父”可不能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得说,她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支持“姑父”读书。她再适当地表现出对“姑父”的孺慕之情,对“姑父”功成名就赎回她这个“侄女”的渴望等等。 祝小怜作为一名被生活磨砺出的表情管理大师,她,她的所作所为成功地“打动”了“姑父”。 她成功地“说服”,或者说是利诱“姑父”将她买到宫里,换取较高的赏银。 而且宫里的宫人是有月俸的,并且月俸绝对不低,她承诺她会将月俸寄回家里。 但是她也有条件,那就是她将来出宫,她得有个家在。这话……当然是假的。 祝小怜进了宫可是就不打算在出去了,她的目标是在宫里熬资历,什么时候能被人喊上一声“祝姑姑”,她也就算得上熬出头了。 出宫?出宫是不可能出宫的,宫里的衣食住行比外边好,宫女内侍能说话又那么和气好听,出去她能得到什么?得到一位读书人“姑父”?出宫是不可能出宫,大明宫就是她家了。 祝小怜自从进了宫,她就跟家里断了联系。断了联系又如何?他们又不能来找她算账,他们大明宫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吗? 到了家书从宫外送进来,和家书能出宫墙的时候。祝小怜她也有家书收,但是她从来不看,都是直接烧毁。祝小怜都能猜到家书里是个什么内容。 并且祝小怜也从不寄家书回家。就这么断了联系不过三两年,祝小怜就再也没收到家书了。 “大明宫是天子的住处,能伺候天子,是奴几辈子的福分,进宫是奴一手策划,苦苦求来的……” 吕琤觉得这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个都是能人啊。 一个是完美犯罪执行人,一个是演技可以得奥斯卡小金人。 她这是来听讯问的还是来听故事会的啊?一个个的背后都有包袱。 祝小怜讯问完,就剩最后一个庖丁罗仁康还没讯问了。 “罗仁康。” “是,大监。”虽然就剩下他一个了,但是该回答的还是得回答。 魏忠贤道:“前几个的名都是点意思,你这名有什么故事没有?” 罗仁康答道:“奴这名字确实个故事” “那就说来听听。” “奴有个哥哥叫罗仁康。” “有点意思,你父母取名确实有点意思,兄弟二人竟然叫一个名儿。” “其实奴本名叫罗仁福。奴是弟弟却顶替哥哥的身份进宫了。” 吕琤乐了,这罗仁康要是个话本人物,他肯定能捞个主角当当。她这真成了来听故事会的了。 魏忠贤的心情确实不妙极了,他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辛司膳,你这司膳房是怎么管理的?你司膳房里的人又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祖辈是刀斧手的魏丑夫,预谋进宫的祝小怜,顶替身份的罗仁康,不,应该是罗仁福。 还有一个差点忘了。徐千言,家里开寿材店的。 完了,他这一世英明啊!大家肯定会在心里想我老魏是怎么管理大明宫的。怎么疏漏如此之大。 魏忠贤的心理活动没人知道,罗仁福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奴的哥哥罗仁福一直想进宫做庖丁,他说这样出宫后罗家才能有一门传下来的手艺。” “但是就在奴的哥哥成功地被一名宫里的庖丁看上后却出了意外。” “哥哥一直想的就是罗家有一问传下来的手艺,而奴跟哥哥长的十分相像,所以奴就代替哥哥进了宫。” “那你哥哥到 第145章:江陵乱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5章:江陵乱“奴的哥哥得知自己被宫里的庖丁选中后很是高兴,所以他就去买了点酒肉打算回来庆祝下。” “奴的哥哥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当街纵马的贵人。哥哥当然不会挡了贵人的路。” “但是巧就巧在有一个懵懂的孩子跑到了路中间去捡布老虎。” “哥哥为了救那个孩子,手不小心受了伤。” 吕琤听完,被当街纵马所吸引了。鲜衣怒马也不是不行,那是你投胎的本事。你约上好友两三人去林场纵马,任是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当街纵马,你这就有点嚣张了吧。 “当街纵马,在吾的京都普遍吗?”这话无疑是问魏忠贤的。 “大家的京都,目前为止还没有敢当街纵马的。大家领导有方。”魏忠贤在不经意间拉踩了下先帝,但是在场的人,只要大家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怕的,而大家对这种拉踩的事情向来是不关注 章和帝:再次成为对照组,朕的存在就是用来衬托女儿的吗?朕无言以对,不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朕的心情。 听到魏忠贤的话,吕琤还算是满意。至少朕的京都还算是有秩序的。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一众纨绔子弟表示:他们虽然是纨绔,但是他们也是有头脑的纨绔。自从今上登基以来,各种可以称为重大事件的事件是一件紧接着一件。京都风紧,他们还是猫着点,躲过风季,他们一定要痛痛快快地闹一场。 纨绔的智商高低不平,聪明的那就也有笨的。纨绔笨也没关系的,纨绔的家长聪明就可以了。 什么?万一家长也混呢? 这种可能性……谨慎点,百分之一吧。 首先,我们来给纨绔下一个定义。 什么是纨绔? 第一,一定要有钱,不能为了美人一掷千金,你都不好意思在纨绔圈里混。 第二,一定要有个有权有势的阿耶或阿娘,当然阿翁或者重慈也是可以的。没权没势,光会花钱的那是商人家的败家子。纨绔的潇洒就在于他们背后有人。 纨绔就是一群背靠大树,以声色犬马为乐的腐朽颓废的二代。 那么能成为纨绔家长的也一定要满足有钱有权又有势的条件,所以我们可以推导出纨绔的家长大部分都是身处高位。 身处高位的家长们可以说是打败了无数的竞争者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所以他们的头脑是清醒的。 有些纨绔不是不想出来“横行霸道”,而是被他们的大家长给压制住了。 纨绔的一切都来源于大家长,大家长不允许,他们就像是被断了粮的宠物,饥饿但又无能为力。 罗仁福的哥哥罗仁康也是够倒霉了,换一种说的就算是罗仁康还真是有够善良的。 善良不值钱,遭受损伤损失的只有自己。在物欲横流的后世善良的人在减少,付出于得到的差距实在是让人心寒。 宁做恶人,不做好人这样态度的温床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样的环境。 “听了几个故事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大伴,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吾就先走了。” “诺,恭送大家。” “恭送陛下。” 吕琤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却是声势浩大。 听了几个故事的吕琤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了,至少得像穿越前辈学习改造一下女性的生存环境,至少在她亲自坐镇的京都得让她看得过眼。 天高皇帝远的,吕琤可以给自己找借口,但是就在眼皮子底下的要是视而不见,她的良心绝对会隐隐作痛,夜里睡觉都睡不踏实。 …… 豫章县,张柳村。 李熹和赵普进入了张五娘的家中。 张五娘进了屋就立刻向李熹追问道:“我家大郎在哪里?” “你家大郎失踪前去了哪里?”李熹没有回答而是到问道。 他要是知道张家和的下落,他还能来张柳村调查?虽然他不知道张家和的下落,但是他也不慌。这对话就得有来有往。先聊一聊,打一打太极再说。 “家里安全的,你快告诉我家和在哪儿?”这个失去孩子的可怜的母亲再次追问道。 “你得先告诉我你家大郎失踪前是去了哪里,不然我怎么知道,我们说的家和是同一个人呢?” 张五娘有点不高兴:“家和就是家和,我家的家和独一无二。” “你家的家和自然是独一无二,但是‘张家和’可不是什么特殊的名字,这普遍的很。我从京都出发,途径好几个县都有不少叫张家和的,就万年县,我就遇见三个叫‘张家和’的,你要不是不告诉我你家大郎走之前去了哪里,我又怎么知道,我说的‘家和’,跟你说的‘家和’是同一个呢?” 张五娘不情愿地说道:“那好吧,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熹承诺道。 “家和……”张五娘看了赵普一眼,然后拉着李熹想要换一个房间,“我只悄悄地告诉你。” 赵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村的空气,嗯,真清新。 “李君尽管去,我在这里等着。” 这里是赵普的内心:你个山野村妇还敢嫌弃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赵普,赵鹤鸣,是今上亲点的探花,是天子门生,现在谢相手下做事! 这边李熹和赵普的还在进展中,而跟他们隔了一条小溪的邓锦、薛潜、岳锋三人组则是走在了回县城的路上。 没错,就是走路。走路,他们还能完成附加任务,那就是对桃花村附近,及一路田亩进行粗浅的了解。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路边五彩缤纷的野花争奇斗艳,看着万亩良田泛青生机勃勃,三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就是这乡间的小路,干燥点,一走起来就是尘土飞扬,下雨了,一脚泥泞总是免不了。 岳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他忍不住开始与边城乡间的路进行对比:“这路没有边城那边宽敞,运东西肯定不方便得很。” “岳君说笑了,要说这路宽,大周的哪里都比不过边城。”薛潜读的书不少,其中也多少涉及了不少兵书,最然她只学了个不求甚解。边城的路往往都要修得更宽一些,无论是乡间小路还是朝廷修的直道都宽阔得很。据说这样有利于军事物资的转运。 “岳君,一直听你说边城,但我大周泱泱大国,边界辽阔,你家是在哪座边城?”邓锦有些好奇,她一直是在江陵,就算是游学也是选择一些文风大盛且安全的地点,她对边城的了解真的不多。 “九原,我家在九原府城。不过边城内的人总是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所以为了方便我也就直接说边城了,也好懂些。” 岳锋刚离开边城的时候,他说他来自九原,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很迷茫,那眼神中想要表达的已经很是明显了,我大周还有九原这个地方?但是一提边城,他们就立刻了然了,边城嘛,他们懂。 边城一直都挺没存在感的,唯一能刷存在感的时候就是战争了。北狄的大肆南侵之举就怕让青峡,让雁门,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而设在边界的金沙贸易集散地,在未来也会让金沙成为商人们铭记的名字。金沙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会给商人们带来源源不断的金子,这怎么可能不会让商人们印象深刻呢? 商人们: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什么? 赚钱! 我们的斤斤计较是为了什么? 利益! 我们发现一座山阻挡了我们的利益我们该怎么办? 搬山! 一座城的存在感跟城的价值是挂钩的。 比如大周官吏的主要输送地江陵。 “邓君,江陵的路又是什么样子?我听说江陵很繁华。”岳锋其实对江陵也很好奇。他听九原的走商说,江陵的夜如白昼,前一天的烟火刚要断,翌日的清晨的炊烟就又升起了,是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繁华世界。很多九原的走商都想着在江陵落户安家。 “江陵啊——江陵的路很多,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岳君你知道货郎吗?” “我知道。在九原的乡下货郎比较少,他们一出现基本上就会被一个村的人包围起来,买些家里缺的百货。” “掌灶台的要补一补家里的盐罐。孩童们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糖,家里生活过得去的都会给孩童们买上一两块糖。” 岳锋家是后搬到九原府城的,他对九原的乡村很是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且说着说着,岳锋还有些怀念起来。 “其实江陵的很多路都是货郎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踏出来的。” “江陵的货郎很多吗?”薛潜从一些游记中窥探了江陵繁华的一角,但是江陵的货郎多到可以踏出密密麻麻的路,她却是真不知道。 “江陵的货郎多得很,可以说江陵的很多大商人都是从货郎起步的。” “从货郎起步?”岳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在他们九原,商人们能成为商人,往往是因为他们的祖辈也是商人。从货郎起步到商人,真是不可想象啊。 “就是从货郎起步,你们听说过江陵商会吗?” “听说过。” “当然。” 商会这一团体最先起于江陵。而后各地的商会如雨后春笋般都冒出了头来。 “江陵商会如今的会长曾世纯年轻的时候做过货郎。” “不可思议。”岳锋感觉,这简直就是奇迹,是白手起家的典范。 “江陵机会多,说不定抓住个什么机会,你就能解决温饱问题。” “江陵确实繁华,但是江陵也是够乱了。” “乱?”岳锋有些不理解,江陵如此繁华,还身处腹地,怎么可能会乱?倒是他们九原没事就要遭受北边邻居的袭扰。 薛潜但是有些明白邓锦说的乱到底是指些什么了。 “江陵是文乱。从江陵走出去的士子至少占了大周的三成。” “江陵确实是个文风颇盛的地方。原本我游学的最后一站,定的就是江陵,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去上,实在是可惜。”薛潜想起那次中断的游学,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可惜。 “薛君没见识到‘江陵’的文乱确实可惜。”邓锦这话也不知是正话还是反话,她自己本人对于江陵文乱的态度也很是模糊不清,想来还是她太年轻,经历的太少以至无法决断。 “江陵的不仅书院多,出名的书院也很多。天降才气,有缘者可得七分,剩余的三分则由他人均分。这文乱的开始,只不过是有名气的书院在争夺好的学苗。从衣食住行到书院有哪些大儒,比较是为了吸引更加优质的学苗,这样乡试时他们考中的人数才越多,才能去争解元。” “一个书院如果能教出解元,那么来年,奔着解元的优秀学子大多数会选择教出解元的书院。” 薛潜有些羡慕:“江陵的文风大盛,京都确实比不了。” “如果止于此,止于良性竞争,一切当然是好的,而这一切却只是开始。后来几大书院之间争的就不是学苗了,而是各种的‘道’,这‘道’之争一起,就愈演愈烈,难以中止了。” “认为自己的‘道’才是正统,其余的‘道’都是不正,都是歪门邪道的书院不在少数。” “江陵的太守不敢当,这乡试取谁为解元就都会得罪另一群人。” “岳君、薛君,想必你们都知道出任太守必不在原籍。” “九原太守正是如此。”岳锋点头答道。 “《大周律》中也有所提及。”邓锦一提,薛潜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大周律》的一段文字。 “太守政令的传达仰仗于当地,但是江陵文乱起,这太守的政令也就不那么通达了。” “太守要么就是在众多的‘道’中择其一,压服‘众道’,要么就是和稀泥,一个也不支持。” “这两种选择,一个一旦翻车,‘众道’就会反噬太守,围剿想骑在他们头上的那一‘道’。一个万一平衡没掌握好,太守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不公平的裁判要你何用?下一个!” 岳锋没有想到,原来“乱”还有这么个乱法,这 第146章:不好了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6章:不好了至少九原的太守面对的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北方邻居,而江陵太守面对的却是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总是要难缠一些的。 江陵那边的文乱还真就不在岳锋的认识范围之内,抱紧他的九原,九原还是挺好的。 其实邓锦说的只是江陵文乱概况,而其中的细节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比如江陵文乱中,有这么一伙儿势力乘风而起。他们高举着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大旗。就这么一群不知道是标新立异份子还是前晋守旧份子的家伙竟然也能收到不少的支持。 支持的人中有跟家里的姐妹争继承人争失败的,也有屡试不第的读书人,还有暗中提供支持的赘婿们。 他们都有些同样的身份——失败者。 他们失败却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却要怪女人抢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他们在想,假如将女人赶回家庭中,将女人束缚在前晋那样四四方方的小院里,那么他们会不会有成功的可能?而实际上他们自身的缺陷在拿里,自己不去正视,不去改变,那么最终的结果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始终都是失败者。 甚至有不长脑子的还曾在公开场合说今上最大的贡献就是赶紧生个皇子。 然后这位“壮士”就失踪了,失踪一位“壮士”不可怕,失踪数十位“壮士”,而且是有一个就失踪一个,那就很可怕了。 他们将旗帜悄悄地改成了三纲。君为臣纲当在前。 遍布大周的大周民报报馆深藏功与名。 文乱,重点在于乱。江陵早就不是那个可以静心读书的圣地了。 江陵的声音一下子多了起来,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但也不能光看江陵文乱坏的一面,硬币一体两面,有坏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说,有些道理确实是越辩越明,比如说各种的声音有了说话的机会而不是已经提起就被钉死为异端。 “江陵文乱,不好评价,且看看历史最后能给出个什么答案吧。”邓锦这句话声音很低,但是在并不吵闹的乡间小路上薛潜和岳锋都听到了。 薛潜和岳锋没有去过江陵,他们可能无法切身体会邓锦的情感,但是薛潜和岳锋却是对江陵这个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有机会,他们一定要去江陵见识一番。 就在三人边走边聊天的过程中,时间消磨得很快。 不一会儿,三人就走到了城门口。 “诶?这人明明跑得那么快,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怎么还在城门周边徘徊呢?”邓锦的眼睛很毒,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位颇为老成的少年。 他们三人从桃花村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那少年跑得飞快。 村庄的生活的静谧的,是慢节奏的,跑得飞快的少年一下子就被三人记住了。 至于那人明明颇显老态,模样得有个二十多岁,他们却称呼他为少年的原因…… 他们三人一致认为拥有这样清澈眼睛的人,应该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岳锋通过体态是第二个认出来的:“是他没错,他为何在此徘徊呢?在城门口徘徊的一般要么是想要进去而不得,比如被通缉的人,要么就是在探听县城的消息。” 薛潜接道:“但是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绝不会是来探听消息的。哪家探子会如此蠢笨?” “但是他也不太像通缉犯。”邓锦看着那人,头脑开始疯狂运转。 “没有戾气,也没有被通缉的心虚感。”岳锋补充道。 大胆联想,小心求证。 “他是不是可能跟矿有关系?”邓锦这话声音刻意压低了讲,只不过刚刚好能让三人听到罢了。 “猜测狠大胆,但他万一不是呢?”薛潜还是比较求稳。在确凿的事实出现前,一切都只能是算作猜测。 “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才对了那咱们可就赚大了。”邓锦的眼中被一抹名叫赌博的光填满了。 薛潜还是有些不赞同:“猜错了怎么没有损失?猜错了不就多了份风险吗?多一个知道我们猜测豫章有矿的人,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这点风险算什么,万一猜中了那就是一劳永逸,应有尽有。而且控制一个少年并不难。”想要达成目的,那手段就不能少。进入了官场,她就没想着一清到底。想要一清到底的不妨去教书,去做大儒都可以,总归是不太适合当官的。 “我去会会那少年。”说着邓锦就向那位老成的少年走去。 “岳君怎么不拦着些?”薛潜一边忍不住抱怨,一边想要去阻止邓锦鲁莽的行为。 岳锋没有拦着邓锦去会会那少年,但是他却是拦了薛潜,不让她阻止邓锦:“薛君,邓君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豫章,而且我总觉得风雨欲来。” 就被拦这么一下,邓锦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薛潜无奈,只能是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有洞就得补。 那少年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探头探脑,他紧盯着城门,想要进去却又不敢。 邓锦放轻了脚步来到了少年的后面,她轻轻地一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立刻转过头来,想要后退却被后面的大树给挡住,但就算再怎么惊讶,少年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就好像发声会惊醒一些人,让他不敢发声。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明明想进县城却又为何在县城在徘徊?” 他当然想要进去,但是他在进去前听到出城的人说,城门口挂着一张通缉令。他编了个草帽,然后压低帽檐,走到刚刚好能看清人脸的距离就不再向前。而通缉令上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想着进县城,想要像来豫章的贵人求助的张家和。 “你又是谁?”张家和没有回答邓锦的问题,他警惕反问道。 “我姓邓,是京都翰林院的诗书。” 假设这人知道豫章一个私密的消息,且这人跟豫章府衙那帮人还不是一伙的。他不想着远离这是非之地,甚至是“自投罗网”回县城,他应该是想要揭发豫章背后的秘密。 整个府衙是蛇鼠一窝,他能向谁揭发,当然是外来者。谁又是外来者,当然是来自京都的一行人。 大胆猜测,这人就是来找他们的。 所以邓锦自曝了本也没有瞒着必要的身份。 “京都?是陛下在的京都吗?” 张家和想如果真是京都来的贵人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有陛下在的京都,贵人的地位肯定高。就像是村里有秀才的村民,肯定要比村里没有秀才的村民底气更足一些。道理是相通的。 “就是那个京都。我已经回答了你,你又是不是该回答一下我呢?” “我叫张家和,家住……”张家和的眼珠转啊转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报自己真的住在哪里了,“桃花村!我家就住在桃花村。” 张家和就回答了两个问题,剩下的他就什么也没说了 邓锦笑了,这小子还在这儿跟他耍心眼,她刚从桃花村回来,她能不知道桃花村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张家和的? “想进城?”张家和不提,那就由她来提,“但是却又进不去?” 张家和不说话。 “你要是告诉我,你为何不能进去,我就带你过城门可好?” “真的?” “邓某一诺自认为还是值千金的。” “你真是来自京都的?”张家和再次确认道。 岳锋看着远处还在交谈的邓锦和张家和忍不住问道:“谈了好久了,是不是那小子在耍花样?” 薛潜倒是对邓锦信心满满:“那小子若不是个别有用心的探子,那邓君拿下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入邓君的瓮不过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的差别,仅此而已。”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邓锦就带着张家和走了过来。 薛潜看着邓锦毫不掩饰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与得意就知道,邓锦这一回是丰收了。 但是薛潜还是想要说一句:“邓君,不是每一次都能赌赢的,邓君还是该稳健些,少冒险。” “晓得了。”不冒险,她该怎么出头呢?她没有祖辈的余荫,如果她求的是一个安稳,那她已经可以不用奋斗了。但是她野心勃勃,又怎么不冒险? 薛潜见邓锦答应得快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吃一堑长一智,恐怕只有她吃亏了,才能稳健些。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张家和,从岑台矿山逃出来的。”邓锦指了指张家和。 “这位是翰林院修撰,薛修撰。这位跟我一样也是侍书,你可以叫他岳侍书。”邓锦先指向了薛潜后指向了岳锋。 而邓锦和岳锋两人的心中确实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大丰收啊! 矿山确有其事,且开矿的地点唾手可得。 三人对视了一眼,达成了这人很重要这项共识。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如何将张家和带到县城里。不把他带到县里,张家和更多的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 京都。 皇上派了清查流言的任务,谢韫、朱鸿、李钰三人当然要完成任务,不然就是失职。 三人联手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各查各的,然后在一份奏章上汇报而已。 三人虽然没联手,但是这效果可是一点都不差。三位算得上坐到了官生巅峰的宰执,每一位都扫了遍京都。 这京都看着大,其实扫起来也就那么大,整整三遍的扫雷式排查,不仅抓倒了流言蜚语的幕后黑手,而且还顺手扫了不少暗中交易。 当然这交易是都不是自家的,扫起来当然不心疼。 比如李宰执的人遇到了谢韫、朱鸿手底下的交易,他们第一步,当然是要上报了。 李钰收到消息后,他的处理当然是让人毫不意外。大家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情还是要有的,所以……将交易给扫了,真是什么人都敢攀爬。谢相和朱相都是他相处多年的同僚,他坚信他们的品格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到了谢宰执/朱宰执手底下的人遇到相同的事情,他们当然也是要采取相同的措施啦!而当消息传到谢韫和朱鸿手中后…… 谢韫:这些商人为了利益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李相和朱相,那些商人说的都是假的,他们是在拿李相和朱相当挡箭牌。我谢韫是不会上当的。 朱鸿:这还用请示?直接扫掉,谢君和李君都是爱惜羽毛之人,所以他们说的当然是假消息。狐假虎威之辈而已。 谢韫、朱鸿、李钰三人其实扫起对方来比扫流言的幕后黑手还要认真得多。真·奉旨铲除异己。 此时某位掌柜正在焦头烂额。 “掌柜,又有人来暗访了。” “怎么又来了,不是不久前刚送走吗?” “这是另一伙势力。” “多事之秋。让店里的人都警醒着点。”掌柜总怀疑这不会是最后的一伙人。他也不想多思多疑,但是这连番的暗访让他没信心啊。 “掌柜放心,早就交代下去了。” 另一边刚刚领完罚的自作主张二人组又重新回到了岗位上,为他们热爱的事业,兢兢业业地工作。 由于他们刚领完罚不久,他们还没有更新消息,他们的答话跟其他人相比较还真是格格不入,他们一下子就吸引了暗访者的目光。 这是突破口! 其他人给这两位点暗示,但是又害怕了因为他们暗示的反常举动反而引起怀疑,现在就只能寄托,那两位仁兄能机智幸运一些了。 这个消息虽然不幸,但是黄管账还是得报告给掌柜,掌柜才是总负责人。一切还得掌柜拿主意。 “掌柜,现在暗探正集中盯着刚领完罚那两个,有暴露风险。” “什么?谁让他们两个回到岗位上去的?有自作主张了?” “掌柜,是您让他们领完罚就是爬也得爬到岗位上的。” “我当然记得了,用你提醒?”掌柜的脸色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掌柜也不指望那两个能不露破绽了,估计是暴露无遗了,他现在该想的是他的退路。 要不让属下先顶着,他趁机风紧扯呼? 就在他考虑战略性转移的时候,黄管 第147章:找麻烦 “又出什么事了?”都快暴露,还能更糟糕吗? 黄管账侧了侧身,露出了跟在后面的暗访者。 现在掌柜知道了,比快暴露了更糟糕的事情就是已经暴露了,而且还暴露得那么快,在他逃跑之前就暴露了,这就很…… “咱们暴露了。”黄管账回答了掌柜的问题。 “废话,我的眼睛又没瞎。” “掌柜,这不是您问的吗?”黄管账感觉有些无辜,伺候这么一位掌柜他也是有够难的。 掌柜被噎住了,有这个一位管账,他还没被气得二窍升天,还真是他的肚里能撑船,是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掌柜?不介意随我们走一遭吧?”暗探也不在意掌柜和黄管账之间的官司,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带路便是。”掌柜还是想保留点摇摇欲坠的风度的。 “请——”暗探也给掌柜一个面子,自觉主动一点的,他们喜欢。 魏王的点被端掉一个后,谢李朱三方势力就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同时收手。 吕氏皇族之间的争斗只管让他们自己斗去,他们这些臣子哪能乱掺和。 让谢李朱三方感觉有些意犹未尽的点是他们还没有顺手帮同僚除尽吸血虫,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知道掌柜一干人是魏王的,谢李朱三方觉得就足够了,剩下的还是得由皇帝来派人审讯。 但是皇帝的人还没接手前,这人该如何处置? 为此谢韫、李钰、朱鸿还专门进行了一场会晤,顺便奚落一下……不是顺便告知一下他为对方扫掉了多少吸血虫,加深一下同僚情。 谢韫到的最早,也是他敲定了在哪里会晤,算得上是东家。 李钰是第二位到的,来得不早也不晚。 最后到场的是朱鸿,等他到的时候,谢韫和李钰早早就坐好了,就等他一个人了。 三人就这样在风月小楼的雪字单间见面了。 “谢君,李君,是某来迟了,实在是对不住!”朱鸿一脸笑容,可是一点也没有来迟的局促。 “哪里,钰也不过是刚到不久。”李钰的话比较绵软,算是全了朱鸿的面子。 “朱君若是觉得来迟了那就自罚三杯,一切就都在酒里了。”谢韫也没有定性朱鸿就是来迟了,让他自己来选。 “是是是,谢君说的是,某自罚三杯就是了。”朱鸿三两步就走到了椅子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爽快地到了三杯酒,接着一口一杯酒饮尽。 “谢某叫李君和朱君来次,是为了决断魏王暗子一行人的归属。”谢韫开门见山地说道。 朱鸿首先发表了他的看法:“既然是谢君的人,先发现了,那就由谢君暂时看管就是了,某没意见。” “钰也没意见。”李钰跟着附和道。 “朱君此言不妥,谢氏人多口杂,实在是不堪为暂押良地”。谢韫果断推辞道。 我是来问你们两个有没有意见的吗?跟我装什么蒜呢?皇室之间的瓜葛你朱鸿、李钰要掺和,我不拦着,随便你们。我谢氏可不掺和。 “朱君和李君家中倒算的上是人口简单,不如……” “某家人口是简单,但是某的门人弟子不少,这样不好,不好。”他这层孤臣皮没披上多久就被扒了着实是有点可惜。他朱某人的门人弟子可以名正言顺,大大方方的出来,倒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人别往我这儿甩,没结果。 “虽然钰家中人口简单,也没有太多的门人弟子……” 谢朱二人:还解释什么,最佳人选,那就是你了! “但是钰的府邸不大,家里人最然不多却也住得满满当当。暗牢什么的,李府没有。不是钰不想为谢君排忧解难,而是钰实在是没有条件。”暗牢是什么?刑具是什么?我李府过了明路,没有暗室,没有密牢,整个李府上下是清清白白! “那确实是不能勉强了。”没有暗牢?谢韫是不信,暗道都该备着几条。而且京都附近的土层后而结实,雨水适中,没挖上一条暗道,你晚上睡得安稳? “既然我等的条件都不允许,是该为他们另谋出路。”朱鸿下了结论。 “是极!”谢韫赞同道。 “朱君说的是。”李钰附和也是一把好手。 “谢某认为宗正寺或许是个不错了去处。”谢韫将皇室的麻烦丢给了皇室。 “妙极!”朱鸿觉得宗正寺作为魏王暗子的暂押地再合适不过了,就是宗正寺了。 “谢君说的是。”李钰附和又附和,是是又对对你们说,我跟着附和就是了。脸面那东西又不能吃。 三人这个几句话就将魏王暗子的去出决定了。 既然都见面了,哪里有说个几句就走的道理。 剩下的时间都是属于“加深同僚情”的了。 “谢君,你谢氏虽然人口众多,但是你谢氏子弟的品行,某还是信得过了,所以我就把那这些个假借谢氏子弟名头放印子钱的给清理了。这是某只不过是告知谢君一声,都是同僚的不用谢了。”朱鸿摆了摆手,大度极了的样子。 谢韫想磨牙,但是他的修养不允许。 谢韫的嘴角动了动,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朱君的好意,谢某还是要感谢的,谢某就顺手帮朱君清理了一群狐假虎威,偷税漏税的家伙。谢某知道朱君门人弟子多可能一时顾不上。如果是害群之马,朱君不忍心,谢某就索性来当个恶人。如果是随意接个名头就偷税漏税的那就更得严惩了,不然朱君的名声要往那里放?” “那某就多谢,谢君的好意了。”朱鸿向谢韫敬了一杯酒,就是这酒杯碰撞的声音有点过于响了。 “谢君和朱君的同僚情谊深厚,真是令钰羡慕得紧。”李钰这风凉话说得,让朱鸿和谢韫心底的火是一下子烧到了三丈高。 谢韫道:“李君又何必羡慕?谢某怎能忘了李君?” 朱鸿也跟着说道:“是也是也,同朝为官,身居高位,如履薄冰之感除了谢君,也就李君能懂某了,某又怎能忘了李君。” “有家青楼真是好大的狗胆,打着李君你的名号,说是为李君你收集消息,但是谢某是会被轻易蒙蔽的人吗?李君与夫人伉俪情深又哪里会为影响夫妻感情的青楼站台?”谢韫一脸的义愤填膺,像是在位李钰抱不平。 李钰的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戛然而止,但是却是僵硬了不少。 我……青楼它背后确实是我,你个谢韫排除异己就说排除异己,还装作为我与夫人的感情担忧,用得着吗?我为青楼站台的事当然是早早就报备给夫人了。有一句民间俗语是怎么说来着?是了,你谢韫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君说得对极了还暗赌坊说什么他们背后有人,拿李君你来当挡箭牌,真是笑话。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尊夫人最是厌恶‘赌’之一字了。”朱鸿言笑晏晏,再次补刀 李钰感觉自己的笑容真的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谣传,都是谣传。我家夫人厌恶的是赌徒,开赌坊跟赌徒能一样吗? 谢李朱三人继续在单间里互相伤害。 但是魏王暗子一行人早早就在前往宗正寺的路上了。 谢韫早就预料到李钰和朱鸿两人会推脱了,所以他就提前安排将人送到宗正寺去了。 最终三人会晤的结果果然也是将人送到宗正寺,所以早一点或是晚一点都没什么差别。早点送去早点省心,魏王的人烫手! 在前往宗正寺的路上,掌柜一直试图和押送他们的人交谈。 “这位兄弟这是要将我们押送到哪里去?”掌柜的语气像极了普通人闲聊,但是话的内容却绝不是普通人该闲聊的内容。 押送的人理也不理掌柜,只是一直往前走,如果掌柜停了下来,他也会停下来,就用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掌柜看,像是在催促掌柜快点走。 掌柜识相的话,那就会保持原状,掌柜不识相的话,那么押送的人就不会给掌柜这仅有的体面了。 到目前为止,掌柜还是很识相的,维持住了他仅剩的体面。 “这位兄弟押着我们走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前面有个茶水铺,不如就由我来请兄弟们去喝杯茶,解解渴?” 这一次是押送的人先停下了脚步。他伸出了手。 掌柜还是很会做人的人,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并且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打算打开。 掌柜没有打开那个荷包,因为荷包它被押送的人给一把抢走了。 掌柜很是无奈,他总不能从押送的人手中再抢回来吧。 掌柜走啊走,没两步路就到了他说的那个茶水铺。 然后押送的人他没有停下,他抢了掌柜的钱竟然没有停下。 掌柜却是停下了,他说道:“诶,兄弟,这茶水铺也到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吧。” “刷——” 迎接掌柜的是锋利的刀刃。掌柜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从刀刃处移开,讪讪道:“不喝,就不喝,把刀收好,怪锋利的,一个不小心见红了怎么办?” 掌柜继续走,他始终没有放弃骚扰押送的人。 “这位兄弟,想必你也知道我是魏王的人吧?你若是把我放了,那你在魏王那里可算是记了一大功。” 押送的人一脸冷漠。 “魏王知道吧?他可是今上的叔叔,你这抓了我就是得罪了魏王,得罪了魏王那就间接得罪了今上,今上的手段,身在京都,想必是都有所耳闻。兄弟你也不想去黑狱体验一日吧。” 押送的人瞥了眼掌柜,那眼神像极了在看傻子:你傻还要以己度人当所有人都傻吗?皇族之间哪有什么情分。而且先帝可以说是将魏王流放到了桂闽郡,今上就算是为了全孝道也不可能给魏王好脸色。 就这样,掌柜絮絮叨叨,押送的人一脸冷漠地来到了宗正寺门口。 吕氏却是算得上是人丁单薄,都开国上百年,到了今上已经是第七位皇帝了,但是这宗室人数跟前晋,或者是前晋的前朝魏朝的宗室人数来比较就很可怜。 每代周帝的子女缘浅,且太祖对宗室的“推恩”也太狠了些。 只有周帝子女才可以被封为有封号王或者帝姬。封号的好赖则是看子女收不收周帝的宠爱。 一般来说如果被封为双字的王或帝姬,那皇位基本上就跟你没戏了。比较受宠的都是单字封号,而更看好一些的则是用历史上的一些国号来做封号。 就拿太宗和她的兄长安王来举例子。 只有太宗的子女才可以被成为王或帝姬。太宗之子吕槐,也就是永光帝,他曾做过恭王。而太宗之女吕樟,也就是缀马而亡的昭储君,她曾做过的是晋帝姬。 而安王的长子吕枫只能被封为平郡王。 虽然吕樟、吕槐和吕枫是一个辈分上的人,但是吕樟和吕槐却要比吕枫的品阶高。 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郡王或者郡君的子女就只能被封为国公。 但是到了建昭帝,他对一个曾孙辈的孩子特别喜欢,他就给那个孩子一个恩典,特封那个孩子为康乐王。 说是特例,但是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大家都能猜到。 郡王或者是郡君的子女仍然可封为郡王或郡君,就是封号要边城双字的。地位上要比单字封号的郡王或郡君低半级。 所为特例就不能开,一开就如同洪水决堤,再也止不住。 宗正寺的大门一般都是关着的,宗室人口少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好事,至少闹事的人少了,宗正寺卿算是个清贵闲职。 “扣扣扣——” 宗正寺常年关闭的门总算是开了。 宗正寺的小吏看着押送的人很是凶煞,而被押送的人数也不少,就知道这事绝对是宗正寺十多年来的一件大事。 “你们等等,我去请寺卿。”吕瑚又再次将门关上,然后跑得飞快,去将此事禀报给寺卿。 “寺卿——” 宗正寺卿吕燃正在逗鹦鹉,却被一嗓子给惊到了。 鹦鹉也被惊到了,它重复道“寺卿!寺卿!寺卿……” 宗正寺私卿吕燃被吵得头疼,他开门一看是看门吏吕瑚:“吵吵嚷嚷些什么?” “寺卿,门外有一群凶恶的人押送这一群人……” 吕燃知道他的清闲日子到头了,门外肯定是个大麻烦,但是他也得去看看不是? “走吧,去看看,到 第148章:怎么做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8章:怎么做被看门吏吕璐派了一鼻子灰的押送人也不恼怒,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再次打开。 宗正寺卿吕燃对着像是头领的人问道:“吾乃宗正寺卿吕燃,尔等来次有个要事?” “见过吕寺卿,某与兄弟奉三相令,特将私造陛下谣言的一干人等转交宗正寺。”那个像是头领的人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宗正寺卿吕燃一脸为难地推脱道:“这……几位都是为三相办事的,我也不是为难几位,但是宗正寺掌管的是我吕氏皇族的事务,所以……” “这些人都是魏王的手下。” 宗正寺卿吕燃一噎,涉及了魏王,他还真就不太好推脱。 但是也正是涉及了魏王这才让他更不想接手了,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烫手。 大周宗正寺不比前晋,手里有权,心里不慌。如果说鸿卢寺是养老院,那么宗正寺就是孤儿院,大老不说老二,谁也比谁好不了多少。 现在鸿胪寺可能不比以前了,金沙条约不被单方面撕毁的话,那金沙交易就会一直进行下去,且一直由鸿胪寺负责。 啧啧,鸿胪寺有个简在帝心的老大是好啊,这回也不用做冷板凳了,这功劳也有了,升迁变容易了,孔方君也会不请自来。 就剩下他们宗正寺,孤儿一个,无父无母的。靠近皇族吧,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真正的皇族也就是皇帝、帝姬以及皇子。他们这些人算个什么。靠近官员也不行,人家跟你就不是一伙的,时不时那些官员还会猜忌他们是不是领了什么秘密任务,来潜伏套情报的。 宗正寺是真的难,孤儿一个。 还是他吕燃看得开,仔细想想,这职位清贵悠闲也是挺香的。 大门一闭,躲进小楼成一统,关他东夏与春秋。1 挺好! 真的挺好!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时而兴起调素琴,就杯清茶阅金经。2这生活按照蜀郡来京人士的说法那就是,巴适得很。 魏王这人,吕燃他熟悉得很。 当初魏王和储君的关系是针尖对麦芒,十分僵硬。 景耀晚期的时候,二子争位的愈演愈激烈,那时候吕燃恨不得宗正寺就没有大门,没有大门也就不用开门,不用开门,他也就不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了。 魏王其实来找过宗正寺,想要寻求宗正寺方面的支持。 吕燃想的是,这又不是前晋,我宗正寺也没多大权力,你拉拢宗正寺没有用处。 魏王的想法却是,文武商等等代表我都找得比不多了,吕埙是站在吕埑那边的。而其他血缘近些的宗室要么受封在外,要么就受宗正寺的管制,所以想要找宗室方便的代表,还是直接来找宗正寺卿,这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吕燃当初是恨不得卧床不起,这样他就不用见魏王了。但是不行啊,他前一天还呼朋引伴地在天然居喝酒,第二天就病倒了?这也太假,太不给魏王面子了。 万一要是魏王上位成功,他这寺卿的位置不就不保了吗? 所以吕燃还是见了魏王一面。 吕燃见了魏王一面就知道,魏王他是个狠人。后来先帝上位,魏王壮士断腕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预感果然诚我不欺,我还是受太祖太宗关照着的子弟。 时隔多年,魏王他又给老夫出难题,老夫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还就盯着我不放了呢? 魏王吕壁:莫点本王,本王从来就没在意你个小人物,当初本王和吕埑争位时不过是顺手拉的你,没想到你颇为不识好歹。至于被抓的蠢货们,跟本王没关系。本王一向最懂得取舍了,什么弃车保帅,什么壮士断腕都是本王的拿手好戏。 “这涉及魏王声誉,几位可是想好了,魏王此人睚眦必报,几位看起来年轻得很,想必是没经历过二子争位。可用老夫来给你们讲解一下?”给你们科普科普,如果能唬住,然后再把人从哪里来送哪里去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想好了。”我是一个真冷漠无情的执行机器。 “那好吧,所以你们说这些人是魏王的手下到底有何凭证?就算是三相也不能上嘴唇碰下嘴唇地将人送到我这里来。”吕燃还是在拖延,他真的不想接手,只要找到机会,只要找到漏洞,他就一定要将这一众罗汉送回原庙,宗正这庙太小了,供不起这么多尊罗汉。 “宗正寺也是要讲究规章秩序的。” “他说,他是魏王的人。”头领指了指掌柜。 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哪能啊,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怎么配在魏王手下干活呢。” 头领的记忆力好得很,他复述了一段原话:“魏王知道吧?他可是今上的叔叔,你这抓了我就是得罪了魏王,得罪了魏王那就间接得罪了今上,今上的手段,身在京都,想必是都有所耳闻。兄弟你也不想去黑狱体验一日吧。” 宗正寺卿吕燃故作不懂:“这是何意?” “他的原话。”头颈指了指掌柜。 “是吗?”宗正寺卿看着掌柜问道。 “不是。”掌柜再次摇了摇头,这摇头的频率都快要赶上孩童们的玩具拨浪鼓了。 “刷——”头领出刀,逼近掌柜的脖颈。 掌柜的头瞬间就不摇了,这要是一不小心那就是血液喷溅。 “是你的原话。” “是我的原话。”掌柜咽了口唾沫,然后重复道。 “这怎么行,这不是逼良为娼吗?这种情况下,任是谁都得认下来。”吕燃矢口否认,不承认掌柜的回答有效。 “那你指一个人,我再问一遍。” “不到黄河心不死。”吕燃心里偷着乐,他能送走这些罗汉几乎是有九成把握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账。 “就他吧。”吕燃随手一指,指向了看起来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像是被吓坏了的两个家伙。 巧了,吕燃指的那两个人正是领罚的那两个。他们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上的伤口未愈疼的。 头领给了靠近那两人的属下一个眼色。 “刷——” 靠近那两人的属下,立刻明白了过来一齐出刀,将刀刃逼近到那两人的脖颈,然后逼问道:“你是不是魏王的手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答道:“不是。”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魏王的!我们虽然不过是无名小卒,但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今天若是为了魏王的大业而牺牲,那我们的死就是重于泰山,值了? 掌柜将眼皮闭上,不想再看这两个蠢货。 吕燃也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亲手指出的两人。 什么情况?就义者还是愣头青? 吕燃看着那两个面对死亡危急仍然拒不承认的人是一点敬佩之心都没有,他知道他是一定得收下这烫手山芋了。 “既然如此,那我宗正寺就收下,来人。”随着吕燃的话音一落,立刻就由人从门里出来,他们早早就等着呢。 吕燃这也算是有备无患,先见之明? 吕燃:我不想要这样的先见之明! “告辞!”头领见此走得也干脆,不一会儿,头领就带着一干人等走远了。 “这也太干脆了,就像是撇掉了无用的鸡肋一般。”吕燃看着走远的一干人潇洒的背影喃喃道。 “寺卿,这些人怎么办?” “统统送静室里去,每日但是送一些水和食物,水和食物都精心这点,别被人撒了药,然后就等待圣上将人提走。” “诺。” …… 京都另一个角落里。此时正有一番交谈提到了被关进宗正寺静室的一干人! “也不知谢李朱三相发了什么疯,硬生生是扫荡了三遍京都,我这边损失了些人手。” “嗨——我这边也是,有几个好手还没施展就折损了。” “我也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 这话题一经挑起就再也收不住闸了,不少人都开始吐槽起来。 “行了,在我这里吵吵嚷嚷的抱怨有什么用?” 总领的一句话就立刻让尝遍安静了下来。 一众负责人:安静如鸡! “这一次大家都有损失,但是我不怪你们,想必魏王他也会理解的。谢李朱当了宰相多年,势力不可小觑。这次被扫到的,那也是倒霉。” “要我看,谢李朱三人其实也没用全力,他们更多的暗手还没动用。而明面上的,你们也不过是被余力给波及了,他们互相扫荡起来可是此扫荡我们要凶狠多了。” “这倒也是,还是总领分析的透彻,一下子就让属下原本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总领高见,我就说我们经历了三相的三次扫荡怎么才总是这么一点人,经过总领的分析,属下才恍然大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高下之分又怎么能没有马屁? “是啊,经过总领的点播,属下我是豁然开朗,这一次没有点被彻底端掉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是一位负责人说道:“好像不对,有一个点好像被端掉了,好像是一个成衣铺,掌柜姓宋的。” 经过提醒更多的负责人想起了这位宋掌柜。 这位宋掌柜无疑就是被送进宗正寺静室的那位掌柜了。 “是他啊。我想起来了,他……” “让人一言难尽,对!” “这位一直跟个透明人似的,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位负责人呢。” “可不是?” “那是你们来得晚,更早些的时候,他还是挺活跃。” “怎么个活跃法?”这后来的负责人还真就不知道,而且还挺好奇的。 “他的一些语言……”老负责人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好,还是读书读的少啊。 另一位老负责人接道:“就是犹如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那种感觉。” 又一位负责人补充道:“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笑一笑过去也就完事儿了。” 一众后来的负责人会心一笑懂得了什么。拿戏台来打比方,那就是个丑角啊,虽然是个负责人,但就是个小角色。 总领也是知道宋掌柜其人的,所以这次三相扫荡,宋掌柜被扫掉了,他一点也不意外。 宋掌柜的能力也不能多指望些什么了。 至于宋掌柜当初为何被派到京都来?这件事还是得从魏王的一位爱妾谈起。长话短说,三个字概括那就是“关系户”。 “总领,要不要派人……”一位负责人用手向下一切,意思就是做掉那个宋掌柜,怎么说宋掌柜也是一位负责人,要是被讯问出不少有价值的消息就不好了。但是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就直接堵住这个漏洞。 “不用。”总领摆了摆手,“他知道的还真就不多,没什么价值,而且留他在那边也能起误导作用。” “所有人都记住了,我们经过了谢李朱三相的扫荡,我们隐藏得更深,很隐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静默。魏王没有安排,我们就一直静默下去。有时候在孤独中等待才更能考验一个人的能力。” “都听清楚了吗?” “诺。” …… 豫章县,城门口。 这回不是张家和一个人在城门口徘徊了,而是邓锦、薛潜、岳锋陪着他徘徊。他们该怎么混进去? 他们出来的时候就三个人,没有骑马也没有乘坐马车。 回去的时候变成四个人那也太显眼了一些。 “当初要是坐马车出来就好了。”岳锋懊恼道。 “坐马车?我们又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大惊喜在等着我们。”薛潜倒是不懊恼,她从来不为她做的每一个决定而后悔,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且我们坐马车又如何?他们难道不会搜马车吗?又不是前晋,有个什么女子不便见外人的说法,藏人根本藏不住的。”邓锦也不懊恼,她更加在意的是他们现在该怎么混进去,现在该怎么做。 1:鲁迅《自嘲》 2:唐·刘禹锡《陋室铭》 第149章:演场戏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49章:演场戏张家和在矿上蹉跎的经历,让一个原本十五六岁的少年都变成了二十多的模样。 城门口挂着的画像虽然跟张家和本人对比起来有些失真,但是仔细对比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尤其是张家和脸上的一颗痣,格外明显。 “邓君、薛君,不知你们可有随身带上胭脂水粉?我阿娘可以用胭脂水粉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我当初觉得如果潜伏的话有大用,就跟阿娘学了些。”岳锋说这话时大大方方,他是真觉得能够变脸一样的化妆术对于潜伏是格外有用,是一本杀人放火的好技术。 邓锦的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她还真就没有随身带胭脂水粉的习惯,以前是家庭条件不允许,而遇到老师以后,是学习实在紧张。 她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学习确实晚了许多,她要将一年的时间掰成两年来用,去弥补和别人相差的时间与距离。 所以胭脂水粉她还真不怎么关注,一直是素面朝天的。 邓锦一直觉得只要她又权有势又有钱,那么谁看她都是善良,这是钱与权自带的光辉。没想到胭脂水粉还有这样一层用处。 变脸术,也是一门可以用到的技术,比如出门和人谈要事时,变张脸就能让探子傻眼。 挺实用的一门技术,或许抽空她可以学学看,多掌握一门技术总是没有坏处的。 “胭脂水粉,我没有,薛君可带了?”邓锦转过头问向了他们之中唯一的希望薛潜。 “胭脂水粉我倒是没有……” 正当邓锦和岳锋失望之际,薛潜却接着说道:“口脂我却是带了,我天生唇色苍白了些,口脂一直都离不开,随身也携带了一小罐。” 口脂行不行还是得看掌握技术的人。 “不知这口脂可行否?”薛潜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了一个碧绿色的椭圆形的小罐。 “就这一样的话,恐怕……”岳锋看着薛潜手中的口脂有些为难。 邓锦也看出了岳锋的为难,不过也对,要是变脸这门那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掌握了,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诶,假如要是这样呢……”邓锦突然灵光乍现。 “这主意不错。”薛潜表示了赞同。 “或许可以试上一试。”岳锋一张严肃脸,超认真地考虑到。 岳锋接过了薛潜手上的口脂,然后向着张家和走去。 张家和看着身形高大且一脸严肃,眼睛中燃着跃跃欲试火苗的岳锋感觉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就往聊了更久,让他更熟悉的邓锦那边移动。 张家和的选择无疑是羊入狼口,邓锦抓住了张家和的左胳膊,而薛潜趁机抓住了张家和的右胳膊。 邓锦和薛潜一左一右就把张家和制服住了。 邓锦对张家和安抚道:“想要进城,一切就听我们的。放心,一切都没问题。我们是专业的。” 张家和的瞳孔微张,只能看着岳锋越走越近然后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 不一会儿妆容就画好了。 邓锦和薛潜松开了张家和的胳膊然后走到张家和的前面看效果如何。 岳锋看着自己的作品,总觉得有修改的余地,岳锋手蠢蠢欲动,但是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欲望,然后向两位同僚问道:“邓君、薛君,你们觉得这妆容如何?” “不错,非常不错。这狠我计划中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没有出入。”邓锦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岳君你还有这门手艺,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完美’!”薛潜惊叹地看着变了一个模样的张家和。 “我觉得还可以画得更逼真一些。”岳锋道。 “不用!”邓锦和薛潜同时出声阻止,他们觉得,张家和的妆容已经很逼真。再精益求精下去,城门关上了,他们就回不了县城了。现在的天色其实就已经有点黯淡。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见到地对一下一会儿该怎么说。”岳锋再次说道 “好。” “可以。” 这次岳锋倒是得到了两人的赞同。 做戏还是得熟悉一下流程,对对词,别妆容上完美天衣无缝了,一开口就一下子穿帮那可就糟糕了。 薛潜先是说了个故事:“我们去桃花村偶然遇到了身患隐疾,命不久矣的张三。” “我们面对苦苦相求的张三母,感觉有些不忍心,就决定应承下来,带张三去县城医治。” 邓锦反驳道:“这个故事不好,要我是看城门的,我是不会信。” 邓锦对吏与兵,尤其是看受城门兵的了解颇深,如果不是遇到了老师叶茵,那本是她向往并且她花费了时间精力,时刻想着着上任的岗位。 这大部分的城门都是要准备两部分入城费的,一部分是上交给朝廷的,大周律明文规定的费用至于另一部分则是看守城门的士兵额外收取的费用。 当然这第二部分只对非官非吏无权无势的有效。商人们赚的是长远一点的大钱,他们当然不会舍不得小小这个过路费。 小鬼难缠,能用钱打发了,那是最好不过 有权有势的不会被刮这层油,商人们又不在意,所以最终过城门的二次收费最受伤的还是普通平民百姓。 看守城门的兵大多数贪,更大多数都会以己度人,最普遍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比如说看守城门有二次收费的,也有那么些个不二次收费的。 上梁也就是府衙一种官员贪婪的,看守城门的兵不一定会收二次过路费。 但是看守城门的兵收取过路费的,那他们这些下梁的上梁绝对正不到哪里去。 邓锦当初看上看守城门这位置也是因为看守城门的油水厚。 看守城门其实还是个竞争格外激烈的岗位。邓锦本来还打算贿赂贿赂本县掌管此事的县尉呢。 是她运气好才被老师给捡走了。 不然今天她也是看守城门中的一员,受着鄙视,而不是如今这般模样,拥有了站在高处鄙视看守城门的兵的机会。 “所以故事应该是这样的,张三……不对!”邓锦开始了她的故事,“桃花村姓张的人不多,我看还是该姓李,叫李四” “李四和我们在桃花村遇见,他拿出了他的全部积蓄,请求我们带他进入县城” “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官贪婪一点才正常。官的心要么是被自己吃了才没有心,要么就围成了铜墙铁壁。 “总而言之,官员是绝对不会因心软而带他进县城的,我们是官,我们带他进城得更加合理的理由就是他出钱,我们办事儿,一切起源于利益。” 这话薛潜听着不舒服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邓锦说得都对。邓锦的故事是要比她的更合理一些。 “岳君,你的故事呢?” “我觉得邓君的故事就挺好。”这句话的意思既是代表着岳锋不打算去想故事了,也代表着岳锋更加支持邓锦的故事。 “好,那就按照我的故事来,现在,应该有一名正义凛然不堪与我这等拿钱办事的官员的正义人士以及一名和事佬。”邓锦继续说道。 邓锦看着薛潜和岳锋感觉一阵头疼,这两位都是同一类型的任务,一个个的当正义人士都没问题,但这和事佬又由谁来当呢。这要是李熹在就好了。 李熹这个李比小狐狸可是颇得李相真传,打太极,和稀泥,和事佬的本领强得很。 岳锋和薛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之间,谁来当正义人士,又由谁来当和事佬呢? 最终还是薛潜决定突破挑战下自己,官场上联手正义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时候你坚守了你心中的正义,但是你也有可能就止步于此。 但是薛潜的目前是振兴家族,繁荣薛氏,所以薛潜不愿意止步于某个位置。 适应就从此刻开始吧。 “我来当和事佬,就劳烦岳君来做正义凛然的人士了。”薛潜说道。 “好。”岳锋没有任何意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邓锦看了薛潜一眼,也觉得相对合适。 和事佬是该由薛潜来扮演,岳锋还是让他扮演自己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邓锦简直无法想象岳锋扮演和事佬时的形象。 邓锦在心里问道:薛君,你可以对吗? 邓锦心里的问话不是在担心薛潜演不好,正相反,邓锦对薛潜信心满满。她视薛潜为竞争者对手,也是掌上攀爬的友人,她觉不相信薛潜会止步于此。 至于最后一个角色,花钱想要买命,进城看病的张家和,邓锦就交代了他,压低帽檐,低着头畏畏缩缩就好。 张家和点了点头,畏畏缩缩他会。 几人分配好了角色就准备了出发。 “岳君,你手上的口脂擦拭一下。”薛潜提醒道。 岳锋看了看手上化妆是沾染上的口脂恍然大悟,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条纯白的手帕然后一边擦拭一边赞扬道:“还是薛君心细。” 邓锦和薛潜又看到了那条纯白的手帕,一下子就由想起了翰林院关于岳锋十天半个月不换手帕,一直用一条的传闻,不禁一下子乐了出来。 本来有些紧绷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岳锋擦好了手,就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把手帕收到宽大的袖口里面,他看着笑作一团邓锦和薛潜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莫名其妙。 不过气氛也是会影响人的,在这样比较松快的气氛中,岳锋第一次做戏的紧迫感也消失了,他演好自己也就够了。 这一回,几人是真的出发了,他们即将面对一场没有机会重来的大考。 岳锋大步向前,也不用刻意就与后面的邓锦、薛潜、张家和拉开了距离。 岳锋一边走一边联想着一些让他无法原谅,十分气氛的事情。 越想岳锋的脸越严肃,他身上那股一脸不可侵犯的劲儿简直浑然天成。 岳锋本身的正义感十足,再加上他长着一张正派脸,他的正气都要溢出来了。 看守城门的兵看着岳锋越走越近,心里是十分打怵,他还认识这位岳锋了。他一脸恭敬地送这位出门时就觉得这位高大的上官很是不好惹。 这怎么不过一个白天,回来后,这脸色就能臭成这样? 或者说,看守城门的兵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岳锋的怒气,他感受到的还有岳锋身上已经溢出来的正气。 而像看守城门还喜欢搜刮油水的兵,他们对岳锋这样浑身充满正气的人都是比较畏惧的。 这样的人往往最不好说话了,办了事往往就是犯了事不讲一点情面,按照大周率去看,一板一眼的讨厌死了。 死守着看守城门,这像邮差的老兵油子当然见过这样子的人,比如说上任县尉。 现在想想老兵油子还是忍不住颤抖,在那位县尉手底下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他这种只想着拿俸禄混日子的人。 老兵油子不敢再细想,越是细想越是忍不住颤抖,而且越想越是觉得这位岳上官跟那位县尉很像是怎么回事?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这位岳上官的脸就跟那位县尉的脸有些重合了。 老兵油子:再见一次噩梦?不,我不想! 岳锋一句话也没有就那么径直的往前走,但是给看守城门的兵的压力确实不小。 薛潜在后面努力地追,到最后她发现走路追不上,在前面走得飞快的岳锋,她就决定小跑着去追他。 “岳君,岳君,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啊。”薛潜小跑了脚步,就喘了两声像极了在京都养尊处优的官员。 岳锋转过身来,然后看着追上来的薛潜问道:“你追上来做甚?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哎呀,岳君,都是同僚,那么僵多不好呀” “而且邓君她也是在拯救一条生命。” “收受贿赂就一条生命吗”岳锋冷着脸反问道,并不接受薛潜想要和事的行为。 这是邓锦也从后面慢悠悠地走过来了。 “薛君,你跟他说那些作甚,就让他坚守他的正义去。就像他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邓君……”薛潜欲言又止,想要劝说些什么。 “再说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并没有什么不对,至少他解决了问题,有了活下来的希望不是?”邓锦说着回过了头向着身 第150章:过城门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0章:过城门张家和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更是低下了头,用蚊子一般地声音说道:“是……是,上官说得是。” 张家和的停顿却被在场的兵与吏理解成了他在左右为难。都是从京都来的大官,哪一个都不好得罪,可以理解。这个李四最终选择了带他进县城的邓上官,也是在意料之内的选择。 不过都有钱贿赂了,怎么还要人带进进县城呢?看守城门的兵为损失一份进城收入而懊恼着。真是的,贿赂我们不比贿赂京都来的官要省钱多了? 而实际上,张家和在帽檐下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他吓坏了,刚刚他没反应过来李四是在喊他,他是不是坏事了? 邓锦、岳锋、薛潜三人当然都知道张家和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这豫章的兵与吏在想谢什么,但是结果是好的。 三人的演戏还在继续。 “嗤——”岳锋嗤笑一声,这一声嗤笑包涵了无尽的嘲讽与鄙夷。 “岳侍书还是严于律己的好,严以待人我邓锦不吃这一套。” “某向来是严于律己,从未严以待人,邓侍书倒惯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城门口的兵与吏:吵,继续吵!不要停。这来自京都的上官的戏可不是谁都有机能看到的。 “邓君,岳君他是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这里薛潜不细展开来说,一名和事佬就得有一名和事佬的样子。 和事佬的心理的核心就是两不得罪,天下太平。 所以薛潜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任人分析。 那微笑这个表情包来举例子,微笑什么么?微笑就是表示一种友好的态度。那么这个表情包什么怎么被玩坏,变成了带有轻微嘲讽意义的一张表情包呢?其中根据主导的就是人的主观感受。 你觉得对方对你有恶意,那么微笑就是“嘲讽地微笑”,对方就是在微笑着静静看着你,嘲讽着你。以及你本人对微笑的理解。就好像年长一些的人,她见微笑就是真的微笑。 模棱两可也是门学问。和事佬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要不然怎么就李钰坐上了宰执的位置,而且稳稳当当,风雨不动。 吕琤:这点,我作者,为此我已经吃了无数个的柠檬了。 薛潜转过身来又对岳锋说道:“岳君莫言失了气度,白白给外人看了个热闹。” “哼——”岳锋清哼一声,一名正义凛然的人士一般都是好面子的。他身为正义凛然人士怎么会让旁人白白捡了笑话去乐? 听见薛潜的话,竖起耳朵听得正起劲儿的兵与吏是连忙两两一伙聊着天。 “吃了吗?” “没吃呢?” “晚上吃什么?” “清炒时蔬。你呢?” “你家娃娃快满百天了吧?” “可不?时间匆匆,快了。欢迎刘吏您的捧场。” 岳锋大步走在前头,也没人敢拦,而薛潜则是跟在后头,还好脾气地跟豫章的兵与吏拱了拱手。 邓锦也是在最后,她不耐烦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城啊?还看不看病了?” 但是就算是再不耐烦邓锦都没有用手去扯张家和扮演的李四,而是隔了好一段距离。 张家和又发出了蚊子大小的声音答是,然后打算跟上。 但是临近城门口却被一名姓严的小吏拦住了。 邓锦见张家和没有跟过来,就回过了头,她见张家和被拦住了,但是她却没有太紧张。好像张家和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一样。 但是邓锦却是皱紧了眉头对拦下张家和的严吏说道:“怎么?我带的人也要拦?” 邓锦有些不满,但是这不满不是因为张家和被拦,而是因为她身为京官的尊严被挑衅。 严厉笑着解释道:“下吏哪里敢拦上官的人。” “那还不赶紧放人?” “只不过上官你是待过就走,下吏我还是要在豫章县生活的。所以……” “所以什么?” “明府有令,下吏不得不从啊。”说着,严吏就要掀开张家河头顶带的草帽。 “他得的是梅毒。严吏要掀就掀吧,我一定会向谭县令好好地夸奖你一番,严吏真是尽忠职守,实乃吏中楷模,可堪重用啊!”邓锦没有拦着。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拦着我做某件事,我就越要做某件事。这就是人的逆反心理。 一听这人得的是梅毒,严吏的手缩回去的速度贼快。 虽然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也想尽忠职守,但是前提是他得活着。 现在一切的细节好像都能串联起来了,比如这个李四为什么进城难,还得贿赂个官员带他进去,比如这名邓上官一直都距离李四有着好一段距离。 得了梅毒这病,一般来说是不让进城的。因为梅毒这病传染,还死人。 梅毒听说的接触到了病人的血才会感染,所以在县城得病的倒不会被丢出县城,但是得了梅毒的人必须一个人在一个房间带着,不能乱走。 得了梅毒,穷人家就是硬挺,等到死的那天到来。富人家就是请医师,通过喝药来延缓纾解,达到延长寿命的作用。治愈的话,目前还没有医师研制出治愈的药方。 其实按照前晋的规矩来,那就是直接烧死,一了百了,偏偏太祖她多……仁善,说梅毒既然传染性不强,又可治疗延寿,那就不能烧死他们,烧死梅毒病人者以杀人罪论处。 不让烧死,各地方想的办法就是,在乡野的那就阻止他们进城,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在县城里面的就限制梅毒病人的活动范围,渐渐的各地方也就习惯的这新的处置方法。 在乡野得的病,那就是你命不好。在县城得的病,你要是有人脉,请得来医师,还有钱,买得起药,那就是老天爷不收你的命。 这李四要是得了梅毒,不认命,想尽办法想要活着,因而贿赂了邓上官倒是又可能。 虽然巧了些,但是不是没有可能。 严吏可不想赌什么万中之一,所以他命令道:“你,自己把帽子掀开。” 张家和正打算掀帽子却又被制止了。 严吏看着张家和毫不犹豫的样子,感觉应该没问题。虽然都说这梅毒是沾血才能感染,但是他还是害怕啊。他可不想因这一件差事,染上了脏病。 “算了,你抬起头。” 张家和顺从地将头抬起。 “诶诶……别抬了,能看见,你那一脸梅疮好看啊?”严吏看了张家和一眼就不想再看了,太恶心了。 严吏回过头问了问身后的刘吏:“你看是真的不?” 刘吏一双眼睛闭得死死的,就好像一睁眼就能得了梅毒似的,他眼也不睁,敷衍地答道:“是是是,” 严吏有些生气,这刘吏怎么如此敷衍。而且关键问题是他都看了,刘吏不看他心里不平衡,还有点小害怕。 刘吏的妻弟曾经得过梅毒的,他见识过,懂得也多些。万一这梅毒更厉害了,不仅仅是通过血液传染了怎么办?他好慌啊。 严吏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太祖正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太祖您但是在大明宫里平平安安,安安全全的。您到底知不知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多少的危险? 严吏用言语威胁道:“闭着眼睛能看到个什么?睁开,好好看。这人是不是得了梅毒,是不是明府要抓的‘盗贼’?这好处你可也是享受到了,到时候抓不住‘盗贼’,你可跑不了。” 刘吏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也没细看就答道:“是真的,是真的。跟我那妻弟一个样,这李四也是明府要找的人。” 刘吏可是不愿意再看张家和一眼了。他就见过他妻弟那么一次,他就喝了一个月的白粥,每天得洗上五六回澡。 喝白粥是因为他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妻弟得的梅毒已经到了后期,整张脸布满了梅疮,像是一张脸都烂掉了一样。实在是太吓人,也太恶心了。 他当初一出去就忍不住开始干呕,但是呕又呕不出什么,实在是太难受。 至于他为什么每天洗了五六回澡,勤快得像是得了洁癖一样,那当然是因为他害怕啊。 听说梅毒传染的,说是血液传染,但是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传染方法呢?他不想变得像妻弟一样不人不鬼的。 虽然他妻弟也是太祖这个“烧死梅毒病人等同犯杀人罪”政策的受益者,但是他还是怀念前晋对梅毒病人的处理方式。 张家和得到了刘吏的认证与肯定,严吏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你赶紧把头低下,还抬着头做什么?你长得很英俊吗?就算你原来很英俊,但是得了梅毒,你的脸也毁的差不多了,给我把头低下。” 严吏这话说的着实是难以入耳,难听得很。但是张家和依旧是顺从地低下了头,速度还很快,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样。 严吏在心里想,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抬头丑到别人了。 “邓上官,你确定要带李四进县城吗?你不考虑考虑。”严吏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会以为我这点道德都没有吧?”邓锦脸上的不满很是明显。 “哪儿能呢?”你收受贿赂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一想道德呢?严吏心里对邓锦很是嗤之以鼻,这当了贪官还得立块道德牌坊,真是…… “邓上官,这李四可是你带进去的,你可是要负责任。”严吏确认“李四”没有问题后,可是要多交代两句,出了事,他可不背锅。第一,这人也不是他带进来的,第二,他可是试图阻止过了。他该尽的职业可是都尽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我把他带到驿站附近安置,不让他乱走总行了吧。”邓锦摆了摆手,面上的耐心像极了要告罄的样子。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请——”这一次严吏不再拦了。 什么?为什么没有拦下李四?不让李四进城? 严吏表示他就一小吏,哪里能拦得了官,还是京都的官。来自京都的就是要高半级啊。 张家和就这样以一名梅毒病人李四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县城了。 待邓锦和张家和扮演的梅毒病人李四走远了之后,兵与吏分成了两伙,兵和兵,吏和吏聚在一起开始闲聊。 “啧啧,能让邓上官不顾惹得一身骚带人进城,那李四到底是多有钱,贿赂了多少钱?”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少就是了。” 有人有点贪:“看来是一笔巨款。哎呀,这李四要是来找我,那我不久能发一笔大财了?” “想什么呢?人邓上官是官,还是京官,你算哪块糕点。” 有人有点酸:“官就是不一样呦。” “可不是不一样?当初要不是屡试不第,我哪里会在这里当一名小吏。怀才不遇啊——” 吏的构成很是复杂,就像是,上面那一位应该是举人补吏,在吏里面地位算是比较高的,颇有些俯瞰众吏,高高在上之感。 有的吏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拼能力上去的。 还有的吏是跟世家大族沾亲带故,就是血缘上或者说,距离主脉的血缘上远了些,这些吏经常抱作一团,吐槽主旁,同姓不同命,对家族多有些怨怼之情。他们一边吐槽,那些靠家族荫官的都是些无能之辈,一边又在心里无数次地幻想有一天他被荫官如何如何。 很矛盾,很世家。 另一边,张家和进了县城很是兴奋,他想直奔驿站,但是他又不知道驿站的方向。 邓锦在前面慢悠悠的走,张家和跟在后面有些着急。但是着急也无用他只能跟在邓锦的后面。 进了县城,这戏也就落幕了。 岳锋和薛潜早早就在前面等着了。 “你们可算是到了,我与岳君在这里等得很是忐忑,就怕出个什么万一。” 薛潜和岳锋是有些担心的,他们在前面倒是走得快也没人拦着,但是他们也不好回头去看邓锦与张家和如何。 “啊,有个难缠的小吏,问地多了些,不过不用担心,一切正常。”邓锦答道。 “那就好,我们 第151章:奴无用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1章:奴无用京都,大明宫。 魏忠贤查事物相克查得很用心,很快魏忠贤就查到了彭丑夫身上。 这个彭丑夫不是重名,就是自言自己年幼貌丑的那个彭丑夫。 魏忠贤带领手下一干人破门而入。 虽然这个时候还在房间里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一众不知情的内侍见到魏忠贤到来那叫一个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立刻散开。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要抓人的,他们可得各自分散躲远点。别被误会当成同伙了。 一件不大的屋子每个人相互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是有够好玩的。 跟在魏忠贤左侧的赵瑾说道:“彭丑夫,你事发了。” 赵瑾话音刚落,距离彭丑夫距离相对较近的两个人立刻跳来,躲得远远的。这彭丑夫万一要是狗急跳墙,抓个人做陪葬那可怎么办。 只见彭丑夫对着魏忠贤笑了笑说道:“魏厂公手眼通天,早晚都能查到我,有这一天不稀奇。” “那你还不趁早束手就擒,说不定督主还能对你的家人宽宥一两分。”赵瑾这边。 赵瑾在这边说着话,魏忠贤背在后面的手却是动了动。 魏忠贤手势一下,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就普通饿虎下山一般扑向彭丑夫。 废个什么话,直接动手就好了,公公我是个行动派。 要不是怕彭丑夫直接咬舌自尽或者咬迫牙里藏的毒囊之类的。魏忠贤也不用赵瑾在前面说一箩筐的废话吸引彭丑夫注意力。 魏忠贤的手下动作还算迅捷。 其中一名个头有些矮的,如同炮仗一般冲了过去。他靠着加速的冲击力一下子将彭丑夫扑倒,然后一手将手里握着的手帕塞进彭丑夫嘴里。 过程很顺利,他没有感受到彭丑夫一丝一毫的抵抗,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掀开遮掩的腹部一看,好家伙,血流不止,原来刚刚彭丑夫说话靠的全是毅力。 他赶紧从彭丑夫身上下来,怕加重彭丑夫的伤势也怕加速彭丑夫血液的流逝。 “督主,彭丑夫想必是用刀刺入腹中乃至流血不止。”赵瑾看着彭丑夫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好像刚刚和他对话的人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一样。 “看见了,我还没老眼昏花呢。还愣着作甚,把太医带进来,看看还有没有救。”魏忠贤的镇定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赵瑾有些慌乱的心。 魏忠贤早早就准备好了太医在外面候着,不过他找到是偏向于毒道的金太医,他见彭丑夫伤势颇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救。 金太医就在外面,进来的也快。 “给这人看看。”魏忠贤说道。 “诺。”金太医背着他的小药箱,快走两步救到了彭丑夫跟前,但是最终的诊脉结果却不是很好。 “这人怕是没救了。”金太医下了结论。 魏忠贤的脸色有点变黑的趋势。 金太医给宫里的人看病怎么可能不会看人脸色。 金太医接着说道:“我最善长的还是毒这一道,这金疮一道我也不过平平,厂公不妨去请尹太医,他在金疮一道有着不浅的造诣。” 金太医的话让魏忠贤的脸色有些缓和:“赵瑾,你去请尹太医从速。” 金太医知道他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就是有点对不起尹君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医者难为,宫里太医尤其难做,这点他早有觉悟,相信尹太医也是早有觉悟的才是。 金太医默默退后到了阴影之中,静静地当个隐形人。 魏忠贤转着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走向前,一把扯下他口中塞着的手帕然后问道:“说你用来自尽的刀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毒害大家的?告诉杂家,不然你就是求个速死也难。杂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彭丑夫原本是靠在墙壁上的,但是被魏忠贤的手下扑倒后,他就倒在通铺上,也不想花力气在做坐起来了,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房梁也不回答魏忠贤的问题。 “你的刀是哪里来的?你又为何要毒害大家?”魏忠贤又问了一遍,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越转越快。 这一次彭丑夫倒是开口了,但是说的尽是些不相关的东西:“奴叫丑夫,既是因为奴刚生下来时貌丑,但又不仅仅如此。奴不仅貌丑还心丑,奴是个生下来就要害死阿娘的人。” “你的刀从哪儿来的?”魏忠贤咆哮着打断道。 彭丑夫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自顾自地陈述着:“阿娘生奴时难产,奴差点害死了阿娘。所以阿娘讨厌奴也是有原因的,但是为什么奴还是无法原谅呢?我所经历的那些还是无法原谅啊。” “魏厂公想必早就将奴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为家人考虑的话。这点倒是让奴开怀些,就魏厂公刚刚左侧那个家伙说什么宽宥家人之类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奴不为任何人去考虑,也不为自己去考虑。奴没有在意的人,甚至连死都不怕,至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现在不已经这样了吗?我刺下的位置有讲究的,既是让太医回天乏术又能让自己再撑一段时间。就是这滋味不太好受” “魏厂公你还有什么手段呢?还是只会无能的咆哮呢?让一切都被埋葬吧,随着我的死亡埋葬吧。让一群聪明人抓心挠肝,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是很有意思啊。”彭丑夫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极尽嘲讽的话。 最开始赵瑾是扯着太医跑的,到还来他见太医气喘吁吁,跑得实在太慢,他就直接背着太医跑了。 到了地方,赵瑾才把太医放下。 太医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流血不止的彭丑夫。以及静静地当个隐形人的金太医。 这下子情况明了了,合着是这小子把他搅进来的,尹太医狠狠地瞪了一眼金太医。 金太医却是只管低着头,也不接尹太医的眼神。 金太医:夫人给做的靴子真好看呀,夫人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呀。夫人靴子起来真舒服呀。 魏忠贤早在太医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听见响声了,他转过头来,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这是毒害大家的真凶,但是他却只是个执行者,救不了他,让幕后策划的人逍遥法外,你难辞其咎。又或者说你是故意不救他,就是想要他死掉,你就是被幕后谋划者收买的一员,你就是谋害大家的帮凶!” 谋害天子?尹太医浑身颤抖了起来,谋害天子,他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甚至整个尹氏都得被他连累的在京都除名。 “魏厂公放心,我一定尽力。” 得到保证后,魏忠贤给尹太医让了个位置,方便尹太医救人。 尹太医先是看了看彭丑夫流出的血,脸色顿时一白,接着他又看了看彭丑夫,刀刺的位置脸色又白了三分,最后他的手搭上了彭丑夫无力的手腕诊脉。 尹太医诊完脉,也不打开药箱做什么早就措施了,他扑通一声地跪在了地方求饶道:“魏厂公,这人我实在是救不了。刀插进了这个位置任我有万般能耐也是回天乏术啊!” “回天乏术?你不是太医院中最善金疮一道的吗?怎么会回天乏术,杂家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杂家,这人是能救还是不能救?”魏忠贤别过尹太医的头,让他看着彭丑夫,然后再一次地问道。 尹太医都快要哭出来了,哪有这么为难人的啊。 “厂公,这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啊。”尹太医情绪有些崩溃,这任他是真的救不了。金戊,这关过去我跟你没完。 魏忠贤知道这彭丑夫是真的救不了了,就像彭丑夫自己说的那样回天乏术,回天乏术…… “知道了,下去吧”魏忠贤到底是没有将尹太医怎么样。尹太医如蒙大赦,退下的那叫一个快,就像身后有人追赶他一样。 彭丑夫笑了出了,这越笑,血流的越多,血流的越快。 魏忠贤也不再问彭丑夫些什么了,他知道他什么也问不出来。 彭丑夫这条线索其实算是断。 接下来他只能从彭丑夫自尽用的刀查起。 彭丑夫的刀到底是哪里来的? 根据大家的命令,除了尚食局,哪里都不允许私藏刀。藏刀者,不论原因均以死罪论处。 整个大明宫现在应该就尚食局有刀才对。就连太后出原来用来切水果用的小刀都没收了。 不对,还有禁卫。 但是禁卫的刀跟魏丑夫自尽的伤口也对不上啊。 刀从何处来? 彭丑夫就这样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死掉了。 半个月后。 魏忠贤还是没有查到刀从何处来。 也没有查到彭丑夫到底是受谁指使,由何人操纵。 截至目前为止,魏忠贤查到的最大收获竟然还是彭丑夫。这是实在是滑稽,也让魏忠贤无法交代。 但是吕琤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所以魏忠贤只能去给吕琤汇报结果了。 飞霜殿。 吕琤在美人榻上坐没坐相地椅靠着芙蓉做得抱枕,她手里拿着话本,眼睛也一直盯着话本看,目光从来没有从话本上移开,也没有分给魏忠贤一丝一毫目光。 “来了。”吕琤问道。 吕琤听到了魏忠贤的脚步声,魏忠贤的脚步声很特别,而且听了好几世了,熟悉点也不奇怪。 “奴魏忠贤,恭请大家福禄安康。”魏忠贤这一次一进来就跪下行了个大礼。 然后魏忠贤就长跪不起了。 而吕琤也像是忘了一样,没有叫魏忠贤起来。 吕琤状似无意,好像已经淡忘了曾经差点被人毒害了一样,漫不经心地问道:“查得怎么样啊?” “磨磨蹭蹭的,拖到最后期限,这可不像你魏忠贤的作风,所以大伴想必是收获颇丰吧。说给吾听听,大伴都有哪些收获?” “奴经过查验取证,查出彭丑夫就是想要毒害大家的人。” “哦?那他是怎么毒害吾的?” “彭丑夫在司膳房做的是装盘的差事,彭丑夫借着装盘的机会将朱果混入菜中。” “而朱果是与鲫鱼相克的1,以此来达成毒害大家的目的。”魏忠贤说完之后感觉一阵心虚,因为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答些什么了。 魏忠贤剩下的是一点也没查到啊。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耻,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慌。他在吕琤身边伺候已久,自认对吕琤还算是有几分了解。 别看吕琤平时和和气气的,但是那是没触及到吕琤的底线。 吕琤最看重的就是她的人身安全,这点是他被赋予清扫大明宫这个任务时发现的。 吕琤一般不爱杀人,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但是在清扫大明宫时,有不少人是连头点地嗯资格都不配拥有,死相极其可怖。 清扫大明宫时,吕琤还搬运了不少这个世界没有,但是她从后世历史书中知道的酷刑。 魏忠贤自然也见识过那些酷刑。吕琤的那些酷刑,一个个还真是极具创意,魏忠贤真是自愧不如,但是同时魏忠贤对吕琤的恐惧也是更上一层楼。 因为能想出如此颇具创意的酷刑的吕琤可能会是一个温柔仁善的皇帝吗? 魏忠贤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吕琤她的内心深处藏着未知的暴虐,而吕琤隐藏起来的暴虐令魏忠贤恐慌害怕。 吕琤她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吕琤的暴虐影响的范围是极其广的。但是这一点魏忠贤认为吕琤隐藏的很好,至今为止,吕琤所展现的形象都是比较温和的。 就算有官员说吕琤暴虐无道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的口嗨而已,他们既然敢口嗨就是不担心吕琤会因为他们的口嗨而对他们做出些什么。 吕琤的形象最多就是有些心里深沉,帝王心术运用成熟而已。 魏忠贤觉得他是未知的知情人,吕琤心中藏着暴虐无疑。 “大伴,还有呢?” 魏忠贤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被吕琤吓了一大跳,然后他磕磕绊绊地答道:“奴无用。” 1:此处胡编乱造,大家只管当做朱果是大周的特产与鲫鱼相克即可。 第152章:贤臣归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2章:贤臣归“大伴哪里无用?大伴可是吾的左膀右臂。朕再问你一遍,还有呢?”吕琤坐直了身子,总算是分给了魏忠贤一丝目光。 魏忠贤不觉得荣幸,正相反,他觉得大家分给他目光还不如不分给他,大家继续全心全意的看话本,还能更让他轻松一些。现在魏忠贤的感受就是如芒在背。 “奴无能,再……没有了。”魏忠贤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出了这句话,“彭丑夫用刀切腹自尽,金太医和尹太医两位太医出手都无力回天。线索中断于此。奴有负大家所托。” 魏忠贤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与飞霜殿的金砖1相碰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魏忠贤的这一磕头磕得很是用力,不仅能从声音里听出来,而且从魏忠贤额头出的青紫程度也能够看出来。 但是吕琤却没有丝毫同情:“自尽了?线索中断了?你的确有负朕之所托,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朕夸你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还应该骄傲呢?” “奴不敢。”魏忠贤再次磕了个响头,这一次,原本干净的金砖上沾染了血丝。 “你是该骄傲,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你算是其中之一。不过魏忠贤,你算是只有一半的自知之明,知道为什么吗?”吕琤将话本卷了起来,将她最热烈的目光给予了她的东厂厂公,魏忠贤。 “奴无知。”魏忠贤磕了进殿以来的第三个响头。 “你要是真的有完完整整的自知之明,你此时此刻就该退位让贤,将朕给你的金印物归原主!东厂是什么?今天这样的东厂要来何用?你魏忠贤甚至连个捕快头都不如。东厂是血色的,这话你是不是忘了个彻彻底底,嗯?”吕琤将卷起的话本重重地甩向魏忠贤。 魏忠贤用余光瞟了一眼话本的方向,然后预估了一下话本的运行轨迹,头微微向左伸出了一点。 吕琤扔出的话本正中红心! 吕琤见自己瞄得准,扔得也准之后,心里的火算是随着这场暴力行为纾解了不少。 魏忠贤也送了口气,虽然这脸上又多了个红印子,但是能让大家的话本砸中那可真是再好不会过了。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被书砸了一下就能换来大家火气的消减吗可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这要是真被大家撸了东厂的职位,那才算是大祸临头,无数被他得罪的鬣狗会蜂拥而上,将他撕个粉碎。 “大家息怒,切勿为了奴气坏了身子。是奴有过,请大家再给奴一次机会这一次奴决不会再让大家失望。”魏忠贤响头一磕,磕了个鲜血淋漓,算得上是表明决心。 “给你机会?给一个无用,无能,无知,只会说不不敢、无知的家伙?” 吕琤反问道。 “奴是无用、无能、无知。”魏忠贤担下了吕琤扣给他的一众帽子,“但是奴的忠心日月可鉴!” “算了吧。”吕琤从美人榻上走下来,来到了魏忠贤前面,捡起了刚刚扔的话本,然后拍了拍灰。 魏忠贤的心跳漏掉了一拍,这是什么意思?大家这是觉得他没救了,要放弃他了吗? “这是场有预谋的食物相克事件,虽然前面处理得粗糙了一些,让人一眼就发现了破绽,而后的追查中也是毫不费力,彭丑夫就这简简单单地暴露了,随后就是自尽,毫不犹豫。到了这里一切才有意思了起来。”吕琤推演道。 魏忠贤低着头,只能看到吕琤的脚步,吕琤在飞霜殿走来走去。 “吾记得清扫大明宫时,吾曾下令,除尚食局外,大明宫上下九殿,三十六宫,其余诸局皆不得私藏刀具。那么彭丑夫自尽用的刀是哪里来了?”吕琤这话不是在问魏忠贤,但是魏忠贤却还是得回答,不能失了为人奴仆的本分,不敬主上。 “奴没查出来。线索就是断在了这里。彭丑夫自尽用的刀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说到这里,魏忠贤的语气充满了郁闷。 就是从这里开始,一切线索都断了,就好像所的线被一刀切断,整整齐齐的。从这里开始给了他一个耳光,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无用和无知。 前面的漏洞百出和追查的轻松就像是给他的一颗甜枣,同时也像是为了方便他向皇帝交差而故意留下的。但是这对于魏忠贤来说无疑是耻辱的。 “吾知道你没查出来,这很正常。” 魏忠贤再次被插一刀,这是无意的,但是已经是他的耻辱。 “吾却觉得,这才是给吾布下的局,前面的布局简直就是在嘲笑吾还是未及笄的娃娃一样。” “大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魏忠贤听到了吕琤对他的称呼,觉得他可以放下心来了,大家还是用得着他的。 “奴不知。”魏忠贤吐出了三个字,虽然他今天说不知之类的词汇是频繁了一下,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别的话好回答的了。 没关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2。他这是对大家大大的忠诚啊!魏忠贤如是自我安慰着。 吕琤也不在意魏忠贤说的是无知还是不知了,听了太多,耳朵腻得很:“这意味着宣战!这意味着示威!有一方藏在暗处的势力正常洋洋得意,嘲笑吾的无能。” “是奴无能。”魏忠贤接道。 “这就是吾的无能。大伴你是吾的手。吾的手它只能伸到三层四层,它不到五层六层,乃至七层八层深。” 吕琤这话说的不重,也没有说魏忠贤,而是在说她自己无能,但是这话听起来让魏忠贤觉得比骂自己还要难受一些。是他无能,连累了大家! “食物相克之是就到此为止吧。大明宫不能再封下去了,再封下去就不单单是说吾身患重病,而是说吾命在旦夕了。” “谁敢传谣,奴去抄了他的家。”魏忠贤面目凶狠,急着在吕琤面前去表现自己。 “谢李朱三个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在官场上混的多少都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怕是是那些不在官场上混的信了谣言,再一传十,十传百。” “开了宫门后,就说是严司正进献的长生不老丹丢了。封锁大明宫就是为了找丢失的长生不老丹。最后发现是一个内侍给偷吃了。小小一内侍哪里能承受得起长生不老丹?他福气不够,暴毙了。听明白了吗?” “诺。这一次,奴肯定将事情办得明明白白。”魏忠贤觉得吕琤这是在暗示他去查长生不老丹,这一连串事情的起点很有可能就是长生不老丹。 从哪里查起好呢?不如就从严司正的家眷查起吧。 这严司正藏人的手段虽然不高,但是绝对是一位敬爱妻子的好丈夫,慈爱孩子的好父亲。 严司正,杂家想请你的家眷去东厂做客两天…… “行了,下去吧。”吕琤摆了摆手,示意魏忠贤退下。 “诺”魏忠贤从地上站了起来,这跪的时间久了,还有些站不稳,他还摇晃了两下。 就在魏忠贤站稳之后,转身退下之际,吕琤说道:“去找尹太医瞧瞧,他不是最善金疮一道了吗?这求死之人救不了,小小一皮外伤总不会治不好吧?” “奴,谢大家关怀。”虽然知道这是打一个巴掌后才给的一颗甜枣,但是魏忠贤却还是感动不已,毕竟他无用是真的,有负所托是真的,办事不力也是真的。就算是如此大家还能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上,给予关怀,他真的是感激不尽。 魏忠贤走出飞霜殿,门外的小太监看了眼魏大监头上的伤后就立刻低下了头来。在魏忠贤没有倒台前,魏大监的狼狈了可不是谁都能看,谁都能说笑话的。 魏忠贤渐渐走远了,但是魏忠贤额头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深深地印在了几名瞧见了的小太监脑海里。 君威不可测,就算是魏大监都有今天,那他们…… 魏忠贤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他确实是得先去将额头处理了。 他磕头的时候可是一点心机都没耍,每一个头的分量磕得都是实打实的。所以他这额头伤的是真不轻,一见风就火辣辣的疼。反倒是大家丢话本丢出的那一道红印子只是看着有几分可怖罢了,而实际上并不怎么疼。 太医院。 尹太医和金太医共处一室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药童见状是窃窃私语,八卦不已。 其实准确来说是尹太医单方面地和金太医冷战,金太医倒是时不时想与尹太医搭话,或者说表达歉意。 尹太医一脸冷漠地拒绝与金太医搭话,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与金戊之间同僚谊已尽! 就在这是一名药童进来传话道:“尹太医,魏大监求见。” 尹太医听到药童的传话,手不禁一抖,白术多了,这副药也毁了。 金太医当然也听到了药童的话,他立刻背起了药箱,然后“溜之大吉。 “是哪个魏大监?”尹太医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魏忠贤了。 “是陛下身边的魏大监。” “是圣上身边的那位魏大监?”尹太医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魏忠贤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尹太医的高声质问:“尹太医,莫不是不欢迎杂家?” 尹太医听到魏忠贤的声音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他堆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然后说道:“怎么会,我不过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毕竟魏大监为圣上当差,是个大忙人,又哪里会到太医院来呢?” “圣上言,尹太医最善金疮一道,遂让杂家来找你处理下额头上的伤口。” 尹太医听了魏忠贤的话抬起头一看,呦呵,这伤的可不轻。他很好奇,但是他没有开口问,有时候知道的少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多谢圣上的赞誉,臣受之有愧。”尹太医向着飞霜殿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拿起他的药箱,打算直接开始治伤,“大监请坐。” 魏忠贤随便挑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尹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了瓶瓶罐罐,以及纱布3。 而被尹太医遥遥一拜的吕琤则是在飞霜殿中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东厂好像不太行的样子。既然都已经从历史中搬了一个东厂,那再搬一个锦衣卫想必也没什么嘛。 锦衣卫…… 东厂…… 两个机构,两条手臂。看来最开始是她想差了,独木难支。 适当地给东厂增加一些压力,省得东长天天无所事事,东厂番役一个个都成了捕快。要捕快,朕还建东厂做什么?直接找京兆尹啊,他手下捕快不少。 对比起历史上某个朝代掀起了腥风血雨东厂,她建的这个东厂是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吧。 朝臣们给她的奏章中,痛骂东厂的数量也不够多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东厂的失败! 一个监察京都的特务组织,竟然没本事吸引一众朝臣的谩骂,实在是太失败了。 锦衣卫啊,是个什么结构来着。建一个,有竞争,才有惊喜嘛! …… 翌日,早朝。 这是大明宫封宫后的第一次早朝。 吕琤迎接的朝臣们热烈的欢迎,一个个地发出了数不清的问候,而积攒的奏章,也几乎要将吕琤湮没。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不仅仅是大明宫解封后的第一次早朝,也是吕琤前几世中发觉的一位贤臣归朝的日子。 “臣刘镜心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镜心第一次见吕琤,礼数尽得很足。 “爱卿平身!”吕琤笑着免了刘镜心的礼。 “诸位同僚,许久未见,不知诸位同僚可有想念映明?”刘镜心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 很多被刘镜心参过一本的人都瑟瑟发抖,感觉背后一凉。 “刘御史归朝,实乃我国朝大喜,谢某自是喜不自胜。” “映明走了之后,这国朝可是少了为直言之人实乃可惜。”李钰道。 “朱某甚是想念映明啊!”朱鸿道。 1不是真的金砖,只是地砖的名字 2论语 3不要问有没有纱布,问就是一代穿越女周太祖吕俞的杰作。 第153章:一份礼 朱鸿话里对刘镜心那一丢丢的真心当然是来自于她弹劾的人里十有八九是谢韫的人。 谢李朱三人表示了对刘镜心归朝的“欢迎”,那么刘镜心的归朝也就算是成了定局。 其他朝臣就是再讨厌刘镜心也没办法,他们哪里能跟皇帝的金大腿比?他们就是跟三相比胳膊也比不过啊。 谢韫其实是不太欢迎刘镜心的,谁能喜欢被人时时刻刻顶着?这个刘镜心就像是跟我谢系有仇一般,专门盯着谢系的人。但是这是他跟吕琤谈好的条件,吕琤她非刘镜心不可。 谢韫也不知道吕琤究竟是从何处听到刘镜心之名的。刘镜心被排挤出朝堂的时候,吕琤不过垂髫。 圣上她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刘镜心之名?这一点谢韫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或者是圣上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也有一定的合理性,联想一下圣上处理政务如此老练,原因好像找到了。 再合理的联想一下,那么清扫大明宫好像也找到理由了,圣上她实在隐藏那位高人。 貌似也不太对,这位高人总不能面面俱到吧。跟他以及朝廷诸臣见面的除了吕琤也就是魏忠贤,偶尔还能看见颇受吕琤信赖的绿医执事。 见面时的感受骗不了人,吕琤还是那名心机深沉的皇帝。 所以高人指点先存疑。 吕琤她本身就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啊! 吕琤:不,你错了。朕的天资平平,朕是被动进化的。话说前几世,朕曾……算了还是不说了,这话题一来就能讲上个三天三夜,而且说多了都是泪啊! 吕琤道:“御史台得了刘卿,便是又添了一员大将啊!” 御史台一众御史露出了同款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刘镜心是友军吗?她有一点身处御史台的集体荣誉感吗?她发起疯来,那就是三百六十度扫射,就连同为御史台的御史都不放过。 如果先帝时期有个最令人讨厌的同僚排行榜,刘镜心能凭一张嘴,挺进最后三强,角逐冠亚季军。 刘镜心毫不客气地接道:“臣定会恪尽职守,与御史台诸位同僚还朝野上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众御史: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发疯就好了,别带上我们!我们都已经规划好,没事儿找没后台的,或者后台不太硬的,弹劾一些无关痛痒的的事情来刷政绩。我们可不想去弹劾一条鲲。 刘镜心:哈哈哈——我胡……刘镜心又回来了。还是在朝堂发光发热的生活更适合我啊!第一次见长生得送长生一份见面礼。 刘镜心毕恭毕敬地说道:“臣有事启奏。” “爱卿可直言。”吕琤知道刘镜心这是在给她送礼。也不知这个刘映明打算送她一份什么样的礼,是称心还是不称心。 刘镜心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视,像是在挑选目标。 每一个被刘镜心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偏过头,他们可不想成为刘镜心献媚今上的牺牲品。 最终刘镜心的视线锁定在了一名官员身上:“臣要行驶御史中丞的职业为大周除一害虫,臣要弹劾谢相妹婿,现任兵部侍郎崔俭!” 这个崔俭又是何人呢?1崔俭,字克勤,曾任户部侍郎,后丁母忧,归乡。崔俭曾收谢韫举荐,是林延贤现在任职的户部侍郎的备选人。 最终户部侍郎花落林延贤。但是户部侍郎的落选却并不影响崔俭的复起,谁让他妻子叫谢灵,谁让他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大舅兄呢! 崔俭失了户部侍郎不要紧,还有一个兵部侍郎的缺在等着。 按道理说这些高位应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争抢得厉害,一个缺了就有无数个替补争抢着上位才是。有这么多空缺实在是不应该,很古怪。 说起这些高位空悬的原因还要谈谈先帝。 能从一众皇子帝姬中杀出来,而被景耀帝立为储君的先帝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虽然大周皇帝的血脉不丰,也出现不了什么九龙夺嫡的精彩戏剧场面。但是就算是人少,这争斗的精彩程度也绝对不会削减,暗处的汹涌澎湃,你争我夺,栽赃陷害是一个都少不了。 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能当上皇帝的,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吕琤:原来如此,所以死了那么多回不是因为朕太作,也不是朕智商不……平平。而是因为朕上位的过程少了很重的一课,朕缺了与朕明争暗斗的磨刀石兄弟姐妹啊! 吕琤仰天长笑,不是朕有问题,是朕缺少了帝王该有的磨砺。唉——成也气运败也气运。朕在登基前轻松顺利好像都消耗光了一样。朕这是在登基后补上了登基前本应由磨刀石兄弟姐妹带给朕的毒打。虽然朕清醒的有点迟,但是朕有金手指。朕身为二代穿越女是决不会给穿越女群体丢人的! 即使吕琤还有好多的感概,还是言归正传,先帝他看似碌碌无为,但是整个大周在先帝的操盘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虽然无功,但也无过。 这个评价看似不算太好,章和帝放在后世绝对是被忽略的皇帝中的一员。 人们更熟悉的还是那些做出了突出贡献或者荒淫无道出特色的皇帝,以及王朝的悲哀末代皇帝。 因为在后世的历史教材中会轮番轰炸,务必让中小学生不至于对本国的历史一问三不知。 但是一个文明古国的历史是悠久的,就连老师都不一定能吃透,专家教授们往往也是选择一个方向来研究。所以学生们需要学习的就是那些重要的历史节点,有辉煌,有低谷,学史明兴衰。 所以那些无功无过的皇帝不被后世的历史教材青睐也是有原因的。 但是一名无功无过的皇帝对于一个王朝的作用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没有他们,也就没有王朝漫长的历史,那这个王朝也就难以在历史中留下璀璨的一笔。 如果让吕琤说起比较长寿的王朝,汉朝一定留名不过分吧? 那么,问一个问题,请问除了汉高祖刘邦,以及文景之治中的刘恒,刘启,汉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你还能想起谁?2不许千度千科! 随着年龄的增长,如下这么一个大胆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到最后可能只认识汉高祖和汉武帝的。 那么这两个皇帝为什么让人们记忆深刻呢? 一个是创立了汉朝,楚汉相争也算是耳熟能详,再不济,不是还有象棋吗?楚河汉界啊! 另一个也是加强了中央集权,吊打了匈奴的汉武帝。更耳熟能详的还有推恩令,以及在学校里学到呕吐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亮点多,记忆点也多。 其实汉朝的寿命还是比较长的,而历史上的皇帝也不仅仅只有以上那几位。以上的那几位不过是更能让人记住罢了。 他们的功绩是更璀璨一些,但是汉朝能在历史长河里活那么就,绝不仅仅是因为某几个青史留名的皇帝。其中某些没有姓名的,无功无过的皇帝做出的贡献也绝对不小。 所以章和帝绝对是一名合格的皇帝,是一名周周正正,挑不出丝毫错处的守成之君。 章和帝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繁荣吕氏皇族,然而梦想与现实之间往往有些难以逾越的鸿沟。章和帝吕埑生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子帝姬,但是命运又无情地夺走了他们。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戏剧性,章和帝吕埑他成了截止到他为止,拥有最少血脉的皇帝。前面几位最次还有两枚硕果存留呢。而章和帝吕埑就吕琤这么一根独苗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章和帝破了吕氏皇族孕育血脉最少皇帝的记录的。 目前最有希望打破章和帝留下的记录的就是吕琤了。因为吕琤她不想生孩子,注孤生使她长命百岁。 章和帝:朕在地底下能气死,朕要从墓室里爬出来,朕传位给你这个没有自知之明,天资平平的女儿不就是奔着让自己的血脉坐皇位吗?崽啊,咱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吕琤:实不相瞒,朕已经考虑了好几世了。 咳咳……继续讲朝堂上为什么有如此多的高位空缺。 前面铺垫了不少,想必大家都能猜到,一切都是章和帝在给吕琤铺路。 就在章和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的时候,他终于认命,他不会有第二个继承人供他选择了。 既然吕琤注定是未来的储君、也要在更远的将来他身上的重担,章和帝当然要仔细安排一番,给他的崽儿——吕琤铺路。 而朝廷中高位的空缺显然就是章和帝为吕琤铺的路中的一段。 这一段路的作用就算是方便吕琤提拔自己,建立一个拱卫皇权的帝党。 当然六部尚书没动,毕竟朝廷还是要运转的。三相也没用,因为年老的章和帝皇权正处于收缩时期,和三相硬碰硬没必要,效果还不好。 而章和帝也抓住了一些人想往各个地方安插自己人的心里,一举让不少身居高位,有一定年龄的官员乞骸骨。 至于最后这些位置能不能被吕琤利用上,能被吕琤利用多少,又有多少会成为各方势力的战利品,章和帝不得而知,也不想管。 章和帝一个快死的人,哪里有心思面面俱到地为吕琤着想呢?他为吕琤铺的那一段路也不过是为了祖宗基业,死了也颜面去见祖宗罢了。 章和帝自认为他该做的都做了,吕琤可比他当初上位要轻松得多。他那时候才是真的难,上有不甘服老的阿耶,下有野心勃勃,不怀好意的弟弟,旁边还有一个待价而沽,左右摇摆的幼妹。 章和帝都要羡慕死吕琤神仙般的开局了,这要是受不住大周,那就是吕琤能力不足,没那个命! 吕琤:对不起,我给阿耶丢脸了!但是要是让朕再重来一回,朕还是要试上一试,还是要折腾一回。如此方不负穿越女的一生啊—— 朕身为穿越女的心态阿耶你很难懂,朕唯一的知己,还早已作古,朕的内心真是比冬天还要寂寞寒冷啊! 此时被刘镜心的崔俭内心有点小慌乱,但是还可以,他大舅兄是谢相,他有什么好慌的。 “刘御史可莫言含血喷人,信口雌黄,要知道你们御史台还有一位刘御史,现在出门仆役可是买菜都难。”崔俭不紧不慢地反驳,并反威胁道。 被崔俭提及的御史台的另一位刘御史则是讷讷不言。行吧,你说你的,我左耳进右耳出,我有没什么损失,但是你废了不少的唾沫。 经历了吕琤带个他的毒打,这名御史台的刘御史已经顿悟了,就差羽化登仙了。 这名来自江陵郡的御史刘惠,他学会了一项自保金手指,那就是当个透明人,反正他也升官无望了,那就咸鱼下去吧。 坚持不惹事,不说话,不站队的三不原则,稳住,他苟到因为年老体衰而主动乞骸骨的那一天。 周围的人,或者说是朝堂上的一些老人可是给崔俭吓了一大跳,好家伙,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惹刘映明这条疯狗。当初就算是你靠山,也就是你大舅兄谢韫,在刘映明咬人的时候都要退避三舍呢。 你倒是说话呛人得很,你以为你是小辣椒啊。 朝野中的老臣是默不作声,生怕被波及。 刘映明扫射时范围极广,只要是你帮他说了一句话,你就一起上了刘映明的喷人名单,喷起来是毫不留情。 关键是你要是两袖清风,问心无愧,像林延贤那样的人也可以,那你说话是会被刘映明给无视,最多刘映明就是看你不顺眼了一点。 但关键的问题是你不是林延贤那样两袖清风,问心无愧的人。 你要是发声,不就是找喷吗? 而且刘映明喷人还有一点很致命,她喷人是有理有据的喷,而不单单是捕风捉影,虽然不知道她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很准就对了。 刘镜心面对崔俭的反威胁,呵呵一笑:“映明有 第154章:崔氏子 “刘御史尽管问就是。”崔俭满脸自信,像是觉得刘镜心不敢对他怎么样,只是在吓唬他似的。 对于崔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众老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随便问?就是手下留情也足够让你焦头烂额了。 崔俭还是太年轻啊! 崔俭官阶低时没资格参加早朝,官阶高时,刘镜心有被排挤出朝堂。他没跟刘镜心打过照面,也没受过她的摧残,没留下阴影,自然是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谢韫则是闭上了眼,当初联姻时,他怎么看上了这么个货色,明明…… 唉——只希望崔俭露出的尾巴不要太大、太长。 刘镜心有点意外,此卿她从未见过,没想到如此年龄还是个愣头青。 虽然我与卿从未相识,但是卿如此小觑与我,实在是令我百感交集。 她还是离朝太久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映明与未曾见过的诸君会好好熟悉熟悉。 “敢问崔侍郎,听闻君之子女曾于青楼一掷千金,然否?” 崔俭哈哈一笑,他还以为让一众老臣颇感不自在的刘镜心,刘映明是个什么样的狼人,原来不过如此。 崔俭信誓旦旦地说道:“否也。也不知刘御史是从何处得来的虚假消息,我崔俭的子女都是饱读圣贤书之辈,他们从未去过烟花风月的场所!” “崔侍郎觉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否则映明可视为你明知子女之过而恶意纵容,败露之际却拒不坦白,实乃抗拒从严。崔侍郎,是不是你的子女瞒着你拿千金去享乐挥霍了?”刘镜心又问了一遍。 御史大夫见刘镜心如此熟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说说,你有这天赋去刑部、去大理寺,去哪里不好?你怎么就偏偏赖在御史台了呢。 是御史台当误了映明你的前途,所以映明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换个地方呆一呆? 崔俭。停顿了好一会儿,他要好好想一想刘镜心她这是在算计些什么。到底是圣上点名的人不至于就这点手段吧。 大舅兄曾书信于他,讲了他与圣上所做的交易,而归朝的人中就有刘镜心。 能让圣上记挂的人,他当然要查一查这刘镜心到底有何本领。 但是关于刘镜心的消息跟林延贤有的一拼,就好像整个朝野上下都当做从没有那么个人出现一般。 关于刘镜心的资料甚少,这无疑给崔俭的判断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乃至于产生了误判。 崔俭如此膨胀的原因其一就是他的强大的背景给了他无与伦比地自信或者说是傲慢,崔俭出身于清河崔氏,清河崔氏在世家的圈子中名列第一等。以及章和帝晚期皇权收缩,将更多的权力下方给了三相,而三相之一的谢韫,谢宰执又是他的大舅兄。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黄道吉日宜膨胀啊! 崔俭经过思索之后答道:“我对于我的子女报以充分的信心我相信,他们不会去那等风雪场所,也不会为所谓的美人一掷千金。我的孩子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就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刘镜心露出了笑容,最后问一遍:“那就是你认为你的子女没有欺瞒你的行为,也就是说他们去青楼一掷千金你是知道的,对吗?” 崔俭沉默,心里却是在想,家里的大小事虽然都是由夫人掌管的,但是如果有千金那么一大笔金银的流动,夫人一定会与他通气的。所以,莫慌,稳住。 朝堂潜规则之一,沉默等于无言以对等于默认。 “映明对于崔侍郎你的厚颜无耻以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敬佩万分。”刘镜心为崔俭鼓起了掌。 明明白白地嘲讽让崔俭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都多久没有受这样的耻辱了。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同为御史,同样姓刘,还真是同样的只会呈口舌之快。” 御史刘惠再次出镜,接连出镜的御史刘惠也起了两分火气,虽然我的前途黯淡无光,但是我好歹还是御史台的御史吧?敢对御史如此嚣张的官员还真是……膨胀,太膨胀了! 刘惠仍然是领侍御史,他闻风奏事,纠察、弹劾官员,肃整纲纪的权力并没有被剥夺,哪怕他被圣上所恶,但是从未有一个人三番五次地羞辱他。跟御史要轻言细语,好好说话,进入官场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所以他……记住崔俭了。 哼—— 刘惠继续做隐形人,不言不语。 “映明从吾友叶茵1的信中得知,一位名叫崔潇,在金凤阁一掷千金获得了入幕花魁的资格,另一位名叫崔湘在银凰馆也是出手阔绰获得了入幕花魁的资格。” “按理说在江陵那么个繁华的地方,还是在金凤阁、银凰馆那样的小金库有人一掷千金,也不是什么一个人注意的是。但是,同一天,姐弟二人同时一掷千金那就有点说头了。而且……” 想到信中好友绘声绘色的描述,刘镜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且什么?刘御史这故事编得着实不错,而留的悬念也够足。我看刘御史你就算是去酒楼茶馆说书养活一家人也绝对没问题。”崔俭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有些发虚,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府中确实有过一笔大的资金流转,而且正好是大娘和二郎游学至江陵的那个时间段。真巧! 至于原因,夫人跟他说是看上了一套面首就买了下来。他当时听到原因之后也就嗯了一声,谢氏的娘子理应如此。 问他有没有看过夫人带过那套面首?这崔俭哪里记得,夫人的首饰那么多,步摇、花钿、华胜、簪、钗2等等太多了,各个还那么相像,他哪里会弄得清楚,记得明白? 所以夫人应该是买了一套面首吧?不!夫人她一定是买了一套面首! “而且这姐弟二人酒量不佳,一醉就开始说胡话,将自己的家底卖的是干干净净。这金凤阁和银凰馆的美人们可是都听到了,江陵这一阁一馆的常客可是也都听到了。” “这么多双耳朵,总不能是都听差了吧。” 其实崔俭还有一部分没说。之所以叶茵能将此事当个笑话讲给她听,实在是因为崔氏姐弟俩儿的那件事闹得太大。 崔氏姐弟二人拍下入幕花魁的资格后是瞬间同时后悔,真不愧是姐弟,同样的冲动,同样的“怂”。 崔氏姐弟二人之所以拍下入幕花魁的资格,是因为友人的怂恿和激将,再加上在场的气氛实在是让人血脉喷张,引人消费,在冲动之下,姐弟二人同时干出了昏头之举。 但是当气氛不在那么热烈的时候,大脑开始降温,崔氏姐弟二人又开始后悔了。 这两人的脑回路也是格外的相似:一掷千金就买一个入幕的资格,她/他阿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痛骂她/他“圣贤书都吃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然后紧接着她/他为品尝一道崔氏家传菜——竹板炒肉 崔氏姐弟二人怕疼啊,所以他们不仅仅心里后悔,而且还为自己的后悔付出了行动。 他们分别向金凤阁阁主和银凰馆馆主请求退还入幕资格,以及请求归还银两。 这进了销金窟的银两,又哪里能白白的流出去呢? 金凤阁的阁主和银凰馆的馆长这一对冤家在此时脑回路也撞上了, 两人说出了极其类似的话,大致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归还入幕的资格,我欢迎。但是这银两进了我金凤阁/银凰馆是真的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我自认是貔貅,只进不出,君还是不要在我这里磨蹭了。要么就是白白还我一名额,赚双份的银两倒是极好。要么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君还是莫要浪费了大好时光才是。” 崔氏姐弟是可是崔俭的崽儿,这本事没有多少长进,但是膨胀却是与日俱增。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又知道我父是谁吗?”这是崔氏姐弟二人的原话。 崔氏的膨胀是一脉相啊! 威胁?金凤阁阁主以及银凰馆馆主同时表示了呵呵! 这里是哪儿?这里是江陵啊!江陵好,江陵坏,每一任的江陵太守的评价不同,他们要么是在江陵做出了一番事业然后升职京都的,要么就是灰溜溜的离开,去他郡任职的。 但是江陵的繁华却是每一任太守所承认的,他们甚至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用一句简短粗暴的话来说,那就是江陵有钱,有钱当然是任性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成许多事,江陵背后的水深着呢! 而身为江陵府城最大的两个销金窟金凤阁和银凰馆的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 就像是京都最大的酒楼背后站着吕琤。 官商勾结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靠山的商人,那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所以金凤阁阁主和银凰馆馆主背后也有人,而且硬气得很,他们清楚他们背后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那是一股连宰执都要在意,想要拉他们成为友军而不愿与他们为敌的力量。 金凤阁阁主和银凰馆馆主同时硬气地说道:“奴家不知道君是何人,也是不知道君之父又是何人,但是只要是进了奴家口袋的银子,就是宰执来了也掏不出来。” 崔氏姐弟二人顿时就蔫了,他们最大的靠山那就是京都的谢宰执。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连谢宰执都不怕,崔氏姐弟二人是只能接受钱没了的事实。 接下来有意思的来了。这崔氏姐弟二人还颇得长寿龟的真传,他们能屈能伸。 就刚刚那么作乱一场,他们二人有丝毫的尴尬,也没有挥袖而去,而是坦然接受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选项。 按照在场某些读书人的话那就是“丢尽了读书人的风骨。” 崔氏姐弟二人在江陵闹得事情大得很,成为了整个江陵府城的笑料。 甚至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叶茵也有所耳闻,并在给她来信的时候,顺便以一种玩笑鄙夷的口吻,讲了这个故事给她听。 原本吧,她也就听一乐呵,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刘镜心竟然还有归朝的一天,那她可就得好好谋划,利用一番了。 觐见新帝,怎么也得送一份礼不是?下一拜新山头,以后朝中的日子才好过。 崔俭听刘镜心讲完那是勃然大怒,他激动地说道:“胡言乱语,我崔氏子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的。一定是有人冒充,刘御史凭借一封书信就定我崔氏子的罪,莫不是欺我清河崔氏无人?莫不是藐视谢相的威严?” 刘镜心说的是有理有据,金凤阁和银凰馆在大周也算是出名,出入的人也很多,有心查的话总能查出点东西。崔俭有点害怕了,所以他开始搬靠山了。 谢韫却是眉头一皱,这个蠢货,偏偏在这等时候还要拉扯上我,崔俭是没脑子吗?不知道,只有我没事他才会没事。 谢韫连忙站出来撇清关系道:“崔侍郎这话说的不对,我谢氏是谢氏,你崔氏是崔氏。谢崔是两家人。” 崔俭慌乱之下当然想不了那么多,他现在从谢韫话里听出来的意思就是谢韫想要放弃他。 “大舅兄,灵娘是您的亲妹妹,这谢崔怎么能是两家呢?”崔俭有些口不择言。 “崔俭!”谢韫大声呵斥道,“吓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氏与崔氏本就是两家。” “崔侍郎还是看清自己的身份,也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谢韫简直要被崔俭气死了,在早朝攀亲戚,他的脑袋是一半装着面粉,一半装着水,一晃全是面糊吗? 他最大的失败就是选了这么个妹婿啊,这样的联姻不仅没有益处,反而可能会累及谢氏。 这就是清河崔氏推出来的代言人之一吗?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谢韫的脸色不好看,吕琤的脸色也不好看。 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嫁了人难道就不姓谢了吗? 在娘家是外人,在婆家还是外人,嫁了人女子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呢? 吕琤阴着脸开 第155章:马蜂窝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5章:马蜂窝“臣失言。”谢韫看着吕琤阴沉的脸,认错倒是认得快。他差点忘了长生是女帝,根据先祖留下的记载中,太祖一朝以及太宗一朝时说话都要格外的谨慎。 太宗一朝的臣子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毕竟有太祖一朝的臣子做例子。适应了太祖,在太宗手下也就没那么煎熬了。 太祖一朝才是真艰难,周承前晋,前晋的老臣转投太祖麾下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些前晋老臣时不时会说出一些令太祖不适的言语。皇帝,尤其还是开国皇帝又哪里是受委屈的主? 最后难受的还是那些“出言不逊”的前晋降臣。 在太祖吕俞耳中,某些言语就是“出言不逊”,就是想要推翻她的统治,比如某个成语“牝鸡司晨”。1 在朝堂之上大大咧咧地说“牝鸡司晨”的大臣是什么意思?这难道不就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她得位不正,德不配位吗?这不就是在隐喻她颠倒阴阳,导致国破家亡吗?这难道不是在盼着她早点死,给吕琳那个蠢货让位吗?如此行径,哪个皇帝都忍受不了。 最开始太祖吕俞下手是比较狠的,为了让一些官员学会三思而后行。 就比如说出“牝鸡司晨”四个字的官员被吕俞亲手用开疆斩杀了,对外就宣称是对天子出言不逊,试图颠倒吕氏皇权。 吕俞连掩饰都不想掩饰。找什么理由,她想要是就是让这些大臣明白,时代变了,如今是吕氏大周,是女皇当政。 某些书可以不焚,但思想必须得改变。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朝廷的大臣们都已经开始喜欢讲话前三思,莫触女皇的敏感点。比如三从四德是糟粕,比如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话着实讲不得。 不管大臣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起码表面功夫要做,嘴上说的话得好听,最重要的是得让吕俞满意。 有时候说的多了,对心里面自然会产生一种暗示作用。 上行下效,中央官员影响地方官员,官员影响读书人,影响农工商。这就是女皇的作用。一代又一代,塑造一个新习惯。 可惜晋帝姬吕樟坠马而亡,打乱了吕俞原本的三代计划,而太宗本来都打算为了阿娘的计划从宗室过继,但是晋帝姬吕樟那一辈除了晋帝姬就再也没有旁的女性皇族成员了,就连女婴都没有,这真是时也命也。 虽然吕俞的目标没有达成,但是她留下的影响还是深远的。 比如此时觉得谢韫这话格外刺耳难听的不止吕琤一人。 惠帝姬吕埙这位轻易不发言的实权帝姬开口了:“谢相刚刚那话说的不仅圣上不满意,就连我也不爱听。谢相你确实是失言了。阿均虽下嫁于平阳侯,但是她仍然姓吕,身上流得是我吕氏皇族的血。阿均若是过的不顺心,不如意,那她随时可和离回帝姬府。平阳侯你说时不时?” 平阳侯被泰水大人这么一点,也是一惊。他这位泰水大人可是位万万不惹得角色。话本都是骗人的,说好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呢? 泰水大人是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每次单独见泰水大人,他都得忐忑个半天。 平阳侯被泰水点名了,他当然不可能不给泰水面子:“帝姬所言极是。某事万万不敢对阿均有丝毫怠慢的。如阿均不如意,愤而离去,全是某之过,是某错失了阿均,是某与阿均缘分过浅。” 平阳侯的姿态摆的很低,泰水大人你看看我,小婿我可识趣? 不久前曾记下功劳的鸿胪寺少卿傅榕也说了一句:“谢相刚才的话下官也听得不顺耳。” 谢韫见这接二连三的发言,跟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他也就知道了自己确实是错得厉害,发言着实不当,是他气昏了头。 “韫向帝姬赔个不是,也向傅少卿以及其他感觉不顺耳的人赔个不是。是韫怒火中烧,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了。”谢韫作揖,向着惠帝姬的方向一拜。 惠帝姬没搭话,傅榕说完了那么一句话后也再没开口。 朝堂上的一众官员看着几乎走到官生巅峰的谢韫,谢宰执不得不好声好气地道歉,他们任何时候都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如今是长生当政,太祖太宗时三思而后要言的习惯得捡起来,不能丢。 不少官员开始回忆自己曾经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语言。 如果说太祖习惯当场解决某些说话不中听的人,那么太宗就是笑着记黑账,长生会不会也有本黑账呢? 吕琤:黑账是什么?我没有那种东西,我只不过是有一个小本本而已,诸卿勿慌! “谢相若是不会说话那以后就少说话,现在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是不是就要说什么‘牝鸡司晨’了?”吕琤对于谢韫轻飘飘的一句失言,以及没有分量的一句道歉感觉很不满意。 李钰和朱鸿又哪里会给谢韫说好话,这等时候,当然是看好戏啊。 同时李钰和朱鸿二人也算是深深记住了谢韫同志为他们趟出来的深水炸弹。 这些话在章和,景耀面前说没什么,但是在长生面前说那就会炸。 这“牝鸡司晨”在大周有着另一层意思的是说臣子不顺,妄图以下克上。面对这样的的臣子,不管是别有用心的,还是没过脑子直接说出来的。太祖都给了他们同样的待遇,那就是开疆伺候。 圣上在这时候说什么牝鸡司晨,总不可能是随便顺着玩玩吧,这肯定是对谢韫极其不满,是在警告谢韫别做前晋降臣,她在皇位上坐一天,那就别说些让她不顺耳的话。 谢韫饱读诗书,又有先祖留下的手札当然是能听懂。 长生下他的面子也是应该的,此次确实是他失言了。 谢韫长揖及地然后说道:“臣不敢。臣口不择言,还望圣上降罪。” “谢卿何罪?不过是说了句让朕不爱听话,仅此而已。朕要是降罪于谢卿,岂不是在搞文字狱?谢卿害朕?”吕琤摇了摇头,好像真的不赞同一样。 “臣冷静下来之后,就为臣的不当言论,感到深深的愧疚。是臣此言不当,是臣深感有罪,是臣请圣上降罪于臣,以此来减轻臣的罪恶感。”谢相长揖不起,好像吕琤不答应,他就不起来一样。 吕琤一脸感动地说道:“善,谢卿实乃品德高尚之人,对自己要求颇高。既然谢卿如此诚恳,那朕也只好成人之美,满足卿的愿望。” 吕琤问道:“卿坦言可从宽,如此,朕就罚卿写万字前晋女子之苦,前晋哀于女子教育的失败如何?” “臣领罚,谢圣上宽宥。”谢韫领了罚才缓缓直起身子。 就在朝廷一众大臣以为这个小插曲过去的时候,吕琤又开口道:“谢卿品德高尚,有感于己言辞不当,求朕降罚于他,实乃良臣。众卿位不及谢卿,品德亦不及谢卿,怎能不向谢卿学习呢?” 朝廷大臣提听,连忙齐声表态道:“谢相品德高尚,臣等望尘莫及,实应向谢卿学习。” “圣上谬赞,臣愧不敢当。”接着谢韫也转身回了群臣一礼,“诸位同僚抬爱,韫愧不敢领。” 吕琤直接忽略了谢韫,然后接着一脸兴奋地说道:“善!大善!没有想到诸卿都是如此虚心向学的人。诸卿竟然有此意?诸卿愿陪谢卿同写万字感言,如此感天动地朕也不好阻拦,那朕便随了卿等之意。” 朝廷一众大臣傻眼了,还能这么玩? 是,能够站在这里的,必定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但是这写文章也讲究个兴之所至不是?这算是什么? 吕琤:这是后世的素材作文,望卿等好好体会,好好做答。 吕琤这话一落地,一中大臣在沉默个三两秒,这件事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成立了。 一众大臣:今天又是有作业的一天,真充实呢! 李钰则是和朱鸿对视了一下,明白了他们二人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二人与谢韫同位,那是不是这万字就不用写了? 对于这两个漏网之鱼,吕琤只是给了他们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钰和朱鸿接收到吕琤的眼神后瞬间做出决断,还是写吧。 一篇也就万字,主题明确,不难,一点也不难!真的不难! 吕琤又追加了一句话:“众卿家可要好好写,切莫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写出一篇不清醒的文章。堆积如山的奏章朕都能看完,众卿家不过万字的感想,朕也能看见。众卿家千万要提笔前三思,三思后落笔,因为……” 一小撮想着找幕僚帮忙的大臣们知道他们偷不了懒啦。圣上一篇一篇地过目,他们找代笔那就是在找死,那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 原本已经失望的一小撮人即将迎来更大的打击。 吕琤继续说道:“因为众卿家的文章,不仅朕会看,天下学子,天下百姓也会看见。众卿家的文章会成为大周民报的一刊加厚特辑,并且会用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全国大小县城,务必让每一个大周子民都有机会拜读众卿家的文章。” “圣上,臣文笔不佳,实在是不能登大雅之堂,所以……” 吕琤接道:“所以卿是怎么考中进士的呢?科举舞弊案刚刚过去不过几个月,而被抓的那几位博士也是朝廷中的老人,并且看样子,那几位绝不是第一次犯案,那么在曾经的科举中又有多少人是浑水摸鱼的呢?卿可是?” 被提问的人愣住了,这能答是吗?这当然不能答是了,答是的都是脑袋进水的笨蛋。 但是按照吕琤的逻辑,他既然不是浑水摸鱼进来了,那文笔又怎么可能不佳,再按照吕琤的逻辑推理以下,那就是,他如此推辞,不想要登上大周民报是不是因为怕暴露了自己其实是浑水摸鱼的进士的秘密。 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答:凉拌,凉拌最好吃不过了,就是吃完浑身有点凉。 那名大臣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臣当然不是,只不过有谢相专美于前,臣怕对比惨烈而已。” 吕琤的问话一下子止住了一群想要附和“臣也是”的官员。 有些官员是真心虚,一些官员则是不愿意让成为科举舞弊之人。这要是被圣上打入了科举舞弊之人的行列,他也就不用混朝堂了。而且按照圣上的处理方法,说不定他的族人们以后也不用混朝堂了。 “如此甚善。刘卿可继续。”吕琤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是心满意足。 某个差点被遗忘是心生窃喜的崔俭则是愣住了,不是吧?圣上你怎么还记得我。 “诺。”刘镜心应道。 刘镜心经过刚刚的一个小插曲,对吕琤算是印象一下子拔高了许多,如此或许可以喊一些小姐妹回来。这女帝当朝,确实是舒心啊。 刘镜心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那就是章和跟长生一比较那是被秒到连渣都不剩。 “唉,真悔自己早生十余年,不得壮年侍长生。”刘镜心在心底疯狂呐喊。 一众朝臣中对吕琤留作业做程度最高的就是女官了。 她们甚至不把这作业当做是惩罚,这就是她们的兴之所至啊。 现在她们已经是之前有脑海里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恨不得立刻拨墨挥毫,写一篇美文。万字而已,小意思。万字都挡不住她们的兴致。 “崔侍郎说吾友信中提及的人是假的,那么崔侍郎但当堂对质?”刘镜心问道,将没有受刚刚那一段小插曲的影响,接的无比顺畅。 崔俭他受到了小插曲的影响,他不能立刻回神。 而崔俭回神后,他却不想回答刘镜心的问题,他也不想当庭对峙,他心虚啊,他感觉那两个人就是他的子女。 两个熊孩子可是把他坑完了。 等那两个熊孩子游学回来他一定要赏他们姐弟两个一份崔氏竹板炒肉。 崔俭道:“吾子皆游学,又岂能对峙?” 1意思是母鸡报晓,旧时比喻妇女窃权乱政。出自《尚书·牧誓》。 第156章:太难了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6章:太难了“崔氏姐弟二人分别在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后,就被尊夫人的人带回了京都,崔侍郎不知道?崔侍郎这戏演得真好!”刘镜心鼓起了掌,对崔俭演戏能够如此逼真表达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崔俭左眼写着震惊,右眼写着迷茫。什么鬼?这哪里是演出来的,他是真不知道。大娘和二郎提前结束游学回来了? 崔俭:夫人,你真害惨我了! 刘镜心对吕琤说道:“臣请圣上派人去南瑞别庄请崔氏姐弟二人当堂对峙!” “可。”吕琤给了魏忠贤一个眼神让他去安排人,“请”崔氏姐弟二人当堂对质。 “不可!”崔俭感觉脑袋里是嗡嗡作响,这话根本就没过脑袋就直接说了出来。 这下原本低着头一直在用耳朵听的那些大臣们也抬起了头,谢相的例子在前,你崔俭还敢触圣上的眉头,你胆子是真的大。 谢韫也是这个妹婿失望至极。崔俭每说一句话,他在谢韫心中的分数是刷刷的往下掉。 崔俭感觉汇聚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热烈了,其中有一道目光来自于他的头上。 崔俭瞬间清醒过来,他刚才到底是说了这什么?他反驳了圣上? 想一想刚刚大舅兄捅到马蜂窝的惨状,崔俭浑身一哆嗦。 “不可?”吕琤反问道,她看崔俭那五颜六色的脸也是感觉有趣极了。 “不可……不多派些人手,臣之子,臣最是清楚不过了,他们姐弟二人油滑得很。”崔俭是亏着大大的良心说他们姐弟二人油滑的,就崔潇和崔湘能不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就算是好的了。不管了,先过这一关再说。 “卿大义灭亲,着实令人钦佩。大伴可都听清楚了?记得多派两个好手去‘请’崔氏姐弟二人。”吕琤一脸虚假的感动。 “大家放心,崔侍郎也安心,奴一定会将崔氏姐弟二人安安、完完整整地‘请’到这大殿上来。”魏忠贤笑着应道。 但是崔俭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魏忠贤这笑容是格外的阴险奸猾。 “行了,这请人怎么也得耗费些时日,所以……” 所以什么,一众大臣望着吕琤,赶紧切下一个话题吧,总不能刘镜心一回来就一个话题专门占据一整个早朝吧?他们都沉默了许久了,这嘴巴一直合着着实是难受的紧。 “所以众卿家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构思万字的文章,后天朕收到你们的万字文章,随后就安排特辑,分发天下。时间紧迫,诸卿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抓紧任何琐碎的空闲事件,务必要写出一篇让朕满意的文章。” 朝廷的一众大臣像是一口吐下被了个大馒头一样噎住了。 与此同时魏忠贤安排的人手已经到达了南瑞别庄,并且成功地带走了崔氏姐弟二人。 而身在崔府的谢灵,她是格外关注身在南瑞别庄的姐弟俩人的。 至于崔氏姐弟二人为何被谢灵带回了京都,安置在南瑞别庄,还不让崔俭知道的原因,始于崔氏姐弟调动家中开在江陵的首饰店中的金银。 这一掷千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崔氏姐弟二人当初是从家中开在江陵的首饰店抽调金银挥霍的。 而主持中馈的谢灵当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次流动异常的资金,紧接着就发现了崔氏姐弟二人的挥霍行为。 然后谢灵就第一时间将崔氏姐弟二人带回了京都,安置在了南瑞别庄。 这个南瑞别庄是她的陪嫁,庄子里面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一切隐瞒的是严严实实。 所以崔俭在朝堂上就成了被蒙在鼓里的人,他还以为崔氏姐弟二人还在继续游学。 这方面,就连刘镜心知道的都比崔俭这个当父亲的知道的多。消息不对称,则是直接导致了崔俭的一问三不知,处处被动,处处被坑。 南瑞别庄上的人也听说过东厂的名头,东厂来要人他们也不好拦着。 但是他们报信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 “主君,大娘子和二郎君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谢灵先是慢悠悠地将嘴里的果肉咽下去,然后才说道:“知道了,你慌什么。紫藤,给这位倒杯茶,解解渴。” “诺。”那名叫紫藤的的侍女福了福身,然后从另一套茶具中拿出了一个杯子,倒满了茶,然后递给那名跑得大汗淋漓的仆役。 那名报信的仆役看了看谢灵有点不太敢拿。 紫藤端久了有些累,面对的有不是主子,也不用客气,紫藤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接着啊。” 谢灵也跟着说了一句:“接着吧。” 仆役感激地说道:“多谢主君。” 仆役接过了茶杯然后又专门向紫藤道了声谢:“多谢姐姐的茶。” 仆役一口饮尽,然后轻轻地啧吧啧吧嘴,也没发出声音,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但他就是觉得尤其好喝。 紫藤看着仆役一口牛饮,茶水就见了底,心中暗叹道:真是牛嚼牡丹,白白浪费了主君上好的茶水。 “喝完了茶还愣着作甚,退下吧。”紫藤说道。 而一旁的谢灵也没有阻止,显然是默认了紫藤的话。 “诺。”仆役得了令,倒着小碎步退下,直到谢灵看不见的位置,仆役才转过身。 出了府,四周无人时,仆役又忍不住啧吧啧吧嘴,那茶怎么过了这么久还那么香呢? 而崔府内,谢灵吃完了一盘水果后才懒洋洋地开始吩咐一些事情。 “紫藤,吩咐下去,崔俭回来后想必是气极了,让院里的人都躲着点崔俭。” “诺。”紫藤对于主君谢灵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崔俭显然是习惯了的,她面不改色地应道。 此时还在路上的崔氏姐弟二人看着说是要“请”他们走的一众看似凶神恶煞的人感觉有点可怕。 他们此时此刻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假如他们当时没去什么金凤阁也没去什么银凰馆,也就不会热血上涌,趁一时之气,一掷千金,更加不会被阿娘抓回南瑞别庄体验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就不用走这一遭。 东厂啊,这个京都哪家子弟不知道东厂以及魏厂公的大名? 他们不就是生活奢靡了些,他们也没犯什么大事啊。他们最多也就是爱享受了一点,既没有欺男霸女,也没有纵马京都。为什么那些欺男霸女、纵马京都的都没有事情,而他们却被东厂的人请走? 他们冤枉啊!他们不服,他们要见阿耶,他们要见舅舅! 崔潇和崔湘越走,就感觉这一条路是格外的熟悉,这不就是阿耶天天上早朝,自己每年夜宴都要走的路吗?这路他们熟啊! 崔潇和崔湘知道这群人要带他们去哪里了,这条路的目的地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宫! 再结合一下现在的时间,早朝? 崔湘看了他姐一眼:“阿姐,是不是……” 崔潇点了点头:“不可言……” 他们这是要去见圣上吧?瑟瑟发抖,他们弱小无助又可怜! 而在大明宫上早朝的大臣们感觉这个早朝无聊压抑到爆炸,崔氏姐弟二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不过别说,这么一段空白时间,尤其吕琤还坐在高椅上闭目养神,圣上那浓浓的存在感和压迫感还真的让不少原本没有思路的官员找到了思路。 虽然很有用,但是他们选择说不!他们宁愿在家中白白枯坐几个小时,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比现在要强。 吕琤也是在享受朝堂这难得安静的一刻。 啊——是风声! 啊——是鸟鸣! 真是美好又愉快的一天啊! 吕琤的心情和大臣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在吕琤静静的享受着朝堂的这一刻宁静和大臣们即将等待的不耐烦的时候,现实姐弟二人被东厂的一众人等“请”到朝堂上来了。 崔俭看到崔氏姐弟二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刘镜心所言没有一句假话,他的那两个倒霉孩子确实曾在江陵一掷千金而是事情在江陵闹得还颇大。并且这两个倒霉孩子还被谢灵给藏了起来。 就连刘镜心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却只有他被蒙在鼓里,这感受实在是无以言表。 认输吗? 不,他还要再挣扎一下,崔氏子弟从不轻易言弃,哪怕证据确凿,除非对方太强。 崔潇和崔湘进入大殿就立刻接受了大周朝堂一众大佬的死亡凝视,这就是让他们等待了许久的崔氏姐弟二人? 看起来,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有点唯唯诺诺,不够坦荡的样子。 清河崔氏的子弟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而此时的崔潇和崔湘感觉腿有点软,虽然往年在夜宴上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这些大佬们,但是当时隔得远啊。 所以说还是距离产生美啊! 崔潇和崔湘此时都已经取得了举人的功名,所以他们可以自称一声“学生”。 崔潇和崔湘也没勇气继续往前走了,走到了一半就立刻跪了,然后说道:“学生崔潇,学生崔湘,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圣上福禄安康——” “你们姐弟二人这个年龄却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也算是不差。原本朕还以为在江陵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纨绔子弟,是否像话本里一样眼底青黑一片,没想到你们二人长得还算是清秀,身上也并无什么奸邪之气。”吕琤是真的很意外。 都是话本害人不浅,都是话本里面将逛青楼的人刻画得太过死板单一,朕才会受到误导。会误会绝对不是朕的错。 这话崔氏姐弟二人不知如何作答,这是谢圣上夸赞呢,还是不谢更好呢。 还好,这个尴尬时刻过去得很快。 崔潇和崔湘看到了一个面孔有些陌生的上官。以前在除夕夜宴上也不曾见过这位上官啊? 刘镜心也知道这崔氏姐弟二人年纪比较轻,她在提出问题前,先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刘镜心,现任御史中丞。二位只管叫我一声刘御史就好。今日唤你们姐弟二人实则是有事想要向你们姐弟二人来求证。” “圣上就坐在高台之上,还望你们二人能够如是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至于犯了欺君之罪,会判何等之行,二位都举人,想必也是清楚的,我也就不在赘述了。” “刘御史请问,我与阿姐/阿弟一定如实回答。”崔氏姐弟二人同时说道。 “善。”刘镜心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但是她后面的那条尾巴摇啊摇是朝堂上任何一名大臣都看得清清楚楚,无法掩藏的。 崔俭看到了两个倒霉孩子也是心急如焚,拼命向崔氏姐弟二人使眼色,想要让他们注意到他。 但是崔氏姐弟二人第一次进入早朝大大殿,亲密接触一众大佬,他们实在是过于紧张,不敢四处乱瞄,当然也就没有接收到崔俭试图用眼神传递出的信号。 崔氏姐弟二人一心一意地看着这对貌似十分和善的刘御史。 “请问你们姐弟二人游学时是否曾途经江陵?” “是。”崔氏姐弟二人同时答道。 “请问你们姐弟二人在江陵府城,是否曾出入过金凤阁和银凰馆?” 崔氏姐弟二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是吧?这么私密的问题,要在朝堂这么严肃的场合问吗? 刘镜心见崔氏姐弟二人只是红了脸,没有回答,所以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们姐弟二人是否曾经出入过金凤阁和银凰馆?” 此时崔俭拼命地在向崔氏姐弟二人使眼色,然后拼命摇了摇头。 但是崔氏姐弟二人依旧没有接收到崔俭的信号,你有感受到崔俭浓浓的求生欲。 “是。”其实姐弟二人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耳根子都有些红了。他们感觉自己都已经热得快要蒸发掉。公开处刑,实在是太羞耻了。 “请问你们姐弟二人又是否曾经在江陵府城的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买下了入幕花魁的资格?” “是。”有了第一次的突破之后,崔氏姐弟二人对于这个问题回答的就快了很多。 崔俭感觉天要亡他,完了,这两个倒霉孩子是要毁了他的官途啊。 他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刘镜心会问他什么样的问题,而他 第157章:臣冤枉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57章:臣冤枉正当崔俭感觉人生艰难的时候,刘镜心发问了:“敢问崔侍郎,令嫒令郎,可在金凤阁和银凰馆那等奢靡的地方一掷千金,崔侍郎府中的家产到底是有多厚?” 来了来了,她来了,她带着问题走来了。崔俭有就有所预料,所以他镇定地说出了他的回答:“刘御史是家住直道边吗?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崔府的家产到底有多厚,跟刘玉石有何关系?” “崔侍郎府中家产到底有多丰厚跟映明确实没多大关系,但是跟国朝却又很大的关系,国朝有贪腐,有不平,那就跟御史台的御史有关于,跟我刘镜心有关系!”刘镜心步步紧逼。 这一切当然也在崔俭的预料之内,但是……他没有办法回答。 不回答就会被说成是心里有鬼。 回答的话是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说假话的话,她刘镜心肯定又会去找圣上进行核实。到时候露馅那就是罪加一等。 说真话的话,崔俭想了想府中那些田产,别庄库房的金银珠宝,书房的古玩字画…… 崔侍郎感觉是浑身颤栗不已,他清河崔氏百年世家是底蕴深厚,但是他个人的家底跟家族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他还能把家族给掏空了?别逗了。 所以实话实说的话,府中那些“过于”丰厚的家产,他应该怎么解释? 该死的刘镜心,她怎么偏偏顶上他了呢? 哦,不对,应该是该死的刘镜心,她怎么就偏偏回来了呢? 现在崔俭终于可以体会到朝廷中某些老臣的感受了。 刘镜心不当人子,当初排挤刘镜心出朝廷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刘镜心再一次地逼问道:“敢问崔侍郎府中家产有多少?金银珠宝有几何?田亩别庄又有几何?” “刘镜心!”崔俭在刘镜心的步步紧逼下有点情绪崩溃,“小小一御史有个权利查一位兵部侍郎的家产?你真的好大的胆子!” 崔俭的一句小小一御史一下子吸引了大部分御史的目光。但是偏偏怒火中烧的崔俭还没察觉到。 “我的胆子当然的,因为我的胆子是太祖给的,我的权力是大周律赋予的。若是按照崔侍郎的算法,假如崔侍郎府中被查抄家产。” “谁被查抄家产,你说谁呢?”崔俭现在很敏感,尤其是对于家产、查没这两个关键词。 刘镜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崔俭,好像在嘲笑崔俭的心虚:“假如,都说是假如,崔侍郎可是心虚了?” 崔俭回答得超快:“谁心虚了。” “那就好。”接着刘镜心毫无悔改之心的继续说道,“假如崔侍郎府中被查没家产。那么岂不是还得让尚书亲自出马?不然谁配查抄崔侍郎的家产啊?” “要是按照崔侍郎的逻辑继续推理下去,那勋贵犯事又改谁来查抄,圣上亲自出马吗?”说完刘镜心就笑了起来。 就刘镜心最近的大臣们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崔俭的脸色气的发青。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刘镜心说的有道理。他说的话本就站不住脚,是在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崔卿不妨说一下,朕也好奇,朕也想知道。崔卿莫不是想说,朕也没资格知道吧?”吕琤笑着替刘镜心扛起了担子。 这是刘镜心归朝的第一仗,当然得胜利的漂亮些。 什么?为什么如此果断,就不怕万一失败? 失败是不可能失败的,有朕担保,必定马到成功。这是刘卿送朕的礼物,谁敢拦朕收礼物,朕就和谁过不去。 “圣上您当然有资格。不过……”崔俭想要找借口推辞。 但是吕琤却没有给他机会:“既然如此那就说说。能随子女在烟花风月之地一掷千金,崔卿的家产到底是有多丰厚?” “诺。”崔俭无奈地应道。 同时崔俭还是在拖延,在想他到底从何出说起好呢? 吕琤也看出了崔俭的磨蹭,她直接就帮崔俭做出了决定:“崔卿既然感觉为难,那朕就帮一帮催卿,朕来问,崔卿作答就是了。” “喏。”崔俭感觉自己正在一步又一步地丧失主动权,但是他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 崔俭他无能为力,他无力无助弱小又可怜。他好难好惨啊! “先从田亩开始吧。崔卿家中田亩几何啊?” “两万亩。” 朝廷中的一些官员倒吸一口冷气:“斯——” 一众朝臣:真能贪啊。 又一小撮朝臣:有本事。 吕琤看了魏忠贤一眼,按道理说魏忠贤对京都这些官员的家产应该是很清楚的。 至于魏忠贤为什么要清楚京都每一位官员的家产,那当然是在为查抄家产做准备。 他不事先查好,他怎么知道官员手底下还有没有沧海遗珠?他又怎么知道罪臣身上的羊毛有没有薅干净? 魏忠贤向吕琤摇了摇头,吕琤心里头立刻就有数了。 “崔卿这田亩的数目对不上吧?” 崔俭在下方看不清吕琤冕旒下的面孔,他试探地往上增加了田亩的数量:“五万亩?” 户部尚书陈忍不住,回头看了崔俭一眼,心想:田亩都这么多,在加上一些别的东西,这么简简单单一算,呦呵,这崔俭还真是富得流油啊!这要是查抄了家产…… 陈川忍不住开始了幻想,他知晓崔俭属于家产的一部分田亩就如此多时,那么在他这里崔俭已经是罪无可赦,非查抄家产,不能赎罪。 国库空荡荡,急需查抄一名大贪官来充盈国库! 就连谢韫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也是忍不住握紧三分,真是万万没想到。崔俭贪他是清楚的,但是这满朝文武上下又有几个不贪的。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贪得那么明显。 当出林延贤还在的时候,你小子贪腐也没那么浅显啊,怎么现在愚蠢至此? 这题吕琤会,这就是鲶鱼效应。林延贤就是那条促进户部上下贪腐手段胜利的鲶鱼,鲶鱼一消失,其他官员,比如崔俭,懒惰也是必然的。 懒,绝对是人类最深层次的基因之一。这懒惰有好有坏。好一方面,可以从后世外卖、网络购物催生出的一大批工作岗位可以看出。坏的一方面,不往少数,也不往后看,就看看这崔俭,这例子还不够鲜活吗? 吕琤又看了魏忠贤一眼,魏忠贤再次摇了摇头,并且用手指摆出了一个一。 吕琤心里又明白,这是五万亩田都不够崔俭贪的,这是还得翻一倍啊! “崔卿不妨再翻上一倍。崔卿觉得如何。”吕琤语气平静极了。不就是贪腐吗?她上辈子,上上辈子不是都知道嘛,又有个什么好气的!官员贪腐再正常不过了。 据说生气不仅老得快,对寿数上还有碍,她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她是一位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帝,她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生气呢? “圣上明见。”崔俭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其实……其实臣可以解释。” 朝廷中的一众大臣都知道这算是承认了,家中有十万田亩,户部侍郎陈川的眼睛都红了,他嗅到了铜臭味。 扑通一声巨响,也是吸引了一直低着头装鹌鹑的崔氏姐弟二人,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换这信息。 崔湘:姐,咱们是不是闯祸了啊?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崔潇:好像……也许……可能是吧? 崔湘:那怎么办?他进不进牢房,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都没有威风可以借了。 崔潇:没事儿,咱们不是还有舅舅的虎皮可以扯嘛。 崔湘:那锦衣玉食呢? 崔潇:不是还有阿娘嘛,阿娘的陪嫁那么多,又生财有方。 崔湘:有道理! 没见过世面的弟弟瞬间被姐姐说服,姐弟二人继续装作鹌鹑,就好像那个扑通一声跪下的不是他们的阿耶,就好像一切的事情也不是他们惹出来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他们无辜弱小又可怜。他们只是个只会享受,想要进纨绔圈却被嫌弃的普普通通姐弟二人。 逛青楼什么的,他们还只是学子,他们又没当官。最多被说一句风流喽,还能怎么样啊。 年轻,尤其家里还有资本的时候不玩,等老了,不是玩不动了,就是没感觉了。 这叫少年自有少年的风流,还是阿娘开明啊,阿耶他就是个古董,浑身充满着陈腐的气息。 谢灵:也不是我开明,不过就是经历过,有所感触罢了。她从来都不后悔生在了谢家,锦衣玉食,没什么不好,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该努力却不够努力,该风流却又不够风流,不上不下,中庸难受得紧。 “那崔卿可要好好解释解释,朕也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皇帝。”但是朕却是有偏向的皇帝,刘镜心的话朕能信六成,你的话朕信一成都嫌多! “臣……臣名下之所以有这么多田亩,那都是因为……因为农民实在是种不下去了,他们将田亩抵押给臣,换取了银两以供生活。臣这也是为了救济大周的农民啊!农民苦,臣心有不忍,臣身为大周官实在是不能见死不救。” 吕琤成功地被崔俭给气笑了,合着他这么一洗改成了拯救农民的英雄他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心有不忍,不能见死不救而已? 实在是荒唐!实在是厚颜无耻! “难怪崔卿盛夏之际,脸上却是如此白净,原来是脸皮厚到连蚊子也戳不破,就算是侥幸有蚊中王戳破了崔卿的脸皮,怕是也喝不到一滴血!蚊中王一传十,十传百,这成百上千的蚊子都知道了崔俭你的脸皮厚比城墙,没血可饮,崔俭你的脸当然白净了。”吕琤感觉说完这一段话后,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这一定不是因为她太生气了,都怪这一段话实在是太长了。 “崔俭你面上白白净净,装作一个好人样,私底下却不好好人事儿,你祖上是积累了多厚的德都不够你败家的!你好意思还说是农民主动将田亩抵押给你?”吕琤也不是什么被圈养在皇城内,以为一个鸡蛋一两银子的何不食肉糜者,崔俭他是糊弄鬼呢? “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就算是买碗,卖锅,卖房子,他们也不会卖田。因为只要有田在,他们靠一双勤劳的手,这个家就可以随时再起来。这么多亩田那是得有多少的农民将田亩‘抵押’给你崔俭啊?积少成多,你崔俭是迫害了多少户人家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崔俭,你敢不敢回回答朕,这些田亩是多少户人家抵押给你,才能形成如此规模的?” 好吧,吕琤承认,她生气了,她压抑不住,她现在就像是一座休眠火山,平时山清水秀,什么事也没有,但是该喷发的时候是一样地可怕。休眠火山也是火山啊。火山不死,何时喷发皆有可能。 “臣……”崔俭看着吕琤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哪里好说实话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吕琤对农民那么了解?为什么长生不是个不是民间疾苦的皇帝?为什么? 其实不仅崔俭感到意外,一众大臣都很意外。 他们记得六帝姬实在宫闱长大的,长大以后是格外幸运,顺顺利利地久登上了皇位。 虽然从禁卫中流传出的消息可以得知吕琤她没事儿喜欢出宫到京都逛上一逛,但是吕琤她应该没如果乡间田园才是,这事真诡异。 因为就吕琤刚刚那一番话,没有见过民间疾苦的人的绝对认识不到的,就算是查到的东西再多再详细也没有那一眼来的震撼要大。 “行了,你也不用臣了,朕也不想再问你一些什么了,大伴你直接报数吧。”吕琤对魏忠贤说道。 “诺。” 魏忠贤向前一步走,腰板渐渐挺直,然后大声道:“兵部侍郎,崔俭。家有二十万田亩,五个别庄,三十万两章和八年白银……” 随着魏忠贤的报账,崔俭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又由灰白逐渐变得红润。 脸色红润不是因为事情有了转机,而是被气的。 虽然他贪,但是他也没贪那么多啊!总不能因为他贪就一棒子将他打死,什么锅都往他身上扣吧? “圣上,臣愿望啊!” 证据确凿之下,贪官还敢喊冤,这还真是第一次。 活久见,看在活久见的份上,吕琤就再给崔俭一个申诉的机会:“讲!” “臣冤枉,臣 新读者入坑必看 哈喽,新入坑的小伙伴你们好啊,我是蜉蝣! 非常开心我们能够结缘于本文,祝大家看得开心。 下面有几点须知: 1这是一篇沙雕欢乐向小说。 2请不要挑剔我家主角不够聪明,她要是够聪明,她还会重生好几回吗?主角的人设就是这样子,她的金手指就是重生,预知。 主角人设如此,她不是个天生聪明睿智的皇帝,她给穿越女丢脸了。还要挑主角不够聪明,那不就是在一盘炒青菜里挑肉吗。 不喜欢主角人设的不要为难自己了,看网文不就是图个开心吗? 放过我第一个孩子吧。我很爱她。 也祝你们可以找到心仪的小说! 3如果是奔着佛系日常文的,请做好准备,标签里有权谋,可能作者没那么聪明,但是这肯定不是一篇佛系日常文。 4蜉蝣没从开文到现在就没有删除过评论,但是,从这条通知发布以后,对女儿青菜挑肉的吐槽,我会删除 5最后再一次地祝福大家可以找到心仪的小说。祝大家看文愉快哈! 6新读者,老读者,蜉蝣爱你们哦! (可能会随时添加一些东西吧。) 8月总结 成绩还不错哦,相信大家都能看到,主编力荐节点get。 上架以后推荐真的变多了,(我猜测这是换到了本站责编的缘故!)当然8月的成绩也绝对离不开小伙伴们的鼎力支持呀,琤琤她获得的每一次推荐的机会都有小伙伴们订阅以及月票的功劳呢。 下个月还要继续努力!感谢支持呀,爱你们哦! 第158章:被背叛 吕琤看崔俭喊冤的表情格外逼真,不像作伪。吕琤开始觉得有意思了,怎么本来她还以为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贪腐案,没想到,这是连环案啊。 “朕信崔卿!”就你那个膨胀样,脑细胞都已经快要退化成单细胞了,你也没脑子设计出如此复杂的连环案。 “臣……臣……”崔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热泪盈眶,有种莫名的感动。 刘镜心明明是吕琤弄回来的,追根溯源说吕琤是该他如此狼狈的凶手也不算差,但是他为什么就恨不起来呢? 也许是圣上身边魏厂公威慑力的影响,也许是圣上实在太强,让他没有怨恨的动力。 吕琤看着崔俭一脸感动,好像瞬间明白了崔俭的脑回路。这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吧? “但是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还要劳烦崔卿回府中闭门思过。羽林卫何在?” 随着吕琤一声令下,两名身高八尺的大汉走进大殿,单膝跪地道:“末将在。1” “带崔侍郎回家养病。崔侍郎这病见不得生人,即日起,整个崔府许进不许出。” “诺。”两名校尉拱手领命,也不废话,更加不管崔俭高居兵部侍郎。 两名校尉出手是毫不客气,一人握住崔俭的左胳膊向后翻去,接着向右一拧,一人握住崔俭的右胳膊同样向后翻去,然后向左一拧。 “啊——两位将军,轻儿点,轻儿点啊!”崔俭的一声狼嚎和求饶并没有任何用处,羽林卫永远只效忠于大周天子,只听从大周天子的调遣。 两名校尉一左一右就这样押着崔俭离开了大殿。 “刘卿,如此,你可还满意?”吕琤问道。 “先定罪再惩处,所有犹疑,按重病处,圣上所为,再英明不过了。”刘镜心也没有不依不饶,而是顺势拍了吕琤一通马屁。 逢迎拍马那是文人的必修功课,别说什么正直人士不会,端看那人想不想说,毕竟知识储备在那里。 “善,刘卿可入列,想必御史台的同僚都有些等急了。” “诺。” 吕琤和刘镜心这对君臣一问一答,相处得很是融洽。 某些对刘镜心熟悉的人却感到有点差异。 刘镜心可是正面喷过先帝的存在,她当初可是喷得先帝不得不收回对宠妃弟弟从轻处罚的命令。 不是吧?回家闭门思过就算完了?不说那银两与店铺,光看那不正常的田亩数量也不能一句轻飘飘地,回家养病,闭门思过就了结了吧? 跟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相处,某些官员跟初出茅庐没什么两样,他们可能会有以下疑惑,比如羽林卫押送回府之后,接下来羽林卫肯定就会封锁崔府,然后该抄家的抄家,这样的惩罚怎么能说是轻飘飘呢? 回家闭门思过,有以下两种结果,其一是没后台,闭门思过,然后就成了死过了。其二就是有后台的,就好像崔俭,他有谢相做舅兄,而且还是清河崔氏推出的门面之一,,他的后台算是比较硬的那种,按照章和时的旧例,那就是围个几天,然后找不到有力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长生时期的旧例还没摸索出来,长生会不会遵循旧例还是个未知数。 有些官员则是在揣测,吕琤没有当堂雷厉风行地处置,那就应该不会再翻后账了。这是按照吕琤登基这短短几个月揣测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揣测准不准确。 比如在辽阳赈灾贪腐案中,吕琤说了不追究,那还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就连小鞋也懒得给你穿。一些交了罚款了事的官员,被罚后第一个月还是缩着脖子处事的,一个月之后,那脖子是伸得要多直就有多直。 有些官员则是暗猜,崔侍郎恐怕是危险了,就凭他那丰厚的家产,吕琤不会心动就怪了。那么怎么才能顺顺利利地获得一笔丰厚的财产呢?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抄家了。吕琤她年号干脆就不要叫长生,叫什么长生,叫孔方才符合她出奇的气质。 吕琤爱财,并且尤爱抄家,薅羊毛在某整程度上也成了朝臣们摸索出来的规律之一。孔方皇帝,大臣们在私底下没少用这个“别称”调侃吕琤。 官员摸索皇帝的处事规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吕琤就是太阳,一众大臣就是围绕太阳转的行星。 如果这个时候有放大镜的话,每一个大臣都恨不得人手一个放大镜,去观察吕琤的每一个毛孔有多粗。 被官员们包围的的感受或许可以和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明星的感受差不多。就是那种无孔不入,被观察的感觉,好像皇帝不是个人,而是类似于一样被研究的物品一样。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2 “诸卿可继续,早朝总不能围绕着崔俭一个人转吧?”吕琤这带着轻微责怪的语气也是让一众大臣够无语的。 大臣们:圣上,不是你一直在围着一个人转吗?而且还不允许我们去讨论别的,就让我们去想什么万字文章的。好吧,好吧,你是皇帝,你有理。 早朝继续。 但是这个早朝却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有热闹看的是崔府。 京都,崔府。 此时崔俭还在被押送会府的路上。 崔府的管家也只能找这府中的另一个主人谢灵。 “夫人,外面来了大约一百所有的羽林卫,将整个崔府团团围住了”崔府的管家有些慌乱地向谢灵禀报道。 崔府的管家觉得最近住在西面这一片的都倒霉,这一片是犯了什么煞了吗。他前几个月还嘲笑,相邻的某某家被围,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后,他们府就成了被围的一个。 隔壁的宁府管家看了眼被重重包围的崔府,他忍不住感概道:“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啊。前几个月好像崔福兄曾跟他一声说过相邻府的悲惨遭遇。没想到今天就轮到了崔府被围,这真是……” 宁府管家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吩咐仆役去多折些柳枝回来。没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忍都要除一除晦气。太倒霉! 崔府中,谢灵平淡的表情和崔府管家的惊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慌,让府里的人都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别想着偷奸耍滑。不然,不等外面的兵将你们抓走,我就先将偷奸耍滑的给处置了。”谢灵不咸不淡地说道,她甚至还有心思抓偷奸耍滑的仆役。 崔府中的一种仆役听着谢灵镇定的语气都用着同一款星星眼看着谢灵。 崔府中有着镇定人心的主心骨在,崔府中盲从的仆役们也跟着镇定了下来,他们该扫地的扫地,擦灰的擦灰,整个崔府即使被围也是有条不紊的。 崔俭回到家中,或者说被两名羽林校尉押送回府后,他看到的就是难么一副令人欣慰的画面。 果然,当初他向谢府求谢灵下嫁是他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当家主母还是得求娶世家大族的名姝。至于什么表妹、颜色艳丽的美人都只不过消遣而已,能主事的还得是他的夫人啊! “回来了。”谢灵看到崔俭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惊喜,没有担忧,就好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崔俭倒是很愧疚:“是某连累夫人受苦了。” “知道是你连累了我就好。”谢灵也毫不客气,顺水推舟地回复道。 崔俭一噎,虽然夫人越发冷淡,当崔潇和崔湘两个人考取了举人功名之后,谢灵更是冷淡到了极致,夫妻二人是相敬如冰。 但是,这么被噎,崔俭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以前些人都是轻飘飘的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的。 现在好了,谢灵是开口了,但还不如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呢。 不过被这么一噎,崔俭倒是想起来了,谢灵隐瞒崔潇和崔湘在江陵的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的事情了。 想起来了,他当然就要问上一问:“敢问夫人,夫人为何隐瞒了大娘和二郎在江陵的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的事情?” “你知道。” “我知道?”崔俭一直要被谢灵的回答气笑了。他从何知道。 “别在这儿装懵懂无知,崔俭你年龄也不小了。你教育大娘和二郎时除了会用家法作威胁,你还会些什么?”谢灵的语气很冲,是一点都不心虚。 崔俭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夫人这是怕他用家法惩罚大娘和二郎啊。 “而且,千金跟多吗?不就是我一套头面的钱,大娘和二郎那钱去乐上一乐又怎么了。”谢灵一副慈母多败儿的模样,毫不在意地说道。 谢俭被气得不行,但是他还得忍着,谁让她兄长是谢韫呢?而他想要平安无事绝对不能少了大舅兄的运作。不能生气,得讲道理。 “夫人,你害苦我了!” “哦。”谢灵表示知道了,然后呢,请继续。 崔俭又是一噎,这种感觉就跟在朝堂上被刘镜心堵得哑口无言的感觉不一样,但是却同样地让人脑仁疼。 “刘镜心回朝了。” 谢灵的表情变都没有变,这点她知道。而且她知道刘镜心回朝以及到京的准确时间绝对要比崔俭要早。早就知道的消息,当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呢?”谢灵面无表情地到问道,就好像崔俭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所以?”崔俭深呼吸一口气,“所以大娘和二郎在江陵的金凤阁和银凰馆一掷千金的事情被刘镜心捅了出来,并且用这一点来攻击我。夫人你很聪明,不要再反问我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想象出刘镜心接下来会怎样的攻击我,攻击崔府的。” “当然,那个画面甚至在我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因为里面有她的谋划,她有参与制定计划,她当然知道在朝堂上,崔俭会发生些什么。 “夫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看在你我许多年的份上给我一个诚恳的答案。”崔俭说道。 “好,你问。”崔俭都把他们夫妻二人多年的感情都给压上了,谢灵她当然得给崔俭一个面子,虽然他们的夫妻感情并不值多少钱。 “三十万两白银,以及洗漱斋……这些店铺,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你能给我个解释吗?”崔俭攥紧了拳头,是他的他人,不是他的往他头上泼脏水绝对不行。 与此同时,早朝结束后,身在飞霜殿的吕琤,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问话。 吕琤问,魏忠贤来答。 而魏忠贤和东厂这一次的效率是高得有些吓人,这刚下朝不久,就有查清楚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魏忠贤在追查彭丑夫幕后之人失利后的知耻而后勇,当然绝对不能忽视的一眼就是,做那事,看似要栽赃崔俭的人根本就不想要掩饰,一切查起来是格外地顺利。 “回大家,崔俭家中原本是有十万量白银,这是万两有些不干净,但是剩下的二十万两白银全部都是赚来的,来源清清白白。而那些多出来的店铺也是通往通过正常的商事往来,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魏忠贤道。 吕琤听到这里眼睛在发光,要是那多出来一切都合法,清清白白的话,那经营的人就是个真正的商业奇才啊。 至于她?呵呵,她就是个从后世散乱的先进知识中抓取了一点而已,就是那些被政治老师等填鸭进去的一些知识,再多的真没了,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正好她的内库因为赏赐抚恤边疆将士已经快被掏空了,至今还没有喘过气了,她继续这样一位商业奇才啊! “是谁?那个人是谁?”吕琤目光炯炯地盯着魏忠贤。 魏忠贤当然知道吕琤问的是什么:“回大家,是夫人崔侍郎的夫人,谢灵?” 吕琤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竟然是她?” 将视角再切换到崔府。 谢灵给了崔俭两个字的答案:“是我。” 此时的崔俭跟吕琤是同款惊讶脸:“夫人,是你?怎么会?为什么?” 崔俭,他被夫人背叛了。原因未知。 1这里是两名校尉,领虚衔将军,可称为将军。还有什么疑惑,就当做是不可修复的bug吧。 2西方言语,莎士比亚《亨利四世》中也有所提及:uneasyliestheheadthatwearsacrown。 解释:如果想戴着这个帽子,就必须承受它的重量。 第159章:赌赢了 崔俭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终于开始反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或许是因为他的自大,或许是因为他的傲慢,或许是因为他对谢灵的轻视,准确的说是他家庭的生长环境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女人都是像他阿娘一样,实际上并不是。 人是具有多样性的,有的人一身正气,有的人圆滑到没有棱角。有的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青史留名,有的人只想顾好自己的小家,觉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乐乐,也挺好。 但是崔俭显然是将女人与人给割裂了,他对女性就只有一种刻板印象,好像所有的女性都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一样。也只有符合模板的才是女人,不符合模板的就不是女人。 崔俭知道他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他忘记了谢灵曾经是竞争谢氏家主中的一员,哪怕是竞争失败,她的能力也决不会因为失败而衰减。这样的女人拥有的能量绝对超乎想象,只要她想,她就能够给轻视她的他一个教训,一个足以让他难以翻身的教训。 但是如果重来一回,崔俭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崔俭的某些想法根深蒂固,根本没有改变。而且崔俭的人生没有如果。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一对相处默契的夫妻。我以为可以放心的将我的后背交给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崔俭还是没有想通谢灵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要向谢灵求一个答案,他以为他们夫妻一体,只有他好,谢灵才会荣耀。没有他,谢灵怎么能荣获诰命? 谢灵没有崔俭那么激动,她只是很平淡地说道:“你认为是背叛那就算作背叛吧。” 谢灵认为婚姻是一种平等契约,本质上是一种利益交换。你我二人结合,我让渡出我的一部分权力给你,你也让渡出你的一部分权力给我。 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又何谈是谁欠谁,谁背叛谁呢?夫妻一体就是个笑话。 谢灵看着崔俭愤怒的脸,她都可以猜到崔俭到底是怎么想的。诰命?去他的,谁稀罕。我接受不过是,圣上赐,不敢赐仅此而已。 问她为什么会成为崔俭的夫人? 谁让她竞争家主之位失败了,失败了那就只能接受失败的后果。她与崔俭,联姻而已。 不过当时她与崔俭联姻初期,崔俭他也没有那么愚蠢啊。 当时崔俭还是在户部当差,在林延贤的手下做事。 或许崔俭原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一个人,现在不过是本性暴露了而已。 谢灵还是挺开心谢韫倒霉的。谢韫选了个崔俭那样的蠢货做妹婿,想来,这两年头疼的地方一定不少。 她更认可的是谢韫作为对手的身份。谢韫不开心,她就很开心了。 谢韫:我真的悔不当初,崔俭他当时伪装的太好了。在林延贤。那等严防死守之下,还能贪腐到不少银两,我原本以为崔俭他是个人才。贪污,在谢韫看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这贪腐的手段高超,也是能考验一人的能力的。 “什么叫我什么是背叛,那就算做背叛?到底为什么,靠在崔潇,崔湘的份儿上,给我个答案?”崔俭问了第三遍的为什么,他想要死个明白,死个清楚。 “崔俭,是你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你非要谈背叛的话,那也是你先背叛了我”被问了好几遍,谢灵也是很烦。行吧,你要谈背叛,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崔俭,我且问你,你上门求娶我时许诺了什么?”谢灵也不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了,她严肃了起来,板起了脸。 崔俭从来没有见过谢灵这个样子,这让他想起了他的大舅兄,谢韫。让他有些惶恐,忍不住有问必答。 崔俭紧张时有一个小习惯,那就是用手不停的揉搓的宽大的袖口。 但是崔俭就算是将袖口揉成了一团,他也还是没有想起来,他许诺过了什么。 崔俭:我许诺了什么?求娶时说的话能当真吗?你这是在为难我崔俭呀。 谢灵看崔俭绞尽脑汁的样子就知道他忘了,根本没把诺言当会事儿,她也不想跟崔俭要什么猜猜看的游戏,她直接了断地告诉了崔俭答案:“你说娶我后不二心。崔俭你看看你的后院,你的心都被掰成几瓣了?要说背叛也是你先背叛了我。” “就是因为这样?”崔俭完全不能理解的谢灵动机 谢灵:就因为这样?当然不是!我不过是看你这两年越发地漂浮,而圣上年少有为,并且眼睛里揉不揉得下沙子不好讲,万一崔俭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呢。整个崔府都得跟着遭殃。我可不想被你连累,也不想跟着崔府陪葬。 大周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虽然谢灵不信什么夫妻一体,但是这个大环境就是这么认为的。崔俭犯了错,她也得跟着遭殃,逃不掉。 这里是不是有人开始疑惑,既然崔俭犯事,谢灵会跟着遭殃,那她为什么还要算计崔俭呢? 谢灵:谢邀,这里是本人。我这是在赌运,听懂了的自然懂,不懂的那就没救了,就这样,匿了! 吕琤:谢灵本人可能比较寡言少语。朕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一众吃瓜群众:你是皇帝,当然随便说喽!我们都已经准备好瓜子儿,茶水了,不说不就可惜了茶与瓜子儿了吗?一个字:说! 吕琤:既然广大人民群众强烈要求,朕也不好不服从民意。谢灵这是在那崔俭作为她的自荐信,她想货于朕1。她就是想吸引朕的目光,吸引朕的注意。很好,她成功地吸引了朕,让朕产生了好奇。朕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她收入囊中。赚钱,从速啊。早一天,就多一天的收入。 简单地来说那就是谢灵将崔俭给卖了,她想让吕琤亲自派人去查,只有吕琤亲自去查,吕琤才会相信谢灵的赚钱能力。接下来就是去赌吕琤需不需要她。假如吕琤需要她,那么…… 谢灵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如此狭窄的理由去“陷害”崔俭的,但是对于崔俭来说,真相或许就是让他相信。 情情爱爱对于谢灵来说太小,她胸怀天下,志在孔方。 她不怕被利用,她只怕自己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崔俭收受贪污贿赂才的来了十万两白银,而她不过是稍加运作就能赚到崔俭贪污翻倍的银两,这就是她的能力。 二十万两白银全部使用崔俭贪污得来的赃款运作得来的,而店铺也全都是用崔俭贪污得来的赃款经营起来的。这是谢灵的投名状,也是她给吕琤的诚意。 用过赃款运营得来的,吕琤当然有理由查抄,收没。至于银子是进国库,还是内库,那就全看圣上的心思了。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谢灵飙起戏来也是丝毫不比影后逊色,时代欠她一个实至名归的奖,比如一个小金人。 “我肯冒着生命的微笑生下崔潇和崔湘,就是因为你的那个承诺。你要不是承诺却又毁约又何来今日之事?” 谢灵就就算是说起谎话来也是有理有据,让崔俭无法反驳。 而实际上,谢灵当初和崔俭联姻奔的就是崔潇和崔湘。如果不是因为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还要崔俭作甚。崔俭对崔潇和崔湘教育上的不管不问,以及姐弟二人一犯错误,崔俭就只会用竹板炒肉来解决问题,这无疑符合了谢灵的心思。 大娘和二郎都是她生的,当然得由她来教育。 教育,一种渲染白纸的颜料,也是一种塑造孩童思想的武器。 崔俭对于谢灵问话,他只能心虚地用一句“妒妇”来打发。 谢灵的演戏还没有结束,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故事是这样的:“我谢灵乃谢氏嫡女,读的四书五经不比你崔俭要少一个字。你若是不花言巧语地乱承诺,我又怎会如此。” “你要是不承诺,最多我也就不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你崔俭生孩子。随便你找莺莺燕燕,甚至我亲自去给你找来。你还用得像今天这样纳个侍妾都要去书房睡半个月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你的选择而已。别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了,实在是幼稚得好笑。” 这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心虚。谢灵其实也蛮同情崔俭的第一位侍妾黄莺。崔俭还以为黄莺对他一往情深,他们两个是心心相印。而实际上,黄莺她是打算再舞乐司一展拳脚,成为一代舞蹈大家的。 结果,遇到崔俭后,她就被一往情深,被心心相印了,也被成为侍妾了。黄莺也算是倒霉透顶了,才遇上了见色起意的崔俭。 黄莺被迫进了府中以后,也是天天练舞,就想着有一天,她还有机会一舞名动京都,成为一代舞蹈大家,她也盼望这她的舞蹈可以在历史上留下名字,那么她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格外自恋的崔俭还以为黄莺是为了她才勤勉不辍地练舞。明明享受着锦衣玉食,却任然不忘练舞就为了让他见到,他对她一见钟情时的模样。 谢灵和黄莺也只能一句呵呵哒送给崔俭了,想得倒挺美,但是你配吗? 崔俭这个永远在状况之外的蠢货果然相信了谢灵的谎言,或者说他只愿意相信谎言,他不愿意去深想。 “但是她们只是妾室而已,你才是崔府的主母,她们又哪里能够越过你去?你要是不开心发卖了两个解气就是,又何苦报复我?”崔俭渣言渣语却不自知,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 在崔俭心中最重要的事是他的前途,最重要的人是他自己,他将侍妾看作物品,随意丢失。 “崔俭你真是让我恶心到家了。”谢灵对于谢俭吐出这样的渣言渣语有些心理性厌恶,哪怕她早就知道崔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崔俭的话还是恶心到她了。 谢灵也不想再跟崔俭废话了。她转头就走。 崔俭却是大步一跨阻挡在谢灵的面前,不让谢灵离开:“夫人,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原谅你了。所以……” 谢灵不想再跟崔俭飙戏了,太减智商了,她不想被崔俭这个弱智影响。 崔俭却凭借着腿长的优势再一次大跨步,然后再一次地挡在了谢灵的面前。 “你让开,你不让开我怎么给兄长写信?” “外面都是羽林卫,是圣上的亲信。” “行了,你就别管了,我自有门路。” 崔俭得到保证,立刻就让开了路,然后故作风度翩翩地行了一个平辈礼节,同时说道:“多谢夫人。” 谢灵见崔俭让开了路,她是走得飞快,生怕再被拦住。至于写信给谢韫这回事儿,那怎么可能? 而且她只说了写信,而没有说写给谢韫,一切只不过是崔俭自己的脑补罢了。想太多,怪她喽? 而且就算她写信给谢韫,信的内容也一定不是崔俭所期待的。 谢灵健步如飞,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写信,来验证她是否赌赢了。 她写的信目的地在大明宫,她要写给的人是圣上。 假如圣上接受了她的投诚,那么她的信件应该是可以出去的,又哪里需要什么特殊的门路。 羽林卫将崔府围得水泄不通,且羽林卫只忠于天子,她能有什么办法? 特殊的办法,那就是将你卖掉啊,我的夫君!愿你今夜好眠,因为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走了之后,崔府最有价值的就是金银财宝,书画古玩等等,而你将成为抱金砖的小孩,圣上在看着你呢。 谢灵的心走的是羽林卫的线,然后就直接到了吕琤的手中。 谢灵她赌赢了。 吕琤看完谢灵的信后哈哈一笑,然后降下了一封圣旨给谢灵和崔俭两人。 允谢灵奉旨和离,从此二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1“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出处在元朝无名氏写的杂剧《庞涓夜走马陵道》的开头里即“楔子” 第160章:水太凉 崔府这两天是格外地热闹,先是羽林卫围府,然后紧接着。来自大明宫的圣旨就下来了。 这天使带着圣旨来,左右邻居还以为是对郑府的惩处定下来了。 但是这圣旨上的内容跟大家所揣测的并不相同。 圣旨上的内容是让人大吃一惊,齐呼万万没想到。 这圣旨不是给崔俭的,也不是给整个崔府的,但是要说跟崔俭没关系也不对。这次的主角是谢灵。 这圣旨上的恩典就是特允谢灵与崔俭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圣旨对于谢灵是恩典,对于崔俭来说却是晴空霹雳。 按照大周律来说,和离一事乃平等双方的自愿行为。但是在前晋和离却代表着丈夫是作为过错的一方的。 和离,尤其还是圣上金口玉言,白纸黑字地写在圣旨上让他和谢灵和离,这对于崔俭来说,无疑是一件比较耻辱的事情。 这圣旨的主角虽然是谢灵,但却需要谢灵和崔俭一起接旨。谢灵一脸喜意地接过圣旨。崔俭则是一脸呆愣,他这算不算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圣旨末端,吕琤还送了谢灵一份礼物,一份送到谢灵心窝的礼物。 那就是根据大周律,夫妻和离后,子女若满十二周岁,则有权利选择到底是跟着父亲走还是跟着母亲走。崔潇和崔湘的选择显而易见,比起半个多月都见不到一面,每见一面都有五成的可能享受到崔氏竹板炒肉。 聪明人都会选择谢灵,姐弟二人能够年纪轻轻,考中举人,这脑袋想必是灵光的很。 这一次传旨的天使名叫郑天和。郑天和他凭借出色的审讯手艺,成功地让吕琤注意到了他,并且把他调到了飞霜殿。 吕琤既缺财也缺才,人才能生钱财。 郑天和在飞霜殿方差,那当然是得紧跟吕琤的脚步,飞霜殿人人熟读大周律。 哪怕有大周律担保,哪怕是天子亲手所书的圣旨,郑天和传的这份圣旨争议还是很大的。 大周律自太祖于开元六年制定完成并执行。但是在推行大周律的过程中,哪怕是开国太祖也遇到了不少的阻碍。这是矛与盾的较量。 最终是太祖尖锐的矛刺破了千年来的根深蒂固的一些习惯。 如果说太祖让一些人能够喘过气来了,不至于被礼教活活憋死。那么太宗就是扩大喘气孔的人。大周律的贯彻执行,在太宗时期达到顶峰,自太宗崩后,大周律的执行效果就开始逐渐衰落。 有些条款不合他们的心意,但是太祖定下的大周律又不好改,那么他们就会选择故事,另外踩出一条路。 就好像某些起着绿化作用的草坪,当第一个人为了方便踩踏草坪,没人管,那么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直到有一天,那一块儿被踩秃,被踩平,被踩实。一条新的路就出现了! 大周律中的某些条款一直在吃灰,从太宗崩后就一直吃灰到现在。 直到吕琤和它缘分似的相遇。 它再一次到出现时,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吕琤就用它唤醒了一众官员曾被他它支配的恐惧。 大周律是规则,利用好一切在规则范围内的东西,那就是一种成功。既然构建新规则困难,那就先玩好旧规则之内的。 郑天和办事情那叫一个妥妥当当,他甚至直接找来了京兆尹做见证,同时将该改的户籍都改了。 崔府的这场热闹以谢灵带着谢潇和谢湘离开收尾。哦,对了,谢灵还带走了她的嫁妆。 没错就是谢潇和谢湘,而京兆尹就是被叫来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吕琤的这道圣旨在多数人看来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有人说吕琤这么做实在是太……然后他给了众人一个眼神,让众人自己去领悟,毕竟是圣上,不可说啊! 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清官难断家务事……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最近在京都是被反复地提及。大众民情是什么模样,已经很清楚了。 但是吕琤却认为家庭,或者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可以延伸位宗族不应成为法律的盲点,成为一块无人管辖的飞地。 吕琤当初为什么屡败屡战,为什么就算舍弃锦衣玉食,一定要与“天下”做对,那就是吕琤的三观,与大周时期人的三观是完全不同的。哪里有碰撞哪里就有火花。 最终是吕琤的仙女棒短了点,先燃烧殆尽,着实可惜,却不无道理。时间塑造的东西往往是最持久。 给吕琤一个支点,她却撬不动整个天下。 谢灵本来不打算告诉谢韫这个消息的,但是圣上是她和离、的消息根本也瞒不住的,亲口告诉他。 谢灵的离开就好像是一首乐曲的序幕,崔俭的反省生涯可能即将结束。 崔府,可能以后就没了。 谢府,谢韫就像谢灵所猜测的那样,谢韫已经知道了谢灵与崔俭和离。 谢韫忍不住开始感慨,还真是跟以前一样,下手是稳准狠啊! 和离了也好,崔俭眼看着要翻船,此时有能力的当然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翌日,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而今天也是崔俭在府中度过的最后一个早晨了。 崔俭,他翻船了。羽林卫不仅仅是在外面围着了,他们进来了。羽林卫进来好像只是用来威慑,控场子的。而原因就是,查抄崔府的主力并不是他们。 查抄家产还得找专业的,比如某位姓魏的大监。 崔俭看见查抄专家魏忠贤他就知道他的事情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崔俭啐骂了魏忠贤一声:“阉狗。” 但是这句啐骂却也只敢放在心里。 最近想要给自己一个体面,正巧家里的池塘水深鱼多。 但是崔俭一靠近食堂就感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意,水太凉。 崔俭本想要展现一下家主本色,挡在妾室和庶子女面前,给自己找一点价值。 但是他却没有机会,黄莺走了,回到了舞乐司,其余的人该走的都走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要独角戏,好不尴尬。 吕琤:深藏功与名,朕就说,朕从不,嗯,大部分时候不搞诛连。 比如那个黄莺,朕就很欣赏,有这等毅力,以后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的。 咳咳,关键是,朕还可以幻想一下,某某舞与长生,就好像霓裳羽衣曲和唐玄宗,差不多啦。朕有一个分外朴实无华的梦想,真想要青史留名,朕想要上小学课本。朕要报复回去,朕要成为小学生的噩梦,哈哈哈—— 光是想一想朕就好开心,笑一笑,十年少,朕又年青了十岁呢! 此时崔俭仍然犹豫不决,重复“水太凉”,他看着手中的毒药瓶子,犹豫不决,他反复的拔开又扣上塞子。最后他吧毒药赏给了花盆中种植的花。 他都要一去不复返了,他又哪里有机会在照顾你们呢,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崔俭放弃了毒药,却又拿起了白绫,接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白绫挂在方梁上。然后他盯着房梁上的白绫了许久,他越看越觉得房梁的白绫像是在嘲笑他怎么选了个夫人死法。 崔俭最终一脚踢开了椅子,然后…… 推门而出,他崔俭活得灿烂,死的也得有价值。他不是嫌弃水太凉才不跳池塘的,只是这节气不太好,得换个日子。他给花喂毒也是因为他是个惜花之人。至于白绫……请停止你们头脑当中的幻想,我是绝对不会那样不体面地伸长舌头而死。 外面的魏忠贤早早就处理好了一切赃款。一是要感谢我方人员谢灵为查抄崔府家产做出的特殊贡献。二是要感谢崔俭格外地耿直,不像有些贪污的官员狡兔十窟都嫌弃少。 就单凭崔俭的耿直给他减少了不少的任务量,那他怎么也得替崔俭在圣上面前说说话,让崔俭死得好受一些,少遭一些痛苦。 魏忠贤查抄了那么就,显然也是在等崔俭自尽,否则就算是东厂里最轻的死法都要比自杀可怕一百倍。 但是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他还有再见到崔俭的一天。崔俭他这是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啊。 魏忠贤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在看崔俭,稀奇,真稀奇。以往都是官员们死命求他让他去死。而如今他给崔俭速死的机会吧,崔俭还不珍惜。 崔俭: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是我有着重要的使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说不定他还有可能出来。万一有这种可能呢?万一遇上皇帝大赦天下了呢?总是活着就是希望啊,说不定苟到最后就应有尽有了。 崔俭一脸的正义凛然,看着手中的匕首像是纠结,最终,崔俭在“无奈”之下选择了勇敢地活下去。 崔俭狠狠一摔,匕首就掉到了地上,匕首和地面相撞,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响声,这是一把好匕首。 崔俭:我要这匕首有何用? “大监,那咱们就走吧?”崔俭反而还突起,魏忠贤来了,这让魏忠贤感到十分的新奇。 “请。”崔俭让魏忠贤感觉有意思,那就多玩一会儿,看看崔俭他还会做出什么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 同样是囚犯,还在宗人寺关押的掌柜做出了跟崔俭一般无二的选择。 掌柜:什么秘密有我的命重要吗?只有我能活下去,我才能掌握更多秘密,才能成为魏王的有力武器。说不定他还能策反宗人寺内的一些人呢。我活着才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我不过是珍惜了一下宝贵人才。 掌柜:以往是真的无人懂我,身为一个天才,真是孤独又寂寞啊。只有吐出更多的秘密,才有机会掏出更多的秘密。 这是掌柜的独门绝活,当初他好心将一切他们真正没有藏私的分享给了诸位同僚,诸位同僚却只给了他一个无比冷漠的眼神,然后继续讨论魏王吩咐下来的事情。 掌柜:唉,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那群不肯听老人言家伙一定会后悔的。 同一个宗人府,同样的囚犯,不同的选择。于掌柜相处,那两个本就是一身伤的人倒是可以被称作好汉。但是那两个好汉撑着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两个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基层,他们死守的秘密都是已经掌握的秘密了。 宗人府捏着魏王的人是每一天都在战战兢兢。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其实我们宗正寺一点也不介意取代鸿胪寺成为新的养老院。他们很乐意接受这个称号啊! 宗正寺卿的话总算是被吕琤注意到了! 是哦,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以及崔俭和谢灵的瓜已经快要将她给吃撑了。他都要忘了掌柜那一号人。 现在想起来吕琤觉得也不算晚,吕琤顺手派了两三个人去将宗正寺中白吃白喝的那群魏王的俘虏们抓回来。 然后掌柜和崔俭住的地方相邻,这两个人可谓是一见如故,一聊起来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这人不禁大呼一声:知己啊—— 活着太香了。他们实在是无法忍受那种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气节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 …… 此时吕琤将手下的一部分产业开始交给谢灵打理。她深爱孔方君,没有孔方君,她都睡不踏实。 谢灵也不负吕琤的期望。凡是交给她打理的产业都已经扭亏为盈了。 没错,扭亏为盈就算是最大的成就了。对吕琤原本交给谢灵练手的产业都是一下每月负利润,却又割舍不掉的产业。正好交给谢灵,她这也算作是考察谢灵的能力嘛。 因为谢灵的能力大大超乎了吕琤的预料,所以吕琤打算将一些盈利的产业交给谢灵打理。 问:吕琤她为什么那么爱财。 答:皇帝手里没有银子,一切也都玩不转啊。 没有银子的皇帝就是个空壳司令,是干啥啥不行,就只能做一个吉祥物。 银子就是皇帝是实力的象征,是皇帝的另外一条腿,至于生着皇帝的另外一条腿则是军队。 第161章:大讨论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61章:大讨论——在这里给没看作者相关,误买的小伙伴道个歉,都是为了生活,为了全勤哈,一点以后可刷新,或者明早来看都可以哈。非常抱歉,还差800字。——积分不够不能兑换请假条的卑微作者留 内库没钱,这皇位坐的就没滋没味。 先帝给吕琤留下的内库就不多,看着贼可怜。 吕琤简直无法想象先帝的皇帝生涯是如何度过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它前几个周目都太能折腾了,赚钱的速度都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她做皇帝时感觉处处都要钱。有些时候,有些事请,它不能走国库,这时候内库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内库不丰的皇帝是处处受人制肘,那种难受劲儿就是跟挤牙膏挤到最后时相差无几。 钱就是吕琤的安全感。没了钱的吕琤就像是鱼儿离了水,人离了氧气。 吕琤爱财,但是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取,平民的羊毛不薅。 平民百姓赚钱都不容易,而且一年到头攒下来的钱都不如富贵人家举办一场宴会的钱。后世总说什么贫富差距。 这贫富差距在这个时代简直没眼看,富的是真的富,穷的也是真的穷。 要是按照恩格尔系数来算,那大周至少八成的人口都挣扎在贫困线上。 温饱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好生活。 大周穷吗?大周并不穷,只不过大周大部分的钱财都集中在了少部分人手中。 这部分人有的是地主,有的是商人,有的是读书人,官员,权贵。 就这么一撮人却掌握了占据大周最多人口——农民他们无法想象的财富。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2这句话在断句上其实有些争议,但是少数人是不能争得过大多数人的。 大多数人认同的断句是这样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如果是这样的断句,翻译如下:对于老百姓,只能使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们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因为什么都不懂的百姓才好控制。才能让他们不懂某些事情是不公平的,如果没人懂,那一切矛盾就会消弭于无形。 周民,尤指大周平民忍耐力强不是天生的,而是上层刻意的塑造。 在后世接受了教育吕琤看到大多数的大周平民在贫困线上挣扎,她当然不能忍,这也是支撑吕琤在几个周目屡败却屡战的重要动力。这也是吕琤对贪官容忍度比较低的原因。第一世她真的是眼里不揉沙子,结果很惨烈就是了。 生活艰难,所以吕琤渐渐地也只能接受从古至今的特色,学会“上位者的肚量”。 真正让吕琤开始对贪官印象发生巨大改变的是建昌县事件。 建昌县距离京都不算太远,是一个特别有名的贫困县。 曾经的吕琤想着这改变当然是得从身边开始改变,所以吕琤将目光锁定在了建昌县。 本着不给原本就不富裕的建昌县雪上加霜的心理,吕琤她派了一名知根知底的清官去。 但是三年过去了,建昌县绩效年年走低,朝着更加贫困滑落。 后来,那名清官丁忧,建昌县又迎来了一位新的父母官。 这位父母官是真的贪,但也真的是有能力。 他到建昌县的第一年就使建昌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建昌县有一个出了名的贫困县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县。 虽然原本吕琤快要放弃建昌县了,但是吕琤对于建昌县一直是有几分在意的,毕竟建昌县扶贫失败了。所以建昌县年年被评为上上,这立刻就引起了对吕琤的注意。 吕琤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建昌县令是不是跟吏部官员的关系很好?是不是她上头有人? 结果查清楚后,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没想到不是县城扶不起而是前任主官能力不足。 这名现任建昌县令姜令载就这样进入到了吕琤的视线内。 建昌县年年评价上上,所以姜令载升官是必然的。姜令载顺顺利利地被调到了京都。 这从地方官稳稳当当地做到京官,其中也少不了吕琤对姜令载青眼有加的原因。吕琤对姜令载有些一份特殊的关注。 姜令载成也成在这份关注,败也败在这份关注。 有些吕琤青眼的加持,姜令载驶向了快车道。都说是人红是非多,但是这人在高处,是非也不少。姜令载她马失前蹄了。 姜令载马失前蹄后,吕琤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要陷害忠良。所以她不仅要亲自查,还要彻查,看看是那个小人得了红眼病。但是结果却再一次出了吕琤的预料。 姜令载她身上的泥不是别人涂抹上去的,而是她自己跳进了泥坑中。 吕琤看着彻查的结果是大失所望。所为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看着姜令载贪污的数目,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吕琤是恨不得将姜令载千刀万剐。 姜令载却是有理有据地为自己辩解,为自己喊冤叫屈。 大致就是她为大周做过贡献,她为大周流流过汗,她要见圣上。 吕琤虽然没有见姜令载,但是姜令载的话却是让吕琤过度发热的头脑稍稍的降下了温。 姜令载当官的所作所为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而被当做枪使用,弹劾姜令载的某名御史,好巧不巧就是当年那个在建昌县碌碌无为的清官。那个清官的履历吕琤也过了一遍。 就这样吕琤重新回想起了建昌县事件。 吕琤终于明白,她最需要的或许不是清官,而是一名有能力的官员。 但是看着姜令载巨额的贪腐金额,吕琤还是没过去那道坎,她将姜令载一贬到底,撸成了平民百姓,然后以平民愤。 姜令载在后来时常被吕琤所想起,有能力的贪官相较于没有能力的清官或许对于建昌县来说更好。 吕琤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防线也是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彻底瓦解。 她终于接受了有些瑕疵的官员,终于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琤看着金银的入库,一下子发散了许多。但是发散得快,挣脱得也快,在外人看来吕琤不过是发呆了一瞬间而已。 吕琤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后,她不禁有些发愣,这么久了,她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呢? 就在这时,绿医将新鲜出炉的大周民报先呈递给了吕琤过目。 绿医交给吕琤的那一版,也就是大周百姓即将看到的那一版,朝廷诸位臣子都为这一版大周民报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吕琤结果报纸一看,版一的位置是属于三相的。从版二往下才是按照文章好坏来排名。 吕琤对绿医说道:“要按照文章好坏来排名,那就彻彻底底地以‘好’定名,别搞特殊,谢韫、朱鸿和李熹三人都排到里面去。版一那么好的位置得就给最好的一篇文章,你是给吾干活,拿的是吾的俸禄,你管三相的心情做什么,不好就是不好。该怎么排名就怎么排,知道了吗?” “诺。大家你可觉得有哪些文章不能入眼?要不要裁下去两篇?”绿医偏偏地问道。 “是有那么两篇,朕看着不太舒服,不过但是不用裁下去,就放在报纸上,让大周的百姓都看一看。有对比才有争议,有争议才有热度。而且吾相信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3就按照这一版发行吧。” “诺。”得到了准确的指令,绿医就离开去为大批量的印刷做准备了。 翌日,京都。 京都是大周民报的中心,大周民报都是在京都最先发行,然后以涟漪的方式扩散开来。 京都的百姓很快就都知道了这一期格外有料的大周民报。 具京都,大不易,能在京都生存下来的,手里都是有两个闲钱的,之前读报的钱还是有的。读报馆一下子被挤爆了。 就连各大酒楼,茶馆都是紧跟潮流,读起了最新一期的大周民报。 茶客们听得是津津有味,这茶也续了好几杯了,但就是不想走,想把这文章听完,以及把架吵玩。 就像吕琤说的那样,有对比才有争议。 这不?争议起来了。 “我说那位秦官人4是刚从晋朝醒过来的老古董吧。这都已经是大周长生元年了,女主内男主外那一套还好意思提?我出摊赚钱靠的是自己的手艺,对家里来说也是一份收入。要是按照这也位秦官人的说法,我还不能出摊赚钱了?不然我就是抛头露面,不知廉耻的人?我要是在家带着,这摊位断的钱谁给我?秦官人吗?”一位卖烧饼中年女子扯着平时用来叫卖的大嗓门大声喊道。 这是一个声音接道:“你倒是想得美,谁会给你钱?官人们可不会给你钱。他们就是将铜钱埋在地下生锈也不能给你。” 又一个声音过话题:“我看啊,官人们的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有多贵。但是他们却是有一张好嘴,端的是是厉害,愣是将黑的给说成是白的还有几分道理。要不是前面几篇文章的对比,我还看不出来呢。” “可不是,后面这几篇单看倒也没什么大错,不过凡事就怕个对比。这么一对比,我这么个粗心的人也品出几抹不对味儿来了。” “是了,后面那几篇文章,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起来,这心里总是有些堵得慌。” “这秦官人也管得太多了,我在街上买我的菜他也要管?那他怎么不管一管街上的小偷小摸呢?我的菜总被一些黑了心肝的小贼给顺走。” 盈姝·楔子 青平有女好姿容, 天妒朱颜未笄故。 魂至阴曹魄未离, 姝女恋尘滞阳间。 青平寒食夜,【寒食:清明前一天,一说前两天】有一老妪,姓王。【这里姑且喊她王婆子。】她挎着竹篮,用手推开门,走进李宅。王婆子的竹篮里装的是用来祭拜的器具还有半篮“金元宝”。这李宅空置许久,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宅”! 王婆子轻车熟路地走进正堂,再穿过长廊、荣生院和小春园来到了一间小轩,轩名虚玉。王婆子跪在虚玉轩积满了灰尘的冰冷的台阶上,她仔细又虔诚地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从竹篮里一一取出摆好。王婆子小心的用火折子将白蜡点燃。俄顷风起,弱火在风中飘摇。就在这诡异的情形之下,王婆子依旧镇定地点香,上奉,叩首,祈愿,直至祭拜完成,风方止。 王婆子再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一一收回竹篮,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宅,消失在小巷尽头…… 盈姝· 青平有家立寒书院,书院的山长姓杜,崇孝三年进士出身。在这小小的青平县,有位进士的立寒书院可了不得,甚至许多临县的学子都想要拜入立寒书院。 青平县的东边有一临县名沙埔。沙埔县有一书生姓赵名霁字开阳,慕名而来。赵霁也不知道是否能通过立寒书院的考试,遂欲于青平购置一宅,今年通不过,那就来年再考。立寒书院周边的宅院都不便宜,却少有空置,但是有一间宅子空置,价钱还低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霁向卖家打听,卖家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再见卖家时,卖家更是避开不谈。这下赵霁可以肯定了,宅子有问题。但是宅子有什么问题呢?于是赵霁派书童净植向青平本地人打听消息。 赵霁等了许久不见书童归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大约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童净植终于回来了,他一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地尖声叫道:“不能买!公子,那宅子是万万买不得啊!” 赵霁心里咯噔一跳,宅子的时怕是不小。他见书童惊惧万分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仆知错!”净植反射性地应道。而此时净植慌乱的心也因这声呵斥渐渐平静下来。 “那宅院有何问题?”赵霁问道。 “公子,宅院有鬼——”净植说到鬼时,平静下来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声音也是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赵霁说是这么说,心情却是荡到了谷底。赵霁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1恩格尔系数法: 一种测定贫困线的方法,居民家庭中食物支出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越大,恩格尔系数越就大,就越贫困,提出人是恩格尔。 2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出自《论语·泰伯篇》。 3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4官人在本文中,是平民百姓对于官的称呼 第162章:民报至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62章:民报至万年县。 读报馆内也是人挤人,这期的民报收到了空前的欢迎。 “诶,你说晋朝的女子真的轻易不能出门吗?一出门还得带帷帽,那也太闷,太不舒服了吧。” “那可是京都官人的文章,在大周民报上发表的,那还能有假?” “大周民报上的东西还是有保障的。” “那晋朝的女子可太难了。” “可不是,生下来简直就是来坐牢的。太难受!” “就是,就是。好像晋朝还有极个别的地方缠什么三足金莲。说是有地方的藩王好小脚。那缠起来真是疼得很,畸形又难看。” “具我重慈说现在大周还有些极个别的偏僻地方还在冒着违反大周律的风险缠足呢。所谓的缠足就是硬生生地将脚骨勒断,然后再裹上那又臭又长的布,那布也不透风,脚难受得很。” “可不是,你说前晋的那些个大王还真是品味独特。”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重慈就是从那么个偏僻的地方逃出来的。” 一众女子围绕着前晋女子的某些难耐之处评头论足。 周太祖丰功伟绩得到了一次宣传,没有周太祖就没有今天的大周,也就没有今天舒适安逸的生活。 这一期的大周民报,其实不止女子在关注,男子也在关注。 对于缠足,男子们表现出了个女子一般地厌恶,以及对前晋大王畸形审美的不能理解。 “这脚要是缠了,那还怎么下田?真真是作孽,前晋亡得不冤。”一名男子唾弃道。 或许这名男子的出发点也只是为了家庭多一个劳动了,是从利益出发,但是结果却是好的。女子和男子同样地对缠足产生厌恶。达到到了民众发自内心不愿缠足的想法。 而这也是太祖、太宗努力下的成果,用时间塑造思想去对抗深入人心的陈腐思想。 哪怕思想的产生源于利字。有进步,有变化,就是好事。 而剩下的则是由吕琤跨越几代接过太宗的接力棒。从大周民报入手,润物细无声地去塑造新思想。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报纸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从京都到万年县,再到更远的地方。这一期特别版的大周民报的影响力还在继续扩散。 …… 豫章县。 张家和被邓锦、薛潜和岳锋带进了豫章县城内。 他们第一时间带张家和带到驿站去见林延贤。 但是林延贤今天有点忙,他正在房间听蒋思明的汇报。 蒋思明和崔权,崔骥,严解四人在那一个小小的包间里,你试探来,我试探去。四个人明明可以打麻将,但是四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打太极。 这太极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打到了天色渐黑。 蒋思明和崔骥是一同回来的。蒋思明甚至都懒得敷衍崔骥,他径直走进了林延贤的房间去汇报得到消息。 崔骥也是看着蒋思明的背影,神情有些变幻莫测。他在由于,有些事情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林延贤,他知道的应该是比蒋思明知道的多一些的。 但是这矿他还想报给家族来借此换取一些政治资源,矿太诱人了。 崔骥的理智和情感在打架。理智告诉他豫章县的水深得跟,不能轻易涉足。但是情感上的贪婪却在怂恿着他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他该怎么选择? 要告诉林延贤吗?还是算了吧。在等等…… 如果有一天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一定会将这一切告诉林延贤的,因为一切都没有他的姓名重要,人都没了,求的那些东西还有用吗? 但是,至少现在,那矿金光闪闪让崔骥无法松手。金钱使人盲目啊。1 林延贤房间内。 “侍郎,属下尾随崔骥,然后见到了他进了一个单间,属下本想着进入凑个热闹,但是我发现崔权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是县尉严解。所以,属下就在外面又候了一会儿,等等看,到底还有没有人来。但是最后属下没有等到人来,所以属下就直接推门而入了。”蒋思明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县城崔权和崔骥都性崔啊,他们二人莫不是是族兄弟?”林延贤听这这两人都姓崔,又偷偷摸摸地约见面,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关系。 “侍郎高见,崔骥和崔权确实是族兄弟,不过崔权距离嫡枝的有些远了,早早就出了五服。”蒋思明小小地拍了一下上官的马屁。但是该有的回答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他作为侍郎的亲信,他最清楚侍郎最讨厌的就是满嘴的溜须拍马,讲话讲半天却讲不到重点的人。 所以他是不会那么愚蠢去犯那么浅显地错误的。 “县尉严解是跟着县丞崔权来的?”林延贤不自觉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开始把玩起来。这是林延贤在思考。 “是的,此乃属下亲眼所见。而且县尉严解还在门外试图偷听。”蒋思明信誓旦旦,为他说的话做保。 “首先,我们或许可以知道,假设豫章有矿,那么豫章县的县丞和县尉绝对是知情人。县丞是一县的二把手,而县尉则是掌握着豫章县的县兵。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猜测,县令谭晋也是知情人?” “毕竟开矿如此重大的事情,是很难瞒住县令的,所以县令要么会被处理掉,要么会被拉进伙。而谭晋的那个样子很像是被拉进伙的。” “不过再换一种思路,也许是心里先发现的慌,然后陆续拉底下的官吏入水的,也不一定。” “情况看起来很严峻,对我们十分不利啊!”蒋思明听着林延贤的分析忍不住感慨道。 林延贤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次,我觉得县尉严解偷偷跟着县丞崔权这一点很有意思。”林延贤好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一样笑得很是开怀,接着他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意思的在什么地方?” “那属下就斗胆一说了,还望侍郎不吝指正”蒋思明向着林延贤一拱手,模样谦逊极了。 “说说看。”林延贤也是一脸鼓励地看着蒋思明,他一直都乐于培养下属的能力。 “属下以为。按照侍郎的假设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应该是一个阵营里的。但是县尉严解却偷偷尾随县丞崔权到了单间。这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之间有问题。” “这点很浅显,在往深处挖上一挖,比如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之间为什么不信任,有着什么样的问题?”林延贤试着引导道。 蒋思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醒了醒头脑,然后才继续说道:“是矿,所有的点都围绕着矿。他们的利益都围绕着矿,而利益产生纠纷,产生不信任。矿恐怕出现大问题了,最近县城里有些风声鹤唳,听说城门外还通缉着什么悍匪。” 林延贤露出了笑容,蒋思明也送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推测和林延贤是一样的。 蒋思明一想到矿有问题,不,是假设有矿,假设矿出了问题,那这就是他们的好机会啊。 蒋思明的语气有些兴奋:“侍郎,或许怎么摸清豫章到底有没有矿,证据又从何处来的会来了。” “是极,这正事我们的大好机会,我们抓住这个漏洞,然后尽快掌握证据,报给京都。”私自开矿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让吕琤知道了。 就在这时林延贤门外起了敲门声。 “何人?”林延贤用充满威严的声音问道。 “下官,邓锦。” “下官,薛潜。” “下官,岳锋。” 三人先是排对报名,然后齐声说道:“有重要事情求见侍郎。” “进。” 随着林延贤的话一落地,三人就立刻推开了门。 三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蒋思明,虽然有些没想到,但是三人的反应很快,立刻行礼但:“下官,见过蒋大夫。” “不必多礼,你们来此肯定是有要事汇报,还是先汇报事情吧。” “诺。” “我们为侍郎带来了一个人,侍郎可要见见?” 林延贤道:“出来一趟,别的没学会,倒是净学会卖关子了。你既然说是有要事求见,然后又想引荐一个人,那这人想必也是重要的人,那我就见上一见。你们让那人也别在门后面等着了,直接推门进来吧。” “诺。” “进来吧,侍郎同意见你了。” 张家和听到后推门而入。 蒋思明一看这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也看不清人脸,于是就开口说道:“你把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张家和倒也是听话,顺从地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那一张被岳锋画有些可怖的脸。 蒋思明猛地被张家和那一张可怖的脸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这是生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蒋思明的话没有说全,在场的人都能听懂他的话,都清楚蒋思明后面想要说些什么。 林延贤倒是紧紧地张家和的那一张可怖的脸看,看出了一点名堂:“这脸上的创口怕是假的吧?谁的手艺?” 岳锋方得站出来承认的:“是我的手艺。” 林延贤看着岳锋高大的样子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逼真的妆容会是邓锦或者是薛潜化的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岳锋还有些一门手艺,还挺逼真。” 岳锋则是毫不谦虚地接道:“还行吧,就是在城门外工具有些少,所以要话的还不算特别逼真,有些缺陷。对了工具是薛君提供的,进城的法子是邓君想出来了。” “你倒是不贪功。”林延贤对于岳锋这样的行为还是很赞赏的。 “是我的别人想抢没门儿,不是我的我贪它心亏。” 林延贤点了点头道:“但是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就有很多人参不透啊。” “这人……让我猜猜。”结合蒋思明说的一些情报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三人也不说话,尽管让林延贤去猜,打算上司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人原本,应该是被城门通缉了吧,所以你们才将他乔装打扮带进城。” “侍郎高见。”拍马屁是大小官员的必备技能,而邓薛岳三人显然也是掌握的很好的。 “你们没有让城门口的人起疑心吧?”蒋思明有些不放心地问一嘴。 “没有,蒋大夫放心,岳君画的这病容,没有人愿意细看。蒋大夫可知道这人画的是什么病?” “这……倒是某见识浅薄了。”蒋思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出个什么名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倒是也没有不懂装懂,而是虚心的问道,“这画的是什么病?” 邓锦先是赞扬了一句:“蒋大夫真乃正人君子也,此乃梅毒。” 蒋思明一听到梅毒这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虽然没见过梅毒,但是显然也是听说过梅毒的大名的。 “难怪你们可以蒙混过关,这脏病确实没人愿意沾染。” “可不是?那群人怕死倒是方便了我们溜进城来。” 林延贤听着这对话却是想到了城门的检查问题,他一定要写信告知圣上,这城门检查还有如此大的一个漏洞。走漏洞不怕,补上就好,最怕的是有漏洞不去补,让贼人钻了空子,有害社稷。 严重点那就是有危京都,有危圣上! “侍郎可能猜到这人是谁?”邓锦的问话打断了林延贤原先的想法,但是林延贤却并没有忘记而是压在了心底打算抽时间写封信谏言于圣上。 “我看此人是从矿上来。” 邓锦三人脸色微变,林延贤怎么知道的呢? 此时大周民报仍在传播的路上,马上就要传播道豫章县了。 1对这里不理解的可以对照下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的这句话:“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利润太诱人了,还是不能理解的话你可以自我代入一下,假如自己有一个暴富的机会,但是可能会所害到别人的一点点利益…… 第163章:新出路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63章:新出路先不要买这章!!!先别买163章:新出路!!!2点或者3点后再买。 开学事多,今天课也多。我还推荐期,我太难了。 林延贤看出了三人的疑惑,他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林延贤现在最关心的是张家和这个人。 张家和注意到林延贤在看着他,他有些紧张,但是想到他阿娘以及潘大叔,他好像就拥有了无穷的勇气。 进入房间后,张家和第一次抬起头来发问道:“官人,你能做主吗?” 林延贤对张家和郑重地承诺道:“能。” “官人,你比谭县令大吗?”张家和的问题很质朴,在他看来十分重要。谭县令就是笼罩着豫章这片天的乌云。 “我比谭县令大。”林延贤讲的也很浅显。 “尊圣上令,县令以下我有罢黜以及任免权。县令我有罢黜停职权。谭县令对也许对于尔等来说是片望不到尽头的乌云,那么我就是吹散乌云的的强风。小兄弟,阳光会出来的……”林延贤的语气诚恳而坚定,他在给张家和做担保,打消张家和的顾虑。 “我也能看见阳光吗?”张家和有些不敢置信,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张家和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矿洞内不见天日,只有黑暗一种颜色。他在月夜出逃,慌慌张张,太阳出来了他也只敢压低了帽檐,生怕露出了脸,被人认出来。他好像成为了一只鬼,只能在阴影里,不能见阳光,见光即死。 “能!”林延贤承诺道,他想要给这个激动万分,对于从天而降希望有些不可置信小兄弟一些信心,“豫章人受苦了,圣上派我等来救你了。” “怎么才来啊……”林延贤身上的一种莫名的正气,让张家和有种莫名的信任,张家和哭得像一个小孩。或者说这位本来年纪就不算太大,却被苦难被迫拔高长大的张家和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丝少年的稚气。 …… 另一边的豫章府衙,还没有收到张家和的消息,几个在张家和有可能去的地方盯梢的人都回报说没见到张家和的人。 而城门口也说一切正常,张家和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在对于张家和的消失豫章县官吏则是有不同的解释。 乐观派认为,矿工一个个骨瘦如柴,说不定死在路上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悲观派则是在想,张家和说不定被林侍郎派在外面调查田亩的人遇到了。 而被林侍郎派在外面调查田亩的人将其带到了县城里面。 乐观派则是在反驳:不可能,城门口有咱们的吏与兵严格把守,他们怎么可能溜进来,城门那边汇报说是并没有什么异样。咱们得相信同僚。 悲观派则是认为只要想将人带进来,办法总比困难多。说不定张家和现在已经和林延贤见面了。 而按照大周的规矩,只要得到确凿的证据,林延贤他就可以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 而林延贤这个人,豫章县的官吏也是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刚正不阿,显然是不会接受钱财的贿赂。 对于其他官吏,他们或许都不会相面对林延贤一样头疼。他们相信,其他大部分的官吏面对金山都会有所动摇的。 林延贤则不同,林延贤不论是丁忧前还是丁忧后都是户部侍郎,只见过流水的金银,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他已经用丁忧前在户部当差那十几年,证明了他的富贵不能淫1。 而户部同仁对林延贤的痛恨,以及对林延贤丁忧后多年没有回朝,侧面上 证明了林延贤是一个多么“富贵不能淫”,是一个多么意志坚定的人。 他们对于金钱攻略已经是放弃了,甚至连尝试都不想尝试。 古今中外贿赂上司,一种是金钱攻略,一种就是美人攻略了。金钱攻略不好使,那自然可以试试美容攻略。 但是这时又有人说了了一个传闻。林延贤与同僚出去吃酒,坚决不去青楼之类的地方。假如有不知情的同僚或者下属想要赠美人于他,林延贤都是不假辞色地拒绝,可谓是好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所谓传闻,都是无风不起浪。 而且林延贤与其夫人伉俪情深也是跟他的“富贵不能淫”一样声名远扬,所以走送美人这条路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现在金钱攻略与美人攻略都行不通,他们还有什么可送的呢? 林延贤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在仕途上他们什么帮助都给不了。他们对于林延贤算是黔驴技穷了。 县令谭晋已经开始思考最坏的情况,并为之打算,是时候开始找退路了。 见县令谭晋都开始布置后手了,而豫章县城的其他官吏也是如鸟兽一般惊慌。 冷静些的则是在各找各的出路。 莽撞些的则是提出了“一了百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大多数人给否决了。朝廷排下来的大员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大周还没乱呢。林延贤也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他要是出事了,了就不是推给山匪能解决的了。圣上绝对会追查到底。你我他,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露馅。 瞧瞧那上百气质彪悍的羽林卫,这就是圣宠,这也是实力,就是五个县兵一切上能不能拿下羽林卫还不少说呢。 而且林延贤此人也是鸡贼,出门还带人质。 使团中有一个是李相的长孙李熹。 你说要灭口,那你就是在挑战李相的神经,挑战李氏的尊严。 李相以及李氏不把你抽皮剥骨,都算是你的运气。 李氏始于前齐,晋取齐而代之。晋承天运四百年,晋哀帝荒淫无道,桀犬哮日,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乃至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周太祖顺应天意人心,逆伐魏晋。 所以李氏是一个真正有底蕴的世家,从前齐至今已经传承了六百余年了。可谓是铁打的李氏,流水的皇族。 脑袋比较清醒的都不想要去招惹李氏。 其实林延贤本意还真不是拿李熹做人质,毕竟他那么刚正。 基本上有正面刚一波想法的人在了解了利弊关系后,他们都打算放弃了。 但是想想矿山,他们还是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县尉严解则是给出了不甘心放弃的一干人等一个主意。 县尉严解建议向西南求援,他有门路。哪怕是分出去一部分利益也好,总比什么都不剩下狼狈离开要强。 严解也强调了今上格外善用《大周律》。 豫章的一众官吏想了想《大周律》中关于私开矿山的处罚忍不住发颤。不能让林延贤讲消息送出去。 是的,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自欺欺人的乐观派了,豫章县的官吏都在做最坏的打算。 林延贤不好杀,但是不杀他,他们就都得完蛋。 所以严解的主意算是给了犹如困兽的大周官吏一条新的出路。 当然这一切还得县令谭晋点头,毕竟私开矿山是县令谭晋组织起来的。 1《孟子·滕文公下》 …………………… 林延贤看出了三人的疑惑,他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林延贤现在最关心的是张家和这个人。 张家和注意到林延贤在看着他,他有些紧张,但是想到他阿娘以及潘大叔,他好像就拥有了无穷的勇气。 进入房间后,张家和第一次抬起头来发问道:“官人,你能做主吗?” 林延贤对张家和郑重地承诺道:“能。” “官人,你比谭县令大吗?”张家和的问题很质朴,在他看来十分重要。谭县令就是笼罩着豫章这片天的乌云。 “我比谭县令大。”林延贤讲的也很浅显。 “尊圣上令,县令以下我有罢黜以及任免权。县令我有罢黜停职权。谭县令对也许对于尔等来说是片望不到尽头的乌云,那么我就是吹散乌云的的强风。小兄弟,阳光会出来的……”林延贤的语气诚恳而坚定,他在给张家和做担保,打消张家和的顾虑。 “我也能看见阳光吗?”张家和有些不敢置信,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张家和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矿洞内不见天日,只有黑暗一种颜色。他在月夜出逃,慌慌张张,太阳出来了他也只敢压低了帽檐,生怕露出了脸,被人认出来。他好像成为了一只鬼,只能在阴影里,不能见阳光,见光即死。 “能!”林延贤承诺道,他想要给这个激动万分,对于从天而降希望有些不可置信小兄弟一些信心,“豫章人受苦了,圣上派我等来救你了。” “怎么才来啊……”林延贤身上的一种莫名的正气,让张家和有种莫名的信任,张家和哭得像一个小孩。或者说这位本来年纪就不算太大,却被苦难被迫拔高长大的张家和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丝少年的稚气。 …… 另一边的豫章府衙,还没有收到张家和的消息,几个在张家和有可能去的地方盯梢的人都回报说没见到张家和的人。 而城门口也说一切正常,张家和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在对于张家和的消失豫章县官吏则是有不同的解释。 乐观派认为,矿工一个个骨瘦如柴,说不定死在路上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悲观派则是在想,张家和说不定被林侍郎派在外面调查田亩的人遇到了。 而被林侍郎派在外面调查田亩的人将其带到了县城里面。 乐观派则是在反驳:不可能,城门口有咱们的吏与兵严格把守,他们怎么可能溜进来,城门那边汇报说是并没有什么异样。咱们得相信同僚。 悲观派则是认为只要想将人带进来,办法总比困难多。说不定张家和现在已经和林延贤见面了。 而按照大周的规矩,只要得到确凿的证据,林延贤他就可以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 而林延贤这个人,豫章县的官吏也是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刚正不阿,显然是不会接受钱财的贿赂。 对于其他官吏,他们或许都不会相面对林延贤一样头疼。他们相信,其他大部分的官吏面对金山都会有所动摇的。 林延贤则不同,林延贤不论是丁忧前还是丁忧后都是户部侍郎,只见过流水的金银,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他已经用丁忧前在户部当差那十几年,证明了他的富贵不能淫1。 而户部同仁对林延贤的痛恨,以及对林延贤丁忧后多年没有回朝,侧面上 证明了林延贤是一个多么“富贵不能淫”,是一个多么意志坚定的人。 他们对于金钱攻略已经是放弃了,甚至连尝试都不想尝试。 古今中外贿赂上司,一种是金钱攻略,一种就是美人攻略了。金钱攻略不好使,那自然可以试试美容攻略。 但是这时又有人说了了一个传闻。林延贤与同僚出去吃酒,坚决不去青楼之类的地方。假如有不知情的同僚或者下属想要赠美人于他,林延贤都是不假辞色地拒绝,可谓是好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所谓传闻,都是无风不起浪。 而且林延贤与其夫人伉俪情深也是跟他的“富贵不能淫”一样声名远扬,所以走送美人这条路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现在金钱攻略与美人攻略都行不通,他们还有什么可送的呢? 林延贤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在仕途上他们什么帮助都给不了。他们对于林延贤算是黔驴技穷了。 县令谭晋已经开始思考最坏的情况,并为之打算,是时候开始找退路了。 见县令谭晋都开始布置后手了,而豫章县城的其他官吏也是如鸟兽一般惊慌。 冷静些的则是在各找各的出路。 莽撞些的则是提出了“一了百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大多数人给否决了。朝廷排下来的大员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大周还没乱呢。林延贤也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他要是出事了,了就不是推给山匪能解决的了。圣上绝对会追查到底。你我他,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露馅。 瞧瞧那上百气质彪悍的羽林卫,这就是圣宠,这也是实力,就是五个县兵一切上能不能拿下羽林卫还不少说呢。 第164章:误会了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64章:误会了小吏和守门兵在这边拖延时间,另一名守门兵则是抓紧时间回去通风报信。 守门兵也算是利益瓜分者,所以他跑得。十分快,简直跑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快速度。 守门兵眼看快到府衙的时候,大声喊道:“报——京都来人!” 小吏的耳朵也挺尖的,京都两个字让小吏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他接过了小吏长跑接力棒。 “明府,京都来人了。” 小吏的来报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县令谭晋做出靠近西南的决定。 但是表面上谭晋还是很沉着冷静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特别让人信服。 谭晋有条理地问道:“莫慌,慢慢说,京都来了何人?京都来人又是为了何事?” 这小吏有些尴尬,他当初听到京都两个字就格外地慌,就想着先跑进来禀报给明府拿主意。 不过幸好守门兵来的很及时也避免了小吏的尴尬。 小吏见到守门兵到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吏顺畅流利地说道:“下吏也是听这位守门兵说的,更加具体详细的,明府还是听听这位守门兵怎么说,才能更好地做出判断。” 小吏转过了身对着守门说道:“如今明府坐高堂,你且要仔细回答了。京都究竟来了何人?这京都来人又是为了何事?” “好像是来给《大周民报》送样板的。”守门兵被城门的小吏急着打发去找县令谭晋报信,所以听得不太真切,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守门兵话落,都不用县令谭晋开口,那小吏就厉声斥咄道:“胡扯!谁不知道《大周民报》的样板是由府城派送的。来自京都的样板就只会送到府城。这《大周民办》什么时候改了?我怎么不知道。” 守门兵急的是满脸是汗,他没有说谎。 小吏看着守门兵头上的汗珠却觉着守门兵就是心虚了,所以他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苛责道:“哪怕最近风不紧,如此重要的消息也不是你可以随意造谣的,你确定你听到的是来人,是来送《大周民报》样板的?” 被小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守门卫我的汗冒得更严重了,他的汗水从额头出发经过耳夹,然后流淌到脖子后颈处,浸湿后背的衣衫。 “好像是有人说的。职……职也不确定。”被小吏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言语打击之后,守门兵更加不确定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你莫要那般吓他。”县令谭晋说道,“你还好像听到些什么了?”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效果好极了。 明明是谭晋的官更大些,但是守门兵却觉得谭晋更加温和一些。更能让他放松下来一点。 “职好像听到有人说这一期的《大周民报》比较特别,所以才将样板送到了县城。剩下的,职就没听见了。职得了消息,就被分派给明府送消息。”剩下的内容其实守门兵还听到了一些,不过他当时已经离得很远了,他怕听错了,听错了就会说错,说错不如就不说。剩下的没有听见也很合理。 这就是人,无论是高官、小吏亦或是小卒总是利己的。无论是发自内心的去算计还是无意的,所有的人都是利己的,这就是人的本性。 “阿凡啊,带这位兄弟下去喝杯茶,润润嗓子,休息休息,一路跑过来报信想必也是很累了吧。” “为明府效力在所不辞,怎敢言累?”守门兵也说了句对他来说文绉绉的话,这话还是他特意学来的。 “辛苦了,下去休息休息。阿凡,引路。” “诺。”两个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守门兵是接受太守的安排,而阿凡则是在回答谭晋的话。 守门兵跟着阿凡退了下去。 然后小吏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谭晋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小吏退下。 谭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感觉整个人的思想已经放空,能够更专心的去想一些事情。 比如这个《大周民报》特别版。 《大周民报》平稳发行了这么多年,却是在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格外特殊的时期,发行了特别版。这怎能不引起谭晋的一些怀疑。 谭晋怀疑上面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一些情况,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调兵来不过是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不好动手罢了。 所以这些个所谓来送《大周民报》特别版的样板的人,谭晋就很怀疑他们是来明察暗访的。 一旦他们找到了决定性证据,上面就会下手,而他面对上面绝对是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压上了整个豫章也不配和中央掰手腕。 那个叫张家和的矿工逃出了矿洞,却迟迟找不到人,现在疑似京都暗访者的人这时候却到了豫章。这个时间点真是巧到不能更巧了。 同时谭晋忍不住骂了一声“废物。”。一个骨瘦如柴的矿工都能让他逃出来。这到底是矿工太聪明,还是他养的废物们每天大鱼大肉的,脑袋里装的全是油渣?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找不到那个叫张家和的矿工。养他们还不如养条狗,起码够忠心,他让它去咬哪里,它就去咬哪里,听话得很。 谭晋有点后悔,他真花了大把的银子去养了一群废物出来。 此时来自京都,只是单纯地来豫章县送《大周民报》特别版的样板的宋碧青等五人已经成了豫章县令谭晋重点怀疑人物。 而宋碧青等五人还一无所知,只不过是耐心地跟城门口充满怀疑的小吏。解释。宋碧青心里格外地着急,想要进城,他们一行五人交代好豫章的相关事宜后,还要继续赶往别的县城呢? 而另一边林延贤也收到了京都来人的消息。 告诉林延贤消息的就是姗姗来迟的李熹和赵普。 李熹和赵普从张柳村回来后,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幸好他们赶在了城门关闭前进了县城。 由于赵普和利益两人回县城比较晚,所以他们二人也注意到了,宋碧青等五人,他们也听到了陈碧清五人从何处来?有到底是为何事而来? 听得差不多之后,他们二人就加快了脚步,打算将消息告诉林延贤。 路上,他们还在讨论宋碧青等五人到底来豫章干什么来了。 他们说他们不过是为了送《大周民报》特别版的样板。 但是李熹不信,赵普也不信。 这京都来人的时间卡的不止让谭县令觉得格外巧合,也让李熹和赵普产生了疑惑,他们也觉得京都来人十之八九是有问题的。 赵普则是有些胆战心惊,生怕被这巨大的漩涡给卷了进去。 但是李熹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他已经被卷进漩涡的事实。他现在只能跟着林延贤破局。只有局破了,他才能安全, 起码现在赵普跟林延贤还是站在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所以对于京都来人,他也是用心地往深了分析,供林延贤破局参考。 这来自京都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来,怎么不信任怀疑。 而守城门的吏与兵显然也是觉得宋碧青五人有问题,才在门口与宋碧青五人周旋。此时,想必宋碧青五人的消息已经传递给了豫章县令谭晋。 想到这个猜测,赵普走路的时候都快了两分。 赵普可以想到的内容李熹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李熹的步伐也很快。在加速度之下两人很快就到了驿站,然后上楼敲响了林延贤的门。 林延贤让张家和再将草帽带上,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蒋思明的后面站着,不能抬头,不能说一句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家和听了林延贤,熟练地将草帽坐在头顶,然后将帽檐压至最低,他现在蒋思明的后面动也不动,努力降低者存在感。 “进。” 随着林延贤的一个“进”字,李熹和赵普推开了门。 “李熹,见过侍郎。” “赵普,见过侍郎。” 接着又是重复的步骤,两人和蒋思明见了礼,他们扫了眼张家和,眼神很快地就过去了。他们没有再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张家和这位“无名小卒”。 张家和将自己隐藏在蒋思明的影子里,好像已经和蒋思明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李熹和赵普对着邓锦、薛潜和岳锋行了平辈礼,然后邓锦、薛潜和岳锋三人也回了他们两人一个平辈里。 “侍郎,熹与赵君刚刚在城门口发现了来自京都的人。” 李熹说了一半后,赵普接道:“他们自称是来送《大周民报》特别版的样板的。但是我却不曾听过《大周民报》有过什么特别版。邓君,薛君,李君你们可曾听说过过《大周民报》有什么特别版吗?” 岳锋老实地答道:“不曾。” 邓锦和薛潜也是答道:“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这来自京都的人肯定有问题。”但是具体有什么问题,赵普却没有说,它总得留些话给林延贤去讲。 “这个时间,京都来人?”林延贤显然也是想到了京都可能知道豫章的事情这个方向。 京都的官员从不相信巧合。 但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像是戏剧一般。宋碧青等人也是有够倒霉的,他们被分配到了豫章这一线。他们和豫章的那些杂七杂八,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注定将纠缠在一起。无论他们想还是不想,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林延贤在得知京都可能知道并且,有在关注这件事情后,他紧绷了许多天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一点。 圣上知道就好,如此豫章的这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绝对逃不开的手掌心。 林延贤感觉所未有的安心。圣上果然是圣上。私开矿山这么大的事情果然瞒不过圣上的法眼。 吕琤:这都是些什么鬼,朕完全不知情啊。朕要是知情,哪里还能让他们刮走矿山的皮毛?就算是皮毛也只能是她的,绝对不能让给任何人。 林延贤觉得圣上她远在京都,却能够洞察天下事并做出相应的准备与安排。实在是令人钦佩。他距离成为圣上的左右手还差的远啊。 他的远见就不足,他不如圣上远矣。 而此时远在京都大明宫的吕琤则是遥遥打了个喷嚏,然后有些疑惑地想到:是谁在想她? 林延贤笑容也感染了,屋里其他人。屋里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林延贤到底为何突然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而林延贤自从知道与豫章县私开矿山之后,一直紧锁的眉也终于展开了。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现在的压力也很大,但是林延贤释怀的模样无疑大大缓解了屋里一众人等的压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嘛。而林延贤就是这个高个子。 林延贤高兴了不一会儿,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他们在豫章县城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豫章县大小官吏的警觉。 而由他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中,最让豫章县一种官吏头疼的就是张家和从矿洞逃出来了。 而张家河的出逃也让豫章县的大小官吏,有极大的可能狗急跳墙。 这样的话会不会破坏身上的一系列计划呢? 所以圣上派来的一行五人才会被拦在城门外,连进豫章县城都很难。 想到这里林延贤又忍不住开始担忧,不行,他得想些办法做一些补救! 林延贤下了决心,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他得抓紧时间将豫章县大小官吏私开矿山的证人张家和交给来自京都的一行五人。 他却不能让自己的失误耽误的圣上要办的大事。 林延贤想到此,就连忙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蒋思明。” “下官在。” “你速速赶往城门口,将圣上派来的五人引进县城,并带来驿站。” “诺。”蒋思明也没有多问而是坚决地执行了林延贤的命令。 “邓锦,薛潜……” …… 此时的豫章县令谭晋则是唤来了县尉严解,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 1相见欢 五代·李钰 第165章:做官好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65章:做官好城门口,宋碧青还在和城门小吏扯皮,守门兵也也在城门口拦着,不让宋碧青一行五人进城。 宋碧青见这架势,就知道这豫章县不简单,这里面有问题。 宋碧青在心底大呼麻烦。她当初接这份任务就是奔着升职去的。 她没有想到,这趟差使不仅身体上疲累,这心也是有够累的。她就是来送民报样板的,怎么防她跟防黜置使似的呢。 不过话说圣上派遣的林黜置使西行的路跟她送样板的线还是有挺多重合之处的。 不会这么巧吧…… 林延贤,她也认识啊。毕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身为一个“想成为将军的士兵”怎能不多了解一些呢。1 宋碧青感觉这豫章县怕是不那么好过,凡是有这位林侍郎参与的事情最后都好像会闹大。 比如她经过的万年县,万年县的驿站长就直接被换掉了,整个万年县驿站都被清洗了。 这清洗的效果也挺明显的。凡是林延贤一线的驿站一个个都能看得过眼了。 她在其中一个县城休整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其他线路的送样板的小队。据小队的队正说,这个县城驿站的条件简直让他泪流满面。 宋碧青有了一些退意,要不先送下一个县城的,等到回来后再送豫章县?想必这么长的时间林延贤肯定已经走远了。而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豫章县城的人去查证了。 她又不是不送,不过是稍稍迟了些,应该没问题吧。 “既然如此……”宋碧青想告辞了,风暴中心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哪有抵挡的能力? 蒋思明远远看着宋碧青的架势,以及宋碧青身后四人不满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在城门外等了很久,而这领队的人见不到目的可能是打算战略性撤退。 这哪里行,现在作证的人有了,就等着传消息回京都呢。 “前方的队正,且留步。”蒋思明大声呼喊道。 蒋思明的一大声呼唤惊吓到了两方人。 城门的小吏最先认出了蒋思明。 城门的小吏冷汗直冒,他现在更能确定了。这一行五人肯定不是来送《大周民报》的样板的。 宋碧青不认识蒋思明,但是她从城门小吏的脸色也可以猜出这人大概是城门小吏惹不起的,并且被城门小吏忌惮而不欢迎的。 这样的人,再结合一下她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排除一切的不可能,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延贤真的就在豫章县,而那个被城门小吏所忌惮的人应该就是林延贤身边的人。 宋碧青:完了完了,这是绝对要出事啊,我怎么就没早点走呢。 宋碧青现在就很是后悔,十分地后悔。 就在城门小吏和宋碧青各种发散思想的时候,蒋思明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双方面前。 城门小吏在蒋思明面前哪里敢逞威风。 城门小吏恭恭敬敬地向蒋思明行礼,那头低的是要多低就有多低:“下吏见过蒋上官。” 宋碧青也拱手行礼道:“民报特别版样板运送五队队正,宋碧青见过蒋上官。” 宋碧青这一次可以说是失礼了,她的手完全地隐藏在了衣袖中,而没有露出来。而她隐藏在衣袖中的手交叉在一起。她的每根手指都在用力像是要将手指头夹断。 这就是官啊,真好! 她刚刚解释了那么久,那小吏却无动于衷,那头抬得高高的,就好像低头帽子会掉一样。而这位蒋上官不过是刚刚露面,什么也没对这名小吏说。这名小吏就乖乖地低下了他的头。 蒋思明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注意到宋碧青的失礼异样之处,实际上就算是宋碧青失礼了,他也不会感到不舒服。因为按照侍郎的推测,这名宋队正实际上是圣上的人。 吕琤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他其貌不扬,哪怕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那都不重要。吕琤的名字在前面,那人就镀了一层金光。 “宋队正快快请起。”蒋思明对宋碧青还是很客气的,但是他却是直接忽略了城门小吏,这大概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为宋队正出气吧。 宋碧青直起身子,见对她算得上是百般为难的城门小吏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是动也不敢动。 说实话,宋碧青她确实有爽到。但是同时宋碧青更想成为的却是解围出气的人,而不是被别人解围出气的人。 当官真好! “宋队正自京都远道而来想必是任务在身,不如随蒋某进城。”蒋思明一言就好像定了下来。 而还保持这行礼姿势的城门小吏急的感觉自己的头顶在冒烟。 这可怎么办? 宋碧青一行五人好像终于可以进豫章县了。 但是宋碧青却是在犹豫,她不想掺和进林延贤和豫章本地官吏的博弈中。 而跟在宋碧青后面四个相对而言头脑简单的队员则是一脸喜悦, 但是这位蒋上官帮她解决了不能进城的问题,她要是直接拒绝了这位蒋上官,是不是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呢? 宋碧青对于自己的身份以及任务认识的还是很清晰的。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地位低下的《大周民报》京都报馆的工作人员。 至于这个任务嘛…… 在接这个送《大周民报》特别版样板以最快的速度给各郡县的任务时,她就认识到,这个任务的重点是最快的速度。 宋碧青也送了好几个县城了,她也见识了《大周民报》特别版到底有多不同,这一期的《大周民报》几乎是到一个地方就引燃了一个地方。 一个县城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处处都在讨论这一期的《大周民报》。 宋碧青在想,这会不会是上面的计策? 所以如果她没有以最快地速度派送《大周民报》,是不是不利于上面计策的施行呢?妨碍了上面的计策的施行她又会不会被追责呢? 这一切都是需要宋碧青考虑的。 另一边的县令谭晋和县尉严解也已经达成了共识。 达成共识后,县尉严解就连走步都轻快了不少。 县尉严解主动请缨去和京都来人见上一面。 县尉严解几乎是和蒋思明前后脚到的。 第166章:抢时间 县尉严解行了个简单的武人礼。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说是战场上风云变幻,战机稍纵即逝,所以武人礼一切从简。 “见过蒋上官。”县尉严解行了个礼,做了个面子则就起来了,顺便他还解放了一直在以一个姿势站着的城门小吏。 “严县尉‘多’礼了。”蒋思明这话的讽刺意味很足。 “都是明府以身作则。”严解也接下了蒋思明的讽刺,就好像他没有听出来蒋思明话里的讽刺而是将蒋思明的话当成的真诚的称赞。 严解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突破了什么一样,颇有一种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气势。 “严县尉来此何事?” “当然是巡逻,巡卫县城实乃县尉的职业所在,但是不知道蒋上官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来。可是要出城门?都这么晚了,出去怕是回不来,不如等明天吧。”严解建议道。 蒋思明也不想跟严解绕圈子了,侍郎他还在等着人呢。 “我不是要出城门,而是来城门口接人的。” “接人?不知蒋上官要接谁?豫章附近山匪猖狂得很,这不,城门口贴着的就是一名悍匪的画像。”严解指了指张家和的画像,同时他观察了下蒋思明的脸色,看看是否能找到些猫腻。 但是很可惜严解他失败了。 蒋思明可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过的人。 在中央那个大染缸,掩饰好自己的真实情绪是基本功底。凡事掩饰不好自己的真实情绪的官员,最后都是离开了中央,而且再也回不来。 朝堂是高级点的森林,朝堂的厮杀遵循的则是文明版丛林法则,适者生存。 蒋思明就是那个生存下来的人。 严解无法从蒋思明的表情中读出任何有效消息。蒋思明的表情波澜不惊,就好像什么也不能引起蒋思明表情上的波动一般。 “是吗?那严县尉了算得上是有些失职啊。太祖曾经规定过,这方圆之内可都是严县尉需要负责的清剿山匪的区域。据说太祖时期,山匪不见踪影,都会被做到知心的人,都是那个小偷小摸而不做山匪的。怎么现在到了长生元年,不仅没有长进,反而还有所退步了呢?严县尉可得好好反思了。” “太祖他是天上的天帝转世,那追随太祖的那就是天兵天将,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跟天兵天将比呢?”严解嘴上好像对这些神鬼的敬畏。 但是从他的实际行为中,还真没体会出来他对神鬼的敬畏。严解他若是真的信太祖在天有灵的话,他则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将太祖挂在嘴边,,拿太祖为自己做辩解的理由,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蒋思明的眉头皱得紧,对严解的话十分不认同。而且这态度还真是嚣张啊。 所以这是快要到摊牌的时候了吗?局势很紧迫啊。 …… 另一边坐落在大周西南角落里的桂闽郡魏王府也收到了天水严氏送来的有关铁矿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严解不久前刚刚做通县令严解的思想工作,而魏王这边就立刻收到了消息。 原因当然是严解早早做出的准备了。 当林延贤一行人刚到豫章县的时候,严解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早早地就写信给了家族。 魏王吕壁看着桌面上的信有些迟疑。 桂闽的矿是很丰富,但是的铁矿质量不是太好。不仅难以提炼,而且就算体检出来,做出来的刀枪也都脆得很,根本就不适合做武器。 据信中所说,豫章的铁矿不仅量大而且品质极佳。 但是豫章的矿却有着一个大麻烦。 豫章的矿据说是被小皇帝派过去的黜置使察觉到了。这封信既是献矿投诚的,也是想借着他的势力过这一关。 所以他要不要接受对方的投诚呢? …… 蒋思明和严解在城门你来我往,唇齿相讥,蒋思明觉得严解真不愧是出身于天水严氏的世家子,就算是从了武,这嘴皮子功夫也没落下。 就在蒋思明以为事情就要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严解却又放宋碧青一行五人进来了。 “严县尉的心思还真是难猜,我原以为你这是要拖到城门关闭,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将宋队正一行五人拦在门外,没想到你但最后却是放人进来了。严县尉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都快要撕破脸皮了,蒋思明也就不跟严解客气了。 对方有撕破脸皮的意图说明找到了想要投靠的靠山。但是却还和他保持者面子情,可能这救兵还在来的路上。 所以现在是拼时间了,看谁的动作更快一些。 “蒋上官这是说的哪里话。解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这从未有过什么特别版,尤其这样板还是从京都,而不是从府城来,这难道不令人怀疑吗?” “所以严县尉这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进瓮中来,他才好捉鳖。 “那就好,不过严县尉还是该花点心思在剿匪上,为豫章百姓做点实事。别没事儿整些花活。严县尉若是蒋豫章周围的匪患清理了。这城门上也能省不少心力。在城门口查人就好像是饮鸩止渴,只有清理了匪患才能一劳永逸啊。”蒋思明挤兑道。 他当然知道严县尉说的匪患是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用言语挤兑他。 “我奉使君令来接送碧青一行五人。既然严县尉肯放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此我等就告辞了。”蒋思明自动地将宋碧青划到了他们的行列中。 宋碧青听着蒋思明和严解的对话就知道自己是非得被卷入这场漩涡不可了。 接着就是要站队了。可惜就连站队的权力蒋思明和严解都没有给她。 蒋思明和严解有一种她不能理解的默契,就是她一定是跟蒋思明一伙儿的。 蒋思明:圣上派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跟我们不是一伙的? 严解:京都来的都是坏家伙,都是耽误我发家致富的拦路虎。 宋碧青无奈也只能跟着蒋思明走了,谁让她人微言轻呢。不过她看着她身后毫不知情的四人莫名某些羡慕是怎么回事儿。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啊! 第167章:老实人 豫章县,驿站。 局势紧张,每一名来自京都的官吏都不是傻子,一个个也都不出去浪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待在驿站里,是要多乖就有多乖。 豫章县本地的官吏,也是一个个安分守己的。 这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宋碧青手下的四人在门外等着,就只有宋碧青一人去见林延贤。 宋碧青虽然没见过林延贤,但是从位次上,她还是准确地认出了林延贤。 “民报特别版样板运送五队队正,宋碧青见过林使君。” “宋队正,快快请起,坐吧。”林延贤说话也挺客气,没有一点身为高官要员傲慢。 “我为何要找宋队正你来,想必宋队正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林延贤以为宋碧青心中应该是有数的。 宋碧青的内心十分茫然,但是面上还得表现出的却是她很靠谱,假装自己都懂。 人的生活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无奈的事情。 有些时候不得不,不懂装懂。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其实是一种很难得的品德。1 比如此时此刻,宋碧青一脸懵逼,完全在状况外,但是她却得装作听懂了的样子,不至于冷场。自己尴尬也就一会儿的事。重点是千万不能让领导尴尬。 “圣上派我来送样板,这一期的民报很特殊,关乎着上面的布局,所以,派送样板要从速。”宋碧青老实地说道。 她可是个大大的老实人,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虚言。 第一,这期的民报是很特殊,《大周民报》隶属圣上,说她间接被圣上派来的也没错啊;第二,上面布置任务的人也再三强调了派送要从速;第三,上面的人深谋远虑,做什么都是有谋划,有布局,有深意。 这么说有问题吗?这么说完全没问题嘛! 她,宋碧青,一个大大的老实人,只讲老实话。 林延贤则是在分析宋碧青的话,他在思考宋碧青是不是想传递些什么不好明言的内容。 比如,其中最大的华点“圣上”! 所以宋碧青一行人果然是圣上派来了,这位宋队正她承认了。 圣上她果然在关注着豫章县。 不然怎么能在如此微妙,极其巧合的时间点派人来呢?这就是明示啊! 还有就是上面的布局这五个字,这是在告诉他,圣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让他放手施为的意思吗? 虽然他猜到了,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有圣上的人来肯定他的猜测,他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既然一切都在圣上的计划中,那就万无一失了。 “从速”二字,林延贤也想了很多。圣上这是在告诉他要快刀斩乱麻,解决此事需从速的意思吗? 从速…… 迟则生变,或许这与刚刚蒋思明的报告不谋而合。 豫章有矿,且被豫章县官吏隐瞒下来,私自开采不再是一个猜测,而是确凿的事实,他们有了作证的人。 而此时豫章县官吏也猜测到了他们可能猜到了豫章有矿,张家和的踪迹迟迟找不到,这让豫章县官吏有理由怀疑张家和已经被他们掌握。 所以他们和豫章县官吏之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在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是从某些官吏言语中可以得出,豫章县官吏时刻准备着掀桌子。 所以他很赞同蒋思明的判断,现在已经被步入了抢时间的阶段。 现在就看哪一方下手能够更快地做好一切准备,稳准狠地打击另一方。 林延贤是真没有想到圣上对于局势的控制能到达这种地步。远在京都却能够算准此时此刻应“从速”。这简直天佑大周,得此明皇。 …… 此时被林延贤吹捧的明皇吕琤在大明宫飞霜殿又打了个喷嚏。 芙蓉见状立即将怀中的手帕递上,然后关心地问道:“大家最近总是打错喉2,可是是秋风将近,夏秋交换之际气候不定,不小心着了凉?” “应该不是,想是有谁在着吾呢!”吕琤并没有将打喷嚏当回事儿。 芙蓉却是有些不依不饶地说道:“大家打错喉未免也太频繁了些。究竟是何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念叨着圣上?” “谁让吾是天子,天下的臣民若是每天都念叨着吾,吾一天这十二个时辰该不够分呢。”吕琤说着玩笑话,但是心里也是有些在意的。 毕竟这个时代不比后世。虽然这个时代的天更蓝些,空气更清新些,也没有什么超级细菌,抗药细菌,但是生病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大周每天因为风寒而死去的人绝不在少数。 吕琤并不想感染风寒,不想摧残自己的身体,她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这一次,最低目标,要活得比李钰久! “大家!”芙蓉声调有些变高,极其不赞同吕琤这种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语气。 芙蓉觉得大家真的是一位心中装着她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圣明天子。这一切甚至不需要民报的渲染,她能从吕琤的一些所作所为中找到答案。 大家跟先帝是不同的。 芙蓉今年二十又四,入宫已经有十年了。 芙蓉及笄那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就在宫中。宫里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住得也舒心,而且根据太祖令,她还学会了读书写字。 读书写字在宫外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云端彩虹。 读书明理,如果没有读过书,那么在及笄时她可能会做另一种选择。 先帝时,先帝对于百姓的关怀总是挂在嘴上,往往只有在天灾时才会付出实际行动。 先帝在乎百姓源于他在乎权力。是因为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3” 而大家则不同,她是发自内心地为百姓考虑。而这从大家为宫人设立了一个专门用来为宫人看病的医署就可以看出。还有就是冬日里为宫人们加炭,让宫人们过个暖冬。 这些细节都是先帝没有注意的。但是大家却是注意到了。 一个能为宫人在宫里过得更好的皇帝,对待百姓的心想必也是诚的。 所以芙蓉和很多受了吕琤恩惠的宫人是希望吕琤平平安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大家当保重身体。还是传太医来看一看吧。” 1《论语·为政》 2指打喷嚏 3荀子 第168章:小计划 芙蓉的台阶都递过来了,吕琤也当然得下台阶:“那就宣太医看看。去请毛太医。” 不论是从医术医德,还是从信任好感来看,这看病还是得找心腹毛问药。 “诺。”吕琤总算是肯传太医了,芙蓉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天子无小事,就连打个喷嚏都会有无数人关心她是不是着了寒凉。更何况吕琤如今传唤了太医,这就不免让宫里的人有些心思浮动。 宫里在魏忠贤的管辖下很严,宫人们也不敢聚在一起聊吕琤为什么请太医。 但是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们思想上的躁动。 有些人在想,圣上是不是吃丹药吃出问题来了。 还有人猜测,圣上是会不会是上次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发作。 司膳房被围,整个大明宫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最后传出的消息是圣上自有天佑,圣上身体无恙但是总有人在猜测,这可能是在掩饰。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思想。思想是最难控制的。 就好像是在网络上,某件事情已经是盖章定论的了,但是总有些人会提出一些不一样的观点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有些人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就好像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自己是聪明人,明白人。只有赞同自己的才可以沟通,智商才在线,所有反对自己的都是傻帽,智商全下线了。 还有些被安插进来的暗子则写了一张密信,然后撕掉,接着再写一张,如此往复。 他们清楚,基本上这封信一传出去,他们这颗暗子就算是废了。而且拼着暴露的风险所传递的消息,到底能不能到达想要送达的人的手中也不一定。所以到底值不值还是需要他们去衡量的。 要说对于吕琤当政,体悟最深的绝对是大明宫中这些自以为藏得很隐蔽的暗子们。 这工作一下子就施展不开了。先帝时期多好,多方便啊。重点是也安全。 暗子们不禁想起那些被抓走并被处以极刑的自己人,不禁潸然泪下,涕泗横流。 今上比起先帝来可是狠太多了,他们好怀念先帝啊! 长生这个残暴不仁,粗鄙而不自知的武皇帝哪里能比得上仁厚有德的先帝呢? 先帝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你看看你这个不肖子孙吧!她对待可怜的宫人尚且无德残暴,她又会怎样压榨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呢? 暗子们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自怜自艾,因为吕琤对待背叛者狠辣的处决手段而犹豫不决。 得到吕琤请太医的消息后,高太后那是走路带风,比御医还要更早到飞霜殿。 “六娘,你怎么样?到底是生了什么病,莫要瞒我!”高太后一脸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打了个错喉而已,请太医来不过来请平安脉的。”吕琤解释道。 “真的?”高太后有些不信。 最近的事情可是不少,先是司天台司正严巡献上了一盒明显有问题的长生不老丹,丹药背后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心思浮动是真的,对吕琤心怀恶意也是真的。 然后紧接着就是司膳房被渗透,相克的食物被端上餐桌,意图谋害吕琤。 抓到下手的人后,下手的人立刻自尽,之后就是线索全无。背后之人逍遥法外,看着皇家的笑话。 背后之人没有抓到,那么危险就没有解除。一直有那么一条阴险的毒蛇在盯着皇家,在盯着吕琤。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窜出来咬人一口。 大明宫不平静,这水也不在底下波涛汹涌了,而是在明面上的惊涛骇浪。 高太后没有办法不担心,万一是幕后之人又出手了呢。 高太后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胜利的依仗其实是识趣以及脑子清醒,还有就是够幸运,被吕琤带着躺赢了。但是这手段在上一届百花中并不算是最高的。 高太后其实也有在暗中查那个胆敢毒害皇帝的人。但是高太后跟魏忠贤一样,只查到了下毒之人自尽,接下来的就是一片空白,线索全无。 “真的,太医还在来的路上,阿娘看着太医诊脉,一切不都清楚明白了嘛。阿娘坐,太医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阿娘这也来得太急了。杏姑姑,你怎么也不拦着点阿娘,就让阿娘急匆匆地赶过来,连步辇也没乘。”吕琤嘴上说些埋怨的话,但是心里却是暖和的。 大明宫虽然大而奢华,但是它也冷啊!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冷。 高处不胜寒1,而吕琤现在的就是大周的最高处,这种寒冷,不在这个位置上是无法体会的。 杏姑姑道:“是奴的过错。太后心忧陛下,奴实在是拦不住。” 就算是亲母女,这感情也得多联系才能更深厚。更何况,吕琤和高太后还不是亲母女。 有些话高太后不好说,周人总是内敛含蓄的,说出来吗味道就变了。所以杏姑姑就得替自己的主子多说些话。 爱,它得说出来,不说出来谁知道。不论是亲人之间的爱,还是情人之间的爱。 爱要是不说出来,就会有无耻之人明显体会觉察出了,却故作不知,单方面享受着被爱的感觉。这就是钓鱼。这样的无耻之人俗称海王。 就好像在职场中做八分却在领导面前将自己吹成十分的人要比做十分却不声张,显得只有八分的人更得领导的喜欢。 会说话的人总是讨喜的。 “说那些做甚。”高太后话是责怪杏姑姑多言,但是高太后心里却是在给杏姑姑点赞。这就是神队友。 时间就在吕琤和高太后的闲扯中悄悄过去。 毛问药背着她的药箱在芙蓉的引领下走进殿内。 “圣上,太后!”毛问药将原本前置的药箱拨弄到身后,然后行礼。 “起吧,快来给六娘看看。”说话的高太后,她语气中的焦急恰到好处,完美地表现出母亲对于女儿的关心。至于为什么这么完美,那是因为高太后心里还有有几分真心的。 养了这么多年,这情谊也是有的。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吕琤关系到她的后半生的生活质量,她当然在意。 毛问药半抬头,像极了要起身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她动都没动,只是给吕琤一个疑问的眼神,起还是不起。 吕琤微微颔首,毛问药才顺势起来:“诺!” 这一切只发生在了眨眼的瞬间。 这是吕琤信任毛问药的原因,因为毛问药只效忠于她一人。 毛问药起身后就开始为吕琤诊脉。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像是怕惊扰了毛问药诊脉。 过了一会儿后。毛问药将白绸缎收进药箱当中然后回复道:“圣上,身体康泰。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高太后问道:“可用开些什么补药?” 先帝每次请太医诊脉后,太医总会开些方子的。有病那治病,没病也要开些温良的补药。 “不用,是药三分毒。圣上身体康泰,无须用药。”毛问药回答的肯定,也没有玩些虚的。 这也是毛问药和太医院其他太医不同之处。 毛问药最先考虑的是吕琤的身体而不是自己。如果是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不管有病没病总是要开些方子的,这样,才显得他们尽忠职守,医术高超。看吧,圣上身体健康,跟我们有着极大的关系啊! “真的不用开些补药之类的吗?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高太后对于毛问药的果断有些不适应。 “不需要。只不过夏秋交换之际,气温变换无常,圣上还需多多注意。圣上出门时不妨多带一件披风。”毛问药给出了她的建议。物理方面多多注意,不要着凉就好了。补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补即大伤,药和身体的化学反应还是越少越好。 “芙蓉你记住了吗?”高太后这话跟芙蓉说,是因为芙蓉掌管着吕琤的生活起居。 魏忠贤杀人放火抄家是一把,绿医的重心则是在报馆。论照顾人的能力和细心程度,高太后还是更看好芙蓉。 “太后放心,奴记下了。” “既然没事儿,那阿娘就先走了。”高太后也不打算久留,毕竟特别版在京都传得是沸沸扬扬,六娘这些日子应该是忙得很。 “阿娘不留下来陪吾说说体己话吗?”吕琤还是得挽留下的,这叫母慈子孝。 “不了,我的花才插到一半,它们可还在等着我去临幸呢。”高太后说着俏皮话。 “恭送阿娘。”这一次吕琤没有挽留。 吕琤一个人在飞霜殿在考虑一个小计划。 既然都请太医了,她要不要顺势而为,搞点小事情呢? 不把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朕心难安! 这一次暗子也不用在纠结了,吕琤请太医的事情已经从大明宫里流出去了。 某些官员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笑得叫一个开心。这是什么?这就是报应啊!让小皇帝天天折腾,这回折腾出病了吧!大周与前晋女子生活对比的文章有什么好写的。天知道他们为了完成小皇帝布置的文章掉了多少根头发。 某幕后黑手则是在迟疑,这是哪一方下的手?是不是看他们闹得厉害想要浑水摸鱼将锅扣给他们呢?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对,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是暴露了吗?到底是谁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为何…… 朱鸿:圣上生病了?不能吧,早朝时圣上的脸色也不像是生病。 李钰:圣上生病还是不生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真的又如何,假的又怎样。如果是真的,那他就进宫或者是上个奏章表达一下自己的担忧知情。如果是假的那当然要稳一手,不能成为被圣上钓起来的鱼。怎么判断圣上有没有生病,这病又是真是假呢?答案就是——稳一手。 谢韫:我有理由怀疑小皇帝又在搞花样。我的心好累。自从长生登基以来他的生活怎么就变得如此充实了呢。 魏王在京都埋下的人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兴奋,然后紧接着就是担心。担心这是个钓他们的陷阱。他们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吕琤最开始传出的消息是请太医。然后传着传着这消息就变了味道,变成了吕琤生病了。 再传下去,就变成了吕琤生重病了。 这谣言的变化过程就好像是化妆——整容——美颜滤镜。最初的消息变得是面目全非。 …… 另一边。 林延贤还在跟丝毫不知情的宋碧青聊得火热,感觉自己又收获不了不少圣言圣训。 宋碧青一脸微笑,内心尴尬无比,在想着自己要如何解脱。 问:如何顺利地将一个自己心里完全没数话题结束掉,悬赏,有币领。前十楼瓜分,先到先得。 在和林延贤交谈的过程中,宋碧青也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林延贤一行人和豫章县本地官吏闹得挺僵的。这是强龙和地头蛇在打架啊。但是你们打你们的,拉我这个小虾米进来做什么。 比如林延贤好像以为她是圣上派来的。不是她说的那种拐弯抹角的间接关联,而是直接关联。她也很像跟生上有直接关联啊。但是她配吗?她配吗? 比如林延贤好像想要托付给她一件事,一件事关重大的要事。她能力有限,不要为难她啊。 比如林延贤再三地在隐晦地向她问圣上有什么计划。所以说,这一切是跟圣上有关系的对吧。所以说这到底是送样板重要还是其他的一些接着送样板想要传递的东西更重要? 她是不是在接任务的时候遗漏了什么。说不定她本该知道,不过却因为自己的粗心而错过了真相? 宋碧青在心里疯狂摇头,不可能!宋碧青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林延贤自成一体逻辑链条给带跑偏了。到底有没有特殊任务,她又是什么身份,她明明是一清二楚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派送民报样板中的一员。 林延贤这边觉得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该回归正题了,他说道:“宋队正,我知道你到豫章来肩负着重任,现如今情势紧迫,一切还需从速,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不过天佑我皇,宋队正想要找的,我已经找到了。” 1苏轼 第171章:先别买 8:009:00pд д c 171171лл 第169章:共进退 宋碧青:我要找什么,而你又找到了什么?这话我该怎么接? 还好林延贤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延贤接着说道:“豫章县官吏私开矿山的证人已经找到,队正可要速速带人进京?” 宋碧青感觉自己头上生烟,她听到了什么?她听到了什么?豫章县本地官吏私开矿山? 她有想过她可能会卷进风波中,但是她没有相反她会卷进这样一件大案中啊! 这是她一个小小的队正可以参与的吗? 宋碧青的脖子后面冷汗直冒,这是她极度紧张时的表现。 宋碧青没有说话,在林延贤看来那就是慎重。 实际上,宋碧青已经快要被吓傻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宋碧青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延贤说话,说她其实不是圣上派来的?坦白从宽? 一个无关人士知道这么重大的秘密那肯定会被灭口,没说的。 怎么办? 宋碧青现在的感受就是很后悔,极其后悔。她当初逞什么能,直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是圣上派来的,那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尴尬时刻了。 她该怎么办,或者说她能怎么办? 先拖延一下,按照规矩,私开矿山,罪责重大,轻则连牵连家人,重则累及三族,所以上报的人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拿它当做排除异己的工具。 “林使君,事关重大,私开矿山可不是能用来来玩笑的事情。如果就凭着一个打扮得看似灰头土脸的‘矿工’来作证,那恐怕是不太够的。矿山在何处,矿是个什么矿,矿有被开采了多少?” 宋碧青的接连发问不仅没有惹恼林延贤,还引起了林延贤的欣赏。不愧是圣上派来的人,就是敢问好说,行事谨慎,思路清晰。 “队正且放心,我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要说作证的人,我这里还有一个。”林延贤笑着说道。 这另一个作证的人就是崔骥了。 崔骥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他决定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矿他吃不下,他的胃太小,而矿又太大。既然吃不下矿,那当然就要将矿卖出去,卖一个好价钱作为自己的进阶之本。 林延贤提到了他,他自然就需要出来履行作为证人的义务:“崔骥敢以清河崔氏的荣耀做担保,豫章县官吏隐藏了矿山的消息,并且私自开采了矿山。” “矿山就在距离豫章不远的岑台山。此矿乃铁矿!”崔骥在铁矿二字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宋碧青:哦,铁矿。铁矿?铁矿! 铁矿两个字在宋碧青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 而且这位崔上官可是都拿清河崔氏的荣耀来发誓了,按照世家的秉性,豫章县官吏私开矿山之事恐怕是真得不能更真了,做不得假。 豫章县本地的官吏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私开矿山,而且还是铁矿,豫章县本地的官吏还是真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真的把“天高皇帝远”当真了。 所谓的“天高皇帝远”不过是因为某些“土皇帝”做得事情不过分,碍不着上面的眼。这私开矿山,就是再给朝廷上眼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朝廷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连铁矿私开都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大周的秩序也就混乱的不像样子,迟早要完了。 而现在,中央的权威仍在,外敌入侵也被打退。圣上还心心念念想着中兴大周,这铁矿私开恐怕要被立下个典型了。 豫章县一众官吏:其实最开始我们只不过是想要赚一点小钱,只不过被我们发现的矿,它恰好是一座铁矿而已。至于现在…… …… 豫章府衙。 豫章县令谭晋召集了豫章县官吏中比较有头有脸的几人。 其中包括,牵头搭线的县尉严解。蛇鼠两端,左右摇摆的县丞崔权。。县令谭晋的族弟主簿谭旋。以及豫章驿站长李寿田…… “今日我召集诸位来是为了给诸位寻找一个出路。矿山上的矿工逃了出来,想必这个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县令谭晋也不藏着掖着,在座的都是些拥有自己渠道的人,这藏也藏不住,效果不好不说,还会加重不信任感。 在座的一众人点了点头,这和他们知道的消息并没有相差太多,看来明府并没有欺骗他们。明府接下来的话还是值得一听的。 “矿工张家和一逃跑,岑台山那边就及时地将消息上报,而我们也及时作出了相对应的措施。无论是按照张家和逃跑的路线追捕,还是在张家和居住的村庄守株待兔,亦或者是在城门口张贴张家和的画像等,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说这么多县令谭晋实在告诉众人,不是他不作为,而是对方太狡猾。他不能让众人觉得他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不然这会不利于接下来的事情。 县尉严解此时站了起来,他先是向县令谭晋拱手,然后接着旋转半圈,向在座的所有人拱手。 职位高于县尉严解的自然是坦坦荡荡的接受了县尉严解的礼,而职位低于校尉严解的则是微微侧身表示不受这个礼,他们承受不起。 “明府,诸位同僚,此时是解办事不力,累及明府与诸位同僚了。”严解帮了谭晋一把,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一个有权威,赢得大部分人信赖的人去坐。这个人他做不得,谭晋是目前的最优解。 “会意言重了,是那个叫做张家和的矿工着实狡猾。而且一经逃跑就再无踪影,他很有可能跟外来人有所勾结。”严解给了谭晋一个阶梯,谭晋当然也得给严解一个阶梯。 “明府说的是,那小子逃跑的如此顺利,极有可能是跟外人有所勾结。有心算无心,这哪里能够怪得着严县尉呢!” “就是,就是。” “这矿开了也有些湿了,一直没有出事,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矿工跑了?所以一定是那个叫张家和的矿工跟外人里应外合,想要搞我们。” “有理,有理!” “……” 一众官员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言语中表现出来的都是体贴至极。一个个都能理解严解的苦衷,好像是他们身在严解那个位置,能体会到严解的感受一样。 “多谢明府,多谢诸位同僚的谅解。”本也就是走个过场。道完了谢,严解也就坐下了。 议事还要继续。 “现在县城中有两伙儿来自京都的人。” “一伙儿是林延贤,林使君带来的人,这一伙儿人,人数众多,多数背景身后,比如李相之孙李熹。且这一伙儿人带着精兵良将,有来自京都的羽林卫护着。不知诸位对这羽林卫了解多少?”县令谭晋问道。 他得树立一下他们的对手很强大,对他们具有极大的威胁,这样接下来提出他的解决方案后才会有更多的人接受。虽然林延贤他们是一个难缠的麻烦是事实,但是还是得说出来,不说就总有一些心里没数大家伙会在关键时刻唱反调。 在关键时刻唱反调是谭晋所不能接受的。接受他得解决方案需要巨大的勇气。而有时候那种巨大的勇气在冲动的影响下维持只能一瞬间。 如果有脑子不清醒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唱反调,那么就会有人开始迟疑迟疑,脑袋里的血就会开始回流,直到冷静下来后惊得一身冷汗,再也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有的时候踏出第一步是格外重要的。 只要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也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这件事落子无悔,上了船就再难上岸。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向前划。 县尉严解此时就如同一个捧眼,接住了县令谭晋的问题:“有关于羽林卫,解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还算是有那么三两分了解。” 在座的人一个插话的都没有,都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县尉严解的解答。县尉严解乃武职,关于羽林卫上说不定知道的确实比他们多一些。 “羽林卫,始建于太祖。” 在座官吏都点了点头,这条他们知道。 “然太祖武功盖世,军中威望颇深,一众军队在太祖手下是令行禁止。所以羽林卫在太祖时期其实并不太出名。” “羽林卫真正扬名其实是在太宗时候。” 一众官吏再一次点了点头,这条他们也知道。 “这两条想必大家都不不太陌生。那么大家可知,羽林卫因何扬名吗?” 一众官吏摇了摇头,他们知道一点也就够了,知道更多更详细的有作甚,科举又不考。他们读书是天天看四书五经还嫌弃时间不够用呢。他们又哪里有时间去了解一些科举之外杂七杂八的东西呢。 “羽林卫扬名是始于一场对外战争。而这场战争的的对手是我们的老对手了。” “北狄?”有人猜测道。跟大周纠缠许久,你强我恭敬,你弱我抢劫的,他第一个在脑海里想起来的也就只有北狄了。 “然也。正是北狄。太祖崩后不久,太宗即位。太宗是太祖手把手教导出的储君,太祖也给太宗留下了不少后手。但是实际上,很多老臣和老将对于太宗尊敬是尊敬,维护也是维护,但是对于太宗想要改变一些原本在太祖时期立下的规矩,他们就会强烈反对。” 其实关于太祖吕俞定下某些规矩不过是临时性的,天下刚刚定鼎不久,需要那样的一份临时性规矩。等到日后不再适用那就撤裁,重新建立建新的,更符合实际的规矩就是。吕俞本身也是这样跟女儿吕琅交代的。 但是太宗的行为却遭到了一众老臣老将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太祖留下来的东西就是金科玉律,是不可以改变的。 每每这个时候太宗就会格外地无奈。那些个老臣老将,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吕氏的统治,不过就是死板了些,唯太祖是从了些。 太宗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底是为什么了。她也想厚待老臣老将,毕竟他们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这群老臣老将,她用得实在是不顺手极了。各种政策,每每她与老臣老将们意见向左时,她总是要做一些让步的。谁让他们资历深厚,而她还是刚刚登基不久的新帝呢。 这种时候太宗想要培养自己人的心思就会屡屡冒头。她提拔的人总该听她的话,总该令行禁止了吧。 “羽林卫之所以扬名是因为太宗想要讨伐北狄,但是老将认为大周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休养生息。年轻气盛太宗和老将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宗认为,想要休养生息就得一杆子彻彻底底地将北狄给打趴下。” 太祖吕俞:深藏功与名,没错是我教的,就是我教的。 太宗吕琅:阿娘说的对,北狄就是欺软怕硬。不服那就打到服。虽然他有点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阿娘说这叫物理说服。这个叫做物理说服的东西在她的统治生涯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而历史其实也证明了太宗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北狄被太宗彻彻底底地打服了,才有了大周后面几十年的安稳。不然北狄就得时不时地盯着南边流口水。 “老将不听从太宗的调遣,老臣们也不愿打仗。那么太宗只好另想它法。这时候太祖留下的羽林卫终于发挥它的作用了。太祖携三千羽林卫,大败五千北狄人。” 听着县尉严解的讲述,原本对羽林卫的印象模模糊糊,感觉好像跟县兵差不多的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跟北狄的野蛮人打仗了还大胜的羽林是个什么实力,他们也有对比的对象了。 豫章官吏一下子对自己的处境深感忧心。他们原本心底还想着到了最后,就鱼死网破。现在看来他们好像连鱼死网破都不够资格。 “明府,不知您有何高招,我愿听明府调遣。”主簿谭旋第一个对族兄表达了支持。 接下来许多官吏都开始表忠心,表示要跟谭晋共进退。 谭晋给了谭旋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试探地问道:“诸位可知魏王?” 第170章:补短板 别买!别买!别买! 2点后或者早上再买,谢谢! 理由,现实中有事情。 有的官吏一脸惊悚,有的官吏则是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一脸惊悚的官吏年龄都是比较大的,而一脸茫然的官吏则是比较年轻。 自先帝登基后,魏王是前所未有的知情知趣,就算是知道自己被放逐到桂闽郡那样未开化的偏远之地,也是格外的配合。 魏王那叫一个能屈能伸,景耀时期有多高调做事,章和时期就有多低调,活脱脱地成了一个隐形人。 乃至于年纪轻点的官吏对于魏王还真没太多了解,一问就是一张迷茫懵逼脸。 可见魏王的自我隐身是有多成功。 年龄大一些的听到“魏王”这两个字就能猜出谭晋想要做些什么了。但是他们表示拒绝。 他们只想发财,不想造反。他们更不想自我毁灭还累及家族。 “明府,可还有他法?”其中一名官吏眉头拧在一起,不死心地问道。她其实也知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已经算是无路可走了。但是跟魏王勾结还是让他心理不适,没那个贼心,更没那个贼胆。 其他同样不想要走到那一步也跟着附和道:“明府再想想他法吧。魏王……” “诸君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退路吗?”谭晋突然放大了声音。 在座的官吏被谭晋的话震慑到了,他们放下了各种琐碎而又复杂的心思,将全部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谭晋身上。 谭晋指着第一个问话的人:“我知道你,你的家产早早地转移了,是不是想着隐姓埋名,想着一走了之,想着躲过风头?你,你,你,以及你们的打算,我都一清二楚,” 谭晋用手指点向一个官吏,一个官吏就心虚地低下头。 这船眼看着就要翻了,他们怎么能不多做一些准备呢。 “你们以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今上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单单从万年县驿站之事就能看出,今上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林延贤他就是今上的代表,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今上。”谭晋一脸激动,话语中充满着煽动性。 “而你们,以及我从私开铁矿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成了今上眼中的沙子。” “如果一切都没有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你们觉得自己可以逃脱掉今上对沙子的清洗吗?” “今上登基以来,件件都事情所表现出的喜恶还不够明显吗?” “你以为你可以比中央的那些官员还要聪明吗?中央的官员们不知道换了几茬了。”谭晋基于现实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夸张。 底下的官吏的心再次颤动,太可怕了,所以他们这群已经犯了重错的人,要怎么在今上的手底下求存求活? “诸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被发现的那一刻,或者说从林延贤进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且今上尤爱。”谭晋在刻意渲染林延贤的威胁,在渲染今上的威胁,在夸大他们的困境。 其实谭晋觉得,今上登基不久,她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很有可能严惩恶首,比如他。而其他的一些小鱼小虾要是逃了,今上有极大的可能不会追究到底,不会穷尽天涯海角,将小鱼小虾找到,然后惩罚。 谭晋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错,这是大部分皇帝,尤其是登基不满一年的新帝的选择。 但是吕琤她不是一般地新帝。假如她知道了有人在动她的钱,她一定会穷尽天涯海角追回来的。至于动她钱的人,呵呵…… 谭晋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 谭晋其实本来只是想着把豫章的一群官吏当做资本,用来获得魏王更多的支持。 谭晋略显夸张的形容却歪打正着地摸中了吕琤的心理。 谭晋的话吓到了不少的小年轻,而一些老油条则是在思考利弊。 今上啊—— 老油条们将自己收集到的关于吕琤的消息一交换就发现了吕琤她还真就有可能像县令谭晋说的那样,她就像是个会将眼睛里的沙子清洗得一干二净的皇帝。 他们看到了今上对于金钱有一种莫名的热爱。 然后他们代入了一下自己,假如有人忘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钱财,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答案当然是不可原谅!感动我的钱,我就将你千刀万剐。我的钱就算是埋到地下锈掉也决不会允许有人指染。 所以他们尚且如此,那如果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圣上呢?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2 想想那个场景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谭晋说的没错,今上尤爱。他们想了想中关于私开矿山的处罚,果断是不能接受。 老油条们最在意的的有三样东西,一是命,二是权,三是钱。 为了他们的小命,他们是一万个小心。所以他们到底是要选择那么一条只能看见今天,看不见明天的路了吗? 这一边谭晋还在为了说服豫章县官吏跟他一起站魏王而努力写。 而另一边魏王妃则是对魏王的决定很是不赞同。 “二郎,桂闽的矿产丰富,又何必去蹚豫章那一趟浑水呢?” 魏王对于魏王妃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解释道:“桂闽是一出宝滴没错,但是它缺铁,缺好铁!桂闽的铁打个锅烧菜,打个农具犁地耕田都可以,但是独独不要不了铁甲兵刃。而我们的大业又岂能缺了铁甲兵刃?所以且试试看。若是能够顺利地瞒过京都拿下豫章铁矿,那么我们的短板就算补上了。”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用为了优质铁矿耗费大量的金银,再也不用为了获得优质铁矿而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大自然,再也不用为受制于人,从此以后我们的兵将会穿着最坚固的铠甲,用着最锋利的刀。” 魏王越说越激动,他好像看到了,整装待发的虎卫,好像看到了他们在他的一声令下而东出,然后席卷整个大周,夺回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1出自 2 金河系,蓝星,华夏国,一不知名的小县城还在正常地运转。学生正常地上学,大人正常地上班。 冯笙是正常上学中的一员,她正是高三学子一枚,感觉天天都压力爆棚,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好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想,毕竟她母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在十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冯笙如往常般上学,但是今天学校的氛围却不同往常。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咬耳朵,声音很低。 冯笙好奇地问她同桌王佳:“王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如此诡异?” 王佳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冯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王佳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了然道:“也对,毕竟你可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跟你讲,昨天有一个女生跳楼啦!跳楼的女生好像是高三七班的” “什么?”冯笙十分的震惊,接着她询问道,“因为什么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王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是,听说是感情上的问题。啧啧,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啊,不值!” 冯笙好奇地问道:“感情问题?那男的劈腿了?” 王佳回答道:“可不是?跳楼的女同学,她男友不止劈了一条腿呢。听说她男友追她时可浪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友的唯一,却没想到她只是她男友池塘里的一条上钩的鱼。听说,那位女同学性格上有些骄傲,一直也是顺风顺水,还有点玻璃心,感觉接受不了,就砰——决心一死了之了。你知道跳楼的女生是在哪里跳楼的吗?” “嘶——”冯笙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此时上课铃却响了起来。听到一半真是难受啊。冯笙心底痒得很,她有一种完整强迫症啊! 每天忙碌的学习又开始了。第一节课后冯笙没有机会问,因为老师压堂了。好吧,都高三了,这很正常!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后,第二节课又开始上课了。高三学子不配拥有课间。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冯笙和王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打好了饭,找好了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冯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女生在哪里跳的楼啊?” 王佳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听说是从女寝4 号楼704的阳台跳下去的。” “那现在704寝的其他女生是不是都要求换寝室了?” “想知道?”王佳一脸蛊惑地问道。 冯笙立刻警觉起来,她问道:“你想干嘛?” 王佳从冯笙的对面走了过来,坐在冯笙身边,她自然而然的地抱上了冯笙的胳膊,让冯笙无法逃脱。王佳的头也靠在了冯笙的肩膀上,她一边摇着冯笙的胳膊,一边求道:“冯笙,我们去704寝看看呀!” 冯笙拒绝道:“不要,刚死过人的地方多瘆得慌啊!” 王佳加大了摇摆度继续求道:“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呀!你难道不好奇吗?笙笙,小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冯笙向王佳投降了。她们两人来到了4号楼前。 王佳面不改色地向寝室阿姨扯了个谎:“阿姨,我是704寝的,我有一件贵重物品落在寝室了,想借一下钥匙去取回来。” 寝室阿姨一听是704寝的脸色一白,也没怀疑,那寝室不吉利呦,谁能没事闲的找晦气? 寝室阿姨将要是交给王佳,然后叮嘱道:“怎么丢三落四的呀!这次好好找找,将东西都取回来,然后就别再回来了,704寝阴森森,凉飕飕的呦!” “唉,好的!”王佳态度良好地应承道。 期间冯笙是一直盯着王佳看,眼睛里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竟然如此熟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佳! 王佳向她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让冯笙有点嫌弃。合着满嘴跑火车,还挺让人骄傲的喽? 王佳又给了冯笙一个眼神,让她去自己体会。 冯笙秒懂,那眼神就是我骄傲,我自豪! 冯笙和王佳爬完了七层楼后,站到了704寝门前。她们很明显就能感觉一种阴冷的气息。 王佳碰了碰门把手,感觉有些冻手。 “冯笙,你说那位跳楼的女同学的魂不会还在吧!”王佳有些害怕了。 冯笙笃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们都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什么神啊,鬼啊都是假的!放宽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着,冯笙就握住了门把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冰,有点不正常的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她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凝聚。 冯笙在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704寝的大门。 当冯笙和王佳进入704寝后,突然从阳台吹来一阵阴风。 “砰——” 门关上了。 王佳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冯笙的胳膊,然后说道:“冯笙,有鬼,肯定有鬼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704寝的,她说在那个女同学死后她总能在寝室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影子,然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觉得的寝室的温度跟其他寝室不同。” “然后704寝的女生就搬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是704寝的女生觉得寝室晦气,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呢。怎么办啊?冯笙,我感觉好冷啊!” 冯笙一边用手去安抚惶恐的王佳,一边看向阳台大开的窗。这窗开的诡异啊!她绝不相信,704寝的女生走走之前没有关好门窗。 冯笙也有点紧张起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大开的那扇窗。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生就这样坐在窗边,双腿在楼外摇晃,女生慢慢地回过了头,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在看我吗?” 冯笙吓了一跳,她对身边的王佳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没有,但是我感觉更冷了。”王佳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了,“冯笙,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是她吗?是她吧,一定是她!” 第171章:你变了 别买,别买,别买! 两点后或者早上再买,从早8点到晚9点满课,实在是无奈。 先别买这章,谢谢! 豫章郡,魏王府,前厅。 长史杜龄和魏王吕壁之间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长史杜龄始终不认同魏王吕壁做出的决定。他认为豫章铁矿最终恐怕还是会落到大明宫的那位的手中,魏王吕壁所做出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而且还容易被大明宫的那位抓到尾巴。 章和他宽和,长生可不一定。若是让长生拿到了把柄,那么长生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王爷至少跟章和还有着微薄的兄弟情谊。,跟长生可是一点情谊都没有。 甚至于还曾在先帝的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时候,妄图试探返京,指染皇位。 登基后的长生怎么可能不介意。 皇帝的胸怀说大也大,她装着天下人,包容着百样人的百种性格。皇帝的胸怀说小也小,她对威胁自己皇位的人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 而魏王吕壁显然是值得吕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那种人。 杜龄认为的虽然桂闽郡发展得很好,这些年一直保持着高速的发展。 桂闽郡现在已经跟杜龄随吕壁来时大不相同,说是改天换地也不为过。 现在的桂闽郡在魏王吕壁一行人的经营下,已经逐渐繁荣了起来。 但是,桂闽郡在发展,大周也没有停止下前进的脚步。 杜龄认为,他们的实力积累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卧薪尝胆,等到有一天有着倾吞天下的实力的时候再东出。 现在探出尾巴来,那就是主动递把柄给吕琤,让吕琤名正言顺地削弱他们累积了多年的实力。 魏王他真是昏了头头啊。 想当初他追随魏王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奔的就是他当断则断地魄力,以及步步为营的谨慎 而现在,不过一座铁矿就让魏王失了分寸,失了谨慎之心,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杜龄深深地叹了口气。整张脸写满了建议不被采取的失望与愤懑。 杜龄:魏王,他变了。他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值得他效忠和追随的魏王了。他变得不那么谨慎了。唉,想必是土皇帝的生活腐蚀了魏王。明主难求啊。 这边杜龄对魏王产生了怨怼之心,十分不满意,另一边,魏王也觉得杜龄这个长史用起来不太顺手。 稚年他曾经也是个敢拼的有为青年,怎么到了今天如此唯唯诺诺,着实令人失望。 所以这就是吕埑你的阴谋吧。你将我与我的追随者们一起发配到桂闽。让我的追随者们在安逸的环境下逐渐放松了警惕,也失去了进去之心。 吕埑你就是想用桂闽这个地方困住我,用时间来瓦解我的意志,然后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还不用担兄弟相残的恶名,吕埑你还真是好算计,好阴险,。什么宽和都是假的,都是你的面具,你天天带着一张笑脸面具你不累吗?最终还是我吕壁活得更长,到最后我一定能从你那个平庸的六女儿手中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此时吕壁的消息还没有更新,在他的印象中,吕琤一直是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平庸无能,博而不精的六帝姬。 在吕壁的印象中,吕琤在皇嗣中的排名一直都是倒数的。 在吕壁看来,吕琤能够登基,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命数。 想他当初争储所付出的再和吕琤轻而易举地得到的一对比,吕壁这心里怎么就不是滋味呢! 吕壁和吕埑这一对阴阳相隔的兄弟此时脑回路却是极其巧合地碰撞到了一起。一个字——酸! 吕壁对他的兄长吕埑尚且不服气,他对于他的侄女吕琤自然是带着一种天然的轻视。 吕氏的皇位传到了吕琤的手中,大周这是迟早要完的节奏。他这位六侄女志大才疏,玩不转朝堂诸臣不说,还极有可能被朝堂诸臣玩。 所以大周的未来绝不能交在吕琤手中。在此危难之际,他得挺身而出! 他的对手变了,不在是他那位难缠至极,但是对他毫不在意,实则对他分外关注的兄长,而是他那位掌握朝堂都要许久的六侄女。 杜稚年他还是心老了,没有拼劲儿了。 瞒过经验寥寥的六侄女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如此推三阻四,恐怕还是不愿意冒险。现在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不敢去做,不敢去冒险,那么以后东出,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你可以有勇气跟朝廷作对呢? 稚年,你变了,你不再起当年那个只身随本王入桂闽的稚年了。本王很失望,非常失望! 魏王吕壁在杜龄走后坐了许久,然后将已经凉掉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此时魏王妃在房间里插花静心。她没有分析明白魏王在想些什么,但是魏王妃却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可能已经习惯了桂闽的生活。 她不是很想回京都。她不是很想回到那个腥风血雨的地方。 原来她变了啊! 冯梓她原来一直是以皇后为目标的。 她想要母仪天下,这是她从小就立下的志愿。 而她一直在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着自己,影响着自己追求的目标前进。 冯梓当初选择魏王的原因就是看中了魏王的那一颗野心。 她投资了魏王,想要借此实现母仪天下的梦想。她曾经是真的很想当皇后,为了当皇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她以为她会一直向着皇后的那个目标努力,绝不动摇。 原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心真的会改变。 她不再想当皇后了。 她变了,她满足于桂闽郡安逸舒适的环境了。 冯梓一边在脑海里回顾着自己的前半生,一边机械得插花。 不一会儿一个插花作品就完成了。冯梓的这个插花作品美则美矣,但是没有灵魂。 “王妃,中计矣。稚年他中了吕埑他的计了!”魏王大跨步地走进房间,想要将他心中的抑郁分享给一直最懂他的王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172章:对或错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在了林延贤身上。林延贤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从楼梯走下来。 一个个小团体解散掉,所有人面向林延贤行礼道:“使君。” 林延贤的右手一扬:“诸君勿需多礼。大家可都到了?梁仿那个浪荡子可在?” 被林延贤亲口点名了的梁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使君,仿在此。” 林延贤看了梁仿一眼,点了点头,这个浪荡子在就好。以往每到一个县城后就不见他的踪影,只有快要出发时,他才又出现。 梁仿这个人看似无所事事,但是他其实鸡贼的很。早在林延贤和豫章县本地官吏发生更大的冲突之前他就已经老老实实地待在驿站不再乱逛了。 林延贤简单地点了一下人数之后说道:“想必关于豫章县官吏隐瞒铁矿并且私开铁矿的消息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吧?” “是。” 一众官员:这都豫章的县兵蠢蠢欲动,一副不好惹,想动手的模样,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林使君啊,你怎么那么爱折腾呢?果然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这折腾的能力和圣上算得上是一脉相承。 “请诸君近日不要外出,安心地待在驿站中了相信我,相信羽林卫,更要相信圣上!圣上她已经知道豫章的事情了,我们要保持着充分的信心,耐心的等待……” 吕琤:我知道了什么?你那么相信我,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啊! 一众官员:外出?我们又不傻!你林延贤将豫章县搅和的天翻地覆,我们还怎么出门?相信你……你也没给我们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还让我们相信你。圣上早就知道豫章的事情?别开玩笑了,圣上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吗?,她要是知道,她还能放任豫章官吏开采他的矿,动她的钱? 一众官员一致认定吕琤她就是一只貔貅,进了吕琤口袋里的东西那就别想出去了。 身为天子,却又如此爱财,实非圣君所为…… 他们一致认为假如吕琤知道她的矿被私吞,那么她才不会按照大周律等什么证据确凿才抓人。证据从来都不难找,只看你对找到证据的愿望强不强烈。没有证据也可以制造证据,那都不是事儿。 吕琤:朕不是,朕没有,朕是个遵纪守法的新时代好皇帝。 林延贤在上面滔滔不绝,底下的官员们只抓住了以下三个重点。 第一:为了豫章的百姓,委屈一点,不能让羽林卫带着他们硬闯出豫章县。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最好留在驿站内,不要外出。 一些官员有着如下几个问题:凭什么我要为了豫章百姓而委屈?我是什么身份,豫章百姓又是什么身份?就是豫章百姓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没有我一个人的命重要! 第二:谈信任,让他们信任林延贤,信任羽林卫,信任圣上。 但是问题是,这三方,他们一个也不能信任!从京都出发,一直到豫章县,期间经过了不少座县城,林延贤是个什么处事风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就豫章这件麻烦事,林延贤若是不追究到底,他们哪里会被困在驿站呢?林延贤,他就是麻烦的源头。 羽林卫的话,他们能看出来羽林卫却是算得上是精兵,但是让他们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羽林卫,交给武人,他们怎么过得去心里这一关,他们又怎么能够放心的下? 相信圣上?吕琤很有可能就是林延贤给他们画的一张大饼。吕琤她远在京都,她怎么可能实时掌握豫章的事情?她莫是不是还能预知未来不成?而且等吕琤的命令到豫章,他们恐怕早就凉了。 林延贤说了一大堆,他们依旧很惶恐。自己还能顺利地活到下一个县城吗?他们很慌啊。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活着挺好。 林延贤谈的第三点就是援兵在赶来的路上,希望他们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林延贤这是在警告官员们,别想着在内部搞分裂,搞事情。将他们卖了那就是在自误,那就失去了未来。其实林延贤认为只有最后一条,他在画饼,前两条还算是挺真实的。 但是实际上在京都一无所知的吕琤表示,林卿,你这是画了两个大饼而不自知啊。 一众官员听到了林延贤的警告那是既不满又有些心虚。他们曾经还真有想过,将林延贤等搞事情的人交出去以保平安。 但是卖了林延贤等人,以后一定是会被吕琤所清算的,而他们一个个家大业大,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他们向豫章官吏投降举白旗的这条路被一块名叫吕琤的石头挡住了。 要是跟林延贤一条道走到黑的话,按照形式来看,豫章官吏是不介意鱼死网破的。发生了战争,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是等一方胜出。万一若是有个不幸,被乱兵砍刀,或者是被流矢射中,那么他们就一命呜呼,只能早一点去见祖先了。他们就是想活着,但是这一条路却被一块写着他们名字的墓碑所挡住。活着好难! 现在看来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恐怕都不能稳妥地保全自己。他们现在那就是左右为难。左右两边全都是死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们只能是等待命运的审判。 此时此刻,一众官员再一次地咒骂林延贤搞事情,惹麻烦。同时他们也很想给曾经那个头脑发热的自己泼一盆凉水,让自己清醒清醒。功劳是那么好赚的吗?看着优厚的条件不是就应该有所警觉的吗? 唉,都怪升职加薪太诱人,让在人头脑充血的情况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做出了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邓锦、薛潜和岳锋三人站的位置比较靠近,毕竟等到完成一次任务之后,那种情感是有所不同的。他们之间总是要更加熟悉一些,更加熟悉的人靠近,这也是人之常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173章:有依仗 岳锋则是在观察这个驿站,在考虑,假如以这个驿站为点,应该如何防守。 按照林延贤的意志,他是肯定不愿意先进攻,给豫章百姓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能主动进攻,那么就只能是被动地防守了。 岳锋看这羽林卫训练刻苦是一定的,但就是少了一股彪悍的气息。羽林卫跟边城的兵不一样。 哪怕羽林卫的兵甲,体格素质都比边城的兵要强,但是羽林卫跟边城的兵比起来,也不过是五五开。 羽林卫它也敢拼,也敢杀,但是就是少了一股子很劲儿。少了一股子令人生畏的煞气。 对于羽林卫,岳锋锋还算是比较满意了。他们只要经历一场战争,就能立刻脱胎换骨。 他们可能面对的对手是县兵。 至于为什么用了可能二字,岳锋觉得他们的对手最终可能不仅仅是县兵。 他需要多方面的考虑,结合各种情况。无论是最好的,还是最坏的,他都要考虑到。 最好的的情况自然是皆大欢喜。最重要的其实应该是去考虑最坏的情况。 去为最坏的情况做设想,假如驿站没有守住,他们失去了驿站,在没有防御点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办。 在岳锋初次见到县兵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对豫章县兵有了基本的判断。 而后,他用极其浅显地化妆术为张家和易容,县兵竟然只是检查了个过场,他们就那么简单地带着张家和大摇大摆地进了豫章县城内。 这无疑是一种懈怠,是一种松懈。就算是有可能得了梅毒又如何,如果是边城的兵,他们一定会跟一伍的兄弟交代好家里的事情,然后,毫不犹豫的上去掀翻草帽,仔细辨认进城的人。 而豫章县兵的表现无疑是令人失望的。 作为西行使团中的一员,豫章县兵的表现,让岳锋窃喜。因为没有他们的松懈,也就没有张家和混进县城的机会。 但是,作为生在边城,长在边城的人。豫章县兵的表现实在是不尽如人意。这让岳锋很失望,原来这就是被边城保护着的内地的县城的城防吗? 如果有敌来袭,踏破这样的县城,只需要一天。不,或者一天都说多了,如果是精兵悍将,那么半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周的武备松弛到如此地布,实在是让岳锋感到既失望又愤怒。其实边城近几年的城防也在内地化,就好像大周已经是天下太平,要城防无用一样。 然而实际上,北狄奇袭青峡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战争它从来都没走远,它一直在黑暗的地方盯大周,等到大周松懈到不能更松懈的时候,它就会登门拜访。 按照正常的情况下,豫章县城的守备是无法跟羽林卫相较的。 如果到了危急存亡之时,豫章县城的县兵或许会激发潜能,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但是同样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他相信羽林卫的潜力更大。 现在岳锋唯一担心的就是豫章县兵他们“围”驿站的勇气来自于何处? 勇气总不可能是凭空而来,所以豫章县兵肯定是有所依仗。 喜欢朕只想寿终正寝朕只想寿终正寝。 第174章:官难当 这豫章县兵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他猜不出来。但是肯定是跟豫章,跟岑台山的铁矿有关系。 贪心的豫章县令谭晋,他不是焦点,铁矿的买主,在此时此刻也不是最重要的。 此时此刻最重要还是铁矿,是有关铁矿消息的传递。以及为了铁矿可能会支援豫章县兵的神秘势力。 盐与铁,大周财政的两条腿,焦点在铁矿。所有的一切始于铁矿,而最终也必将终于铁矿。 而另一个从张柳村回来的小团体,李熹和赵普站的位置还是比较靠近的。 李熹自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或许是他身为李家人的自信。 当然,如果是遇到没见识的山匪,他也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但是如果是县令谭晋的话,李氏这身虎皮还是蛮吓人的。 所以李熹不怕县兵,也不怕县令谭晋勾结的人,他独独害怕没有见识的山匪。 过江龙和地头蛇哪个更强,李熹无法断定。所以当然还是得稳一手,谁赢战谁。 赵普就没有李熹那么镇定了,他的家世没有给他足够的底气。 他的小包裹早早就收拾好了,他想逃却没办法逃。 赵普能怎么办,赵普也很绝望啊! 整个驿站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已经撕破面子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没有打进来。他们是担心打不过羽林卫吗? 但是如果他们打不过羽林卫,他们又哪里来的底气呢? 赵普还在心心念念他的跑路大计,情况一旦不妙,那当然是得走为上计! 战前不宜跑。万一若是林延贤一方胜利了,那么他这个战前逃跑的人肯定逃不过清算。 乱战不宜跑。杀红眼的大头兵们可是不管自己的刀下到底是何人。 他堂堂一个中央官员,就这样死在一个小县的一个大头兵刀下,实在是太过憋屈。 战后不宜跑。胜负已分,战争都结束了,那还跑个什么?完全没有意义。 接下来就胜利者接收全部的果实。而他要么是作为胜利者,要么是作为胜利者接受的果实。 不过,经过了缜密的分析之后,赵普绝望地发现,没有什么最佳的逃跑时间供他选择。 赵普有点慌,升职加薪有点难,难道所有身处高位的官员都是这么惊心动魄过来的吗? 某中央要员:谢邀,这题我有切身体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其实很简单。只要按部就班地熬资历,总会熬到你的。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太娇气,不去拼搏,不去奋斗又哪里来得升职加薪呢? 赵普回想了一下中央官员的评论身材,回顾了一直重点“肚腩”,他有理由怀疑他的一切苦难都来自于,他没有赶上一个好时候。 就好像生于章和时期的官员会感概,还好是晚生了十余年。若是在景耀的时候当官,那官当得哪有章和时当的有滋有味呢。 景耀时期的官员,他们上得应付,雄心勃勃的景耀帝以及胸怀天下的宰执,下得应付时刻想着取而代之的官员们。 赵普觉得他就错生在了长生时期。长生时期的官难当啊! 第175章:没消息 每个人持不同的态度,但是每个人不同的态度并不能影响到林延贤的决断。 说他迂腐也好,说他过于仁慈也好,破坏豫章百姓原本和谐,平静又有序的生活,他做不到。 从撕破脸皮开始,豫章官吏的下限就会不断被突破。 从最开始还会给双方一份体面到现在直接被围,也就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林延贤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将证人送至京都。这样圣上才好依照规矩派兵来援豫章。 林延贤不想因为豫章的事情而使圣上在群臣面前失了规矩。这规矩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那就能将敌人砍的片甲不留。若是用得不好,那就会反伤其身。 规矩应该成为圣上杀敌的利剑,而不应该反伤其主。 思绪乱飞,所有的一切其实只不过是耗费了一眨眼的时间。 眼睛一闭一睁,他又是那个处事果决的他。 “近日,我召集大家来,是想要集思广益,在被封锁地情况下如何送人到京都传递消息?” “我不想听到一些以牺牲百姓为代价的回答,更不想听到保存自己,‘以和为贵’的答案。” “诸君心思浮动,我可以理解,但是请诸君在思绪乱飞的时候,将家人,将宗族放在首位。要记得你姓什么,也要记得你家人还在京都等你回去。” “诺。”众人肃声应道。他们知道这是林延贤在威慑他们,但是这威慑确实是威慑到点子上了。他们如果是一个人,那当然可以说走就走,说逃就逃。但是他们还有家眷在京都,他们还有宗族在身后。 他们发热的头脑就因为林延贤这么一句话,温度骤降。他们别无选择。 就像是赵普想的那样,就算是再想逃,想了一大堆理由,借口,包裹也早早准备好了。但是到了最后关头,逃跑的各个阶段总是各有各的不理想与不合适。 他们从来都没有退路。 他们对林延贤再不满,也只能是憋在心里。他们就算是再想逃,最终也会因为各种理由而留下来。 他们只能向天去吐槽自己悲惨的命运,但是命运却并不会可怜他们。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林延贤可以获胜。 …… 京都,报馆。 每个送样板的小队所负责的区域不同,距离京都的远近不同,所以最终回来复命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京都是大周的心脏,它是大周的政治中心,但是无论它再怎么繁华,它也只是一座城市,它被一些县城包住了。 离开京都,回京都,有着路段是逃不开的。 有些回来早的小队,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交谈,谈着他们这一次能收获多少的银子。 “你那一线,县城多得很喽,想必银子一定少不了。” “嗨——多是多了,但是也累个要死。” “对了,你那一线好像是跟林使君西行的路线有些重合把?” “我还好,是一个方向没错,但是重合的不多。只是宋五那一线才是真的惨,跟林使君西行的路线,重合了有七八成呢。” “那是真的惨,谁不知道林使君带着剑去掀起腥风血雨去了。” “也不一定,我回来是路过一个林使君走过的县城,那驿站环境好着嘞。” “那个宋五怎么还没消息了?她负责的那一线后部分可还是一片空白。” 第176章:要进宫 “宋五那一线后半部分怎么了?”有好事者好奇地问道。 “就是后半部分完全没有收到民报的样板。我送的那一线就接在宋五那一线的后面。虽然我跑的县城少了点,但是我跑得远啊。” “所以?” “所以,我都回来了,宋五人怎么还没回来,而且还玩起了消失?” “我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回来时先走的是宋五送样板的后一半县城,但是后一半县城听都没听说过出了特别版。” 宋五消失不见这件事在送报人这个圈子了迅速传开。 有很多原本觉得,按照不同路线返回,顺路检查的人闭上了他那张大嘴巴。 但是大多数人秉持的观点是宋五有可能出事了。因为这份对时间要求比较严,也比较累的工作不是强制分派,而是竞争上岗的。 所以所有的送报小队都是自愿的,他们拿的就是那一份辛苦钱。 不送样板,还玩失踪完全没有必要。 就在众人还是三五成伙地议论纷纷的时候,平时跟宋五玩得比较好的小姐妹肖汝英则是已经到负责人那里去反应了。 肖汝英很清楚,她的小姐妹打的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1”的注意。她既然奔着将军去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冒着被追责的风险半途而废呢? 所以她认为她的小姐妹宋五,应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负责送报人的主事姓任,名静波。她在担任送报人的主事前,曾经在宫里干了有十余年。做事极有条理,就是有些时候过于讲究规矩了些,变通不足。 “任主事,中经豫章县,和林使君西行的路重合了有七八成的,领队的队正名叫宋碧青的送报小队队消失了。” 肖汝英在提小姐妹的事情前,她加上了林延贤,而且还是重点强调了一下。 宋碧青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任主事可能不在意,但是如果这件事跟林使君挂钩了,那么任主事就不可能不在意。 任主事其实也不总是死板的。 在有关圣上的事情上,任主事就格外地好说话,也格外地会变通。 果然就像肖汝英所想的那样,提起林使君三个字,任主事一下子就重视了起来,她也不在本子上写些什么东西了,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肖汝英,听着肖汝英讲前因后果。 任主事听得认真,肖汝英讲得也就更细了。 其中肖汝英三番五次的提起了林延贤,她阴谋化地猜测了一番。很有可能宋碧青在送样板的途中遇上了林延贤,而林延贤也是在替圣上办事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所以宋碧星和林年贤可能是一起被困了。 这才导致宋碧清没有去送后面一些县城的样板。 不是宋碧青不想去送,而是她不能去送。 那么一个能阻拦来自京都的送报小队的势力可以低估吗?当然不能了。 但是宋碧青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地送报人,所以有阴谋也不可能是针对宋碧青,那么针对谁是不是就很明显了呢? 经过肖汝英一通猛如虎的臆测后,任主任猛地站了起来:“我要进宫!” 1拿破仑 第177章:像陀螺 是吕琤向天下传递消息的咽喉,所以吕琤她要扼住如此重要的咽喉,绝不放手。 总管的是亲信绿医,那么被分派到各地的主事就是那些放出宫的宫女了。当然这里的宫女都是经过筛选,是可以信赖的。 就比如任静波,她是一片丹心向吕琤。损害圣上的利益就是损害她自己的利益,谁也不能损害圣上的利益。 任静波是在听到林延贤三个字才重视起来的。虽然她出宫了,拿不到圣上喜恶的一手消息,但是林延贤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她还是知道的。 林延贤被圣上派出京去,肯定是有要事处理。林延贤遇到了麻烦等于圣上要办的事情不能办了。 所以身为圣上监察天下的重要一员,她要。行使她的权利,进宫! 大明宫作为吕琤的住所,是吕琤的衣服,是吕琤心目中的中级安全感来源。所以大明宫也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进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名离开大明宫有一段时间的前宫女任静波,她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叫进宫? 原因就是大明宫分为内外两宫。 内宫就包括了吕琤的住所,以及皇帝后宫的住所。 而外宫,那就比较大,也比较杂了。外宫安置了一些重要机构的办事处,而在外宫办事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得皇帝信任的。 而的心脏就设在了外宫。所以任静波说的进宫其实是进外宫,找绿医汇报。 绿医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再负责吕琤的日常,而是将重心放在了上。 吕琤的生活起居渐渐地全部移交给了吕琤发现的宝藏小姐姐——芙蓉。 而绿医不再负责吕琤的起居,不是因为她失了宠信,恰恰相反,这正是她深受吕琤信任的表现。 这代表着正在正确的路上稳健地前行着。 其实在京都,不,这个范围或许说小了。应该说在整个大周的一些聪明人眼中,它的后台已经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创建于吕琤登基之前。而在吕琤登基之前,其实没有那么惹眼。毕竟先帝在看着。动作太大,不好,不好!我们应该给先帝最起码的尊重。 所以在明面上炙手可热还是在吕琤登基以后。 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吕琤对于使用毫不避讳的态度。她也不怕所有人知道是她创办的了。 ,整个大周最畅销的报纸,就是她吕琤创办的又能怎么样? 想使绊子就使绊子去吧,反正民报的台子已经搭建了起来,而且地基牢靠。正好,吕琤还能依据使绊子的人来分辨敌友。她得看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分清楚这些非常重要。 而大周民报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之后,也就代表着大周民报从幕后到台前又前进了一大步。 绿医在大明宫外宫忙碌着,最然忙碌,但是她觉得过得很充实,因为越是忙碌,她的职位就越是重要,越有价值。只有闲下来才会让绿医茫然无措。 而不久后任静波的进宫,即将会让绿医忙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第178章:贿赂否 任静波带着肖汝英风风火火地进宫了。 这是肖汝英第一次进宫,虽然她在尽力的克制自己但是她还是带着好奇心,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任静波念着“圣上的大业”,所以她也没注意到肖汝英偶尔乱飞的小眼神。 外宫的面积还是很大的,所以任静波带着肖汝英走了有一会儿了。其间,她们二人还遇到了禁卫以及羽林卫的交叉盘问。 任静波本就是宫中人,所以她对于盘问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但是肖汝英就不同了,她是再也不敢乱瞄了。她盯着青砖地面,余光瞄着任静波的裙角,老老实实地跟在任静波的身后。 大周民报总馆的人不多,个个都很忙,身为总负责人的绿医更是忙上加忙。 刚刚处理好一件麻烦事的了绿医刚打算喝杯热茶,休息休息。但是有时候事找人,绿医也没办法,她也不好推脱,万一错过了重要信息呢! 比如此时,有人来报,京都报馆主事任静波有要事求见。 “任静波?”绿医很快就从脑海中调出了任静波的资料,毕竟任静波在京都任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任静波平时在京都报馆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工作无可挑剔。而且在京都,在天子脚下又能有什么要事? “让她进来。”绿医还是决定唤任静波进来,虽然有要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好歹也得给人个机会不是? 此时在门外等待的任静波并没有“安静如鸡”,正相反,她一张嘴说了个不停,她用着最快的语速交代着关于大明宫的一些注意事项,已经应该如何面对执事绿医。 “进了宫,千万将自己当做一个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耳朵的三没有之人。大明宫偶尔翻出的一个小浪花都能将你拍死。” “诺。”肖汝英应道。她已经从一些事情上看出来了。 任静波和肖汝英两人一问一答很是愉快。 “见了面,肖汝英你记得要……”这句经验只说了一半任静波的话就被打断了。 “任主事,绿执事要见你,跟我走吧。” “诺。”任静波老老实实地应道。此时的她就好像刚刚只会低头回“诺”的肖汝英。 引路的人只提到了任静波,所以肖汝英有些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办?要不要跟着任静波走? 不过还好任静波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她还记得她身后跟了个小尾巴肖汝英。 “这位姐姐,这位是肖汝英。”任静波介绍的时候指了指肖汝英,而引路人的头是抬都没抬。 引路人:带了个小尾巴,关我毛事? 肖汝英是随着任静波的一指后回了一礼。模样看起来很是乖巧听话。 “是关林使君,我想此事绝对不能拖延。而肖汝英对此事则是知之颇深。所以,请姐姐通融通融。”说着任静波从怀中拿出了一方未曾用过的,全新的手帕,然后她悄悄地递到引路人手中。 手帕而已,它既不是金银不是玉石,还不是古董字画。那怎么能算贿赂呢? 这不是贿赂,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第179章:明白了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79章:明白了引路的人用手摸了下手帕的手感,细腻柔软,手感有些熟悉。 她心里有数了。接下来她虽然没有应承些什么,但是对于任静波身后跟着的小尾巴肖汝英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执事,任主事到了。” “进来,有事说事。”绿医是比较反感这些规矩的,但是她身在俗世中又怎么能不遵守俗世的规矩呢? “任静波见过执事。”任静波进门后先是行礼,礼多人不怪嘛。 “肖汝英见过执事。”领导怎么做,她当然是得紧跟领导的脚步了。 “起来吧,谈正事。你们二人找我有何要事?”绿医直言直语道。 谁让绿医是领导呢。在面对吕琤的时候,她可比任静波和肖汝英要谦卑得多。 领导直言直语那就叫耿直,下属直言直语那就叫情商低,不会说话。 不同的身份说不同的话,不然那就是惹人厌烦。 挺让一些充满正义感或者是只出了一半象牙塔的人所不满地。他们感觉太不公平了,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你没能力去改变它,那就只能去遵守它。 “执事,我手下有一个名叫宋碧青的送报纸样板的队正,但是根据已经返回的人所说的消息可知,宋碧青她失踪了……” 绿医听完任静波的话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阴谋”! 总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想要针对圣上。这些年她处理过多少对圣上不利的人了。这里绿医忍不住想起了江陵,也是江陵的事情闹得还算大,所以才传到的耳朵里。 有人说圣上坏话,那能忍吗?坚决不能忍啊!江陵的人想干什么,是想要凭借着煽动性的语气然后妄图分裂大周吗? 所以任静波一提这件事,绿医就忍不住开始阴谋化,这是有人不愿意圣上言通天下,想使绊子? 绿医的右手放在装着印章的盒子上蠢蠢欲动,她想要远程指导当地的大周民报,将那名意图使用花言巧语分解大周,针对圣上的人请去阴曹地府走一遭。 诸君勿慌,这不过是组织上赋予你们的考验啊!只有在阴曹地府走过一遭的人,才能以更好的面目面人通过组织上对你们的考验。 “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绿医进一步问道。 “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但是我的这位下属宋碧青与林使君西行的路线有些重合。所以……” 绿医再一次地明白了任静波说得不清不楚的话。 所以这一回针对圣上的人,已经不满于简单的嘴上造谣了吗?他们已经进化决定出手了吗? 绿医毕竟是深受吕琤信任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她知道的内幕还是比较多的。比如林延贤为什么要西行,以及林延贤西行到底要去做怎样的大事。 绿医她……又又又明白了。针对林延贤西行,有些人就是在心虚,在害怕!所以给林延贤西行使绊子,那就是在给林延贤西行的目标使绊子。 那么林延贤西行的目标是谁制定的?是圣上啊。一切已经很清楚了,她一定要趁机再一次地打穿造谣圣上的聚集地。 绿医她得行动了。活动活动筋骨也挺好。 宋碧青……失踪于豫章县…… 第180章:请留步 绿医行动起来了,凡是有关宋碧青,以及豫章县的消息全部都堆放在她的案桌上。 所有的消息将案桌铺得满满的。 虽然旁人看来有点乱,但是在绿医看来确实乱中有序。 就是那种也许在别人眼里看你的房间很乱,但是你总是能很迅速的找到东西,但是如果有人将房间摆放整理的整整齐齐,那么你就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原本一秒就能找到的东西。 这就叫乱中有序! 绿医从这些琐碎的消息中分析出了一个惊人的事情。豫章可能要出大事了。她得去见圣上汇报此事。 而此时吕琤正在飞霜殿小憩。 飞霜殿外守着的内侍,宫女们看见绿医。急匆匆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毕竟绿医曾是吕琤的贴身女官,她一定是十分了解圣上的作息规律的。 而此时吕琤在小憩,绿医却是不顾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来禀报,这件事想必十分要紧。 但是,他们伺候吕琤久了,也知道吕琤不喜欢睡觉时被打扰。 每次叫吕琤都是一件苦差事。因为每次叫吕琤都会收到吕琤充满杀气得眼神。 关键的问题是吕琤的不是一般人,她是大周天子。大周天子眼中的杀死,对于近距离感受到的天子家奴来说那威慑力没说的。 飞霜殿宫人的忠诚度,其实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吕琤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威慑住了飞霜殿宫人们因为孔方而雀跃的心。他们有那贼心却又没那贼胆。 在吕琤要求叫醒她的时候压力都已经很巨大了,要是在吕琤睡得正香的时候,叫醒她,那压力就是成几何倍增长。 飞霜殿的宫人们无法想象吕琤被叫醒时的表情,所以…… “绿医姑姑,您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陛下睡觉的规矩,想必您也是懂得,您还是别为难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了。”两害相较取其轻1,他们还是选择得罪绿医吧。 绿医当然知道吕琤睡觉的规矩,以及宫人们的为难之处,但是她觉得这一件事必须立刻跟吕琤汇报。 “我也曾在大家身边待了许多年,大家的一些习惯我当然清楚。但是我既然对于大家的习惯清清楚楚去,偏偏挑在这个时间段来情禀报,那么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你们想必可以想象得到。”绿医也没把话说得太满,她得充分调动宫人们的联想能力。 “这……”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要是耽误了正事,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宫人们就像是绿医所想的那样发挥了充分的想象力,他们越想越害怕。如果你看脑袋比起来,那么叫吕琤起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绿医见宫人们动摇了,于是她又添了一把火:“唉,行吧,你们也不容易,我也不为难你们,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只不过若是耽误了事情,这责任……” 绿医的欲言又止,以退为进最终还是打动了宫人们。 绿医抬起了脚,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宫人们阻止道:“绿医姑姑,还请留步……” 1:章炳麟 第181章:茶杯碎 绿医本也就没打算离开,所以她落脚落得则是极其自然。 绿医带一脸笑容看着宫人们,像是在等着宫人继续开口。 “绿医姑姑,您自潜邸便追随陛下,您对陛下的了解想必一定是比我们要多的。您和陛下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些。整个大明宫谁人不知,绿衣姑姑您与魏大监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所以……”宫人们也是欲言又止,有些话不好说,但是还是得说。 “所以……”绿医也不接话,就等着宫人们说出来。 一名宫人咬咬牙道:“所以,我们也不拦您向陛下尽忠。向陛下尽忠开始该有始有终,我们便……”不参与了吧,中途叫醒陛下这个苦差事,还是绿医姑姑您亲自去做吧。 绿医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笑说道:“向大家尽忠是我们每一个人应尽的义务。我也不是什么独揽好事的人,这在陛下露脸的机会,我还是让给你们吧。” 绿医:正是因为我熟悉大家,我才不能去叫醒大家。原因,不可说…… 宫人们心里难受得紧,但是脸上却又不敢不给绿医好脸色,这种感觉,实在是折磨人得紧。 宫人们:向陛下尽忠,有很多的方法,我们觉得这个方法可能不适合我们这些不得圣上信任的人。至于在陛下面前露脸……他们在飞霜殿当差,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还会有的。这个机会我们不想……啊不,是我们不配! “绿医姑姑……”宫人们还想再说些什么。 绿医的一张笑脸却是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严肃脸。 从吕琤潜邸一直干到飞霜殿的宫人们则是感觉绿医的表情很是熟悉,那是一种被白煞支配的恐惧。那种自从绿医将手中的权利转给芙蓉后就消失的恐惧,它又回来了。 有了白煞,那黑煞还远吗?黑煞当然就是魏忠贤,魏大监了。 绿医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用着一张严肃脸静静地盯着宫人们看。像是在谴责宫人们不尽职一般。 终于有一名承受不住压力的宫女决定挺身而出:“绿医姑姑在此稍等,我这便去唤大家。” 宫人们听到这句话后,所有人都用着敬佩的目光看着那名宫女。 而绿医看着那名宫女则是一脸赞赏:“你叫什么。” “红豆。”红豆答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快,都已经作出决定了,她当然得为自己的决定谋划一些好处,比如绿医姑姑的好感。 红豆在一众人敬佩的目光中走进了飞霜殿。 飞霜殿没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极其适合睡觉的。但是若是不睡觉,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着也是蛮难受的。 在飞霜殿留守的人不多,其中就有芙蓉。 芙蓉正拿着看着。 其实红豆推门的一瞬间,芙蓉就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呵斥红豆退下因为大家正在小憩。 芙蓉皱着眉放下了,然后再自己面前放好了笔墨纸砚,这是她们一会儿交谈要用的。 红豆对于芙蓉的规矩也算得上是一清二楚了。所以她的脚步极轻,像极了鬼类飘过。 红豆在芙蓉准备的纸笔上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芙蓉一看,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大家这小憩恐怕要中止了。 芙蓉挥了挥手,示意红豆退下。 红豆明白了,这是芙蓉要去叫醒吕琤的意思,她不禁大喜过望,离开得那叫一个快。 就在红豆出来后,一众人将红豆围住,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红豆。 就在红豆想要开口时,飞霜殿内却传来了非常清晰的茶杯碎掉的声音。 第182章:事情是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182章:事情是在门外的红豆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后,身子一僵。在殿外都能听到,那殿内得激烈成什么样?芙蓉姑姑还真是舍己为人啊。 飞霜殿内。 吕琤被芙蓉中途叫醒本身就已经十分不爽了,再加上芙蓉报告的坏消息,吕琤的不爽感简直翻倍。 她拿起装满茶水醒脑的茶杯就往地上摔,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抑郁不平之气。 吕琤:朕当个皇帝,怎么就那么难呢!朕派林卿西行又不是去找茬的,朕想还自己个清白还不成吗?食朕之禄,不为朕分忧不说,还那朕来做挡箭牌,那朕替臣子捞银子背黑锅,这像话吗? 芙蓉对于吕琤的气愤早有预料,她站得位置极其讲究,既保证了距离吕琤的距离不失礼,还保证了吕琤摔杯的时候不至于会被飞溅的茶水给溅到,也不会乱飞的瓷片给划到。 而且用来醒脑的茶杯也是芙蓉精心挑选的。 钧窑烧出的茶杯,摔出的响声最是清脆,最让人解压。 而倒入茶杯中的茶水也并不算太热,不至于误伤人。 芙蓉可以肯定,圣上接过茶杯肯定是用来摔的,而不是用来和茶水醒脑的。 而结果也正如芙蓉所料。 一般圣上醒来时需要准备两个茶杯,一个茶杯中装着茶水用来醒脑,一个茶杯装着白水用来漱口。 而这一次芙蓉准备了一套,甚至包括了茶壶。 吕琤摔完了一个杯子果然是感觉不解气,她顺手又捞了喝茶杯摔了起来。而让殿外人都能听见的那声响,源于吕琤巨大的愤怒和奋力一击,以及芙蓉准备的某个来自于钧窑的茶壶。 芙蓉早早就在圣上拿起第一个茶杯要摔的时候就跪下了,她跪下的声音和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她只说了一句“圣上息怒”,然后就任由吕琤发泄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不引起吕琤的注意力为妙, 芙蓉准备的钧窑茶杯、茶壶摔完后,吕琤感觉自己的怒火也平息了七八成。 吕琤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最后的两三分怒火平息下来。 “让人清扫了,以及让绿医进来说话。”吕琤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试图平静失败了,但是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得处理的。她身为一名五好皇帝,总不能放弃替她办事的下属吧。 飞霜殿内留守的宫人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然后以最快地速度清扫着,殿内的瓷片,以及茶水。 芙蓉得了命令后就走出了飞霜殿去传话:“绿医姐姐,大家唤你进去叙事。” “有劳芙蓉通传。”绿医对芙蓉可是客气多了,毕竟芙蓉在日后见到大家的机会会比她多得多,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芙蓉引绿医到了内室,也就是吕琤小憩的地方。 没错,吕琤她根本就没有起,她还想着早点解决,然后再睡个回笼觉呢。 “说说,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吕琤问道。 “回大家,事情是这样的……”绿医将任静波和肖汝英讲的事情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主观情感娓娓道来。 人,身为情感动物,完全理智地叙述一件事情是很困难的。 在绿医的口中,故事,呸!事情是这样的…… 第183章:搞事情 吕琤听完绿医的讲述后,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再一次地窜了起来。 吕琤:朕已经足够咸鱼了,最多就是偶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这些大臣还要朕怎么样?皇帝的权力出不了京都?朕偏偏就要出京都。 林延贤在豫章被为难了。豫章,豫章,让朕想想,豫章在哪里? “芙蓉拿舆图来。”朕放弃了,朕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诺。”芙蓉是一个收纳小能手,她对于她收纳的每一个物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找到舆图的速度很快。 而早在吕琤喊着要舆图的时候,机灵的宫人们就早早得将桌案准备好了。 芙蓉将找到的舆图平铺在桌案上,用镇纸压住。 吕琤万般不愿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她的脚刚一落地,就被一个柔软温暖的毛毯接住。 卧虎藏龙的飞霜殿宫人深藏功与名,伺候人,他们是专业的。 吕琤先找到了京都的位置,然后向西看。手指划过了万年县,划过了万千山水,最后落到了属于豫章县的那个点上。 吕琤又往豫章这个点以西看了看,这距离边疆还有些距离,也算不上山高皇帝远吧,怎么林延贤就陷在了豫章呢? 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已经下降到如此地步了,难怪她前几世死的那么快,不是她不行,而是她的开局不好啊! 吕琤的思维开始发散,一下子想到了许多,比如以下推理: 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下降——地方官员兴风作浪——百姓苦不堪言——一个姓陈的和一个姓吴的英雄揭竿而起,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又或者是这样: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下降——地方官员趁机割据——周失其鹿,天下何不共逐之。 再或者…… “嘶——”吕琤惊得一身冷汗,实在是细思极恐!身为末代皇帝,那下场可想而知。 吕琤:怎么办,朕睡意全无,还有失眠的倾向。 “芙蓉,吾要洗漱,还有传三相和六部尚书去太极殿等朕。对了,让魏忠贤去查查,豫章县它到底是怎么了,连黜置使都敢拦,是想要造反吗?”造反二字被吕琤重点突出。 “诺。”芙蓉听到造反二字,以及明明被中途叫醒却无半分睡意的吕琤一下子就明白了吕琤的愤怒程度。红色预警,小心,小心再小心! 午睡其实不仅仅是吕琤的习惯,还是一些上了年龄的人的习惯。比如三相,比如六部尚书…… 九人接到吕琤传他们进宫的旨意时惊讶无比的,这个时间吕琤不办公几乎已经成为朝野共识了。 这个时间吕琤要工作,而且一次还传唤了三相和六部尚书,这让他们不禁想起了辽阳赈灾之事,那一次也是他们九人一起进宫。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叫他们进宫的是由一定是非同凡响。 无论思维迥异的九人怎样揣测,独独有一句话,九人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圣上又在搞事情,我强烈怀疑,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太极殿,吕琤洗漱得很快,这一次是她先到,在殿内等她的九位重臣。 第184章:朕需要 太极殿外,三相并肩走在前面,而六部尚书则是落后于三相一步,跟在三相后面。 今日的太阳还是有些毒的,这已经是谢韫第二次拿出手帕来擦汗了。 “谢相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太极殿了。”朱鸿这话,单单看表意还是没毛病的。 但是一旦加上了朱鸿独有的语气之后,朱鸿的这句话就像是在嘲讽谢韫年老体衰,该尽早退位让贤。 “今日这天气着实是有些毒辣了。保持仪容整洁实在是一件难事。”谢韫风轻云淡地接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朱鸿,汗流浃背的模样实在是狼狈! 隐喻的意思是,你,朱鸿,以狼狈的模样去面生,实在是有失体面。 “哼。”朱鸿轻哼一声,声音不算大,但是谢韫却是能听到。 谢韫挑了挑眉,也不说话。 李钰看了看两个人,没插口,继续稳。 而后面跟着的六部尚书则是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实则耳朵竖得特别直。 六部尚书:吵啊,你们倒是吵啊!吵得倒是激烈点啊! 谢韫都擦了两次汗了,九人距离太极殿也已经很近了。 魏忠贤接到吕琤布置的任务后,动作十分迅速,他查到后就立刻赶往飞霜殿。得知吕琤已经赶往太极殿后,魏忠贤瞬间将皇帝的心情又下降了一个等级,然后立刻转而奔向太极殿。 魏忠贤是内侍,可以在大明宫中自由进出,不必像大臣一样,沿着固定的路线走。 所以哪怕是赶到飞霜殿落空了,魏忠贤还是赶在了三相和六部尚书之前到了太极殿去面见吕琤。 太极殿内。 吕琤穿的有些随意,但是她冷肃的面孔却并不随意。吕琤的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表达着她很愤怒。 吕琤闭着眼睛,使她的听觉更加的灵敏,她听到了魏忠贤的脚步声后,并不想听魏忠贤说些吉利的“废话”。 吕琤说道:“讲。” 魏忠贤突然听到了吕琤的声音吓了一跳,将他到了嘴边的奉承的吉利话堵住了。 “大家,林侍郎停留在豫章的时间确有异常,奴经过一番查证之后得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猜测?”吕琤在这里用了疑问句。 “是奴记差了,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魏忠贤:我,理解能力满分!不要崇拜我,无他,唯手熟尔。 这一次吕琤没有打断魏忠贤的话,这就是在默许魏忠贤继续讲下去。 “豫章有矿……”其实原本魏忠贤组织好的语言应该是豫章可能有矿,这给他留有了余地。但是既然大家吩咐了,他就这么讲好了。 “很好。”吕琤笑了,她轻轻地鼓起了掌,“朕的治下又发现了新的矿,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不过这矿还是发现得晚了些。豫章的官吏是欢喜过了头,忘记上报了吗?”吕琤直接盖章定论了,这是她的一个借口。 吕琤:虽然现在豫章有矿,还只是一个猜测,但是因为朕需要,那么,猜测就得是事实! 至于后续如何,豫章官吏如何,还是得看豫章到底是有矿还是没有矿。 第185章:掩饰好 魏忠贤汇报完没有离开,而是退到了吕琤的身后,一起等着九位重臣的到来。 魏忠贤:这一手资料,我肯定要拿到。 三相和六部尚书一进来就有宫人前来引路。 他们见宫人们战战兢兢,目不斜视的样子就知道了吕琤她早早就在太极殿等着了。 九人:圣上如此惫懒的性子,到的这般早,这…… “臣等见过圣上,愿圣上福禄安康。” “坐。爱卿知朕,朕有福,今日朕得知一桩好消息,我大周又添一座矿山。”吕琤笑着说道,好像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恭贺圣上,天佑大周。”九人说着套话,心里活动却是格外精彩。 谢韫:这要是好消息,你能激动得大中午连觉都不睡也要叫我等来? 李钰:这种熟悉的阴阳怪气的感觉,再集合圣上的话反向理解一下,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鸿:国贼不除,大周难平,冗官不清,大周难富。 户部尚书陈川:被问,问就是国库空得能跑老鼠了。 吏部尚书:有矿山,我身为吏部尚书却不知道,是哪个官员那么不懂事,下一次考核,我一定要评他个下下。 礼部尚书:发现新矿了?哦,发现新矿了……雨我无瓜。 兵部尚书:做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我还是有一点嗅觉的。这矿恐怕是不能以和平的手段接管了。一年之内多次动兵,我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今上比先帝能折腾是板上钉钉的了。 刑部尚书:我有种莫名的直觉,我应该预留出一些“房间”备用着。 工部尚书:心有些累,打造完边疆将士们的兵甲后的长假可能要中断了。圣上,赏赏春花秋月不好吗?天下如此美好,圣上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不管九人在心里是如何吐槽,但是面上却是格外地沉得住气,可谓是敌不动,我不动。 三相和六部尚书都不说话,那就只好由吕琤去说了。她现在了没工夫跟“重臣们”比耐性。 “这矿既然发现了,朝廷还是得尽快得去接管。”朕现在就是想派人去看看豫章怎么了,林卿目前状况如何。 谢韫开始发表他的老成持重之言:“圣上,接管矿山并非一件小事。接管之前还需拿出一套章程来。” 章程现在它没有。出章程再拖上一拖,拖个三五个月,然后再派人去查验,说豫章矿小,章程未出就开采尽了。计划通—— “谢相所言甚是,但是……”朕就是想要现在去解救林卿。 吕琤的脑袋转得飞快,什么样的矿朝廷可以特殊对待呢? 吕琤灵光一闪想到了支撑大周的一条腿——铁矿,就是你了。 “这矿乃铁矿,接管矿山实在是刻不容缓。特殊情况还是应该特殊对待的。”咳咳,回头跟魏忠贤说一下,豫章的矿以后不管是什么矿,它都得必须是铁矿。办事情靠谱一点,掩饰得好一点。 朕决定指未知矿为铁矿了。注意事项如下:一定要掩饰好真相,万万不能出什么“指鹿为马”的历史笑话。 第186章:是经验 三相和六部尚书听到铁矿二字总算是严肃起来了。 他们或许找到吕琤。如此火急火燎地找他们来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吕琤面前,九人也不好窃窃私语。 但是吕琤已经看穿九人了,都老熟人了,你们瞒不过朕的一双法眼。 “吾决意派兵至豫章接管铁矿,卿等可畅所欲言,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吕琤在这里耍了个小心机,虽然在场是九只成精的老狐狸,他们肯定能看破她的小心机,但是有一句话叫——看破不说破。 李钰看了眼吕琤,他分析了半天都没有分析出吕琤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从语气和行为来看,吕琤还是很着急的,但是吕琤她的表情还真是无懈可击,对应了一个词“深不可测”。 根据以往经验,他有理由怀疑吕琤会趁机一石二鸟。这一只鸟差不多可以确定是铁矿了,那么另一只鸟是什么呢? 像李钰一样分析了半天却分析出了个云里雾里的一共还有八个难兄难弟。 吕琤都已经说了畅所欲言,九个云里雾里的大臣们也不拘束了。 “我觉得还是该派……卫去。”太平年间,武人立功的机会少啊!兵部尚书建议的这个卫,他熟悉,熟人好办事,熟人才放心。是熟人才能保证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户部可以出开拔之资,地矿归属与国朝,归属于圣上无疑,因而我户部有必要为了国朝的财产尽一份力。”我出开拔之资没问题,但是这铁矿的收益是不是也该按照大周律进国库呢? “我部可派人去议定奖惩。”稳一手,是奖是惩还是得先到地方看看再说。 最开始,九个人的商讨还是比较体面的。 九个人在商讨也是在瓜分。 但是越是商讨,利益的重合点也就越多,利益的重合点是产生冲突的源头。 一厘一毫的利益也不会让步。 吕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由一波平静的水开始沸腾。然后又由沸腾到平静。 常态了,吕琤表示,她已经很习惯了。 吕琤就这样看着九人的争吵,好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九人的争吵之中,但是实际上她的思绪已经飞到天边了。 比如豫章的矿大不大,好不好开采,有没有开采的价值?最重要的是转换成的金银多不多。 朕好穷啊,朕的内库好空,空得只剩下老鼠三两只在跑了。 诶?话说,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适用! 朕要向鲁迅先生学习,要坚持“拿来主义”嘛。 九人的争吵平息下来时,也是吕琤乱飞的思绪平息下来的时候。 吕琤的眼神由空洞变得有神,转化得那叫一个迅速,认识谁也看不出,吕琤曾经走过神。 就好像吕琤刚刚一直有认真地听九人商讨一样。 这能力,来自于后世,也来自于几世的历练。 吕琤在课堂上的走神,是基础。在后世面临一次又一次。大臣们无意义的争吵式升华。 是生活的经验。 第187章:很失望 九人由争吵重新归于平静,这代表着九人已经将利益瓜分完毕。 吕琤有点好奇,她的九位大臣们给她划分的那一块蛋糕到底有多大? 九人对视一眼,最后决定是将章程分成三部分,由三相一人朗读一部分。 太极殿第一届朗读大赛开赛啦。 让我们有请三位才华横溢的选手们,分别朗读一篇文章的三个部分。 现在登场的是一号选手谢韫,谢宰执。一号选手于章和某年入仕…… 谢韫说道:“圣上,韫与同僚经过商讨,议定了以下章程。铁矿乃国朝重器,不可不重视,遂我等经过商讨,需立刻派兵遣将前往豫章接管铁矿。兵部尚书有一卫举荐,此卫名佑宁,每日出操勤勉不辍……” 吕琤听了半天都没听到属于她的一份,她表示很失望。 吕琤:朕从头听到尾,都没有听到属于朕的一份。谢卿啊谢卿,你难道就没注意到朕那专心致志,充满暗示的眼神吗?朕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接下来来登场的是。二号选手李钰,紧跟着登场的是三号选手朱鸿。 吕琤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两位选手的发言从头听到尾。 她收获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所以她的九位大臣们是忘了她吗? “三位卿家的话说得不差……”吕琤先夸奖了一番九名大臣,然后她状似无意地提醒道,“为援青峡,吾的内库如今算得上是空空如也。” 三相和六部尚书都装作没有听见。皇帝哭穷,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 他们是大周的臣子,为的是大周的基业,大周的黎民百姓而鞠躬尽瘁。他们可不是为吕氏皇族敛财的肤浅志小之人。 而且皇帝抄家也不是一回了,就在青峡事了,含光宴结束之后,你还趁机发了一波财,这内库怎么着也不应该空空如也。 皇帝的内库嘛,不空就行了。丰盈才是大大的不善。 皇帝一有钱就想着搞事情,这是历史留下的经验。 而本朝也见证了这一真理,比如景耀帝。 话说景耀帝就是一位内库丰盈的皇帝。 景耀帝的内库之所以丰盈有多方面的原因。 其一离不开景耀帝他阿耶的资助。景耀帝他阿耶的内库也算可以。重点是景耀帝他阿耶没有在油尽灯枯之前将内库败光。所以景耀帝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可能是太祖开得头,在驾崩之前将内库花得是一干二净,没有给太宗留下一两银子,说是历练太宗,只有体会到白手起家的辛苦,才能守住基业。 然后太宗那么一个听太祖的话的孩子,她当然是选择学习了。所以太宗她也没有给她的继位者留下一两银子。然后当然就成了一个光荣传统了。 其二,那就是景耀帝生财有方,经营得道。 所以经历了景耀帝的事件之后,大臣们一致认为皇帝的内库还是不要太丰富的好。内库不丰,皇帝也就不会搞事情。就算是皇帝想要搞事情,也没资本不是? 亏空的话那就是不与民争利的贤明君主,丰盈的话,那就是。钻进孔方之中的铜臭皇帝。 第188章:未知数 按照臣子们内心的划分来看,吕琤她怎么也该被划分到铜臭皇帝的行列当中。但是,吕琤她实在是太会做皇帝了,在大部分事情的决断上,吕琤她都效仿的是古之贤君,拱垂而治。 所以吕琤她在大周臣子心目中的形象未知。吕琤她的形象是随她所做出的决断而变化的。 比如此时,吕琤恐怕就会被划分到铜臭皇帝的行列当中。 “诸卿,吾以为太祖所建的羽林卫能征善战,忠于皇室……”吕琤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蛋糕,朕要吃,不仅要吃还要吃最大的一块。 听完吕琤的话,九人的脸色不变,只不过心里已经从贤臣模式转化成“辅臣”模式。 所有辅臣,辅佐的就是年轻而没有什么经验的少帝。历史上比较出名的“辅臣”或许可以换一个称号——权臣。 兵部尚书说道:“圣上,太祖建羽林卫为了的守护京都,拱卫皇权,而非是作南征北战之用。” 所以,还是佑宁卫更好些,圣上考虑一下? “若是吾没记错的话,太宗曾驱羽林卫被狩狄人,羽林卫职责从不限于守护京都,拱卫皇权。”拿祖宗来压朕?吕氏的先祖当然保佑的是吕氏皇族子弟。你用太祖劝朕,那朕就拿太宗举例。 兵部尚书能说太宗北征北狄,而且还获得了大胜做得不对吗?遂,兵部尚书卒。 “圣上,国库……”户部尚书陈川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吕琤打断。 “吾知道陈卿想要说些什么。这样好了,同援青峡一样,此次出兵一切费用皆有内库出资。国库不出资,全由内库出资的话,那铁矿就由内库承包开采之事了。不知陈卿以为如何?” 陈川倒是也不嫌尴尬,他直接装起了雕塑。那怎么行,国库的进项总共就那些,能节流的都已经节流了,现在想要充盈国库靠的就是开源。 遂,户部尚书卒。 接下来吕琤可谓是舌战群儒,妙语连珠,将一位位大臣们说得溃不成军。 吕琤:朕是比你们自己还要了解你们的人,别挣扎了,朕已经看穿了你们这些老人了! 吕琤靠着自己的口才,在舌战群儒之后成功的分到了一块蛋糕,一块又大又香又甜的蛋糕。 这羽林卫确实是不敢再继续派遣出去了,毕竟羽林卫的数目在那里放着。这要是再外派,京都安全以及朕的安全又由谁来保护呢?朕为了京都百姓的安全是。万万不能派遣羽林卫继续外调,以致京都武备空虚。 唉——还是朕可以完全掌握的军队少啊。要是朕的羽林卫可以跟太宗时的数量相媲美,那么朕不是想往哪里调人就往哪里调人了吗。哪里还用像今天这样分蛋糕给外人。 朕的肚子要是够大,朕一定会一口将蛋糕全部吞掉,连一块碎屑都不给这群老狐狸留。 朕就是这么小气又爱吃独食。 不过,朕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铁矿到底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吧?魏忠贤他的语气好像比较存疑,而铁这个属性也是朕信口开河贴的标签。 所以朕是不是还得庆幸还有几只老狐狸跟朕共担风险啊? 病假 作者最近身体非常不好,今天的更新可能没有了。 第189章:真纠结 最后九人和吕琤共同做出的最后决定是,遣佑宁卫至豫章接管铁矿,由东缉事厂的郑天和领二十人监军。 吏部尚书派郎中符兴,员外郎徐溢、喻函三人前去断定豫章县官吏奖惩。 刑部尚书也派了郎中路捷前去豫章查看有没有人人对铁矿起了贪念,触犯了大周律。 礼部侍郎也派遣了一个名叫王愚的员外郎以示自己还是参与其中了。 其他的人当然也不会放弃如此光明正大派人去豫章勘察豫章铁矿的机会。 而出行的费用则是由内库和国库五五分。 这样的一支代表京都绝对权力的代表团在吕琤的一再催促下以最快的速度向豫章赶去。 明面上派遣是明面上派遣的,暗地里嘛…… “大伴,你亲自带百人去豫章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豫章到底有没有矿,是什么样的矿。发现了一条消息便立刻派人送消息回京都。不要等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大白再汇报。吾命你保持每日与京都的联络,不得中断。”吕琤严肃地吩咐道。 假如中断了,吕琤就得考虑考虑派重兵去闯一闯豫章这个“龙潭虎穴”了。 吕琤这边派了暗手,老狐狸们当然不会单单指望着明面上查探出来得东西了,正所谓是你可派,我亦可派。 政治信息的交换速度啊没有一座城市可以比得上京都。只要你有心,总能从漫天的“废料”中找到有用的消息。 比如此时魏王潜伏在京都的探子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由于前一次三相的联合清扫活动,所以总领京都探子的老大命令所有暗探静默。无论收到了什么样看似重要的消息都先搁置。 因为那些看似重要的消息都有可能实在钓鱼。 三相虽然清扫魏王的人手时并没有尽全力,但是至少也能看得过眼。尤其是三相清扫对方人手时的那些复杂阴险的手段实在是惊到魏王暗探头领了。 三相的操作实在是太秀了,简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所以身为一名合格的暗探头领要拥有敏锐的嗅觉,正确又果决的决断力。他就是那样一名合格的暗探,他下令,命令手下的所有探子全部,只有这样才不会上阴险的三相的当。 虽然关系户早早就被抓走了,剩下的探子素质还是可以的,但是他还是需要未雨绸缪。剩下的非关系户能力足够,掌握的料也多,所以万万不能被发现。 魏王的暗探们根据京都中流传的一些消息判断,吕琤她派兵去豫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而打乱吕琤的各种部署,让吕琤不如意就是他们的工作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老大他不让传消息怎么办? 消息,具有时效性。再迟疑下去,暗探有理由怀疑他的消息就没用了。 暗探表示:纠结,他真纠结! 京都的水深,但是目前明面上还算是平静。 此时豫章的水面上已经是波涛汹涌不加掩饰了。 豫章县令谭晋已经决定投靠魏王了,那么他就得拿出他的资本,让魏王重视他,而他瞄好的资本就是林延贤。 第190:厮杀中 桂闽郡。 魏王吕壁不是个听不进意见的人,冷静下来后,他还是采取了长史杜龄的部分意见。都维稳了二十多年了,再维稳一段时间又有何不可? 但是吕家人,骨子里总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豫章铁矿还是要掺和的。最多不过是做好断尾的准备罢了。 吕壁看着大厅内的文臣武将们内心是无限感慨。 这其中包括着从京都追随他到桂闽的老臣们,也包括着收服桂闽时的地头蛇。 刚到桂闽的第一年,所有的人都是心往一处使劲,一心一意要“杀”回京都。 到了第三年开始有一部分人在桂闽安置家业。到了第五年“杀”回京都的声音小了许多。 而到了今天,吕壁已经不知道一心一意“杀”回京都的还有几人。 至于桂闽本地官吏?呵,天天守着桂闽那一亩三分地,想一只恋家的乌龟,伸头就算是出桂闽了,缩头那就算是回家了。 井底之蛙,不足与谋! 今日,魏王吕壁召集手下官吏商讨瓜分豫章铁矿。手下的官吏们虽然一个个到齐了,但是对于瓜分豫章铁矿之事却并不热衷。 最终还是魏王吕壁亲自指派了校尉侯通去瓜分豫章铁矿。 校尉侯通,桂闽上林县人士。侯氏是桂闽本地的豪强之一。想要将桂闽经营成自己的地盘,首先就先得收服上林侯氏。 桂闽位于大周西南部,而上林县则是坐落于桂闽的西南面,和南诏相邻。为低于南诏国时不时的骚扰,所以上林县算得上是武备森严。 上林侯氏身为当地豪强理所当然地承担了上林县的武装。 上林县呈长条形,可以说上林县的边界就是桂闽大半部分的边界。所以上林侯氏算得上是桂闽当地数一数二的武装豪强。 “伯达,豫章之行,还望你多多费心。”魏王吕壁言语上很是客气。 “诺。”侯通很是不情不愿,但是家族已经和魏王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 武将有了人选,还需要派遣一名文官,吕壁将目光放到了李祥身上,“和瑞……” 豫章县。 县令谭晋,他终于还是动手了。 双方的兵马不再是对峙,而是开始了厮杀。 豫章县兵是个什么水平,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豫章县兵的战术就是添油。 任你羽林卫。以一敌三还是以一敌五,但是我们人多。 蚁多咬死象,添油战术之下羽林卫战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羽林卫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战斗,还有一部分人在保护着林延贤,保护着李熹,以及一些必须保护的人物。 参战的人数更加少,也更合谭晋的心意。这跟谭晋所预料的差不多,京都的官命贵,怎么肯死在豫章这样的小地方呢。 豫章校尉严巡骑着马,在后面观察着战况。他看县兵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工具。一件用完就扔的工具。 羽林卫已经将第一次添油的县兵杀得七七八八了,县尉严巡冷酷地说道:“下一列,上!” 第191章:不回头 县兵们看着前一列的伙伴们被羽林卫轻轻松松得绞杀,而羽林卫却没有损耗多少气力。这无疑让县兵们很是迟疑,他们在担忧,他们会像前一列的伙伴们一样被羽林卫轻松绞杀,死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价值。 县尉严巡看出了县兵们的迟疑,他再一次地命令道:“父母妻子一生的富贵荣华尽在此一战,下一列,上!” 这话即使威逼也是利诱。 县兵丁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他上下仔细掂量着,感受着金钱的重量,好像如此,金钱就会传递力量给他。 丁九做好了心里建设就将钱袋再塞回怀里,一刀下去碗大个疤,侥幸不死万万年。 有人是县兵丁九,也有人是县兵段荣。 县兵段荣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他好像看见了家的烟囱升起了烟火,那是他的妻子做好了但在等他回去。 余娘总是在跟他念叨,什么时候退下来,钱够用就行。剩下的日子开间小铺子,就不去赚刀尖上舔血的钱了。 这一战,若是胜了,那便遂了余娘的意吧。若是胜了,从此,封刀收刃,再也不战了。 事不过三,听到县尉严巡第二遍威逼利诱似的第二遍催促,哪怕是再害怕,再不愿意,县兵们也只能是给自己鼓劲儿,一拥上前。 “杀——” 一声怒喝,一列县兵填了进去。他们发挥出了生平最精湛的武艺,最灵敏的反应,最应验的直觉,但是他们的底子在那里放着,再超常发挥也发生不了什么奇迹。 羽林卫们一刀就收割下了一条生命,格外的有效率。 只不过挥刀的次数过多,羽林卫还是会累的。 这也是县尉严巡想要达成的目标,托死,耗死,累死羽林卫。 被羽林卫保护起来的一众人等,听着驿站外厮杀的声音,他们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们感觉经历了这场兵灾,自己至少得减寿五年! 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求神拜佛心最诚的时候。他们祈求诸天神佛保佑他们能够平平安安,活着回到京都。 林延贤看着豫章县尉严巡的策略是格外地担忧。 羽林卫哪里都好就是人少,县兵哪里都不好但就是人多。 边城出身的岳锋也是对双方的战斗有着更明显的体会。 添油战术,其实是北狄人常用的手段。只不过北狄人拿来添油的往往是抓来的奴隶,或者是被俘虏的大周百姓。 而今条,同样的添油手段却让岳锋更加哀伤,同胞相残,何其可悲。 李熹看着外面厮杀的血腥场面有些微微不适,但是他依然坚持着去看,去适应。这是一个难得的锻炼的机会。 赵普则是思考着两套不同的说辞,提前准备着。 “豫章官吏是闹鱼死网破了,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薛潜看着不断添油,消耗羽林卫战力的县兵们说道。 “鱼死网破的程度还不至于,不过他们既然敢私开铁矿,他们早就断了回头路。走到今天,不稀奇。”邓锦冷眼看着厮杀之外,坐在高马上指挥的严巡,就好像她已经看到了严巡的结局。 豫章官吏回不了头,林延贤一行人也回不了头,双方只能不回头地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第192章:第三列 第二列的人很快就阵亡了,接下来就是第三列的人在县尉严巡的命令下,继续往里填。 羽林卫原本干净的甲胄被染上了重重血污,第一列县兵的血污已经被第二列县兵给覆盖上了。第三列县兵即将为羽林卫添加新的勋章。 驿站内,安静如鸡。官员们坐在大厅中,等着分出胜负。 驿站外,铮铮作响。县兵们的兵器和羽林卫的甲胄相撞,发出冰冷的铁器撞击声。 县尉严巡看着羽林卫如同机器一般绞杀着蝼蚁一样的豫章县兵,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愧是羽林卫……” 县令谭晋则是坐在府衙中焦急地等着消息,他时不时地看向门外,看一看有没有衙役来传消息。 如此关注战况的县令谭晋当然不会错过衙役的消息。 衙役带着一脸惊恐,一路小跑进府衙。 “明府,呼——明府,县兵,覆没——县兵,第……”衙役不敢拖沓,所以说话时带着喘息声,讲话也断断续续地。 衙役断断续续的讲话,着实是吓了县令谭晋一跳:“县兵……覆没?” 县令谭晋不淡定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向衙役奔去,他用手重重的按压,制住衙役:“你说什么?县兵,怎么了?” 覆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县兵又不是纸糊的,不可能,而且就算对于羽林卫来说县兵是纸糊的,一刀一个杀也得杀好一段时间才是。羽林卫他能一刀杀五人吗? 等回答的这么一瞬间,县令谭晋想了很多。 他回想起了他的前半生,其中占据最多色彩的是他发现豫章铁矿的那一刻。如果可以重来,会不会结果不同?如果将豫章铁矿上交朝廷,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忐忑? 不,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更不会有不同的选择。 他从来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别无选择。这是他的性格所决定的,这是他的命运啊! 衙役被县令谭晋狰狞的面目吓着了,一时回答不上来,明府这表情是不是代表着…… “啊?说话啊!回答我,县兵怎么了?县兵……”县令谭晋说不出那两个字——覆没。 “第一列县兵和第二列县兵全部覆没。死了,都死了,羽林卫他们像是切瓜切菜一样,一刀一个人头,人首分离,支离破碎,血腥异常……”描述着,描述着衙役就好像是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不禁浑身颤抖,好像他的面前有一把羽林卫的刀,那把刀即将迎面劈下。 “第一列和第二列覆没?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很好,很好……”县令谭晋听完衙役完整的话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只要县兵没有覆没就好。县兵是什么?县兵就是他的武装,是他的力量。没有县兵,他又该拿什么去守护金矿? 他又该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命? 所以死第一列,死第二列的县兵又能怎么样?他们是死得其所,他们的亲人他会厚恤,所以为了他的矿,为了他的命,去厮杀,去战斗吧 县令谭晋再也等不了了,他要去战斗前沿看着胜利的到来。以及,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193章:抓壮丁 “驱百姓出家门。”县令谭晋闭上了眼睛,人口对他来说也就只剩这些价值了。 衙役瞪大了他那双芝麻小眼:“明府,这……” “你们的亲眷可以安安全全地呆在家。”前提是有充足的炮灰。 县令谭晋的一句话就让衙役的芝麻小眼恢复原状:“诺。”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的亲眷无事就足够了。 一切就像是邓锦曾经预料的那样,豫章百姓因为林延贤的在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价值,也因为林延贤的在意而遭遇了本不应遭受的危险。 下雨,蚂蚁会搬家,自然界的生物对自然界的变化总是最敏感的。而平民百姓对于战争也是最敏感的。 驿站附近发生了战争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千家万户。兵刃和甲胄的撞击声好像传进了每一名豫章百姓的耳朵。 豫章百姓是彷徨无措的。但是他们身为最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他们面对战争是格外地无力,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家中,求神拜佛,祈求战争早点结束。 但是这一次的兵灾却连在家忐忑不安地求神拜佛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豫章的衙役们最先驱逐的是贫苦人家,他们没有背景,比草芥还要不值钱。 一间漏风的破房子住着生活不富裕,却还过得过去的一家五口。他们的平静生活此时此刻破灭。 一名张姓衙役一刀劈开了,已经生锈得不像祥子的链子锁,然后他一脚踹开了门,高手呼喝道:“明府有令,所有豫章民,出门御寇!” 其实早在张衙役劈开链子锁发出了巨大声响的时候,这一家人就已经知道麻烦来了。 但是衙役来得如此突然,他们也只能是慌慌张张地将一对尚且不满五岁的儿女藏在了米缸中。 “小二和小三要乖乖藏在里面,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晓不晓得啊?” “阿娘,你是要跟我们玩儿吗?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啊?”一对尚不知事的儿女天真地问道。 “是啊,就是在玩儿啊。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小二和小三要待在米缸中,无论外面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都不可以出去。不然你们就输了。” “阿娘,就是你们叫我们出来也不出来吗?” “对呀,无论是谁叫你们出来都不要出来,因为这都是引诱你们输掉游戏的陷阱呀。答应阿娘,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听到谁叫你们出来都不要出来。等你们赢了,阿娘就奖励你们一人一颗糖好不好?” 姐弟二人想起了过年时尝到的甜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定会赢的。” 这边妻子在藏两个年龄尚小的孩子,而另一边的丈夫则是在安置另一个已经有十余岁的小男子汉。 “阿耶,肯定是那群混蛋来抓壮丁了,你快躲起来,我还没够年龄我不怕。” 男子摸了摸老大的头,有些无奈,年龄还是不是那群混蛋说得算? 接着他一个手刀劈晕了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大,然后将他藏了起来。 衙役踹开门后就开始在不大的屋子里搜人。 第194章:富人家 张衙役眼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除了夫妻两个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看看这屋子里的摆放,再看看夫妻俩的年龄。这屋子怎么看也不应该只住这夫妻二人。 绝对是有小崽子被藏了起来。 “说小崽子们被你们藏哪儿去了?”张衙役将刀架在妻子的脖子上去逼问丈夫。 妻子冒着被刀划伤的风险向丈夫摇了摇头,反正被抓走后回来的可能性是渺茫的,若是能够用她一个人的性命去换三个孩子的性命,她觉得值。 “欺负妇孺算是什么本事,有本事倒是冲我来啊!”丈夫无法选择,他只想要去替代妻子。 “嘴硬。”张衙役对于这对夫妻的选择不算是意外,也没有多感动。当衙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他只知道同情心过剩的人,终究会沦落为被人同情的人。 良心和同情心这种无用的东西就只管当做被狗吃了吧。 “搜!”张衙役收了刀,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直接搜人。就这么大点儿的屋子,他就不信小崽子们还能藏到哪里去。 随着张衙役的一声令下,衙役们三两一组地搜索起来。 张衙役带着两个人,向着灶台走去,直奔米缸。 张衙役他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贫苦人家藏人藏东西的地方,他最是熟悉不过了。 妻子看着张衙役向着姐弟两个藏着的地方走去,内心自是十分紧张,但是她却不能自乱阵脚,不然那就是不打自招。 就在张衙役打算掀开米缸的盖子的时候,柴火堆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是哪只小老鼠在乱窜?”张衙役比划了个手势,跟在张衙役身后的两个衙役包了上去。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地将柴火划开,然后张衙役提着刀渐渐逼近。 那手刀还是不够狠,老大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可能被发现了,所以也不愿被揪出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先是站了起来然后自己走了出来。 衙役看着涌动的柴火退后了一步,哪怕知道这里面藏的有可能是人,但是只要没露脸,没人走出来,那就是未知,让人恐惧。这是人之常情。 只有张衙役经验丰富,他上前一步拨开了老大身上的柴火。 人脸露了出来,衙役也知道不是什么未知物,他们的胆气迅速上升,他们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老大。 老大被架住后忍不住开始挣扎:“放开,放开!我自己会走。” 夫妻二人看到老大被搜了出来,脸色变得有些灰败,老大被找了出来,那小二和小三被找出来还远吗?难道他们到底是做了个无用功? 张衙役一把提起半大不小的老大,然后向夫妻二人扔去,他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的一个阴险的笑容:“第一个小崽子……” 张衙役大跨步走到了米缸面前,他的手刚放在盖子上打算掀开的时候,这如同及时雨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哥,找不到就先去下一家吧,明府说若是不能以最快地速度凑齐了人头,那就拿咱们得亲眷抵数,明府催得急嘞。多有两家,这找的两个小崽子已经能够补上了。” 张衙役的脑海里闪过了几张面孔,这几张面孔中有他的阿耶和阿娘,妻子和孩子。 随后,张衙役果断地收回了放在米缸上的手,然后转过身高声说道:“走!下一家!” 夫妻二人紧紧地抱住了老大,感到既庆幸又遗憾。他们庆幸的是小二和小三保住了,他们。遗憾的是,怎么这声音来得这般迟。若是这声音。找到那么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老大也就猛保住了吧。 无论夫妻二人是怎样的遗憾又庆幸,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只好紧紧地抱住老大,跟在衙役的后面,听天由命。如果老天保佑的话,或许他们三个都能活着回来也不一定不是吗? “要听话知道吗?”妻子在老大的耳边轻声说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顺从才会增加他们活下来的概率。 这群混蛋们最喜欢听话的,并且最讨厌刺头了。就为了顺一时的心气儿而受罪,不值当。 张衙役看着顺从地一家三口,这心里焦急的气也没出发,他一脚踹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小板凳,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哪里还有时间去耽搁,豫章民都是属耗子的,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早早找个完全的洞,钻进,等到风声过去再钻出来,着实是烦人得紧。 在这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隔壁的肯定都听到了,所以他得动作快点才能抓到老鼠的尾巴。 张衙役搜的是南街,那么李衙役搜的就是东街了。 东街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人是群居动物,有相似点的人,喜欢或者说在无意识中会聚集在一起。 有钱就是东街人的一个相似点了。 这有钱该怎么形容才对呢?这么说吧,豫章县九成店铺的主人都住在了街。 住在东街的人,可谓是往来无白丁1。 李衙役是个圆滑的中年人,他接到县令谭晋的任务后,自请去东街。 东街的人不好找,但是油水足啊! 什么?有了油水没有人,完不成县令谭晋的任务怎么办? 笑话,有了钱,什么也就都有了。这人多贱,有钱,总能买来足够的人。况且这东街的人家,有一家算一家,哪一家能没有奴仆?这奴仆是干嘛的?是平时拿来用,关键时拿来顶罪的, 这奴仆虽然命贱了些,但也算是人头。 李衙役的袖子里装了许多个空钱袋,这些空钱袋正急待银子的装填呢。 李衙役带着一干人等撬开了东街第一家姓吴的富人家。 吴管家出来一看,这么多的衙役,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这主家是犯了什么事儿呢? 吴管家心里虽然是七上八下的,但是他的面上却是堆满了笑容,对待有九成是来找麻烦的衙役们客气极了:“这不是李衙役吗?怎么有空到吴家来做客?我这就去通传,阿郎若是知道李衙役来了定是喜不自胜。” 这话李衙役听着舒服也没有反驳。想要赚大钱,当然是得去见主人家,一个管家能拿什么大事儿呢? 吴管家嘴上的阿郎,也就是吴家的主人吴庆华在接到一群衙役来势汹汹的消息是,那不灵活的腿脚在这时是走得要多快有多快,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潜能。 吴庆华的脸上堆起了和吴管家一般无二的笑容,他见李衙役的第一眼就在脑海里反应出李衙役的一些信息。 “李衙役远道来此做客,着实是令吴家蓬荜生辉啊!”吴庆华一句话说得令李衙役是浑身通透,舒爽得不得了。 看看,你说你们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不如我身上的一张皮? 这钱最后到底是给我赚的!这个想法一冒出,李衙役的心头忍不住一阵火热。 “吴……”李衙役的声音拉得老长,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李衙役直接叫我的名字,吴庆华就好。” “那怎么好意思。”李衙役推辞了一小下,虚伪的不得了。 “那有什么?李衙役直接叫我吴庆华就是了。”李衙役要演,吴庆华也只好跟着演下去。吴庆华脸上的认真任是谁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假。 “吴庆华,明府有令,凡是豫章在籍民都有义务支援县兵驱寇。”李衙役单刀直入,这话说得是简明扼要,吴庆华是想要装听不懂都不行。 吴庆华的脸色变得煞白,说什么贼寇?普通百姓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李衙役嘴里的这些寇实则是京都来使。事情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兵戎相见,拿百姓去充当炮灰的地步? 兵灾之下,他这万贯家财又有何用?是抵得过刀还是抵得过枪? “吴庆华,身为豫章在籍百姓,理应为家乡做一些贡献对不对?” “是是是……”吴庆华堆着笑脸答道,他还能说不是吗? 吴庆华知道这句话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一句话,重点在后面。 “明府可是对我等下了死命令,虽然你我是朋友,但是我也不能对明府不忠不是?”在李衙役的口中,吴庆华一下子成了李衙役的朋友。 “是是是……”你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吴庆华大概知道,他这是得破财消灾了。 李衙役对吴庆华继续说道:“所以你家可有适龄的人来支持家长保卫呢?” “我们是朋友,我家的情况里李衙役你还不清楚吗?我家小孩都还小着,没到年龄呢!”你说朋友,我也说朋友,就顺杆往上爬喽。 “你家大郎?” 吴庆华给五管家使了个眼神,吴管家立刻明白自家阿郎的意思,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塞给了李衙役。李衙役掂量了一下钱袋,这重量,他很满意。 李衙役继续试探的说道:“你家二郎……” 吴庆华简直忍不住爆粗口,他家大郎都不够年龄了那比大还要晚出生的二郎又怎么可能够年龄。这当衙役是都不需要学数术吗? 吴庆华还能怎么办,他只能笑了笑,对吴管家又使了个眼神。 吴管家只好是又从袖子里中拿出了一个钱袋,然后将钱袋塞进了李衙役的左手。 李衙役又掂量了一下,然后将钱袋塞进了右袖口中。顿时这一左一右两个袖口都沉甸甸的。 “你家……” 吴庆华的笑容要绷不住了,贪得无厌李衙役。 “李衙役还请明示……”吴庆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然后塞进了李衙役的手中。 李衙役看着荷包的大小,然后又掂量了一下重量。李衙役乐的都要合不拢嘴了,这样的大小却有这样的重量,这里面十有八九是黄金吧?黄金,最保值不过了。 李衙役感觉吴庆华脸上的笑容已经很明显快要绷不住了,李衙役他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他用手摆了一个五。 “百两?”吴庆华用嘴型补齐了李衙役想要表示的意思。 李衙役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家也是小本生意……” 李衙役摆了摆五,没有变:“一锤子买卖,人在,钱才在。你说对吗?” “对……”吴庆华让管家下去准备银子。他默念了好几遍破财消灾,才止住了流血的心。 “还有一件事……”李衙役哪怕知道这话不讨喜,仍然是开口说道。 吴庆华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怒发冲冠了,这叫什么事儿?怎么一件套一件的? “明府的命令我实在是不好违背啊。” 吴庆华的笑脸实在是绷不住了,这是打算收了钱不办事直接强抢?是他给钱给得太痛快,给了李衙役什么错觉吗? 李衙役看吴庆华的脸色不对,这话也不抻着讲了:“你家的仆役,不知方不方便赠我两个?” 李衙役这话吴庆华听明白了,这也不算是不办事,只不过着实是太贪心了些,这奴仆不要钱的吗? “这五百两,吴管家已经准备了,不是都已经……”破财消灾了,再变相地交一份钱也说不过去吧。 “吴老兄这话说得不对了。”李衙役见这银两马上就要到手了,这改口改的倒也快,从吴庆华立刻就改成了吴老兄。这给钱的是老兄,他只能算是老弟。 “还请李老弟指教。”吴庆华这改口改得也快得很。吴庆华对着李衙役行了个礼。只不过吴庆华这礼行得不太自然,那拳头握得十分得紧。 “这五百两买的是吴老兄和你家人的命,可不包括吴老兄奴仆的命。我可是看在吴老兄的面子上,才用几个奴仆的命算是填满了这吴家的缺额,不然这吴家的奴仆都得去抵御贼寇。”李衙役笑着等着吴庆华的选择。这用几个人换几十个人还是很划算的。 身为商人的吴庆华,他应该不会算不明白这一笔账吧? 吴庆华他当然能算得清这一笔账,只不过就是憋屈的慌。 “管家,去取五个奴仆的卖身契来,从此刻起,这五个奴仆就自由了。” 管家刚拿银两回来就都被安排上了活儿。 这五个奴仆的卖身契,他可拿不起,至于原因嘛…… 1 第195章:肉夹馍 天有不测风云,这战争的事怎么能说得准? 要是县令他们赢了,能够在兵灾中活下来的五个仆役,就算他们福大命大,放他们自由也未尝不可。 要是县令他们输了,那他可不认识这五个自由民。我吴家的仆役总共就这些人都是有数的。这仆役有一个算一个,我和我家夫人都认得出的,这五个人的面孔生得很。谁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呢?反正就不是我吴家。清算时也别来找我吴家,他们时豫章在籍自由民,不是我吴家的奴仆。 吴庆华是挤出了一张笑脸送李衙役和五个豫章在籍自由民出门。 李衙役是既得了钱财又得了人,这脸上的笑容是格外真实。 “吴老兄,别送了,别送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李老弟好走……”你当我想送吗? “走了,下一家!”李衙役带他捞到的油水和抓到的炮灰,向着下一家走去。 跟在李衙役后面的衙役们,用手摸着李衙役刚刚分给他们的银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处了。 下一家,速去!速去! 衙役们格外地兴奋,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金钱渴望的光芒。 富人家,穷人家,在兵灾之下都是苦人家,无能为力的人家。 …… 驿站外的战斗更迭得很快,第四列的县兵早早地去阴曹地府报道了,现在和羽林卫纠缠在一起的是第五列县兵。 第五列的豫章县兵和前四列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找不同的话,那么第五列的县兵,对于羽林卫的恐惧更深,挥刀更加得不果决,从划水不太明显到划水格外明显。 校尉严解对于手下人的划水行为也是格外地无奈。他能逼迫手下人去和羽林卫战斗,但是他控制不了手下人划水的行为。 经历过四轮的攻击,正在抵挡第五轮攻击的羽林卫也开始有些疲乏,体力在一定程度上有一些下降。 他们向对手的挥刀依旧毫不犹豫,依旧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斩杀面前之敌。 只不过这时间拖久了,刀锋到底是没有那么锐利了,人也失去了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校尉严解看着第五列县兵也即将走向同第四列县兵相差无几的命运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让第六列去接着纠缠。 只不过县兵的人数就算是多,也是有数的。 “羽林卫不愧是羽林卫啊!”这话在严解的口中变了味道,是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说了出来。 就在严解刚要下令,让第六列县兵提前做好准备的时候。 县令谭晋到了,衙役们抓的壮丁也到了。 严解见到县令谭晋亲临现场,连忙是下马行礼道:“明府。” “战时无须多礼。现在战况如何?” “第五列县兵已经填了进去,第六列县兵正准备填进去。羽林卫着实不堕太祖威名。但是巡从羽林卫逐渐衰微的气势来看,突破他们的防线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严解如实地转述了羽林卫的厉害之处,并且稍稍地夸大了己方战果。 不是我方太垃圾,而是敌方太变态。 但是实际上严解并不知道,他到底还要填进去多少人手才能够突破防线。 “知道了。让第六列小兵等等,先给为家乡做贡献的豫章百姓们让条路。我身为豫章县的父母官,应该倾听豫章百姓最淳朴的意见啊。”谭晋这话说得像是一个正义人士,听懂的要么是装聋作哑,要么是在心里吐了谭晋一口唾沫。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硬生生地颠倒了是非黑白,将强迫说成了自愿。 县尉严解看着县令谭晋后面涌动着一群身着补丁布衣,面色煞白,一看就是受了不小惊吓的普通百姓们,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有这些人去做炮灰,消耗羽林卫的战斗力倒是也好。总不能让县兵和羽林卫拼个两败俱伤吧? 羽林卫看着向他们走来,或者说被豫章县兵和衙役推搡着向前的普通百姓有一瞬间地呆滞。 他们该怎么办? 县尉严解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的收缩战圈的羽林卫有些惊喜。 没想到啊没想到,虽然是意外之喜,但是他也得抓住这个良机不是? 在严解的命令下,县兵推搡的百姓继续向前。而县兵则是躲藏在百姓的身后,时不时地偷袭两刀。 羽林卫面对普通百姓,有些束手束脚,县兵们拿着这个克敌武器算是耀武扬威。总算是吐出了一口气。 岳锋看到束手束脚的羽林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就是经验不足的坏处了,若是边城的将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面前阻碍者皆为敌,皆可斩! 岳锋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当机立断的抽出了自从进京就再也没机会亮相的佩刀。他顾不得和此行的顶头上司林延贤打声招呼,小跑向战场。 羽林卫在后退,而岳锋则是在向前,所以岳锋很快就接触到了令羽林卫束手束脚的豫章普通百姓们。 现在挡在岳锋面前的是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妪。但是岳锋却没有动丝毫的恻隐之心,直接挥刀斩下。 花甲老妪就这样倒在了岳锋的面前。 被驱赶向前的百姓忍不住发怵,止住了脚步。 他们原本还以为,他们面前的人心软些,他们一直向前活着的机会才会更大些。而花甲老妪流淌的鲜血无疑是激起了他们内心中的恐惧。 他们面前的这些人,甲胄上的煞气比县兵的还要足,就连血污也要比县兵更厚,划痕比县兵更多。 他们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向这样一群煞星走去的呢? 是了,是羽林卫的步步后退,给了他们一种,向前则生,向后则死的错觉。 而现在岳锋毫不犹豫地斩杀掉花甲老妪,无疑是打破了这种错觉。 豫章百姓门开始犹疑。百姓们或许知道的消息少,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傻。 他们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这地上的尸体,还是跟县兵穿一样衣服的多一些。这说明羽林卫比县兵能打啊! “后退,向前者,杀无赦!”岳锋向前一步走,高声呼喝道。 距离岳锋最近的一个小孩被岳锋狰狞的模样吓得哇哇直哭。小孩靠着小动物趋利避害的直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小孩的后退就好像是一个信号。接下来以小孩为中心呈涟漪似扩散开来后退两到三步。 县兵们倒是也想斩杀两个人来立威,以此威逼百姓继续上前,但是炮灰杀一个也就少一个,他们有些舍不得。 就犹豫这么三两秒,县兵们就被百姓们推搡着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也错失了最佳立威时机。 原本束手束脚,不知所措的羽林卫,看到岳锋好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 羽林卫统领倒也是个有决断力了,他当即决定暂将指挥权交给果断地做出了正确决定的岳锋。 现在让他下令对大招的普通百姓动手,他还是做不到啊。但是他是大周羽林卫,是大周将士,他会无条件地服从上级的命令。 严解看着突然跳出来的岳锋,打断了意外之喜,说是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声令下,原本有些不舍的县兵们,也只好听从严解的命令,开始斩杀最后步数最多的人,以及落在最后,最不积极,想趁机逃跑的人。 “向前,向前!”豫章县兵一刀砍向一名分外熟悉的面孔,那好像是他经常吃的那家卖烧饼的人。姓什么来着?算了,不想了,没有意义。早死晚死都得死,谁让你命不好呢。 百姓们传来了一阵惊呼生,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们再次向前,向着羽林卫仆去。 但是这一次地羽林卫可不再留情了。 他们在岳锋的指挥下,将面前的人当做进犯的敌人一样斩杀在刀下。 羽林卫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些不适应的,但是他们是大周将士,是大周羽林卫,他们理应服从命令。 从他们进大周羽林卫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被教育要“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四个字死死地纂刻在羽林卫的骨髓深处。 “后退,向前者,杀无赦!”所有的羽林卫一边齐声重复着岳锋的话一边斩杀他们面前的人,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浑水摸鱼,想要偷袭的县兵。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岳锋。 在前后夹击下的豫章百姓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前后都是死路,他们该怎样才能活下去?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活下去,那么难吗? “阿耶——阿娘——”这是小孩的哭泣声。 “阿凡——”这是失去孩子而哭号的父母绝望的声音。 “不要杀我——”这是求活的声音。 一步,两步,无论是羽林卫还是县兵都没有退后的想法。 豫章百姓就像是肉夹馍中的肉一样,只有被两片面饼夹击的可能。 豫章百姓也是鱼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肉。两侧的刀俎同时开刀,像是不剔到鱼骨决不罢休一样, 终于百姓们紧绷的那根琴弦还是断掉了。 第一个百姓试图抢夺斩杀向他们的刀,可惜失败了。 但是没关系。还有第二个百姓,第三个百姓。他们和训练有素的羽林卫、县兵们夺刀。 早死晚死都得死,为什么不去拼一把呢? 百姓们抱着这一股狠劲,终于从县兵的手中抢下了第一把刀,反杀了第一个人。 县兵的刀刺透了县兵的喉咙,血不停地流啊流。 这是鼓舞着百姓反抗的鼓声,越来越多的百姓或是成功夺取兵刃反杀,或是趁机从地上捡起了一把不知主人是谁的刀开始乱砍。 他们哪怕命如草芥,也想要活着啊! 杀出去,杀回家! 原本泾渭分明的双方,因为暴动的豫章百姓搅和在了一起。 三方开始了混战。一方是羽林卫,一方是县兵,而新增的一方则是豫章百姓。 三方的诉求都很明确。 羽林卫的目的就是守住驿站,斩杀来犯之敌。县兵的目标就是斩杀羽林卫,冲进驿站,活捉“贼寇”。豫章百姓想要的就是求存,求活。 其中羽林卫哪怕体力有所下滑也是这三方中战斗力最高的。而县尉次之,豫章百姓在最后, 豫章百姓曾试图杀掉羽林卫,然后逃之夭夭,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杀掉羽林卫然后逃之夭夭的难度有些大,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转换了目标,转而开始袭击训练时总是摸鱼偷懒的县兵们。 百姓们的目标始终很明确,那就是活下去。 战况变幻莫测。曾经让羽林卫束手束脚,让县尉严解拍手叫好的豫章百姓已经成了羽林卫某种程度上的占有和让县尉严解头疼的存在。 柿子挑软的捏,这是一条生活常识。 羽林卫太硬,百姓们就只好提着抢来的刀去捏软柿子——县兵。 最终造成的局面就是羽林卫和豫章百姓二打一,县兵们败退连连。 这明显不是县尉严解想要的结果,他只好下命令让县兵们放出个口子,让这一群疯狂的,搅事的百姓们速速离去。 看到有口子可以出去的百姓们喜不自胜。他们瞬间放弃了砍杀县兵,而是想着那个口子涌去。 出去!回家。 搅局的百姓向县兵留出的口子奔去,好像他们奔向的是美好的未来。 县尉严解看着这群干啥啥不行,搅事第一名的百姓们是气得不行。 他下了个手势。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从背后袭杀。 百姓们向着他们以为的光明未来奔去,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危险。 当危险降临,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也不再是杀掉身后的县兵,而是跑赢身后的人。 只要我跑得快,死的就不是我。抱着这样的心理,百姓们可以说是死伤惨重。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百姓们早在口子出现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能活,谁想死? 勇气一散,百姓们涌上心头的就全都是后怕。 百姓们想着县兵们留出的口子跑啊跑。 县兵们就再后面轻而易举的收割一个又一个的人头。 曾经令他们头疼不已的暴民们在此刻变成了听话的小绵羊。 第196章:很值得 羽林卫在岳锋的命令下,趁机扩大战果。 县兵损失惨重,这一战,看似是羽林卫这一方赢了。 而实际上,对方拿豫章百姓当炮灰的计划已经成功的达到了要达到的效果。 让我们回到最初,县尉严解的计划就是消耗羽林卫的体力,然后轻而易举地拿下羽林卫。 而这一场混战对羽林卫体力的消耗绝对是一个考验。 此时此刻羽林卫的体力已经在变红,急需充电的边缘了。 驿站内,林延贤看着驿站外尸横遍野的惨状有些目不忍视。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 他愤怒,同时他也无奈。他没有能力去救豫章的百姓。 他能做的只有战后的清算。而清算的前提是获得战争的胜利。 虽然他只是个文官,但是羽林卫体力的下降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得见。 他看见了羽林卫在粗喘,他看见羽林卫不自觉地拿刀拄在地上,他看见羽林卫拿刀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如果说这些细节都看不到那么羽林卫人数的锐减就是再清晰不过的了。 看不见的人不过是心盲。 “所有在驿站内的羽林卫,出去帮助你们的同袍,杀敌!”林延贤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驿站外的惨状,下了他的决断。 “不可——” “使君您的安危为重。”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1” “……” 林延贤的决定几乎是受到了驿站内所有官员的反对。 这一刻所有的官员都好像变成了一个好下属,对上司林延贤表现出了超乎平常的关心。 而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不想羽林卫离开驿站。 羽林卫就是他们的安全感,就是他们安全的保障。 外面的豫章百姓想要活着,他们也想活着啊。 他们在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出了京都的每一天都心惊胆战的? 官吏们吵吵嚷嚷,唯一的一个中心就是不让羽林卫出驿站。 “好了,都闭嘴。”林延贤被官吏们吵地头疼。 “这个时候充当个好下属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一个个平时不见踪影,只有在要离开的时候才能看见,你们说这些关心我的话的时候不觉得亏心吗?” 一众官吏:亏心是不可能亏心的,只要能活着,我们能说出花来。 “你们向外看看,向外看看!”林延贤指着驿站外尸横遍野的惨状。 一众官吏在林延贤的催促下,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回过了头。 年龄大一些,阅历丰富一些的官吏倒还好。那些年龄轻一些的,阅历浅一些的官吏只是有些忍不住腹部的翻涌。他们想吐。 “你们看到羽林卫身上的血渍,刀伤了吗?” “你们看到羽林卫残缺不全的尸体了吗?” “你们看到羽林卫一个个地倒下去了吗?” 林延贤一声声地逼问将一众官吏逼近了角落里。 他们匆匆之间扫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一片血色,好像看到了不是是何人的残肢,好像看到了原本和松柏一样坚挺的人倒了下去。 他们看到了,他们无话可说,但是他们却依旧没有改变一下自己顽固的想法。 驿站内的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是有功夫傍身的? 没有羽林卫的保护,他们逃都逃不出三里地。 自私是人的本性之一,他们不否认,也不以此为羞耻。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正是因为成圣的人少,所以圣人才能被尊敬,被崇拜,甚至被捧上神坛。 他们只是普通人,自私有错吗?自私无过。 “怎么不说话?刚才一个个不是能一个说三个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我问你们,你们都看见了吗?” “我很清楚你们在想些什么。”因为林延贤他也想过。 “我很清楚你们的恐慌与害怕。”因为他身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文官,他跟大多数出使的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想那些没用的有什么用?恐慌与害怕能够帮助你们脱离险境吗?” 一众官吏在心底默默答道:“当然不能。” 其实林延贤当然可以直接派遣羽林卫出战。这是吕琤在出发前赋予他的权利。但是他还是决定说这一番话,他不能让己方在胜负未分之时就从内部开始崩溃。 “私开铁矿,并且死不悔改。被发现了,不想着坦白,反而想着杀人灭口。这样的一群叛逆,你们还能对他们抱有什么期待吗?” 一些官吏听到林延贤的话忍不住开始想了起来。 也对啊,这说杀就杀,直接连拉拢和谈等等步骤都省略的凶悍的叛逆,他们就算是逃跑了也有极大的可能被抓回去灭口。 就连投降也是个没门路的事儿,而且看这群叛逆杀性颇重的模样投降了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肯定没有啊。对方要是想要招降应该早早递来书信才是,但是他们并没有收到对方的招降信。 说起招降这件事,县尉严解也是挺不解的。县令谭晋好像完全忘记了,还有招降这么一回事儿。 县令谭晋没有招降,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其一就是拿着一众官吏做他投靠魏王吕壁的投名状。用彻底得罪朝廷,来表明他的态度。 其二就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从林延贤的手下招降。林延贤此人爱憎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怕劝降信到了被劝降人的手中时,那个被他选中的幸运儿就会被林延贤遗弃。 原因还要追溯到章和时期林延贤在户部当差的时候。那时的户部不再是一个肥差,美差。那个时候成了礼部的高光时刻。原因就是林延贤差贪污差得实在是太严了。就算是手底下人只贪污了一两银子,他也会按照大周律去惩处。 别问他一个县令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问就是他上头有人。身为世家子弟,谁的上面还没有几个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之类的大家长了。 总而言之,谭晋他是直接将招降这一个选项个删掉了。 驿站内,林延贤说得是口干舌燥,该说的他都说了,这羽林卫还是得派出去。 官吏中有的或许是勉强理解了,有的官吏则是没有理解。 但是无论他们理解与否,他们都摆着一张同样依依不舍的脸,看着曾经连说话都不愿意去说的羽林卫离开。 有了新的战力补充,人们有些疲惫不堪的羽林卫心灵上的疲惫好像因此而一扫而空。 “新来的兄弟们顶替旧的兄弟们,旧的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岳锋看着已经坚持战斗很久的羽林卫下命令道。 这个时候,战斗力直线下降的羽林卫只会白白送人头,还不如让他们休息一会儿,恢复些气力,才能更好地战斗。 县尉严解和县令谭晋看到从驿站内出来的羽林卫有些意外。 看着数量,怕不是驿站内没有留一名羽林卫保护吧?什么时候中央的那群养尊处优的官员们这么有大局观了? “不对,不是中央的那群官员有大局观,而是林延贤有大局观就够了。”县令谭晋做出了他的判断。 “什么?这么说羽林卫都只听林延贤的,说句难听的,他们真正要保护的人也就只有林延贤一个?” “没错。没想到啊,长生她挺狠啊。”县令谭晋,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这么多官员,其中还有李相的长孙,羽林卫这么多人,就只保护林延贤一个。这不就是在说别人的安全,长生她不在意,想杀就杀吗?”县尉严解跟着说道。 “少年天子,也是天子,坐在那个位置上缺什么都不能缺的一股狠劲儿。你信不信,要是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羽林卫会立刻护着林延贤离开?”县令谭晋开始发散思维,肆意猜测。 县尉严解沉默了个两三秒,然后答道:“我信。” 林延贤和皇帝是什么关系,别的官员跟皇帝又是什么关系。 可以说这一整个使团中,对皇帝最忠心的非林延贤莫属了。 皇帝她不保护拥护她,支持她的林延贤,反而去分散力量保护那些对他没有那么忠心的官员怕不是傻哦! 严解和谭晋越想越多,越想觉得这个猜测越有可能。从他们知道的消息来看,皇帝可以说是对林延贤明目张胆地偏爱。走了一把开疆又送了一把尚方,啧啧…… 吕琤:朕不是,朕没有,别瞎说!朕只不过是想要给奉旨西行,身兼重担,极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林卿一点小小的保障而已。 你们这群无知的人,朕与林卿三世君臣情谊了,多给点信任,多偏爱一点怎么了?想让朕偏爱你们?也行啊,你们倒是在前三世朕最艰难的时候坚定的站在朕的一方! 只想着共富贵,却不能够同吃苦,朕对你们表示无穷无尽的鄙视。 而且,最重要的第一点,朕虽然知道林卿他是嫉恶如仇了一点,还真分明了一点,但是朕没有想到,他走过一座县城就掀起一座县城的风浪。朕更没有想到的是林延贤他能在豫章县掀起了波涛大浪。 朕说,朕最初的目的就只是还自己一个清白,你们信吗? 县尉严解和县令谭晋已经开始想着,怎么纠缠住羽林卫不让他们保护林延贤先离开。 他们最想要抓的就是林延贤这一条抓大鱼,要是逃了林延贤这条大鱼,他们废了这么大周章,死了这么多手下,也不值得啊。 林延贤:羽林卫会护着我先离开?什么鬼?为什么我不知道?圣上她不是说羽林卫全权交予他指挥吗?如果圣上她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的话……没想到圣上竟然是如此地器重臣。臣感激不尽,唯有一腔热血赠予圣上,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论县尉严解和县令谭晋怎么想,怎么去意淫胜利。 但是实际上胜利的天平却在向羽林卫的一方倾斜,县兵在羽林卫面前不过是如同土鸡瓦狗般的存在,尤其是羽林卫又有了新的战力补充。 一波战斗,一波休息,倒是硬生生地凭借强悍的战斗力破解了县尉严解的填油战术。 现在填的油已经不够羽林卫杀得了。 县兵们到底是有数的,他不是数不清,杀不完了。 县兵们的颓势越发明显,眼看着县尉严解和县令谭晋这一方即将失败,春秋美梦即将做到尽头的时候。 “吾等奉主令,前来协助豫章县令,诛杀犯县寇贼。” …… 京都。 一名魏王的探子舔了舔牙齿中藏毒的位置,然后抱着必死的心传递了一条单向消息。:京兵出,陷阱危! 魏忠贤到达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还是没有在探子咬破毒囊之前赶到。 探子咬破了毒囊,毒药从牙齿流下,先是流到了舌根处,接着顺着口水流到了喉咙处。喉咙处顿时一阵火烧火燎的感受涌上心头。从喉咙到胃,胃酸开始分化消解毒药。然后毒药就开始向五脏六腑扩散,直到无药可救。 在探子闭眼前,他只想起了在加入暗探前被教导的一句话:一切为了主上的大业! 东厂番役一脚踹开紧锁的门,魏忠贤大跨步走了进去,他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魏王探子。他看到魏王探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就知道救不回来了。 这种救不回来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彭丑夫,那个至今为止的悬案。 每每想起总会让他膨胀的心收缩,又好像回到了他刚刚领大家令,建立东厂的那一天。 “该死,给我搜!” 魏王探子在合眼之前看到大名鼎鼎的东厂厂公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自己的死好像很值得了。 魏王探子的这个消息经过评估之后,魏王探子在京都的头领还是决定冒险,以牺牲一个人为代价去传递这个消息。 时间紧迫,探子启动了原本一直没有用的一条密线。 1 第197章:大条了 豫章县,驿站。 县令谭晋等人的援兵到了。 县令谭晋和县尉严解自是喜不自胜。 羽林卫一方是气势难免一落。还好作战的是羽林卫而不是别的什么杂牌军,不然在对手援兵到的那一刻,早早就溃散了。 冷兵器的战斗其实也很残酷,不比热武器沾染的血腥少多少。 割喉,断手断脚或是开肠破肚,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就是暴力的艺术。 士兵们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因为拼杀的瞬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古代打仗到底打的。或许是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其实有的时候战败的一方往往还有一战之力。若是背水一战的话,未必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 但是很可惜,颓势让他们失去了再战一回的勇气。这就是战场上气势的妙用。 对于县令谭晋一方出现的援兵岳锋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意外。 县令谭晋若是没有底气又岂敢围杀他们呢? 他们是圣上派遣的使者团,他们要是被一网打尽的话,就算是为了面子上面也不可能不追查。 这一点岳锋相信县令谭晋是心知肚明的。 那么他到底为何要。对他们斩尽杀绝,这就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难道仅仅是为了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不,不可能。 这一边,岳锋带领着羽林卫已经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去决一死战了。 而另一边属于京都的援兵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救人如救火,鉴于文官骑马疾行的速度相较于武人来说实在是太慢了,所以佑宁卫的大部分森马都抛弃了文官,先行一步,只留下了必要的护卫,用来保护一众文官在后面慢行。 统领佑宁卫的校尉名叫尹良山,是兵部尚书某名弟子的兄长,也算是沾亲带故。 “兄长,现在豫章那边的情形都没有摸透,万一那边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危险,我们有必要这么着急地赶过去吗?”说话的是尹良山的从弟尹良海。 “军中叫校尉。你也说是万一了,万一若是豫章那边的情况危急呢?贻误了战机,谁来担责?是我,还是你?” “兄……”尹良海的长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尹良山一眼瞪了回去,“校尉,可是我们若是按照如今这样的速度继续进行下去的话,便是到了豫章,那战斗力怎么也下降了好几成吧。如此救援的意义又何在?” “你以为什么是救援?救援从速,我们给友军们带过去的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的战斗力,而是告诉我们的友军,朝廷记着他们,告诉他们,他们有援军,让他们的心落到实处,至少能够正常的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尹良山教育道。 尹良海还是有些不懂,他们疲惫的赶过去不就是送菜吗?但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从从兄的表情中已经看到了不耐烦的情绪,像是在表示孺子不可教也1。 尹良山狠狠的挥舞了一下马鞭,马在尹良山的驾驭下开始加速。 “所有人,加速,目标豫章!” “诺!”所有人齐声应道,他们挥起马鞭,狠狠地打在马身上,马在疼痛下开始又一轮的加速。 豫章县,驿站内。 林延贤哪怕是再目不忍视,也要忍着悲痛去关注着变幻莫测的战场。 当他看到豫章官吏一方的援兵赶到时,是面黑如墨,他知道,这场战斗的天平又重新的向豫章官吏的一方倾斜。 林延贤紧紧的盯着支援豫章官吏的那群不速之客,他好像要将一张面孔都印在脑海中。 叛逆,当诛! 林延贤盯着那群不速之客的身影久了,竟也觉得这群不速之客的穿着格外地眼熟。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群不速之客的穿着打扮? 蒋思明见林延贤一直盯着支援豫章官吏的那群人看并且露出了有些迷茫疑惑的目光,遂问道:“侍郎,那群乱臣贼子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群人的穿着有些莫名的眼熟。” 蒋思明跟着林延贤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无论是低谷还是重返高处,他都一直跟在林延贤身边。林延贤若是觉得眼熟的话,那么他也应该有印象才是。 蒋思明盯着那群人看啊看,那群人的打扮是越看越熟悉:“眼熟,实在是莫名眼熟。” 林延贤和蒋思明一直死死盯着那群人看的模样引起了一群人的注意力。 薛潜就是注意到的其中之一:“侍郎,支援的那群人有何不对?” “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我觉得这群人的穿着莫名眼熟了些。” “穿着……”薛潜也成了紧紧盯着那群人中的一员,同时她也在脑海中检索资料,找找这穿着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穿的战甲是普普通通的大周制式战甲,只不过好像根据地域因素有所改良。 那群人穿的战甲也太轻薄了些,如此防御力只怕是大大下降。 这样的战甲一半出自于南边,大周南边的气温很高,若是不知变通,那么训练时,被闷死的士兵就得有好一批。而且大周南多山丘,作战时需爬上爬下,战甲过沉也不利于作战。所以相对轻薄灵活的战甲,算是大周南边的特色。 邓锦也听到了林延贤的话,她对这穿着实在是没什么研究。但是她注意到了每一名来源之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类似于香囊的东西。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不能是用来熏香的吧?大头兵,每天训练累死累活,一身臭汗,还熏香?没意义呀。 那香囊还能用来做什么呢?或许还可以驱虫?南边蚊虫之类的多,有些地方的毒虫尤其多,所以驱虫香囊也算是有用武之地,所以有条件的人都会佩戴一个。 “我想起来了,那好像是桂闽那边的穿着。”林延贤突然灵光乍现。 他曾走过不少偏远地区,他曾经到过桂闽的临郡,他隔着河曾见过类似的穿着。 提起桂闽,他就不得不想起了魏王。 他对桂闽的穿着有着如此深的印象,其实也是因为桂闽是魏王的领地,他不免就多了几分关注。 魏王,铁矿…… 林延贤觉得事情大条了!这事儿圣上她知道吗? 1 第198章:转折点 魏王两个字一说出口,立刻。吸引了驿站内所有人的目光。 魏王吕壁在景耀时期也是储君的热门人选啊。这是还没死心?卧薪尝胆十余年,这是真能忍啊。 魏王是谁?对于某些年轻的寒门子弟来说,他们根本就不能明白魏王二字所代表的意义。 因为魏王已经忍到朝堂新一代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他。 邓锦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在她步入官场就已经在朝堂之上消失的魏王。但是她会分析。 太祖对于爵位的分封无疑是苛刻的。 非吕氏子弟不封王,非非皇帝之嗣不封王。推恩降等王爵不世袭。 从魏王这两个字中,至少可知,魏王他是皇帝的儿子,已知先帝只有圣上一个女儿,活到现在的话,那么魏王最有可能是景耀帝的儿子。 按照辈分魏王应该是圣上的叔叔。所以,这大概是叔叔和侄女争夺家产的年度大戏? 老实讲,在林延贤突出魏王这两个字后,还真的有一部分人心思浮动。 豫章县官吏或许难以沟通,但是魏王的人总是好沟通的吧,魏王他要是连包容他们的心胸都没有,他还有什么资本跟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今上去竞争呢? 至于造反乃十恶不赦之罪,家人还在京都等等问题。 别跟他们扯这些,他们能活下去就够了,大不了再成一次家喽。两条腿的人不都遍地全是吗? 林延贤也看出了部分官员有些心思浮动,他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将尚方宝剑从剑鞘中抽出来,然后开始反复擦拭。 无声的威胁其实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因为某些喊得大声的威胁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而往往那些不开口的沉默的人才是说一不二,敢干事儿的。 就比如此刻,擦剑的林延贤就给某些心思浮动的官员非常沉重的压力。 林延贤此人,他们相信,若是他们又任何背叛今上的倾向或是行动,他绝对会用他们的鲜血给尚方开锋。 林侍郎的执行力从来就没人怀疑过。 林延贤暂时地压制住了某些心思浮动的人,但是他也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还会有转机吗?圣上,你还有后手吗? 宋碧青,小小一送样板的队正,她坐在一众官员中格外地忐忑。 同时,她也在心里无数次地后悔,她怎么就抽中了和林使君西行线路重合度那么高的线路呢?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宋碧青现在的内心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后悔,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很后悔。 魏王派来的人还算是比较靠谱的,战斗力比县兵要强上不少。 而且羽林卫经历过添油战之后属于半残不残的状态,还是比较好打的。 所以胜利的天平再一次地向豫章官吏、魏王援兵的方向倾斜。 但是羽林卫还是比较有韧性的。这是临时指挥官岳锋得出来的结论。 无论羽林卫的防线看起来怎样的残破脆弱,但是始终没有一名敌人突破防线。 这其中离不开羽林卫的坚韧,也离不开岳锋的指挥。 从微微有些生涩,到如臂使指,岳锋的天赋让羽林卫的原指挥官惊叹连连,直呼岳锋是个天生的将帅,从文可惜了。但是想到大周的文武现状,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文官啊…… 战争,不战斗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次的转折。 就比如此时此刻,苦苦支撑了许久的岳锋和羽林卫们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转折点。 第199章:老渔翁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路的佑宁卫,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豫章县。 当佑宁卫赶到豫章县城门口时,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这个时间段,城门却紧闭着,没有出入的百姓,实在是诡异极了。 他们当机立断,破门而入。 当他们赶到驿站的时候,就看到了岳锋带领的羽林卫正在和豫章县兵以及一伙儿莫名的军队交战的场景。 尹良海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况,是后背直冒冷汗,原本因为一直赶路而产生的怨怼之情被满满的后怕取代。 他们若是来晚了,羽林卫怕不是得全军覆没。 羽林卫要是没了,那么林黜置使等一众官员不是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了吗。 他们这救援算什么,一个笑话?他们这是失职! 佑宁卫在圣上心中哪里比得上这几百羽林卫,又哪里比得上林黜置使等人呢? 还好,他们及时赶到了。 庆幸的不仅仅是尹良海,还有校尉尹良山。 他在做出日夜兼程赶路,就算是把马跑死了也要加速再加速的决定时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手下人不理解,一路上发牢骚个不停,从弟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在抱怨他想太多。 放弃高强度赶路,这个念头其实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了无数次。 但是到了豫章县的这一刻,所有的犹豫都被庆幸所取代,还好他带着佑宁卫及时赶到了。 “校尉尹良山奉上令,率佑宁卫支援黜置使林。”尹良山高声呼喊道。 这一声呼喊既引起了羽林卫的注意,也引起了豫章县官吏以及魏王人马的注意。 羽林卫一方难免松了口气。 而豫章官吏一方则是是一口气没有平复下来,又提了上去。这算是什么事儿?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了,偏偏又有来自京都的援兵赶到。 看装备,看规模京都这是派遣了一个完整建制的卫,共三千人来支援。 支援来得如此及时,这不免上心虚地豫章官吏开始在心里打鼓。豫章。开铁矿的事情,京都到底知道多少。是五成,八成,亦或者是全部? 县令谭晋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假设豫章县私开铁矿的事情,京都那边是有些十成的掌握度。那么这是否代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在京都的眼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一直在京都的预料之内? 假设京都早就知道的话,那么京都为何没有早早地将铁矿收归国有,而是放任他们私开铁矿呢? 谭晋左想右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京都在拿铁矿做饵钓鱼。 第一个咬饵的就是他这一天小鱼。 是的,县令谭晋他不得不承认在京都布的这一盘大棋中,他就是一条谁都可以吃的小鱼。 买他出售的铁矿的人或者势力无疑是比他要大,这也是饵吸引来的杂鱼。 而饵真正要钓的大鱼还在后面。 那么谁才配得上咬铁矿这么珍贵奢华的饵呢? 谭晋想了一圈,最后他将目光放在前来支援的魏王的人马上。 魏王这条鱼,或许够大,够肥美了。 谭晋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京都的一位族兄对圣上的评价“圣上嘛,老渔翁了……” 第200章:魏王府 县令谭晋的脸色格外地难看,他这算不算是被套路了? 谭晋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任是如何翻身跳跃都逃不开被砍死的命运。 他该怎么办?他不能认命,他不想死! 救命稻草。对,他的救命稻草,魏王。 想成就大业怎能没有铁矿相助呢? 据说太祖起家之地就被靠着一座巨大的铁矿。 而此时此刻,远在桂闽郡,被当做救命稻草的魏王则是已经开始为这一次的冲动而扫尾了。 魏王府外,上林侯氏之人再一次地登门求见。 “上林侯氏,侯鹏求见魏王!” 魏王府的老管家一脸为难,他叹了口气道:“您且稍等,我去通传。” 自从魏王吕壁下达扫尾的命令之后,上林侯氏都已经登门求见无数次了。 一次两次,管家还在用王爷不在家来打发,这都这么多次了,上林侯氏之人次次拜访,次次都不在家,那也说不过去,那就是在将他们当做猴子一样在戏耍。如此,上林侯氏岂不是跟王爷离心了? 忧心忡忡的老管家决定去见魏王一面。 魏王这些日子当然在家,所谓的王爷不在府,不过是他不想见人的推辞而已。 老管家先去的书房,这些日子,王爷常常在书房一边看着舆图,一边轻声叹气。 老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扣扣,扣扣! “王爷,上林侯氏又来人求见了。” “不见。”书房的门没有打开,只不过是从门内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王爷,上林侯氏已经是求见第五次了,实在是不好再推脱,若是上林侯氏离心……” “……”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老管家也不着急,他在外面静静地等候着。 “五次了?这么勤?算了,还是见上一面吧。让上林侯氏的人去静心堂等着。” “诺。”老管家的这一声回答格外的轻快,见上一面就好。 老管家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是腿脚却还是挺灵快的。他熟练地穿梭在建筑复杂,占地面积颇大的魏王府,不一会儿就到了偏门。 “王爷在静心堂。请——”在老管家的示意下,两个仆役打开了偏门,请上林侯氏的人进去。 “多谢管家通传了。”侯鹏认认真真地给老管家行了份礼。第五次了,终于能见到魏王了,他真的是欢喜得很。 “不敢,不敢!还请往这边走。”老管家微微侧过身子,没有接侯鹏这一礼,他不过就是个奴仆,认清自己的身份很重要。 侯鹏老老实实地跟在老管家的后面,好不容易是要见到魏王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魏王府,静心堂。 静心堂内,早早就备好了热茶,但是却不见魏王的踪影。 “管家,这……”侯鹏在心里打鼓,莫不是魏王又不想见他? 是的,用的就是一个又字。侯鹏又不是个傻子,早在管家第二次说魏王不在家时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之处。芥蒂心里肯定是有的,但是谁让他是魏王呢?没有翻脸的准备,那就只能是笑脸相迎。 而且他来也算是有事相求,为的就是他的族弟侯通。 “您先喝茶,王爷许是去更衣了。”管家宽慰道。 说曹操曹操到1,这边管家刚开口宽慰侯鹏,魏王紧跟这就到了:“哈哈哈,万里,是本王来迟了,还望见谅,见谅” 1典出 第201章:太巧了 “王爷是大忙人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侯鹏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但是魏王吕壁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屡次求见他而不得,心里有怨气,很正常。发泄出来就好了。 要是侯鹏一直憋在心里才会让吕壁左思右想,想他侯鹏是不是心里憋着坏?是不是想着。关键时刻掉链子,给他搞破坏? “万里可心中有怨?” “不敢。” “是壁之过……”吕壁装模作样地对着侯通遥遥一拜。 侯通能受魏王吕壁的礼吗?当然不能,所以他避开了魏王不太诚信的这一礼:“王爷折煞鹏了。” 这简短、做作又虚伪的一问一答后,侯鹏和吕壁的心里都心知肚明,屡次求见而不得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王爷,不知鹏的族弟通之事……”侯通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上林籍贯可是已经消了?”吕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还没。” “你们还在等些什么?是想见本王于不义?还是想置你上林侯氏于死地?” “通乃鹏之族弟,他带着上林那么多的好儿郎一起去的豫章县。现在他们在前方为王爷你效力,我等却要在后方清除他们的籍贯,消除他们所有存在的痕迹?”侯通在侯鹏以及上林侯氏眼中重要吗?也许吧,从上林县出征的好儿郎们也是很有重量的。 以侯鹏为首的上林侯氏一众人等,现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魏王吕壁他是不是本就想借着支援豫章县这这一次时机削弱他们上林侯氏的实力?这是否是针对他们上林侯氏而设计的阴谋?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魏王吕壁,还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 “本王只问你一个问题,是侯通和随侯通支援豫章的那些人重要,还是你上林侯氏的百年基业更重要?”吕壁逼问道。 “当然是我上林侯氏的百年基业更重要。”侯鹏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侯通和随侯通去支援豫章的那些人不过是上林侯氏基业的组成部分。他之所以想要向魏王吕壁讨一个说法,也是为了他上林侯氏的基业。 本末倒置的事情万万要不得。 “若是你上林侯氏的百年基业更加重要,那么你现在就应该传信回去,速速消了侯通一众人等的籍贯。” “王爷,看在我上林侯氏支持您多年的份儿上,您给我句实话。族弟通他们,怎么就到了回不来的地步?” “京都的探子传开消息,大明宫那位派佑宁卫出京了,目的地豫章。” 侯鹏的瞳孔微缩,心里对魏王吕壁难免芥蒂加深。 这算是什么?当初死活要出兵支援豫章县拿下铁矿的是你吕壁。现在因为大明宫的那位出手,要断尾求生,轻而易举的舍弃掉支援豫章县的人的还是你吕壁。 你吕壁今天还没功成呢?这么早的卸磨杀驴实在是让人心寒。 侯鹏因为这一切都是魏王吕壁的算计,太巧了。 为什么在侯通他们出发之前探子就跟死了一样,侯通他们到了豫章之后,探子才又活了过来。 之前不是还说为了安全,京都的探子不再传递消息了吗? 都是假的! 侯鹏对着吕壁行了深深地作揖:“诺,鹏明白了。” 第202章:随缘吧 身为豫章作战的侯通等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族和魏王舍弃了。从魏王和侯鹏达成一致,或者说魏王单方面地“说服”侯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无籍贯的流民。 侯通的名字已经从族谱中被彻底划去了,就算是侯通他死了,他的灵魂也只能是在外游荡,无家所依。 某成程度上,作为断尾的侯通等人也算是够可怜可悲的。 羽林卫在前,佑宁卫在后,两支军队夹击之势。 原本是分外嚣张的攻方,瞬间转变为守方。 而原本的守方羽林军则是气势大涨变成了攻方。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所以说不战斗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武官侯通和文官李祥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来支援豫章本就是魏王吕壁的意愿,他们还真就不想要来豫章。 见事事不顺,想要退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林延贤见疑似魏王的人马有脱逃之意,连忙高声说道:“缠住他们,抓住那两个头领,他们来自桂闽!” 桂闽二字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羽林卫。 羽林卫自从圣上登基后,就增加了一门名叫思政的科目,其中提到桂闽,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魏王,然后紧接着就是跟圣上的敌人划等号。 他们状似已经忘记了身体上的疲惫,这次轮到了他们缠上去,不让敌人离开。 “桂闽,桂闽……”尹良山嘟囔了两句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好家伙,他们这是被圣上派来钓大鱼的啊。 “快,缠上去,快缠上去。”尹良山激动地吩咐道。 尹良山忍不住开始幻想,这要是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他这一趟豫章之行恐怕能捞到不少的功勋。 太平年间,武人不易啊。这么大的功勋在眼前他要是不去取,那就是在浪费上天的厚赐,天理不容。 佑宁卫在尹良山的命令之下,也开始跟想要离开的侯通一干人等纠缠了起来。一个字“缠”,就是不放侯通一干人等离开。 兵部尚书举荐的佑宁卫,素质确实也算是不错。急行军那么多天赶到豫章,还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这在大周中已经算是不错的水平了。 而且羽林卫和佑宁卫共同夹击没有什么战意的侯通等人,就是在打顺丰仗。 一支在大周还算不错的军队要是打顺风仗都打不赢的话,那么大周不可以直接宣布进入晚期了。 吕琤她也可以不用再气那些贪官污吏,也就不用再为自己的寿终正寝而绞尽脑汁了。因为没有任何用了。都到了王朝晚期了,那还玩个什么?不去老老实实地跟着衰败地王朝走下去。 什么?力挽狂澜? 几个周目之后,自信心接近崩溃的吕琤表示,朕不是个力挽狂澜的材料。 朕既没有挽天倾的实力,也没有大魔导师刘秀的运气,就随缘吧,不挣扎了。 现在吕琤这一条咸鱼之所以还能时不时的翻一翻身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周它还不算太糟糕。纵观历史,大周大概算是处于中期,还有翻身的可能。也经得起吕琤这个天资不太聪颖的皇帝,时不时地看不过眼和任性。 在羽林卫和佑宁卫的夹击之下,豫章官吏和侯通等人很快就露出了颓势。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再也没有变数的到来,胜负已定。 第203章:战争后 侯通一众人等和以县令谭晋为首的一众官吏被羽林卫和佑宁卫联手打残。 胜负已定,接下来当然是要进入到败方投降环节了。 羽林卫和佑宁卫一起合作将败军之将捆成了肉粽。 麻绳捆得很紧,侯通、李祥以及谭晋等人有些不适应。他们挣扎着,想着或者能挣扎得松一些。 但是也不知羽林卫和佑宁卫是怎么捆得,他们就是再怎么挣扎怎么有挣松一分。 反倒是挣扎时麻绳反复地摩擦让他们受了不小的苦。 佑宁卫见大胜,不免有些松懈,毕竟他们从京都出发就在奔袭的路上,而他们好不容易赶到了豫章,就立刻迎接了一场战斗,没有休息的时间。 此时此刻,佑宁卫总算是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日夜兼程地赶路,然后紧接着就迎来一场战争,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而羽林卫则与佑宁卫有所区别,就算是已经胜利了,他们也没有立刻松懈下来。 他们先是分出一部分人去打扫战场,然后有分出了一部分人去接管豫章城防,以及去维持城中的秩序。 被豫章县官吏裹携的百姓还是有一部分幸运的成功地活了下来。这部分百姓见了血,经历了生死,万一要是作乱县城,那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的豫章县恐怕又要大病一场了。 这一病恐怕就得伤筋动骨! 他们和佑宁卫算是彻彻底底地把豫章县原有的城防武装体系给破坏了个彻彻底底。 他们不能仗着自己是外来人,胡乱破坏一通,然后就一走了之。他们是大周羽林卫的军人,不是土匪。 岳锋看到羽林卫有始有终的行为不禁挑了挑眉,对他们刮目相看。 大周军人非匪类这一概念其实最早是由太祖提出的。 也正是因为太祖麾下军风正,才会有一众百姓饱含热泪盼王师,才会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但是,时间是一个有魔力的东西,它能改变很多。 比如曾经被所有大周军人刻在心里的“大周军人非匪类”这句话就已经被渐渐淡忘了。 边城的军人们对于自己的家乡还是能牢记这一句话的。毕竟这东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妪,西家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伙伴,这也下不去手不是? 往往在经历了战争之后,边军会自觉地帮助家乡的父老乡亲重建家园。 但要是让他们去支援他地,打完仗,收拾完战利品就走那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羽林卫大多数是京都人士,但是他们却能够再异乡依旧能够将“大周军人非匪类”这句话记在心里,实在是令岳锋敬佩。 岳锋:这是一支好军队,假如有一天让我统领一支军队,我的军队也一定要向羽林卫一般。不,还能更好,更强! 原本都打算休息的尹良山见到羽林卫忙里忙外的样子,不禁有些脸红。 “都给我起来,休息休息,就知道休息,没看到羽林卫的兄弟都还没有休息吗?去帮忙。” “校尉,我们都日夜兼程好几天了,这刚到豫章县又经历了一场战斗,实在是没力气了。”一名老兵油子说道。 第204章:打喷嚏 “那你怎么还有耍滑的气力?”尹良山到问道。 “……” 老兵油子也不说话了,顿时,他那一张脸就变得煞白煞白的,活脱脱跟半死没多大差别。 老兵油子是不是用眼神看向尹良山,看看现在我不说话了吧? 尹良山也是被老兵油子气得七窍生烟,这时候偷奸耍滑,尤其在是有羽林卫做对比的情况之下,林使君一定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不定林使君回头就会向圣上参他一笔。 他的仕途可不能被这帮老兵油子们给毁了。 尹良海看着平日里一起操练的兄弟们一个个累极了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兄长,兄弟们奔波了好几个日夜,又打了场胜仗,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吧?兄长,让兄弟们好生休息一会儿吧。” 尹良山听到尹良海的劝说后不仅没有平复心绪,与此正相反的是,心里的火苗更旺盛了。 尹良山拿起手中的刀鞘就狠狠地向尹良海的后背拍去。兄长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尹良海吃痛地惊呼一声:“诶呦!” 尹良山这一下可是下了死力气,是真的将尹良海拍疼了。 “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躯了呢。你想做好人,你想替他们扛,你扛得起吗?” 尹良山絮絮叨叨地说着,尹良海像个小孩一样老老实实地听着。 “我也知道兄弟们都很累了,这要是平常,休息是无可厚非之事。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羽林卫做对比,有林使君在默默观察,你想偷奸耍滑,你就是在拿你的仕途命运开玩笑。” “尚书为我们争取来这个机会是为了让我们趁机立下功勋的,不是让我们犯错的。” “你以为你现在的偷奸耍滑丢的是谁的脸,你自己的吗?” “是尚书的。我们若是被林使君参上一笔,那我们在圣上面前会是个什么形象?” “说不定圣上还会质疑尚书挑人的水平……” 虽然耗费了不少的口舌,但是尹良海像连珠炮一样地话被尹良海成功地吸收了。 尹良海开始默不作声,装死技能他也有所掌握。 训完族弟尹良海,尹良山又将炮火对准了一众老兵油子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帮忙?落后也就算了,视若无睹,无动于衷,那就太过分了。” “赏银还想不想要了?不去帮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可都记下了,赏银你们也别向我要。你们有脸视若无睹、无动于衷,那我也就有脸扣下赏银。” 赏银二字算是掐住了一众老兵油子的命脉。 他们这群老兵油子当兵为了什么?为的不就是丰厚的赏银吗? 就休息那么一会,把赏银给休息没了,实在是不值当,不值当。 一众老兵油子动了,看老人脸色的兵也就跟着动了。 有了佑宁卫的加入,战后的种种任务都被迅速完成。 此时还在驿站中默默窥视的林延贤,林使君,他原本看到佑宁卫直接坐在地下休息后,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当他看到佑宁卫后边帮助羽林卫收缴残局的举动后,眉头才舒展开来。 林延贤:还算是有救,不然…… 远处正在指挥佑宁卫的尹良山和尹良海兄弟两个狠狠地打了个错喉,让兄弟两人误以为是家里人想他们了。真实一个美好的误会呀! 第205章:清痕迹 豫章县并没有因为战争的结束而平静下来,动乱还在继续。 死里逃生的百姓们没有办法像训练有素的兵卒们那样迅速地从战争那种高压的环境下脱离。他们带着疯狂加贪婪向东西两条街跑去。 羽林卫和佑宁卫两个卫是穿插着行动的。 佑宁卫首先将善后的想法抛之脑后的行为无疑是无法让羽林卫放心的。 佑宁卫对于羽林卫这种好像防贼一样的措施,自然是极其不满的。 佑宁卫的一个名叫王五兵狠狠地踢了踢街上散乱的小石头:“防贼呢?老子是大周佑宁卫的军人。” 王五的伍长刘顺则是踹了王五一脚,让他清醒清醒:“说什么呢?人家是羽林卫——” 刘顺将羽林卫三个字拉得老长,想来是对羽林卫像是防贼一样的行为有所不满。虽然但是,曾经想过吧,但不是没动手吗? 羽林卫的兵卒们又不是没长耳朵,他们当然是将佑宁卫兵卒抱怨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在伍长们的约束下,他们也没说些什么,就是脸色不好看了一点,浑身散发的冷气足了一点。 羽林卫和佑宁卫还同是来自于京都的军队都是如此,若是两支来自于不同地域的军队去行动,那场面会更精彩,更加有趣。 所以说两只军队联合行动在大周还是蛮困难,有挺多难题需要解决的。目前为止,身为大周这个皇朝的领路人吕琤,她是还没有发现统领万军的帅才。 东街和西街是羽林卫和佑宁卫的重点目标,战后乱民往往会奔向当地繁华富裕所在地。 当然南街和北街也被派遣了不少的人马去善后。 贫苦人家最容易成为战争发生时的炮灰了。 经验之所以是经验,就是因为经验往往适用于九成九的状况。 东街和西街因为豫章县令谭晋征召人手去做炮灰时,已经被狠狠地割了一回肉,但是所幸他们及其亲眷在这一场战争中得以保存。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有一波疯狂加贪婪乱民向他们走来。而被县令谭晋手下小吏狠狠的割了一回肉,还要送不少仆人填补他们自己的空缺的大户们的自保能力在无形中下降了不少。 豫章县的大户们现在就像是一个没有尖刀和盔甲却抱着去大金砖的人。 剩下的也只能依靠命运的审判。 住在东西两街的大户们是时刻关注着战场,他们通过威逼利诱仆役,让仆役去做他们的耳目。 仆役们想了想主家手中的卖身契以及丰富的银钱,狠了狠心,还是有不少主动选择作耳目的。 当战争结束之后,溥仪们将这个好消息传到各个主家的当家人耳中时,当家人无疑是高兴了。 但是当他们不进一步的问是哪一方胜利时,仆役们却都有一些说不清了,毕竟他们拼了命去挣这份赢钱,自然是想着有命去花,所以他们距离战场还是比较远,比较隐秘的。 大户们从仆役们不清不楚的话语中拼凑出了真相,得知了是林延贤一方获得胜利之后,他们我先做的就是清除了那些参战的仆役存在的痕迹。 第206章:变恶龙 从战场逃走的一部分百姓们一路小跑到了东街,他们看到了和他们住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房子,街道以及环境。他们又看了看满身血污的自己,不禁有些发怯,他们就要去打平日里让他们羡慕极了的富商了?他们可以吗? 演说从古至今都是一种极具魅力的东西,它可以汇聚一种力量,一种成千上万的力量,甚至改天换地的力量。 此时此刻一名身穿补丁短打的高挑男子纵身一跃站在了一块大石上,他高呼道:“为什么我们如此狼狈,他们这些高门大户却能够安居家中?” “为什么我们的就好像草一样?明明我们同样是大周在籍良民。” “为什么那些奸商们可以赚着我们的钱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只能在温饱线上徘徊?” 在这名男子的鼓动下,百姓们原本有些散掉的胆气又重新凝聚了起来。是啊,为什么?凭什么? “这难道公平吗?”这一句话,站在大石上的男子几乎是用喊破了喉咙的力度大声呼喊。 “不公平。”这是一个眼睛变红的男子答道。 “不公平。”这是。将砍刀当做菜刀拿的女子说道。 “不公平。”这一声是无数自觉不公平的贫苦百姓们的心声。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无数人振臂高呼。 他们瞄准了他们的第一头猎物——赵家。赵家可是豫章县鼎鼎有名的富人家。他们做的是粮食的生意,往往是一分进七分出,真是好大的差价,真是泼天的富贵。 领头的就是。刚刚那名站在大石上,身着补丁短打的演说家。 他一脚踹在了赵家的大门上。但是门没开。接着,他踹了第二脚,第三脚。门依旧没开。 他嘟囔了一句:“大户家的门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家的门就是不一样” 说完他又踹了四脚,第五脚。正大她要踹第六脚的时候,有人跟他一起踹门了。 其实这一次踹门声势浩大的很。赵家的门是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开。 而此时此刻在赵家大门的另一边仆役们正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抵住。 但是赵家的仆役本就不能跟门外的乱民比,而且为了“支援家乡,支援豫章”,他们也“释放”了。不少的仆役,将他们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少了这部分仆役赵家的仆役就更没有办法抵挡门外的乱民们了。 “砰——” 赵家的门被踹开了。 百姓们看着赵家里各种在他们眼中很是宝贵的物件露出了越发贪婪的表情。 他们冲杀了进去,他们变成了恶龙。将因豫章官吏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恶意而产生的郁气,狠狠的发泄出来,他们变成了施暴者。 赵家的仆役在。管家的威胁下,最开始还是奋力抵抗的。 但是到了最后,赵家的仆役们却是反戈一击,加入到了乱民的队伍中。 他们看着乱民们抢夺的财宝也眼热啊。或许这对他们是一次机遇,他们。不仅可以获得不菲的财宝,还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 什么?官府有备注,他们奴犯主是大罪? 有了钱,什么没有?再买个新户籍就是,这操作他们熟悉。官吏嘛,还不就是那回事儿。 赵家只是第一家,后面还有很多家。 队伍因为仆役们的加入变大了,他们向着下一家走去…… 第207章:透透气 同向东街而行的乱民和军队迟早会相遇。 清算的到来只不过是时间上会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罢了。 豫章县,南北两街主要是羽林卫在善后。 金一江和同伍的兄弟两人,就在南街善后。 他们到南街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狼藉。 几乎家家都被暴力破开过门户。 而被暴力破开的门,有的在没有关上,而有的门却被关的死死的。 金一江拿起锣就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叛逆伏诛——” 金一江大声喊完又小声地问了下同伍的兄弟:“是这四个没错吧?” 金一江同伍的兄弟挠了挠头然后说道:“是吧……” 他有些不确定的用手肘杵了一下旁边的兄弟:“对不?” 旁边的兄弟也不记得了,左想右想就是没想起来,他就只记得,让他们通知百姓,战争结束了。 “江哥,百姓肯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百姓明白了,那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金一江也努力地回想,可惜依旧是脑袋空空:“对,就是这样。” 金一江又用力地敲了一声锣:“叛逆伏诛——” 金一江他们一边敲锣高呼,一边进入大开的门内搜寻幸运儿。 金一江的嗓门在羽林卫中算是比较大的。那些紧紧关着门的小户都听到了金一江的话。 “战争结束了吗?” “应该吧……” “那咱们?” “继续躲着就是了,反正不管哪一方,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大爷。” “诶!” 金一江他们进了不少大门敞开的大门去查看,但是最终他们却只能摇着头离开。 尽管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但是金逸将他们仍然是尽职尽责的,搜寻一户又一户大门敞开的人家。 “可有人在?” 金一江三人将背紧紧地考在一起,这样才不至于因为视觉死角而被偷袭。 回答金一江等人的是一片寂静。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前往下一户的时候,金一江却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是人? 还是老鼠? 金一江对着兄弟们摆了个手势。兄弟们立刻明白了金一江的意思,他们缓慢地跟着金一江移动步伐,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此时此刻被藏在米缸中的两个孩子感觉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米缸中又暗又沉闷,他们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小二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小三,咱们是不是忘记问咱阿娘,游戏怎么才算是胜利了?” 小三想了半天觉得他姐说的对:“对哦!” 小二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太过分了,他们一定是想要赖掉我们的糖果。” 小三本来是没想那么多的,但是他听他姐这么一说,感觉好有道理啊,他们阿娘最不爱他们吃糖了。 小三附和道:“太过分了。那我们要出去吗?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赢?这个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吗?” “再等等吧,万一……”小二还在想着她的糖果,万一要是有糖果呢?这时候打开缸盖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姐,我感觉好难受……” “那我们把盖子悄悄地打开个缝隙,透透气吧。” “好。” 姐弟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盖子。 第208章:鄙视你 而金一江听到的响声就是。姐弟二人试图推开米缸盖子的声音。 接下来姐弟二人被发现也就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了。 姐弟二人见到金一江三个人高马大的陌生人的时候无疑的害怕的。 不过是玩个游戏,怎么一场游戏后都变了呢? 阿娘,阿耶在哪儿? 突逢大变的不止小二和小三,他们只是可怜人的一个缩影。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 兴亡百姓皆悲,兴亡百姓皆苦,他们是大势下的弱势群体。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豫章县的驿站内显得更加拥挤了。 一众叛逆领头人物都被压送进了并不大的驿站内。 将要迎接他们的是林延贤的审讯,而审讯后的命运大抵是押送回京吧。 县丞崔权见状是一脸死灰,怎么就败了呢?明明前面一帆风顺,明明后面援军及时到来了?明明……唉——怎么就被一锅端了呢?他不想死啊! 县丞崔权在一众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族兄崔骥。此时此刻,他的族兄就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金大腿。 “族兄,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啊不,没有以后。以后我一定当个为民利民的好官。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啊!族兄,你救救我啊——”崔权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带出了哭腔。生死面前,流点眼泪又能怎样呢? 崔骥看着崔权简直是恨不得他直接死在了那场动乱里,也好过现在来攀牵他。 崔骥往后退了一步,而原本围在崔集周围的人则是退了三步。 周围人看着崔骥,神情变幻莫测。 没想到啊,小老弟,你挺深藏不露啊,有个叛逆是你族弟,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八竿子都打不到的穷亲戚。看这县丞崔权的样子对你是熟悉得很。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悉?这很值得推敲啊。 如果是在到了豫章县之后才熟悉起来的,那么你就是私通叛逆。如果是在到豫章县之前就熟悉的,那问题就更大了,这是整个崔氏都图谋不轨啊。 官吏这种生物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2,简言之,想的太多了。 而此时此刻这群聪明的官吏们只觉得又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是以此来自证清白,以此来划清界限,以此来表明他们跟崔骥不是一伙的。 崔骥最近现在的心情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后悔,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很后悔,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非常后悔! 他当初怎么就没向林使君坦白呢?坦白从宽啊!现在晚了。 同时崔骥对莫得离他远远的,这群管理表示极尽的不齿与不屑。 什么东西嘛!当初情况不明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跟我打的火热,你们敢说不是因为知道崔权是他族弟,想着和我打好关系,留一条退路? 现在倒是退避三舍,一幅画清界限的模样,装给谁看,实在是虚伪得紧! 崔骥:我鄙视你,你,你,以及你们。 崔骥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人,但是没一个心虚的,一个个都正义凛然得很。 1元[张养浩] 2曹雪芹 第209章:请明鉴 扑通—— 崔骥跪得很是迅速,这种时候就只管当做不曾学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就是了1,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使君,下官与这名贼子绝无勾连,望使君明鉴!”崔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磕头的响声分外清脆,驿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嗤——”也不知是何人发出了一声嗤笑,“谁知道是不是在装模作样,做贼心虚呢。” 崔骥也不知道是谁在笑他,又是谁想要落井下石。他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且不会被任何一个人计较。他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使君,下官对国朝,对圣上的忠心是日月可鉴。且我崔氏承蒙太祖天恩方得以在乱世中保下血脉一二。若是我崔氏叛周,那我崔氏又有何见面立足于世?”咳咳,先表一下自己的忠心,然后再提一下后台,顺便洗一洗家族。我,崔骥,根正苗红啊! “那崔权的崔可是跟你同是一个崔?板上钉钉的事实又岂能推翻,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不用林延贤开口,底下就有一堆人等着去冲锋陷阵,以表忠心。 “是一个崔没错。”这还真就没办法反驳,现在把崔权移出族谱未免太迟了些。崔权竖子!害我,害我崔氏啊! “但是,大周在大周历代贤君的带领下,是日益强盛。而我崔氏仰仗天恩,得以休养生息,是枝繁叶茂啊?”嘿嘿,你倒是反驳啊!反驳大周历代皇帝的功绩啊。 反驳了那就是政治不正确,不反驳,那我可就接着往下说了。 “枝繁叶茂离不开主干外的任何一条柳树枝。但是这树枝有长好,也有长坏的。”疯狂地向林延贤暗示崔权,他就是那条长坏的树枝。 “呵呵,锦但是头一次见崔上官说话这般风趣又有说服力。这人啊,要是不逼他一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怎么样的潜力。说是烂枝,但到底不是主木上长出来的吗?”邓锦早就对于世家一出事,就往旁支甩锅的行为看得不爽了。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崔骥他当然听出来了,但是最后他却也只能是忍着。忍吧,忍一时风平浪静,忍吧,忍受着忍受着就习惯了,忍吧! 其实,崔骥也对自己在压力之下的妙语连珠感到惊奇。 刚刚说出那一串话的是他? 不可思议! 薛潜则是无动于衷,她就静静的看着,冷眼旁观。她们是下官,下官就应该有下官的本分。最终的裁决还是要交到林延贤的手上。 整个豫章县,现在就属林延贤官阶最高。他做决定,做宣判,任是谁也跳不出来半点毛病。 “崔骥……”林延贤终于开口了。 崔骥立刻竖起了耳朵,听得贼认真。至于别人的冷嘲热讽就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去吧。 “你曾经有过坦白的机会。”林延贤的语气分外地坚定。 崔骥:是啊,我有过坦白从宽的机会,当初怎么就没有抓住? “使君,自从来了豫章,事情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令下官我不相信眼花缭乱,遂……” 1 第210章:没资格 崔骥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林延贤平静的双眸实在是太过吓人。 “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给你个体面。崔骥自己回房间去吧。” 崔骥感觉自己丧失掉了所有的力量,这是要软禁他?迎接他的又会是怎么样的命运呢? “诺。”崔骥应道,就是身体因为恐惧而软的不成样子也要礼数周全,这是他的颜面。 崔骥面如死灰,脚步沉重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林延贤的示意下,两名羽林卫紧紧地跟在崔骥地后面,贴身保护。 豫章县看着被县丞崔权连累的崔骥,恐惧不断加深。连坐从现在就开始了呢? 他们干的不仅仅是掉脑袋的活,还是个牵连亲眷的活,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在以前他们都被闪闪的金光遮住了眼睛。现在他们清醒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件怎样胆大包天的事。 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直接哭了出来。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曾经掌握着豫章县一众百姓生死的人被另一波人掌握生死的时候,他们才能够体会到同样地恐慌,恐惧,与无能为力。 砧板上的鱼就算是跳起来又能怎样?是能跳回水里,还是能逃过一劫? 算是被挑中,带来历练的,邓锦五人则是若有所思,原来曾经那么凶残,看起来流血不留泪的人不过是因为站在上风口罢了。成王败寇,这四个字他们从未有过如此深的体会。 邓锦看着豫章县管理丑态百出的脸,暗自下定了决心,她要做胜利的一方,一直获胜的那一方。 薛潜则是代入了豫章官吏那一方,假如有一天她败了,只能任人宰杀,那么她一定要从容些。不然不就太可悲,太难看了?是人总会失败的,没有人会一直胜利,所以至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别让自己的表情过于狰狞,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徒增笑料。 岳锋这个人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还在回味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呢,他在想着自己在那场战争中有哪些失误?而自己又收获了些什么? 李钰想到了崔骥和崔权兄弟二人。同一个家族同姓一个崔,这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李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其中烂枝也总是有的,砍掉还会又有新的烂枝,砍不尽。 他们之中万一有那么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就只要一个,那么李氏六百余年的基业,崩塌不过是转瞬之间。烂枝…… 赵普抱紧了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裹,他还没有从那场激战中走出来豫章,等到他看到,跟他们一方对峙豫章官吏们,像丧家之犬一样,一排排地跪在地上才有真实感。 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县令谭晋算是豫章官吏中状态比较好的一个,他直视林延贤并说道:“吾乃国朝记录在案的在职豫章县令,就算你在中央再怎么呼风唤雨,也没有资格处置我,有资格处置我的只有圣上、吏部尚书。” “我没有资格?呵呵……”林延贤笑了。 第211章:杀谭晋 林延贤抽出了尚方宝剑,一步一步地向县令谭晋走去。 “圣上隆恩,先赐开疆,后赐尚方。开疆太祖佩剑也,锋锐无双。然尚方仍未开锋,实乃憾事。” 县令谭晋脸色大变,这是要那他给尚方开锋? “你不能杀我,你没有权力,没有资格。你若是杀了我,在外的县令,太守又岂能安心在外?你这是在动摇国朝的根基!”谭晋睡死挣扎地说道。 听到谭晋垂死挣扎的话之后,林延贤只停顿了一秒又继续毫不迟疑地向他走去。 “不杀你难道要留你继续蛀蚀国朝?”说时迟那时快,林延贤手起刀落。 “不——”谭晋发出了一声哀嚎。 献血从谭晋的脖颈出。喷射出来。 谭晋的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珠瞪的老大,是死不瞑目。 尚方宝剑,开锋了。 以林延贤为中心,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那些被捆住的人也忍不住拼命地向后挣扎,就连挣扎时的疼痛都忽略了,他们只想远离林延贤这个煞星。 邓锦是其中少数几个没有往后退的,她看着谭晋的血不停地流,只想叫一声好,杀得好。 具豫章县的衙役们交代,抓百姓当做炮灰就是县令谭晋的主意。 谭晋身为当地父母官,不思为百姓做实事也罢,但是就连冷眼旁观都做不到,偏偏要在临死前拉豫章百姓陪葬,着实令人厌恶的很。 谭晋此人,不忠不仁,不配为官。诛此贼子,普天同庆,百姓同喜。 县令谭晋曾经是豫章县官吏的一面旗帜。曾经,谭晋的旗往哪边挥,他们就会向着那个方向去冲杀。而现在这面旗帜倒了。就倒在他们眼前。 曾经那个在豫章县呼风唤雨,好像无所不能的县令谭晋死了。 这时候他们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来,所谓的无所不能不过是他们这群井底之蛙的幻想。他们就是一群能被一脚踩死的蚂蚁。谭晋也不过是稍大一点的蚂蚱。 跳得最厉害的蚂蚱死了。那么蚂蚁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是被水淹还是被火烧?或者是被山一样的大脚全部压死? 林延贤处理了县令谭晋之后,他也没有心思去处理其他豫章本地作乱的官吏了。剩下的只管交给手下人就好。 而现在他的注意力则是被疑似魏王的人所吸引。 林延贤随手地从李祥的腰间扯下了一个香囊。 李祥倒是乖觉得很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就任凭林延贤将香囊拿走。 其实在李祥的内心中,他对魏王吕壁其实还是有恨的。 怎么偏偏是他? 或许是他碍了魏王的眼? 呵呵。 李祥不知道心里在期待着些什么。或许是期待着他的身份被发现? 李祥:揭穿我,揭穿我,快来揭穿我。我来自桂闽郡,这难道不可以不能让你们联想到些什么吗?我是魏王的手下啊。 李祥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也很正常,谁让他百分之百没有活路了呢。既然如此,不如将他陷入如此险地的旧主魏王拉下水,如此,还真是大快人心。 第212章:小算盘 林延贤用手摸索着香囊上的图案。 “向贤,你来看看,这图案是不是好看极了。” 听到林延贤的话,蒋思明也凑上前去分辨。 蒋思明看着林延贤手里的香囊说道:“侍郎,这香囊很具有桂闽特色啊。” 林延贤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林延贤将香囊往后传,让后面的官员都看一看。 香囊在一个又一个官员的手中传递。 一个官员都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这香囊定是来自于桂闽。 他们去过桂闽吗?他们当然没去过。他们没去过桂闽,当然也没有可能。桂闽特色刺绣。 他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是在附和林延贤,拍林延贤的马屁罢了。 同时,他们也是在表明立场,他们是要与林延贤一起将这群人钉死。 而跟魏王的人勾结在一起的豫章县官吏也被他们一起钉死了。 李祥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没错,我们就是来自于桂闽郡的,你们倒是继续发挥想象力,继续联想下去啊。 而此时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侯通则是一脸气愤,怎么可以这样,就凭借一个香囊就断定他们的身份呢?太荒唐了! 这就是大周官吏?这就是小皇帝手底下的官吏?口断是非,吕周江山,迟早要完! 李祥笑着笑着,不经意间瞥到了侯通愤怒的表情。顿时,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悲哀了。 侯通,就连被卖都要帮着别人数钱的一介武夫,哈哈哈——太有意思的了。 到现在,想必侯通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被魏王舍弃的弃子吧。 他李祥和侯通都是弃子,都是被魏王舍弃,甚至被家族舍弃的弃子。 什么忠孝仁义都是虚伪至极的东西,都是假的! 有用的时候,我在你们的手中,在你们的棋盘上,跟着你们的指令前进,没用的时候,我就要作为一名弃子退场吗?不,从此刻开始我李祥不再受你们摆布。 弃子也有弃子的能量啊。魏王,我想让你见识一下弃子的能量。 李祥的脸上露出了被猜透而感到恐惧的表情,然后他向林延贤乞求道:“林使君,我知道很多,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你能不能放我一命?” 侯通听到了李祥的话后,对李祥怒目而视:“你个没骨气的东西,人还什么都没做,你倒好,倒是要将一切卖了个干干净净。”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已。”莽夫,你什么都不懂。 侯通则是觉得李祥是个腐书生,读书读傻了,不知道待价而沽的道理吗? 只有他们嘴越硬,他们嘴里的信息才能越有价值。 现在他们还没动刑,李祥就把一切都招了,他还怎么待价而沽?真是腐书生,迂腐至极!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只要他们不招,他们就能一直活着,活到京都。 侯通见林延贤斩杀县令谭晋毫不犹豫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文官是个狠角色。万一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把他给杀了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招活得久点,招了活得短点。 有价值的东西和没有价值的东西能一样吗? 哎呀!腐书生,腐书生! 侯通和李祥都在心里暗骂对方,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的小算盘打得是叮当响,计划得好极了。 第213章:报信使 任是李祥和侯通两个人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在精明,但是一切的决断权还是掌握在林延贤手中的。 俗语有云: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如此时此刻,林延贤断定了他们二人来自豫章的身份之后,他就将二人抛之于脑后。 林延贤开始思考豫章县复原问题,他经过豫章县,把豫章县弄得乱七八糟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是吧? “所有豫章官吏都参与了此次叛乱吗?”林延贤问道。 蒋思明答道:“大约十之八九,没参与的官吏据说也已经早早地收拾包裹离开豫章了。” “同流合污的同流合污,背井离乡的背井离乡,呵呵。这豫章还真是烂到骨子里了。”林延贤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他原本还打算提拔豫章县某些本分的官吏填补空缺,结果没想到是全军覆没。 “侍郎说的是,豫章县的情况如此,急需上报于圣上决断啊。”蒋思明提醒道。 “早就派人手进京都去了。等消息吧。” “侍郎,先见之明,属下,万不能及。”夸夸语录,每名官场人士皆须购买的宝典语录,你值得拥有。1 …… 京都,大明宫。 东厂的番役带着他们查探到的消息向他们的督主,魏忠贤禀报。 “督主,豫章县有消息了。” 魏忠贤对于属下回来的如此之快十分诧异:“这次速度倒是快得很。” “回督主,卑职在半路上遇到了林侍郎前来向圣上报信的信使,而信使所言实在是事关重大,所以卑职等人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豫章县核实信使所言,另一路则是先回来汇报。” 为什么回来的如此之快,东厂番役可得解释清楚,不然被督主质疑他们以前根本没有用心该怎么办?万一以后都以这一次的速度来要求以后办事的速度又该怎么办? 快如闪电,说说而已,他们真心做不到啊。 “原来如此。”谅这群小崽子们也不敢的敷衍杂家。魏忠贤阴测测的目光变温和了一点,就一点, 不能更多了。 “你说说,林侍郎传开的重要消息是些什么?” “回督主,据信使所言,豫章县官吏发现了铁矿并集体隐瞒,私藏铁矿。” “嗯,继续说。”这个大家提到过,豫章有铁矿,他知道的。所以说,凭此可证,大家果然有另一套情报体系啊。 “豫章县兵和羽林卫交上了手。” 魏忠贤没有太紧张,县兵而已,对于羽林卫不过是土鸡瓦狗。 “随后,来自于桂闽郡的援兵到了,和豫章县官吏一起合围林侍郎等人和羽林卫。” 魏忠贤的拳头开始握紧,他有一点紧张,来自于桂闽的援兵?类似于桂闽的援兵会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战力如何? 但是很快魏忠贤又平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若是林侍郎等人和羽林卫没有脱困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信使给大家报信呢? 所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不过桂闽这个地名怎么那么熟悉呢? 1欧莱雅化妆品广告 第214章:大喘气 番役的话印证了魏忠贤的猜测:“所幸佑宁卫及时赶到,豫章之围因此解除。” “据林侍郎猜测判断来自于桂闽郡的援兵乃魏王手下。”魏忠贤没有打断,番役当然是顺其自然的继续汇报。 魏忠贤听到了番役汇报的大雷,眼皮不禁一跳。魏王吕壁,先帝的弟弟,景耀先皇的儿子。 一旦扯到吕周子弟的事情就都不是小事,吕周它不是一般的家族,它是皇族。皇家事,事无大小。 而皇家的事,十之八九都跟九五至尊的那把椅子相关。 魏忠贤无疑是站在吕琤的这一方。他是吕琤的大伴,是吕琤信任的太监,离了吕琤,他将一无所有。 魏忠贤由魏王这两个字发散,联想了很多,甚至他考虑到了魏王有一天会扯旗造反。 魏王造反的画面在魏忠贤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仅仅是一闪而过却让魏忠贤有种想要派人去桂闽郡暗杀魏王的念头。 但是魏忠贤,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没有实际操作的空间,想它作甚?无用功。 魏忠贤听完了手下人的汇报后,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故作轻松地喝了口茶,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番役离开。 “诺。”番役不仅是答的快,而且走的更快。 番役:我早就想走了好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还没活够呀!魏王,出兵,铁矿……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太可怕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个文盲的哑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飞霜殿。 吕琤正在愉快地看画本,看到共情之处的时候,还会咬牙切齿。 但是愉快的心情嘛,就是用来打破的! 吕琤听到魏忠贤求见,就在猜测魏忠贤他到底是为何要求见她?这段时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吗?没有吧? 而不是吕琤她的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如此快地传消息回来在理论上实在是不可能。 吕琤她没有将话本收了起来,而是继续地看,正看到精彩地方,要是看不到最后实在是让人心痒痒。 魏忠贤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来:“愿大家福禄安康。” “起来吧,什么时候你我之间变得如此虚伪?”吕琤随意地说道。 魏忠贤:什么时候?大概就那一个让人他害怕,让他意识到,皇帝她就算是太年轻也还是皇帝的那个点。 皇帝的心最冷不过,为了不在靠近皇帝心脏的旅途中冻死,他要必须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去面对皇帝,才能画饼充饥,觉得饿才算饿,觉得暖才算暖。 “大家,老奴有要事禀报。” “讲。”你魏忠贤来找朕,就没有一天是没事的。来见朕必定带着难以抉择的麻烦事。有时候朕真想一个月都能不见到你。 “豫章县令谭晋隐瞒了豫章铁矿,并私自开采。被林侍郎发现后还想着杀人灭口,但是却因为不敌羽林卫神勇而溃败,但是随后又有一伙来自于桂闽郡,疑似魏王的人手前来支援,林侍郎被围豫章县。”魏忠贤稍稍地夸了下羽林卫羽林卫神勇,羽林卫的主子,大家她也脸上有光嘛。 “你说话莫大喘气,后续如何?”吕琤问道。 第215章:误会啊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15章:误会啊“但是在大家您的神机妙算之下,佑宁卫及时赶到豫章县,解了豫章之围……”拍马屁,这是身为备受大家信任的大太监的必备技能。比如顺其自然的时刻,一些花团锦簇的话就应该脱口而出,显得既自然又顺耳。 吕琤:朕就是这样一个神机妙算的皇帝?嗯……是的,就是这样没错。朕早就料到了。不过根据魏忠贤的汇报来看,豫章县它竟然真的有一座铁矿。 真的铁矿! 吕琤的眼睛由半睁不睁的状态转为睁到了铜铃大小。吕琤她被话本遮掩的左眼明明晃晃地写着心痛,右眼则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后悔。 她竟然将一座铁矿的部分收益就这样的让给了大臣们,不行了,朕感觉自己的心好痛。 用后世某个梗来形容一下吕琤此刻的心情:假如我有一百万,我一定会将捐到福利机构,为世界献一份爱心,添一份温暖。但是我有一千元,那就算了吧,因为我真的有一千元。 现在吕琤她就是真的是有一座铁矿啊!她竟然在不经意间将铁矿的利益分了出去。 吕琤:朕好后悔啊—— “大家,大家,大家?”魏忠贤一声声地呼唤总算是将吕琤从那一种无以言表的心痛中扯了回来。 “还有什么?”吕琤的声音飘渺,就好像看到了一座铁矿,从她的眼前飘走。 “据林侍郎派来的信使所言,来自于桂闽的援兵,好像是跟魏王有所勾连。”魏忠贤心里底气有些不足,皇家的事不好掺和,万一魏王他要是本本分分或者是装得老老实实,他不就成了挑拨大家和魏王之间关系的奸佞小人了吗? “嗯,知道了。” 吕琤:这个朕还真是毫不意外。魏王,在某一世就造过一次反,他跟豫章的事儿有所勾连也不算太稀奇。正常,正常!话说朕一个人的重生手指,在大众眼里就算是未卜先知吧?嗯,只要脸皮厚,朕英明神武的光环就不会掉。 魏忠贤听着吕琤淡定的语气,是又产生了无数的联想。没有意外,没有愤怒,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大家她实在是恐怖如斯。 大家她的另一条情报来源,难道负责的就是监察天下不臣? 很有可能!魏忠贤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魏忠贤有在考虑东厂要不要扩展一下业务,吕琤她有监察不臣方面的需求,那他自然就得去为大家解决。 他要在大家有需要的时候,能够解决问题,而不是一问三不知。 就叫做将功课做在前面。 另一边,跟佑宁卫分开的文官团队也慢悠悠地来到了豫章县。 而林延贤通过他们的口中,分析出了,圣上为了尽快将佑宁卫派遣到豫章,在铁矿分配问题上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这让林延贤是又感动,又愧疚。 圣上派遣佑宁卫实在消息传递出去之前,那她肯定是早早地掌握了豫章县的情况。本来圣上她可以悄悄的吞掉铁矿,却为了救他们的性命而打乱了原本的布局。 林延贤简直是热泪盈眶,涕泗横流。 圣上您放心,臣定会尽心竭力地办事,尽力弥补您的损失。 第216章:纠结啊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16章:纠结啊被京都的大佬们派来争利益的一众文官到了豫章县时都惊呆了。 这群穿着一看就不是本朝正规兵卒该有的,有点像私兵。 来自京都文官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这群兵卒就是上林侯氏手下的私兵,而上林侯氏则是在魏王手下做事。 大发! 本着捡便宜心理而来的文官们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他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1。 林延贤对这群来瓜分铁矿的文官们感官当然算不上好。但是,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豫章县,那就代表着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定局。 既然如此,他可要好好地支使这些来自京都的免费劳动力,如此也算是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罢。 “诸位同僚的及时赶到,真是令林某不胜欢喜。” 文官们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为何林延贤的这个笑容让他们如此的惊悚呢? “林侍郎客气了。”一众文官以长袖掩面,不去看林延贤满面的笑容,总算是感觉好受了些。 “林侍郎,我等是来……”其中一名文官想要开口说铁矿的事儿,但是却被林延贤打断。 “诸君来的正是时候,豫章县一众官吏被泼天的财富迷了眼,没有一个人逃过。所以豫章县的大小事情亟待诸君处理啊。” “我们不是……”文官的话又被打断了。 “诸君来此所为何事,我都一清二楚。但是想吃肉还是要先干活的好一些。” 文官们的脸一僵,他们都是京都大员,是来这里干这些无聊的小事的吗? 兵部的一名官员向着尹良山使眼色。 你尹良山是干什么来的,这时候装聋作哑,你对的起尚书吗? 尹良山看到那名兵部官员的眼神后,内心极度纠结。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但问题是,豫章的这一切跟说好的它也不一样啊。 铁矿,魏王,造反…… 他这也不好轻易站队。要知道每一次造反事件总会有很多被推进造反阵营的无辜人士。 造反这两个字太沉重。稍有牵连就是大祸临头。 现在一直跟疑似魏王人马战斗的林侍郎及羽林卫当然是现在正义的一方。 那么跟林侍郎等人这对的一方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反方,是可以被打进造反的阵营中的。 林侍郎的话,在圣上面前要比来自京都的这群上官们所有人的话都要重。圣上会相信谁是一目了然。 他来豫章是立功的,不是闯祸的啊。 但是尚书的知遇之恩又不能不报。并且武将在京都要是没有文官做依靠,那还怎么上升?就算是侥幸立下泼天的功劳,将在外,是非曲直不都是文官的那一张罪说得算吗? 武将难,夹心饼干武将更难。 就在尹良山纠结的时候,嗅觉敏锐羽林卫就已经稍稍地拿起了兵器,随时准备再战一场, 而在尹良山身后的一众兵卒们,感受到了羽林卫的排斥,他们又不是傻子,也随之拿起了兵器,跟羽林卫对峙着。 双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很是僵硬。 而来自京都的文官们看着佑宁卫好像站在他们一方的样子,底气也足了些。其实武力才是政治谈判的底气。 1小品《你摊上事儿了》 第217章:被架空 尹良海的脑容量虽然不大,但是他听话。尹良海做事不会冲动,而是会看尹良山的眼色行事。尹良山不动,他也不动。 这也是尹良山为什么选择严良海作为他的副手的原因。 虽然现场的氛围很僵硬,但是林延贤并没有后悔他说出的话。 他敢确信,尹良山他不会动手,或者说不敢动手。 圣上她的料事如神,怎么可能会没有后续安排。 说不定这边一开战,就有会有圣上的人手跳出来阻止。同时一份最新情报就会以最快地速度传到京都大明宫。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自己的未来,尹良山在经过了慎重的思考之后,他决定…… “都给老子把刀放下,一个个都干嘛呢?嗯?抽刀向自己的同胞,你们很骄傲?”严良山拿着刀鞘,狠狠地敲了一下距离他最近的兵。 尹良山做出了决定,尹良海当然是无条件地拥护。 “说你呢,刀、刀、刀,给我收起来。”尹良海也从自己身边抓了个傻大个立典型。 佑宁卫的士兵当然是听他们的主将的。主将说要收刀,他当然要收刀。文官太高贵,离他们太远。 尹良山的站队可是把来瓜分铁矿的文官集团气的不轻。 “尹良山,你忘记尚书对你的栽培了吗?” 一众文官看着尹良山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他吞了。 尹良山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大概会秋后算账。 他们的秋后算账,谨慎点还是抗的住的。皇帝的秋后算账,他是真的扛不住啊。 听说长生此帝心眼尤其小,是睚眦必报。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听到有哪个大臣有占到长生的便宜的。 尹良山不觉得自己比这群人精一样地文臣还要聪明,所以,他还是不跟圣上做对了吧。 况且,他总觉得,文官集团能不能吞下这铁矿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是吞下,后续也肯定会因为吃撑而行动不便,不得不做一些让步。 尹良山故作耳聋,直接坐在马扎上开始休息了。 他谁也不帮。他已经算是不招文官集团待见了,他可不能因为站队林延贤,而使不待见变成了一种欲除之后快的恨。 尹良山的默不作声,两不相帮让文官集团一下子落入了下风。 文官集团想了想铁矿到手后的利益,他们表示“忍”。 能在京都立足的官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豫章县在这群免费劳动力的努力之下,很快地完成了重建。 但是来自京都的官员还是要走的,所以指派新的豫章官吏极其重要。 原本的豫章官吏体系可以说是已经破坏的彻彻底底。现在的豫章官吏体系就是一张白纸,你染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豫章这个原本不是很重要的县城,因为铁矿,地位直线飙升。那么官吏的任免也就极其重要了。 林延贤表示,为了尽早解放来自京都的同僚,他决定就地简拔良才。圣上赐予他任免县令以下官吏的权力,刚好适用于百废待兴的豫章县。县令可以等吏部任免。 一众文官疯狂摇头表示他们不累,他们还能再干。 吏部官员:我呸,我任免个县令有个毛用?里里外外全是你林延贤的人,县令不就是被架空了吗? 第218章:尘埃落定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18章:尘埃落定 不管吏部官员怎样破口大骂,都无法改变林延贤可以事出从权的事实。皇帝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偏给了林延贤如此大的权力呢? 等等…… 吏部官员们心头涌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不会任命官吏也在皇帝的预料之内吧? 这也太神了,莫不是真的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在庇佑吕周。 吏部官员感觉自己身后凉飕飕的,他们默念了好几遍“子不语怪力乱神”1,才将这股莫名的凉意给压了下去。 羽林卫在手,在豫章县这个地界,任是谁都翻不了天。 豫章县及豫章县的铁矿走上正轨不过是时间问题。 豫章县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是就是京都的了。 原本的一些旧计划已经可以作废了,因为吕琤的“神机妙算”,让豫章县的一些事情进入了快车道。 邓锦负责通知张家和,他自由了。 薛潜则是负责通知宋碧青,她可以继续送民报样板了。 张家和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邓锦点了点头:“真的,你,可以回家了。” “我……我可以回家了?”张家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但是张家和并没有忘记潘明:“上官,那潘大叔怎么样了?那些矿山上人怎么样了?” “还在解救中。不过,现在豫章县的那群官吏中的害群之马已经被控制住了。解救被抓走去开矿的普通百姓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回家吧,去看看你阿娘。” “好。”张家和也只能是选择相信邓锦的话,而且他确实想家了,他想他阿娘了。 宋碧青得知她可以离开豫章县的消息后,是恨不得立马出发,离这个倒霉地方要多远有多远。 但是做吏没这么个做法,怎么说也共处同一个阵营好些天,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员都是人脉啊!多个朋友多条出路。 宋碧青知道这送民报样板的活计肯定是耽搁了,既然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那么迟到一天能迟到两天有差别吗?完全没有! 听说豫章县现在缺官吏,那还不如留下来帮忙,共患难就得共患难个彻彻底底。 豫章县的事情尘埃落定了。 京都。 有了来自吕琤的关注,那么收到关注的地方,就注定没有什么秘密了。 留给东厂的时间是紧了些,但是吕琤表示,有压力才有动力,时间越紧才越能彰显魏大伴的能力嘛。 豫章,从它的有空被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注定不会默默无名。 无数铁矿有所勾连或是觊觎铁矿的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铁矿上。 吏部尚书收到了属下的来信,信中提到了林延贤就地简拔任命豫章官吏的事情。 吏部尚书就算是将信揉个稀巴烂也没有办法指摘林延贤半个不是。 林延贤他手持尚方宝剑,和圣上的圣旨,他的所作所为都在规矩之内。 而且圣上这事情做的也在规矩之内,给吏部留了脸面,至少县令的任免还在吏部。圣上给吏部脸面,他还能不给圣上脸面,去大吵大闹吗? 当然不能!他怎么就没在最开始去反对呢。当初不把小吏任免当回事儿,现在头疼后悔要命。 1《论语·述而》 第219章:英主风范 无论吏部官员怎么后悔,他们也没有扭转时间的本领。 有关豫章县的一切巧合,都被汇报给了三相。 三相看着汇报中所说的巧合,同时忍不住呵呵。 摸爬滚打,从无数狡诈如狐的官员里脱颖而出,才坐上官员的巅峰,他们从不相信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处心积虑,三次是蓄谋已久。 李府。 李钰看着汇报中消息,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圣上她能在登基前伪装的天衣无缝,那么她在登基后能做出如此政绩并不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李钰几乎可以断定,吕琤她登基前的种种志大才疏的表现都是伪装。吕琤她是个伪装高手,她可以为了麻痹所有人十余年,那么她早早地知道豫章县有矿,并作出了相应的布置,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吕琤她没做一点布置,谁信谁脑子里进水。 朱府。 朱鸿看着报告中,疑似吕琤暗中做下的丰功伟绩,神情变幻莫测,他不知道拥有一位这样的英主到底是好是坏了。 最开始,他知道吕琤有革新之心,并且还颇有能力的时候,他纯粹的喜悦做不得假。但是随着对吕琤了解的加深,一种莫名的隐忧浮上心头。 如果有这样一位英主不遗余力地支持革新派,重启新政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她不支持革新派,想要另起炉灶呢?如果她对新政有着分外鲜明的解读的? 凡是英主,无论是本朝的还是历史上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非常自我,本人即中心,且他们都有具有非常浓烈的个人色彩的思想与主张。 比如本朝太祖,她崇尚的是武力定鼎,如果藩属国不听话,那就揍一顿,一顿不够那就揍两顿。在太祖的眼中没有敌国,都是可以利用的藩属国。她认为大周就是最强大的中央之国,她一生都在以这样的视角去看问题,处理邦交事宜。 臣子的处理办法也相差无几,一个字就是“杀”,杀掉不听话的臣子,剩下的就全是听话的臣子了。 太祖曾说过:“国朝最不缺的就是想要当官的人,不听话没必要跟他虚与委蛇,听话的那么多官吏都排着队等着上位。朕杀贪官污吏也为了给下面的官吏一些上升空间罢了。” 太祖口中的贪官污吏所指代的不仅仅是贪官污吏,还有的就是那些不识时务,不听话的官员。 又比如本朝太宗。太宗虽然是太祖手把手教导的,但是太宗的处事风格跟态度又有所不同。太宗她看似更加大度,披了一层仁厚的外衣,但是太宗一朝的臣子都清楚,太宗心里有本账,谁干了什么,太宗她都一清二楚。 至于太宗她是不是真的仁厚,单单看太宗一朝流的血跟太祖一朝也相差无几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么吕琤呢?长生这位出显英主风范的皇帝又有什么样的风格呢? 对此,朱鸿他有根据圣上登基以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所猜测。 长生她擅谋。还有就是,长生做事有一种吕周先祖庇佑的未卜先知般的顺利。有些事情就让他感觉不可思议,从结果复盘偏偏就是如此不可思议。有些事情看似巧合,但是抽丝剥茧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原来如此布局,就能收获如此果实,实在是 老谋深算。 第220章:大胆设想 被朱鸿评价为善谋的吕琤,在谢韫这里得到的评价却是爱折腾。 在谢韫的眼中,吕琤就是个麻烦制造机,吕琤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制造麻烦。今天又是怀念先帝的一天啊。 根据情报,豫章的铁矿曾经被私开了一段时间,而豫章县官吏也在一段时间内算得盆满钵满。 那么铁矿它销往何处是一个值得吕琤思考的问题。 不,或许不用思考,豫章铁矿可能原本就是吕琤用来钓鱼的鱼饵。如此。豫章县的一切巧合也就有了解释。 那么不妨大胆设想一下,事情的真相或许是这样的:吕琤手下的人早早就发现了豫章铁矿。吕琤在收到消息后,没有声张,也没有急着开采。只是决定拿铁矿当做诱饵设一个局。 豫章县官吏是局中人,豫章铁矿的买家也是局中人。潜伏了多年的魏王,他更是局中人。 民间有一句俗语,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那一整座铁矿去设局,谢韫不得不叹一句“圣上,大气!” 谢韫觉得,按照原本的计划,铁矿的鱼饵应该是可以钓更大的鱼的。但是一切因为林延贤被困在豫章县而改变。 吕琤她为了救被困在豫章县,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林延贤等人,只好中断计划,匆匆收网。 豫章县官吏的伏诛不是结束,正相反,它是开始。 因为接下来,吕琤就会将网中的鱼收起来,该屠宰的屠宰,该卖掉的卖掉。 至于这网中的鱼嘛…… 没有经受住考验的豫章县官吏是顺手网住的小鱼。 而豫章铁矿的买家才是吕琤主要想要网住的目标。 从豫章铁矿流转一条龙中,知道哪些人胆大包天,也可以知道哪些人要钱不要命,更可以知道那些人为了赚钱不惜通敌卖国。 魏王是意外之喜还是吕琤真正的目标,他没有分析出来。 今上登基时日尚浅,根基也但太深厚,清理魏王实非明智之举。 但是今上常有惊人之举,年少轻狂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今上要是再心狠一点那就舍掉林延贤一行人,让计划继续,吸引更多的鱼游入网中! 吕琤她没有那么做,她选择了点到即止,她收网了。 从这一点,谢韫才能看出吕琤属于少年天子的不沉稳和心太软。 林延贤倒真是好运气,有一个明主。 不管吕琤对他来说是什么,但是对林延贤来说,吕琤就是林延贤的明主、仁主。 假如吕琤再狠心那么一点点,那么收网时的收获可能极其惊人,那会是一桩惊天大案。 现在收网也好,至少网住鱼儿还是可以打捞得起来的。 越往后,网中的鱼越多,那么也就越重,打捞起来的难度越大。 最后鱼死网破,反倒是得不偿失。 嘶—— 这样想的话,今上她到底是林延贤的明主、仁主呢?还是她的网只能禁得起那些鱼呢? 猜不透,猜不透啊—— 但是有一点他是以百分百确定的。 风雨欲来啊! 身在大明宫的吕琤看着话本突然觉得鼻腔有些痒,忍到忍无可忍,她狠狠地打了个错喉。 第221章:大伴知我 吕琤很清楚,那些分出去的利益是收不回来了,反正她是没见过哪只肉食动物会放弃已经到嘴边的肉。 所以她还是得从别的地方创收啊。 比如豫章铁矿的那群买家好像蛮有钱的样子。 吕琤:朕很感兴趣! 顷刻后。 魏忠贤用袖子里的手拍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然后整理了下仪容才走了进去。 最近东厂的事情是在是有些多,有些敏感,手下人有些决定不好做,只能是请教他。 不然他一定是跟在大家身边的,毕竟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大家的信任,在他眼中再也没有比大家的信任更重要的东西了。 就算有一天他失去了一切,但知道他没有失去大家的信任,他终有一日会东山再起。 “愿大家圣体康泰,寿与天齐。” “大伴无须多礼。”话是这么说,但是吕琤的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 吕琤在心里想:这话朕爱听!朕就想活得久一点,这过分吗?这很过分吗? 魏忠贤看到吕琤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恭维到了点子上。 魏忠贤:很好,开局非常顺利。大家的心情愉悦度出于上升状态,安全。 “大伴,你可知吾唤你来有何事?” “老奴不知。”这种时候少显摆,给大家发挥的空间。 吕琤接着说道:“豫章铁矿开采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回大家,豫章铁矿自从被豫章县官吏发现并隐瞒私开是有好一段时间了。并且豫章县的那群胆大包天的贪官污吏在那一段时间内赚的是盆满钵满,个个身家颇丰。” 内侍生存守则:会说就多说点,别让大家问一句才说一句。 “那群铁矿的买家倒是大方。” “铁矿多是有价无市,价格是虚高了点。”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在大家您的治下,鲜有宵小胆敢私开铁矿,您教化有功啊!而且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也被您迅速发现并拿下,实在是雷厉风行。 “也是,铁矿看的是严了些。但是总有些人是有需求了,有价无市下豫章铁矿能卖上个高价是不足为奇。” “大伴,你说他们买私自开采的豫章铁矿,是钱多得烧得慌呢,还是他们想要给国朝做贡献?” 吕琤的这个问题一出,魏忠贤的眉头就跟着一跳。 这句话的等式应该是这样的:买豫章私开铁矿即铁矿去处或者是用处有问题等于买矿的人有问题,他们极有可能触犯了大周律,等于他们的钱既然那么多,那么她稍稍惩戒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等于他们在客观上为国朝作了贡献。 吕琤:朕即国朝,快来给朕做贡献吧。 魏忠贤成功地推导出了等式,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回答是显而易见的:“回大家,身为大周子民,为国朝做贡献,实乃天经地义!” “善!大伴知我。所以朕要帮助如此有觉悟的,可爱的大周百姓做贡献。”吕琤一激动,连皇帝的拿腔都忘了装,以各种方式给朕送钱的人都是可爱的人。 魏忠贤秒懂,圣上这是想要趁机收拾那些豫章铁矿的买家,顺带发一笔小财吗? 这样的话…… 魏忠贤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个帮助“可爱”的大周子民做贡献的计划。 不是更新 不是更新,是作者想要用一个章节做的实验,没有看的价值。 青平有女好姿容, 天妒朱颜未笄故。 魂至阴曹魄未离, 姝女恋尘滞阳间。 青平寒食夜,有一老妪,姓王。她挎着竹篮,用手推开门,走进李宅。王婆子的竹篮里装的是用来祭拜的器具还有半篮“金元宝”。这李宅空置许久,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宅”! 王婆子轻车熟路地走进正堂,再穿过长廊、荣生院和小春园来到了一间小轩,轩名虚玉。王婆子跪在虚玉轩积满了灰尘的冰冷的台阶上,她仔细又虔诚地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从竹篮里一一取出摆好。王婆子小心的用火折子将白蜡点燃。俄顷风起,弱火在风中飘摇。就在这诡异的情形之下,王婆子依旧镇定地点香,上奉,叩首,祈愿,直至祭拜完成,风方止。 王婆子再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一一收回竹篮,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宅,消失在小巷尽头…… 青平有家立寒书院,书院的山长姓杜,崇孝三年进士出身。在这小小的青平县,有位进士的立寒书院可了不得,甚至许多临县的学子都想要拜入立寒书院。 青平县的东边有一临县名沙埔。沙埔县有一书生姓赵名霁字开阳,慕名而来。赵霁也不知道是否能通过立寒书院的考试,遂欲于青平购置一宅,今年通不过,那就来年再考。立寒书院周边的宅院都不便宜,却少有空置,但是有一间宅子空置,价钱还低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霁向卖家打听,卖家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再见卖家时,卖家更是避开不谈。这下赵霁可以肯定了,宅子有问题。但是宅子有什么问题呢?于是赵霁派书童净植向青平本地人打听消息。 赵霁等了许久不见书童归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大约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童净植终于回来了,他一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地尖声叫道:“不能买!公子,那宅子是万万买不得啊!” 赵霁心里咯噔一跳,宅子的时怕是不小。他见书童惊惧万分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仆知错!”净植反射性地应道。而此时净植慌乱的心也因这声呵斥渐渐平静下来。 “那宅院有何问题?”赵霁问道。 “公子,宅院有鬼——”净植说到鬼时,平静下来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声音也是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赵霁说是这么说,心情却是荡到了谷底。赵霁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公子且听仆细细道来。那宅子在青平可是出名的很,乃是人尽皆知的‘鬼宅’!据说那宅子的一任主人姓李。主翁还是位举人老爷。李老爷有一女娘,行四,称李四娘,又唤李季娘。李四娘生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过豆蔻年华,却是美名远扬。来提亲的人家排到了三条巷外,真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惜天妒红颜,李四娘在及笄的前三个月生了长大病,这一卧床就再没好过,直至病故。李老爷痛失爱女,唯恐触景生情,遂举家迁离。接下来那宅子的每一任主人家都住不长。盖因那女娘发了癔症,郎君见了血光,家中破财却没消灾。‘鬼宅’之名由此传来……” 赵霁听了书童的话更加犹豫了,图小便宜却惹了血光灾,若再因此误了科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赵霁犹豫之际,从窗外传来了小童的歌声: “ 寒食日,周家四娘入道观,中元节,高家五娘缢白绫。 钱家的六郎跛了脚,孙家的七郎瞎了眼。 镇不住,杨家库房被贼盗,收不走,王家半夜起火来……” 这曲子着实诡异的很,不像童谣,听着赵霁心里瘆的慌,宅子买不得,可若是考不中怎么办?回去被那些庶弟笑话? 净植也听到了窗外诡异的童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子,还……还有一首童谣在青平也很出名。” 话毕,窗外的小童一曲唱罢又唱另一首小曲。 “问姻缘,不问月老问娘娘。 白蜡烛,小香炉,还有半篮金元宝。 求良人,不求天地求娘娘。 三叩首,九祭香,心想事成上信奉。” 赵霁的脸色也变了,心想这青平真诡异,他问道:“娘娘何人也?” “娘娘非人!娘娘又唤季娘娘,也有说鬼娘娘的,传言她乃死去的李家四娘!” 这便是压到赵霁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赵霁打定注意,这宅子买不得!与此同时,赵霁却又心存疑惑,于是他问道:“这般诡异的曲子,怎的会在这小童中流传歌唱?” “说来也奇怪,这小曲在青平也就只有小童会唱了。三岁的年纪天真无暇,无忧无虑,等到小童需分席而坐时也就不会再唱了。青平的百姓对比早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曲子乍听得诡异,若是听久了也便没有那么恐怖了。”净植回答道。 “原来如此……” 几个月后。 净植带着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向赵霁报告:“公子那‘鬼宅’终于是卖出去了!” 赵霁听了之后感到十分诧异,他问道:“竟是卖出去了?主翁何许人也?” 净植接着说道:“听说,买家是位姑姑,姓徐。” “奇事,那位徐姑姑倒是胆大的很,她可知她买下的乃是青平大名鼎鼎的‘鬼宅’?”赵霁认为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一个男郎都发怵的“鬼宅”,哪位徐姑姑不过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便是令人稀奇的了,徐姑姑是听过‘鬼宅’之名的。” “当真?” “千真万确,徐姑姑不仅听过,而且她还住过!” “住过?” “唉——”净植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接着说道:“徐家在王家后买下的宅子,当时宅子的价格已经被压的很低了。买下宅子后,徐家是怪事连连,最后只有徐五娘活了下来。这徐五娘本是嫁到曹家当大妇的,可惜三年无子又无女,曹大郎顾念与徐五娘的夫妻情分,只是与其和离而未休弃。也幸而徐五娘是和离才能投奔娘家。” “徐五娘子也是位可怜人!”赵霁感慨道。 “当时活下来的还有徐五娘肚子里的孩子……”说到此,净植是一脸惋惜。 “孩子,这……”赵霁惊诧地说道,他的眼中一闪有几丝怀疑。 “是啊,天意弄人。春风堂的老大夫号得脉,已有四个月了,算日子,该是曹大郎的亲子。更可惜的是徐五娘生下了个女娘。曹家没有一点相认的打算。可气的是不知是曹家哪个碎嘴子将那孩子说成了个天煞孤星,生来克亲。”净植说到此是一脸气愤。 “这……情有可原”赵霁联想到了徐家惨案,也觉得那孩子不吉利。 “公子说得是。”净植也只是附和地应道。这克亲按理说是于双亲最不利才是,怎的双亲好好的,却是外家遭了殃?净植才不信什么天煞孤星的鬼话。 净植接着讲道:“后来,徐五娘就立了女户,带着徐家家产离开了青平,可能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青平人排挤吧!” “那她又为何回来,还回那伤心地?”赵霁好奇地问道。 “这……仆不知。” 接着就是长久的寂静。 月东升,夜幕临,徐宅。 “最后,虚玉轩不要进,进着发卖!可记下了?”徐五娘正坐在正堂上训话。 “是——” “散了吧!” 音落,婢女、仆从还有婆子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 徐五娘轻叹了口气:“平舟,你说我回来的决定正确吗?” “姑姑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一切都为了孟娘。”平舟说着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过去。 徐五娘一手接过披在身上,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提着竹篮,悄悄地走向虚玉轩。 徐五娘走进轩中,接着她做着与王婆子一模一样地动作。三叩首九祭香后她求道:“盈姝娘娘,信女徐萋,为女徐瑛,求见娘娘……” 俄顷风起,烛火就在这诡风中摇曳,徐萋就跪在台阶上念念有词。 在风中夹带着的几丝青烟渐渐凝成了影子。随着青烟的凝实显现出一位女娘,她穿着青花苏缎的曲裾,素着头只用一根白玉芙蓉簪挽上大半的青丝,余下的青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再细细地端看她的相貌。呵!好不惊人,恰似九天玄女下凡尘!那女娘便是盈姝了! 盈姝无奈长太息,她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徐萋说道:“扶柳,吾与汝缘分已尽!汝不该再回青平,回到虚玉!” 徐萋听到了那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后激动地微微抬起了头,却又不敢仰视。她终于是又见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她不禁泪流满面! “唉——”盈姝长叹道,“吾曾言,女娘之泪且有定数。泪尽,生气也便尽了。女娘应少流泪的。” “盈姝娘娘的每一句话扶柳都记得。只是当年一别未曾想到会有再见之日,今日再见一时情不自禁。没有盈姝娘娘何来今日之扶柳?”徐萋说到动情处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扶柳,当年之事到底巧合太多,汝不该回!”盈姝再次说道。 “盈姝娘娘,扶柳自知罪孽深重,只是扶柳身为人母到底是要为宝儿打算的。” “汝终究是放不下,既然如此便更不该回,速速回商英,有汝庇佑,徐瑛此生定衣食无忧,1有何善愿之乎?” 盈姝的语气急迫,话音带着丝丝势压向徐萋。 “盈姝娘娘,扶柳能予宝儿的也就只是衣食无忧,高床软枕了!扶柳给予不了宝儿一颗强大的心啊!” 说到此徐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盈姝静静地听着,不语。 “盈姝娘娘,扶柳糊涂啊!扶柳后悔啊!扶柳因一己执念请了个在大户做过执礼婢女的贾娘子来照顾宝儿。万万没有想到大户人家的规矩繁重,宝儿她被贾娘子照顾得失了灵性,宝儿如今不过六岁就是满嘴的礼义廉耻啊!” 徐萋后悔地说道。 “非汝之过,世事如此。徐瑛被在大户做过的执礼婢女照顾,在世人看来是好的。2汝尝婆母不则曰汝小家子气?未雨绸缪在这世事到底是好的吧……”盈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见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平淡摸不清深浅。 “什么女四书?什么大家礼仪?怕是迷魂汤!怕是蜜糖包裹着的砒霜!我这前半生被它们束缚着,匡套着。我怎么就忍心让宝儿再走我走过的路?我真是被迷了心窍!我将贾娘子辞了,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徐萋说到此向着盈姝叩首求道,“但求盈姝娘娘怜悯,扶柳只盼望小女能侍奉在娘娘的左右,就算宝儿只学到娘娘的半分处事之道,那扶柳便是即刻去了也能瞑目啊!求盈姝娘娘怜悯……” 1:你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呢? 2:你的婆婆曾经不就说过你小家子气?尝,曾经。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允徐瑛一人在虚玉轩住下,可记下了?” “扶柳不敢违背盈姝娘娘的吩咐!” 得到保证后盈姝化作青烟随风离去。 徐萋也随后乘着夜色离开了虚玉轩。 翌日寅时,空置了许久的宅子总算是又见了人烟。 徐宅庖厨里的婆子、婢女正准备着早食。忙忙活活转眼就到了一个时辰。得了空闲的两个烧火婆子就开始了闲聊,你一句我一句,说说东家长谈谈西家短。 “老姐姐,你说主姑怎就买了这不吉利的宅子?虚玉轩不允许进出你说是不是有点事情?还有据说徐家原来就是青平的,只是出了些事……” 说话的婆子姓吴,她是徐萋后招进来的仆妇。吴婆子是青平本地人,倒是听过不少“鬼宅”的传说。如今她住进了这“传奇”的宅子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打怵! “妹子,别瞎想!刘婆子我可是从青平到商英,再从商英到青平一直追随主姑的老人了。当年之事,老姐姐我不敢妄言!但是我能给你做个保,当年所有的异事是没有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奴仆的。主姑是个有福分还有能力的,跟着主姑走准没错儿……”刘婆子的话中不免有些骄傲,有股子前辈教育后来人的味道。 “老姐姐竟是跟着主姑的老人?” 吴婆子惊叫道,随后吴婆子用用着一脸的皱纹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还要多谢老姐姐的提点啊!以后还望老姐姐能多照顾照顾妹子我!” “好说,好说……”刘婆子笑着应到。 另一个灶台前三个婢女正围在一起闲聊。一个叫朱七,她也是跟刘婆子一样,是跟着徐萋的老人。剩下的一个叫三巧,一个叫五翠。这两个婢女都是徐萋回到青平后买回来的。她们正缠着朱七问东问西。 朱七被三巧和五翠一口一个“朱七姐姐”哄得开心,她就打算提点下她们 朱七开始讲三个人的命运:“你们可知道原来还有三个人是和我一起进徐家的?” 三巧和五翠一齐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是后来的啊!唉——”朱七叹了口气继续讲到,“她们一个叫黄月,一个叫青流,一个叫紫火。当年徐宅……呃,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主姑打算离开青平。主姑仁慈,怜惜我们这些做奴仆的不愿离开家乡所以主姑给了我们两种选择。一是追随她,二是那着卖身契再到管家那里领十吊钱离开。十吊钱在当时娶妻当聘礼亦或者嫁人当嫁妆都是很有面子的。” “那姐姐怎么不留在青平?姐姐不是青平人?”说话的是三巧,三巧是个机灵的,将朱七捧得最开心的就是三巧了。 “如果是你,在当时会如何选择?” 朱七问道。 “当然是留在青平,毕竟故土难离。何况还有十吊钱作嫁妆,体体面面地嫁到一户老实人家做正头娘子不好吗?” 三巧理所当然地答道。 朱七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巧接着又继续说道:“选择追随主姑大概就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你们可知主姑身边有三位姐姐侍奉?” “知道知道!她们是和风姐姐,和雨姐姐还有平舟姐姐!”三巧抢着答道。 “和风姐姐掌妆,和雨姐姐掌衣,平舟姐姐贴身侍候。” “那位平舟姐姐的名字怎么不同于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这一次发问的是心思细腻的五翠。 “那是因为平波姐姐与平声姐姐两人早满了十八,嫁给了主姑家的掌柜。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是主姑后提拔的。”朱七解释道。 “平舟姐姐可是自梳女?”五翠接着问道。 朱七摇了摇头说道“平舟姐姐是嫁过一次的。” “那平舟姐姐的夫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人就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说到这里朱七是怒目圆睁。 三巧疑惑地问道:“怎么个禽兽法?平舟姐姐怎就嫁了个禽兽?” 朱七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后来是主姑做主,平舟姐姐才与那人和离,脱离了苦海!我要说的就是有人做主和没人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三巧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说亦不可知,也就没有再追问。 倒是五翠感慨道:“主姑真是位仁慈善良的大好人!” “可不是?”朱七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就好像夸的是她一样。 朱七接着却又惋惜地说道:“可怜了黄月、青流和紫火,没人做主落得个凄凉下场。 “三个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三巧顺着朱七的话问道。 “一言难尽……”朱七幽幽叹了口气。 “黄月她本姓万,原名二英。万家是个老实本分的耕家,本也算过得去。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可温饱。只是有那么一年蝗虫来了,地里的庄稼遭了秧,村里闹起饥荒,于是黄月被卖给了徐家换粮。”朱七讲了黄月被卖进徐家的原因。 朱七顿了顿又接着讲道:“黄月在女娘中行二,她上面还有个大姐叫万大英。黄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长富,一个叫长贵。万长富娶妻是在万大英出嫁后,黄月回到了万家,万长贵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落。黄月出嫁后,单了许多年的万长贵终于是娶上了亲,不过这也是老套路了,村里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朱七有点低落,她其实是跟黄月一个村的,她是因为大哥娶亲才被卖“徐家”换聘礼。朱七从小就是个机灵有主意的。她知道在家里她可有可无,她也知道她不能跟大哥比,她更知道要对她弟弟“亲”。她能被阿娘夸小棉袄,她也能被阿爹夸贴心,她赢得了家里人的喜爱。但是那又如何?她还是要被卖出去的,因为她是女娘,不能传家,她再懂事也比不上大哥和小弟! “黄月姐姐的夫郎是个怎样的人?” 三巧问道。 “他是个勤快的,老实本分的,也很有能力,就是跛了脚,二十多才靠着昂贵的聘礼娶了黄月。”朱七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知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什么?黄月姐姐就这样嫁给了一个跛子?”三巧惊道。 “呵!谁让女娘是要归他家的,一个外人嘛!”三巧冷笑些说道。 三巧有些难受,随后她坚定地说道“那我将来还是要找个我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 五翠涨红了脸说道:“那怎么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七对她们两人的话也不多加评价,她继续讲道:“我与她们三人是一同进得徐宅,亦同在庖厨掌火。我们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同寻常。所以我一回青平最先打听的就是她们三个的消息了啊!只是一个比一个……” “青流姐姐又怎么了呢?”三巧问道。 “青流姐姐过得可还幸福?”五翠的杏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她真心希望青流姐姐能过得好,要一个比一个过得更好啊…… “黄月她大概算是幸福的吧……她男人还是有些手艺的,生活也是越过越有奔头,再加上她三年抱两,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青流她是我们姐妹四人中长得最好的了啊,只可惜福薄命浅……”说起青流,朱七的神色满是哀伤。 “福薄命浅,莫不是?”三巧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 五翠更是不忍再继续听朱七讲下去。 “青流本姓莫,名小英。青流的父母早故,留她与她大哥相依为命。莫家大哥是个憨厚的好人,就是耳根子有点软。莫家大嫂是个刻薄性子,早就看青流这个小姑不顺眼了。于是荒年青流就被卖到徐家了。”朱七开始徐徐讲述。 “那后来呢?莫家大嫂那么刻薄,青流姐姐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三巧追问道。 “羊入虎口?形容的倒也贴切。莫张氏那个毒妇竟欲逼良为娼!”朱七的语调上扬,眼中的愤怒的火花就快要化实而燃起。 “莫张氏真是个毒妇,她就不怕果报?”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听着的五翠,她的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却不知力该向何处使。 “那大概是恶到极致,小鬼也怕吧!但是到了地下总是要清算的!”朱七感慨道。 “对,莫张氏那个毒妇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五翠感慨道。 “那莫家大哥就没有错吗?”三巧另辟蹊径地问道 “呵呵……”朱七的目光很深邃,只是笑笑不说话。 五翠也不接话,她只是感慨道:“到底是人死不能复生,可怜了青流姐姐。” “是啊,可惜!只是‘长嫂如母’村里人那里会管家务事的?就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青流她最后是被人在村边的小河里被发现的,那时候桃李年华。死的也好,死的也好啊!到底是清清白白地走……” 朱七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想起了紫火那双麻木的眼睛,以及她用平淡地语气说出来的令人沉重悲痛的话。 “早就回不去了,朱七姐且珍重!”这是紫火的无奈,也是对朱七真挚的祝福。 朱七想要赎紫火离开那魔窟,紫火却凄凉地笑了,她笑得很大声,笑得泪流满面。紫火用她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抚摸脸颊,她感受到了手上的湿润,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我的泪还没有流尽吗?” “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忘记了,都忘记了!紫火是谁啊?有点熟悉。但我是流莺七,好人家的名字我那配拥有呢?莫污了好名,莫污好名……我叫流莺七,客人们都是这么叫的。我还有六个姐姐,只是大姐和二姐都去享福了,三姐和四姐是去年冬走的,她们笑得多幸福!五姐和六姐也快要受尽苦难了,要苦尽甘来了!只是我呢?”紫火好像已经受够了,她的精神就在崩溃边缘。 “我到底还要这样似人非人地活多久?可怜的小八和小九,要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等着!小十的泪怎么还是那么丰盈?不过迟早啊,迟早!迟早要像我一样……”这段疯癫的话是紫火留给朱七最后的话语了。紫火比她五姐和六姐先等到了,她先到了极乐世界! 徐萋带着平舟开始熟悉徐宅,路过厨房时听到朱七几个的闲聊。她蛾眉轻蹙,颇有感触地说道:“世事总是对女子多有不公,世人亦对女子多加苛责。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真是孤单可怜了!” “姑姑所言甚是!只可惜青流欲挣脱却无力。有的女娘在蒙昧中浑浑噩噩地过活一辈子,也就算过去了,有的女娘清醒了却无力挣脱命运,那才是真正的孤单可怜吧!”平舟亦若有所感地说道。 “这话但也不错。或许有的女娘就宁愿活在清醒的痛苦中?”徐萋反问道。 “倒是婢子考虑不周了。也不知最后的紫火到底如何?”平舟很想知道紫火的结局。 “那就不妨听下去。”徐萋也很想知道最后一个女娘的结局。 朱七深陷在回忆中也没有再往下讲。 三巧着急地大声问道:“朱七姐姐,紫火姐姐到底怎么了?” 朱七被这声询问打断了回忆,她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话结尾:“紫火被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做流莺,最后她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女娘的一生是真的辛苦。”平舟听到了紫火的结局后,又觉得青流是幸运的了,至少她得偿所愿,哪怕清醒一刻也不枉此生! “是啊……”徐萋感慨完又继续带着平舟熟悉徐宅。 在路上,徐萋突然问道:“平舟,你真的决定好不再嫁人了? 平舟毫不犹豫地答道:“嫁过一次也够了。能够侍候在姑姑左右便是婢子此生之最幸!” “如此也好——” 不知不觉,徐萋已经带着平舟走了大半圈,来到了擷芳阁。 守院婢女见到徐萋连忙行礼并高声道:“主姑万福!” 与此同时,徐瑛身边的婢女祈乐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并唱着吉祥话:“主姑万福,万福攸同。” “姑娘可在?”徐萋问道。 祈乐回禀道:“姑娘早早便去荣生院请安了,至今未归,想来应该还在荣生院等着呢!” “姑娘是什么时候去的?”徐萋接着问道。 “卯时三刻。” 祈乐答道。 接着徐萋看了眼日头,又看了眼平舟。平舟心领神会地说道“现在是辰时,刚过一刻。” “去喊姑娘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徐萋说着走进徐瑛的小阁,坐在会客外室的主位上。她一边等一边用手轻扣着桌面。 祈安用木托端着一壶“碧螺春”,轻声慢步地走着。外室只能听见徐萋用手轻扣桌面的声音,祈安能感觉到她的心脏正随着那韵律紧张地跳动。 平舟能感觉到祈安的忐忑与紧张,于是她主动接过了木托及木托上的“碧螺春”。平舟用眼神示意她退下,祈安如蒙大赦。她感激地看了眼平舟后,用更轻的脚步退下了。 “姑姑,喝茶润润嗓吧!”平舟一边说一边替徐萋沏了杯茶。 徐萋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茶香,然后小酌一口。 就在这时,徐瑛回来了。 徐瑛迈着若莲小步,趋庭,进阁楼。徐瑛的后面跟着祈康和去喊她回来的祈乐。 徐瑛见徐萋正欲行大礼告错,但是她的膝盖刚刚弯曲就被平舟扶起。 平舟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姑娘纯孝,姑姑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姑姑来可是又正事的,姑娘不妨坐下听?” 徐瑛看见徐萋点了点头,才坐在次位上。 徐萋见徐瑛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了火气。她心想:如此这般,徐家的家业要如何传给她?就算是招了赘婿,这诺大的商行是否仍就姓徐还是两说啊…… 徐萋愁,却又不知如何改变徐瑛。但愿盈姝娘娘能够让徐瑛成为一名合格的掌家人,不求她开拓,但求她能够守成! 徐瑛懦弱的性格到底是有徐萋的一份错才造就的。徐萋当年带着家业到商英,几乎是天天夜不能寐,她正忙着和商英本地的商人斗法呢! 徐家没人主持中馈,这么一疏忽,后买来的奴仆难免心大,奴大则欺主,徐瑛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伤痕可是不小。 徐萋是后来从徐瑛的举止言行中发现了端倪,而在她发卖了不听话的奴仆后就请了贾娘子来教养徐瑛。她觉的徐瑛需要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在外奔波的她做不到。儒礼的小心谨慎可谓是合到了徐瑛心坎里。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徐瑛。 徐萋有过,所以她回来了,她要为她的女儿铺路。 徐萋开口说道:“孟娘,今你已有六岁,是时候启蒙了。我求了位夫子来教导你,夫子的性情可能有些怪,但却为你的良师。你要听从夫子之言,知道了吗?” 徐瑛顺从地答道:“一切由阿母做主。瑛定从师训,莫不敢违。” 徐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今日起,你就要搬到虚玉轩去住了,虚玉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边的祈乐,祈安和祈康我就带走了……” 徐瑛有些不明所以,到仍旧顺从地应了下来。 徐萋看着徐瑛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才六岁。但是徐萋必须狠下心来,徐瑛是徐家未来的掌家人,她是要掌舵的人…… 徐萋在徐瑛面前一直是位严母的形象,她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徐瑛,她希望能够树立一个坚强的形象引导徐瑛,只是她做得有些失败…… 徐萋离开主位,站起来,走向徐瑛,第一次拥抱了徐瑛。徐萋轻声说道:“宝儿,阿母知道你疑惑,你不解,但是勿疑勿问,阿母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宝儿,你就是阿母的一切!宝儿,你要听夫子的话……” 徐萋的琐碎的念叨让徐瑛有些发怔,但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温暖…… 母女二人温情脉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天气开始转凉了,黑夜也来得早了些。徐萋一个人躺在虚玉轩的床上。没有祈乐守夜,也没有祈康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徐瑛将被褥提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符合礼仪,遂放下。 忽然她听到了“吱——”的一声,那是房门推开的声音,是谁进来了?徐瑛有些害怕,她也不顾什么睡仪了,她将被褥提起盖过头顶并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者一袭青衫,正是盈姝了。盈姝看见床角一动不动的一小团,不禁抿嘴一乐,到底还是个孩子。 盈姝柔声唤道:“徐瑛——” 徐瑛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听声音该是一名温柔的女娘,但是她并不熟悉那声音。 徐瑛害怕却又有些好奇,那声音真好听,她好像知道那女娘是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是徐瑛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徐瑛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一眼……” 随后严严实实裹着的被褥翘起了一个小角,只望一眼,便惊艳到了徐瑛。徐瑛不知道太多的形容词,她就觉得她眼前的女娘就好像祈康故事里的仙女,好感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徐瑛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试探地问道:“夫子?”盈姝没有否认,她说道:“穿戴好,今晚便是第一课。” 徐瑛闻言乖巧地穿戴好随盈姝走出虚玉轩。盈姝就这样带着徐瑛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地逛。 “汝之家,汝当熟之”盈姝说道。 “是!”徐瑛恭敬地应道,并将其记在心里。 由于徐家的主子少,遂多杂役婢女。杂役婢女群居在葛奴院,人多则口杂。这个时候也就葛奴院的几间屋还亮着灯,几个婢女围坐一圈,你讲一句,我插一句。 “你说主姑怎么就让姑娘一个人住在虚玉轩?” “对啊,主姑就一个姑娘,怎么能舍得下姑娘?没人服侍,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我看啊,是姑娘触怒了主姑。” “怎么,你知道些内情?” “不敢说。” “别呀,说说,出了这屋子还有谁能听见不成?” “就是就是,讲来听听!” “那你们可别说出去。” “肯定不往外传!” “快说快说!” “你们看啊,主姑辛辛苦苦撑起了徐家,但是姑娘怎么看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弟弟是在刘掌柜手下做事情的。我弟偷偷告诉掌柜好像对姑娘的评价不高。主姑在外是喊东家的,但姑娘就是姑娘,刘掌柜觉的姑娘担不起少东家的名!” “是了,姑娘的性子未免太绵软了些,要是有兄弟帮衬也罢,可姑娘是徐家的独苗苗,将来肯定是要招婿掌业的!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挑不起少东家的担子!” “啧啧,照这样看,也不知些偌大的家业便宜了那个小子。” 盈姝带着徐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葛奴院,着带着她走遍了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徐瑛还听到了更多以前她听不到的话。 徐瑛听到了奴仆对母亲的尊敬,也听到了奴仆对她的不信任和不看好,她还听到了奴仆的忐忑和对前途的担忧,以及一些奴仆的小心思。 “夫子,我不是个合格的少东家……”徐瑛沮丧地承认到,但同时她的眼中燃起了一种火苗,这种火苗叫不甘,也叫野心。 徐瑛对盈长揖一礼道:“请夫子教瑛,瑛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少东家。” 盈姝笑曰:“善!今日课毕,汝早歇息!” “是!”徐瑛对着盈姝作揖别了! 翌日,盈姝走在青平的街上,她左手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牵着小徐瑛。 徐瑛不是第一次上街,但却是第一次没有奴仆围绕着上街。徐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孩子活泼的天性好像被激发了。 徐瑛路过街边卖糖人的小摊时,她的目光就聚在那些个千奇百怪的糖人上,眼中满是渴望。 盈姝感受到了徐瑛顿住地脚步,于是她低声问道:“汝欲其?” 徐瑛的眼中划过挣扎,可是贾姨说不能吃外面小摊上的东西,但是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徐瑛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盈姝不语,带着徐瑛继续往前走,她们又路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小摊前围了许多小童,小童的长辈就跟在他们后面溺宠地看着自家娃。卖糖葫芦的老汉姓刘,他的手艺的祖传的,所以他家的小生意很是红火,常常是早早卖完收摊。 徐瑛只是听说过糖葫芦却没有吃过,听祈康说,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好吃。徐瑛看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心里痒痒的,但她却没有勇气开口。 盈姝再次停了下来,并问道:“汝欲其?” “夫子……”徐瑛声如蚊蚁,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盈姝回以微笑,带着徐瑛继续向前走。徐瑛就这样错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盈姝带着徐瑛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中途,她带着徐瑛到宴宾楼吃午食,休息了一会儿,过了午时才继续逛下去。 盈姝带着徐瑛往回走,再次路过刘老汉的摊位时,糖葫芦早已卖完。徐瑛失神地看着刘老汉收摊。满满的遗憾在她的心中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后悔,一丝难过,她想着逛回来时再买的,那时候她一定会鼓起勇气说的! “悔乎?”盈姝问道。 “还好……”徐瑛语气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脸上的失望早已出卖了她。 “失之永不再来,执汝欲之!1”盈姝教育道。 “是,谨受教!” 徐瑛若有所悟,也不那么遗憾了。以后,她一定会果断地抓住她想要的! 回来的路上徐瑛听到了一户人家吵架。听着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叫骂,徐瑛疑惑地问到:“夫子,什么是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啊……”盈姝脑海里记忆的大门好像又推开了一点,谁好像说过些什么的,“三从指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汝闻已兮,勿用费心识之。2” “为什么?”徐瑛有些疑惑,贾姨走了,虽然贾姨没教过,但是贾姨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女娘一定要恭顺,要谨记三从四德。 “为什么?呵呵,所谓三从四德就是那些个虚伪道学家的套子,汝若深信不疑。就只管等着被套死吧!”盈姝重复道。是重复没错了,好像有个人这样教过她,那人是谁呢?盈姝在朦胧的记忆中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 “瑛记下了。”徐瑛还是不懂为什么夫子和贾姨教的不一样,但是她还是听夫子的话吧!毕竟阿母叮嘱过她要停夫子的话,而且夫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1:错过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抓住你想要的。 2:你听过就算了吧,不用费心思去记它。 回到了徐宅,盈姝给徐瑛布置了一份作业就消失了。 徐瑛坐在床边开始回忆宴宾楼,夫子给她布置了一份作业:用四个字概括宴宾楼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三个人。 宴宾楼是青平最红火的酒楼之一了。那里的小二李看见夫子领她进来是很惊讶,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变。 夫子只点了一人份的餐食,小二李向后厨吆喝后就又笑容可掬地迎接新客人了。给她和夫子添茶的是小二王。小二王板着一张脸说教道:“娘子不要孤身带着小娘子出来吃饭,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清誉毁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小二王的一番说教将徐萋游玩一天的好心情都弄没了。夫子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 徐萋慢慢地吃着,后来小二王不知道为什么被掌柜教训了一顿。 “多管闲事!你还管上瘾了不是?”掌柜的嗓门很大,吸引了好事儿者的目光。 掌柜好像被目光盯着很不舒服,揪着小二王的耳朵往后厨走。 食客甲:“呦~小二王这是又被训了?” 食客乙:“活该被训,多管闲事的家伙。” 食客丙:“这么激动,是不是被管过闲事?” 食客乙:“去!吃都读不住你那张娘们似得破嘴!” “嘿嘿……”食客甲和食客丙哄笑着。 徐瑛又想了想决定就用“多管闲事”来评价小二王。 徐瑛继续回忆。 在小二王被掌柜教训这件事后,宴宾楼又来了位新客。新客是位锦衣公子,后面跟着他的书童。 锦衣公子倒是豪气的很:“小二,上招牌菜,老四样!” 这位锦衣公子到是位熟客。小二李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迎上前:“刘公子能来小店做客,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小店最近又出了个新菜‘炝三鲜’,吃过的客人都说好,您看看……” “那就来一份!”刘公子完全对得起他穿的锦衣,一个人要了五样菜,好不奢华! “好嘞!招牌四样外加上一份炝三鲜!”小二李大声地向后厨吆喝,“刘公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刘公子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书童手拿着几钱碎银给小二李。 小二李的笑容更深了:“需要您招呼,吃好!” “呦!这不是刘兄吗?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说话的是后进的张公子。刘公子与张公子是同窗,在同一个书院读书。 “张兄好兴致,相比张伯父布置的作业,张兄早已完成。”刘公子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惭愧!惭愧!家父就我一个儿子我却这么不争气,没完成作业,惭愧啊惭愧!刘兄,这正中午的,我的五脏庙可还空着呢,我就先去雅间了!” “慢走,张兄!” 小二李领着张公子走向二楼的雅间。张公子的书童比刘公子的书童更大方,小二李掂了掂重量,笑得更谄媚了。 徐瑛将“奢侈虚伪”四个字给了刘公子,又将“八面玲珑”四个字给了小二李。完成了作业,徐瑛决定休息了。她对明天的课很是期待,但是她更期待夫子会怎么评价她的作业。 ———————— 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不同结果。同一个十字路口,同一个你,不同的选择,你选择向右去银行取钱,焉知你一个你不会向左去餐馆吃饭?选择产生的那一刻,世界就照了一面镜子,向前的你要去医院,镜子里的世界中你要向后回家,一个平行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地诞生。 金河系,蓝星,华夏国,一不知名的小县城还在正常地运转。学生正常地上学,大人正常地上班。 冯笙是正常上学中的一员,她正是高三学子一枚,感觉天天都压力爆棚,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好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想,毕竟她母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在十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冯笙如往常般上学,但是今天学校的氛围却不同往常。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咬耳朵,声音很低。 冯笙好奇地问她同桌王佳:“王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如此诡异?” 王佳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冯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王佳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了然道:“也对,毕竟你可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跟你讲,昨天有一个女生跳楼啦!跳楼的女生好像是高三七班的” “什么?”冯笙十分的震惊,接着她询问道,“因为什么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王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是,听说是感情上的问题。啧啧,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啊,不值!” 冯笙好奇地问道:“感情问题?那男的劈腿了?” 王佳回答道:“可不是?跳楼的女同学,她男友不止劈了一条腿呢。听说她男友追她时可浪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友的唯一,却没想到她只是她男友池塘里的一条上钩的鱼。听说,那位女同学性格上有些骄傲,一直也是顺风顺水,还有点玻璃心,感觉接受不了,就砰——决心一死了之了。你知道跳楼的女生是在哪里跳楼的吗?” “嘶——”冯笙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此时上课铃却响了起来。听到一半真是难受啊。冯笙心底痒得很,她有一种完整强迫症啊! 每天忙碌的学习又开始了。第一节课后冯笙没有机会问,因为老师压堂了。好吧,都高三了,这很正常!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后,第二节课又开始上课了。高三学子不配拥有课间。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冯笙和王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打好了饭,找好了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冯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女生在哪里跳的楼啊?” 王佳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听说是从女寝4 号楼704的阳台跳下去的。” “那现在704寝的其他女生是不是都要求换寝室了?” “想知道?”王佳一脸蛊惑地问道。 冯笙立刻警觉起来,她问道:“你想干嘛?” 王佳从冯笙的对面走了过来,坐在冯笙身边,她自然而然的地抱上了冯笙的胳膊,让冯笙无法逃脱。王佳的头也靠在了冯笙的肩膀上,她一边摇着冯笙的胳膊,一边求道:“冯笙,我们去704寝看看呀!” 冯笙拒绝道:“不要,刚死过人的地方多瘆得慌啊!” 王佳加大了摇摆度继续求道:“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呀!你难道不好奇吗?笙笙,小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冯笙向王佳投降了。她们两人来到了4号楼前。 王佳面不改色地向寝室阿姨扯了个谎:“阿姨,我是704寝的,我有一件贵重物品落在寝室了,想借一下钥匙去取回来。” 寝室阿姨一听是704寝的脸色一白,也没怀疑,那寝室不吉利呦,谁能没事闲的找晦气? 寝室阿姨将要是交给王佳,然后叮嘱道:“怎么丢三落四的呀!这次好好找找,将东西都取回来,然后就别再回来了,704寝阴森森,凉飕飕的呦!” “唉,好的!”王佳态度良好地应承道。 期间冯笙是一直盯着王佳看,眼睛里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竟然如此熟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佳! 王佳向她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让冯笙有点嫌弃。合着满嘴跑火车,还挺让人骄傲的喽? 王佳又给了冯笙一个眼神,让她去自己体会。 冯笙秒懂,那眼神就是我骄傲,我自豪! 冯笙和王佳爬完了七层楼后,站到了704寝门前。她们很明显就能感觉一种阴冷的气息。 王佳碰了碰门把手,感觉有些冻手。 “冯笙,你说那位跳楼的女同学的魂不会还在吧!”王佳有些害怕了。 冯笙笃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们都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什么神啊,鬼啊都是假的!放宽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着,冯笙就握住了门把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冰,有点不正常的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她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凝聚。 冯笙在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704寝的大门。 当冯笙和王佳进入704寝后,突然从阳台吹来一阵阴风。 “砰——” 门关上了。 王佳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冯笙的胳膊,然后说道:“冯笙,有鬼,肯定有鬼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704寝的,她说在那个女同学死后她总能在寝室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影子,然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觉得的寝室的温度跟其他寝室不同。” “然后704寝的女生就搬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是704寝的女生觉得寝室晦气,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呢。怎么办啊?冯笙,我感觉好冷啊!” 冯笙一边用手去安抚惶恐的王佳,一边看向阳台大开的窗。这窗开的诡异啊!她绝不相信,704寝的女生走走之前没有关好门窗。 冯笙也有点紧张起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大开的那扇窗。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生就这样坐在窗边,双腿在楼外摇晃,女生慢慢地回过了头,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在看我吗?” 冯笙吓了一跳,她对身边的王佳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没有,但是我感觉更冷了。”王佳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了,“冯笙,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是她吗?是她吧,一定是她!” 王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这时她终于发现冯笙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处。这次她也看见了,她看见了同样的一个穿着校服,身影有些模糊的女生。 “啊——”王佳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尖利的喊叫声却没有七层的其他寝室的同学进来看看。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怎么办冯笙,怎么办啊?我看到她了……”王佳反复的强调,她有些被吓坏了。 “我也看到她了,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冯笙安慰着王佳,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她们飘了过来。 王佳也听到声音了,她和冯笙听到了同一个问题:“你爱过你一个人吗?你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冯笙,是她在说话吧?她问我‘爱过一个人吗,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我该怎么回答啊?”王佳有些六神无主,她只能将看似镇定的冯笙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 冯笙也很紧张,毕竟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但是情况很危机,容不得她不冷静。首先这只鬼问她们的是同一个问题,其次,这只鬼大概就是因情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同学变成的,最后是这起灵异事件是否是可解的? 冯笙的大脑在运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鬼?是可交流的吗?还是只有按照一定规矩才能杀人?又或者,无论她们回答了什么都是一条死路? 冯笙对王佳说道:“听我说,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后退,看看门可不可以打开” “好……好,一起!” 冯笙和王佳正对着女鬼,慢慢地挪动脚步。 她们的身体贴紧了门,冯笙将手背到身后去,尝试大开门,但是她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冯笙向王佳摇了摇头,表示门打不开。 王佳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她疯狂地转动门把手,但是,大门就是打不开。 王佳垂下了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然后神经质地开始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是退无退路了冯笙只能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首先要确定这只鬼是否可以交流。她有一个想法,但是她对跳楼惨剧发生的一切并不清楚,或许王佳能知道的更多些。 冯笙焦急地问王佳:“王佳,你还记得那个她是因为哪个男生跳楼的吗?那个男生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佳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一个安逸生活的十多年的普通女高中生见到了鬼,真实的情绪绝对不是猎奇,而是极致的恐慌。 冯笙的双手扶起王佳低垂的头,迫使王佳的眼睛和她对视,然后她问道:“王佳,你相信我吗?” 王佳与冯笙平静的双眸对视着,好像那么一瞬间,她因为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 王佳回答道:“我,我相信你。” 冯笙松了口气,王佳总算是能正常思考了,她接着问道:“听着,王佳,那个男生的名字对我们很重要,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你冷静下来,不要急,慢慢地想。你,是否,在某个地点的某个时间段,听某个人提到过那个男生的名字。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语言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冯笙的语言虽然朴实但确实是给了王佳一种支撑,一种力量。 王佳努力的回忆:“在班级里?不对,是在走廊上,有一个长头发,将马尾扎的高高的女生,她好像是高三七班的,她在和身边一个短发的女生讨论,有一个名字,是了,那男生叫唐泽!” 冯笙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模糊身影上,当王佳说出“唐泽”这个名字后,身影有些摇晃,房间里的阴气更重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房间的温度至少下降了五摄氏度。 女鬼的情绪被挑动了起来,冯笙判断,女鬼是有自己的喜恶的,可以思考,并且记得生前事。 房间的温度持续下降,冯笙注意到女鬼的其他部位越来越模糊,只有一双手是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双苍白的,纤细的手。 只见那双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力量的手向她们的方向去袭击。 “不好!”冯笙感觉不妙,这个名字好像激怒女鬼了,这是她的过失。 一只手向冯笙袭来,一只手追着王佳而去。 冯笙挡在了王佳身前,这是她的过失,她绝不能让王佳因她而死。 就这样,两只手一起掐向冯笙。 王佳则是躲在冯笙的后面大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冯笙的衣角,她也只能如此传递给冯笙力量了。她好害怕,害怕冯笙死了,害怕只剩下她一人面对女鬼,更害怕她们谁都逃不掉。 没到最后一刻,冯笙并不打算放弃,但是她则被惊到了,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乱。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 冯笙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直在默念: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就是幻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 冯笙感觉脑袋要爆炸,她的额头是越来越热,像是在发烧。在阴冷的房间里,汗珠却是不停地从冯笙的额头滑落。 女鬼的手就这样掐在了冯笙的脖子上,女鬼一用力,两只手却是穿过了冯笙的脖子,交叉在了一起。 冯笙和女鬼都惊呆了。王佳没有感受到冯笙的挣扎,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也是惊呆了。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打开大门的是一名头戴鸭舌帽,并压低了帽檐的神秘男性。 冯笙受惯力,向后移了一步。 冯笙和王佳都一脸惊喜的看向第三方。 冯笙甚至还有心思去观察那名闯入者,从他手上的皮肤状态来看应该是四十多岁,是名大叔。 那名突然闯入的大叔,扫了一眼,情况就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不用冯笙和王佳求救,那名大叔就先动手了。 在冯笙的眼睛里,整个房间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而那名女鬼被大火包围焚烧,女鬼凄厉地惨叫起!来。 王佳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温度在上升,逐渐正常了起来。而她听到女鬼凄厉的惨叫,则是长舒一口气,她和冯笙得救了。 那名大叔看着女鬼被烧得透明,然后说了一句令冯笙不明所以的话:“人间不欢迎恶客,滚回地狱去吧!” 大叔见女鬼被焚尽后指着王佳说道:“小路,带这名女同学去做心理疏导” 话刚落,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女性走了进来,答道:“是,胡队!” 那位路女士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下子就征服了王佳。 但是王佳还是有些担心冯笙,她问道:“冯笙她……” 路女士很有经验,她向王佳承诺,冯笙绝对不会有事,她很快地彻底说服取信了王佳,然后带着王佳离开了704寝,顺便将门关上。 胡大叔自然地拽了一个椅子,然后坐下,放松的翘起二郎腿。 冯笙有些紧张,她贴着门站着,手里紧紧握着门把手。 胡大叔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小同学,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冯笙带着三分紧张三分好奇地问道:“聊些什么?” 她有种直觉,她将由此接触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胡大叔突然摘下了帽子,他用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紧了冯笙,他问道:“聊聊神秘怎么样,你相信神秘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不是吗?”由不得冯笙不信,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虽然曾经她并不相信。 “神秘真的存在吗?”冯笙并不是很想相信神秘的存在,因为一但相信,她曾经构筑的世界观会崩塌。只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人,才能体会到平稳安逸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胡大叔说了一句很唯心的话:“相信即存在,毕竟时代变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你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概是最糟糕的时代吧!灵异事件不再像曾经一样只是在全国零星散发,而是呈现爆发趋势。向你介绍一下,我是高丘县的官方驻守者胡莱,专门处理高丘县的灵异事件。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 高丘县的驻守者? 灵异事件从零星散发到呈现爆发趋势? 冯笙由此联想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每个县都有驻守者?” “是的” 胡莱大叔的回答让冯笙心生寒意。情况已经危机至此了吗?已经到达全国每个县都需要驻守的地步了吗? 原来平静的大海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冯笙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为什么是我?不是所有经历灵异事件的人都可以知道真相的吧?王佳真的只是简单地去做心理疏导的吗?会有后遗症吗?” “我们是官方,又不是什么野鸡组织,放心,你的朋友只是会睡一觉,然后将一切当做是一场噩梦。没有什么后遗症,放心吧!至于为什么是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胡莱大叔的脸上挂着一抹别走深意的笑容。 我知道? 难道是? 冯笙想到了那发烧一样的感觉,想到女鬼的双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脖子,也想到了焚尽女鬼的熊熊烈焰! 胡莱大叔见冯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才能了解更多哦?不然你就只能去做心理辅导了。加入了残忍是世界真实就将展现在你眼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选择加入。”冯笙没有什么可迟疑的,时代已经变了,如果不能与时俱进,那就只能被动地被时代所筛选。 她不想在未来成为被救的那一员,她想要成为拯救者,她也想要知道真相! 时代变了,神秘频发,末日危机近在咫尺,冯笙选择逆流而上! 胡莱已经预料到了冯笙会选择加入,但是他对冯笙的果断很是惊讶:“小同学,很果决啊!有前途!” “大叔,听说过吗?睁开眼睛的人就不会再闭上。” “没听过。我没听过没关系啊,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讲的啊?” 冯笙被噎住了,谁会真的在意听没听过,这话是谁讲的啊。她哪里知道这话谁说的。 胡莱好像享受冯笙被噎住表情,胡莱实在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队长! “鲁迅吧!”没错如果那句话你不知道是谁说的,就都推给鲁迅吧!反正鲁迅马甲多,说过的名言也多。 胡莱也没有继续逗冯笙,他给了冯笙一个地点:“小同学,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进去后说‘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就可以了。” “神秘苦涩的凉茶?”冯笙重复了一遍。 胡莱戴上了鸭舌帽,顺便压低了帽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冯笙,然后拍了拍冯笙的肩膀:“小同学,让让?” “啊?好的!”冯笙被下了一跳,然后向左退了一步,让开了原本被她堵着的大门。 胡莱打了门,在走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神秘苦涩的凉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冯笙就这样看着胡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楼梯转角。 第二天,冯笙在学校看见了王佳。王佳的神色很是平静,跟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像是没有经历过灵异事件一样。 王佳也看到了冯笙,她开心地向冯笙招了招手。 冯笙走了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王佳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王佳一脸后怕地跟冯笙说:“冯笙,我昨天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一只女鬼要掐死我。吓死我了。” 冯笙故作不知地问道:“是吗?后来呢?你做梦,梦到我了吗?” “当然了!我的梦里怎么能没有小笙笙呢!”王佳的表情很是夸张,她看向冯笙的目光里充满了小星星,“笙笙,你好棒啊!但是女鬼要抓我,你就像是个英雄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冯笙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王佳讲她昨晚做的“梦”。 原来心理疏导后就是这样吗?将所有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所有的不合理都会被不自觉地忽视。 …… 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店内。 冯笙在店内环顾了一圈,店内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顾客。 不过盈河路本来就不是什么繁华的路段,距离校区还远,而冷饮往往是最受学生追捧的。店里没什么客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冯笙走向收银台的小姐姐,然后对她说道:“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 本来在低头玩手机小姐姐突然抬起头,原本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消失不了,她盯了冯笙有三秒的时间,然后她去关上店门,并在内部上锁,将停止营业的那面朝向店外。 做完一切后,小姐姐对冯笙说道:“你跟我来。” 冯笙跟着小姐姐走上了二楼。 冯笙感觉有点尴尬,想要找点话题聊:“小姐姐,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小姐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姓杨,叫杨柳你叫我柳姐就行了。” “柳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杨柳言简意赅地回答:“去见胡队。” 冯笙感觉这位柳姐很是干练啊! 杨柳带着冯笙走进一间带门禁的房间。 “滴——” 杨柳从口袋了拿出门禁,打开了门。 冯笙和杨柳一起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冯笙一眼就在房间里面看到了胡莱,同时她也看见了,给王佳做心理疏导的路女士。 “这是我们的预备队员,冯笙!大家鼓掌欢迎啊!”胡莱率先鼓掌欢迎,向房间里其他人介绍冯笙。 房间里其他的人都配合地鼓起了掌。 冯笙也不怯场,直接了当的说:“我想要知道更多。” 胡莱问道:“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你需要先登记填表。小路带她先去登记填表。” 冯笙既不废话,也不问为什么?她就直接了当地跟着路女士去填表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想了解更多,先要遵守规则。 队伍里的一个老队员向胡莱打探:“新人怎么样?” 胡莱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还不错。” 那名老队员并不满意,追问道:“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啊?” 另一边,冯笙已经完成了填完大部分内容,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项。 路女士告诉她:“每个队员都有代号,就像是胡队的代号的焚焰,你代号是什么?” 不是更新 青平有女好姿容, 天妒朱颜未笄故。 魂至阴曹魄未离, 姝女恋尘滞阳间。 青平寒食夜,有一老妪,姓王。她挎着竹篮,用手推开门,走进李宅。王婆子的竹篮里装的是用来祭拜的器具还有半篮“金元宝”。这李宅空置许久,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宅”! 王婆子轻车熟路地走进正堂,再穿过长廊、荣生院和小春园来到了一间小轩,轩名虚玉。王婆子跪在虚玉轩积满了灰尘的冰冷的台阶上,她仔细又虔诚地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从竹篮里一一取出摆好。王婆子小心的用火折子将白蜡点燃。俄顷风起,弱火在风中飘摇。就在这诡异的情形之下,王婆子依旧镇定地点香,上奉,叩首,祈愿,直至祭拜完成,风方止。 王婆子再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一一收回竹篮,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宅,消失在小巷尽头…… 青平有家立寒书院,书院的山长姓杜,崇孝三年进士出身。在这小小的青平县,有位进士的立寒书院可了不得,甚至许多临县的学子都想要拜入立寒书院。 青平县的东边有一临县名沙埔。沙埔县有一书生姓赵名霁字开阳,慕名而来。赵霁也不知道是否能通过立寒书院的考试,遂欲于青平购置一宅,今年通不过,那就来年再考。立寒书院周边的宅院都不便宜,却少有空置,但是有一间宅子空置,价钱还低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霁向卖家打听,卖家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再见卖家时,卖家更是避开不谈。这下赵霁可以肯定了,宅子有问题。但是宅子有什么问题呢?于是赵霁派书童净植向青平本地人打听消息。 赵霁等了许久不见书童归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大约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童净植终于回来了,他一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地尖声叫道:“不能买!公子,那宅子是万万买不得啊!” 赵霁心里咯噔一跳,宅子的时怕是不小。他见书童惊惧万分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仆知错!”净植反射性地应道。而此时净植慌乱的心也因这声呵斥渐渐平静下来。 “那宅院有何问题?”赵霁问道。 “公子,宅院有鬼——”净植说到鬼时,平静下来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声音也是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赵霁说是这么说,心情却是荡到了谷底。赵霁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公子且听仆细细道来。那宅子在青平可是出名的很,乃是人尽皆知的‘鬼宅’!据说那宅子的一任主人姓李。主翁还是位举人老爷。李老爷有一女娘,行四,称李四娘,又唤李季娘。李四娘生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过豆蔻年华,却是美名远扬。来提亲的人家排到了三条巷外,真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惜天妒红颜,李四娘在及笄的前三个月生了长大病,这一卧床就再没好过,直至病故。李老爷痛失爱女,唯恐触景生情,遂举家迁离。接下来那宅子的每一任主人家都住不长。盖因那女娘发了癔症,郎君见了血光,家中破财却没消灾。‘鬼宅’之名由此传来……” 赵霁听了书童的话更加犹豫了,图小便宜却惹了血光灾,若再因此误了科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赵霁犹豫之际,从窗外传来了小童的歌声: “ 寒食日,周家四娘入道观,中元节,高家五娘缢白绫。 钱家的六郎跛了脚,孙家的七郎瞎了眼。 镇不住,杨家库房被贼盗,收不走,王家半夜起火来……” 这曲子着实诡异的很,不像童谣,听着赵霁心里瘆的慌,宅子买不得,可若是考不中怎么办?回去被那些庶弟笑话? 净植也听到了窗外诡异的童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子,还……还有一首童谣在青平也很出名。” 话毕,窗外的小童一曲唱罢又唱另一首小曲。 “问姻缘,不问月老问娘娘。 白蜡烛,小香炉,还有半篮金元宝。 求良人,不求天地求娘娘。 三叩首,九祭香,心想事成上信奉。” 赵霁的脸色也变了,心想这青平真诡异,他问道:“娘娘何人也?” “娘娘非人!娘娘又唤季娘娘,也有说鬼娘娘的,传言她乃死去的李家四娘!” 这便是压到赵霁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赵霁打定注意,这宅子买不得!与此同时,赵霁却又心存疑惑,于是他问道:“这般诡异的曲子,怎的会在这小童中流传歌唱?” “说来也奇怪,这小曲在青平也就只有小童会唱了。三岁的年纪天真无暇,无忧无虑,等到小童需分席而坐时也就不会再唱了。青平的百姓对比早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曲子乍听得诡异,若是听久了也便没有那么恐怖了。”净植回答道。 “原来如此……” 几个月后。 净植带着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向赵霁报告:“公子那‘鬼宅’终于是卖出去了!” 赵霁听了之后感到十分诧异,他问道:“竟是卖出去了?主翁何许人也?” 净植接着说道:“听说,买家是位姑姑,姓徐。” “奇事,那位徐姑姑倒是胆大的很,她可知她买下的乃是青平大名鼎鼎的‘鬼宅’?”赵霁认为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一个男郎都发怵的“鬼宅”,哪位徐姑姑不过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便是令人稀奇的了,徐姑姑是听过‘鬼宅’之名的。” “当真?” “千真万确,徐姑姑不仅听过,而且她还住过!” “住过?” “唉——”净植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接着说道:“徐家在王家后买下的宅子,当时宅子的价格已经被压的很低了。买下宅子后,徐家是怪事连连,最后只有徐五娘活了下来。这徐五娘本是嫁到曹家当大妇的,可惜三年无子又无女,曹大郎顾念与徐五娘的夫妻情分,只是与其和离而未休弃。也幸而徐五娘是和离才能投奔娘家。” “徐五娘子也是位可怜人!”赵霁感慨道。 “当时活下来的还有徐五娘肚子里的孩子……”说到此,净植是一脸惋惜。 “孩子,这……”赵霁惊诧地说道,他的眼中一闪有几丝怀疑。 “是啊,天意弄人。春风堂的老大夫号得脉,已有四个月了,算日子,该是曹大郎的亲子。更可惜的是徐五娘生下了个女娘。曹家没有一点相认的打算。可气的是不知是曹家哪个碎嘴子将那孩子说成了个天煞孤星,生来克亲。”净植说到此是一脸气愤。 “这……情有可原”赵霁联想到了徐家惨案,也觉得那孩子不吉利。 “公子说得是。”净植也只是附和地应道。这克亲按理说是于双亲最不利才是,怎的双亲好好的,却是外家遭了殃?净植才不信什么天煞孤星的鬼话。 净植接着讲道:“后来,徐五娘就立了女户,带着徐家家产离开了青平,可能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青平人排挤吧!” “那她又为何回来,还回那伤心地?”赵霁好奇地问道。 “这……仆不知。” 接着就是长久的寂静。 月东升,夜幕临,徐宅。 “最后,虚玉轩不要进,进着发卖!可记下了?”徐五娘正坐在正堂上训话。 “是——” “散了吧!” 音落,婢女、仆从还有婆子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 徐五娘轻叹了口气:“平舟,你说我回来的决定正确吗?” “姑姑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一切都为了孟娘。”平舟说着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过去。 徐五娘一手接过披在身上,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提着竹篮,悄悄地走向虚玉轩。 徐五娘走进轩中,接着她做着与王婆子一模一样地动作。三叩首九祭香后她求道:“盈姝娘娘,信女徐萋,为女徐瑛,求见娘娘……” 俄顷风起,烛火就在这诡风中摇曳,徐萋就跪在台阶上念念有词。 在风中夹带着的几丝青烟渐渐凝成了影子。随着青烟的凝实显现出一位女娘,她穿着青花苏缎的曲裾,素着头只用一根白玉芙蓉簪挽上大半的青丝,余下的青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再细细地端看她的相貌。呵!好不惊人,恰似九天玄女下凡尘!那女娘便是盈姝了! 盈姝无奈长太息,她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徐萋说道:“扶柳,吾与汝缘分已尽!汝不该再回青平,回到虚玉!” 徐萋听到了那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后激动地微微抬起了头,却又不敢仰视。她终于是又见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她不禁泪流满面! “唉——”盈姝长叹道,“吾曾言,女娘之泪且有定数。泪尽,生气也便尽了。女娘应少流泪的。” “盈姝娘娘的每一句话扶柳都记得。只是当年一别未曾想到会有再见之日,今日再见一时情不自禁。没有盈姝娘娘何来今日之扶柳?”徐萋说到动情处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扶柳,当年之事到底巧合太多,汝不该回!”盈姝再次说道。 “盈姝娘娘,扶柳自知罪孽深重,只是扶柳身为人母到底是要为宝儿打算的。” “汝终究是放不下,既然如此便更不该回,速速回商英,有汝庇佑,徐瑛此生定衣食无忧,1有何善愿之乎?” 盈姝的语气急迫,话音带着丝丝势压向徐萋。 “盈姝娘娘,扶柳能予宝儿的也就只是衣食无忧,高床软枕了!扶柳给予不了宝儿一颗强大的心啊!” 说到此徐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盈姝静静地听着,不语。 “盈姝娘娘,扶柳糊涂啊!扶柳后悔啊!扶柳因一己执念请了个在大户做过执礼婢女的贾娘子来照顾宝儿。万万没有想到大户人家的规矩繁重,宝儿她被贾娘子照顾得失了灵性,宝儿如今不过六岁就是满嘴的礼义廉耻啊!” 徐萋后悔地说道。 “非汝之过,世事如此。徐瑛被在大户做过的执礼婢女照顾,在世人看来是好的。2汝尝婆母不则曰汝小家子气?未雨绸缪在这世事到底是好的吧……”盈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见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平淡摸不清深浅。 “什么女四书?什么大家礼仪?怕是迷魂汤!怕是蜜糖包裹着的砒霜!我这前半生被它们束缚着,匡套着。我怎么就忍心让宝儿再走我走过的路?我真是被迷了心窍!我将贾娘子辞了,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徐萋说到此向着盈姝叩首求道,“但求盈姝娘娘怜悯,扶柳只盼望小女能侍奉在娘娘的左右,就算宝儿只学到娘娘的半分处事之道,那扶柳便是即刻去了也能瞑目啊!求盈姝娘娘怜悯……” 1:你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呢? 2:你的婆婆曾经不就说过你小家子气?尝,曾经。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允徐瑛一人在虚玉轩住下,可记下了?” “扶柳不敢违背盈姝娘娘的吩咐!” 得到保证后盈姝化作青烟随风离去。 徐萋也随后乘着夜色离开了虚玉轩。 翌日寅时,空置了许久的宅子总算是又见了人烟。 徐宅庖厨里的婆子、婢女正准备着早食。忙忙活活转眼就到了一个时辰。得了空闲的两个烧火婆子就开始了闲聊,你一句我一句,说说东家长谈谈西家短。 “老姐姐,你说主姑怎就买了这不吉利的宅子?虚玉轩不允许进出你说是不是有点事情?还有据说徐家原来就是青平的,只是出了些事……” 说话的婆子姓吴,她是徐萋后招进来的仆妇。吴婆子是青平本地人,倒是听过不少“鬼宅”的传说。如今她住进了这“传奇”的宅子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打怵! “妹子,别瞎想!刘婆子我可是从青平到商英,再从商英到青平一直追随主姑的老人了。当年之事,老姐姐我不敢妄言!但是我能给你做个保,当年所有的异事是没有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奴仆的。主姑是个有福分还有能力的,跟着主姑走准没错儿……”刘婆子的话中不免有些骄傲,有股子前辈教育后来人的味道。 “老姐姐竟是跟着主姑的老人?” 吴婆子惊叫道,随后吴婆子用用着一脸的皱纹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还要多谢老姐姐的提点啊!以后还望老姐姐能多照顾照顾妹子我!” “好说,好说……”刘婆子笑着应到。 另一个灶台前三个婢女正围在一起闲聊。一个叫朱七,她也是跟刘婆子一样,是跟着徐萋的老人。剩下的一个叫三巧,一个叫五翠。这两个婢女都是徐萋回到青平后买回来的。她们正缠着朱七问东问西。 朱七被三巧和五翠一口一个“朱七姐姐”哄得开心,她就打算提点下她们 朱七开始讲三个人的命运:“你们可知道原来还有三个人是和我一起进徐家的?” 三巧和五翠一齐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是后来的啊!唉——”朱七叹了口气继续讲到,“她们一个叫黄月,一个叫青流,一个叫紫火。当年徐宅……呃,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主姑打算离开青平。主姑仁慈,怜惜我们这些做奴仆的不愿离开家乡所以主姑给了我们两种选择。一是追随她,二是那着卖身契再到管家那里领十吊钱离开。十吊钱在当时娶妻当聘礼亦或者嫁人当嫁妆都是很有面子的。” “那姐姐怎么不留在青平?姐姐不是青平人?”说话的是三巧,三巧是个机灵的,将朱七捧得最开心的就是三巧了。 “如果是你,在当时会如何选择?” 朱七问道。 “当然是留在青平,毕竟故土难离。何况还有十吊钱作嫁妆,体体面面地嫁到一户老实人家做正头娘子不好吗?” 三巧理所当然地答道。 朱七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巧接着又继续说道:“选择追随主姑大概就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你们可知主姑身边有三位姐姐侍奉?” “知道知道!她们是和风姐姐,和雨姐姐还有平舟姐姐!”三巧抢着答道。 “和风姐姐掌妆,和雨姐姐掌衣,平舟姐姐贴身侍候。” “那位平舟姐姐的名字怎么不同于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这一次发问的是心思细腻的五翠。 “那是因为平波姐姐与平声姐姐两人早满了十八,嫁给了主姑家的掌柜。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是主姑后提拔的。”朱七解释道。 “平舟姐姐可是自梳女?”五翠接着问道。 朱七摇了摇头说道“平舟姐姐是嫁过一次的。” “那平舟姐姐的夫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人就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说到这里朱七是怒目圆睁。 三巧疑惑地问道:“怎么个禽兽法?平舟姐姐怎就嫁了个禽兽?” 朱七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后来是主姑做主,平舟姐姐才与那人和离,脱离了苦海!我要说的就是有人做主和没人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三巧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说亦不可知,也就没有再追问。 倒是五翠感慨道:“主姑真是位仁慈善良的大好人!” “可不是?”朱七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就好像夸的是她一样。 朱七接着却又惋惜地说道:“可怜了黄月、青流和紫火,没人做主落得个凄凉下场。 “三个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三巧顺着朱七的话问道。 “一言难尽……”朱七幽幽叹了口气。 “黄月她本姓万,原名二英。万家是个老实本分的耕家,本也算过得去。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可温饱。只是有那么一年蝗虫来了,地里的庄稼遭了秧,村里闹起饥荒,于是黄月被卖给了徐家换粮。”朱七讲了黄月被卖进徐家的原因。 朱七顿了顿又接着讲道:“黄月在女娘中行二,她上面还有个大姐叫万大英。黄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长富,一个叫长贵。万长富娶妻是在万大英出嫁后,黄月回到了万家,万长贵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落。黄月出嫁后,单了许多年的万长贵终于是娶上了亲,不过这也是老套路了,村里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朱七有点低落,她其实是跟黄月一个村的,她是因为大哥娶亲才被卖“徐家”换聘礼。朱七从小就是个机灵有主意的。她知道在家里她可有可无,她也知道她不能跟大哥比,她更知道要对她弟弟“亲”。她能被阿娘夸小棉袄,她也能被阿爹夸贴心,她赢得了家里人的喜爱。但是那又如何?她还是要被卖出去的,因为她是女娘,不能传家,她再懂事也比不上大哥和小弟! “黄月姐姐的夫郎是个怎样的人?” 三巧问道。 “他是个勤快的,老实本分的,也很有能力,就是跛了脚,二十多才靠着昂贵的聘礼娶了黄月。”朱七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知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什么?黄月姐姐就这样嫁给了一个跛子?”三巧惊道。 “呵!谁让女娘是要归他家的,一个外人嘛!”三巧冷笑些说道。 三巧有些难受,随后她坚定地说道“那我将来还是要找个我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 五翠涨红了脸说道:“那怎么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七对她们两人的话也不多加评价,她继续讲道:“我与她们三人是一同进得徐宅,亦同在庖厨掌火。我们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同寻常。所以我一回青平最先打听的就是她们三个的消息了啊!只是一个比一个……” “青流姐姐又怎么了呢?”三巧问道。 “青流姐姐过得可还幸福?”五翠的杏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她真心希望青流姐姐能过得好,要一个比一个过得更好啊…… “黄月她大概算是幸福的吧……她男人还是有些手艺的,生活也是越过越有奔头,再加上她三年抱两,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青流她是我们姐妹四人中长得最好的了啊,只可惜福薄命浅……”说起青流,朱七的神色满是哀伤。 “福薄命浅,莫不是?”三巧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 五翠更是不忍再继续听朱七讲下去。 “青流本姓莫,名小英。青流的父母早故,留她与她大哥相依为命。莫家大哥是个憨厚的好人,就是耳根子有点软。莫家大嫂是个刻薄性子,早就看青流这个小姑不顺眼了。于是荒年青流就被卖到徐家了。”朱七开始徐徐讲述。 “那后来呢?莫家大嫂那么刻薄,青流姐姐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三巧追问道。 “羊入虎口?形容的倒也贴切。莫张氏那个毒妇竟欲逼良为娼!”朱七的语调上扬,眼中的愤怒的火花就快要化实而燃起。 “莫张氏真是个毒妇,她就不怕果报?”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听着的五翠,她的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却不知力该向何处使。 “那大概是恶到极致,小鬼也怕吧!但是到了地下总是要清算的!”朱七感慨道。 “对,莫张氏那个毒妇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五翠感慨道。 “那莫家大哥就没有错吗?”三巧另辟蹊径地问道 “呵呵……”朱七的目光很深邃,只是笑笑不说话。 五翠也不接话,她只是感慨道:“到底是人死不能复生,可怜了青流姐姐。” “是啊,可惜!只是‘长嫂如母’村里人那里会管家务事的?就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青流她最后是被人在村边的小河里被发现的,那时候桃李年华。死的也好,死的也好啊!到底是清清白白地走……” 朱七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想起了紫火那双麻木的眼睛,以及她用平淡地语气说出来的令人沉重悲痛的话。 “早就回不去了,朱七姐且珍重!”这是紫火的无奈,也是对朱七真挚的祝福。 朱七想要赎紫火离开那魔窟,紫火却凄凉地笑了,她笑得很大声,笑得泪流满面。紫火用她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抚摸脸颊,她感受到了手上的湿润,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我的泪还没有流尽吗?” “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忘记了,都忘记了!紫火是谁啊?有点熟悉。但我是流莺七,好人家的名字我那配拥有呢?莫污了好名,莫污好名……我叫流莺七,客人们都是这么叫的。我还有六个姐姐,只是大姐和二姐都去享福了,三姐和四姐是去年冬走的,她们笑得多幸福!五姐和六姐也快要受尽苦难了,要苦尽甘来了!只是我呢?”紫火好像已经受够了,她的精神就在崩溃边缘。 “我到底还要这样似人非人地活多久?可怜的小八和小九,要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等着!小十的泪怎么还是那么丰盈?不过迟早啊,迟早!迟早要像我一样……”这段疯癫的话是紫火留给朱七最后的话语了。紫火比她五姐和六姐先等到了,她先到了极乐世界! 徐萋带着平舟开始熟悉徐宅,路过厨房时听到朱七几个的闲聊。她蛾眉轻蹙,颇有感触地说道:“世事总是对女子多有不公,世人亦对女子多加苛责。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真是孤单可怜了!” “姑姑所言甚是!只可惜青流欲挣脱却无力。有的女娘在蒙昧中浑浑噩噩地过活一辈子,也就算过去了,有的女娘清醒了却无力挣脱命运,那才是真正的孤单可怜吧!”平舟亦若有所感地说道。 “这话但也不错。或许有的女娘就宁愿活在清醒的痛苦中?”徐萋反问道。 “倒是婢子考虑不周了。也不知最后的紫火到底如何?”平舟很想知道紫火的结局。 “那就不妨听下去。”徐萋也很想知道最后一个女娘的结局。 朱七深陷在回忆中也没有再往下讲。 三巧着急地大声问道:“朱七姐姐,紫火姐姐到底怎么了?” 朱七被这声询问打断了回忆,她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话结尾:“紫火被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做流莺,最后她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女娘的一生是真的辛苦。”平舟听到了紫火的结局后,又觉得青流是幸运的了,至少她得偿所愿,哪怕清醒一刻也不枉此生! “是啊……”徐萋感慨完又继续带着平舟熟悉徐宅。 在路上,徐萋突然问道:“平舟,你真的决定好不再嫁人了? 平舟毫不犹豫地答道:“嫁过一次也够了。能够侍候在姑姑左右便是婢子此生之最幸!” “如此也好——” 不知不觉,徐萋已经带着平舟走了大半圈,来到了擷芳阁。 守院婢女见到徐萋连忙行礼并高声道:“主姑万福!” 与此同时,徐瑛身边的婢女祈乐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并唱着吉祥话:“主姑万福,万福攸同。” “姑娘可在?”徐萋问道。 祈乐回禀道:“姑娘早早便去荣生院请安了,至今未归,想来应该还在荣生院等着呢!” “姑娘是什么时候去的?”徐萋接着问道。 “卯时三刻。” 祈乐答道。 接着徐萋看了眼日头,又看了眼平舟。平舟心领神会地说道“现在是辰时,刚过一刻。” “去喊姑娘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徐萋说着走进徐瑛的小阁,坐在会客外室的主位上。她一边等一边用手轻扣着桌面。 祈安用木托端着一壶“碧螺春”,轻声慢步地走着。外室只能听见徐萋用手轻扣桌面的声音,祈安能感觉到她的心脏正随着那韵律紧张地跳动。 平舟能感觉到祈安的忐忑与紧张,于是她主动接过了木托及木托上的“碧螺春”。平舟用眼神示意她退下,祈安如蒙大赦。她感激地看了眼平舟后,用更轻的脚步退下了。 “姑姑,喝茶润润嗓吧!”平舟一边说一边替徐萋沏了杯茶。 徐萋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茶香,然后小酌一口。 就在这时,徐瑛回来了。 徐瑛迈着若莲小步,趋庭,进阁楼。徐瑛的后面跟着祈康和去喊她回来的祈乐。 徐瑛见徐萋正欲行大礼告错,但是她的膝盖刚刚弯曲就被平舟扶起。 平舟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姑娘纯孝,姑姑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姑姑来可是又正事的,姑娘不妨坐下听?” 徐瑛看见徐萋点了点头,才坐在次位上。 徐萋见徐瑛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了火气。她心想:如此这般,徐家的家业要如何传给她?就算是招了赘婿,这诺大的商行是否仍就姓徐还是两说啊…… 徐萋愁,却又不知如何改变徐瑛。但愿盈姝娘娘能够让徐瑛成为一名合格的掌家人,不求她开拓,但求她能够守成! 徐瑛懦弱的性格到底是有徐萋的一份错才造就的。徐萋当年带着家业到商英,几乎是天天夜不能寐,她正忙着和商英本地的商人斗法呢! 徐家没人主持中馈,这么一疏忽,后买来的奴仆难免心大,奴大则欺主,徐瑛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伤痕可是不小。 徐萋是后来从徐瑛的举止言行中发现了端倪,而在她发卖了不听话的奴仆后就请了贾娘子来教养徐瑛。她觉的徐瑛需要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在外奔波的她做不到。儒礼的小心谨慎可谓是合到了徐瑛心坎里。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徐瑛。 徐萋有过,所以她回来了,她要为她的女儿铺路。 徐萋开口说道:“孟娘,今你已有六岁,是时候启蒙了。我求了位夫子来教导你,夫子的性情可能有些怪,但却为你的良师。你要听从夫子之言,知道了吗?” 徐瑛顺从地答道:“一切由阿母做主。瑛定从师训,莫不敢违。” 徐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今日起,你就要搬到虚玉轩去住了,虚玉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边的祈乐,祈安和祈康我就带走了……” 徐瑛有些不明所以,到仍旧顺从地应了下来。 徐萋看着徐瑛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才六岁。但是徐萋必须狠下心来,徐瑛是徐家未来的掌家人,她是要掌舵的人…… 徐萋在徐瑛面前一直是位严母的形象,她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徐瑛,她希望能够树立一个坚强的形象引导徐瑛,只是她做得有些失败…… 徐萋离开主位,站起来,走向徐瑛,第一次拥抱了徐瑛。徐萋轻声说道:“宝儿,阿母知道你疑惑,你不解,但是勿疑勿问,阿母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宝儿,你就是阿母的一切!宝儿,你要听夫子的话……” 徐萋的琐碎的念叨让徐瑛有些发怔,但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温暖…… 母女二人温情脉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天气开始转凉了,黑夜也来得早了些。徐萋一个人躺在虚玉轩的床上。没有祈乐守夜,也没有祈康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徐瑛将被褥提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符合礼仪,遂放下。 忽然她听到了“吱——”的一声,那是房门推开的声音,是谁进来了?徐瑛有些害怕,她也不顾什么睡仪了,她将被褥提起盖过头顶并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者一袭青衫,正是盈姝了。盈姝看见床角一动不动的一小团,不禁抿嘴一乐,到底还是个孩子。 盈姝柔声唤道:“徐瑛——” 徐瑛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听声音该是一名温柔的女娘,但是她并不熟悉那声音。 徐瑛害怕却又有些好奇,那声音真好听,她好像知道那女娘是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是徐瑛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徐瑛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一眼……” 随后严严实实裹着的被褥翘起了一个小角,只望一眼,便惊艳到了徐瑛。徐瑛不知道太多的形容词,她就觉得她眼前的女娘就好像祈康故事里的仙女,好感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徐瑛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试探地问道:“夫子?”盈姝没有否认,她说道:“穿戴好,今晚便是第一课。” 徐瑛闻言乖巧地穿戴好随盈姝走出虚玉轩。盈姝就这样带着徐瑛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地逛。 “汝之家,汝当熟之”盈姝说道。 “是!”徐瑛恭敬地应道,并将其记在心里。 由于徐家的主子少,遂多杂役婢女。杂役婢女群居在葛奴院,人多则口杂。这个时候也就葛奴院的几间屋还亮着灯,几个婢女围坐一圈,你讲一句,我插一句。 “你说主姑怎么就让姑娘一个人住在虚玉轩?” “对啊,主姑就一个姑娘,怎么能舍得下姑娘?没人服侍,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我看啊,是姑娘触怒了主姑。” “怎么,你知道些内情?” “不敢说。” “别呀,说说,出了这屋子还有谁能听见不成?” “就是就是,讲来听听!” “那你们可别说出去。” “肯定不往外传!” “快说快说!” “你们看啊,主姑辛辛苦苦撑起了徐家,但是姑娘怎么看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弟弟是在刘掌柜手下做事情的。我弟偷偷告诉掌柜好像对姑娘的评价不高。主姑在外是喊东家的,但姑娘就是姑娘,刘掌柜觉的姑娘担不起少东家的名!” “是了,姑娘的性子未免太绵软了些,要是有兄弟帮衬也罢,可姑娘是徐家的独苗苗,将来肯定是要招婿掌业的!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挑不起少东家的担子!” “啧啧,照这样看,也不知些偌大的家业便宜了那个小子。” 盈姝带着徐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葛奴院,着带着她走遍了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徐瑛还听到了更多以前她听不到的话。 徐瑛听到了奴仆对母亲的尊敬,也听到了奴仆对她的不信任和不看好,她还听到了奴仆的忐忑和对前途的担忧,以及一些奴仆的小心思。 “夫子,我不是个合格的少东家……”徐瑛沮丧地承认到,但同时她的眼中燃起了一种火苗,这种火苗叫不甘,也叫野心。 徐瑛对盈长揖一礼道:“请夫子教瑛,瑛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少东家。” 盈姝笑曰:“善!今日课毕,汝早歇息!” “是!”徐瑛对着盈姝作揖别了! 翌日,盈姝走在青平的街上,她左手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牵着小徐瑛。 徐瑛不是第一次上街,但却是第一次没有奴仆围绕着上街。徐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孩子活泼的天性好像被激发了。 徐瑛路过街边卖糖人的小摊时,她的目光就聚在那些个千奇百怪的糖人上,眼中满是渴望。 盈姝感受到了徐瑛顿住地脚步,于是她低声问道:“汝欲其?” 徐瑛的眼中划过挣扎,可是贾姨说不能吃外面小摊上的东西,但是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徐瑛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盈姝不语,带着徐瑛继续往前走,她们又路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小摊前围了许多小童,小童的长辈就跟在他们后面溺宠地看着自家娃。卖糖葫芦的老汉姓刘,他的手艺的祖传的,所以他家的小生意很是红火,常常是早早卖完收摊。 徐瑛只是听说过糖葫芦却没有吃过,听祈康说,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好吃。徐瑛看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心里痒痒的,但她却没有勇气开口。 盈姝再次停了下来,并问道:“汝欲其?” “夫子……”徐瑛声如蚊蚁,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盈姝回以微笑,带着徐瑛继续向前走。徐瑛就这样错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盈姝带着徐瑛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中途,她带着徐瑛到宴宾楼吃午食,休息了一会儿,过了午时才继续逛下去。 盈姝带着徐瑛往回走,再次路过刘老汉的摊位时,糖葫芦早已卖完。徐瑛失神地看着刘老汉收摊。满满的遗憾在她的心中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后悔,一丝难过,她想着逛回来时再买的,那时候她一定会鼓起勇气说的! “悔乎?”盈姝问道。 “还好……”徐瑛语气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脸上的失望早已出卖了她。 “失之永不再来,执汝欲之!1”盈姝教育道。 “是,谨受教!” 徐瑛若有所悟,也不那么遗憾了。以后,她一定会果断地抓住她想要的! 回来的路上徐瑛听到了一户人家吵架。听着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叫骂,徐瑛疑惑地问到:“夫子,什么是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啊……”盈姝脑海里记忆的大门好像又推开了一点,谁好像说过些什么的,“三从指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汝闻已兮,勿用费心识之。2” “为什么?”徐瑛有些疑惑,贾姨走了,虽然贾姨没教过,但是贾姨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女娘一定要恭顺,要谨记三从四德。 “为什么?呵呵,所谓三从四德就是那些个虚伪道学家的套子,汝若深信不疑。就只管等着被套死吧!”盈姝重复道。是重复没错了,好像有个人这样教过她,那人是谁呢?盈姝在朦胧的记忆中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 “瑛记下了。”徐瑛还是不懂为什么夫子和贾姨教的不一样,但是她还是听夫子的话吧!毕竟阿母叮嘱过她要停夫子的话,而且夫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1:错过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抓住你想要的。 2:你听过就算了吧,不用费心思去记它。 回到了徐宅,盈姝给徐瑛布置了一份作业就消失了。 徐瑛坐在床边开始回忆宴宾楼,夫子给她布置了一份作业:用四个字概括宴宾楼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三个人。 宴宾楼是青平最红火的酒楼之一了。那里的小二李看见夫子领她进来是很惊讶,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变。 夫子只点了一人份的餐食,小二李向后厨吆喝后就又笑容可掬地迎接新客人了。给她和夫子添茶的是小二王。小二王板着一张脸说教道:“娘子不要孤身带着小娘子出来吃饭,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清誉毁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小二王的一番说教将徐萋游玩一天的好心情都弄没了。夫子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 徐萋慢慢地吃着,后来小二王不知道为什么被掌柜教训了一顿。 “多管闲事!你还管上瘾了不是?”掌柜的嗓门很大,吸引了好事儿者的目光。 掌柜好像被目光盯着很不舒服,揪着小二王的耳朵往后厨走。 食客甲:“呦~小二王这是又被训了?” 食客乙:“活该被训,多管闲事的家伙。” 食客丙:“这么激动,是不是被管过闲事?” 食客乙:“去!吃都读不住你那张娘们似得破嘴!” “嘿嘿……”食客甲和食客丙哄笑着。 徐瑛又想了想决定就用“多管闲事”来评价小二王。 徐瑛继续回忆。 在小二王被掌柜教训这件事后,宴宾楼又来了位新客。新客是位锦衣公子,后面跟着他的书童。 锦衣公子倒是豪气的很:“小二,上招牌菜,老四样!” 这位锦衣公子到是位熟客。小二李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迎上前:“刘公子能来小店做客,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小店最近又出了个新菜‘炝三鲜’,吃过的客人都说好,您看看……” “那就来一份!”刘公子完全对得起他穿的锦衣,一个人要了五样菜,好不奢华! “好嘞!招牌四样外加上一份炝三鲜!”小二李大声地向后厨吆喝,“刘公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刘公子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书童手拿着几钱碎银给小二李。 小二李的笑容更深了:“需要您招呼,吃好!” “呦!这不是刘兄吗?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说话的是后进的张公子。刘公子与张公子是同窗,在同一个书院读书。 “张兄好兴致,相比张伯父布置的作业,张兄早已完成。”刘公子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惭愧!惭愧!家父就我一个儿子我却这么不争气,没完成作业,惭愧啊惭愧!刘兄,这正中午的,我的五脏庙可还空着呢,我就先去雅间了!” “慢走,张兄!” 小二李领着张公子走向二楼的雅间。张公子的书童比刘公子的书童更大方,小二李掂了掂重量,笑得更谄媚了。 徐瑛将“奢侈虚伪”四个字给了刘公子,又将“八面玲珑”四个字给了小二李。完成了作业,徐瑛决定休息了。她对明天的课很是期待,但是她更期待夫子会怎么评价她的作业。 ———————— 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不同结果。同一个十字路口,同一个你,不同的选择,你选择向右去银行取钱,焉知你一个你不会向左去餐馆吃饭?选择产生的那一刻,世界就照了一面镜子,向前的你要去医院,镜子里的世界中你要向后回家,一个平行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地诞生。 金河系,蓝星,华夏国,一不知名的小县城还在正常地运转。学生正常地上学,大人正常地上班。 冯笙是正常上学中的一员,她正是高三学子一枚,感觉天天都压力爆棚,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好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想,毕竟她母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在十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冯笙如往常般上学,但是今天学校的氛围却不同往常。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咬耳朵,声音很低。 冯笙好奇地问她同桌王佳:“王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如此诡异?” 王佳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冯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王佳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了然道:“也对,毕竟你可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跟你讲,昨天有一个女生跳楼啦!跳楼的女生好像是高三七班的” “什么?”冯笙十分的震惊,接着她询问道,“因为什么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王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是,听说是感情上的问题。啧啧,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啊,不值!” 冯笙好奇地问道:“感情问题?那男的劈腿了?” 王佳回答道:“可不是?跳楼的女同学,她男友不止劈了一条腿呢。听说她男友追她时可浪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友的唯一,却没想到她只是她男友池塘里的一条上钩的鱼。听说,那位女同学性格上有些骄傲,一直也是顺风顺水,还有点玻璃心,感觉接受不了,就砰——决心一死了之了。你知道跳楼的女生是在哪里跳楼的吗?” “嘶——”冯笙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此时上课铃却响了起来。听到一半真是难受啊。冯笙心底痒得很,她有一种完整强迫症啊! 每天忙碌的学习又开始了。第一节课后冯笙没有机会问,因为老师压堂了。好吧,都高三了,这很正常!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后,第二节课又开始上课了。高三学子不配拥有课间。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冯笙和王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打好了饭,找好了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冯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女生在哪里跳的楼啊?” 王佳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听说是从女寝4 号楼704的阳台跳下去的。” “那现在704寝的其他女生是不是都要求换寝室了?” “想知道?”王佳一脸蛊惑地问道。 冯笙立刻警觉起来,她问道:“你想干嘛?” 王佳从冯笙的对面走了过来,坐在冯笙身边,她自然而然的地抱上了冯笙的胳膊,让冯笙无法逃脱。王佳的头也靠在了冯笙的肩膀上,她一边摇着冯笙的胳膊,一边求道:“冯笙,我们去704寝看看呀!” 冯笙拒绝道:“不要,刚死过人的地方多瘆得慌啊!” 王佳加大了摇摆度继续求道:“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呀!你难道不好奇吗?笙笙,小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冯笙向王佳投降了。她们两人来到了4号楼前。 王佳面不改色地向寝室阿姨扯了个谎:“阿姨,我是704寝的,我有一件贵重物品落在寝室了,想借一下钥匙去取回来。” 寝室阿姨一听是704寝的脸色一白,也没怀疑,那寝室不吉利呦,谁能没事闲的找晦气? 寝室阿姨将要是交给王佳,然后叮嘱道:“怎么丢三落四的呀!这次好好找找,将东西都取回来,然后就别再回来了,704寝阴森森,凉飕飕的呦!” “唉,好的!”王佳态度良好地应承道。 期间冯笙是一直盯着王佳看,眼睛里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竟然如此熟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佳! 王佳向她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让冯笙有点嫌弃。合着满嘴跑火车,还挺让人骄傲的喽? 王佳又给了冯笙一个眼神,让她去自己体会。 冯笙秒懂,那眼神就是我骄傲,我自豪! 冯笙和王佳爬完了七层楼后,站到了704寝门前。她们很明显就能感觉一种阴冷的气息。 王佳碰了碰门把手,感觉有些冻手。 “冯笙,你说那位跳楼的女同学的魂不会还在吧!”王佳有些害怕了。 冯笙笃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们都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什么神啊,鬼啊都是假的!放宽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着,冯笙就握住了门把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冰,有点不正常的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她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凝聚。 冯笙在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704寝的大门。 当冯笙和王佳进入704寝后,突然从阳台吹来一阵阴风。 “砰——” 门关上了。 王佳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冯笙的胳膊,然后说道:“冯笙,有鬼,肯定有鬼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704寝的,她说在那个女同学死后她总能在寝室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影子,然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觉得的寝室的温度跟其他寝室不同。” “然后704寝的女生就搬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是704寝的女生觉得寝室晦气,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呢。怎么办啊?冯笙,我感觉好冷啊!” 冯笙一边用手去安抚惶恐的王佳,一边看向阳台大开的窗。这窗开的诡异啊!她绝不相信,704寝的女生走走之前没有关好门窗。 冯笙也有点紧张起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大开的那扇窗。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生就这样坐在窗边,双腿在楼外摇晃,女生慢慢地回过了头,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在看我吗?” 冯笙吓了一跳,她对身边的王佳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没有,但是我感觉更冷了。”王佳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了,“冯笙,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是她吗?是她吧,一定是她!” 王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这时她终于发现冯笙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处。这次她也看见了,她看见了同样的一个穿着校服,身影有些模糊的女生。 “啊——”王佳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尖利的喊叫声却没有七层的其他寝室的同学进来看看。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怎么办冯笙,怎么办啊?我看到她了……”王佳反复的强调,她有些被吓坏了。 “我也看到她了,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冯笙安慰着王佳,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她们飘了过来。 王佳也听到声音了,她和冯笙听到了同一个问题:“你爱过你一个人吗?你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冯笙,是她在说话吧?她问我‘爱过一个人吗,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我该怎么回答啊?”王佳有些六神无主,她只能将看似镇定的冯笙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 冯笙也很紧张,毕竟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但是情况很危机,容不得她不冷静。首先这只鬼问她们的是同一个问题,其次,这只鬼大概就是因情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同学变成的,最后是这起灵异事件是否是可解的? 冯笙的大脑在运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鬼?是可交流的吗?还是只有按照一定规矩才能杀人?又或者,无论她们回答了什么都是一条死路? 冯笙对王佳说道:“听我说,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后退,看看门可不可以打开” “好……好,一起!” 冯笙和王佳正对着女鬼,慢慢地挪动脚步。 她们的身体贴紧了门,冯笙将手背到身后去,尝试大开门,但是她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冯笙向王佳摇了摇头,表示门打不开。 王佳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她疯狂地转动门把手,但是,大门就是打不开。 王佳垂下了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然后神经质地开始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是退无退路了冯笙只能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首先要确定这只鬼是否可以交流。她有一个想法,但是她对跳楼惨剧发生的一切并不清楚,或许王佳能知道的更多些。 冯笙焦急地问王佳:“王佳,你还记得那个她是因为哪个男生跳楼的吗?那个男生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佳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一个安逸生活的十多年的普通女高中生见到了鬼,真实的情绪绝对不是猎奇,而是极致的恐慌。 冯笙的双手扶起王佳低垂的头,迫使王佳的眼睛和她对视,然后她问道:“王佳,你相信我吗?” 王佳与冯笙平静的双眸对视着,好像那么一瞬间,她因为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 王佳回答道:“我,我相信你。” 冯笙松了口气,王佳总算是能正常思考了,她接着问道:“听着,王佳,那个男生的名字对我们很重要,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你冷静下来,不要急,慢慢地想。你,是否,在某个地点的某个时间段,听某个人提到过那个男生的名字。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语言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冯笙的语言虽然朴实但确实是给了王佳一种支撑,一种力量。 王佳努力的回忆:“在班级里?不对,是在走廊上,有一个长头发,将马尾扎的高高的女生,她好像是高三七班的,她在和身边一个短发的女生讨论,有一个名字,是了,那男生叫唐泽!” 冯笙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模糊身影上,当王佳说出“唐泽”这个名字后,身影有些摇晃,房间里的阴气更重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房间的温度至少下降了五摄氏度。 女鬼的情绪被挑动了起来,冯笙判断,女鬼是有自己的喜恶的,可以思考,并且记得生前事。 房间的温度持续下降,冯笙注意到女鬼的其他部位越来越模糊,只有一双手是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双苍白的,纤细的手。 只见那双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力量的手向她们的方向去袭击。 “不好!”冯笙感觉不妙,这个名字好像激怒女鬼了,这是她的过失。 一只手向冯笙袭来,一只手追着王佳而去。 冯笙挡在了王佳身前,这是她的过失,她绝不能让王佳因她而死。 就这样,两只手一起掐向冯笙。 王佳则是躲在冯笙的后面大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冯笙的衣角,她也只能如此传递给冯笙力量了。她好害怕,害怕冯笙死了,害怕只剩下她一人面对女鬼,更害怕她们谁都逃不掉。 没到最后一刻,冯笙并不打算放弃,但是她则被惊到了,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乱。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 冯笙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直在默念: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就是幻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 冯笙感觉脑袋要爆炸,她的额头是越来越热,像是在发烧。在阴冷的房间里,汗珠却是不停地从冯笙的额头滑落。 女鬼的手就这样掐在了冯笙的脖子上,女鬼一用力,两只手却是穿过了冯笙的脖子,交叉在了一起。 冯笙和女鬼都惊呆了。王佳没有感受到冯笙的挣扎,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也是惊呆了。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打开大门的是一名头戴鸭舌帽,并压低了帽檐的神秘男性。 冯笙受惯力,向后移了一步。 冯笙和王佳都一脸惊喜的看向第三方。 冯笙甚至还有心思去观察那名闯入者,从他手上的皮肤状态来看应该是四十多岁,是名大叔。 那名突然闯入的大叔,扫了一眼,情况就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不用冯笙和王佳求救,那名大叔就先动手了。 在冯笙的眼睛里,整个房间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而那名女鬼被大火包围焚烧,女鬼凄厉地惨叫起!来。 王佳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温度在上升,逐渐正常了起来。而她听到女鬼凄厉的惨叫,则是长舒一口气,她和冯笙得救了。 那名大叔看着女鬼被烧得透明,然后说了一句令冯笙不明所以的话:“人间不欢迎恶客,滚回地狱去吧!” 大叔见女鬼被焚尽后指着王佳说道:“小路,带这名女同学去做心理疏导” 话刚落,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女性走了进来,答道:“是,胡队!” 那位路女士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下子就征服了王佳。 但是王佳还是有些担心冯笙,她问道:“冯笙她……” 路女士很有经验,她向王佳承诺,冯笙绝对不会有事,她很快地彻底说服取信了王佳,然后带着王佳离开了704寝,顺便将门关上。 胡大叔自然地拽了一个椅子,然后坐下,放松的翘起二郎腿。 冯笙有些紧张,她贴着门站着,手里紧紧握着门把手。 胡大叔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小同学,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冯笙带着三分紧张三分好奇地问道:“聊些什么?” 她有种直觉,她将由此接触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胡大叔突然摘下了帽子,他用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紧了冯笙,他问道:“聊聊神秘怎么样,你相信神秘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不是吗?”由不得冯笙不信,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虽然曾经她并不相信。 “神秘真的存在吗?”冯笙并不是很想相信神秘的存在,因为一但相信,她曾经构筑的世界观会崩塌。只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人,才能体会到平稳安逸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胡大叔说了一句很唯心的话:“相信即存在,毕竟时代变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你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概是最糟糕的时代吧!灵异事件不再像曾经一样只是在全国零星散发,而是呈现爆发趋势。向你介绍一下,我是高丘县的官方驻守者胡莱,专门处理高丘县的灵异事件。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 高丘县的驻守者? 灵异事件从零星散发到呈现爆发趋势? 冯笙由此联想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每个县都有驻守者?” “是的” 胡莱大叔的回答让冯笙心生寒意。情况已经危机至此了吗?已经到达全国每个县都需要驻守的地步了吗? 原来平静的大海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冯笙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为什么是我?不是所有经历灵异事件的人都可以知道真相的吧?王佳真的只是简单地去做心理疏导的吗?会有后遗症吗?” “我们是官方,又不是什么野鸡组织,放心,你的朋友只是会睡一觉,然后将一切当做是一场噩梦。没有什么后遗症,放心吧!至于为什么是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胡莱大叔的脸上挂着一抹别走深意的笑容。 我知道? 难道是? 冯笙想到了那发烧一样的感觉,想到女鬼的双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脖子,也想到了焚尽女鬼的熊熊烈焰! 胡莱大叔见冯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才能了解更多哦?不然你就只能去做心理辅导了。加入了残忍是世界真实就将展现在你眼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选择加入。”冯笙没有什么可迟疑的,时代已经变了,如果不能与时俱进,那就只能被动地被时代所筛选。 她不想在未来成为被救的那一员,她想要成为拯救者,她也想要知道真相! 时代变了,神秘频发,末日危机近在咫尺,冯笙选择逆流而上! 胡莱已经预料到了冯笙会选择加入,但是他对冯笙的果断很是惊讶:“小同学,很果决啊!有前途!” “大叔,听说过吗?睁开眼睛的人就不会再闭上。” “没听过。我没听过没关系啊,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讲的啊?” 冯笙被噎住了,谁会真的在意听没听过,这话是谁讲的啊。她哪里知道这话谁说的。 胡莱好像享受冯笙被噎住表情,胡莱实在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队长! “鲁迅吧!”没错如果那句话你不知道是谁说的,就都推给鲁迅吧!反正鲁迅马甲多,说过的名言也多。 胡莱也没有继续逗冯笙,他给了冯笙一个地点:“小同学,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进去后说‘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就可以了。” “神秘苦涩的凉茶?”冯笙重复了一遍。 胡莱戴上了鸭舌帽,顺便压低了帽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冯笙,然后拍了拍冯笙的肩膀:“小同学,让让?” “啊?好的!”冯笙被下了一跳,然后向左退了一步,让开了原本被她堵着的大门。 胡莱打了门,在走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神秘苦涩的凉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冯笙就这样看着胡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楼梯转角。 第二天,冯笙在学校看见了王佳。王佳的神色很是平静,跟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像是没有经历过灵异事件一样。 王佳也看到了冯笙,她开心地向冯笙招了招手。 冯笙走了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王佳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王佳一脸后怕地跟冯笙说:“冯笙,我昨天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一只女鬼要掐死我。吓死我了。” 冯笙故作不知地问道:“是吗?后来呢?你做梦,梦到我了吗?” “当然了!我的梦里怎么能没有小笙笙呢!”王佳的表情很是夸张,她看向冯笙的目光里充满了小星星,“笙笙,你好棒啊!但是女鬼要抓我,你就像是个英雄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冯笙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王佳讲她昨晚做的“梦”。 原来心理疏导后就是这样吗?将所有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所有的不合理都会被不自觉地忽视。 …… 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店内。 冯笙在店内环顾了一圈,店内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顾客。 不过盈河路本来就不是什么繁华的路段,距离校区还远,而冷饮往往是最受学生追捧的。店里没什么客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冯笙走向收银台的小姐姐,然后对她说道:“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 本来在低头玩手机小姐姐突然抬起头,原本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消失不了,她盯了冯笙有三秒的时间,然后她去关上店门,并在内部上锁,将停止营业的那面朝向店外。 做完一切后,小姐姐对冯笙说道:“你跟我来。” 冯笙跟着小姐姐走上了二楼。 冯笙感觉有点尴尬,想要找点话题聊:“小姐姐,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小姐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姓杨,叫杨柳你叫我柳姐就行了。” “柳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杨柳言简意赅地回答:“去见胡队。” 冯笙感觉这位柳姐很是干练啊! 杨柳带着冯笙走进一间带门禁的房间。 “滴——” 杨柳从口袋了拿出门禁,打开了门。 冯笙和杨柳一起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冯笙一眼就在房间里面看到了胡莱,同时她也看见了,给王佳做心理疏导的路女士。 “这是我们的预备队员,冯笙!大家鼓掌欢迎啊!”胡莱率先鼓掌欢迎,向房间里其他人介绍冯笙。 房间里其他的人都配合地鼓起了掌。 冯笙也不怯场,直接了当的说:“我想要知道更多。” 胡莱问道:“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你需要先登记填表。小路带她先去登记填表。” 冯笙既不废话,也不问为什么?她就直接了当地跟着路女士去填表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想了解更多,先要遵守规则。 队伍里的一个老队员向胡莱打探:“新人怎么样?” 胡莱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还不错。” 那名老队员并不满意,追问道:“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啊?” 另一边,冯笙已经完成了填完大部分内容,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项。 路女士告诉她:“每个队员都有代号,就像是胡队的代号的焚焰,你代号是什么?” 不是更新2 别问问,就是试验品 青平有女好姿容, 天妒朱颜未笄故。 魂至阴曹魄未离, 姝女恋尘滞阳间。 青平寒食夜,有一老妪,姓王。她挎着竹篮,用手推开门,走进李宅。王婆子的竹篮里装的是用来祭拜的器具还有半篮“金元宝”。这李宅空置许久,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宅”! 王婆子轻车熟路地走进正堂,再穿过长廊、荣生院和小春园来到了一间小轩,轩名虚玉。王婆子跪在虚玉轩积满了灰尘的冰冷的台阶上,她仔细又虔诚地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从竹篮里一一取出摆好。王婆子小心的用火折子将白蜡点燃。俄顷风起,弱火在风中飘摇。就在这诡异的情形之下,王婆子依旧镇定地点香,上奉,叩首,祈愿,直至祭拜完成,风方止。 王婆子再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一一收回竹篮,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宅,消失在小巷尽头…… 青平有家立寒书院,书院的山长姓杜,崇孝三年进士出身。在这小小的青平县,有位进士的立寒书院可了不得,甚至许多临县的学子都想要拜入立寒书院。 青平县的东边有一临县名沙埔。沙埔县有一书生姓赵名霁字开阳,慕名而来。赵霁也不知道是否能通过立寒书院的考试,遂欲于青平购置一宅,今年通不过,那就来年再考。立寒书院周边的宅院都不便宜,却少有空置,但是有一间宅子空置,价钱还低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霁向卖家打听,卖家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再见卖家时,卖家更是避开不谈。这下赵霁可以肯定了,宅子有问题。但是宅子有什么问题呢?于是赵霁派书童净植向青平本地人打听消息。 赵霁等了许久不见书童归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大约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童净植终于回来了,他一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地尖声叫道:“不能买!公子,那宅子是万万买不得啊!” 赵霁心里咯噔一跳,宅子的时怕是不小。他见书童惊惧万分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仆知错!”净植反射性地应道。而此时净植慌乱的心也因这声呵斥渐渐平静下来。 “那宅院有何问题?”赵霁问道。 “公子,宅院有鬼——”净植说到鬼时,平静下来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声音也是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赵霁说是这么说,心情却是荡到了谷底。赵霁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公子且听仆细细道来。那宅子在青平可是出名的很,乃是人尽皆知的‘鬼宅’!据说那宅子的一任主人姓李。主翁还是位举人老爷。李老爷有一女娘,行四,称李四娘,又唤李季娘。李四娘生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过豆蔻年华,却是美名远扬。来提亲的人家排到了三条巷外,真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惜天妒红颜,李四娘在及笄的前三个月生了长大病,这一卧床就再没好过,直至病故。李老爷痛失爱女,唯恐触景生情,遂举家迁离。接下来那宅子的每一任主人家都住不长。盖因那女娘发了癔症,郎君见了血光,家中破财却没消灾。‘鬼宅’之名由此传来……” 赵霁听了书童的话更加犹豫了,图小便宜却惹了血光灾,若再因此误了科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赵霁犹豫之际,从窗外传来了小童的歌声: “ 寒食日,周家四娘入道观,中元节,高家五娘缢白绫。 钱家的六郎跛了脚,孙家的七郎瞎了眼。 镇不住,杨家库房被贼盗,收不走,王家半夜起火来……” 这曲子着实诡异的很,不像童谣,听着赵霁心里瘆的慌,宅子买不得,可若是考不中怎么办?回去被那些庶弟笑话? 净植也听到了窗外诡异的童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子,还……还有一首童谣在青平也很出名。” 话毕,窗外的小童一曲唱罢又唱另一首小曲。 “问姻缘,不问月老问娘娘。 白蜡烛,小香炉,还有半篮金元宝。 求良人,不求天地求娘娘。 三叩首,九祭香,心想事成上信奉。” 赵霁的脸色也变了,心想这青平真诡异,他问道:“娘娘何人也?” “娘娘非人!娘娘又唤季娘娘,也有说鬼娘娘的,传言她乃死去的李家四娘!” 这便是压到赵霁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赵霁打定注意,这宅子买不得!与此同时,赵霁却又心存疑惑,于是他问道:“这般诡异的曲子,怎的会在这小童中流传歌唱?” “说来也奇怪,这小曲在青平也就只有小童会唱了。三岁的年纪天真无暇,无忧无虑,等到小童需分席而坐时也就不会再唱了。青平的百姓对比早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曲子乍听得诡异,若是听久了也便没有那么恐怖了。”净植回答道。 “原来如此……” 几个月后。 净植带着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向赵霁报告:“公子那‘鬼宅’终于是卖出去了!” 赵霁听了之后感到十分诧异,他问道:“竟是卖出去了?主翁何许人也?” 净植接着说道:“听说,买家是位姑姑,姓徐。” “奇事,那位徐姑姑倒是胆大的很,她可知她买下的乃是青平大名鼎鼎的‘鬼宅’?”赵霁认为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一个男郎都发怵的“鬼宅”,哪位徐姑姑不过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便是令人稀奇的了,徐姑姑是听过‘鬼宅’之名的。” “当真?” “千真万确,徐姑姑不仅听过,而且她还住过!” “住过?” “唉——”净植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接着说道:“徐家在王家后买下的宅子,当时宅子的价格已经被压的很低了。买下宅子后,徐家是怪事连连,最后只有徐五娘活了下来。这徐五娘本是嫁到曹家当大妇的,可惜三年无子又无女,曹大郎顾念与徐五娘的夫妻情分,只是与其和离而未休弃。也幸而徐五娘是和离才能投奔娘家。” “徐五娘子也是位可怜人!”赵霁感慨道。 “当时活下来的还有徐五娘肚子里的孩子……”说到此,净植是一脸惋惜。 “孩子,这……”赵霁惊诧地说道,他的眼中一闪有几丝怀疑。 “是啊,天意弄人。春风堂的老大夫号得脉,已有四个月了,算日子,该是曹大郎的亲子。更可惜的是徐五娘生下了个女娘。曹家没有一点相认的打算。可气的是不知是曹家哪个碎嘴子将那孩子说成了个天煞孤星,生来克亲。”净植说到此是一脸气愤。 “这……情有可原”赵霁联想到了徐家惨案,也觉得那孩子不吉利。 “公子说得是。”净植也只是附和地应道。这克亲按理说是于双亲最不利才是,怎的双亲好好的,却是外家遭了殃?净植才不信什么天煞孤星的鬼话。 净植接着讲道:“后来,徐五娘就立了女户,带着徐家家产离开了青平,可能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青平人排挤吧!” “那她又为何回来,还回那伤心地?”赵霁好奇地问道。 “这……仆不知。” 接着就是长久的寂静。 月东升,夜幕临,徐宅。 “最后,虚玉轩不要进,进着发卖!可记下了?”徐五娘正坐在正堂上训话。 “是——” “散了吧!” 音落,婢女、仆从还有婆子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 徐五娘轻叹了口气:“平舟,你说我回来的决定正确吗?” “姑姑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一切都为了孟娘。”平舟说着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过去。 徐五娘一手接过披在身上,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提着竹篮,悄悄地走向虚玉轩。 徐五娘走进轩中,接着她做着与王婆子一模一样地动作。三叩首九祭香后她求道:“盈姝娘娘,信女徐萋,为女徐瑛,求见娘娘……” 俄顷风起,烛火就在这诡风中摇曳,徐萋就跪在台阶上念念有词。 在风中夹带着的几丝青烟渐渐凝成了影子。随着青烟的凝实显现出一位女娘,她穿着青花苏缎的曲裾,素着头只用一根白玉芙蓉簪挽上大半的青丝,余下的青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再细细地端看她的相貌。呵!好不惊人,恰似九天玄女下凡尘!那女娘便是盈姝了! 盈姝无奈长太息,她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徐萋说道:“扶柳,吾与汝缘分已尽!汝不该再回青平,回到虚玉!” 徐萋听到了那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后激动地微微抬起了头,却又不敢仰视。她终于是又见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她不禁泪流满面! “唉——”盈姝长叹道,“吾曾言,女娘之泪且有定数。泪尽,生气也便尽了。女娘应少流泪的。” “盈姝娘娘的每一句话扶柳都记得。只是当年一别未曾想到会有再见之日,今日再见一时情不自禁。没有盈姝娘娘何来今日之扶柳?”徐萋说到动情处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扶柳,当年之事到底巧合太多,汝不该回!”盈姝再次说道。 “盈姝娘娘,扶柳自知罪孽深重,只是扶柳身为人母到底是要为宝儿打算的。” “汝终究是放不下,既然如此便更不该回,速速回商英,有汝庇佑,徐瑛此生定衣食无忧,1有何善愿之乎?” 盈姝的语气急迫,话音带着丝丝势压向徐萋。 “盈姝娘娘,扶柳能予宝儿的也就只是衣食无忧,高床软枕了!扶柳给予不了宝儿一颗强大的心啊!” 说到此徐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盈姝静静地听着,不语。 “盈姝娘娘,扶柳糊涂啊!扶柳后悔啊!扶柳因一己执念请了个在大户做过执礼婢女的贾娘子来照顾宝儿。万万没有想到大户人家的规矩繁重,宝儿她被贾娘子照顾得失了灵性,宝儿如今不过六岁就是满嘴的礼义廉耻啊!” 徐萋后悔地说道。 “非汝之过,世事如此。徐瑛被在大户做过的执礼婢女照顾,在世人看来是好的。2汝尝婆母不则曰汝小家子气?未雨绸缪在这世事到底是好的吧……”盈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见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平淡摸不清深浅。 “什么女四书?什么大家礼仪?怕是迷魂汤!怕是蜜糖包裹着的砒霜!我这前半生被它们束缚着,匡套着。我怎么就忍心让宝儿再走我走过的路?我真是被迷了心窍!我将贾娘子辞了,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徐萋说到此向着盈姝叩首求道,“但求盈姝娘娘怜悯,扶柳只盼望小女能侍奉在娘娘的左右,就算宝儿只学到娘娘的半分处事之道,那扶柳便是即刻去了也能瞑目啊!求盈姝娘娘怜悯……” 1:你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呢? 2:你的婆婆曾经不就说过你小家子气?尝,曾经。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允徐瑛一人在虚玉轩住下,可记下了?” “扶柳不敢违背盈姝娘娘的吩咐!” 得到保证后盈姝化作青烟随风离去。 徐萋也随后乘着夜色离开了虚玉轩。 翌日寅时,空置了许久的宅子总算是又见了人烟。 徐宅庖厨里的婆子、婢女正准备着早食。忙忙活活转眼就到了一个时辰。得了空闲的两个烧火婆子就开始了闲聊,你一句我一句,说说东家长谈谈西家短。 “老姐姐,你说主姑怎就买了这不吉利的宅子?虚玉轩不允许进出你说是不是有点事情?还有据说徐家原来就是青平的,只是出了些事……” 说话的婆子姓吴,她是徐萋后招进来的仆妇。吴婆子是青平本地人,倒是听过不少“鬼宅”的传说。如今她住进了这“传奇”的宅子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打怵! “妹子,别瞎想!刘婆子我可是从青平到商英,再从商英到青平一直追随主姑的老人了。当年之事,老姐姐我不敢妄言!但是我能给你做个保,当年所有的异事是没有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奴仆的。主姑是个有福分还有能力的,跟着主姑走准没错儿……”刘婆子的话中不免有些骄傲,有股子前辈教育后来人的味道。 “老姐姐竟是跟着主姑的老人?” 吴婆子惊叫道,随后吴婆子用用着一脸的皱纹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还要多谢老姐姐的提点啊!以后还望老姐姐能多照顾照顾妹子我!” “好说,好说……”刘婆子笑着应到。 另一个灶台前三个婢女正围在一起闲聊。一个叫朱七,她也是跟刘婆子一样,是跟着徐萋的老人。剩下的一个叫三巧,一个叫五翠。这两个婢女都是徐萋回到青平后买回来的。她们正缠着朱七问东问西。 朱七被三巧和五翠一口一个“朱七姐姐”哄得开心,她就打算提点下她们 朱七开始讲三个人的命运:“你们可知道原来还有三个人是和我一起进徐家的?” 三巧和五翠一齐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是后来的啊!唉——”朱七叹了口气继续讲到,“她们一个叫黄月,一个叫青流,一个叫紫火。当年徐宅……呃,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主姑打算离开青平。主姑仁慈,怜惜我们这些做奴仆的不愿离开家乡所以主姑给了我们两种选择。一是追随她,二是那着卖身契再到管家那里领十吊钱离开。十吊钱在当时娶妻当聘礼亦或者嫁人当嫁妆都是很有面子的。” “那姐姐怎么不留在青平?姐姐不是青平人?”说话的是三巧,三巧是个机灵的,将朱七捧得最开心的就是三巧了。 “如果是你,在当时会如何选择?” 朱七问道。 “当然是留在青平,毕竟故土难离。何况还有十吊钱作嫁妆,体体面面地嫁到一户老实人家做正头娘子不好吗?” 三巧理所当然地答道。 朱七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巧接着又继续说道:“选择追随主姑大概就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你们可知主姑身边有三位姐姐侍奉?” “知道知道!她们是和风姐姐,和雨姐姐还有平舟姐姐!”三巧抢着答道。 “和风姐姐掌妆,和雨姐姐掌衣,平舟姐姐贴身侍候。” “那位平舟姐姐的名字怎么不同于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这一次发问的是心思细腻的五翠。 “那是因为平波姐姐与平声姐姐两人早满了十八,嫁给了主姑家的掌柜。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是主姑后提拔的。”朱七解释道。 “平舟姐姐可是自梳女?”五翠接着问道。 朱七摇了摇头说道“平舟姐姐是嫁过一次的。” “那平舟姐姐的夫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人就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说到这里朱七是怒目圆睁。 三巧疑惑地问道:“怎么个禽兽法?平舟姐姐怎就嫁了个禽兽?” 朱七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后来是主姑做主,平舟姐姐才与那人和离,脱离了苦海!我要说的就是有人做主和没人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三巧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说亦不可知,也就没有再追问。 倒是五翠感慨道:“主姑真是位仁慈善良的大好人!” “可不是?”朱七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就好像夸的是她一样。 朱七接着却又惋惜地说道:“可怜了黄月、青流和紫火,没人做主落得个凄凉下场。 “三个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三巧顺着朱七的话问道。 “一言难尽……”朱七幽幽叹了口气。 “黄月她本姓万,原名二英。万家是个老实本分的耕家,本也算过得去。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可温饱。只是有那么一年蝗虫来了,地里的庄稼遭了秧,村里闹起饥荒,于是黄月被卖给了徐家换粮。”朱七讲了黄月被卖进徐家的原因。 朱七顿了顿又接着讲道:“黄月在女娘中行二,她上面还有个大姐叫万大英。黄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长富,一个叫长贵。万长富娶妻是在万大英出嫁后,黄月回到了万家,万长贵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落。黄月出嫁后,单了许多年的万长贵终于是娶上了亲,不过这也是老套路了,村里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朱七有点低落,她其实是跟黄月一个村的,她是因为大哥娶亲才被卖“徐家”换聘礼。朱七从小就是个机灵有主意的。她知道在家里她可有可无,她也知道她不能跟大哥比,她更知道要对她弟弟“亲”。她能被阿娘夸小棉袄,她也能被阿爹夸贴心,她赢得了家里人的喜爱。但是那又如何?她还是要被卖出去的,因为她是女娘,不能传家,她再懂事也比不上大哥和小弟! “黄月姐姐的夫郎是个怎样的人?” 三巧问道。 “他是个勤快的,老实本分的,也很有能力,就是跛了脚,二十多才靠着昂贵的聘礼娶了黄月。”朱七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知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什么?黄月姐姐就这样嫁给了一个跛子?”三巧惊道。 “呵!谁让女娘是要归他家的,一个外人嘛!”三巧冷笑些说道。 三巧有些难受,随后她坚定地说道“那我将来还是要找个我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 五翠涨红了脸说道:“那怎么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七对她们两人的话也不多加评价,她继续讲道:“我与她们三人是一同进得徐宅,亦同在庖厨掌火。我们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同寻常。所以我一回青平最先打听的就是她们三个的消息了啊!只是一个比一个……” “青流姐姐又怎么了呢?”三巧问道。 “青流姐姐过得可还幸福?”五翠的杏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她真心希望青流姐姐能过得好,要一个比一个过得更好啊…… “黄月她大概算是幸福的吧……她男人还是有些手艺的,生活也是越过越有奔头,再加上她三年抱两,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青流她是我们姐妹四人中长得最好的了啊,只可惜福薄命浅……”说起青流,朱七的神色满是哀伤。 “福薄命浅,莫不是?”三巧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 五翠更是不忍再继续听朱七讲下去。 “青流本姓莫,名小英。青流的父母早故,留她与她大哥相依为命。莫家大哥是个憨厚的好人,就是耳根子有点软。莫家大嫂是个刻薄性子,早就看青流这个小姑不顺眼了。于是荒年青流就被卖到徐家了。”朱七开始徐徐讲述。 “那后来呢?莫家大嫂那么刻薄,青流姐姐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三巧追问道。 “羊入虎口?形容的倒也贴切。莫张氏那个毒妇竟欲逼良为娼!”朱七的语调上扬,眼中的愤怒的火花就快要化实而燃起。 “莫张氏真是个毒妇,她就不怕果报?”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听着的五翠,她的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却不知力该向何处使。 “那大概是恶到极致,小鬼也怕吧!但是到了地下总是要清算的!”朱七感慨道。 “对,莫张氏那个毒妇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五翠感慨道。 “那莫家大哥就没有错吗?”三巧另辟蹊径地问道 “呵呵……”朱七的目光很深邃,只是笑笑不说话。 五翠也不接话,她只是感慨道:“到底是人死不能复生,可怜了青流姐姐。” “是啊,可惜!只是‘长嫂如母’村里人那里会管家务事的?就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青流她最后是被人在村边的小河里被发现的,那时候桃李年华。死的也好,死的也好啊!到底是清清白白地走……” 朱七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想起了紫火那双麻木的眼睛,以及她用平淡地语气说出来的令人沉重悲痛的话。 “早就回不去了,朱七姐且珍重!”这是紫火的无奈,也是对朱七真挚的祝福。 朱七想要赎紫火离开那魔窟,紫火却凄凉地笑了,她笑得很大声,笑得泪流满面。紫火用她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抚摸脸颊,她感受到了手上的湿润,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我的泪还没有流尽吗?” “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忘记了,都忘记了!紫火是谁啊?有点熟悉。但我是流莺七,好人家的名字我那配拥有呢?莫污了好名,莫污好名……我叫流莺七,客人们都是这么叫的。我还有六个姐姐,只是大姐和二姐都去享福了,三姐和四姐是去年冬走的,她们笑得多幸福!五姐和六姐也快要受尽苦难了,要苦尽甘来了!只是我呢?”紫火好像已经受够了,她的精神就在崩溃边缘。 “我到底还要这样似人非人地活多久?可怜的小八和小九,要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等着!小十的泪怎么还是那么丰盈?不过迟早啊,迟早!迟早要像我一样……”这段疯癫的话是紫火留给朱七最后的话语了。紫火比她五姐和六姐先等到了,她先到了极乐世界! 徐萋带着平舟开始熟悉徐宅,路过厨房时听到朱七几个的闲聊。她蛾眉轻蹙,颇有感触地说道:“世事总是对女子多有不公,世人亦对女子多加苛责。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真是孤单可怜了!” “姑姑所言甚是!只可惜青流欲挣脱却无力。有的女娘在蒙昧中浑浑噩噩地过活一辈子,也就算过去了,有的女娘清醒了却无力挣脱命运,那才是真正的孤单可怜吧!”平舟亦若有所感地说道。 “这话但也不错。或许有的女娘就宁愿活在清醒的痛苦中?”徐萋反问道。 “倒是婢子考虑不周了。也不知最后的紫火到底如何?”平舟很想知道紫火的结局。 “那就不妨听下去。”徐萋也很想知道最后一个女娘的结局。 朱七深陷在回忆中也没有再往下讲。 三巧着急地大声问道:“朱七姐姐,紫火姐姐到底怎么了?” 朱七被这声询问打断了回忆,她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话结尾:“紫火被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做流莺,最后她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女娘的一生是真的辛苦。”平舟听到了紫火的结局后,又觉得青流是幸运的了,至少她得偿所愿,哪怕清醒一刻也不枉此生! “是啊……”徐萋感慨完又继续带着平舟熟悉徐宅。 在路上,徐萋突然问道:“平舟,你真的决定好不再嫁人了? 平舟毫不犹豫地答道:“嫁过一次也够了。能够侍候在姑姑左右便是婢子此生之最幸!” “如此也好——” 不知不觉,徐萋已经带着平舟走了大半圈,来到了擷芳阁。 守院婢女见到徐萋连忙行礼并高声道:“主姑万福!” 与此同时,徐瑛身边的婢女祈乐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并唱着吉祥话:“主姑万福,万福攸同。” “姑娘可在?”徐萋问道。 祈乐回禀道:“姑娘早早便去荣生院请安了,至今未归,想来应该还在荣生院等着呢!” “姑娘是什么时候去的?”徐萋接着问道。 “卯时三刻。” 祈乐答道。 接着徐萋看了眼日头,又看了眼平舟。平舟心领神会地说道“现在是辰时,刚过一刻。” “去喊姑娘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徐萋说着走进徐瑛的小阁,坐在会客外室的主位上。她一边等一边用手轻扣着桌面。 祈安用木托端着一壶“碧螺春”,轻声慢步地走着。外室只能听见徐萋用手轻扣桌面的声音,祈安能感觉到她的心脏正随着那韵律紧张地跳动。 平舟能感觉到祈安的忐忑与紧张,于是她主动接过了木托及木托上的“碧螺春”。平舟用眼神示意她退下,祈安如蒙大赦。她感激地看了眼平舟后,用更轻的脚步退下了。 “姑姑,喝茶润润嗓吧!”平舟一边说一边替徐萋沏了杯茶。 徐萋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茶香,然后小酌一口。 就在这时,徐瑛回来了。 徐瑛迈着若莲小步,趋庭,进阁楼。徐瑛的后面跟着祈康和去喊她回来的祈乐。 徐瑛见徐萋正欲行大礼告错,但是她的膝盖刚刚弯曲就被平舟扶起。 平舟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姑娘纯孝,姑姑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姑姑来可是又正事的,姑娘不妨坐下听?” 徐瑛看见徐萋点了点头,才坐在次位上。 徐萋见徐瑛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了火气。她心想:如此这般,徐家的家业要如何传给她?就算是招了赘婿,这诺大的商行是否仍就姓徐还是两说啊…… 徐萋愁,却又不知如何改变徐瑛。但愿盈姝娘娘能够让徐瑛成为一名合格的掌家人,不求她开拓,但求她能够守成! 徐瑛懦弱的性格到底是有徐萋的一份错才造就的。徐萋当年带着家业到商英,几乎是天天夜不能寐,她正忙着和商英本地的商人斗法呢! 徐家没人主持中馈,这么一疏忽,后买来的奴仆难免心大,奴大则欺主,徐瑛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伤痕可是不小。 徐萋是后来从徐瑛的举止言行中发现了端倪,而在她发卖了不听话的奴仆后就请了贾娘子来教养徐瑛。她觉的徐瑛需要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在外奔波的她做不到。儒礼的小心谨慎可谓是合到了徐瑛心坎里。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徐瑛。 徐萋有过,所以她回来了,她要为她的女儿铺路。 徐萋开口说道:“孟娘,今你已有六岁,是时候启蒙了。我求了位夫子来教导你,夫子的性情可能有些怪,但却为你的良师。你要听从夫子之言,知道了吗?” 徐瑛顺从地答道:“一切由阿母做主。瑛定从师训,莫不敢违。” 徐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今日起,你就要搬到虚玉轩去住了,虚玉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边的祈乐,祈安和祈康我就带走了……” 徐瑛有些不明所以,到仍旧顺从地应了下来。 徐萋看着徐瑛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才六岁。但是徐萋必须狠下心来,徐瑛是徐家未来的掌家人,她是要掌舵的人…… 徐萋在徐瑛面前一直是位严母的形象,她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徐瑛,她希望能够树立一个坚强的形象引导徐瑛,只是她做得有些失败…… 徐萋离开主位,站起来,走向徐瑛,第一次拥抱了徐瑛。徐萋轻声说道:“宝儿,阿母知道你疑惑,你不解,但是勿疑勿问,阿母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宝儿,你就是阿母的一切!宝儿,你要听夫子的话……” 徐萋的琐碎的念叨让徐瑛有些发怔,但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温暖…… 母女二人温情脉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天气开始转凉了,黑夜也来得早了些。徐萋一个人躺在虚玉轩的床上。没有祈乐守夜,也没有祈康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徐瑛将被褥提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符合礼仪,遂放下。 忽然她听到了“吱——”的一声,那是房门推开的声音,是谁进来了?徐瑛有些害怕,她也不顾什么睡仪了,她将被褥提起盖过头顶并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者一袭青衫,正是盈姝了。盈姝看见床角一动不动的一小团,不禁抿嘴一乐,到底还是个孩子。 盈姝柔声唤道:“徐瑛——” 徐瑛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听声音该是一名温柔的女娘,但是她并不熟悉那声音。 徐瑛害怕却又有些好奇,那声音真好听,她好像知道那女娘是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是徐瑛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徐瑛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一眼……” 随后严严实实裹着的被褥翘起了一个小角,只望一眼,便惊艳到了徐瑛。徐瑛不知道太多的形容词,她就觉得她眼前的女娘就好像祈康故事里的仙女,好感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徐瑛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试探地问道:“夫子?”盈姝没有否认,她说道:“穿戴好,今晚便是第一课。” 徐瑛闻言乖巧地穿戴好随盈姝走出虚玉轩。盈姝就这样带着徐瑛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地逛。 “汝之家,汝当熟之”盈姝说道。 “是!”徐瑛恭敬地应道,并将其记在心里。 由于徐家的主子少,遂多杂役婢女。杂役婢女群居在葛奴院,人多则口杂。这个时候也就葛奴院的几间屋还亮着灯,几个婢女围坐一圈,你讲一句,我插一句。 “你说主姑怎么就让姑娘一个人住在虚玉轩?” “对啊,主姑就一个姑娘,怎么能舍得下姑娘?没人服侍,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我看啊,是姑娘触怒了主姑。” “怎么,你知道些内情?” “不敢说。” “别呀,说说,出了这屋子还有谁能听见不成?” “就是就是,讲来听听!” “那你们可别说出去。” “肯定不往外传!” “快说快说!” “你们看啊,主姑辛辛苦苦撑起了徐家,但是姑娘怎么看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弟弟是在刘掌柜手下做事情的。我弟偷偷告诉掌柜好像对姑娘的评价不高。主姑在外是喊东家的,但姑娘就是姑娘,刘掌柜觉的姑娘担不起少东家的名!” “是了,姑娘的性子未免太绵软了些,要是有兄弟帮衬也罢,可姑娘是徐家的独苗苗,将来肯定是要招婿掌业的!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挑不起少东家的担子!” “啧啧,照这样看,也不知些偌大的家业便宜了那个小子。” 盈姝带着徐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葛奴院,着带着她走遍了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徐瑛还听到了更多以前她听不到的话。 徐瑛听到了奴仆对母亲的尊敬,也听到了奴仆对她的不信任和不看好,她还听到了奴仆的忐忑和对前途的担忧,以及一些奴仆的小心思。 “夫子,我不是个合格的少东家……”徐瑛沮丧地承认到,但同时她的眼中燃起了一种火苗,这种火苗叫不甘,也叫野心。 徐瑛对盈长揖一礼道:“请夫子教瑛,瑛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少东家。” 盈姝笑曰:“善!今日课毕,汝早歇息!” “是!”徐瑛对着盈姝作揖别了! 翌日,盈姝走在青平的街上,她左手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牵着小徐瑛。 徐瑛不是第一次上街,但却是第一次没有奴仆围绕着上街。徐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孩子活泼的天性好像被激发了。 徐瑛路过街边卖糖人的小摊时,她的目光就聚在那些个千奇百怪的糖人上,眼中满是渴望。 盈姝感受到了徐瑛顿住地脚步,于是她低声问道:“汝欲其?” 徐瑛的眼中划过挣扎,可是贾姨说不能吃外面小摊上的东西,但是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徐瑛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盈姝不语,带着徐瑛继续往前走,她们又路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小摊前围了许多小童,小童的长辈就跟在他们后面溺宠地看着自家娃。卖糖葫芦的老汉姓刘,他的手艺的祖传的,所以他家的小生意很是红火,常常是早早卖完收摊。 徐瑛只是听说过糖葫芦却没有吃过,听祈康说,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好吃。徐瑛看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心里痒痒的,但她却没有勇气开口。 盈姝再次停了下来,并问道:“汝欲其?” “夫子……”徐瑛声如蚊蚁,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盈姝回以微笑,带着徐瑛继续向前走。徐瑛就这样错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盈姝带着徐瑛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中途,她带着徐瑛到宴宾楼吃午食,休息了一会儿,过了午时才继续逛下去。 盈姝带着徐瑛往回走,再次路过刘老汉的摊位时,糖葫芦早已卖完。徐瑛失神地看着刘老汉收摊。满满的遗憾在她的心中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后悔,一丝难过,她想着逛回来时再买的,那时候她一定会鼓起勇气说的! “悔乎?”盈姝问道。 “还好……”徐瑛语气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脸上的失望早已出卖了她。 “失之永不再来,执汝欲之!1”盈姝教育道。 “是,谨受教!” 徐瑛若有所悟,也不那么遗憾了。以后,她一定会果断地抓住她想要的! 回来的路上徐瑛听到了一户人家吵架。听着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叫骂,徐瑛疑惑地问到:“夫子,什么是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啊……”盈姝脑海里记忆的大门好像又推开了一点,谁好像说过些什么的,“三从指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汝闻已兮,勿用费心识之。2” “为什么?”徐瑛有些疑惑,贾姨走了,虽然贾姨没教过,但是贾姨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女娘一定要恭顺,要谨记三从四德。 “为什么?呵呵,所谓三从四德就是那些个虚伪道学家的套子,汝若深信不疑。就只管等着被套死吧!”盈姝重复道。是重复没错了,好像有个人这样教过她,那人是谁呢?盈姝在朦胧的记忆中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 “瑛记下了。”徐瑛还是不懂为什么夫子和贾姨教的不一样,但是她还是听夫子的话吧!毕竟阿母叮嘱过她要停夫子的话,而且夫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1:错过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抓住你想要的。 2:你听过就算了吧,不用费心思去记它。 回到了徐宅,盈姝给徐瑛布置了一份作业就消失了。 徐瑛坐在床边开始回忆宴宾楼,夫子给她布置了一份作业:用四个字概括宴宾楼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三个人。 宴宾楼是青平最红火的酒楼之一了。那里的小二李看见夫子领她进来是很惊讶,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变。 夫子只点了一人份的餐食,小二李向后厨吆喝后就又笑容可掬地迎接新客人了。给她和夫子添茶的是小二王。小二王板着一张脸说教道:“娘子不要孤身带着小娘子出来吃饭,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清誉毁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小二王的一番说教将徐萋游玩一天的好心情都弄没了。夫子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 徐萋慢慢地吃着,后来小二王不知道为什么被掌柜教训了一顿。 “多管闲事!你还管上瘾了不是?”掌柜的嗓门很大,吸引了好事儿者的目光。 掌柜好像被目光盯着很不舒服,揪着小二王的耳朵往后厨走。 食客甲:“呦~小二王这是又被训了?” 食客乙:“活该被训,多管闲事的家伙。” 食客丙:“这么激动,是不是被管过闲事?” 食客乙:“去!吃都读不住你那张娘们似得破嘴!” “嘿嘿……”食客甲和食客丙哄笑着。 徐瑛又想了想决定就用“多管闲事”来评价小二王。 徐瑛继续回忆。 在小二王被掌柜教训这件事后,宴宾楼又来了位新客。新客是位锦衣公子,后面跟着他的书童。 锦衣公子倒是豪气的很:“小二,上招牌菜,老四样!” 这位锦衣公子到是位熟客。小二李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迎上前:“刘公子能来小店做客,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小店最近又出了个新菜‘炝三鲜’,吃过的客人都说好,您看看……” “那就来一份!”刘公子完全对得起他穿的锦衣,一个人要了五样菜,好不奢华! “好嘞!招牌四样外加上一份炝三鲜!”小二李大声地向后厨吆喝,“刘公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刘公子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书童手拿着几钱碎银给小二李。 小二李的笑容更深了:“需要您招呼,吃好!” “呦!这不是刘兄吗?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说话的是后进的张公子。刘公子与张公子是同窗,在同一个书院读书。 “张兄好兴致,相比张伯父布置的作业,张兄早已完成。”刘公子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惭愧!惭愧!家父就我一个儿子我却这么不争气,没完成作业,惭愧啊惭愧!刘兄,这正中午的,我的五脏庙可还空着呢,我就先去雅间了!” “慢走,张兄!” 小二李领着张公子走向二楼的雅间。张公子的书童比刘公子的书童更大方,小二李掂了掂重量,笑得更谄媚了。 徐瑛将“奢侈虚伪”四个字给了刘公子,又将“八面玲珑”四个字给了小二李。完成了作业,徐瑛决定休息了。她对明天的课很是期待,但是她更期待夫子会怎么评价她的作业。 ———————— 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不同结果。同一个十字路口,同一个你,不同的选择,你选择向右去银行取钱,焉知你一个你不会向左去餐馆吃饭?选择产生的那一刻,世界就照了一面镜子,向前的你要去医院,镜子里的世界中你要向后回家,一个平行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地诞生。 金河系,蓝星,华夏国,一不知名的小县城还在正常地运转。学生正常地上学,大人正常地上班。 冯笙是正常上学中的一员,她正是高三学子一枚,感觉天天都压力爆棚,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好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想,毕竟她母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在十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冯笙如往常般上学,但是今天学校的氛围却不同往常。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咬耳朵,声音很低。 冯笙好奇地问她同桌王佳:“王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如此诡异?” 王佳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冯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王佳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了然道:“也对,毕竟你可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跟你讲,昨天有一个女生跳楼啦!跳楼的女生好像是高三七班的” “什么?”冯笙十分的震惊,接着她询问道,“因为什么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王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是,听说是感情上的问题。啧啧,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啊,不值!” 冯笙好奇地问道:“感情问题?那男的劈腿了?” 王佳回答道:“可不是?跳楼的女同学,她男友不止劈了一条腿呢。听说她男友追她时可浪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友的唯一,却没想到她只是她男友池塘里的一条上钩的鱼。听说,那位女同学性格上有些骄傲,一直也是顺风顺水,还有点玻璃心,感觉接受不了,就砰——决心一死了之了。你知道跳楼的女生是在哪里跳楼的吗?” “嘶——”冯笙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此时上课铃却响了起来。听到一半真是难受啊。冯笙心底痒得很,她有一种完整强迫症啊! 每天忙碌的学习又开始了。第一节课后冯笙没有机会问,因为老师压堂了。好吧,都高三了,这很正常!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后,第二节课又开始上课了。高三学子不配拥有课间。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冯笙和王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打好了饭,找好了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冯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女生在哪里跳的楼啊?” 王佳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听说是从女寝4 号楼704的阳台跳下去的。” “那现在704寝的其他女生是不是都要求换寝室了?” “想知道?”王佳一脸蛊惑地问道。 冯笙立刻警觉起来,她问道:“你想干嘛?” 王佳从冯笙的对面走了过来,坐在冯笙身边,她自然而然的地抱上了冯笙的胳膊,让冯笙无法逃脱。王佳的头也靠在了冯笙的肩膀上,她一边摇着冯笙的胳膊,一边求道:“冯笙,我们去704寝看看呀!” 冯笙拒绝道:“不要,刚死过人的地方多瘆得慌啊!” 王佳加大了摇摆度继续求道:“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呀!你难道不好奇吗?笙笙,小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冯笙向王佳投降了。她们两人来到了4号楼前。 王佳面不改色地向寝室阿姨扯了个谎:“阿姨,我是704寝的,我有一件贵重物品落在寝室了,想借一下钥匙去取回来。” 寝室阿姨一听是704寝的脸色一白,也没怀疑,那寝室不吉利呦,谁能没事闲的找晦气? 寝室阿姨将要是交给王佳,然后叮嘱道:“怎么丢三落四的呀!这次好好找找,将东西都取回来,然后就别再回来了,704寝阴森森,凉飕飕的呦!” “唉,好的!”王佳态度良好地应承道。 期间冯笙是一直盯着王佳看,眼睛里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竟然如此熟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佳! 王佳向她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让冯笙有点嫌弃。合着满嘴跑火车,还挺让人骄傲的喽? 王佳又给了冯笙一个眼神,让她去自己体会。 冯笙秒懂,那眼神就是我骄傲,我自豪! 冯笙和王佳爬完了七层楼后,站到了704寝门前。她们很明显就能感觉一种阴冷的气息。 王佳碰了碰门把手,感觉有些冻手。 “冯笙,你说那位跳楼的女同学的魂不会还在吧!”王佳有些害怕了。 冯笙笃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们都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什么神啊,鬼啊都是假的!放宽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着,冯笙就握住了门把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冰,有点不正常的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她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凝聚。 冯笙在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704寝的大门。 当冯笙和王佳进入704寝后,突然从阳台吹来一阵阴风。 “砰——” 门关上了。 王佳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冯笙的胳膊,然后说道:“冯笙,有鬼,肯定有鬼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704寝的,她说在那个女同学死后她总能在寝室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影子,然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觉得的寝室的温度跟其他寝室不同。” “然后704寝的女生就搬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是704寝的女生觉得寝室晦气,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呢。怎么办啊?冯笙,我感觉好冷啊!” 冯笙一边用手去安抚惶恐的王佳,一边看向阳台大开的窗。这窗开的诡异啊!她绝不相信,704寝的女生走走之前没有关好门窗。 冯笙也有点紧张起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大开的那扇窗。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生就这样坐在窗边,双腿在楼外摇晃,女生慢慢地回过了头,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在看我吗?” 冯笙吓了一跳,她对身边的王佳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没有,但是我感觉更冷了。”王佳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了,“冯笙,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是她吗?是她吧,一定是她!” 王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这时她终于发现冯笙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处。这次她也看见了,她看见了同样的一个穿着校服,身影有些模糊的女生。 “啊——”王佳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尖利的喊叫声却没有七层的其他寝室的同学进来看看。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怎么办冯笙,怎么办啊?我看到她了……”王佳反复的强调,她有些被吓坏了。 “我也看到她了,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冯笙安慰着王佳,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她们飘了过来。 王佳也听到声音了,她和冯笙听到了同一个问题:“你爱过你一个人吗?你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冯笙,是她在说话吧?她问我‘爱过一个人吗,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我该怎么回答啊?”王佳有些六神无主,她只能将看似镇定的冯笙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 冯笙也很紧张,毕竟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但是情况很危机,容不得她不冷静。首先这只鬼问她们的是同一个问题,其次,这只鬼大概就是因情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同学变成的,最后是这起灵异事件是否是可解的? 冯笙的大脑在运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鬼?是可交流的吗?还是只有按照一定规矩才能杀人?又或者,无论她们回答了什么都是一条死路? 冯笙对王佳说道:“听我说,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后退,看看门可不可以打开” “好……好,一起!” 冯笙和王佳正对着女鬼,慢慢地挪动脚步。 她们的身体贴紧了门,冯笙将手背到身后去,尝试大开门,但是她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冯笙向王佳摇了摇头,表示门打不开。 王佳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她疯狂地转动门把手,但是,大门就是打不开。 王佳垂下了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然后神经质地开始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是退无退路了冯笙只能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首先要确定这只鬼是否可以交流。她有一个想法,但是她对跳楼惨剧发生的一切并不清楚,或许王佳能知道的更多些。 冯笙焦急地问王佳:“王佳,你还记得那个她是因为哪个男生跳楼的吗?那个男生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佳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一个安逸生活的十多年的普通女高中生见到了鬼,真实的情绪绝对不是猎奇,而是极致的恐慌。 冯笙的双手扶起王佳低垂的头,迫使王佳的眼睛和她对视,然后她问道:“王佳,你相信我吗?” 王佳与冯笙平静的双眸对视着,好像那么一瞬间,她因为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 王佳回答道:“我,我相信你。” 冯笙松了口气,王佳总算是能正常思考了,她接着问道:“听着,王佳,那个男生的名字对我们很重要,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你冷静下来,不要急,慢慢地想。你,是否,在某个地点的某个时间段,听某个人提到过那个男生的名字。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语言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冯笙的语言虽然朴实但确实是给了王佳一种支撑,一种力量。 王佳努力的回忆:“在班级里?不对,是在走廊上,有一个长头发,将马尾扎的高高的女生,她好像是高三七班的,她在和身边一个短发的女生讨论,有一个名字,是了,那男生叫唐泽!” 冯笙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模糊身影上,当王佳说出“唐泽”这个名字后,身影有些摇晃,房间里的阴气更重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房间的温度至少下降了五摄氏度。 女鬼的情绪被挑动了起来,冯笙判断,女鬼是有自己的喜恶的,可以思考,并且记得生前事。 房间的温度持续下降,冯笙注意到女鬼的其他部位越来越模糊,只有一双手是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双苍白的,纤细的手。 只见那双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力量的手向她们的方向去袭击。 “不好!”冯笙感觉不妙,这个名字好像激怒女鬼了,这是她的过失。 一只手向冯笙袭来,一只手追着王佳而去。 冯笙挡在了王佳身前,这是她的过失,她绝不能让王佳因她而死。 就这样,两只手一起掐向冯笙。 王佳则是躲在冯笙的后面大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冯笙的衣角,她也只能如此传递给冯笙力量了。她好害怕,害怕冯笙死了,害怕只剩下她一人面对女鬼,更害怕她们谁都逃不掉。 没到最后一刻,冯笙并不打算放弃,但是她则被惊到了,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乱。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 冯笙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直在默念: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就是幻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 冯笙感觉脑袋要爆炸,她的额头是越来越热,像是在发烧。在阴冷的房间里,汗珠却是不停地从冯笙的额头滑落。 女鬼的手就这样掐在了冯笙的脖子上,女鬼一用力,两只手却是穿过了冯笙的脖子,交叉在了一起。 冯笙和女鬼都惊呆了。王佳没有感受到冯笙的挣扎,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也是惊呆了。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打开大门的是一名头戴鸭舌帽,并压低了帽檐的神秘男性。 冯笙受惯力,向后移了一步。 冯笙和王佳都一脸惊喜的看向第三方。 冯笙甚至还有心思去观察那名闯入者,从他手上的皮肤状态来看应该是四十多岁,是名大叔。 那名突然闯入的大叔,扫了一眼,情况就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不用冯笙和王佳求救,那名大叔就先动手了。 在冯笙的眼睛里,整个房间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而那名女鬼被大火包围焚烧,女鬼凄厉地惨叫起!来。 王佳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温度在上升,逐渐正常了起来。而她听到女鬼凄厉的惨叫,则是长舒一口气,她和冯笙得救了。 那名大叔看着女鬼被烧得透明,然后说了一句令冯笙不明所以的话:“人间不欢迎恶客,滚回地狱去吧!” 大叔见女鬼被焚尽后指着王佳说道:“小路,带这名女同学去做心理疏导” 话刚落,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女性走了进来,答道:“是,胡队!” 那位路女士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下子就征服了王佳。 但是王佳还是有些担心冯笙,她问道:“冯笙她……” 路女士很有经验,她向王佳承诺,冯笙绝对不会有事,她很快地彻底说服取信了王佳,然后带着王佳离开了704寝,顺便将门关上。 胡大叔自然地拽了一个椅子,然后坐下,放松的翘起二郎腿。 冯笙有些紧张,她贴着门站着,手里紧紧握着门把手。 胡大叔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小同学,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冯笙带着三分紧张三分好奇地问道:“聊些什么?” 她有种直觉,她将由此接触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胡大叔突然摘下了帽子,他用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紧了冯笙,他问道:“聊聊神秘怎么样,你相信神秘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不是吗?”由不得冯笙不信,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虽然曾经她并不相信。 “神秘真的存在吗?”冯笙并不是很想相信神秘的存在,因为一但相信,她曾经构筑的世界观会崩塌。只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人,才能体会到平稳安逸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胡大叔说了一句很唯心的话:“相信即存在,毕竟时代变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你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概是最糟糕的时代吧!灵异事件不再像曾经一样只是在全国零星散发,而是呈现爆发趋势。向你介绍一下,我是高丘县的官方驻守者胡莱,专门处理高丘县的灵异事件。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 高丘县的驻守者? 灵异事件从零星散发到呈现爆发趋势? 冯笙由此联想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每个县都有驻守者?” “是的” 胡莱大叔的回答让冯笙心生寒意。情况已经危机至此了吗?已经到达全国每个县都需要驻守的地步了吗? 原来平静的大海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冯笙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为什么是我?不是所有经历灵异事件的人都可以知道真相的吧?王佳真的只是简单地去做心理疏导的吗?会有后遗症吗?” “我们是官方,又不是什么野鸡组织,放心,你的朋友只是会睡一觉,然后将一切当做是一场噩梦。没有什么后遗症,放心吧!至于为什么是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胡莱大叔的脸上挂着一抹别走深意的笑容。 我知道? 难道是? 冯笙想到了那发烧一样的感觉,想到女鬼的双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脖子,也想到了焚尽女鬼的熊熊烈焰! 胡莱大叔见冯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才能了解更多哦?不然你就只能去做心理辅导了。加入了残忍是世界真实就将展现在你眼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选择加入。”冯笙没有什么可迟疑的,时代已经变了,如果不能与时俱进,那就只能被动地被时代所筛选。 她不想在未来成为被救的那一员,她想要成为拯救者,她也想要知道真相! 时代变了,神秘频发,末日危机近在咫尺,冯笙选择逆流而上! 胡莱已经预料到了冯笙会选择加入,但是他对冯笙的果断很是惊讶:“小同学,很果决啊!有前途!” “大叔,听说过吗?睁开眼睛的人就不会再闭上。” “没听过。我没听过没关系啊,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讲的啊?” 冯笙被噎住了,谁会真的在意听没听过,这话是谁讲的啊。她哪里知道这话谁说的。 胡莱好像享受冯笙被噎住表情,胡莱实在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队长! “鲁迅吧!”没错如果那句话你不知道是谁说的,就都推给鲁迅吧!反正鲁迅马甲多,说过的名言也多。 胡莱也没有继续逗冯笙,他给了冯笙一个地点:“小同学,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进去后说‘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就可以了。” “神秘苦涩的凉茶?”冯笙重复了一遍。 胡莱戴上了鸭舌帽,顺便压低了帽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冯笙,然后拍了拍冯笙的肩膀:“小同学,让让?” “啊?好的!”冯笙被下了一跳,然后向左退了一步,让开了原本被她堵着的大门。 胡莱打了门,在走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神秘苦涩的凉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冯笙就这样看着胡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楼梯转角。 第二天,冯笙在学校看见了王佳。王佳的神色很是平静,跟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像是没有经历过灵异事件一样。 王佳也看到了冯笙,她开心地向冯笙招了招手。 冯笙走了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王佳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王佳一脸后怕地跟冯笙说:“冯笙,我昨天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一只女鬼要掐死我。吓死我了。” 冯笙故作不知地问道:“是吗?后来呢?你做梦,梦到我了吗?” “当然了!我的梦里怎么能没有小笙笙呢!”王佳的表情很是夸张,她看向冯笙的目光里充满了小星星,“笙笙,你好棒啊!但是女鬼要抓我,你就像是个英雄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冯笙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王佳讲她昨晚做的“梦”。 原来心理疏导后就是这样吗?将所有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所有的不合理都会被不自觉地忽视。 …… 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店内。 冯笙在店内环顾了一圈,店内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顾客。 不过盈河路本来就不是什么繁华的路段,距离校区还远,而冷饮往往是最受学生追捧的。店里没什么客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冯笙走向收银台的小姐姐,然后对她说道:“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 本来在低头玩手机小姐姐突然抬起头,原本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消失不了,她盯了冯笙有三秒的时间,然后她去关上店门,并在内部上锁,将停止营业的那面朝向店外。 做完一切后,小姐姐对冯笙说道:“你跟我来。” 冯笙跟着小姐姐走上了二楼。 冯笙感觉有点尴尬,想要找点话题聊:“小姐姐,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小姐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姓杨,叫杨柳你叫我柳姐就行了。” “柳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杨柳言简意赅地回答:“去见胡队。” 冯笙感觉这位柳姐很是干练啊! 杨柳带着冯笙走进一间带门禁的房间。 “滴——” 杨柳从口袋了拿出门禁,打开了门。 冯笙和杨柳一起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冯笙一眼就在房间里面看到了胡莱,同时她也看见了,给王佳做心理疏导的路女士。 “这是我们的预备队员,冯笙!大家鼓掌欢迎啊!”胡莱率先鼓掌欢迎,向房间里其他人介绍冯笙。 房间里其他的人都配合地鼓起了掌。 冯笙也不怯场,直接了当的说:“我想要知道更多。” 胡莱问道:“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你需要先登记填表。小路带她先去登记填表。” 冯笙既不废话,也不问为什么?她就直接了当地跟着路女士去填表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想了解更多,先要遵守规则。 队伍里的一个老队员向胡莱打探:“新人怎么样?” 胡莱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还不错。” 那名老队员并不满意,追问道:“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啊?” 另一边,冯笙已经完成了填完大部分内容,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项。 路女士告诉她:“每个队员都有代号,就像是胡队的代号的焚焰,你代号是什么?” 别买,实验品,买了的加群,我发红包返钱 别买,实验品,买了的加群,我发红包返钱。误买的领完红包,可以随时退群 青平有女好姿容, 天妒朱颜未笄故。 魂至阴曹魄未离, 姝女恋尘滞阳间。 青平寒食夜,有一老妪,姓王。她挎着竹篮,用手推开门,走进李宅。王婆子的竹篮里装的是用来祭拜的器具还有半篮“金元宝”。这李宅空置许久,早已成为远近闻名的“鬼宅”! 王婆子轻车熟路地走进正堂,再穿过长廊、荣生院和小春园来到了一间小轩,轩名虚玉。王婆子跪在虚玉轩积满了灰尘的冰冷的台阶上,她仔细又虔诚地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从竹篮里一一取出摆好。王婆子小心的用火折子将白蜡点燃。俄顷风起,弱火在风中飘摇。就在这诡异的情形之下,王婆子依旧镇定地点香,上奉,叩首,祈愿,直至祭拜完成,风方止。 王婆子再将烛台、白蜡、祭炉等一一收回竹篮,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李宅,消失在小巷尽头…… 青平有家立寒书院,书院的山长姓杜,崇孝三年进士出身。在这小小的青平县,有位进士的立寒书院可了不得,甚至许多临县的学子都想要拜入立寒书院。 青平县的东边有一临县名沙埔。沙埔县有一书生姓赵名霁字开阳,慕名而来。赵霁也不知道是否能通过立寒书院的考试,遂欲于青平购置一宅,今年通不过,那就来年再考。立寒书院周边的宅院都不便宜,却少有空置,但是有一间宅子空置,价钱还低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霁向卖家打听,卖家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再见卖家时,卖家更是避开不谈。这下赵霁可以肯定了,宅子有问题。但是宅子有什么问题呢?于是赵霁派书童净植向青平本地人打听消息。 赵霁等了许久不见书童归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从椅子上起来,在客栈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大约是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书童净植终于回来了,他一脸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地尖声叫道:“不能买!公子,那宅子是万万买不得啊!” 赵霁心里咯噔一跳,宅子的时怕是不小。他见书童惊惧万分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仆知错!”净植反射性地应道。而此时净植慌乱的心也因这声呵斥渐渐平静下来。 “那宅院有何问题?”赵霁问道。 “公子,宅院有鬼——”净植说到鬼时,平静下来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声音也是轻得不能再轻,像是怕惊到了什么。 “胡言乱语!子不语怪力乱神。”赵霁说是这么说,心情却是荡到了谷底。赵霁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公子且听仆细细道来。那宅子在青平可是出名的很,乃是人尽皆知的‘鬼宅’!据说那宅子的一任主人姓李。主翁还是位举人老爷。李老爷有一女娘,行四,称李四娘,又唤李季娘。李四娘生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过豆蔻年华,却是美名远扬。来提亲的人家排到了三条巷外,真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惜天妒红颜,李四娘在及笄的前三个月生了长大病,这一卧床就再没好过,直至病故。李老爷痛失爱女,唯恐触景生情,遂举家迁离。接下来那宅子的每一任主人家都住不长。盖因那女娘发了癔症,郎君见了血光,家中破财却没消灾。‘鬼宅’之名由此传来……” 赵霁听了书童的话更加犹豫了,图小便宜却惹了血光灾,若再因此误了科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赵霁犹豫之际,从窗外传来了小童的歌声: “ 寒食日,周家四娘入道观,中元节,高家五娘缢白绫。 钱家的六郎跛了脚,孙家的七郎瞎了眼。 镇不住,杨家库房被贼盗,收不走,王家半夜起火来……” 这曲子着实诡异的很,不像童谣,听着赵霁心里瘆的慌,宅子买不得,可若是考不中怎么办?回去被那些庶弟笑话? 净植也听到了窗外诡异的童谣,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子,还……还有一首童谣在青平也很出名。” 话毕,窗外的小童一曲唱罢又唱另一首小曲。 “问姻缘,不问月老问娘娘。 白蜡烛,小香炉,还有半篮金元宝。 求良人,不求天地求娘娘。 三叩首,九祭香,心想事成上信奉。” 赵霁的脸色也变了,心想这青平真诡异,他问道:“娘娘何人也?” “娘娘非人!娘娘又唤季娘娘,也有说鬼娘娘的,传言她乃死去的李家四娘!” 这便是压到赵霁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赵霁打定注意,这宅子买不得!与此同时,赵霁却又心存疑惑,于是他问道:“这般诡异的曲子,怎的会在这小童中流传歌唱?” “说来也奇怪,这小曲在青平也就只有小童会唱了。三岁的年纪天真无暇,无忧无虑,等到小童需分席而坐时也就不会再唱了。青平的百姓对比早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曲子乍听得诡异,若是听久了也便没有那么恐怖了。”净植回答道。 “原来如此……” 几个月后。 净植带着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向赵霁报告:“公子那‘鬼宅’终于是卖出去了!” 赵霁听了之后感到十分诧异,他问道:“竟是卖出去了?主翁何许人也?” 净植接着说道:“听说,买家是位姑姑,姓徐。” “奇事,那位徐姑姑倒是胆大的很,她可知她买下的乃是青平大名鼎鼎的‘鬼宅’?”赵霁认为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一个男郎都发怵的“鬼宅”,哪位徐姑姑不过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便是令人稀奇的了,徐姑姑是听过‘鬼宅’之名的。” “当真?” “千真万确,徐姑姑不仅听过,而且她还住过!” “住过?” “唉——”净植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接着说道:“徐家在王家后买下的宅子,当时宅子的价格已经被压的很低了。买下宅子后,徐家是怪事连连,最后只有徐五娘活了下来。这徐五娘本是嫁到曹家当大妇的,可惜三年无子又无女,曹大郎顾念与徐五娘的夫妻情分,只是与其和离而未休弃。也幸而徐五娘是和离才能投奔娘家。” “徐五娘子也是位可怜人!”赵霁感慨道。 “当时活下来的还有徐五娘肚子里的孩子……”说到此,净植是一脸惋惜。 “孩子,这……”赵霁惊诧地说道,他的眼中一闪有几丝怀疑。 “是啊,天意弄人。春风堂的老大夫号得脉,已有四个月了,算日子,该是曹大郎的亲子。更可惜的是徐五娘生下了个女娘。曹家没有一点相认的打算。可气的是不知是曹家哪个碎嘴子将那孩子说成了个天煞孤星,生来克亲。”净植说到此是一脸气愤。 “这……情有可原”赵霁联想到了徐家惨案,也觉得那孩子不吉利。 “公子说得是。”净植也只是附和地应道。这克亲按理说是于双亲最不利才是,怎的双亲好好的,却是外家遭了殃?净植才不信什么天煞孤星的鬼话。 净植接着讲道:“后来,徐五娘就立了女户,带着徐家家产离开了青平,可能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青平人排挤吧!” “那她又为何回来,还回那伤心地?”赵霁好奇地问道。 “这……仆不知。” 接着就是长久的寂静。 月东升,夜幕临,徐宅。 “最后,虚玉轩不要进,进着发卖!可记下了?”徐五娘正坐在正堂上训话。 “是——” “散了吧!” 音落,婢女、仆从还有婆子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 徐五娘轻叹了口气:“平舟,你说我回来的决定正确吗?” “姑姑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一切都为了孟娘。”平舟说着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过去。 徐五娘一手接过披在身上,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提着竹篮,悄悄地走向虚玉轩。 徐五娘走进轩中,接着她做着与王婆子一模一样地动作。三叩首九祭香后她求道:“盈姝娘娘,信女徐萋,为女徐瑛,求见娘娘……” 俄顷风起,烛火就在这诡风中摇曳,徐萋就跪在台阶上念念有词。 在风中夹带着的几丝青烟渐渐凝成了影子。随着青烟的凝实显现出一位女娘,她穿着青花苏缎的曲裾,素着头只用一根白玉芙蓉簪挽上大半的青丝,余下的青丝自然地垂落下来。再细细地端看她的相貌。呵!好不惊人,恰似九天玄女下凡尘!那女娘便是盈姝了! 盈姝无奈长太息,她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徐萋说道:“扶柳,吾与汝缘分已尽!汝不该再回青平,回到虚玉!” 徐萋听到了那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声音后激动地微微抬起了头,却又不敢仰视。她终于是又见到了那抹熟悉的青色。她不禁泪流满面! “唉——”盈姝长叹道,“吾曾言,女娘之泪且有定数。泪尽,生气也便尽了。女娘应少流泪的。” “盈姝娘娘的每一句话扶柳都记得。只是当年一别未曾想到会有再见之日,今日再见一时情不自禁。没有盈姝娘娘何来今日之扶柳?”徐萋说到动情处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扶柳,当年之事到底巧合太多,汝不该回!”盈姝再次说道。 “盈姝娘娘,扶柳自知罪孽深重,只是扶柳身为人母到底是要为宝儿打算的。” “汝终究是放不下,既然如此便更不该回,速速回商英,有汝庇佑,徐瑛此生定衣食无忧,1有何善愿之乎?” 盈姝的语气急迫,话音带着丝丝势压向徐萋。 “盈姝娘娘,扶柳能予宝儿的也就只是衣食无忧,高床软枕了!扶柳给予不了宝儿一颗强大的心啊!” 说到此徐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盈姝静静地听着,不语。 “盈姝娘娘,扶柳糊涂啊!扶柳后悔啊!扶柳因一己执念请了个在大户做过执礼婢女的贾娘子来照顾宝儿。万万没有想到大户人家的规矩繁重,宝儿她被贾娘子照顾得失了灵性,宝儿如今不过六岁就是满嘴的礼义廉耻啊!” 徐萋后悔地说道。 “非汝之过,世事如此。徐瑛被在大户做过的执礼婢女照顾,在世人看来是好的。2汝尝婆母不则曰汝小家子气?未雨绸缪在这世事到底是好的吧……”盈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看不见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平淡摸不清深浅。 “什么女四书?什么大家礼仪?怕是迷魂汤!怕是蜜糖包裹着的砒霜!我这前半生被它们束缚着,匡套着。我怎么就忍心让宝儿再走我走过的路?我真是被迷了心窍!我将贾娘子辞了,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徐萋说到此向着盈姝叩首求道,“但求盈姝娘娘怜悯,扶柳只盼望小女能侍奉在娘娘的左右,就算宝儿只学到娘娘的半分处事之道,那扶柳便是即刻去了也能瞑目啊!求盈姝娘娘怜悯……” 1:你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呢? 2:你的婆婆曾经不就说过你小家子气?尝,曾经。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允徐瑛一人在虚玉轩住下,可记下了?” “扶柳不敢违背盈姝娘娘的吩咐!” 得到保证后盈姝化作青烟随风离去。 徐萋也随后乘着夜色离开了虚玉轩。 翌日寅时,空置了许久的宅子总算是又见了人烟。 徐宅庖厨里的婆子、婢女正准备着早食。忙忙活活转眼就到了一个时辰。得了空闲的两个烧火婆子就开始了闲聊,你一句我一句,说说东家长谈谈西家短。 “老姐姐,你说主姑怎就买了这不吉利的宅子?虚玉轩不允许进出你说是不是有点事情?还有据说徐家原来就是青平的,只是出了些事……” 说话的婆子姓吴,她是徐萋后招进来的仆妇。吴婆子是青平本地人,倒是听过不少“鬼宅”的传说。如今她住进了这“传奇”的宅子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打怵! “妹子,别瞎想!刘婆子我可是从青平到商英,再从商英到青平一直追随主姑的老人了。当年之事,老姐姐我不敢妄言!但是我能给你做个保,当年所有的异事是没有牵连我们这些无辜的奴仆的。主姑是个有福分还有能力的,跟着主姑走准没错儿……”刘婆子的话中不免有些骄傲,有股子前辈教育后来人的味道。 “老姐姐竟是跟着主姑的老人?” 吴婆子惊叫道,随后吴婆子用用着一脸的皱纹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还要多谢老姐姐的提点啊!以后还望老姐姐能多照顾照顾妹子我!” “好说,好说……”刘婆子笑着应到。 另一个灶台前三个婢女正围在一起闲聊。一个叫朱七,她也是跟刘婆子一样,是跟着徐萋的老人。剩下的一个叫三巧,一个叫五翠。这两个婢女都是徐萋回到青平后买回来的。她们正缠着朱七问东问西。 朱七被三巧和五翠一口一个“朱七姐姐”哄得开心,她就打算提点下她们 朱七开始讲三个人的命运:“你们可知道原来还有三个人是和我一起进徐家的?” 三巧和五翠一齐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是后来的啊!唉——”朱七叹了口气继续讲到,“她们一个叫黄月,一个叫青流,一个叫紫火。当年徐宅……呃,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主姑打算离开青平。主姑仁慈,怜惜我们这些做奴仆的不愿离开家乡所以主姑给了我们两种选择。一是追随她,二是那着卖身契再到管家那里领十吊钱离开。十吊钱在当时娶妻当聘礼亦或者嫁人当嫁妆都是很有面子的。” “那姐姐怎么不留在青平?姐姐不是青平人?”说话的是三巧,三巧是个机灵的,将朱七捧得最开心的就是三巧了。 “如果是你,在当时会如何选择?” 朱七问道。 “当然是留在青平,毕竟故土难离。何况还有十吊钱作嫁妆,体体面面地嫁到一户老实人家做正头娘子不好吗?” 三巧理所当然地答道。 朱七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巧接着又继续说道:“选择追随主姑大概就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你们可知主姑身边有三位姐姐侍奉?” “知道知道!她们是和风姐姐,和雨姐姐还有平舟姐姐!”三巧抢着答道。 “和风姐姐掌妆,和雨姐姐掌衣,平舟姐姐贴身侍候。” “那位平舟姐姐的名字怎么不同于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这一次发问的是心思细腻的五翠。 “那是因为平波姐姐与平声姐姐两人早满了十八,嫁给了主姑家的掌柜。和风姐姐与和雨姐姐是主姑后提拔的。”朱七解释道。 “平舟姐姐可是自梳女?”五翠接着问道。 朱七摇了摇头说道“平舟姐姐是嫁过一次的。” “那平舟姐姐的夫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那人就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说到这里朱七是怒目圆睁。 三巧疑惑地问道:“怎么个禽兽法?平舟姐姐怎就嫁了个禽兽?” 朱七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后来是主姑做主,平舟姐姐才与那人和离,脱离了苦海!我要说的就是有人做主和没人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三巧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说亦不可知,也就没有再追问。 倒是五翠感慨道:“主姑真是位仁慈善良的大好人!” “可不是?”朱七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就好像夸的是她一样。 朱七接着却又惋惜地说道:“可怜了黄月、青流和紫火,没人做主落得个凄凉下场。 “三个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三巧顺着朱七的话问道。 “一言难尽……”朱七幽幽叹了口气。 “黄月她本姓万,原名二英。万家是个老实本分的耕家,本也算过得去。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可温饱。只是有那么一年蝗虫来了,地里的庄稼遭了秧,村里闹起饥荒,于是黄月被卖给了徐家换粮。”朱七讲了黄月被卖进徐家的原因。 朱七顿了顿又接着讲道:“黄月在女娘中行二,她上面还有个大姐叫万大英。黄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长富,一个叫长贵。万长富娶妻是在万大英出嫁后,黄月回到了万家,万长贵的婚事也就有了着落。黄月出嫁后,单了许多年的万长贵终于是娶上了亲,不过这也是老套路了,村里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朱七有点低落,她其实是跟黄月一个村的,她是因为大哥娶亲才被卖“徐家”换聘礼。朱七从小就是个机灵有主意的。她知道在家里她可有可无,她也知道她不能跟大哥比,她更知道要对她弟弟“亲”。她能被阿娘夸小棉袄,她也能被阿爹夸贴心,她赢得了家里人的喜爱。但是那又如何?她还是要被卖出去的,因为她是女娘,不能传家,她再懂事也比不上大哥和小弟! “黄月姐姐的夫郎是个怎样的人?” 三巧问道。 “他是个勤快的,老实本分的,也很有能力,就是跛了脚,二十多才靠着昂贵的聘礼娶了黄月。”朱七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知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什么?黄月姐姐就这样嫁给了一个跛子?”三巧惊道。 “呵!谁让女娘是要归他家的,一个外人嘛!”三巧冷笑些说道。 三巧有些难受,随后她坚定地说道“那我将来还是要找个我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 五翠涨红了脸说道:“那怎么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七对她们两人的话也不多加评价,她继续讲道:“我与她们三人是一同进得徐宅,亦同在庖厨掌火。我们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同寻常。所以我一回青平最先打听的就是她们三个的消息了啊!只是一个比一个……” “青流姐姐又怎么了呢?”三巧问道。 “青流姐姐过得可还幸福?”五翠的杏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她真心希望青流姐姐能过得好,要一个比一个过得更好啊…… “黄月她大概算是幸福的吧……她男人还是有些手艺的,生活也是越过越有奔头,再加上她三年抱两,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青流她是我们姐妹四人中长得最好的了啊,只可惜福薄命浅……”说起青流,朱七的神色满是哀伤。 “福薄命浅,莫不是?”三巧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是不可思议。 五翠更是不忍再继续听朱七讲下去。 “青流本姓莫,名小英。青流的父母早故,留她与她大哥相依为命。莫家大哥是个憨厚的好人,就是耳根子有点软。莫家大嫂是个刻薄性子,早就看青流这个小姑不顺眼了。于是荒年青流就被卖到徐家了。”朱七开始徐徐讲述。 “那后来呢?莫家大嫂那么刻薄,青流姐姐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三巧追问道。 “羊入虎口?形容的倒也贴切。莫张氏那个毒妇竟欲逼良为娼!”朱七的语调上扬,眼中的愤怒的火花就快要化实而燃起。 “莫张氏真是个毒妇,她就不怕果报?”这次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听着的五翠,她的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却不知力该向何处使。 “那大概是恶到极致,小鬼也怕吧!但是到了地下总是要清算的!”朱七感慨道。 “对,莫张氏那个毒妇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五翠感慨道。 “那莫家大哥就没有错吗?”三巧另辟蹊径地问道 “呵呵……”朱七的目光很深邃,只是笑笑不说话。 五翠也不接话,她只是感慨道:“到底是人死不能复生,可怜了青流姐姐。” “是啊,可惜!只是‘长嫂如母’村里人那里会管家务事的?就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青流她最后是被人在村边的小河里被发现的,那时候桃李年华。死的也好,死的也好啊!到底是清清白白地走……” 朱七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想起了紫火那双麻木的眼睛,以及她用平淡地语气说出来的令人沉重悲痛的话。 “早就回不去了,朱七姐且珍重!”这是紫火的无奈,也是对朱七真挚的祝福。 朱七想要赎紫火离开那魔窟,紫火却凄凉地笑了,她笑得很大声,笑得泪流满面。紫火用她那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抚摸脸颊,她感受到了手上的湿润,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我的泪还没有流尽吗?” “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忘记了,都忘记了!紫火是谁啊?有点熟悉。但我是流莺七,好人家的名字我那配拥有呢?莫污了好名,莫污好名……我叫流莺七,客人们都是这么叫的。我还有六个姐姐,只是大姐和二姐都去享福了,三姐和四姐是去年冬走的,她们笑得多幸福!五姐和六姐也快要受尽苦难了,要苦尽甘来了!只是我呢?”紫火好像已经受够了,她的精神就在崩溃边缘。 “我到底还要这样似人非人地活多久?可怜的小八和小九,要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等着!小十的泪怎么还是那么丰盈?不过迟早啊,迟早!迟早要像我一样……”这段疯癫的话是紫火留给朱七最后的话语了。紫火比她五姐和六姐先等到了,她先到了极乐世界! 徐萋带着平舟开始熟悉徐宅,路过厨房时听到朱七几个的闲聊。她蛾眉轻蹙,颇有感触地说道:“世事总是对女子多有不公,世人亦对女子多加苛责。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真是孤单可怜了!” “姑姑所言甚是!只可惜青流欲挣脱却无力。有的女娘在蒙昧中浑浑噩噩地过活一辈子,也就算过去了,有的女娘清醒了却无力挣脱命运,那才是真正的孤单可怜吧!”平舟亦若有所感地说道。 “这话但也不错。或许有的女娘就宁愿活在清醒的痛苦中?”徐萋反问道。 “倒是婢子考虑不周了。也不知最后的紫火到底如何?”平舟很想知道紫火的结局。 “那就不妨听下去。”徐萋也很想知道最后一个女娘的结局。 朱七深陷在回忆中也没有再往下讲。 三巧着急地大声问道:“朱七姐姐,紫火姐姐到底怎么了?” 朱七被这声询问打断了回忆,她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话结尾:“紫火被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做流莺,最后她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女娘的一生是真的辛苦。”平舟听到了紫火的结局后,又觉得青流是幸运的了,至少她得偿所愿,哪怕清醒一刻也不枉此生! “是啊……”徐萋感慨完又继续带着平舟熟悉徐宅。 在路上,徐萋突然问道:“平舟,你真的决定好不再嫁人了? 平舟毫不犹豫地答道:“嫁过一次也够了。能够侍候在姑姑左右便是婢子此生之最幸!” “如此也好——” 不知不觉,徐萋已经带着平舟走了大半圈,来到了擷芳阁。 守院婢女见到徐萋连忙行礼并高声道:“主姑万福!” 与此同时,徐瑛身边的婢女祈乐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并唱着吉祥话:“主姑万福,万福攸同。” “姑娘可在?”徐萋问道。 祈乐回禀道:“姑娘早早便去荣生院请安了,至今未归,想来应该还在荣生院等着呢!” “姑娘是什么时候去的?”徐萋接着问道。 “卯时三刻。” 祈乐答道。 接着徐萋看了眼日头,又看了眼平舟。平舟心领神会地说道“现在是辰时,刚过一刻。” “去喊姑娘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徐萋说着走进徐瑛的小阁,坐在会客外室的主位上。她一边等一边用手轻扣着桌面。 祈安用木托端着一壶“碧螺春”,轻声慢步地走着。外室只能听见徐萋用手轻扣桌面的声音,祈安能感觉到她的心脏正随着那韵律紧张地跳动。 平舟能感觉到祈安的忐忑与紧张,于是她主动接过了木托及木托上的“碧螺春”。平舟用眼神示意她退下,祈安如蒙大赦。她感激地看了眼平舟后,用更轻的脚步退下了。 “姑姑,喝茶润润嗓吧!”平舟一边说一边替徐萋沏了杯茶。 徐萋接过茶杯,先是嗅了嗅茶香,然后小酌一口。 就在这时,徐瑛回来了。 徐瑛迈着若莲小步,趋庭,进阁楼。徐瑛的后面跟着祈康和去喊她回来的祈乐。 徐瑛见徐萋正欲行大礼告错,但是她的膝盖刚刚弯曲就被平舟扶起。 平舟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姑娘纯孝,姑姑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姑姑来可是又正事的,姑娘不妨坐下听?” 徐瑛看见徐萋点了点头,才坐在次位上。 徐萋见徐瑛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了火气。她心想:如此这般,徐家的家业要如何传给她?就算是招了赘婿,这诺大的商行是否仍就姓徐还是两说啊…… 徐萋愁,却又不知如何改变徐瑛。但愿盈姝娘娘能够让徐瑛成为一名合格的掌家人,不求她开拓,但求她能够守成! 徐瑛懦弱的性格到底是有徐萋的一份错才造就的。徐萋当年带着家业到商英,几乎是天天夜不能寐,她正忙着和商英本地的商人斗法呢! 徐家没人主持中馈,这么一疏忽,后买来的奴仆难免心大,奴大则欺主,徐瑛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伤痕可是不小。 徐萋是后来从徐瑛的举止言行中发现了端倪,而在她发卖了不听话的奴仆后就请了贾娘子来教养徐瑛。她觉的徐瑛需要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在外奔波的她做不到。儒礼的小心谨慎可谓是合到了徐瑛心坎里。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今天的徐瑛。 徐萋有过,所以她回来了,她要为她的女儿铺路。 徐萋开口说道:“孟娘,今你已有六岁,是时候启蒙了。我求了位夫子来教导你,夫子的性情可能有些怪,但却为你的良师。你要听从夫子之言,知道了吗?” 徐瑛顺从地答道:“一切由阿母做主。瑛定从师训,莫不敢违。” 徐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今日起,你就要搬到虚玉轩去住了,虚玉轩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边的祈乐,祈安和祈康我就带走了……” 徐瑛有些不明所以,到仍旧顺从地应了下来。 徐萋看着徐瑛不明所以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才六岁。但是徐萋必须狠下心来,徐瑛是徐家未来的掌家人,她是要掌舵的人…… 徐萋在徐瑛面前一直是位严母的形象,她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徐瑛,她希望能够树立一个坚强的形象引导徐瑛,只是她做得有些失败…… 徐萋离开主位,站起来,走向徐瑛,第一次拥抱了徐瑛。徐萋轻声说道:“宝儿,阿母知道你疑惑,你不解,但是勿疑勿问,阿母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宝儿,你就是阿母的一切!宝儿,你要听夫子的话……” 徐萋的琐碎的念叨让徐瑛有些发怔,但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温暖…… 母女二人温情脉脉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天气开始转凉了,黑夜也来得早了些。徐萋一个人躺在虚玉轩的床上。没有祈乐守夜,也没有祈康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徐瑛将被褥提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符合礼仪,遂放下。 忽然她听到了“吱——”的一声,那是房门推开的声音,是谁进来了?徐瑛有些害怕,她也不顾什么睡仪了,她将被褥提起盖过头顶并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来者一袭青衫,正是盈姝了。盈姝看见床角一动不动的一小团,不禁抿嘴一乐,到底还是个孩子。 盈姝柔声唤道:“徐瑛——” 徐瑛听到有声音在叫她。听声音该是一名温柔的女娘,但是她并不熟悉那声音。 徐瑛害怕却又有些好奇,那声音真好听,她好像知道那女娘是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是徐瑛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徐瑛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一眼……” 随后严严实实裹着的被褥翘起了一个小角,只望一眼,便惊艳到了徐瑛。徐瑛不知道太多的形容词,她就觉得她眼前的女娘就好像祈康故事里的仙女,好感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徐瑛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试探地问道:“夫子?”盈姝没有否认,她说道:“穿戴好,今晚便是第一课。” 徐瑛闻言乖巧地穿戴好随盈姝走出虚玉轩。盈姝就这样带着徐瑛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地逛。 “汝之家,汝当熟之”盈姝说道。 “是!”徐瑛恭敬地应道,并将其记在心里。 由于徐家的主子少,遂多杂役婢女。杂役婢女群居在葛奴院,人多则口杂。这个时候也就葛奴院的几间屋还亮着灯,几个婢女围坐一圈,你讲一句,我插一句。 “你说主姑怎么就让姑娘一个人住在虚玉轩?” “对啊,主姑就一个姑娘,怎么能舍得下姑娘?没人服侍,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我看啊,是姑娘触怒了主姑。” “怎么,你知道些内情?” “不敢说。” “别呀,说说,出了这屋子还有谁能听见不成?” “就是就是,讲来听听!” “那你们可别说出去。” “肯定不往外传!” “快说快说!” “你们看啊,主姑辛辛苦苦撑起了徐家,但是姑娘怎么看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弟弟是在刘掌柜手下做事情的。我弟偷偷告诉掌柜好像对姑娘的评价不高。主姑在外是喊东家的,但姑娘就是姑娘,刘掌柜觉的姑娘担不起少东家的名!” “是了,姑娘的性子未免太绵软了些,要是有兄弟帮衬也罢,可姑娘是徐家的独苗苗,将来肯定是要招婿掌业的!唉,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挑不起少东家的担子!” “啧啧,照这样看,也不知些偌大的家业便宜了那个小子。” 盈姝带着徐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葛奴院,着带着她走遍了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徐瑛还听到了更多以前她听不到的话。 徐瑛听到了奴仆对母亲的尊敬,也听到了奴仆对她的不信任和不看好,她还听到了奴仆的忐忑和对前途的担忧,以及一些奴仆的小心思。 “夫子,我不是个合格的少东家……”徐瑛沮丧地承认到,但同时她的眼中燃起了一种火苗,这种火苗叫不甘,也叫野心。 徐瑛对盈长揖一礼道:“请夫子教瑛,瑛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少东家。” 盈姝笑曰:“善!今日课毕,汝早歇息!” “是!”徐瑛对着盈姝作揖别了! 翌日,盈姝走在青平的街上,她左手打着一把油纸伞,右手牵着小徐瑛。 徐瑛不是第一次上街,但却是第一次没有奴仆围绕着上街。徐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孩子活泼的天性好像被激发了。 徐瑛路过街边卖糖人的小摊时,她的目光就聚在那些个千奇百怪的糖人上,眼中满是渴望。 盈姝感受到了徐瑛顿住地脚步,于是她低声问道:“汝欲其?” 徐瑛的眼中划过挣扎,可是贾姨说不能吃外面小摊上的东西,但是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徐瑛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盈姝不语,带着徐瑛继续往前走,她们又路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小摊前围了许多小童,小童的长辈就跟在他们后面溺宠地看着自家娃。卖糖葫芦的老汉姓刘,他的手艺的祖传的,所以他家的小生意很是红火,常常是早早卖完收摊。 徐瑛只是听说过糖葫芦却没有吃过,听祈康说,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好吃。徐瑛看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心里痒痒的,但她却没有勇气开口。 盈姝再次停了下来,并问道:“汝欲其?” “夫子……”徐瑛声如蚊蚁,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盈姝回以微笑,带着徐瑛继续向前走。徐瑛就这样错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盈姝带着徐瑛一直逛到了太阳落山。中途,她带着徐瑛到宴宾楼吃午食,休息了一会儿,过了午时才继续逛下去。 盈姝带着徐瑛往回走,再次路过刘老汉的摊位时,糖葫芦早已卖完。徐瑛失神地看着刘老汉收摊。满满的遗憾在她的心中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后悔,一丝难过,她想着逛回来时再买的,那时候她一定会鼓起勇气说的! “悔乎?”盈姝问道。 “还好……”徐瑛语气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脸上的失望早已出卖了她。 “失之永不再来,执汝欲之!1”盈姝教育道。 “是,谨受教!” 徐瑛若有所悟,也不那么遗憾了。以后,她一定会果断地抓住她想要的! 回来的路上徐瑛听到了一户人家吵架。听着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叫骂,徐瑛疑惑地问到:“夫子,什么是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啊……”盈姝脑海里记忆的大门好像又推开了一点,谁好像说过些什么的,“三从指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汝闻已兮,勿用费心识之。2” “为什么?”徐瑛有些疑惑,贾姨走了,虽然贾姨没教过,但是贾姨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女娘一定要恭顺,要谨记三从四德。 “为什么?呵呵,所谓三从四德就是那些个虚伪道学家的套子,汝若深信不疑。就只管等着被套死吧!”盈姝重复道。是重复没错了,好像有个人这样教过她,那人是谁呢?盈姝在朦胧的记忆中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 “瑛记下了。”徐瑛还是不懂为什么夫子和贾姨教的不一样,但是她还是听夫子的话吧!毕竟阿母叮嘱过她要停夫子的话,而且夫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1:错过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抓住你想要的。 2:你听过就算了吧,不用费心思去记它。 回到了徐宅,盈姝给徐瑛布置了一份作业就消失了。 徐瑛坐在床边开始回忆宴宾楼,夫子给她布置了一份作业:用四个字概括宴宾楼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三个人。 宴宾楼是青平最红火的酒楼之一了。那里的小二李看见夫子领她进来是很惊讶,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变。 夫子只点了一人份的餐食,小二李向后厨吆喝后就又笑容可掬地迎接新客人了。给她和夫子添茶的是小二王。小二王板着一张脸说教道:“娘子不要孤身带着小娘子出来吃饭,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清誉毁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小二王的一番说教将徐萋游玩一天的好心情都弄没了。夫子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 徐萋慢慢地吃着,后来小二王不知道为什么被掌柜教训了一顿。 “多管闲事!你还管上瘾了不是?”掌柜的嗓门很大,吸引了好事儿者的目光。 掌柜好像被目光盯着很不舒服,揪着小二王的耳朵往后厨走。 食客甲:“呦~小二王这是又被训了?” 食客乙:“活该被训,多管闲事的家伙。” 食客丙:“这么激动,是不是被管过闲事?” 食客乙:“去!吃都读不住你那张娘们似得破嘴!” “嘿嘿……”食客甲和食客丙哄笑着。 徐瑛又想了想决定就用“多管闲事”来评价小二王。 徐瑛继续回忆。 在小二王被掌柜教训这件事后,宴宾楼又来了位新客。新客是位锦衣公子,后面跟着他的书童。 锦衣公子倒是豪气的很:“小二,上招牌菜,老四样!” 这位锦衣公子到是位熟客。小二李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迎上前:“刘公子能来小店做客,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小店最近又出了个新菜‘炝三鲜’,吃过的客人都说好,您看看……” “那就来一份!”刘公子完全对得起他穿的锦衣,一个人要了五样菜,好不奢华! “好嘞!招牌四样外加上一份炝三鲜!”小二李大声地向后厨吆喝,“刘公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刘公子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书童手拿着几钱碎银给小二李。 小二李的笑容更深了:“需要您招呼,吃好!” “呦!这不是刘兄吗?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说话的是后进的张公子。刘公子与张公子是同窗,在同一个书院读书。 “张兄好兴致,相比张伯父布置的作业,张兄早已完成。”刘公子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惭愧!惭愧!家父就我一个儿子我却这么不争气,没完成作业,惭愧啊惭愧!刘兄,这正中午的,我的五脏庙可还空着呢,我就先去雅间了!” “慢走,张兄!” 小二李领着张公子走向二楼的雅间。张公子的书童比刘公子的书童更大方,小二李掂了掂重量,笑得更谄媚了。 徐瑛将“奢侈虚伪”四个字给了刘公子,又将“八面玲珑”四个字给了小二李。完成了作业,徐瑛决定休息了。她对明天的课很是期待,但是她更期待夫子会怎么评价她的作业。 ———————— 不同的选择造成了不同结果。同一个十字路口,同一个你,不同的选择,你选择向右去银行取钱,焉知你一个你不会向左去餐馆吃饭?选择产生的那一刻,世界就照了一面镜子,向前的你要去医院,镜子里的世界中你要向后回家,一个平行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地诞生。 金河系,蓝星,华夏国,一不知名的小县城还在正常地运转。学生正常地上学,大人正常地上班。 冯笙是正常上学中的一员,她正是高三学子一枚,感觉天天都压力爆棚,有种想跳楼的冲动。 好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想,毕竟她母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而她的父亲在十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冯笙如往常般上学,但是今天学校的氛围却不同往常。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咬耳朵,声音很低。 冯笙好奇地问她同桌王佳:“王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如此诡异?” 王佳一脸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冯笙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王佳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了然道:“也对,毕竟你可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跟你讲,昨天有一个女生跳楼啦!跳楼的女生好像是高三七班的” “什么?”冯笙十分的震惊,接着她询问道,“因为什么啊?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王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不是,听说是感情上的问题。啧啧,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啊,不值!” 冯笙好奇地问道:“感情问题?那男的劈腿了?” 王佳回答道:“可不是?跳楼的女同学,她男友不止劈了一条腿呢。听说她男友追她时可浪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男友的唯一,却没想到她只是她男友池塘里的一条上钩的鱼。听说,那位女同学性格上有些骄傲,一直也是顺风顺水,还有点玻璃心,感觉接受不了,就砰——决心一死了之了。你知道跳楼的女生是在哪里跳楼的吗?” “嘶——”冯笙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追问些什么,但是此时上课铃却响了起来。听到一半真是难受啊。冯笙心底痒得很,她有一种完整强迫症啊! 每天忙碌的学习又开始了。第一节课后冯笙没有机会问,因为老师压堂了。好吧,都高三了,这很正常! 第一节课终于下课后,第二节课又开始上课了。高三学子不配拥有课间。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冯笙和王佳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两人打好了饭,找好了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边吃边聊。 冯笙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女生在哪里跳的楼啊?” 王佳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小声地对她说:“听说是从女寝4 号楼704的阳台跳下去的。” “那现在704寝的其他女生是不是都要求换寝室了?” “想知道?”王佳一脸蛊惑地问道。 冯笙立刻警觉起来,她问道:“你想干嘛?” 王佳从冯笙的对面走了过来,坐在冯笙身边,她自然而然的地抱上了冯笙的胳膊,让冯笙无法逃脱。王佳的头也靠在了冯笙的肩膀上,她一边摇着冯笙的胳膊,一边求道:“冯笙,我们去704寝看看呀!” 冯笙拒绝道:“不要,刚死过人的地方多瘆得慌啊!” 王佳加大了摇摆度继续求道:“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呀!你难道不好奇吗?笙笙,小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冯笙向王佳投降了。她们两人来到了4号楼前。 王佳面不改色地向寝室阿姨扯了个谎:“阿姨,我是704寝的,我有一件贵重物品落在寝室了,想借一下钥匙去取回来。” 寝室阿姨一听是704寝的脸色一白,也没怀疑,那寝室不吉利呦,谁能没事闲的找晦气? 寝室阿姨将要是交给王佳,然后叮嘱道:“怎么丢三落四的呀!这次好好找找,将东西都取回来,然后就别再回来了,704寝阴森森,凉飕飕的呦!” “唉,好的!”王佳态度良好地应承道。 期间冯笙是一直盯着王佳看,眼睛里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竟然如此熟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佳! 王佳向她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让冯笙有点嫌弃。合着满嘴跑火车,还挺让人骄傲的喽? 王佳又给了冯笙一个眼神,让她去自己体会。 冯笙秒懂,那眼神就是我骄傲,我自豪! 冯笙和王佳爬完了七层楼后,站到了704寝门前。她们很明显就能感觉一种阴冷的气息。 王佳碰了碰门把手,感觉有些冻手。 “冯笙,你说那位跳楼的女同学的魂不会还在吧!”王佳有些害怕了。 冯笙笃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们都是红旗下的五好青年,什么神啊,鬼啊都是假的!放宽心,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着,冯笙就握住了门把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冰,有点不正常的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她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凝聚。 冯笙在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704寝的大门。 当冯笙和王佳进入704寝后,突然从阳台吹来一阵阴风。 “砰——” 门关上了。 王佳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冯笙的胳膊,然后说道:“冯笙,有鬼,肯定有鬼啊。我有一个朋友就是704寝的,她说在那个女同学死后她总能在寝室看到那个女同学的影子,然后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都觉得的寝室的温度跟其他寝室不同。” “然后704寝的女生就搬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是704寝的女生觉得寝室晦气,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呢。怎么办啊?冯笙,我感觉好冷啊!” 冯笙一边用手去安抚惶恐的王佳,一边看向阳台大开的窗。这窗开的诡异啊!她绝不相信,704寝的女生走走之前没有关好门窗。 冯笙也有点紧张起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大开的那扇窗。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女生就这样坐在窗边,双腿在楼外摇晃,女生慢慢地回过了头,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是在看我吗?” 冯笙吓了一跳,她对身边的王佳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没有,但是我感觉更冷了。”王佳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了,“冯笙,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是她吗?是她吧,一定是她!” 王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这时她终于发现冯笙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处。这次她也看见了,她看见了同样的一个穿着校服,身影有些模糊的女生。 “啊——”王佳忍不住尖叫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尖利的喊叫声却没有七层的其他寝室的同学进来看看。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怎么办冯笙,怎么办啊?我看到她了……”王佳反复的强调,她有些被吓坏了。 “我也看到她了,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冯笙安慰着王佳,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她们飘了过来。 王佳也听到声音了,她和冯笙听到了同一个问题:“你爱过你一个人吗?你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冯笙,是她在说话吧?她问我‘爱过一个人吗,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我该怎么回答啊?”王佳有些六神无主,她只能将看似镇定的冯笙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住。 冯笙也很紧张,毕竟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但是情况很危机,容不得她不冷静。首先这只鬼问她们的是同一个问题,其次,这只鬼大概就是因情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同学变成的,最后是这起灵异事件是否是可解的? 冯笙的大脑在运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鬼?是可交流的吗?还是只有按照一定规矩才能杀人?又或者,无论她们回答了什么都是一条死路? 冯笙对王佳说道:“听我说,我们一起慢慢地向后退,看看门可不可以打开” “好……好,一起!” 冯笙和王佳正对着女鬼,慢慢地挪动脚步。 她们的身体贴紧了门,冯笙将手背到身后去,尝试大开门,但是她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冯笙向王佳摇了摇头,表示门打不开。 王佳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她疯狂地转动门把手,但是,大门就是打不开。 王佳垂下了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然后神经质地开始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是退无退路了冯笙只能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首先要确定这只鬼是否可以交流。她有一个想法,但是她对跳楼惨剧发生的一切并不清楚,或许王佳能知道的更多些。 冯笙焦急地问王佳:“王佳,你还记得那个她是因为哪个男生跳楼的吗?那个男生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佳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一个安逸生活的十多年的普通女高中生见到了鬼,真实的情绪绝对不是猎奇,而是极致的恐慌。 冯笙的双手扶起王佳低垂的头,迫使王佳的眼睛和她对视,然后她问道:“王佳,你相信我吗?” 王佳与冯笙平静的双眸对视着,好像那么一瞬间,她因为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 王佳回答道:“我,我相信你。” 冯笙松了口气,王佳总算是能正常思考了,她接着问道:“听着,王佳,那个男生的名字对我们很重要,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你冷静下来,不要急,慢慢地想。你,是否,在某个地点的某个时间段,听某个人提到过那个男生的名字。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语言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冯笙的语言虽然朴实但确实是给了王佳一种支撑,一种力量。 王佳努力的回忆:“在班级里?不对,是在走廊上,有一个长头发,将马尾扎的高高的女生,她好像是高三七班的,她在和身边一个短发的女生讨论,有一个名字,是了,那男生叫唐泽!” 冯笙将目光锁定在那个模糊身影上,当王佳说出“唐泽”这个名字后,身影有些摇晃,房间里的阴气更重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房间的温度至少下降了五摄氏度。 女鬼的情绪被挑动了起来,冯笙判断,女鬼是有自己的喜恶的,可以思考,并且记得生前事。 房间的温度持续下降,冯笙注意到女鬼的其他部位越来越模糊,只有一双手是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双苍白的,纤细的手。 只见那双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力量的手向她们的方向去袭击。 “不好!”冯笙感觉不妙,这个名字好像激怒女鬼了,这是她的过失。 一只手向冯笙袭来,一只手追着王佳而去。 冯笙挡在了王佳身前,这是她的过失,她绝不能让王佳因她而死。 就这样,两只手一起掐向冯笙。 王佳则是躲在冯笙的后面大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冯笙的衣角,她也只能如此传递给冯笙力量了。她好害怕,害怕冯笙死了,害怕只剩下她一人面对女鬼,更害怕她们谁都逃不掉。 没到最后一刻,冯笙并不打算放弃,但是她则被惊到了,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乱。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 冯笙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直在默念: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就是幻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 冯笙感觉脑袋要爆炸,她的额头是越来越热,像是在发烧。在阴冷的房间里,汗珠却是不停地从冯笙的额头滑落。 女鬼的手就这样掐在了冯笙的脖子上,女鬼一用力,两只手却是穿过了冯笙的脖子,交叉在了一起。 冯笙和女鬼都惊呆了。王佳没有感受到冯笙的挣扎,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也是惊呆了。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打开大门的是一名头戴鸭舌帽,并压低了帽檐的神秘男性。 冯笙受惯力,向后移了一步。 冯笙和王佳都一脸惊喜的看向第三方。 冯笙甚至还有心思去观察那名闯入者,从他手上的皮肤状态来看应该是四十多岁,是名大叔。 那名突然闯入的大叔,扫了一眼,情况就明白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不用冯笙和王佳求救,那名大叔就先动手了。 在冯笙的眼睛里,整个房间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而那名女鬼被大火包围焚烧,女鬼凄厉地惨叫起!来。 王佳确实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温度在上升,逐渐正常了起来。而她听到女鬼凄厉的惨叫,则是长舒一口气,她和冯笙得救了。 那名大叔看着女鬼被烧得透明,然后说了一句令冯笙不明所以的话:“人间不欢迎恶客,滚回地狱去吧!” 大叔见女鬼被焚尽后指着王佳说道:“小路,带这名女同学去做心理疏导” 话刚落,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女性走了进来,答道:“是,胡队!” 那位路女士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下子就征服了王佳。 但是王佳还是有些担心冯笙,她问道:“冯笙她……” 路女士很有经验,她向王佳承诺,冯笙绝对不会有事,她很快地彻底说服取信了王佳,然后带着王佳离开了704寝,顺便将门关上。 胡大叔自然地拽了一个椅子,然后坐下,放松的翘起二郎腿。 冯笙有些紧张,她贴着门站着,手里紧紧握着门把手。 胡大叔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小同学,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冯笙带着三分紧张三分好奇地问道:“聊些什么?” 她有种直觉,她将由此接触到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胡大叔突然摘下了帽子,他用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紧了冯笙,他问道:“聊聊神秘怎么样,你相信神秘吗?”“我,只能选择相信!不是吗?”由不得冯笙不信,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虽然曾经她并不相信。 “神秘真的存在吗?”冯笙并不是很想相信神秘的存在,因为一但相信,她曾经构筑的世界观会崩塌。只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人,才能体会到平稳安逸的生活是多么可贵。 胡大叔说了一句很唯心的话:“相信即存在,毕竟时代变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你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概是最糟糕的时代吧!灵异事件不再像曾经一样只是在全国零星散发,而是呈现爆发趋势。向你介绍一下,我是高丘县的官方驻守者胡莱,专门处理高丘县的灵异事件。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 高丘县的驻守者? 灵异事件从零星散发到呈现爆发趋势? 冯笙由此联想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每个县都有驻守者?” “是的” 胡莱大叔的回答让冯笙心生寒意。情况已经危机至此了吗?已经到达全国每个县都需要驻守的地步了吗? 原来平静的大海下早已是暗流涌动! 冯笙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为什么是我?不是所有经历灵异事件的人都可以知道真相的吧?王佳真的只是简单地去做心理疏导的吗?会有后遗症吗?” “我们是官方,又不是什么野鸡组织,放心,你的朋友只是会睡一觉,然后将一切当做是一场噩梦。没有什么后遗症,放心吧!至于为什么是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胡莱大叔的脸上挂着一抹别走深意的笑容。 我知道? 难道是? 冯笙想到了那发烧一样的感觉,想到女鬼的双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脖子,也想到了焚尽女鬼的熊熊烈焰! 胡莱大叔见冯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才能了解更多哦?不然你就只能去做心理辅导了。加入了残忍是世界真实就将展现在你眼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选择加入。”冯笙没有什么可迟疑的,时代已经变了,如果不能与时俱进,那就只能被动地被时代所筛选。 她不想在未来成为被救的那一员,她想要成为拯救者,她也想要知道真相! 时代变了,神秘频发,末日危机近在咫尺,冯笙选择逆流而上! 胡莱已经预料到了冯笙会选择加入,但是他对冯笙的果断很是惊讶:“小同学,很果决啊!有前途!” “大叔,听说过吗?睁开眼睛的人就不会再闭上。” “没听过。我没听过没关系啊,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讲的啊?” 冯笙被噎住了,谁会真的在意听没听过,这话是谁讲的啊。她哪里知道这话谁说的。 胡莱好像享受冯笙被噎住表情,胡莱实在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队长! “鲁迅吧!”没错如果那句话你不知道是谁说的,就都推给鲁迅吧!反正鲁迅马甲多,说过的名言也多。 胡莱也没有继续逗冯笙,他给了冯笙一个地点:“小同学,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进去后说‘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就可以了。” “神秘苦涩的凉茶?”冯笙重复了一遍。 胡莱戴上了鸭舌帽,顺便压低了帽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冯笙,然后拍了拍冯笙的肩膀:“小同学,让让?” “啊?好的!”冯笙被下了一跳,然后向左退了一步,让开了原本被她堵着的大门。 胡莱打了门,在走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神秘苦涩的凉茶,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冯笙就这样看着胡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楼梯转角。 第二天,冯笙在学校看见了王佳。王佳的神色很是平静,跟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像是没有经历过灵异事件一样。 王佳也看到了冯笙,她开心地向冯笙招了招手。 冯笙走了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王佳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 王佳一脸后怕地跟冯笙说:“冯笙,我昨天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一只女鬼要掐死我。吓死我了。” 冯笙故作不知地问道:“是吗?后来呢?你做梦,梦到我了吗?” “当然了!我的梦里怎么能没有小笙笙呢!”王佳的表情很是夸张,她看向冯笙的目光里充满了小星星,“笙笙,你好棒啊!但是女鬼要抓我,你就像是个英雄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冯笙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王佳讲她昨晚做的“梦”。 原来心理疏导后就是这样吗?将所有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所有的不合理都会被不自觉地忽视。 …… 周日下午三点,盈河路2271号,缤纷冷饮店内。 冯笙在店内环顾了一圈,店内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顾客。 不过盈河路本来就不是什么繁华的路段,距离校区还远,而冷饮往往是最受学生追捧的。店里没什么客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冯笙走向收银台的小姐姐,然后对她说道:“点一杯神秘苦涩的凉茶。” 本来在低头玩手机小姐姐突然抬起头,原本懒懒散散的样子也消失不了,她盯了冯笙有三秒的时间,然后她去关上店门,并在内部上锁,将停止营业的那面朝向店外。 做完一切后,小姐姐对冯笙说道:“你跟我来。” 冯笙跟着小姐姐走上了二楼。 冯笙感觉有点尴尬,想要找点话题聊:“小姐姐,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小姐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姓杨,叫杨柳你叫我柳姐就行了。” “柳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杨柳言简意赅地回答:“去见胡队。” 冯笙感觉这位柳姐很是干练啊! 杨柳带着冯笙走进一间带门禁的房间。 “滴——” 杨柳从口袋了拿出门禁,打开了门。 冯笙和杨柳一起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冯笙一眼就在房间里面看到了胡莱,同时她也看见了,给王佳做心理疏导的路女士。 “这是我们的预备队员,冯笙!大家鼓掌欢迎啊!”胡莱率先鼓掌欢迎,向房间里其他人介绍冯笙。 房间里其他的人都配合地鼓起了掌。 冯笙也不怯场,直接了当的说:“我想要知道更多。” 胡莱问道:“你当然可以知道,但是你需要先登记填表。小路带她先去登记填表。” 冯笙既不废话,也不问为什么?她就直接了当地跟着路女士去填表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想了解更多,先要遵守规则。 队伍里的一个老队员向胡莱打探:“新人怎么样?” 胡莱给了个模糊的答案:“还不错。” 那名老队员并不满意,追问道:“不错是怎么个不错法啊?” 另一边,冯笙已经完成了填完大部分内容,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项。 路女士告诉她:“每个队员都有代号,就像是胡队的代号的焚焰,你代号是什么?” 第222章:唇枪舌战 误买上章的加q群:665392857,我发红包补。没有q红包的也加,后面20000字我直接word发你,小伙伴不用买。 翌日,早朝。 铁矿的事情瞒不住,因为坐落在豫章县岑台山上的铁矿迟早得过明路,登记造册,记录在案。 消息不灵通的一些官员在在早朝上刚刚听到铁矿的信息的时候,眼睛一亮。但是很快他们眼中的光又熄灭了。 他们虽然消息不灵通了一点,但是他们识时务,懂分寸,认得清自己的地位,明白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铁矿的消息都已经公布出来了,那其中的利益肯定也已经瓜分完了。他们想分也分不到。而且就算没有瓜分完,铁矿的利益也不是他们可以瓜分的。四个字:他们不配。 消息都落后人一等着他们哪里配瓜分铁矿的利益。 而铁矿的利益既得人也顺势发声,像是在警告某些没有眼色却又胆大包天的人,又像是过个明路,让整个参加早朝的官吏做见证。 但凡是要点脸皮的皇帝,就只能是认了,而不能暗中使手段将分出去的利益再收回来。 吕琤觉得利益既得人无疑是在昭示主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1朕是那等没脸没皮的小人吗?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还能暗中使手段汉末铁矿的利益吗?笑话!朕富有九州,小小铁矿岂能乱朕心? 三相表示:呵呵,圣上您对财富到底是有多渴望,您心里没点数吗?要是没在一众朝臣上过了明路,您不使用一些暗地里的手段,将铁矿紧紧的握在手中,将收益全部囊入内库之中,您就不是您了。 一些不管是蠢是笨还是真决定得自己有实力分一杯羹的人,在见识到铁矿的利益既得者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后,都不得不收起自己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林卿来信,豫章百姓是群龙无首,急需一位县令的领导,诸位卿家可有什么好人选?” 李钰、朱鸿、谢韫三人都没有动。大佬就该有大佬的格调,小小一县令的任免,哪里用的着他们出马呢? 大佬可以不动,但是下面的小弟们可不能不懂,不然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一名谢系官员站了出来:“启禀圣上,臣有一名人选堪为豫章县令。” “说说看。”吕琤说道。 “此人文采非凡,民事政治悉通。且曾任多地县令,多次拿上上之评,实乃豫章县令的不二人选。” “这人叫什么?哪里人?”还学会卖关子,吊人胃口了。还多次得上上之凭?有能力是一方面,这背后有人更是一方面吧? “此人姓谢名谦,京都人士,” 吕琤挑了挑眉,这就很明显了,谢氏有才干的旁支子弟吧。朕又猜对了,唉,实在是这群朝臣连掩饰都不加掩饰也太没趣儿了。 一名朱系站出来反驳道:“多次评得上上,那是该升迁到府城才是,在一个小小县城蹉跎实在是浪费了人才啊!” “唉——”谢系官员装模作样地叹气道,“是早该升迁了,但是谢君他心里想着底层的百姓,想着国朝深受难及的,地方,不愿升迁。谢君都是我等的榜样啊!” 1 第223章:渔翁得利 谢谦他不慕荣华,高洁清风,澧兰沅芷,是国朝官吏的榜样。 那我们是什么?积极钻营,世故圆滑的官场败类? 朱系官员听着谢系官员的话觉得不舒服极了。 由于谢系官员的地图炮实在是扫得太广了,对号入座的官员都不禁微微皱眉。 人生在世,高风亮节的口号喊喊就好。 谢系官员也从部分官员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不对,他这样一捧一踩不仅没有让谢谦给圣上留下好印象,反而是给谢谦无形中树了不少敌人。 这可不行,待谢谦步入中央后,那不就会被无形地孤立了吗? 谢系官员大觉不妙,想要挽救一番。可惜为时已晚,部分对号入座的官员在心里狠狠地给谢谦画了个叉。 朱系官员原本代入一下还是很气愤的。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他的机会啊。 “真没想到谢君竟然是如此高风亮节之人,是我短视了……”朱系官员开始给谢谦戴高帽。这帽子戴上了可不好摘下来。这谢谦要是配不上他吹的帽子,那就是名不副实,弄虚作假之辈,那他还怎么去挣豫章县令的位置? 接下来朱谢双方的对话就有意思极了。朱鸿一系的人拼命地鼓吹谢韫一系推出来竞争的人。而谢韫一系也是有些贬低自己推出来竞争的人。 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谢谦是朱鸿一系派出来竞争的呢。 谢韫一系的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让朱鸿一系的人肆无忌惮地给谢谦套上一些莫名的光环。 不能让朱鸿一些的人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给谢谦戴高帽上来了。于是他们决定祸引东水。 “不知你又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朱鸿一系的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将谢韫一系的人给喷闭麦了再将自己想要推出竞争的人。但是现在谢韫一系的人显然是不想给他们机会。他们要不要提前推出竞争的人呢? 答案当然是…… “圣上,臣有一个人选可为豫章县令……” 这一次谢系官员总算是找到了可攻击的点,谢系官员可以说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系官员则是乐呵呵地看着朱谢两方人马斗得是不可开交,心里想着: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李系官员平时的存在感很低,是不过时不时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冒头,表达一下己方见解。而且都比较佛系,成了最好,不成也无所谓。 他们紧跟宰执李钰的步伐,中立,不站队,不掺和,冷眼旁观。 在李系官员的眼中,虽然豫章县令的职位虽然是小得像芝麻,但是他们还是一致认为这件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还是值得发声的。 “圣上,臣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要推荐。” 李系官员一开口,原来掐架掐得不可开交的朱谢两系官员立刻用饿狼般地眼神盯着李系官员。 这是想要渔翁得利? 且看看你能推出个什么样的人选来,我们不将他喷得面目全非,我们还有何脸面去面见朱相/谢相? “何人?”吕琤对于第三人还是很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李系的人在这个时候推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呢? 第224章:釜底抽薪 “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李系官员,口齿清晰,声音明亮,让朝堂上的官员都没有办法去怀疑他们有听错的可能。 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幸能得到如此机缘? 一名官员向左看去,与此同时与他同行的官员同时向右看去。 两人一对眼,就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什么也不知道,没用,下一个…… 两个人又同时转过了头,寻找下一个可能知道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底细的同僚。 身为一名中央官员,嘴上可以一问三不知,心里必须得有数。 这位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没听说她有什么背景啊? 官员们在底下窃窃私语,交换消息。 但是这问了一大圈,硬生生是没一个同僚对这名彭媛,彭县令熟悉。 这就有些奇怪了,凡是存在怎么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但是偏偏这位辽青田县县令彭媛,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任是谁也没挖出她有什么特殊的靠山。 这让关系网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京都官员感觉很不对劲,很不正常。 朱系和谢系中情报比较通达的官员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个青田县令彭媛是个什么来路。 朱系和谢系官员虽然没有获知有关彭媛的更多消息,但是不耽误他们去攻击她,不让她取得豫章县令的位置。 “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这是谁?你认识吗?” 被问道的官员诚实地答道:“不认识。” “你认识吗?” 这名官员只是含蓄地摇了摇头。 问了一圈后,发问的官员就好像是得到了利剑,语气咄咄逼人:“如此无名之辈,岂能担当大任。” “君可能担大任?”李系官员不咸不淡地问道。 “何不能也?”反正是不能答不能,就算是让人贴上自大自傲的名头也总比被打上不能担大任的名头要好上无数倍。 “君可自任啊!”李系官员脸上浮夸的表情代表着他的讽刺和不认真。 那名官员的脸色变得怪异极了。笑话,他爬到这个位置上花费了无数的岁月和心机。去当豫章县令岂不是一边回到解放前? 李系官员也不理那名官员记恨的眼神,开始介绍这名在京都官员眼里像是从石头缝里出现的彭媛。 “不知诸君可记得长生元年的辽阳雪灾?” “记得。”当初还有些小巷谣传说是圣上不得天意,所以才有天降灾秧。 “印象深刻。”花了不少银子用来赎人,心痛啊。 “辽阳郡青田县县令彭媛,在那一场雪灾中,积极作为,虽然青田县是辽阳受灾最严重的县,但是,青田县最终损失的人口却是辽阳诸郡中最少的。这难道不是功绩?这难道不应该给予适当的奖赏吗?不然不是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谢系官员道:“不知青田县在雪灾后损失了多少人口?人口骤减,是官员的无能。” “刮风下雨,雪落结霜,全凭天意,人力可能及?”李系官员也不想跟诡辩的反对派沟通,他选择釜底抽薪,“圣上,您以为如何?” 第225章:包装而已 吕琤在底下官员苦思冥想这彭媛到底是何来历的时候,她选择放弃动脑。养君千日,用君一时。但是很可惜,魏忠贤并没有解决吕琤的疑惑。 面对吕琤失望的表情魏忠贤冷汗涔涔,身为大家的眼睛和耳朵,他失职了。小人物也好,地方偏远也好,都是借口。他没有回答上来大家的提问才是真实的大问题。 没有一个可信的资料做参考,吕琤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老实讲,谢李朱三方推荐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难道要盲选吗?那岂不是对豫章百姓的不负责任? 来京都报告的人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是豫章百姓在原豫章县令谭晋手下受了不少的苦楚。但是具体的什么也没说。 但是设想一下,一个试图要私自开凿铁矿的官员他要从何处弄来大量的劳动力而不被别人发现呢? 当然是利用当地的劳动力了,而且还便于封锁消息。 当地的青壮年有很大的可能都被拉走充了矿工去挖矿。 吕琤将矿工们的处境代入了包身工的处境后,怒火涌上心头1。朕的治下竟然还有如此凄惨的百姓?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啊。 豫章百姓都已经这么惨了,朕还是给他们找个负责人的父母官吧。 谢李朱三方都是将推出来的三名县令夸得是天花乱坠,就好像他们推出的就是豫章县令的不二人选。 但是经验告诉朕,一句话也不能信。包装这种东西古以有之。 比如二十四孝中的行佣供母,在经历了毒打之后的吕琤心里有一个比较邪恶的猜测。 汉代,盛行的是察举制。察举制的关键之一就是名。想要当官的重要途径就是举孝廉。 在汉代当地方官也是有指标的。什么人都推,还怎么突出孝廉的相对稀缺性? 想当孝廉的人多到要排队怎么办? 那就是时候搞点事情,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行佣供母的故事一出,谁人不能称赞江革一声孝子? 孝顺的声明远扬,成为孝廉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卧冰求鲤这个故事也很有意思。说是王祥孝感动天,求到了鲤鱼。但是实际上一切有没有可能都是策划的呢? 假如是策划的,那么所谓的无理取闹的继母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噱头。 当然一切都是吕琤心里暗戳戳地猜测,猜测而已。 官场上的包装而已,谁信谁傻。 吕琤反正对三个包装得完好的县令是不太信任。 但是,偏偏李系的人都问到她了,她也不好装作没听见,不然皇帝的威严放哪里? 吕琤沉吟的时间很长,从外表来看,像极了认真思考的样子。 而实际上,吕琤她则是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吕琤一直不表态,他们也就不好再挣下去。吵吵闹闹的早朝总算是有了片刻的宁静。但是好景不长,又有人发声,请她来圣裁。 朕裁个毛线,从头到尾也没给朕圣裁的空间啊!朕的圣裁是有先提条件的,那就是能够被圣裁的人都是背靠大树的。 最终吕琤还是要发言,要给个结果,定个性的…… 1夏衍 第226章:先见之明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26章:先见之明“诸位卿家都是有心人。”可惜就是心不向着朕。 “至于豫章县令的人选嘛,三位爱卿推荐的都是人才,正因为如此,朕才难以抉择。”就是朕不知道这三位人才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官员们一听,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啊。 不会又冒出个第四方吧? “豫章百姓苦啊,朕不得不为其多考虑一番,容朕再考虑考虑。”吕琤决定拖上个几天。 吕琤对于县令是真的不太熟悉。虽然她的人生阅历也算是丰富,但是她这个身份注定了她接触的人的层级。前几世的变动基本上都是上层的变动,最多就是再加上军事上的变动。县令吕琤是真的不熟。 身为皇帝难道熟悉太守不就够了吗?总要给手下人一些发挥的空间,不能管的太细。 但是要用人的时候吕琤就感觉好头疼啊,县令这一级没一个熟悉的。而自己做帝姬的时候也没拉拢到什么有用的人才,就无人可用。唉——朕的头疾又犯了,太医,朕要找太医! 官员们听到吕琤的话后感到十分的差异,圣上她竟然没有顺其自然地推自己的人上位? 大臣们:不是,这发展不太正常啊?我们原本那些反驳的话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圣上,一县之令不可空悬过久,还望圣上早做决断。” 这话意思十分清楚明确,就是催促吕琤尽早决断。 “用人当用贤,随意指派县令,岂不是对豫章百姓的不负责任?还是容朕再考虑几天。”朕不管,朕要再拖个几天,至少等魏忠贤这个蠢货把那个人的情报完完整整的查完再说, “所推之人都是人才……”这是圣上您亲口说的。 “是人才,但是人才有很多种。贤德之人不一定是人才,人才也不一定是贤德之人。朕要为受尽苦楚的豫章百姓挑选出一个贤德的人才,如此才能减轻朕内心对豫章百姓的愧疚。” 有才的人有很多,能高上的人也不却,但是贤德的人才那就是百里挑一了。 这样的人不好找,以此为理由,就又能拖个几天。这样的话由林卿提拔的一众官吏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掌握豫章县。如此,这县令不是他的人,但是豫章县却仍然能在她的掌控之中,计划通! 吕琤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了放任免之权给林延贤的后悔。 吕琤现在的心情很美丽,她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豫章县的官吏是林延贤一手提拔的,那不就相当于是她一手提拔的吗?那就是朕的人。盖上朕的章,他们还能投靠谁?而这也是吕琤对于豫章县令的任免太感兴趣,没有横插一手的原因。 豫章县,尽在掌握之中啊。 “豫章县令的任免再议,据可靠情报,豫章县出现了一批身着桂闽特色战甲的叛乱分子。” “桂闽……”一些年轻官员低声沉吟,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魏王吕壁实在是远离朝堂太久了。 但是朝堂中的一些老人倒是第一时间将桂闽跟魏王联系了起来。 第227章:与朕有缘 众大臣:刺激,太刺激了。铁矿加魏王等于? “朕记得,桂闽是魏王叔的封地。看来魏王叔御下不严啊,竟然有桂闽的暴徒千里迢迢参与叛乱。” 众大臣:这不是说是暴徒身着疑似桂闽特色战甲吗?圣上怎么就直接将其跟魏王联系起来了?虽然,魏王的嫌疑是很大。他们也对魏王深表怀疑。但是怀疑是怀疑他们并没有给魏王乱扣帽子。 万一是有人栽赃陷害呢?虽然可能性不太大,但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吧。 圣上为何您扣帽子扣得竟然。此顺手,如此理所当然? “此事,魏王叔可能有话要对朕说,魏忠贤拟旨,传魏王叔进京述职。说起来,上一次见魏王叔,朕不过是总角之龄,不知不觉朕已经跟魏王叔有十余年未见了。朕,甚是想念!”最后的四个字音,吕琤的咬得重极了,像是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满满的恶意,赤裸裸的表现出来,并没有隐藏。 吕琤很乐意趁机给魏王填一些堵。反正这个时间段,魏王只会忍下去。要是魏王忍无可忍,那也是见大好事,正好师出有名,一网打尽。如此朕寿终正寝的障碍才能少一个。牺牲魏王一个人,寿终正寝一大步。 “圣上,听闻魏王三子刚刚诞生,这个时候将魏王召开京都,是不是……”礼部尚书 “爱卿的消息很是灵通啊,朕竟不知魏王叔的三子刚刚诞生。”吕琤看向礼部尚书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极了在看二五仔。 不知为何,礼部尚书一接触的吕琤充满着深意的眼神,就感觉浑身发凉,就好像他一走出朝堂就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危! “圣上,魏王报喜的奏章今日刚到。臣不过是在筛选奏章之时先看到了,魏王报喜的奏章就在今日礼部呈上的奏章之中。圣上明鉴啊!”礼部尚书心脏跳动得厉害,就好像生死就在这一刻一般。 “爱卿紧张些什么?朕就是问问。”礼部尚书可以找放一放,本来想着让魏忠贤暗地里干掉这个有可能是魏王安插在朝中的高官呢。威胁朕安全的不稳定分子都应该清除。 不过这老头儿的理由还算是过得去,重点是暗杀六部尚书这样的大员会给京都官员造成一定程度的紧张,会给东厂惹上大麻烦,加速东厂和官员们的对立。 东厂和官员们对立是好事,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她想要的是双方势均力敌,而不是一方一只手镇压另一方。 现在的东厂还是个需要朕扶植呵护的孩子,还玩不过已经是大人了的一众官员们。 “魏王叔又添一子,我吕周皇室又添一员实在是一件喜事。”吕琤这话也不算是反讽,吕周皇室子弟可以说算得上凋零,如今再添一位新成员却是算得上是喜事。 “孩子刚出生就见不到阿耶是有些残忍,不如就带此子一起进京吧。且这孩子与朕有缘。”与有缘之人不多,朕想…… 众大臣:得,这是非要魏王进京不可了。 第228章:茶杯易碎 皇帝非要做一件事情,并且那件事情跟文官集团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话,文官集团才不会多管闲事。 就这样,魏王带三子进京的事情就这样草率地通过了。 关于吕琤为何对魏王有着如此不加掩饰的恶意这件事,官员们表示十分好奇。 就像吕琤说的那样,她与魏王已经有十余年未见了。也就是说吕琤跟魏王见面时,吕琤她还是个半懂不懂年龄的孩子。而后十余年的时间吕琤她再也没有跟魏王产生任何交集。 吕琤跟魏王的梁子结得是莫名其妙。 也有官员猜测,吕琤她掌握了有关魏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比如铁矿加身着桂闽特色战甲的叛贼的进一步消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场早朝下来,吕琤是身心俱疲,早起实在是太痛苦了。 魏忠贤跟在吕琤后面不是当木头的,他在听也在记。比如被推出来的三位豫章县令候选人需要他去查,比如需要派人送桂闽魏王府的圣旨等等。 时间不咸不淡地过去,吕琤她总算是见到了被押送到京都的豫章官吏以及“疑似”魏王的手下们。 但是在吕琤见他们之前,她却收到了另一个消息:豫章官吏曾为了攻破驿站,采用了添油战术,而被当做油添的就是可怜的豫章百姓。 飞霜殿的又一套茶杯碎了。 芙蓉则是淡定地为吕琤补上了一套茶杯。 茶杯,危险易碎,皇帝寝宫中最凄惨的物件之一,位列更新换代排行榜前十。这里前十的物件排名偶有波动,但总体稳定。 “真是好胆色,他们眼里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朕?罔顾国法天理,简直无法无天!” “圣上您莫生气,叛贼的眼中当然早就没了,但是大部分的子民眼中还是有的。”芙蓉默默地给吕琤到了一杯温茶,说了这么久,吕琤也是会渴的。 “叛贼?他们也配叫叛贼?叛贼好歹还有远大的人生理想,他们想要的是朕坐的位置。但是他们为了什么?为了不值一提的铜臭?为了隐瞒下的临时起意?他们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骂得正痛快的吕琤将金银贬得是一文不值,浑然忘了自己也曾被铜臭深深地吸引。 吕琤骂得是很痛快了,就是话说的有点多,感觉有点渴。就好像自己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的那种渴。她拿起芙蓉倒好温茶水喝了一大口却仍觉得不解渴,于是她又喝了一大口。 “圣上您莫为了一群蠢货却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往好处想,正是因为他们是蠢货,林侍郎等人才能坚守住驿站,等到援兵,反败而胜。”芙蓉看到吕琤手里的茶水又要见底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拿豫章无辜百姓做炮灰,亏他们想得出来。上一个拿我大周百姓做炮灰的还是北狄野人。他们是想跟北狄野人肩并肩,飞上天吗?”吕琤越想越来气,她将手中的茶杯当做一次性解压器,狠狠地向地面摔去。 砰—— 茶杯落地,芙蓉迈着无声的小步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且又给吕琤倒了杯温茶水。 第229章:太极殿外 “拿百姓当炮灰?亏他们想得出来!这群‘天才’人呢?不是说已经押解进京了吗?朕倒是要看一看这群‘天才’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异于常人,才能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 “已在狱中,等候发落。圣上您可是要见他们一面?” “见,当然要见,如此奇葩,再不见就见不到了。”处死前怎么也得见上一面。 见死囚就不好在飞霜殿了,不然晚上做噩梦就不好了。 吕琤决定在太极殿见见这群奇葩。不过他们能够在死前到太极殿走上一遭是不是太抬举他们了? 要是她专门去牢里看他们…… 那不是更抬举他们?算了还是还是在太极殿见吧。 太极殿外。 几名豫章主要负责官吏在阳光下呼吸的短暂又清新甜美的空气。自由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却追悔莫及。 魏忠贤则是嫌弃地看着几天内富态骤减的几人说道:“行了,还在哪里磨蹭些什么呢?大家还等着呢!” 几人没一个动的。看,这阳光多么明媚,这天多么辽阔高远。这时候什么优美的诗词都不如最朴实无华的描述。他们想再蹭一会儿外面的阳光,呼吸一会儿自由的空气。 在京都声名赫赫的魏忠贤,魏大伴,在这几个外乡官吏眼中显然是没有什么分量。 去他的天子近侍,去他的东厂督主,去他的喋喋不休,他们只想要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魏忠贤的脸色隐隐有变黑的趋势,在京都无视他? 跟在魏忠贤的小太监一个个都是未来要为东厂发光发热的好苗子,察言观色,必备技能罢了。 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魏忠贤的心绪。 小太监们眼睛一亮,发挥的机会来了,大监看我! 一名小太监对着一名看起来身形瘦削的官员狠狠地踹了一脚,而那名被挑中的官员也像小太监脑海里想象的那样直接跪在了地上。 牢里的伙食嘛,别问,问就是维持牢友活着。 小太监见第一步成功了,紧接着开始了第二步:“都想什么呢?还回忆往昔峥嵘岁月呢?大监跟你们说话没听到吗?” 一个勇者带头,就有千千万万个模仿者做大做强,弯道超车。 又一个小太监走进了去,他一巴掌扇了过去:“看什么呢?知道再不看就看不着了?现在在那里忏悔有什么用?,早想什么去了。两只耳朵都健全着呢?健全着就别给我装聋。” 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的豫章官吏被小太监们瓜分了,而没抢到的小太监则是愤恨不已,他们贪婪的眼神紧紧地锁定着豫章官吏,打算来一波二轮攻击。 魏忠贤看着豫章官吏被他手底下的小太监们欺负也没有出声,他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挨打,老实讲,挺舒心的。 “行了,都住手,大家还要见人呢,怎么也就留个人模人样。”魏忠贤舒心了后及时制止到。 去见大家,这仪态怎么也得过得去。 听到魏忠贤的话后,几个小太监倒也乖觉,说不让动手就立刻停了手,回到了魏忠贤身后。乖得像被驯服的宠物, “走的倒是快倒是给这几位整理下仪容啊,他们可是要去面见圣上,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诺。”这一次原本没有瓜分到小太监们快走两步抢了先。大监看我,我很积极,很听话。 第230章:让碎片堆 几名豫章官吏如同木偶一般被小太监摆布。 袖子拉下来一点,遮一下手腕上的淤青。 衣领往上提一下,显得精神些。 发冠有些歪了,扶正了。还有衣服上的灰,掸一掸…… 脸,看起来还算正常,挨了巴掌的,脸显得有些红润,但是不肿。宫里的小太监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有数得很。挨了巴掌的反倒是比没挨巴掌的看起来要更健康。 “大监,整理好了。” “嗯。”魏忠贤简单的扫了一眼,还算不错,“进吧。” 随着魏忠贤的话音落下,门顺势而开。 屋内的内侍们早早就候着了,他们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魏大监,陛下正等着呢,您快请进。” “大家心情如何?”魏忠贤问道。 “陛下今天喝茶比较频繁。”小太监哪里敢妄议天子,他说了句嘴唇不对马嘴的话。 魏忠贤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 由于时代炒茶技艺的限制,大周的茶水只能说还行。这里的还行,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还行”!本来就不算太 第231章:待遇不同 不得不说,豫章官吏膝盖下甚至是和地面相触的额头下,茶杯碎片是真的多,真的厚。 跪在碎片上,不敢轻举妄动的豫章官吏最有感受。 魏忠贤看到茶杯碎片也是眼皮直跳,这是碎了多少套茶具,这是在摔茶杯玩吗? 魏忠贤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家的第一波火气不可硬抗。 吕琤此时此刻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根本没心情去关注魏忠贤。 “几位,介绍下自己,朕想好好认识一下几位。” 几人听到吕琤的问话,心头不禁一喜,想要抬起头,站起身来答话。 “跪下,朕何时说过准许你们起来了?”吕琤看到他们几个想要起来,神情不悦,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犯了什么样的罪过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想起来? 他们左右瞟了一眼,指着一眼他们就看到了蠢蠢欲动的内侍、宫女们。 吕琤对这敌人的恶意不加丝毫掩饰,就这么赤裸裸的显露出来。所以这立功的活的儿,他们肯定是抢着干。 豫章官吏们看到蠢蠢欲动的内侍宫女们一下子悟了,跪的那叫一个快。 自己跪痛苦还是有限的,若是让人“帮助”他们跪下,那痛苦就是几倍的增长。有点眼力见儿,自己跪下,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扑通——”几人再次地跪下,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受到了二次伤害,钻心地疼,疼得他们几人额头直冒冷汗。 太极殿的内侍宫女们脸上的蠢蠢欲动已经被虚假的微笑所取代。 呵呵!好气哦,就这样失去了一个立功的机会。次,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我,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 “罪臣豫章县尉,严解。” “罪臣豫章县丞,崔权。” “罪臣……” 豫章官吏们一个接一个地自报家门。 吕琤简单的扫了一眼,然后将他们的姓名和脸对上号。 “说说,讲豫章无辜百姓卷进战争,是谁先提出来的?” 崔权积极地答道:“圣上是他,是县尉严解,他掌一县之兵,当时也是他在前线指挥战斗,也是他提出让豫章普通有无辜的百姓们当做挡箭牌,他严解想要借此机会,动摇心系百姓的林使君,进而趁机打进豫章驿站……” 崔权讲校尉严解只卖了个彻彻底底,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抹黑了校尉严解,美化了林延贤、羽林卫一方。 同样是对百姓出刀,在崔权的嘴里,严解就是扎人不扎眼,冷心冷血地斩杀,而林延贤一方就是迫不得已,眼含热泪痛苦的挥刀。 严解听完崔权加了料的话,那是双眼直冒火,不得将崔权大卸八块。 崔权感受到来自于严解的恶意了,但是同时他也清楚严解他并没有能力实施他心中的恶意了。 崔权卖队友卖的那么快,图的是什么? 当然是图待遇。崔权知道,他那最恐怕是没有生路了,但是死之前的待遇还是不同的,死法也是不同的。他想要好好表现,在死之前能有个好点的待遇,有个好点的死法。而且万一,万一圣上一高兴,哪怕是改死刑为流放边疆都是中大奖了。 第232章:罪臣不知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32章:罪臣不知不得不说崔权分外地识时务让吕琤既是喜悦同时又有些心塞。喜的是这个崔权很上道啊,他狗腿子的模样实实在在地取悦到了她。心塞的是崔权骨头太软,招得太快,她不好操作。骨头硬点她才有借口折腾这几个罪魁祸首。 “崔权?”几人刚刚介绍完自己,吕琤的印象还算是比较深刻。实际上她最讨厌记一大堆见过一面之后,未来很可能再也不见的人了。 但是身为皇帝总是要见各种各样的人,然后记住他们。 想想看,皇帝如果能够叫出只有一面之缘的官吏的名字,那么。你官吏绝对会感激涕零,一种为君王效死的心就会油然升起。虽然可能不太持久,但是一刻足矣。有一就有二,驯化大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第一次当皇帝的时候,吕琤的业务还不太熟练。她的臣子们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将臣子们的面孔和他们的名字连起来,对号入座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一个不能将大臣们的面孔和姓名连连看的皇帝是一个多么让大臣失望的皇帝啊。 众大臣:老臣为大周兢兢业业十余年,圣上竟连老臣叫什么都不知道,心寒啊—— 于是接下来会引起以下连锁反应,由心寒引起的初始好感值骤降,由好感值骤降引起的消极怠工,又由此引起了…… 理论上,身为皇室子弟,尤其还是皇子帝姬这样的身份,脸与姓名连连看对于他们应该是与生俱来,应该掌握的本领。 但是吕琤她是个假土著,她在大周的人生不是从白纸开始的,她的大周帝姬生涯,一开始就跟别人在思想上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之处。 一个穿越女,在某些当年,就还不如一张白纸的其他皇子帝姬。 吕琤:朕给穿越人士丢脸了,朕坐拥穿越重生两大金手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而且还是一败涂地,朕决定自己开除穿越人士籍贯,朕,惭愧!无脸面见诸位穿越同仁啊! 吕琤迅速地从人脸和姓名对不上的恐慌中挣脱而出,三世了,都是老熟人,原本困扰她的问题迎刃而解。 就算是有前世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吕琤也不慌,她,有经验! 她是皇帝,皇帝需要全能吗?不需要,会用人就够了啊! 她记不住没关系,她的近身宫女、内侍记得住就够了。 “罪臣在。”崔权及时的回应,肯定了吕琤。 “说说看,你们到底是驱使了多少百姓,而最终又有多少百姓逃掉?” 崔权对于吕琤问的第一个问题回答的非常迅速,但是对于吕琤问的第二个问题,他却犹疑了:“这个……罪臣……罪臣……” “别在那里,这个那个,罪臣来罪臣去,回答朕的问题。”吕琤厉声问道。 “罪臣……”崔权在吕琤的厉声质问下灵机一动,“罪臣不知。对,罪臣被林使君抓住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曾被软禁在豫章,而后又被押送至豫章,罪臣不清楚,罪臣不知道,罪臣不记得。罪臣无知无能,圣上息怒!” 吕琤:这个崔权太有自知之明了,自我认识太深刻了……什么都让你说了,让朕说什么? 相较于崔权的软和,严解就比较刚了。崔权的喋喋不休,歪曲事实终于让他忍无可忍,开口了。 第233章:判斩立决 “崔权,你当在场的人都是死人不成,信口开河,张口就来。”严解怒目而视,恨不得人道毁灭了崔权。 其实放狠话的时候,站起来,居高临下是最舒服,适宜不过的。但是严解现在显然是享受不到这种乐趣。 “当初计划实施也没见人制止。”这里严解显然是在内涵崔权。视而不见的人当然包括崔权,除非崔权他不做人了。默认计划实施,对豫章百姓惨状视而不见的崔权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样的人说话的可信度,你想,你往深里想。 “罪臣无话可说,圣上恕罪。”崔权帮曾经的队友认罪认得快,他自己认罪认得也快。 崔权:我弱小,我迫于无奈,我无可奈何。 严解好像看到了一朵巨大的白莲花。这个该死的家伙,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以为坦白就真的能从宽吗?你以为你现在向圣上靠拢还来得及吗?你早干什么去了? 从知道你跟你的族兄见面,我严解就知道你就是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县尉严解的开口就像是打开了闸门,水哗的一声泻了,越来越多的人也不再装哑巴了。 他们开始各种推卸责任,恨不得把自己包装成人在曹营心在汉的赤胆忠心之辈。 吕琤一边听他们几个人交代,一边轻揉自己的太阳穴。 身为大家微动作、语言语气学的资深研究专家,魏忠贤从吕琤揉太阳穴这一个动作中体悟到了,大家她对这几位的忍耐已经快到限度了。 不过,话说回来,豫章的这几位还真是以为天高皇帝远可以无法无天了。从这几位相互攻伐,矛盾重重的话中抽丝剥茧得出的真相还真是惊人。 魏忠贤也是被这几位的作死能力惊到了。能够完美的踩到吕琤的每一个反感点,也是个平平无奇的作死小天才了。 “够了。都下去吧。情况朕都了解得差不多了。相信朕,朕会给你们一个绝对公平公正的判决。”不出魏忠贤所料,吕琤搜了太阳穴后的不一会儿,几位豫章官吏就要被请出去了。 “圣上,罪臣还有话要说。” “圣上罪臣也有话要说。” “……” “够了,都给朕出去!” 吕琤是皇帝,想要见谁,当然就可以见谁,同理,她不想要见谁,谁也就只能从吕琤的视线中消失。 太极殿内的小太监们两人一组,一组搀扶起,或者说架起一个人,完全不顾几人的感受,争取最快的速度使他们消失在吕琤的眼前。 小太监们的动作粗鲁极了,他们受伤的膝盖受到了三次打击,他们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了。往好处想想,他们也受不到来自于膝盖的痛楚了。此情此景,除了苦中作乐还能干些什么呢? “都记录下来了吗?”吕琤问道 “记录下来了。” “善,豫章几人经过在牢里的一顿反思,对豫章百姓充满了愧疚之情,他们痛定思痛,决定特殊时期” 第234章:一场交易 “这几人死罪不可免,同时其亲眷也要受其牵连,一切当按处置。其亲眷享用了染血的富贵生活,付出应有的代价理所应当,没道理只享受不付出的。”吕琤道。 “大家所言甚是。没有任何风险地好处,天底下哪里有呢?这几位的亲眷未尽劝谏之责,理应按处罚。”魏忠贤附和道。 大家的话就是金科律例,大家的话对也错,错也是对,赞美大家! 而且,大家的话确实没毛病,那几人的亲眷享用着染血的富贵,他们就是隐形的帮凶,吃了该吃的东西,迟早要完完整整的吐出来。 “地上的碎片都收拾了吧,看着忒乱。”这话吕琤不是说给魏忠贤听的,而是说给太极殿内其他宫女内侍听的。 “诺。”几个拿着清扫工具,早早就等候着的宫女内侍两两一组,合作分工,地上染血茶杯碎片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芙蓉这回没有给吕琤添茶。茶对于吕琤来说不过是在圣怒之下的降火消耗品。 吕琤的火气消下去之后再喝茶,那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茶,它真不适合她偏爱甜食又挑剔的胃。 处理完豫章的几位之后,吕琤又想起了让豫章县内战斗胜利的幕后黑手魏王。 “大伴,圣旨到哪了?”吕琤问的当然是给魏王的那一道圣旨。 “回大家,今天或者明天就就该到桂闽了。”吕琤点了点头。 吕琤疲倦地点了点头,快到了就好。魏王接到圣旨再进京又要好些日子,明日事明日再处理,她想回飞霜殿休息了。 就看出吕琤疲态的芙蓉适时地铺了一级台阶:“大家,快到午睡的时候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那就回飞霜殿吧。大伴,你记得将原王府给收拾出来,供魏王叔在京都暂时歇脚。”吕琤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目标,回飞霜殿,睡午觉! “诺。”魏忠贤应道。 …… 株连的范围其实并不算太大,因为豫章的罪魁祸首们,早早就被家族给除名了。 至于这个除名是真是假,就看豫章的罪魁祸首们还有没有家族荣誉感了。 “严解怎么说的?”严氏族长沉稳地问道。 “他说他还有一个三岁的稚子,被他养在外面,希望家族保住他的香火传承不断。”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是他严解愿意一个人将黑锅给背了,但是前提是家族得妥善安置好他的私生子。 严氏族长想都没想地答道:“可以。去回复吧。” 严氏族长的手松了松,但很快又握紧了。 得到族长回复后,那人没有停留,他立刻转身离开,他要去见严解,告诉他,这一场交易家族做了。 严氏其中的一名族老说道:“还算他心里有严氏。” 另一名族老反驳道:“他心里有严氏,他还能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被反驳的族老在心暗道:当初严解送金银回来卖族田,修族学时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可不是。”严氏的另一名族老赞同地点了点头,严解可是给严氏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且这个除名做不做数还是得看圣上的心思。所以接下来,他们还是得接着向上打点。一切顺利,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严氏,从此以后得夹着尾巴讨生活了啊。 严解和严氏的这一场交易做不做数接下来就看,上面到底能不能公关下来了。 严解和严氏的交易只是一个缩影,没有人疯狂到想要拉家族给自己陪葬。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交易达成会是一种必然。 第235章:大家仁慈 向上面公关要找谁?第一人选当然是魏忠贤魏大监了! 魏忠贤坐上位,而下位坐着的则是想要花钱买平安的人们。 “几位有何贵干?”魏忠贤单刀直入,他没有时间跟他们慢悠悠,弯弯绕绕地来,接待魏王才是他需要办的大事。 “大监,这是上好的……” “大监,这是独一无二的……” 几个人打着礼多人不怪的心思,决定先送礼。 “行了,有事儿说事儿,我时间宝贵得很。”魏忠贤打断道。 来公关的几位显然没有想到魏忠贤说话如此直白,让他们苦思冥想出的开场白全部作废。 但是还好,这几位都是家族里特意选出来公关的特殊人才,脸皮厚得很,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强。 “大监说的是,是我等闲人思虑不周了。” “大监,我等来此其实是为了家族已经除名的那些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都除名了,那你们还慌什么?”魏忠贤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在魏忠贤看来,如此积极地奔走,那就是心里发虚,心为什么发虚,那当然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要是按照魏忠贤的想法,来求情的这几个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抄家了,才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可惜大家仁慈,这几个家族才有喘息之机。 魏忠贤自动地将吕琤的话给美化了。 其实当时的场景原本是这样的…… “大家,豫章这几个罪魁祸首背后的家族该怎么处置?” “有钱交钱。”正好给朕的内库回一波血。 “大家,一网打尽更赚钱,东厂时刻准备着。”魏忠贤早就做好抄家准备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回吕琤她竟然没想着抄家。有些不适应,这么严重的罪过,不抄家,那么是因为“豆大点小事”被抄家的知道之后不是得哭死? “不用。大伴薅羊毛得就可持续发展,羊毛不能薅秃了,得给他们留点过冬,这样今年才能再薅一回羊毛。”好吧,其实是朕最近宰杀的羊有点多了,朕有点小慌,这几头羊就再养养。 “大家,羊毛哪里有羊肉有价值。” “多薅几回就有了。而且我们是文化人,不能总是想着打打杀杀,我们完全可以用文化人的手段解决问题嘛。比如在羊群里策反几头羊,让它成为我们指东不敢往西去,忠实的朋友。” “大家高见!” 魏忠贤顺着吕琤的思路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不能一直打打杀杀,不然容易滋生兔死狐悲的情绪,万一羊群反了怎么办? 他魏忠贤怎么说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但是他的思想境界怎么跟大家的思想境界相差这么多呢?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魏忠贤得紧跟大家的脚步当一个文化人了,打打杀杀不好。 这几个家族倒是好运道,唉,归根到底还是大家仁慈啊! 大家她不仁慈,这几个家伙有怎么有机会被薅羊毛,拥有活得更长久的机会呢? 大家仁慈啊! 第236章:割肉开始 “大家仁慈。”几个人想来想去,开头的还是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魏忠贤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只要你赞美大家,我们就是可以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几人一见魏忠贤笑了,就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一个个仿佛变成了夸夸群资深群员。好听的话就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其中的几句话就连夸夸群群主魏忠贤都觉得有点惊艳,记下来,记下来,要用的。 魏忠贤收录了不少新增彩虹屁后,看这几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几位都是人才啊,说话又好听,老实讲要是不是有事情要办,魏忠贤还真想再听他们吹上一个时辰的。 “行了,还是有事儿说事儿吧。” 坐在下位的几人还真是松了一口气,吹彩虹屁是不要钱,但是要命啊。没了,真的没了,积赞十多年的赞美之言真的清空了,一滴都没了。 “你们的忠心,你们自己心里有数,飞霜殿心里也有数。”魏忠贤对着飞霜殿的方向遥遥一拜。 “圣上心如明镜……”几人又开启夸夸模式,可惜缺了几分心意。 几人开启夸夸模式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掩饰内心隐隐的一股心虚。他们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他们确实是很清楚。吕琤要是像他们一样清楚他们自己的心,那他们不就成了一个隐形人? 在皇帝面前没有隐私…… 几人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圣上心系百姓,先是为了赈灾辽阳,动用内库,再是为了平边疆,再次动用内库。圣上为了百姓宁愿自己节衣缩食,圣上爱民如子啊。但真是因为圣上爱民如子,你们口中被除名的那几个前家族子弟才闯了祸,闯了泼天大祸!” “大监说的是。”几人心里有数了,泼天大祸是因,那节衣缩食就是需要了解的果, “大家盛怒之下,质疑的话也曾脱口而出,问你们是不是也在后面发大财。” “圣上冤枉!大监冤枉!臣等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的。”几人反驳的话同时脱口而出,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一样。 关于发没发财这个问题嘛,他们这几个被家族派来承受圣上第一波怒火的工具人又知道些什么呢? 冤枉,当然是大大的冤枉,他们才没发财。 “大家冷静下来后,还是愿意给你们一次机会的,毕竟你们也是大周百姓,也是大家庇护的子民。大家仁慈!”魏忠贤一脸动容地向飞霜殿方向再一次地拱手行礼。 “大家仁慈啊,臣等不胜感激——”几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得捧着!花钱买平安,还要发自内心的去感谢索要钱财的人,唉,没天理呀! “严闰?” “在,大监。”严闰此时此刻狗腿的模样要是让朝野中的文官知道,他一定会成为文官之耻的。 什么?在场的其余人不都是再也文官吗? 不,他们跟严闰一条船上的人。本是同船人,掀船何太急? “严氏的……不错啊。”魏忠贤的这一句夸赞代表着,割肉开始了。 …… 桂闽郡。 天使已至魏王府。 1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植 第237章:即日进京 魏王府内所有人都出来迎接圣旨。 魏王府的主子们在最前面,状似恭恭敬敬,实则心思莫测。 有资格焚香沐浴,迎接圣旨的只有魏王吕壁,魏王妃冯梓。魏王的长女玉溪郡君吕玿,次子曲靖郡王吕琥,以及刚刚出生,还没上玉牒的三子吕珀。 玉溪郡君吕玿是得到天使将至的消息之后从封地赶来的。她对于天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心里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心里清楚的是,京都天使来者不善。中央与地方,皇帝与分封的藩王,这关系,你品,你细品。 曲靖郡王吕琥的封地由于位置比较特殊,侯通率领军队前往豫章的时候通过了曲靖,所以曲靖郡王吕琥他知道的稍稍多一些。 魏王妃冯梓对于京都天使究竟是为何而来可以说是心知肚明。她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以及对魏王还有一丝丝的埋怨,平静的生活要打破了? 魏王吕壁对于京都天使的到来倒是毫不讶异,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可以说豫章之事就是个局,魏王吕壁对于能够得到铁矿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最开始他听到豫章的优质铁矿心动做不得假。但是无论心脏跳得再快,它最终还是要平复到平时的心率。 豫章铁矿再优质也不是还在蛰伏的他可以指染的。 他蛰伏桂闽那么多年,多少老朋友去世,又有多少年青人上位,他影响力的衰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魏王吕壁也没有想到豫章官吏的那些人投靠的那叫一个彻彻底底,他也不知道豫章官吏对他为何抱有如此充足的自信。 说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啊! 吕壁他是在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之后才做下的决策。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派侯通去送死呢? 原因有很多,主要有两点。 其一,正风气。桂闽周边高山环绕,净封闭。 正所谓环境是能够影响人的。孟母三迁也正是这个道理。 桂闽的环境使人安逸,使人容易失去进取之心。所以桂闽需要“敌国”,需要“外患”。 其二,集王权。天高皇帝也,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吕琤和大周偏远地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格外适用于吕壁和桂闽边县。 大周的地域划分是很有意思的,经济越是繁荣,文化越是昌盛的地方,行政区的划分就越是狭小。与此相反,经济落后,文化未开的地方,行政区的划分就越是开阔。 魏王吕壁,一个皇位竞争的失败者,很显然他不可能被分配到富硕的地域,就算是章和帝仁慈,但是章和帝他也是一名皇帝,他不傻。 至于为什么将魏王吕壁发配到桂闽郡,之一当然是因为桂闽郡它荒凉,它地广人稀。但是同时桂闽这地方,守住关隘可以说就算是自成一小国,把自己的对手发配到桂闽,章和帝是失心疯了吗? 当然没有,章和帝也做了相应的措施,比如将桂闽郡拆开来,分成了两个郡。为了面子上好看些,或许章和帝没有讲桂闽郡拆得太厉害,紧紧就是将一些险地,关隘划进新郡而已。 魏王府的几位主子没有多少时间神游天外,因为圣旨开始宣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王吕壁极其王妃,子女即日进京,不得耽误……” 第238章:早做准备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38章:早做准备魏王吕壁低着头,在阴影之下,他的脸色格外阴沉。真是他的好侄女啊! 侯通等人桂闽郡的身份,被识破是一种必然。魏王吕壁也早想过接下来京都绝对会追责。 他甚至想过彻底舍弃一些家族,来保全自己。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好侄女竟然会趁机召他及家人进京。吕琤她想要做什么,想要趁机一锅端吗? 吕壁上面有一个皇帝阿耶,还有一个皇帝兄长,没人比他更懂皇帝这生物。 就算他蛰伏十余年,他对自己的演技也是很有自信的,且按照吕琤的年龄来看,他的面貌应该还是个普普通通安分守己的藩王才对。 为什么从吕琤的圣旨中,他读出了满满的恶意呢? 古怪!难道是吕埑死之前说了些什么? 前来桂闽魏王府传旨的内侍算是吕琤的亲信,可以说是根正苗红。 内侍看魏王吕壁走神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于是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但是魏王仍然在神游天外。 吕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内侍看向魏王的眼神越发不善。 圣旨读完这么久了,魏王却仍没有接旨,他是要抗旨吗? 魏王恐有不臣之心啊!待回京,他定要将此情此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陛下。 “魏王殿下,还不接旨?” 内侍尖锐的嗓音总算是将脑补阴谋的魏王吕壁拉回了现实。 吕壁看了眼跟随而来的兵卒,得出了结论,看来这圣旨他是非接不可了。 “臣,接旨!”接旨就接旨,京都啊,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京都的变化大不大。正好也见见他的皇帝侄女,看看这个皇帝侄女是个什么品性。 “壁离京都久矣,现闻有回京,看故土之机,兴奋不已,以致不能在第一时间接旨,还望大监体谅。”魏王给自己的神游天外编了一个好理由。 至于听的信还是不信,那重要吗?不重要!毕竟态度已经给你了。 “魏王殿下离京都久矣,京都变化甚大,魏王殿下可携王妃及子女好好逛一逛。”他就是吕琤身边一个平平凡凡的工具人,他配原谅吗?你魏王离开京都那么多年,京都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而这座充满生命力城市——京都,它的主人是吕琤。 “多谢大监提点,重游故土,壁定会好好珍惜。毕竟每一次重游故土的机会都是圣上恩赐。”所以他才要成为皇帝,成为故土的主人,想待多久待多久。 “杂家也不多做打扰了,魏王殿下也好早做准备。” “大监慢走。”魏王使了个眼色给管家。 管家成功的接收到了魏王的信号。他站了起来,随后从袖子中掏出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宣旨的内侍。 内侍神色不变地将荷包收入囊中。收受孝敬和效忠陛下,在他看来并不矛盾。孝敬该收就收,只不过嘴还是长在他身上,说些什么话都在他的控制之内,真假不做保证。 第239章:选择吕琥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39章:选择吕琥“王妃,准备一下,我们要进京了。”魏王吕壁说道。 “二郎,留小二还是小三?”魏王妃冯梓知道进京的事情不容推脱。但是按照旨意,他们也有可操作的空间。 而这个空间显然是吕琤特意留下的。 新仇加旧恨,吕琤自然是恨不得趁机除掉魏王这个后患。 但是吕琤经过了好几世的锻炼,她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就是有自知之明,这跟她刚刚穿越来的时候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所以说人还是收点打击更好。吕琤她不飘了,她脚踏实地了,她一脚踩透土层十厘米,生怕来了台风把她吹跑。 既然不打算趁机除掉魏王,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步步紧逼,硬是将魏王一干人等一网打尽,全部带进京都。 留有余地,魏王才能更心甘情愿地进京。 “小二吧。”魏王经过谨慎地思考之后,他决定将小二留下来。小二年龄大一些,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小二好歹能立起来。 “可是小三年龄还小,桂闽距离京都如此远,舟车劳顿的,万一生病该怎么办?”魏王妃冯梓有些担心小儿子的身体。 这个时代,也许人们身份地位上是不平等的,但至少生死面前,无论富贵贫穷,人人都是平等的。 小孩的夭折也是平等的,毫无道理的。 魏王妃冯梓是真的担心在路上,小儿子一个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夭折了,那可真是痛在她心。 “小三……看命吧。” “诺。”魏王妃冯梓听魏王吕壁这么说就知道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用。与其多费口舌,不如早做准备。 “阿耶,大明宫那位为什么突然召我们一家人进京?”玉溪郡君吕玿问道。 “君命不可违。”吕壁说的模模糊糊。说到底还是他的动作惹了吕琤注意。但是他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无论他有没有动作,吕琤都会召他进京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阿耶,大明宫那位为什么突然召我们一家人进京?”玉溪郡君吕玿问道。 “君命不可违。”吕壁说的模模糊糊。说到底还是他的动作惹了吕琤注意。但是他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无论他有没有动作,吕琤都会召他进京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阿耶,大明宫那位为什么突然召我们一家人进京?”玉溪郡君吕玿问道。 “君命不可违。”吕壁说的模模糊糊。说到底还是他的动作惹了吕琤注意。但是他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无论他有没有动作,吕琤都会召他进京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玉溪郡君吕玿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她也只能接受“君命不可违”这么个借口。 吕玿对于京都这个城市是陌生的,她生于桂闽,长于桂闽,她的归属也在桂闽。她不能明白吕壁对京都的那一颗复杂万分的心。 吕玿对于进京倒没有像她的父母那样忧愁,而是有很高的期待。 大周藩王非召不得轻离封地,这一条律法规矩死死地将成年后的吕玿锁在了封地上。 最多吕玿也只是在他阿耶吕壁的掌控范围内,也就是桂闽郡活动。 对于这一场远行,吕玿是抱有极大的期待的。 但是吕玿对于曲靖郡王吕琥的 第240章:迎接魏王 魏王吕壁看了吕琥一眼,也什么好交代的。这桂闽到底还是他说的算,就算是他去了京都,也一样。 魏王吕壁和魏王妃冯梓各自去安排各自的了。 只留下玉溪郡君吕玿和曲靖郡王吕琥对视了一眼,然后分道扬镳,扬长而去。 玉溪郡君吕玿也要回去跟自己的属臣好好商量一番。阿耶做准备是他做的准备,她自己做得准备是自己做的准备。人说到底最相信的还是自己。 曲靖郡王吕琥快走了好几步,等他回到了自己的范围之内,再也忍不住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大妙!大妙! 京都。 我给你讲一个笑话,京都有一个秘密…… 是的,在京都,所谓秘密就是一个笑话。 魏王吕壁即将进京的消息被传得是沸沸扬扬。 一些年轻的官吏可能感触不是很深,但是一些章和乃至景耀老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平静的日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了。长生一朝,多事啊! 许多上了年龄的老臣:又是想要告老还乡的一天。 接待魏王吕壁到来的是鸿胪寺。 处理完对外适宜的鸿胪寺有接到了新任务。 原本清闲养老的衙门,在长生一朝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这对于想要上进,不甘养老的官员,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只想混吃等死,领死俸禄度过官生的官员们,可是大大的不妙。 对于这群官员来说那就是,鸿胪寺你变了,我单知道你曾经是个适合养老的清闲衙门,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鸿胪养老院也会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鸿胪寺卿管鞅竟然是上进的那一批官员。他一直在摩拳擦掌,想要成就一番事业。 而鸿胪少卿傅榕也是跟在管鞅身后摩拳擦掌的一员。 她觉得自己赌对了,自己的上司鸿胪寺卿管鞅果然是简在帝心。这不刚刚处理完北狄的事宜,又有了迎接魏王这一任务。 前一件事,功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而后一件事,还是要看办得怎么样。办得好自然是功劳一件,办得不得圣心那就是在招黑。 这也是鸿路寺中某些混吃等死的官员们想着换个衙门领俸禄的原因。他们没多大野心,能有功劳护身自然是好,没有的话也就没有吧。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能沾黑点。 鸿胪寺变得更加受重视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好在获得功劳的机会超多,升官有望,俸禄增多,最重要的是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坏在风险也变大了,鸿胪寺的差事恐怕再不是铁饭碗了。有利有弊,端看人怎么去看它。 傅榕看到的当然是有利的一面,她想要往上爬。就算是待在曾经的鸿胪养老院那么多年也没有磨灭她想要向上爬的那颗野心,可见她的进取欲是有多么强。 这样的人其实是好用的,之前管鞅和傅榕搭档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傅少卿在鸿胪寺待了那么多年,她的尽心尽力可以说是帮了管鞅不少忙。 第241章:齐王旧事 吕琤赐予魏王的府邸,原是永光帝吕槐第三子,齐王吕源的府邸。 府邸出名,说到底是人出名。 齐王吕源,永光帝第三子,也是永光帝最宠爱的一个孩子。 永光七年,齐王吕源出生。 别问为什么永光帝登基足足有七年,在加上潜氐的那些日子,齐王吕源却能行三。 问就是永光帝没有福气,留不住孩子,夭折率过高。 在皇室,皇族子弟不满六岁不记入行辈。除非皇帝特别偏爱。 在齐王吕源前面的孩子都早早得死了,齐王吕源自然也就排第三了。 永光帝对齐王吕源的偏爱其实从齐王吕源刚满周岁就被记入行辈可以看出。 其次,就是永光帝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齐王吕源。相处的时间久了,这感情自然深厚,跟别的一年都叫不了两回面的孩子相比自然是不一样的。 齐王吕源收宠爱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对于永光帝吕槐来说,齐王肖他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齐王吕源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跟永光帝吕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人最爱的只有自己,那么是否同理可推,爱吕源等于爱吕源那张脸等于爱自己的脸等于爱自己呢? 齐王就好像是日渐衰老的永光帝生命的延续。永光帝对于格外像他的齐王吕源怀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看到年轻、充满着生机活力,跟他年轻一个模样的吕源,永光帝吕槐好像在他身上找到了寄托。 而齐王吕源的母亲,林怜林贵妃也是个传奇人物。 永光帝是一个重规矩,好面子的人。基本上,无论后面进的新人再是如何貌美,再如何小意温柔,都越不过在潜氐时就跟着他的老人。 老人在后宫的位分总是高些的。 新人想要晋升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熬资历。 而林贵妃就是让永光帝破例的唯一。 林贵妃不是永光帝潜氐时的老人,而是于永光六年进宫的新人。 永光六年,林怜进宫,被封选侍,入住永宁宫。 永光九年,永光帝册封原林选侍为林贵妃。 三年,就短短三年林怜就从选侍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其中永光帝的偏爱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不然就是林怜又万般本事也没有办法实现多级连跳。 当然,自从永光六年林贵妃进宫以来,圣眷长盛不衰,从中来看林贵妃也是个妙人。 永光十二年,永光帝原本想要为林贵妃另设皇贵妃,位同副后,可惜被大臣们联手镇压了。 永光帝对林贵妃的感情,是历史都承认的偏爱。 齐王吕源和林贵妃之间也说不清。到底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或许是相辅相成,互为助力吧。 说道这里,看过宫斗剧的人一定会发现,好像少了位关键人物。 在以林怜,林贵妃的视角看永光帝的后宫,她当然是主角。身为主角怎么能没有配角的衬托呢?反派的刁难也是主角必备呀! 按照宫斗剧定律,只要不是以皇后作为主角视角开展的,皇后都一定是重要配角,且有极大的几率是一号反派,跟主角都到最后一集的那种。 没错,以上叙述少了皇后。 皇后,谢蓁,育有一子一女。而其子就是后来的建昭帝吕灏。 重点来了,谢皇后和吕灏成了笑到最后的赢家。 而被偏爱的林贵妃和齐王则是输家。 成王败寇,输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曾经的齐王府有多炙手可热,现在就有多门可罗雀。 话说回来,不是说永光帝对林贵妃是历史都承认的偏爱吗?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历史上的宠妃并不少,为何独林贵妃收到的偏爱连历史都要承认呢? 原因就是永光帝临死前下了道圣旨,而这道圣旨就是林贵妃和齐王吕源的护身符, 有这道圣旨在,已经坐稳皇帝操作的建昭帝吕灏就不太好操作了。吕灏他要是无赖一点,脸皮厚一点倒也罢,但偏偏他跟他阿耶吕槐一样,对那张面皮看得是顶顶得重要。 明面上吕灏他动不了吕源,但是暗地里的骚操作可是不少。 针对齐王吕源因为顺风顺水而过于骄傲的性格,吕灏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而计划的效果嘛…… 史官是这样记载的:建昭元年,齐王源,忧思过度,薨。 齐王吕源,齐王府的第一任主人被忧思过度,死了。 齐王府可是一个顶顶不错的府邸,毕竟是永光帝赐给偏爱的儿子的。 低调奢华的齐王府可不能白白空置着。 于是改造翻新之后,齐王府又迎来了它呢第二任主人。 建昭八年,齐王府改燕帝姬府。 燕帝姬吕炼,行五,是建昭帝的贴心小棉袄,换句话就是受宠。 建昭十年,燕帝姬吕炼荣获与昭储君吕樟一般无二的死法——坠马而亡。 建昭十三年,燕帝姬府再改楚王府。 楚王吕焱,建昭帝幼子,也是建昭帝晚年最宠爱的孩子。 睿宗起居录曾多次记载:吾儿焱孝,其余诸子多不如也。 问:孝子楚王吕焱的结局如何? 答:继位者烨,改元景耀。 齐王府的居住过的几位下场都不是非常美丽。 哪怕齐王府低调的奢华依旧,但是却再没有迎来一位新的主人。 齐王府一直空置直到如今。 吕琤想给齐王府找一任新主人,在不久的将来,它将再改魏王府。 齐王府被赐予魏王在京居住了。齐王府,空置多年,一些物件老化的老化,落灰的落灰。工部可以说是加班加点地完成了对“魏王府”的翻新工作。 吕琤给魏王选择的京都停靠点,可以说是不吉利极了。 这阵风从工部官员呼出一口气开始,慢慢地吹遍了京都。吕琤的态度就是风向标。 这下,京都所有的官员都知道,魏王进京后该是疏远些了。 一些聪明人那叫一个纳闷,魏王他到底怎么得罪了心眼比针还小的吕琤呢? 而一些头脑简单点的,没一个觉得奇怪的,他们这是一种必然。皇室严格来说,分为两个部分才是在恰当不过的了。一个部分是皇帝,另一个部分就是其余皇族子弟。 皇帝,斗天斗地,斗到最后只剩下自己,独赏高处之景。皇帝生来孤独! 第242章:退无可退 魏王还在赶往京都的路上,而今天的早朝却为豫章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官吏吵翻了天。 豫章那几个官吏所犯之罪百死莫赎,这是吕琤和大臣们达成的一项共识,但是在他们的死法上吕琤与大臣们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吕琤认为这几人当判斩立决,如此最大恶极之人,让他们多活在这世上哪怕是一刻,吕琤都替豫章无辜枉死的百姓叫屈。 大臣们也是认为这几人当判秋后问斩,这几人就是死也应死在该死的日子,死也要全了规矩。 在大臣们看来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他们又没在这件事上跟吕琤唱反调,吕琤稍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 关于这几名豫章官吏到底什么时候死这件事,无论是吕琤还是大臣们都前所未有的坚持,事情就僵在了这里。 豫章官吏到底什么时候死这件事情上,吕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孤军奋战,三相当中没一人站她,就连平素惯爱和稀泥的李钰都隐隐地偏向了大臣一方。 这件事情已经在早朝迤了好几天了,可以说一提,大臣们就像是事先沟通好了一样,集体反对。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臣,起码管鞅等一小部分官员还是站吕琤的。 在如此艰难的时刻,管鞅能现在吕琤她这边,吕琤可以说是十分感动了。不亏是她曾经默契十足的搭档!管卿,朕很看好你! 那么吕琤和大臣们僵持的点到底在哪里呢? 吕琤觉得大臣们就是在给她找不痛快,就是兔死狐悲了,想要要刷一下存在感。 吕琤:你们简直就是在挑战朕的尊严。朕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大臣们还真就是觉得兔死狐悲了。他们兔死狐悲的点就在于“斩立决”。斩立决这三个字在太祖、太宗一朝常出现,于高宗一朝开始减少,偶尔出现。至睿宗一朝消声灭迹。而后就成了一种默认的规矩,官员可判死刑,死刑当判秋后问斩。 大臣们:圣上这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此事必争! 京都,李府。 李钰的长子看着慢悠悠喝茶的李钰疑惑地问道:“阿耶,近些日子态度为何如此……鲜明?” “鲜明吗?退无可退啊!”李钰放下了茶杯,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钰的长子沉默了半晌,然后接着说道:“那就让他们去争去闹,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何苦恼了圣上?” 旁听的孙子被却有些迷茫,不明所以地问道:“阿翁,阿耶,你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就退无可退呢?” 李钰想要回答却被打断,但是他却并不恼,而是耐心地向孙子解释道:“你可知斩立决和秋后处斩有何区别?” 李钰的孙子想了想,按照书中的定义字不漏的回答了李钰提出的问题。 “善。”李钰见孙子的功课如此扎实露出了笑容,“我们在求活,求活退无可退!你想想,假设你犯了大罪,若是判斩立决,阿翁就算是宰执也救不了你,但若是判秋后处斩,你还有一线生机。如此我们又怎能不争?又有何路可退?” “原来如此。但是就像阿耶说的,我们只管旁观就是,这个时候旁观,我李氏无损不说,说不定还能提升圣上对我李氏的好感。在朝堂上,阿翁为何要站出来呢?” 第243章:魏王将至 “你自己也说,我们中立就会获得圣上不少好感。”李钰看着孙子,仿佛在看一名智商有缺陷需要特殊关照的人。 李钰在心里暗叹,还好有如晦,不然老夫也是时候开始考虑急流勇退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 “啊——”经过李钰的提点,他恍然大悟,“是了,哪怕阿翁您只是中立,但是在朝臣们看来,阿翁您就是现在圣上的那一边的。” 李钰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屁股决定脑袋,他注定跟圣上是无法同心同德的。 圣上,你走的太顺了,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断人后路,就是结生死之仇。自己给自己制造散尽臣心的麻烦,图什么呢? 无论是哪家的人都不敢肯定自己,或者是自己子女未来一定不会犯事,秋后问斩虽然也是问斩,但是它时间战线拉得长。 事情最怕的就是一个拖字,拖则生迟,迟则生变。说不定,走程序的这段日子,原本必死无疑的人就不用死了呢? 官员也是人,是人就难免不会犯错,犯了错自然恐慌。而恐慌的人包涵了整个文人群体。 人有私心,而能够战胜私心的人寥寥无几。李钰其实也很好奇,能够克服私心和圣上站在一起能有几人。而在这个关头抽身而去,反戈一击的又有几人。谁都想多条活路不是? 君心莫测,皇帝的承诺不算承诺,到底还是规矩最合我辈文人的心意。 遂,秋后问斩,必争! 皇帝固执,大臣们也不松口,谁都不想退步,事情出了僵持着还能如何? 这事儿倒是让豫章的几名官吏捡了个大便宜。他们可倒是趁机多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 事情就这样僵持到了魏王进京都仍未解决。 京都,近郊。 玉溪郡君吕玿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已经有一会儿了。最开始,见到与众不同的景色,她还能有心思赋诗一首。 但是一连赶路好几个时辰,就算是再好看的景色都要看腻味了。 她掀开了窗帘不过是为了透口气,马车里实在是闷热难受得很。 魏王妃冯梓和还没上族谱的三子吕珀则是在另一辆马车上。说起魏王三子吕珀,还真就不得不说,这孩子可真够幸运的。 吕珀刚出桂闽郡不久就开始发热,但是所幸他发热的时候,车队还在县城。 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在县城找个医师说到底还是不难的。 为了给吕珀看病,魏王一行在县城多盘桓了好些日子。 而当魏王他们过淮岭后,一种在桂闽呆 第244章:心烦意乱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44章:心烦意乱快要到十里亭了,魏王吕壁都不用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就知道会有人在那里等着。等着的人却没有多少真心,多是虚情假意,其中定是以他侄女派来的人为最。 十里亭。 就像魏王猜的那样,来等的人不少,不过个个心怀鬼胎就是了。 在十里亭等着的人中当然有吕琤的人。 吕琤为了迎接她的叔叔,可是特意派了魏忠贤去,这可算是给她叔叔了好大的脸面。 京都的十里亭,说到底跟小县城的十里亭也没太大差别,就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供行人歇脚,亲人送行,顶多就是更精美些。 此时正直午时,太阳高照,好不炎热。 小小的十里亭就成了附近唯一的阴凉之处。 但是“小小的十里亭”,它当然装不下迎接魏王的一群人。 所以有取舍是一定的。按资排辈的时候到了,只有身份足够高,才能在十里亭得一寸纳凉休息之地。 比如魏忠贤,他坐在十里亭的正中央,而随身保护厂公的东厂番役们则动也不动地守卫着。他们一手握住了刀柄,一手抵住了刀鞘,一刻也不敢松懈。 魏忠贤看着尽职尽责的东厂番役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总算是能放心地休息片刻了。他都等了这么久,魏王却还没到,这魏王实在是范儿太大。 也不知是不是被大家传染了,魏忠贤对自己的安危总是有一种莫名地紧迫感。凡要出门办事,总是要挑两个身手好的在身边护卫,如此才算是安心。 在十里亭坐着休息的魏忠贤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那么在十里亭外,承受着暴晒折磨的人就更加不耐烦了。汗流浃背却不得不继续等下去,怨声载道不足为奇。 一名官员看着跟在魏忠贤身边保护的番役不禁酸道:“残缺的奴仆在亭里休息,我身为大周的朝廷命官却只能忍受这样的暴晒,何其不公!” 跟这名官员走得比较近的同僚忍不住提点道:“魏大监。” 刚刚酸味都要溢出来的酸味制造体,瞬间收敛。 他先是偏偏地偷瞄了一眼魏忠贤。发现魏忠贤没有发现,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估摸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和魏忠贤所坐的位置。这么远,大概,也许,可能听不到吧。 甚好,甚好—— 自觉躲过一劫的人也不敢再继续酸下去了,魏大监可是他可以随意酸的人。 但是他不酸却总有人酸。 “那几个奴仆倒是好运沾了魏大监的光。” “可不是!可不是!” “唉,人比人气死人,他们在那里站着都是一种享受,我们这里坐着都让人坐立不安。” “就是,就是。要我说那几人该给我等让地方。” “该让。该让。一个人体形也不算过于壮硕,却偏偏占了三个人的位置。过分!” “着实过分。”立刻有人附和到,这附和的人,当然是来自于十里亭外,享受着阳光的爱抚的人。 “魏王怎么还没到?” “不知。” “你说是不是他中途反悔……”总是有人脑回路清奇,异想天开。 “烦躁,让人太烦躁。” “就是。就是”让他们在洗了那么久太阳浴的魏王,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升起好感。 太阳足,天气热,天气一热,让人是心烦意乱,情绪化有些严重,火气有些难收! 第245章:一口大锅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45章:一口大锅在官员们的议论声中,魏王的马车徐徐驶来。 官员们看见魏王的车马瞬间精神了不少,觉得胜利在望了。 “王爷,前面十里亭有不少人等着呢。”侍卫杨八打老远就看见了前面乌泱泱一片的人。 “嗯,知道了。记得停一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老朋友还记着我,也不知道新朋友处不处的来……”魏王眼睛都没睁开,敷完地交代道。 “诺”杨八利落地应道,王爷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脑袋空空,就少说多做, “魏王总算是到了。” “是啊,总算到了。” “烈日炎炎下的十里亭实在不是接风的好地方。接风就该在酒楼茶馆。” “可不是。凉快儿又能有茶水吃。” “谁让人是皇亲国戚。” “要不是家里派了任务,此刻我该是在家里小憩,好好的一个沐休日,唉——” “我与刘兄同病相怜,好好的一个沐休日却不能温香软玉在怀……”后半句话,他没说的后半句是,跟一群浑身汗味的同僚一起感受着酸爽的滋味这感觉真是无以言表。 抱怨的人依旧在滔滔不绝抱怨,不抱怨的人则是闭嘴冷眼旁观者。 “奴恭迎魏王殿下。魏王殿下远道而来想必极为疲倦,魏王殿下可先行回府邸休息,明日大家设宴正式地欢迎您到京都。”魏忠贤想吐葡萄皮一样地吐出了一串话,言语中礼数周到,恭敬有余,但是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魏忠贤说完后,一众官员才轮得上号。 “臣等恭迎魏王殿下!祝魏王殿下……” 好听的吉祥话总是千篇一律,骂人不吐脏字却总能创意连连。 但是没办法,这也是规矩。我向你问好,你就得给我个好脸。 面对这千篇一律的吉祥话,面对知这人知面不知心的一群人,哪怕觉得没意思,腻味得很也要笑脸相迎。 “大监客气了,快快请起,诸君也请起……”魏王的脸上挂上了一张虚伪至极的笑脸。 听到阿耶在桂闽从来没用到过的语气,玉溪郡君吕玿好奇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就这么一眼,她就见识到了魏王不同的另一面。 这张脸还是阿耶的脸的,但是这想脸上明明无比无比的五官却堆砌出了一个让她十分陌生的表情。 这是她的阿耶?如此地……虚怀若谷?子不言不父过,吕玿念叨了好几遍,想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 也正是因为见识到了魏王吕壁的另一面,吕玿彻彻底底的意识到离开桂闽,到京都来的不同。 玉溪县那边的百姓闲聊时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说天空掉下口大锅,大锅砸向京都,京都砸死三个官。玉溪县那边的百姓闲聊时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说天空掉下口大锅,大锅砸向京都,京都砸死三个官。玉溪县那边的百姓闲聊时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说天空掉下口大锅,大锅砸向京都,京都砸死三个官。玉溪县那边的百姓闲聊时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说天空掉下口大锅,大锅砸向京都,京都砸死三个官。 第246章:恶意揣测 在官员的簇拥之下,魏王回到了京都。 看似花团锦簇,实似热油烹。 到十里亭的都是些新朋友,老朋友就一人正议大夫常茹。 不过也正常,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争得你死我活的兄长都已经成了先帝。年龄大了,老了,走不动道了,正常,太正常。把心态放平,我心态很平和,非常平和! 魏王看着魏王府的牌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是一推开门,看到了陌生的布局,他知道曾经的魏王府属于曾经的魏王,现在的魏王该拥有新的魏王府。 魏王看着变了许多却是同样富丽堂皇的府邸想到了同样变了却又同样富硕热闹的京都。 京都这座城市还真是有够无情的,这里就不下记忆。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来往往,总归是少不了人的。 “魏王殿下。”魏忠贤开口提醒道,魏王他已经站在同一个位置很久了。 魏王回过神来道:“继续走吧。这府邸真大!圣上对我这个叔叔真是尽心!大监,替我谢圣上恩典!” 魏王说完,遥遥向大明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明宫的位置还是不敢忘啊。 跟在魏王身后的一群人都没有接话,天家的事不能掺和,掺和的最终斗没什么好下场。 被魏忠贤提醒后的魏王加快的步伐,很快就参观完了新府邸。 “这府邸也参观完了,不知魏王殿下可满意?”魏忠贤敷衍的问道。 这府邸魏王满意不满意都不重要,雷霆雨露皆君安。 “满意,处处精致而不流于世俗,脱俗却又充满着生活气息。圣上费心了。臣,吕壁,不胜感激!”魏王对着大明宫的方向又行了一次礼。 魏忠贤扬了扬眉,装得真好。若不是圣上对魏王的态度,让他做了两分警醒怕是连他都给糊弄了过去。 叔叔?皇家就没叔叔,有的只有臣子。至于魏王后面的改口,魏忠贤当然注意到了,但是心存偏见的魏忠贤却只觉得魏王是在欲盖弥彰。 魏王的狼子野心,简直就是人尽皆知。 其实见到魏王的那一刻,魏忠贤就已经将魏王纳入了一级戒备的敌人范畴。他甚至想要在东厂单独设一个部分,专门去查魏王。 魏忠贤的偏见从何而来?奴仆似主,主子什么样,奴仆往往就是什么样。 比如,对魏王充满着恶意的吕琤,当然不是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魏王。 那么,与此同时,跟在吕琤身边,天天听着吕琤恶意揣测的魏忠贤当然得像吕琤看齐,以更大的恶意去揣测魏王,对魏王充满着浓浓的恶意。 在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的情况下,那么无论他做的再怎么完美,这个人总是能挑出毛病来的。 这就是在鸡蛋里头挑骨头,恶意为难人。 而对魏王比较陌生的,既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的官员们则是被魏王触动到了。 这位,莫不是老了,终于放下了? 魏王若是放下了,那京都也就乱不起来了。这明明是件好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官员们都有些惋惜,有一种莫名地失望。 第247章:英雄迟暮 “魏王殿下满意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杂家也好向大家交差了。”魏忠贤的言下之意就是我要回去复命了。 “大监慢走。”魏王吕壁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魏忠贤点了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吕琤的人走了,剩下的人也不好留下了。京都流言甚猛,别传着传着就成了他们有意与魏王勾结。 官员们脸上的退意也没有掩饰,魏王吕壁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还是得开口,别第一天就成了京都里的一个笑话。 “诸君能来壁的府邸实在是令壁不胜欢喜。然壁舟车劳顿一整天,实无精力好好款待诸君。到底是老了啊!壁与诸君仍有再见之日,还请诸君回去吧。”魏王脸上挂上了谦逊又诚恳的笑容。 听到主人家开了口,萌生退意的官员们也不再推辞。 “魏王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呀!1您的福气远着呢。那便来日在会?” “难怪阿娘总说我没有眼力见儿,这不连魏王殿下您如此疲乏都看不出,实在是该打,该打。那魏王殿下,您就先休息……” “圣上召您回来,想必还有好多话想与您说,您可得好好休息。我便不再打扰了。” “日子还久着,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魏王殿下您先歇着。” “……” 魏王给了官员们一个梯子,官员们当然得承情,顺着梯子就往下爬。 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告辞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了魏王等一行人。 原本热闹至极的魏王府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魏王看着冷下来的府邸,不知失落是更多些,还是松了口气更多些。 说自己老了,这还真就是魏王的真心话。 魏王听着一群人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着实是让人心烦的紧。 魏王走向最近的一把椅子,如释重负地做了下来,总算是能休息会儿了。 “二郎……”魏王妃冯梓走上前,关心地说道。 “王妃先去安置吧,早些安置完也能早些休息。”魏王挥手的动作都有些无力,好像真的是累极了。 “诺。”魏王妃冯梓给玉溪郡君吕玿使了个眼色。 “阿耶……”玉溪郡君吕玿接收到阿娘的眼色之后,走上前去,是时候展现她的孝心了。 “你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阿耶,让我在这里陪您吧。”玉溪郡君吕玿语气中关心满满。 “下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魏王吕壁又重复了一遍。 玉溪郡君吕玿没有动,直觉告诉她,阿耶此时一定想要与人倾诉。而阿耶对她倾诉的内容对她来说都是大料。 因为她既不生于京都,又补长于京都,京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 魏王吕壁当然注意到女儿吕玿并没有动,但是他却没有重复第三遍算是默许了吕玿站在这儿。 “这地方不是阿耶赐予我的旧府。” 吕玿没有接话,魏王吕壁在京都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这地方可算是出名府,圣上将此府必须我,真用好用心。” 吕玿继续沉默,她知道了这府邸有说道。 “你知道这府邸都住过哪些人吗?” 吕玿还没有回答,她就听到阿耶答道:“这府邸住过齐王源,燕帝姬炼,楚王焱……” “英雄迟暮,说的是不是如今的我呢?以前啊,就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过打个盹,就能立刻活了过来,生龙活虎的。现在走走停停,间或时有休息的,怎么就那么累呢?”魏王没有说更多,他突兀地转折,谈到了他自己。 第248章:四四方方 “阿耶……”玉溪郡君吕玿心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大堆宽慰的话。 但是却又被魏王吕壁打断了:“去帮帮你阿娘吧,不管是好是坏已经如此就只能接受。” “诺。”玉溪郡君吕玿也没有明白帮阿娘跟后一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但是阿耶这么吩咐,她也只能应下,不然她还能忤逆父亲不成? 玉溪郡君吕玿走后,魏王吕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跟在魏王吕壁身边的奴仆,见魏王吕壁坐了那么久,都要忍不住劝诫了。王爷他的腰不太好,坐这么久,晚上怕是又该腰疼了。 魏王吕壁扶着腰站了起来。 奴仆想要伸手去扶,但却被魏王吕壁推开拒绝了。 “呵,我吕壁还没老到需要人搀扶才能站得起来的程度”吕壁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这话与其说给奴仆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他还不想老,他还不能老啊!不能再入大明宫,不能再入飞霜殿,他怎么可以老? 奴仆被推开了以后也没有罔顾主子的命令,执意去搀扶,只不过他一直暗中瞄着魏王吕壁呢。一旦魏王吕壁有站不稳的倾向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出手。 “这空气真是熟悉,这天空也是记忆中的模样。”魏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抬起了头,望天。 这天,四四方方,更大明宫真像啊。 …… 从魏王府邸出来的一众人等,带着任务来的当然是。急于回去复命。 而被拉来凑数的铁憨憨则是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魏忠贤是急于回去复命中的一员,他要见的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她正在。悠闲的看话本。 ——防盗—— “阿耶……”玉溪郡君吕玿心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大堆宽慰的话。 但是却又被魏王吕壁打断了:“去帮帮你阿娘吧,不管是好是坏已经如此就只能接受。” “诺。”玉溪郡君吕玿也没有明白帮阿娘跟后一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但是阿耶这么吩咐,她也只能应下,不然她还能忤逆父亲不成? 玉溪郡君吕玿走后,魏王吕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跟在魏王吕壁身边的奴仆,见魏王吕壁坐了那么久,都要忍不住劝诫了。王爷他的腰不太好,坐这么久,晚上怕是又该腰疼了。 魏王吕壁扶着腰站了起来。 奴仆想要伸手去扶,但却被魏王吕壁推开拒绝了。 “呵,我吕壁还没老到需要人搀扶才能站得起来的程度”吕壁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这话与其说给奴仆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他还不想老,他还不能老啊!不能再入大明宫,不能再入飞霜殿,他怎么可以老? 奴仆被推开了以后也没有罔顾主子的命令,执意去搀扶,只不过他一直暗中瞄着魏王吕壁呢。一旦魏王吕壁有站不稳的倾向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出手。 “这空气真是熟悉,这天空也是记忆中的模样。”魏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抬起了头,望天。 这天,四四方方,更大明宫真像啊。 …… 从魏王府邸出来的一众人等,带着任务来的当然是。急于回去复命。 而被拉来凑数的铁憨憨则是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魏忠贤是急于回去复命中的一员,他要见的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大明宫,飞霜殿。 吕琤她正在。悠闲的看话本。 第249章:好或不好 “魏王有什么反应?”吕琤好奇地问道。 “魏王恭敬地感谢了您的恩赐。”魏忠贤如实地答道。 至少当时看来如此,在场那么多双眼睛下,魏王是一个再安分守己不过的臣子了。但是就豫章获得了来自于桂闽的救兵这一件事来看,魏王他就不是个老实人。 吕琤有点小失望,给魏王添堵就是她的快乐源泉。但是本应配合的演员他罢工了,这快乐瞬间就减半了。 魏王的隐忍不出她的预料,就是给他添堵太无趣了些。 “大家,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1啊!”魏忠贤开口提醒道。 “大伴,他是吾叔叔。”吕琤淡淡地开口,从语气来看,是没有生气的。 但是以一名陪伴了吕琤十多年的内侍的自我修养来说,他应该立刻认错。 “奴失言,大家恕罪。”魏忠贤言语很是诚恳,不见丝毫勉强。 皇帝近身内侍的脸面那能叫脸面吗?就不要把面子当回事儿,这宫里的日子就能过得如鱼得水。 “大伴也太谨慎了些。”吕琤开玩笑道。 吕琤的语气轻松了,魏忠贤的心也跟着松了。 魏忠贤:我若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大家您怕是就想着培养新人代替我的。伴君如伴虎,古人诚我不欺。 “吾叔叔,吾最懂不过了。大伴安心便是”吕琤一只手无聊地把玩着玉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是抢不来的,无论是金钱,地位,亦或者是身份,皆是如此。” “这是个讲规矩的天下,这个讲究名正言顺的天下,大伴,你说这样的天下是好啊?还是不好啊?”吕琤抛了个难答地问题黑魏忠贤。 “奴以为……嗯……”魏忠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说这样天下不好,那就是跟魏王穿一条裤子的,且这天下不好,第一个该怪的就是天子。不能说不好! 要说这样的天下好,那最近沸沸扬扬的豫章隐矿还没成为旧事呢,且若没规矩这铁矿就该是大家的私产,而不是被朝臣瓜分。 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 ——防盗—— 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魏忠贤在吕琤面前从来都不敢紧张,就是这背后湿漉漉地实在难受。 1 第250章:称孤道寡 吕琤摆了摆手,示意魏忠贤起来。 皇帝,称孤道寡者,既渴望人靠近又害怕人靠近。 吕琤现在就是一个再纯粹不过的称孤道寡者。有时候她会渴望有人靠近她,希望能听到些真话。 不过很可惜,魏忠贤让她失望了。从她出生之日就被派到她身边的魏大伴也变了。 朕真的再也听不到真话了吗?朕以后只能活在经过加工的语言世界里吗?朕对每一句话都只能仔细斟酌,辨别真假吗?这样的生活真是让人疲倦啊。 所以说皇帝命短并不是没有道理。 朕有能够活到多少岁?朕能够顺顺利利地活到寿终正寝吗?朕可以毫无痛苦地拥抱死亡吗? 吕琤心里的疑问没有人能够解答。 其实说到底她的内心里还是害怕的。而她登基以来取得的一系列神奇的胜利让吕琤不安,让吕琤惶恐。 现实的鞭打让吕琤认清了现实,正视了这个世界,同时现实的鞭打也带给了吕琤宝贵的经验。 只不过身为穿越人士的自信却在这一次又一次现实的鞭打下消失,直到所剩无几,甚至有些矫枉过正。 如果是第一次当皇帝,雄心勃勃,自信满满的她,她可能会将一切归位天意,她就是这方世界最受眷顾的崽儿。 但是,今天的吕琤却在怀疑,大臣们一次又一次地败退是在孕育更大阴谋,是在以退为进,是在捧杀她。 今天的吕琤非常惶恐,她就想寿终正寝,明明是普通百姓都可以实现的小目标,对她来说却为何难如登天? 吕琤在屡败屡战中学会的一项帝王必备品质就是多疑。 帝王多疑,是有利于寿终正寝计划的实施的。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保命品质。 而她这一次的提问也是一次试探,试探今天魏忠贤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吕琤得到的结论就是,魏忠贤仍然忠于她,但是忠于她的前提是生存。他将他的生存放在了第一位。无可厚非,却又让人莫名失望。 魏忠贤的生存与她是息息相关,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人。遂,东厂厂公魏忠贤,这把刀还可控,可用。 “谢大家。”魏忠贤得了吕琤的示意后,重现站了起来。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上,感激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今天去十里亭的,去魏王府邸的都有哪些人?”吕琤问的是有没有不速之客,去十里亭、魏王府的人员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 ——防盗—— 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名单她早就看过了。 “回大家,有……” 时间就这样在吕琤和魏忠贤的 第251章:贿赂有方 “让太医院院首和善治小儿高热的钱乙一起去看看,怎么说也算是吾的堂弟不是吗?”让太医去探探情况也好,而且吕琤根本也就没打算去为难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大家仁慈。”魏忠贤见缝插针地夸道。 吕琤笑骂道:“救扶吕氏子弟本就应是吾这个族长应该做的,怎么到了你这个老货嘴里就成了吾仁慈呢?惯会夸人,你就是阿谀奉承的马屁精一个。” 魏忠贤叫冤,委屈地说道:“奴冤枉啊!奴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大家这话说的让奴觉得委屈。这天家跟普通人家能一样吗?您派了全天下医术最高超的人去给得了病的族人治病。您尽了最大的努力,您这就是仁慈啊!纵观大周天下,还有哪个族长能有您尽心尽力?您仁慈啊!” “惯会哄人开心。要问我这耳是怎么聋的?我看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语给蒙蔽的!赶紧滚蛋,让太医速度点,我这堂弟可是‘命悬一线’啊!”吕琤将命悬一线四个字的声音拉得老长。 “诺。”魏忠贤应道,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主仆间默契还是有的。 太医院。 “扁院首可是明白了,清楚了?”魏忠贤问道。 太医院院首扁鹄接到去给魏王第三子看病的任务时,内心是极其不愿意的。 扁鹄:淦!老夫今年六十又九,还有一年就到了古稀之年。老夫不过糟老头一个,只想平平稳稳,安安全全地干到退休啊! 但是无论扁鹄在心中默数出多少种草,但是明面上,他只能是笑脸迎人,痛痛快快地接任务。 “明白,清楚!辛苦大监跑一趟了。鹄一生钻研医药,也没什么生财之术,在京都也不过是指望着俸禄过日子。所以这荷包里装的都是些安神的药材,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望大监不要推辞……”扁鹄将一个图样清雅的荷包塞进了魏忠贤手中。 魏忠贤轻轻地用手捏了捏,确实是草药的手感,既非金银,他若是再推辞,气量可就显得过于狭小了。 “院首,好巧的心思。老了就是容易睡不好,那杂家就谢过院首的好意,愧领了。”收了荷包,魏忠贤脸上的笑容就真实多了。 这也算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怎么也得给人个笑脸吧? 所以说,虽然只要是过了明路,吕琤也不严令禁止手底下人收受贿赂,但作为跟在御前,备受器重的内侍,魏忠贤自己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凡是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等重礼魏忠贤都是一概不收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收受了人家的贿赂,你这心里深处肯定是藏虚的。在一些事情上,你就再不能保持中立,必然会在不经意间有所偏向。 所以魏忠贤才要说扁鹄好巧的心思,一个安神的荷包,收了也就收了,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负担。 贿赂有方,扁鹄能坐稳院首之位还是有点东西的。 “大监您小坐,待鹄收拾下东西,整理下药箱。” “院首整理就是,杂家就转转。”魏忠贤说完就离开了,也没盯着扁鹄整理。给人太大压力,不好,不好! 第252章:瑟瑟发抖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52章:瑟瑟发抖“那大监您随意。”扁鹄客套了一句之后,就继续整理他的药箱了,老实讲,没人盯着,这心里还真是轻松不少。 金针一套,银针一套,祖传砭石也带上,吊命药丸不能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吊命药丸好像换了瓶子,是哪个来着?哦,是这个啊!扁鹄拿起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白玉瓶,然后将它装进了药箱中…… 太医院本也没什么好看的,魏忠贤说是随意转转还真就是随意转转。 魏忠贤回来的时候刚刚好赶上了扁鹄将一支湖笔装进了药箱。 魏忠贤看扁鹄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湖笔,产自一个名叫善湖县的县城,每年不过生产不超过一千支,受到无数文人骚客的追捧,可以说是一笔千金。 这就是扁鹄口中的没有什么生财之术?这就是扁鹄口中的指望着俸禄过日子? 扁鹄的当然找到了魏忠贤带着强烈质疑情绪的视线。但是他就跟没看到似的,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没错呀,我扁鹄是没有什么生财之术,但是我有一个生财有方的夫人。夫人平日待我素来很好,但独不喜我饮酒,对这方面管控极严。所以他也就只能指望着俸禄买酒吃了。酒是什么,就是生活的奔头,有酒的日子才算是日子。指望着俸禄过日子有错吗?没错呀! 扁鹄是一点心虚之情都没有,自己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为什么要心虚? “大监,都准备好了。” 魏忠贤点了点头,转头问了跟扁鹄前后脚收拾完的善治小儿高热的钱乙:“钱太医可准备好了?” 钱乙一脸严肃地答道:“准备好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想必魏王殿下那边都快要急疯了。”魏忠贤道。 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 ——防盗—— 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魏忠贤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茬,但魏忠贤也不在意,一路上都在讲魏王吕壁。 瑟瑟发抖的钱乙和扁鹄: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好问。 第253章:医者仁心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53章:医者仁心“魏王殿下折煞老奴了。”魏忠贤将姿态放的很低,并没有因为颇得吕琤信任而肆意妄为。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句话魏忠贤始终是不认同的。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活得更久更好。 “见过魏王殿下。”扁鹄和钱乙同时开口并行礼道。 “太医多礼了,小儿珀还望太医多费心。” “臣定当全力以赴。”扁鹄和钱乙有默契地同时说道。 全力以赴这话可以说说,但是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敢瞎做担保。 “尽力就好。”魏王吕壁倒是没有多做为难,简直是要多体贴就有多体贴。 扁鹄和钱乙不免对魏王吕壁升起了一丝好感。 病患家属难缠,权贵家属尤甚!像魏王这样身份高贵却又体谅医者的家属不多了啊! “小珀虽然是我与王爷的第三个孩子,但却是受到了圣上重视的福娃娃。圣上还没见到小珀,相信太医定然可以不让圣上遗憾的对吗?”冯梓这话里藏着软刀子,但也不算错。 吕琤召他们回京的圣旨还在呢!圣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叔之三子与朕有缘。 扁鹄和钱乙对魏王的感动瞬间破灭。果然,一个面对医者只会软的硬的威胁的才是权贵家属。 魏王妃这威胁的语气才是他们出诊时常面对的,魏王他只是个意外。 “王妃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让圣上留遗憾。”扁鹄答道。 钱乙则是低着头,弓着身,一副低调的模样,但却不开口。 钱乙:能不能治好是我能够说的算的吗?唉,就院首说的都对吧。 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 ——防盗—— 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扁鹄:圣上她是万金油吗?怎么每次问诊,凡是跟圣上沾亲带故的,都要提一下圣上呢?医者仁心,你不提圣上难道我扁鹄还能藏私不成?一个个废话连篇,有这时间不如先让我看一下病患。 魏王妃冯梓微微颔首,像是勉强相信 第254章:先天不足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54章:先天不足虽然钱乙是看小儿高热方便的能手,但是扁鹄却是院首,理应,院首在先。 好吧,其实魏王妃冯梓的态度让钱乙很不爽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扁鹄看一吕珀小脸通红的模样,其实心里就有数了。他从医那么多年,经验就是他宝贵的财富,制胜的法宝。 但是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继续走,不然病患的家属也不能放心不是。 魏王妃冯梓目不转睛地盯着扁鹄看,好像想要从扁鹄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 可惜,扁鹄是老中医了,气定神闲的模样没让魏王妃冯梓看出一点东西。 扁鹄表示,基操,勿六。医者,就是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1就算病人的情况再糟糕,也绝不能将“不好”二字流于表面。 一个老中医要是没有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病患都面不改色的本事,那还怎么吃这碗饭。 要的就是面不改色地给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病人开一些温补的方子,便于脱身。要的就是面不改色地给可以医治的病人开一些不觉明历的方子,不然神医的名号是清空出现的吗? 名望都是经营出来的,得会吹啊! 魏王妃冯梓看着扁鹄一开始看病就变得严肃无比的脸也不敢去打扰,直到扁鹄看完后,她才问道:“扁院首,你看小珀怎么样?” “病人有些先天不足,因而但凡被冷风吹到一点,就会寒气入体,接着就会生一场病。”扁鹄答道。 “小珀他因为一些原因,尚不足月就出生了。自出生一来,一直是小病不断,在进京的旅途中小病更加频繁地找上门来。扁院首,您看小珀他的先天不足还有办法不久吗?”魏王妃冯梓的语气变得了客气多了。对一个有真本事的医师客气一点是应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好的医师能救你一命。 “先天不足” ——防盗—— “小珀他因为一些原因,尚不足月就出生了。自出生一来,一直是小病不断,在进京的旅途中小病更加频繁地找上门来。扁院首,您看小珀他的先天不足还有办法不久吗?”魏王妃冯梓的语气变得了客气多了。对一个有真本事的医师客气一点是应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好的医师能救你一命。“小珀他因为一些原因,尚不足月就出生了。自出生一来,一直是小病不断,在进京的旅途中小病更加频繁地找上门来。扁院首,您看小珀他的先天不足还有办法不久吗?”魏王妃冯梓的语气变得了客气多了。对一个有真本事的医师客气一点是应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好的医师能救你一命。“小珀他因为一些原因,尚不足月就出生了。自出生一来,一直是小病不断,在进京的旅途中小病更加频繁地找上门来。扁院首,您看小珀他的先天不足还有办法不久吗?”魏王妃冯梓的语气变得了客气多了。对一个有真本事的医师客气一点是应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好的医师能救你一命。 1苏洵《权书·心术》 第255章:风雨同舟 魏王妃冯梓的眼睛一亮,这是还有转机的意思? “鹄这里有一个温补的方子,乃是先祖鹊所传,先祖手札曾言,此方曾愈韩公子庚……” 魏王妃冯梓当初能从万千竞争对手中杀出,获得魏王妃这“职位”,文学素养肯定是过关的。 春秋韩公子庚,她在史书上见过啊。 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小珀也可以类韩公子庚一般? “若按照此方熬药予患者,可大大提升患者抵御类似风寒这种对于小儿分外要命的疾病的能力。”扁鹄一脸自信。 魏王妃冯梓则是一件惊喜。吕珀每生一次病,她留跟着担心一回,生怕吕珀这一病就没了。实在是小儿夭折率太高了,让冯梓不得不多想。 扁鹄敢这么放心大胆地吹,当然是因为他对吕珀的身体状况算是有几分了解。虽然吕珀是一个早产儿,但是他会投胎,后天补的营养够足啊! 来之前,夫人都给他传消息了,说是魏王三子吕珀一路上小病就没断过。扁鹄不是没有过担心,担心接手个大麻烦。 但是万万没想到,到了魏王府一看,这个小病不断的魏王三子吕珀的身体正正经经得不错呀。即使是由于早产的原因虚了那么两三分,也绝对不至于到早夭的地步。 扁鹄对吕珀原本的期望值是很低的,不得不说吕珀给了扁鹄一个大惊喜。 “果真?”魏王妃冯梓快要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这是方子您收好。用不用看您的。”祖传温补方子,他药箱里备着十余份,直接从药箱拿出来就好,这就叫准备充分! “紫翡,还不赶紧将药方收好?”魏王妃冯梓可不能错失这一良机,万一是真的呢。于是她连忙吩咐心腹紫翡将药方收了起来。 紫翡是当初陪嫁的四个一等丫鬟之一。这几年,剩下的三个一等丫鬟都选择了出嫁,最后留在冯梓身边的就剩下一个紫翡。 出嫁的三个一等丫鬟,说是出嫁,但实际上也没离开这魏王府,因为这三个一等丫鬟被内部消化了。 她们也依旧是在冯梓的身旁伺候。 但是三个丫鬟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冯梓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相信她们了。人有私心,冯梓对此认识十分深刻。 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 ——防盗—— 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十多年来,主仆二人算得上是风雨同舟,她不信任紫翡还能相信谁呢? 第256章:心无旁骛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56章:心无旁骛虽然但是……钱乙他人都已经来了,还能撂挑子不成? 他要是任性,下的不是魏王和魏王妃的脸面,而是圣上的脸面。 做人啊,还是不能太任性。 被魏王妃冯梓盯着很难受。但钱乙也就只难受了一会儿,因为进入看病的状态当中,钱乙从来都是心无旁骛的。 “三……”钱乙顿了顿,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吕珀。现在的吕珀连玉牒都没上,那封爵自然更不可能了。这如何称呼着实适个难题。 钱乙仔细地想了想之后,决定向院首学习:“病人平时被养得颇为精细。” 魏王妃冯梓听着钱乙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魏王之子,养得精细些又怎么样呢?难不成她还能苛待她的亲子? “还望王妃平日,多给病人些自由活动的空间,也不必事事管着,病人若是想爬那便让她去爬……” 魏王妃想要反驳,小珀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要是跟大郎和二娘一样是足月生产的,我又何必劳心劳力,轻易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呢? “不知王妃府邸的笔墨可否借用一下。”扁鹄开口就跟连珠炮似的,根本就没给冯梓反驳的机会。 “紫翡。”魏王妃冯梓倒是也没有过于轻慢钱乙,对于钱乙的要求也是尽力满足。 紫翡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笔墨,因为医师来看病,主人家准备好笔墨是应有之义。向扁鹄这般准备充分的医师到底试少数。大多数的医师都是到了病人家中,借主人家的笔墨自用开药方。 钱乙写到了最后,思考在三,他还是决定添上两味药。 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 ——防盗—— 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钱乙刚刚扫了眼扁鹄的药方,实话实说,院首的药方确实不错,但是唯有一点,这分量又差,病人还是个小儿,而院首开的分量却是成人的分量。 第257章:滔滔不绝 魏王妃冯梓决定直接开口问,作为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稍微敏感一点没关系吧? “钱太医,为何您开的药方剂量如此小呢?”冯梓单刀直入,没有半点拐弯抹角。 “王妃懂医?”钱乙的扑克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不同的表情——惊讶。 钱乙的惊讶做不得假,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权贵们大部分是干啥啥不行,使唤人第一名。 肯去了解医书的权贵那简直就是稀有动物。 “不懂,不过小珀一路上换了不少药方。跟小珀一路上用的药方想必,钱太医所开药方的剂量少得也太过明显。”魏王妃冯梓无疑是在映射钱乙给吕琤办事都办不明白,如此药方太过浅白,府医一看就能看出门道,一点也不高明,这就是太医院的水平?想搞事情,手段也得更新换代吧。 钱乙眼睛一亮,就开始滔滔不绝,真是难得有人看到了他所开药方的亮点。 钱乙口中偶尔蹦出的专业词汇,让冯梓有些迷茫,但是钱乙这一通长篇大论的主旨她抓住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他钱乙开的药方对于患病小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治疗小儿这方面,他钱乙才是泰山北斗,别的医师都是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垃圾。 吹,也是医师的看家本领之一,钱乙他当然也会,只不过他吹的水平有点低。所以名声不显,从而导致找他看病的人不多,最终结果就是赚不到足够的外快,就只能拿着十多年不曾涨的俸禄,真·艰辛度日。 魏王妃看着钱乙口若悬河的吹,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但是她的修养又不允许她打断客人的讲话,所以…… 紫翡跟魏王妃冯梓是多年的主仆了,魏王妃的每一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她都再清楚不过。 紫翡给“辛苦”发钱太医倒了一壶热茶。 钱乙说了那么多也有点可了,他顺手接过就喝了。 就在钱乙喝茶停止自夸的时候,魏王妃冯梓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口道:“多谢两位太医为小儿费心,相信小儿定能在两位太医的妙手回春之下,早日痊愈。紫翡——” 这是要给荷包的意思,太医辛辛苦苦地看完病,拿个家属发自内心感激的荷包不过分吧? 问诊后的荷包,也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重要的收入来源。 权贵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面子。 紫翡从袖口拿出两个沉甸甸的素荷包。 给扁院首的要比钱太医的重一些。 扁鹄和钱乙都被荷包吸引了,这才是他们尽心竭力的看病所图的吧。 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 ——防盗—— 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荷包一到手,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满意二字。 第258章:父女二人 太医和魏忠贤陆续离开后,明面上,这座府邸总算是只剩“自己人”了。 魏王吕壁看了因为高热而格外躁动不安的吕珀一眼,吩咐道:“药方给府医看看,没问题就抓紧时间熬药吧,早治疗,早痊愈。圣上还等着见人呢。” “诺。”魏王府还是吕壁最大,他拥有最高的权威。 魏王吕壁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他不缺孩子。只有能够为他带来利益的孩子才能真正地进入到他的视线当中。 或许是同为女子,情感上总是有些共通之处的,玉溪郡君吕玿感受到了魏王妃冯梓隐隐的落寞。 玉溪郡君吕玿走上前去安慰道:“阿娘宽心表示,太医院的太医是整个大周最出色的医师,想必经过他们的医治,三郎定能痊愈。” “阿玿有心了。下去好好休息吧。自从来了京都,是再没得到一刻清闲。”魏王妃冯梓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对京都这座城市的复杂情绪,隐隐偏向于疲乏、倦怠甚至是厌恶。 “诺。”玉溪郡君吕玿听令退下了。 她可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孝顺的女儿又怎么不听母亲的话呢? 不过吕珀这身体状况,听那位扁院首说,若是在这段时间仔细精养着,未来也就与常人一般无二了。这段时间是指多久?精养有是指有多精?有意思。 话说回来,她还是觉得总是生病,身体虚弱的三弟更惹人怜爱呢。 与魏王妃冯梓相反,玉溪郡君吕玿对京都这座城市的印象很好,非常好,十分好! 如此繁华,让人流连忘返。 可惜了,为什么她当初不是出生在京都这样的城市,而是出生在桂闽那样的地方呢。 桂闽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京都比。 自从来到了京都,玉溪郡君吕玿也没有闲着,她迅速消化着京都的各种消息,像是想要把遗失的十余年的消息全部补上。 玉溪郡君吕玿认为,这一趟京都真是没白来,只有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才能意识到,曾经自己所在乎的一亩三分地到底是有多么渺小。 原本对于不能就在桂闽的遗憾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庆幸,深深地庆幸。 那一亩三分地就让吕琥去折腾吧,她好像距离阿耶更近了一点。她好像终于明白阿耶为何对着桂闽总是透着一股漫不经心,透着一种莫名的疏离。 玉溪郡君吕玿在充斥着自己,而比她更熟悉京都的魏王吕壁也没有闲着。 首先他得把魏王府好好“整理”一下,不说让它变成个铁桶,但至少也不能 ——防盗—— 玉溪郡君吕玿在充斥着自己,而比她更熟悉京都的魏王吕壁也没有闲着。 首先他得把魏王府好好“整理”一下,不说让它变成个铁桶,但至少也不能玉溪郡君吕玿在充斥着自己,而比她更熟悉京都的魏王吕壁也没有闲着。 首先他得把魏王府好好“整理”一下,不说让它变成个铁桶,但至少也不能玉溪郡君吕玿在充斥着自己,而比她更熟悉京都的魏王吕壁也没有闲着。 首先他得把魏王府好好“整理”一下,不说让它变成个铁桶,但至少也不能 第259章:随心所欲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59章:随心所欲府医姚虹,自景耀二十三年就跟着魏王吕壁了,是个可信之人。且姚虹的医术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越发高超。 中医越老越吃香。中医脸上的褶皱都是他充满经验的象征。 府医姚虹对着两张药方再三揣摩,姚虹可以断定,这两张都是极为难得的好方子。 姚虹看着这两张药方可以说是两眼放光,见猎心喜,恨不得将这两张极品药方抢回去,仔细琢磨。 魏王妃冯梓则是又问了一遍有关钱乙所开那张药方的剂量问题。 冯梓从未见过如此剂量的药方,难免心生疑窦,不敢轻信。 姚虹的回答则是与钱乙一般无二,如此剂量对于吕珀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姚虹还大喊了三声妙。姚虹从未想过,药方也是要将成人和小儿区分开来。 姚虹看着钱乙的那张药方好像看到了新的研究方向。 魏王妃冯梓见姚虹对着药方垂涎三尺的模样也不似作假,她也只好将怀疑放进肚子里去。 “紫翡,吩咐底下人照药方煎药。”魏王妃冯梓吩咐道。 “诺。”紫翡收好药房,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姚虹看着那两张药方离他而去,那个不舍之情都已经溢出来了。 如此浓烈的情绪魏王妃冯梓当然能感受到。 所以魏王妃冯梓好笑地开口道:“行了,别看了。等熬药,我让紫翡誊抄一份给你送过去便是。” 听到魏王妃冯梓的承诺,姚虹总算是不再依依不舍地看着“紫翡”了。 喜悦从心底开始蔓延,直到浮现在脸上。姚虹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已经堆在了一起,看起来好不滑稽。 姚虹情绪变化之快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所谓的老小孩就是如此了吧,喜怒哀乐,随心所欲。 “多谢王妃,要是没有什么事,那虹便告退了。”姚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道,“王妃,那个药方千万别忘了誊抄一份啊!” “忘不了。我在你姚虹眼中莫不就是如此不守信之人?”魏王妃故作严肃道。 “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 ——防盗—— “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哪能啊,王妃您是一诺千金!” 第260章:重心偏移 “是,大家。”魏忠贤答道。 魏忠贤也有点弄不懂吕琤的想法。魏王府的三郎君,他的年龄还不到入行辈。怎么吕琤偏偏要提起这茬呢? 莫不是……要加恩? 在魏忠贤的脑海里,这个想法不过是一闪而过。 大家她对魏王府的成见那么深,就差找个理由,直接一锅端了。不可能,不可能是加恩。 “等吾的小堂弟病好之后,该入行辈的就入行辈吧。吾以为,替魏王接风洗尘的宴会上就是一个大好时机。”吕琤斩钉截铁地说道,言语当中的意思没有丝毫改变的可能。 “大家这是要加恩,魏王府的三郎君?能获得大家的恩佑,那三郎君可真是个有福之人。”魏忠贤小心翼翼地确定道。 皇帝想反悔随时都可以反悔。但是他就只能背锅了。问清楚,报平安。 “朕与这孩子,有缘!”吕琤再次说到了她和这孩子有缘。但是这缘好缘坏又有谁知道呢。 魏忠贤得到了一个承诺似的准话之后,当然不会再有顾虑。他最多就是感觉有点纳闷,这魏王府的三郎君自出生以来就没和大家碰过面,这缘从何来啊? 一个是奶娃娃,一个是大周天子,这…… 魏忠贤轻轻地摇了摇头,缘分这事儿,没处说理去。大家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办就是了,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多想无益。 魏王吕壁到了京都,这京都的重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向着新赐的魏王府偏移。 而原本僵持不下“斩立决”还是“秋后处斩”则是被吕琤和大臣们默契地遗忘了。 大臣们的遗忘的原因很好猜,无非就是老招数“拖”字诀,这要是拖到了秋后,你皇帝想什么时候处斩就什么时候处斩,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但是吕琤为什么默认了大臣们的“拖”字诀,大臣们苦思冥想也没猜透。 吕琤的真实想法就很简单了,凡事都有个优先级。 在吕琤这里,魏王吕壁的优先级显然是比争论“斩立决”和“秋后处斩”更高的。 吕琤判斩立决的时候,那叫一个怒火中烧。事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秋后处斩其实也可以,反正她盯死豫章官吏那群罪无可赦之人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又何必争个一时长短呢? 把大臣们给逼成了个联合体那就不好玩了。还是分而化之的官僚比较可爱。 但是,气极之下,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这天子一言九鼎,也不好朝令夕改不是? 事实上,“斩立决”还是“秋后处斩”僵持了有多少天,吕琤她的心就忐忑了多少天。这件事要是成为了大臣联合在一起组成联合体的引子的话,那她就可以提前宣布游戏结束了。 人生不易,皇帝叹气! 还好魏王来的及时,一下子转移走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吕琤也找到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台阶可以下。 台阶这东西,有时候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遇到了就下吧,别矜持了。不然错过了这个台阶,下个台阶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就且下且珍惜? 第261章:相敬如宾 魏王府的府医姚虹拿到那两张药方后是宝贵的不得了。这两天是废寝忘食地钻研药方。 姚虹越是研究,越是感受了这两张药方的精妙,真不愧是太医院的太医开出来的药方! 魏王妃冯梓等到了吕珀病好了,也没有等到府医姚虹研究出这两张药方到底有什么毛病。就好像这两张药方就只是单纯的,医师开给病人的药方一样。 这个结论让自从来了京都就患上被迫害妄想症的魏王妃冯梓不敢相信。 但是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还是好的。吕珀的痊愈,让魏王妃冯梓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魏王吕壁也总算能够抽时间找王妃冯梓好好谈一谈了。 魏王吕壁提前清退了正房内所有的仆人,他信任的仆人则一动不动地守在正房门外。 魏王妃冯梓应约而来,见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魏王妃冯梓神色不变地问道:“王爷呢?” “在里面,王妃请进,王爷等您有一会儿了。”仆人及其有眼色地将门打开。 魏王妃冯梓没有丝毫犹豫,右脚最先迈过门槛,而左脚紧跟其后。 待魏王妃冯梓进门后,门外的仆人将门合上。 魏王妃先是反射性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扫视了一圈,没人。想必魏王应该在内室。 魏王妃冯梓继续向里面走去。 果然,魏王妃冯梓在内室发现了魏王吕壁。 魏王吕壁跪坐在软榻上,在他前面有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摆着一盘棋。 房间里静得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魏王妃冯梓的脚步声与这个寂静的环境是格格不入。魏王吕壁就算是背对着魏王妃冯梓也能知道魏王妃冯梓的到来。 魏王吕壁突然开口道:“阿梓,我们许多年没有下过棋了吧?” “是有些年头了,不过二郎你公事繁忙又岂能跟我这个府中闲人一般?”魏王妃冯梓流畅地接道,顺便快走了两步,接着坐到了魏王吕壁的对面。 “主持中馈又能得多少清闲?辛苦阿梓!”魏王吕壁像模像样地对着魏王妃冯梓行礼道谢。 “二郎这是说的哪里话。”魏王妃冯梓欲扶魏王吕壁起来。 魏王吕壁则是坚定地一拜,很是诚心诚意的样子。 这一次魏王妃冯梓可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了。 这么多年来,府中大小事都是她一个人全权料理,其中辛苦不足与外人言明。 ——防盗—— 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魏王府的繁荣与魏王妃的辛苦是分不开的。 第262章:疯狂暗示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62章:疯狂暗示客套完,接下来就该步入正题了。 “阿梓,来一盘?”魏王吕壁笑着邀请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1”魏王妃冯梓也笑意盈盈地应下。 随着第一颗子落下,魏王吕壁也随之开口:“阿耶尚在时,你我二人也去这般常在府中对弈。只是曾经的府邸,和今天的府邸到底是不同了。” 魏王妃冯梓道:“曾经的精致,今天的贵气,都挺好。” “都说是物是人非,我看这物也善变得很。如今物非物,人如故否?”魏王又是一子落下,气势汹汹,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 “物非物,又怎么期望人仍如故?”魏王妃冯梓也没有犹豫,跟着落下一子。 “我倒是觉得人心可胜死物。”魏王吕壁一子落下,步步紧逼。 “天底下就连树叶都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又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魏王妃冯梓下棋就显得有些不急不缓了。 “阿耶说过,人心易变,不说十年,就是十天,十个时辰,人心都有可能与上一刻不同。”魏王吕壁引用了名人名言,虽然皇帝文化也就刚刚够用,但是光环够亮。 “先帝的智慧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魏王妃冯梓捧了下景耀帝,但是说的话没什么营养。 “船能掉头,人也可转变行进的道路。”魏王吕壁在疯狂暗示,现在再改变,仍不迟。 “十年过,新船变旧船,百年过,旧船生草木。” ——防盗—— 客套完,接下来就该步入正题了。 “阿梓,来一盘?”魏王吕壁笑着邀请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1”魏王妃冯梓也笑意盈盈地应下。 随着第一颗子落下,魏王吕壁也随之开口:“阿耶尚在时,你我二人也去这般常在府中对弈。只是曾经的府邸,和今天的府邸到底是不同了。” 魏王妃冯梓道:“曾经的精致,今天的贵气,都挺好。” “都说是物是人非,我看这物也善变得很。如今物非物,人如故否?”魏王又是一子落下,气势汹汹,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 “物非物,又怎么期望人仍如故?”魏王妃冯梓也没有犹豫,跟着落下一子。 “我倒是觉得人心可胜死物。”魏王吕壁一子落下,步步紧逼。 “天底下就连树叶都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又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魏王妃冯梓下棋就显得有些不急不缓了。 “阿耶说过,人心易变,不说十年,就是十天,十个时辰,人心都有可能与上一刻不同。”魏王吕壁引用了名人名言,虽然皇帝文化也就刚刚够用,但是光环够亮。 “先帝的智慧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魏王妃冯梓捧了下景耀帝,但是说的话没什么营养。 “船能掉头,人也可转变行进的道路。”魏王吕壁在疯狂暗示,现在再改变,仍不迟。 “十年过,新船变旧船,百年过,旧船生草木。” 1《孟子·公孙丑下》 1《孟子·公孙丑下》 第263章:知己友人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63章:知己友人魏王妃冯梓曾经就是那样的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如果吕琤有机会见识到年轻时的魏王妃冯梓,她一定会大呼,冯梓与则天大帝应是知己啊! “王妃,你我从来都没有退路,无论心老与否。”魏王吕壁没有打什么感情牌,只是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王爷放心,冯梓办事从未出过差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就像魏王吕壁说的那样,她从来都没有退路,所以她会做好本分的事。 “我相信王妃,更甚于我自己。”魏王吕壁还是会说些人间甜言蜜语的。 “我也是。”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冯梓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是在说她相信吕壁也超过相信她自己,还是在赞同吕壁的话,她最相信的是她自己。 魏王妃冯梓的承诺还是可以相信的。如果无形的信任可以用有形的铜钱来打比方的话,那么魏王妃冯梓的的承诺再魏王吕壁这里可以换一千个甚至更多的铜钱。 魏王妃冯梓说她不会出差池,那么她就不会出差池。魏王吕壁对于魏王妃冯梓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这话是谈完了,魏王吕壁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这盘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棋还是得继续下下去。 …… 迎接魏王倒也用不着最高规格的宴会,就够用,不失礼就可以了。 原本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尚食局又重新忙碌了起来。 闲置、放风基本上是尚食局的常态。 章和帝的后宫都遣散了,吕琤又没有后宫,整个大明宫还真就是冷冷清清的,完全没有尚食局尽十二分努力地机会。 先帝后宫仍在时才好玩,一个个异想天开,奔的就是获得先帝的满意,然后升职加薪。 先帝也是个很爱与朝廷大臣们联络感情的皇帝,这宴会时不时得举办一场,虽然先帝那时候累是累了点,但是他们充足啊。 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 ——防盗—— 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可以到了今上这儿,他们没机会喊累了,就是空虚寂寞冷啊! 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举办宴会的样子,且 第264章:暗流涌动 魏王吕壁和魏王妃冯梓是同时入场的,二人只同行一段路就各自走向了各自的位置。 一些跟随父母参加宴会的少年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传说中”的魏王吕壁和魏王妃冯梓。 这群少年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例外地都接受了父母“爱”的教育。父母们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们近期都老实在家呆着,尽量别出门,出门要谨言慎行,多思考,别成了他人推出去的出头鸟。 父母们还“顺便”给少年们科普了一下魏王吕壁与先帝的是非恩怨。 魏王和先帝的恩怨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智商够用的那就按长的讲,智商欠费的就长话短说,重点讲魏王曾经的一些“光辉事迹”。 为了让自家还立不起来的熊孩子们在这个敏感时期不拖自家的后腿,父母们是威逼利诱,使出了万般手段。 比如某个头脑灵活的熊孩子,通过讨价还价,获得了她一直想要的一件“宝贝”。在魏王离京前,她要是能在家呆得住,那她父母就出钱给她买那个令她垂涎已久的“宝贝”。 又比如某家纨绔子弟以前的一些熊事件,东窗事发了,父母二人来个了男女混合双打,于是这个“倒霉”的纨绔子弟正在家中修养,预计痊愈时间会很久很久…… 而一些年轻的外地官员则是捂着钱包,忍痛买了一堆有关魏王吕壁的情报,更新他的情报资料库。 谁让他年轻,谁让他不是京都本地人士,谁让他背后没靠山,谁让魏王真·销声匿迹十余年,谁让先帝暗戳戳抹除魏王在京都的痕迹,谁让……唉,这就是命运给予他的小磨难吧。 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 ——防盗—— 早点睡,不做夜猫子,明天早上再看很香呀 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政治敏感度高点的,只觉得这又是一次暗流涌动的宴会。 政治敏感度低点的,只会被宴会表面热闹的氛围所腐化。 第265章:回家看看 “这么多年阿娘还是这般……”魏王妃冯梓对于冯老夫人的选择是一点也不意外。 “阿娘身体可还康健?”魏王妃冯梓关心地问道。 “劳王妃挂念,老身的身体尚好,王妃切勿忧心。”冯老夫人说着挣脱了扶着她左手的侍女,然后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 “阿耶可还好?阿兄可还和从前一般冲动?”就算是亲人也有亲疏远近之别,魏王妃冯梓最关心,最在意的无疑一直关注,照顾着她的冯老夫人。问了冯老夫人好,冯梓也得问候一下她阿耶,不然不是成了不孝?至于她阿兄那就真是一个赠品了。 “你阿耶他尚能食三碗饭,你阿兄近些两年稳重了些,但有时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易怒易冲动。”说起自己的长子,冯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莫不就是本性难移? “王妃此次进京不知能停留多久,若是再离别,老身与王妃怕是再无相见之机。王妃若有空闲,不妨回家看看,老身随时恭候着王妃。”冯老夫人仔细地看着魏王妃冯梓的脸,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唉……瘦了,也是在桂闽那地方熬了十余年怎么能不瘦呢。 冯老夫人看着魏王妃冯梓是一脸心疼,她看着魏王妃冯梓“瘦削”的脸,就好像看到了魏王妃冯梓在桂闽受苦受难的模样。 帝王家终究是不归路,从此母女二人,尊卑、君臣有别。 魏王妃冯梓从冯老夫人的眼中读出了很多,其中包括那都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魏王妃冯梓微微张嘴想要解释,其实桂闽没有想象中那么清苦,正相反,桂闽的物资还是挺丰富,有些在京都金贵着的水果在桂闽都能随便吃。 但是最终魏王妃冯梓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解释,有一种苦叫做你母亲觉得你苦。你的解释并没有任何用,而你的母亲还会脑补你是为了安她的心才说出的谎言,进而替你心酸,一边觉得孩子长大了,一边觉得孩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防盗—— 不是夜猫子看不到呦 但是最终魏王妃冯梓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解释,有一种苦叫做你母亲觉得你苦。你的解释并没有任何用,而你的母亲还会脑补你是为了安她的心才说出的谎言,进而替你心酸,一边觉得孩子长大了,一边觉得孩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但是最终魏王妃冯梓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解释,有一种苦叫做你母亲觉得你苦。你的解释并没有任何用,而你的母亲还会脑补你是为了安她的心才说出的谎言,进而替你心酸,一边觉得孩子长大了,一边觉得孩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但是最终魏王妃冯梓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解释,有一种苦叫做你母亲觉得你苦。你的解释并没有任何用,而你的母亲还会脑补你是为了安她的心才说出的谎言,进而替你心酸,一边觉得孩子长大了,一边觉得孩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第266章:高高在上 伴随着内侍稍显尖锐的喊声,吕琤慢悠悠地走上高台,走到中央,转过身然后坐在高椅上。 宴会上的所有人都朝向吕琤行礼。 吕琤坐在高椅上扫视了一圈,哪怕是坐着她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底下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因为她坐的位子足够的高。 大周天子,高高在上,同时也是所有人关注揣摩的对象。 待吕琤坐稳后,在场所有人心有灵犀一般齐声恭贺道:“恭祝吾皇千秋圣寿——” “平身。”吕琤说得轻松极了,衬托的就好像是参加宴会的人太拘谨了一半。 “谢吾皇恩典——”所有再次齐声谢恩道。 皇帝是君,可以任性,他们臣,没资格任性。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不然就是亲手送把柄给政敌。 “魏王叔,多年未见,叔叔您好像没变多少?”吕琤从一众穿着华丽的的人当中,一眼就认出了魏王吕壁。 魏王吕壁这张脸她熟悉啊!这张脸还是那么的令她讨厌,怎么能有人完美地契合了所有令她讨厌的点呢?魏王吕壁是专挑她讨厌的模样去发育的吗? 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明显,那谦卑的笑容底下是从未休止的野心,还有那副好叔叔的安分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吐。 啊——不管经历多少世,她最厌恶的果然是 ——防盗—— 夜猫子专享奇观 伴随着内侍稍显尖锐的喊声,吕琤慢悠悠地走上高台,走到中央,转过身然后坐在高椅上。 宴会上的所有人都朝向吕琤行礼。 吕琤坐在高椅上扫视了一圈,哪怕是坐着她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底下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因为她坐的位子足够的高。 大周天子,高高在上,同时也是所有人关注揣摩的对象。 待吕琤坐稳后,在场所有人心有灵犀一般齐声恭贺道:“恭祝吾皇千秋圣寿——” “平身。”吕琤说得轻松极了,衬托的就好像是参加宴会的人太拘谨了一半。 “谢吾皇恩典——”所有再次齐声谢恩道。 皇帝是君,可以任性,他们臣,没资格任性。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不然就是亲手送把柄给政敌。 “魏王叔,多年未见,叔叔您好像没变多少?”吕琤从一众穿着华丽的的人当中,一眼就认出了魏王吕壁。 魏王吕壁这张脸她熟悉啊!这张脸还是那么的令她讨厌,怎么能有人完美地契合了所有令她讨厌的点呢?魏王吕壁是专挑她讨厌的模样去发育的吗? 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明显,那谦卑的笑容底下是从未休止的野心,还有那副好叔叔的安分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吐。 啊——不管经历多少世,她最厌恶的果然是 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明显,那谦卑的笑容底下是从未休止的野心,还有那副好叔叔的安分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吐。 啊——不管经历多少世,她最厌恶的果然是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明显,那谦卑的笑容底下是从未休止的野心,还有那副好叔叔的安分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吐。 啊——不管经历多少世,她最厌恶的果然是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在她看来是如此地明显,那谦卑的笑容底下是从未休止的野心,还有那副好叔叔的安分模样简直令人作呕吐。 啊——不管经历多少世,她最厌恶的果然是 第267章:小人之心 魏王吕壁遥遥看向家眷席那边,不知是看向魏王妃冯梓,还是三子吕珀。 魏王吕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答道:“臣之三子能得圣上青眼,实属小儿之幸。” “善。大伴去抱朕的小堂弟来给朕看看。”吕琤一双眼睛晶晶亮,像是期待万分的样子。 “诺。”魏忠贤走下了高台,来到了魏王妃冯梓面前。 “王妃,不知三郎君在何处?”魏忠贤直接了当地问道。 “李氏,将小珀抱给大监。”魏王妃冯梓就是再担心没有办法。也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 奶娘李氏看着魏忠贤那张看起来就很是凶煞的脸,心里不禁一紧,她的小主子怕不是要受苦了。 奶娘李氏紧紧地抱住吕珀,她走的小步伐是要多。要多淑女就有多淑女,简言之就是“慢”! 魏忠贤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了,他看着奶娘李氏故作故作镇定却被紧紧抱着的动作而出卖,那小步伐是能多慢就有多难,能拖多久就有多久,生怕她的小主子能被他吃了一般。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吕氏家奴,又怎么会对吕氏子弟下手呢?除非主子有令…… “李奶娘还请快些,圣上还在等着呢。”魏忠贤催促道。 魏忠贤催促的声音不是太大,但是在奶娘李氏的耳中却好像是要炸开一样,奶娘李氏连胜应道:“诺,诺……”。 奶娘李氏快走了两步,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魏忠贤面前。 “请李奶娘将三郎君给老奴。”魏忠贤将给字咬的极重。 魏忠贤是真的不知道这魏王府的人在担心些什么。 小小一王府,又有什么值得圣上破坏自己的原则而图谋的呢? ——防盗—— 珍惜奇观吧,因为不久后它就消失了●v● 魏王吕壁遥遥看向家眷席那边,不知是看向魏王妃冯梓,还是三子吕珀。 魏王吕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答道:“臣之三子能得圣上青眼,实属小儿之幸。” “善。大伴去抱朕的小堂弟来给朕看看。”吕琤一双眼睛晶晶亮,像是期待万分的样子。 “诺。”魏忠贤走下了高台,来到了魏王妃冯梓面前。 “王妃,不知三郎君在何处?”魏忠贤直接了当地问道。 “李氏,将小珀抱给大监。”魏王妃冯梓就是再担心没有办法。也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 奶娘李氏看着魏忠贤那张看起来就很是凶煞的脸,心里不禁一紧,她的小主子怕不是要受苦了。 奶娘李氏紧紧地抱住吕珀,她走的小步伐是要多。要多淑女就有多淑女,简言之就是“慢”! 魏忠贤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了,他看着奶娘李氏故作故作镇定却被紧紧抱着的动作而出卖,那小步伐是能多慢就有多难,能拖多久就有多久,生怕她的小主子能被他吃了一般。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吕氏家奴,又怎么会对吕氏子弟下手呢?除非主子有令…… “李奶娘还请快些,圣上还在等着呢。”魏忠贤催促道。 魏忠贤催促的声音不是太大,但是在奶娘李氏的耳中却好像是要炸开一样 第268章:高光时刻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68章:高光时刻魏忠贤抱着吕珀向高台走去。 这不是魏忠贤第一次见吕珀,他第一次见吕珀是在扁院首给吕珀看病的时候。 那时候的吕珀被烧得小脸通红,任是谁看到,都能感受到吕珀的痛苦。魏忠贤所有的关注点也放在也吕珀的病到底能不能痊愈,什么时候痊愈上面。 魏忠贤再见吕珀时,吕珀已经痊愈了。魏忠贤也总算能仔细地打量吕珀了。 五官精致,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就是抱起来感觉重量有些轻了,看来是上次生的病还没补过来。 可怜! 人往往都是越缺什么越爱什么。比如魏忠贤,他此刻不缺权,不缺钱,但是他就缺孩子。 魏忠贤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他看见可爱的幼崽就忍不住开心,忍不住释放善意。 此时此刻抱着吕珀的魏忠贤没有半点东厂厂公的威风。 魏王妃冯梓的位置还是蛮靠前的,所以魏忠贤的这段路并不长。 “大家,三郎君在此。”魏忠贤的手臂微微倾斜,方便吕琤看孩子。 吕琤看了一眼赞道:“生了个好模样。” 吕琤以前看皇帝们的画像总会有种破灭的感觉。就这?就这? 但实际上皇帝们选后宫总是得选养眼些的吧?所以一代又一代的基因改良下来,皇帝们就不可能太难看。除非……返祖? 那么造成皇帝们的画像千篇一律,偶尔又有些辣眼睛的原因是什么呢? 首先,当然要感谢“神似”派画师,一句话,你别管像不像,神似就对了。其次,还要感谢皇帝们留下画像时的年龄,年老色衰,你一个老腊肉怎么能跟小鲜肉一样带给人嫩出水的惊艳感呢?最后,感谢后世朝代对于前朝的特别关爱,不多数了,你们懂的。 咳咳,作为一个开挂的,还比较在意后世那几分薄名的皇帝,吕琤她当然要尽力避免了。 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 ——防盗—— 夜猫子在吗? 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首先,要培养一批写实派画师,其次要在朕的高光时刻留下画像,最后,多藏两幅画像,总有一副能幸运地传到后世吧? 说不定朕还能被评为 第269章:无中生有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69章:无中生有魏王吕壁客气道:“圣上谬赞了。” “怎么,魏王叔起名时不是奔着好寓意去的?叔叔觉得吕氏子配不上好名字?”吕琤眉毛一挑,语气也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 “我吕氏子当然当得起任何字……”魏王吕壁怎么能不解释,不然他不就是自决于宗室? 虽然吕周宗室的人从一开始格外稀少,又因为太祖太宗的政策被狠狠地削弱了一波,所以与前朝相比他们的力量是相当孱弱的,但是做事,尤其是做谋朝篡位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讲究个名正言顺的。宗室的支持,就是一种正名啊。 比如历史上某位姓李行二的皇帝,怎么当上皇帝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李二他的上位,从宫廷斗争来看没毛病,但是在某些知识分子眼中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二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作为后人也只能是凭空臆测。 李二偶尔会不会心虚,会不会因此而格外在意“名正言顺”,咱就一后世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咱也不知道。 总之,李二他兵变成功之后,他还是很有“雅量”地接收了魏征,千金买马骨。李太子原先手底下的人一看,呦,这还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啊。 没到绝境,那还拼什么拼。不食周粟2是什么?没听过。在李二手下接着干啊! 啊,真香! 在李二手底下分到肉的人要吹,想在李二手底下混俸禄的当然更要吹。咳咳,这里声明一下,李二还是挺有能力一皇帝,他的事迹有吹头的,不然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那个时候无中生有捧皇帝臭脚的文人还是相对较少的,文人讲一张皮,文人风骨什么的还是要得,不能丢。 又比如 ——防盗呀—— 有人吗? 那个时候无中生有捧皇帝臭脚的文人还是相对较少的,文人讲一张皮,文人风骨什么的还是要得,不能丢。 又比如 1《游山西村》宋·陆游 2意思是本指伯夷、叔齐于商亡后不吃周粟而死。比喻忠诚坚定,不因生计艰难而为敌方工作。出自《史记·伯夷列传》。那个时候无中生有捧皇帝臭脚的文人还是相对较少的,文人讲一张皮,文人风骨什么的还是要得,不能丢。 又比如 1《游山西村》宋·陆游 2意思是本指伯夷、叔齐于商亡后不吃周粟而死。比喻忠诚坚定,不因生计艰难而为敌方工作。出自《史记·伯夷列传》。那个时候无中生有捧皇帝臭脚的文人还是相对较少的,文人讲一张皮,文人风骨什么的还是要得,不能丢。 又比如 1《游山西村》宋·陆游 2意思是本指伯夷、叔齐于商亡后不吃周粟而死。比喻忠诚坚定,不因生计艰难而为敌方工作。出自《史记·伯夷列传》。 1《游山西村》宋·陆游 2意思是本指伯夷、叔齐于商亡后不吃周粟而死。比喻忠诚坚定,不因生计艰难而为敌方工作。出自《史记·伯夷列传》。 第270章:雨露均沾 吕琤老师经过慎重考虑,最终将游移的目光锁定在谢韫身上。 既然谢同学如此立即踊跃,那老师怎么忍心让谢同学你失望呢。就是你了谢韫同学。 “谢卿觉得好笑还是不好笑?”吕琤面带鼓励的微笑,似乎在鼓励谢韫跟她一样,笑出来。 老师点完了名,除了要回答问题的倒霉同学外,其余同学都跟死里逃生似的松了一口气。 比如李钰放下了不知品出了什么花来的上上品香茗。 又比如朱鸿立刻舍弃了某个倒霉蛋,徒留一个弱小无辜又无助的工具人还在苦苦思索朱相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 两位幸运儿看向谢韫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的光。这不是一般的同情,这是夹着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同情。 谢韫斜睨了两位幸运儿一眼,那眼神中传递出的轻蔑与警告,像是在说,笑什么笑,三分之一概率很高好了吗,下一个就是你。 “回圣上,臣以为……好笑。”谢韫一脸严肃地答道。 谢韫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像是在传达,其实我心里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我谁也不站,你们吕氏的自我矛盾自己解决去。 吕琤看着谢韫那张并不配合的脸特别想要杠一句:那你怎么不笑? 吕琤仔细想想还是决定算了。以前的话,身为不杠不舒服星人的她是一定要杠一句的。但今天却不同,拥有了一个新玩具,她就可以快乐地扔掉旧玩具了呢。 谢韫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无论吕琤她是怎么行,他都能接过来。 谢韫的准备工作做的还是挺充分的,只可惜他的一个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吕琤她竟然不跟他太杠了。 吕琤老师作为一个优秀,又格外了解学生心里的金牌教师,她决定给李同学和朱同学一次机会,这叫雨露均沾。 “李卿、朱卿,你们是绝对好笑还是不好笑?” 李钰和朱鸿对视一眼,这课代表都给答案了自己还在那里瞎琢磨下什么呢? 跟着做,学习啊,借鉴啊!, “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 ——防盗—— 作者很困,想要睡觉 “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回圣上,臣以为好笑。”一脸严肃的朱鸿同学。 “回圣上,臣也觉得好笑。”紧跟课代表脚步的李钰同学。 第271章:大家放心 “圣上所言极是。”魏王吕壁也不怒,他好脾气地应道。 其实魏王吕壁觉得吕琤说的这话没毛病。 有些字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的。但当他实现了明晰自己的道路之后一直以来梦想,他就用得起了。 吕琤看着底下好像一个面团的魏王吕壁感觉无趣极了。 揉面团会让人产生快感吗?并不。 将一个有棱有角的石头打磨成一块鹅卵石才会拥有成就感。 “朕与叔叔三子有缘。遂朕想要接小珀进宫伴朕,不知魏王叔意下如何?”吕琤道出了目的之一。 生恩养恩,孰轻孰重?吕琤很好奇,所以这份礼,还望魏王叔收好了。 魏王吕壁的脸僵了一瞬,还好他的表情管理还是到位的,很快恢复了正常。 原来坑在这里啊。虽然皇家亲情淡泊,但是我选择放弃,和被人逼着放弃能一样吗?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本来魏王吕壁对于三子吕珀也就普普通通,毕竟在吕珀前面,已经有两个成人的嫡子嫡女了。 但是,吕琤这么一插手,魏王吕壁的父爱好像在一瞬间爆棚了,他清楚的意识到,他不想将三子让给吕琤。 “圣上后宫空置,无人照料小珀,恐怕有所不便……”魏王吕壁委婉地推辞到。 “魏王叔这是说的哪里话,朕这大明宫,宫女内侍们又不是摆设,衣食住行都短不了小珀的。你们说是不是?”吕琤这话就是在问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了。 芙蓉代表宫女们说道:“大家所言甚是。” 魏忠贤扫视了在场所有内侍:“大家放心。谁要是敢偷奸耍滑,杂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魏忠贤的后一句话语调用的有些重。 在场所有的内侍在魏忠贤有些阴森的话语中打了个寒颤,然后齐声道:“请大家放心!”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吕琤:内涵二五仔使朕快乐。 ——防盗—— 老读者都懂得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小珀进宫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这对于小珀养身体耶是有好处的嘛。叔叔也要为小珀的身体健康好好考虑。”吕琤又一次地内涵了魏王吕壁。 第272章:隔靴搔痒 “小珀是不是还没录入玉牒?”吕琤看向了宗正寺卿。 宗正寺卿心头一紧,他就知道魏王回来,他这轻松又愉快地日子到头了。 不过圣上为什么要对魏王三子如此特殊呢?与她有缘? 呵,借口罢了,听听算了就好 圣上她想做什么?宗正寺卿有些看不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回圣上,是的。按照规矩还不到录入玉牒的时候。”宗正寺卿一板一眼地答道。 “哦,那把小珀录入进入吧。”吕琤平淡的语调就好像是在说明天吃些什么一样简单。 吕琤用右手的食指碰了碰吕珀的鼻子,逗着吕珀玩。 吕珀没有哭,正相反,他笑着想要去抓吕琤的手指。 吕珀这孩子好像天生的第六感比较强,他好像知道正在逗他的人惹不起一样,一直是笑脸待人。 不哭的小孩子,真就是一个纯洁的天使,让人忍不住心软。 吕珀无疑是给了吕琤一个良好的逗娃体验,一个自己还是很有孩子缘的错觉。 宗正寺卿听到吕琤的话后立刻反对道:“圣上,这于礼不合……” 宗正寺卿也不知道吕琤是在发什么疯,怎么就想着要给对家的孩子提前录入玉牒。 虽然提前录入玉牒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比如齐王源,但是吕珀的身份能跟齐王源比吗?齐王吕源永光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吕珀是谁?他是魏王的三子。 说难听点,不是你的血脉,你积极个什么劲儿?更别提吕珀的父亲还是魏王。 圣上你清醒一点啊,你不是很厌恶魏王的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的一举一动都传递着这个信号啊。 现在你要加恩给魏王的三子又算是什么? 圣上你再考虑考虑啊,重点考虑一下吕珀他的父亲是谁, “朕喜欢这孩子。”吕琤坚定的语气像是在说她高于礼。 “圣上,这不符合规矩……”宗正寺卿的争辩就像是隔靴搔痒,一点力度都没有。 “规矩是谁定的?”吕琤问道。 “是圣上。”宗正寺卿的气好像又短了一节。 “朕要吕珀入玉牒。”吕琤顿了顿然后补充道,“就当是他进宫陪伴太后的赏赐。” 宗正寺卿沉默了,他其实到今天依旧没有想明白太祖为什么当初要设个宗正寺,完全没必要好吗? 每一代皇帝完全就是在拿宗正寺卿当工具人在用,有锅宗正寺卿背,有事宗正寺卿扛。 一旦有什么皇室子弟出现一些占地之类的丑闻,那肯定就是他宗正寺卿教育不到位。 要是皇帝想要惩罚某些宗室子弟,左右为难被记恨的还是宗正寺卿。 他太难了! 魏王也被吕琤所做得决定惊讶到了,吕琤她这是要做什么。进宫,加恩入玉牒,然后呢?按照皇子帝姬去培养?那接下来…… 魏王吕壁这下彻底看不透他这位侄女了,明明一言一行都在明示她厌恶他了,但是在吕珀这件事情上,她做的事又格外地矛盾,古怪。 其实不仅仅魏王在心里打鼓,大臣们在听到吕琤的话后也是想入非非。大臣们交头接耳,讨论来讨论去,却怎么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吕琤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吕琤:别想太多就是。朕还年轻,脑子也没进水,现在培养继承人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求了张催命符。毕竟像安王吕琳那么安分守己的储君预备人选不多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273章:揣测万千 各种各样的猜测涌现出来。 “你说圣上会不会生育有障碍啊?”一名官员脑洞大开地猜测道。 “怎么可能,圣上传的是先帝的正统。圣上的身体要是有缺陷,先帝当初又怎么会将皇位传给圣上?”一名官员笑了笑,觉得对方有些异想天开。 那名官员点了点头,好像有些被说服了,只是他的大脑不受他的控制,他又忍不住发挥想象力猜测道:“圣上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先帝有私心也正常。又或者圣上买通了太医,以一些手段蒙骗了太医?” 那名官员一顿猜想猛如虎,却是一个证据都没有。 但是那名曾取笑他异想天开的官员却是冷汗涔涔。 今上没登基前,他们也没想到今上隐藏的如此之深,如此地能折腾。而且先帝最后也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今上身体真的有个什么缺憾又能怎么样呢?选择今上也总比将好不容易争来的皇位拱手让人要好。 天子也是人,是人能没有私心吗? 两名官员好像一瞬间大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在新世界畅游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回来后的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两个奇葩姑且不论,官员里面还是有正常人的。 “王君以为圣上如此抬举魏王三子是何意啊?” “圣上心思莫测又岂是我等可以猜透的?”王姓官员笑着推辞道。 “猜猜又有何妨?王君才思敏捷,弟不如多矣。”好听的话不要钱,多说一点又何妨呢? “哪里哪里。”王姓官员摆了摆手,嘴里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既然吴君如此信我,那我就斗胆猜上一猜。” “王君请直言,弟洗耳恭听。”吴姓官员一副期待万分的模样。 “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 ——防盗—— 又是熟悉的防盗啊 “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圣上对魏王殿下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一颗心,想来是你知我知,众人皆知。圣上也从不曾加以掩饰。”王姓官员的话得到了吴姓官员的认同,连连点头。 “” 第274章:模棱两可 朕只想寿终正寝正文卷第274章:模棱两可王姓官员完全没有接收到吴姓官员欲言又止的信号。 王姓官员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一样,他是滔滔不绝地讲。 “魏王妃手段是一等一的,就是有一点不好。”王姓官员叹了口气,替魏王妃惋惜。 “什么?”吴姓官员听着对方吹了魏王妃大半天,他也很好奇在这个魏王妃吹的眼中,魏王妃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魏王妃她太过重情。”王姓官员再一次地叹了口气,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重情重义之人哪里不好?吴姓官员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句话。但这句话也只不过是像闪电一样一闪而过。成大事者,过于重情,确实是一个重大的缺陷。 魏王妃重情,那么王君刚刚中止的话,是不是跟魏王妃重情有关呢?那么圣上又会不会对魏王妃性格里如此明显的破绽下手呢? “王君的意思莫不是圣上想要从魏王妃下手?”吴姓官员深吸一口气。 这……能成功吗?站得越高越孤独,这是一项共识,是登高者选择孤独而,这也是一项共识。如果他站在魏王妃的高度,为了维持自己所站的高度,为了攀爬向更高的地方,他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吗?不,没有! “谁知道呢。”王姓官员模棱两可地说道,他并没有给吴姓官员一个明确的回答。 底下官员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吕琤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在意,宴会不勾三搭四那还叫宴会,随他们说去。 当然随底下的官员们说是她的大气,但是要是让她去迁就官员们,让他们交流得尽兴,那是不可能的。 “接进宫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照料小珀而已。无论是生活,还是看病,方方面面,这天底下哪里比得上大明宫呢?小珀就在太后的永安宫,条件都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魏王妃若是想见小珀可以随时进宫,魏王妃你说呢?”吕琤三两句话就将吕珀进宫后的问题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高太后也跟着帮腔道:“阿梓想进宫随时都可以,你我二人也趁机好好聊一聊,你我二人可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防盗—— 防盗,防盗,防盗。 “接进宫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照料小珀而已。无论是生活,还是看病,方方面面,这天底下哪里比得上大明宫呢?小珀就在太后的永安宫,条件都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魏王妃若是想见小珀可以随时进宫,魏王妃你说呢?”吕琤三两句话就将吕珀进宫后的问题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高太后也跟着帮腔道:“阿梓想进宫随时都可以,你我二人也趁机好好聊一聊,你我二人可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接进宫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照料小珀而已。无论是生活,还是看病,方方面面,这天底下哪里比得上大明宫呢?小珀就在太后的永安宫,条件都是按照最好的标准来,魏王妃若是想见小珀可以随时进宫,魏王妃你说呢?”吕琤三两句话就将吕珀进宫后的问题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高太后也跟着帮腔道:“阿梓想进宫随时都可以,你我二人也趁机好好聊一聊,你我二人可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第275章:尘埃落定 可惜魏王妃冯梓并没有接收到魏王吕壁的信号。她收下了高太后送给她的玉符。 “圣上恩典,臣妇不胜感激。太后恩赐,臣妇莫不敢忘。”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既然父母双方中已经有一个人同意了,那么另一个人的意见还重要吗?重要吗? “善。王妃真是一片慈母心肠。”吕琤达到了目的,她脸上的笑容也就真实多了。 “阿梓明日可有空闲?明日来永安宫,你我畅聊一番可好?”高太后这就是在安魏王妃冯梓的心了。 你看,你明天就可以进宫看孩子,孩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你亲眼看一看,眼见为实。 “那臣妇就叨扰太后了。”魏王妃冯梓一口应下,她也想看一看孩子在宫里到底能不能习惯。 “哪里算得上叨扰,你来得正好。平日里永安宫是凄凄冷冷的,六娘平日不是在太极殿便是在飞霜殿处理下面递上来的奏章,只徒留哀家一个人在永安宫里看着太阳东升西落。”高太后的重点当然是在后面。 自从吕琤登基以后,她和吕琤见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这样下去可不利于母女感情的健康发展。就算是亲母女,感情也得多沟通才能更好地维持,更别提她这个半路母亲了。 高太后现在看见一位位大臣,就好像看到了一本本奏章,而奏章又叠成了一堵墙,阻碍了她和六娘沟通感情。 吕琤听了高太后的抱怨,内心是有那么一丢丢心虚的。高太后话里描述的勤政形象是能够跟上一个周目的自己完美对上的。 但是自从这个周目她领悟了人生真理以后,她就得了种名叫咸鱼综合症的病。 她现在在飞霜殿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办公。 吕琤:不是朕的自制力太差,是飞霜殿的环境诱惑力太强。对不起,朕那颗办公心失守了! 太极殿就跟飞霜殿不一样了,太极殿就好像是学校或者办公室,就那个氛围,让吕琤的咸鱼综合症,间歇性痊愈了。 吕琤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回答道:“是吾的错,吾以后定常去看阿娘。” “六娘千万不要耽误了政务,你能有这份心阿娘就很欣慰了。要是想念阿娘宫里小厨房做的饭菜就随时来,永安宫的大门会一直为六娘开着。”高太后也是个拎的清的人,政事才是一等一的重要。政通人和,六娘的位子坐得才稳,她这个太后才越受人敬重。和吕琤一起吃个 晚食之类的才是高太后想要暗示的。 魏王吕壁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老了,有些跟不上节奏了。皇帝、高太后还有他的王妃就这样把吕珀进宫的事情给敲定下来了?然后高太后和皇帝觉得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打算顺水推舟地开下一话题演一出母女情深,母慈女孝的戏码?所以他到底算什么? 这是进宫赴宴,赔了儿子又折了夫人? “圣上。”魏王吕壁试图引起吕琤的注意。 吕琤则是专心致志地跟高太后沟通感情,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 魏王吕壁孤零零的模样,让在场所有官员都不禁对魏王吕壁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太后。”魏王吕壁也不是什么轻易就肯放弃的人。小皇帝既然不搭话,那他就换一个人。 高太后不是吕琤,而且都第二遍了,她也不太好装听不见,所以她接道:“魏王有什么事?” 魏王吕壁听到高太后的问话感觉自己的面部管理要失控。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脸皮厚还真就是一脉相传的。我有什么事,你心里能没数? “太后,臣之三子……” 真正一脉相传的本领其实是——打断。打断别人,这样那些自己不想要听的话就听不到了。计划通! 高太后打断了魏王吕壁的话,一脸阴沉地问道:“魏王尽可放心,你可是不放心哀家?可是觉得哀家会苛待吕氏子弟?” “臣惶恐。”魏王吕壁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其实也清楚吕珀进宫大概是已成定局了,但是他就是有些不甘心。好歹也要挣扎一下,不能真的就白白将儿子拱手送进宫吧? 高太后看魏王好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她的脸也有阴转晴,笑道:“哀家就知道魏王是一定不会这样看待哀家的。哀家与先帝感情深厚,每每看到吕氏子弟心中总是不胜欢喜又有些不免哀伤,有些孩子的眉眼真像先帝……” 高太后:反正先帝都已经早登极乐了,我与先帝的感情如何还不是随我一张嘴说?那些长得有些像先帝的孩子,我也是爱屋及乌,都给予过独特的关怀,比如查查看是不是沧海遗珠,她可不能让先帝的血脉流落在外。只可惜先帝无子缘,注定血脉单薄啊——可怜我家六娘伶仃孤苦,茕茕孑立,也每个兄弟姐妹帮扶。 高太后越想这面上越是悲哀,先帝你走得真早啊!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还用问?那些前仆后继想要进宫的人,没有一个是奔着皇后去的,她们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后。能当太后,有哪个小傻瓜愿意当皇后啊! “勾起太后哀思,臣实在是不胜惶恐,臣有罪。”魏王吕壁认错还是很积极的,说说又不掉一块肉。 “阿娘切勿悲伤,想必阿耶也不愿阿娘为他如此悲伤。”吕琤也跟着劝解道。 至于便宜父亲他真实的心意,那不重要。死人是没有人权的。 高太后的悲伤来得突然,去也去得突然,就一切都很突然,很为现实服务。 ——防盗—— 至于便宜父亲他真实的心意,那不重要。死人是没有人权的。 高太后的悲伤来得突然,去也去得突然,就一切都很突然,很为现实服务。至于便宜父亲他真实的心意,那不重要。死人是没有人权的。 高太后的悲伤来得突然,去也去得突然,就一切都很突然,很为现实服务。至于便宜父亲他真实的心意,那不重要。死人是没有人权的。 高太后的悲伤来得突然,去也去得突然,就一切都很突然,很为现实服务。 第276章:虽迟但到 吕琤和魏王吕壁之间是针尖对麦芒,两人是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吕琤更嚣张肆意一点,吕壁更委婉谦逊一点。 大臣们听的是津津有味,没有丝毫劝架的想法。皇室的事交给皇室去解决,他们一群外臣又哪里有资格掺和皇帝的家务事呢?吃瓜,吃瓜!这瓜真甜啊—— 吕琤看着吕壁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觉得她的叔叔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在变丑。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吕壁看着吕琤那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也是有些反胃,他这个侄女身为年轻人还真是不懂得尊老敬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就不明白了,他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小皇帝如此针对。 好吧,好吧,他是想过很多事情,但那只是想法又没付诸实际。想想犯法吗? 吕壁他自动地将豫章铁矿的事件给屏蔽了。 什么?豫章出现了疑似桂闽的贼匪?我们桂闽的户籍上根本就没这些人啊!不信?查户籍啊,黑纸白字还能造假不成。 魏王吕壁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争取熟练、熟练、更熟练!真的,真的,是真的! “魏王,朕这里有几封弹劾你的奏章。不知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吕琤她的质问虽迟但到。 “臣领先帝命,为圣上牧桂闽,臣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臣实不知臣有何错,有何值得京都的大臣们隔着天南海北根据收到了不知名消息也要弹劾的。”魏王吕壁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什么人想要弹劾他,又弹劾了哪些事都不清楚。 “奏章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让朕难以置信,魏王好好看,好好想,这一条条到底说中了没有。” ——防盗—— “臣领先帝命,为圣上牧桂闽,臣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臣实不知臣有何错,有何值得京都的大臣们隔着天南海北根据收到了不知名消息也要弹劾的。”魏王吕壁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什么人想要弹劾他,又弹劾了哪些事都不清楚。 “奏章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让朕难以置信,魏王好好看,好好想,这一条条到底说中了没有。”“臣领先帝命,为圣上牧桂闽,臣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臣实不知臣有何错,有何值得京都的大臣们隔着天南海北根据收到了不知名消息也要弹劾的。”魏王吕壁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什么人想要弹劾他,又弹劾了哪些事都不清楚。 “奏章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让朕难以置信,魏王好好看,好好想,这一条条到底说中了没有。”“臣领先帝命,为圣上牧桂闽,臣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臣实不知臣有何错,有何值得京都的大臣们隔着天南海北根据收到了不知名消息也要弹劾的。”魏王吕壁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连什么人想要弹劾他,又弹劾了哪些事都不清楚。 “奏章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让朕难以置信,魏王好好看,好好想,这一条条到底说中了没有。” 第277章:夹杂私货 “豫章之事,臣进京虽短,但亦有所耳闻。”魏王吕壁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是进京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别想套路他。 “此事闹得是沸沸扬扬,对于豫章恶首,魏王你怎么看?”吕琤问道。 魏王吕壁觉得吕琤的思维很是跳跃,明明刚刚还在责问他,现在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认真咨询他的意见。这就是年轻人吗?他年轻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所以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小皇帝的问题了。 魏王细细思考了一番,然后答道:“臣以为,豫章恶首,罪大恶极!” “何出此言?” “豫章恶首,私开铁矿,罔顾朝廷法律,乃其罪一,铁矿私下流通,不知去向,不利于朝廷稳定,乃其罪二,铁矿多经转手,有可能流落至北狄,间接通敌叛国,罪乃其罪三。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其罪当诛!”魏王吕壁悄悄地在其中夹杂了一些私货,比如其罪三。 虽然那只是他的猜想,但是他的猜想十分得合理,也不是没可能实现啊。还不抓紧时间去追查铁矿的下落,别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他是起过那么一丢丢的小心思,也是稍稍地试探了一番,但是他都失败了,盯着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倒是关注一下铁矿的流向,万一有收获呢?这可比盯着他赚多了吧。 虽然他掺杂的私货是为了自己,但在客观上也扩展了思路,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不是? 魏王吕壁:我真是一个好叔叔。 不得不说魏王吕壁夹杂的私货确实还是有点东西的。吕琤顺着魏王吕壁一想,觉得这还真是一条蚕食大周的灰色利益链。 北狄,大周的老伙计了,熟啊!同时,北狄也是大周的一个对照组。大周物产有多丰富,北狄物产就有多匮乏,大周土地有多肥沃,北狄土地就有多贫瘠。 就好像是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做邻居,穷人他眼热心馋,也想过上富人的生活。如果富人家防盗设施完备,家里也有多个保 ——防盗—— 北狄,大周的老伙计了,熟啊!同时,北狄也是大周的一个对照组。大周物产有多丰富,北狄物产就有多匮乏,大周土地有多肥沃,北狄土地就有多贫瘠。 就好像是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做邻居,穷人他眼热心馋,也想过上富人的生活。如果富人家防盗设施完备,家里也有多个保北狄,大周的老伙计了,熟啊!同时,北狄也是大周的一个对照组。大周物产有多丰富,北狄物产就有多匮乏,大周土地有多肥沃,北狄土地就有多贫瘠。 就好像是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做邻居,穷人他眼热心馋,也想过上富人的生活。如果富人家防盗设施完备,家里也有多个保北狄,大周的老伙计了,熟啊!同时,北狄也是大周的一个对照组。大周物产有多丰富,北狄物产就有多匮乏,大周土地有多肥沃,北狄土地就有多贫瘠。 就好像是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做邻居,穷人他眼热心馋,也想过上富人的生活。如果富人家防盗设施完备,家里也有多个保 第278章:食之无用 吕琤敢肯定,在大周境内绝对有一批要钱不要命的商人在和北狄“做生意”,并且产业链完善、隐蔽,产业链带来的润令人。 其实在以前,这条产业链就存在,而且可能涉及方方面面,但自从金沙互市一开,一些非大周严禁贩卖的产品变得不好卖了,利润变薄了。 吃惯了大鱼大肉了商人们有怎么肯吃清粥小菜呢?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非禁卖的常规物品在已经养大了胃口的商人眼中,那就是根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想要赚大钱,商人们将更多目光投放在了大周禁售的一些东西,比如铁。 有些事情就是禁不住联想,吕琤是越想越心烦,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对豫章恶首的怒火,但此时却又有重燃之势。 吕琤对大周无疑是有感情的,她是咸鱼,但是她也不能看着蛀虫腐蚀大周,看着北狄挖大周墙角吧? 这事得查,得细查,得追查到底。 商人和商人之间才有话题聊,也只有商人和商人对话,才不会引起商人过分的警惕心。 商人和商人之间的话题多啊,比如吐槽吐槽某位官员收保护费收得太多,吃相过于难看。比如互相攀比一下衣食住行。再比如互相之间联络联络感情,交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出路。 所以她手底下的官员们派不上用场,有官方背景的人也不能用,能力不足的人派过去容易被那群狡诈的商人们套话。 吕琤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张面孔,但是很快就又放进了回收站,都不合适啊! 吕琤很快就将对她来说有印象的人才都过了一遍,但最终好像都不算太合适的样子。她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的。 实在想不到,吕琤也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日子还长着…… 吕琤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魏王的身上。 ——防盗—— 吕琤很快就将对她来说有印象的人才都过了一遍,但最终好像都不算太合适的样子。她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的。 实在想不到,吕琤也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日子还长着…… 吕琤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魏王的身上。吕琤很快就将对她来说有印象的人才都过了一遍,但最终好像都不算太合适的样子。她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的。 实在想不到,吕琤也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日子还长着…… 吕琤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魏王的身上。吕琤很快就将对她来说有印象的人才都过了一遍,但最终好像都不算太合适的样子。她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的。 实在想不到,吕琤也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日子还长着…… 吕琤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魏王的身上。吕琤很快就将对她来说有印象的人才都过了一遍,但最终好像都不算太合适的样子。她手底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的。 实在想不到,吕琤也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日子还长着…… 吕琤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魏王的身上。 第279章:白日做梦 立即处斩是太祖和太宗那样将大臣们拿捏得服服帖帖的特权,就他侄女那样根基不稳的少帝,想要立即处斩怕不是在白日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立即处斩就相当于死刑立即执行,秋后处斩就相当于死刑缓期执行,基本上是死不了的。至少对于官宦世家的人来说是这样。 吕琤她恐怕是想拿他当刀,让他和绝对不会在这方面让步的朝廷诸臣们对上。 魏王吕壁捋清楚了吕琤的险恶用意之后,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想让他吕壁去做吕琤的急先锋?呵呵—— “圣上,臣以为豫章恶首虽罪大恶极,但是仍需按照朝廷法度处理,理应秋后处斩!”魏王吕壁弯下腰深深一拜,虽然这样的姿势让他看不清吕琤的脸色,但是他可以想象到吕琤计谋被他看穿并反将一军后脸色难看的样子。 叔叔要教侄女你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哼哼,你叔叔还是你叔叔。 吕琤脸上的表情是遗憾中夹杂着几丝后怕。并不像魏王想象中一样的脸色难看。 豫章恶首触及到吕琤的底线是真,给吕琤添了不少麻烦,让吕琤对他们恶上加恶也是真。 如果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好感值可以数字化,那么吕琤对豫章恶首的好感值一定是负数的,并且正向着一亿大关大步迈进。 所以吕琤才遗憾啊,魏王要是能掉进她挖的坑里,她才好填土,进而在上面坐山观虎斗。 可惜魏王他没上当,还是谨慎的配方,谨慎的味道。 同时吕琤也是一阵后怕。偶尔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少年意气,一点点愤世嫉俗,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想翻船。她只想平平安安地上岸,在岸上这个风水宝地作为自己寿终正寝后的沉眠之地。 就死刑立即执行和死刑缓期执行这么个实际上的争执,她碰不得。 就像魏王吐槽的那样,她碰了就是想作死,就是在白日做梦。吕琤她可不想吃桃子。 魏王吕壁的反将一军,吕琤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是顺坡下驴地说道:“魏王叔说得有理,朕也不是什么刚愎自负之辈,那朕” ——防盗—— 你懂的 就像魏王吐槽的那样,她碰了就是想作死,就是在白日做梦。吕琤她可不想吃桃子。 魏王吕壁的反将一军,吕琤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是顺坡下驴地说道:“魏王叔说得有理,朕也不是什么刚愎自负之辈,那朕”就像魏王吐槽的那样,她碰了就是想作死,就是在白日做梦。吕琤她可不想吃桃子。 魏王吕壁的反将一军,吕琤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是顺坡下驴地说道:“魏王叔说得有理,朕也不是什么刚愎自负之辈,那朕”就像魏王吐槽的那样,她碰了就是想作死,就是在白日做梦。吕琤她可不想吃桃子。 魏王吕壁的反将一军,吕琤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是顺坡下驴地说道:“魏王叔说得有理,朕也不是什么刚愎自负之辈,那朕”就像魏王吐槽的那样,她碰了就是想作死,就是在白日做梦。吕琤她可不想吃桃子。 魏王吕壁的反将一军,吕琤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是顺坡下驴地说道:“魏王叔说得有理,朕也不是什么刚愎自负之辈,那朕” 第280章:真的勇士 而现在大臣们立场上说话的魏王,此时此刻在一众大臣眼中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就连谢韫、朱鸿和李钰都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单从这一件事情来看,魏王还是很识大体的,简直就是颇有贤王之资。 “魏王叔对豫章恶首的看法可以说是真知灼见,就是不知道魏王叔在涉及己身的问题上能否那么清醒?”吕琤这是要将话题扯回来了。 那些弹劾魏王的奏章就像魏王猜测的那样,是由吕琤授意帝党官员做的。 奏章上的一桩桩一件件也都是真实的,至少在吕琤的记忆中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的魏王到底做了哪些。 吕琤承认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超凡记忆,记忆可能会有偏差,但是她相信大部分还是对得上的。 其中以豫章出现的桂闽贼匪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还热或者呢。并且是人证,物证俱全,她倒是想看看魏王吕壁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谁知魏王还没开口,就有一名官员去替魏王冲锋陷阵,说话了:“圣上,魏王能够在对豫章恶首极其愤怒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仍不忘朝廷法度,想来奏章上所弹劾的事情必有隐情。” 这名官员一开口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其余官员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那名官员。 众大臣:你怕不是个傻子哦!你对魏王激增的好感,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感动归感动,我们是上有老下有小,身旁还有相互扶持的妻子。你厉害,我们跟你这样的勇士比不了! 一众官员暗自下定决心,要离这个傻子远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害怕会传染。 家眷席那边,有一位夫人死死地盯住高谈阔论,发表了好一番见解,完全把家人抛之脑后的勇士。 相较于其他只是看个热闹的人,这位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可复杂多了。没错了,这位夫人就是那位勇士的妻子。 这位夫人是气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她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是剧烈颤抖。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那位勇士一句:你脑子里是一半装水,一半装面粉吗?怎么一晃就成了浆糊了呢? 豆蔻少女见母亲 ——防盗—— 你懂的…… 相较于其他只是看个热闹的人,这位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可复杂多了。没错了,这位夫人就是那位勇士的妻子。 这位夫人是气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她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是剧烈颤抖。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那位勇士一句:你脑子里是一半装水,一半装面粉吗?怎么一晃就成了浆糊了呢? 相较于其他只是看个热闹的人,这位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可复杂多了。没错了,这位夫人就是那位勇士的妻子。 这位夫人是气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她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是剧烈颤抖。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那位勇士一句:你脑子里是一半装水,一半装面粉吗?怎么一晃就成了浆糊了呢? 相较于其他只是看个热闹的人,这位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可复杂多了。没错了,这位夫人就是那位勇士的妻子。 这位夫人是气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第281章:如数家珍 魏王吕壁也是被这位真的勇士惊到了。 如今京都官员的路子都这么野了吗?还是他的人格魅力实在是太突出?他身上的王霸之气是在不经意间侧漏了吗? 魏王吕壁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突然有种莫名的自信,他的上位之路很有可能是一片光明啊! 吕琤则是深深地看了那名口若悬河的勇士一眼,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有一百多个笔名的某位先生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1 吕琤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她直接地问道:“这人谁?” 吕琤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在上周目,在上上周目不过是个小角色。 小角色的命运其实也大有不同,有的能顺顺利利地苟到解决,而有的不过是炮灰罢了。 魏忠贤在这名“真正的勇士”开口之时就立刻将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所以魏忠贤回答吕琤问题时那叫一个流畅迅速:“大家,此人是中散大夫,姓阮,名节……” 勇士……啊不,阮节他的充血的脑子总算是降下温来了。 魏忠贤如数家珍地将阮节入官场以来的大小事一桩桩,一件件分毫不差地陈列出来,这让阮节很是恐慌。 当官就是为了求财,为了百姓,为了大周当个口号喊喊就行了,真当真了那日子也就不好过,苦得很。 哪个官员背地里没有些不能放在阳光下的事情呢。能不被查出来,要么是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的和你一般计较,要么就是手段高超,将事情做得是天衣无缝。 阮节显然是没有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的本事。阮节他贪也就算了,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鹤立鸡群就是赋闲在家许多年的林延贤。偏偏阮节他还要挑战吕琤那根本来就很脆弱的神经。 这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吕琤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买单了,她直接打断道:“普普通通,无聊至极。但从这一桩桩事情来看,朕还真就不知道了阮大夫是这样的人。” 阮节是冷汗涔涔,面对吕琤的评价他是只能听着,是一句话也没敢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阮节不敢自己去深想,也不敢去问吕琤。 如此从心的模样实在是跟刚刚上头抢答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要问阮节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心里就是后悔,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这酒一喝多就容易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他现在就希望吕琤两他当做是不知明气体给排了。 ——防盗—— 如此从心的模样实在是跟刚刚上头抢答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要问阮节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心里就是后悔,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这酒一喝多就容易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他现在就希望吕琤两他当做是不知明气体给排了。如此从心的模样实在是跟刚刚上头抢答的模样是判若两人。 要问阮节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心里就是后悔,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这酒一喝多就容易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他现在就希望吕琤两他当做是不知明气体给排了。 1《记念刘和珍君》鲁迅 第282章:物类其伤 哪怕知道阮节被翻旧账的根本原因在于站队问题,官员们还是不禁有些物类其伤,谁知阮节的今天会不会是他们的明天呢? 东厂,魏忠贤,绝不能放任其继续做大了。 阮节是面如死灰,魏忠贤陈述他的犯罪事实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 除非他刚刚满口赞赏的魏王能拉他一把,或许皇帝会给魏王一个面子,毕竟这天底下哪里有刚见一面就跟自己叔叔翻脸的道理? 阮节现在就好像是溺水的人,他拼了命地挣扎,他想要抓住每一根有可能救他的稻草。 魏王他会怎么做?魏王会是他的救命稻草吗?魏王会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吗? 魏王吕壁看都没看阮节一眼。他对手下人的舍断离都再狠心不过,还能指望他对阮节这么个没脑子,没价值的人心软吗? 魏王: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位颇有眼光的阮大夫你还是自救吧。待有朝一日,我坐上了皇帝宝座,史书上肯定会为你留一笔的。 “臣有罪。”阮节眼见稻草救不了他了,除了认罪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这是认罪了?”吕琤对于阮节认罪认得如此之快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从心的吗?连狡辩都不狡辩一下?连抗拒都不抗拒一下?可惜了朕这里没有坦白从宽这一说法。 “臣认罪。”阮节就好像某部长达一千多集的侦探动脑里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只要犯罪事实被揭露,就立刻放弃了抵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供认不讳。 阮节的夫人也是要被阮节气晕过去了,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装老实。 你阮节就该抵死不认,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至少给我把合理的时间留出来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倒是好她想飞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了。 ——防盗—— 你懂的。 阮节的夫人也是要被阮节气晕过去了,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装老实。 你阮节就该抵死不认,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至少给我把合理的时间留出来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倒是好她想飞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了。阮节的夫人也是要被阮节气晕过去了,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装老实。 你阮节就该抵死不认,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至少给我把合理的时间留出来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倒是好她想飞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了。阮节的夫人也是要被阮节气晕过去了,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装老实。 你阮节就该抵死不认,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至少给我把合理的时间留出来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倒是好她想飞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了。阮节的夫人也是要被阮节气晕过去了,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装老实。 你阮节就该抵死不认,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至少给我把合理的时间留出来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倒是好她想飞怕是也有不小的难度了。 第283章:请求和离 宴会就要有个宴会的样子,就算偶尔有个小插曲,也并不能影响宴会应有的氛围。 长袖舞后就是节奏比较奔腾欢快的胡旋舞了。在胡旋舞轻快的节奏下,原本略有沉重的氛围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吕琤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舞娘跳舞,不得不说,能在御前表演,舞蹈功夫确实很深,让人百看不厌。 胡旋舞的领舞是公孙大家,她的每一次旋转都完美地与音乐契合,她奉献出了一场完美地视觉盛宴。 大部分人都被沉浸在舞蹈中,自信又美丽的公孙大家所俘获。 但是再好的舞蹈也抵不过观众的心有所想。 唐十一娘,也就是阮节的妻子,她看似是在认真赏舞,但她涣散的目光已经将她神游的事实给暴露了。 唐十一娘还时不时地用余光瞟了吕琤好几眼。她握紧了茶杯却又放开的小动作表明了她的犹豫。 唐十一娘突然放下了茶杯,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了唐十一娘一眼,待发现是唐十一娘发出的响声后也就不奇怪了。也是,有那么个不省心,还会牵连自己的丈夫,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可怜哦! “雀儿,给我斟杯酒吧。”唐十一娘淡淡地吩咐道。 “诺。”锦雀用担忧地目光看着自家娘子,姑爷他实在是太……她家娘子该怎么办啊? 唐十一娘看着酒水从壶口缓缓流下,而杯子则随着时间的就是被酒水填满。 时间有的时候可以过得很快,有的时候也可以过得很慢。 思维穿越无数阻碍寻找最优解,这个时候的时间是慢的,也是快的。 杯子八分满后,酒水也不再流下。唐十一娘用一只手端起杯子,另一只手也懒得掩袖了。 唐十一娘一口饮尽锦雀所斟之酒,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案上。 酒,是个不可捉摸的东西,它能坏事,也能成事。 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 这时胡旋舞 ——防盗—— 不水的qd文是没有灵魂的⊙w⊙,你们说呢? 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唐十一娘就这饮酒过猛的那股劲儿,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家眷席位,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圣上,臣妇唐照请求与阮节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于今日和离!” 第284章:成人之美 吕琤在主观上还很同情唐照的,但是在客观上她觉得这个口子不太好开。 和离还是不和离当然是件小事。只不过唐照和离的时间、地点不太对。 株连这个刑罚姑且不说坏处,只谈谈好处,株连无疑是一种很大的威慑。 刑讯官最怕的一种人其实就是无牵无挂的人。这种人只要是心中有信念,就是再厉害的刑讯官也不能从这类人的嘴中撬出只言片语。 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 所以株连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犯人都长着一张无牵无挂的铁嘴。 有的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家人,就算是浑人也会变得束手束脚。 心里有所顾忌,就有了破绽,有了破绽也就修不成金刚不坏之身。 你唐照要是早点提出和离请求,朕也不是不愿意成人之美。 但你在阮节眼看着就要翻台,还有可能牵连家人之时和离,要是让你成功了,那不就是在向其他潜在犯人们说:你们放心大胆地好坏事,反正大难临头,还可以和妻子和离,妻子和离再带走个孩子养老送终也不过分。 吕琤是不愿意让唐照和阮节和离的,开了个坏头后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收尾填坑的。 反正吕琤是觉得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闲工夫。 唐十一娘自然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等价的代价。 所以唐照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她将后一半的话在吕琤开口拒绝前及时的说出了口:“圣上,阮节之恶,魏大监所述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唐照的话勾起了吕琤的兴趣,按照东厂如今的势力去查一个不怎么聪明样子的阮节还查不干净,不彻底? 看唐照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所以是东厂所立的时间还太短,还是魏大伴到底不是在她记忆中威风八面,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魏忠贤呢? “哦?那你就讲讲看。”吕琤话是对唐照说的,目光确实放在了魏大伴身上,像是在质疑魏大伴办事情的能力。 ——防盗—— 看唐照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所以是东厂所立的时间还太短,还是魏大伴到底不是在她记忆中威风八面,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魏忠贤呢? “哦?那你就讲讲看。”吕琤话是对唐照说的,目光确实放在了魏大伴身上,像是在质疑魏大伴办事情的能力。看唐照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所以是东厂所立的时间还太短,还是魏大伴到底不是在她记忆中威风八面,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魏忠贤呢? “哦?那你就讲讲看。”吕琤话是对唐照说的,目光确实放在了魏大伴身上,像是在质疑魏大伴办事情的能力。看唐照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所以是东厂所立的时间还太短,还是魏大伴到底不是在她记忆中威风八面,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魏忠贤呢? “哦?那你就讲讲看。”吕琤话是对唐照说的,目光确实放在了魏大伴身上,像是在质疑魏大伴办事情的能力。看唐照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所以是东厂所立的时间还太短,还是魏大伴到底不是在她记忆中威风八面,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魏忠贤呢? “哦?那你就讲讲看。”吕琤话是对唐照说的,目光确实放在了魏大伴身上,像是在质疑魏大伴办事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