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在野侯爵开始》 第1章 死牢开局 万历四十八年，三月九日。 保定府，阴森昏暗的死牢里。 王宏宇猛然醒来，浑身的痛苦让他咬紧牙关，才将将能忍住不叫出声来。 但比起疼痛，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穿越了。 潮水一般的记忆很快涌上脑海。 我，王宏宇，四川遵义军民府人，现年十九岁，去年四川武举成了武举人同名同姓，还是个武举人，申遗吗~ 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五，身体修长有力，脸上蓄着张扬的胡须，掩盖了十分帅气的面庞。 父亲平定播州之乱立功，安顿于大明遵义军民府。可是，母亲也因病早逝，后来父亲也旧疾复发而亡。 父亲临终前，告诉自己一个大秘密： 咱家是大明开国侯爵的后代，从今以后你就是在野侯爵了！ “野侯爵是啥啊？” “你要气死我啊。 不是野侯爵，是在野侯爵！ 咱家是大明开国定远侯王弼的后人！” 话说这个定远侯王弼，王宏宇还真知道。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喜欢将领武艺排名，很痴迷明初武将。 根据他的介绍，按照演义小说，明初要数常茂、田再彪这些人最强。 而按照历史，明初猛将还要数常遇春、花云和王弼。 定远侯王弼，几乎与明初所有顶级将领搭档过，在各条战线表现活跃，甚至还被常遇春称赞其武艺，委以关键时刻冲阵的重任。 然而，王弼涉及蓝玉案被处死，家人流放西南，后人渐渐离开众人的视野，其实还一直默默为大明效力。 所以，定远侯是被废的侯爵，只不过后代和友人不这么说，而是委婉称作“在野侯爵”。 有这样的背景，王宏宇年幼时，还被晚明第一猛将刘綎刘大刀收为弟子，传授了些许武艺。 然而，刘綎去年在萨尔浒战死 没事，还有两个前辈好友--周敦吉和张神武，他们分别是刘綎的部将和同乡，就像亲人一样，看着自己长大。 然而数年前，两人果断对异动的土司动手，遭遇诬告蒙受冤屈被关入大牢 两年前，周敦吉戴罪立功，降职为援辽游击。而张神武则长期赋闲在家，近日才被启用。 父母双亡，师傅阵亡，挚友蒙受冤屈 还不够！ 此时此刻，自己人就在死牢里 去年四川武举第一，今年进京参加武会试。路上途径保定府真觉禅寺，突然就被抓了，非说是自己刺杀福王。 刺杀福王哎妈呀，吓人！ 福王是谁啊？万历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想要立为太子，与文官争斗几十年才放弃封了福王。日后被李自成铁锅炖 现在虽是万历皇帝的最后一年，但老皇帝还有三个月才病逝，自己罪名偏偏是刺杀他最心爱的儿子 福王当然没死，否则自己早被分尸了，遇刺身亡的是福王的一位亲信。 “必须想办法自救。” 身体是武举人，兼具力量和技巧，身体素质强得吓人，说不定可以破坏牢狱 但是，戴着脚镣暂且不说，就算能逃出去，恐怕锦衣卫和东厂能把自己干碎~ 有没有朋友能帮忙？ “我有一个朋友，是写明朝小说的，经常跟我讲晚明时期的事情” “我有一个朋友，是写争霸小说的，风帆战舰、骑兵火炮、排队枪毙样样精通” “我有一个朋友，是写权谋小说的，不仅会官场权谋，其他如商业、工业、科技、种田、后宫都很熟悉” 自己什么方面都懂一些，各行各业朋友比较多，自身理论知识丰富，头脑灵便逻辑清晰，到网络上的哪里都吃得开。 但是，这些都是穿越前的朋友，原主人在大明的朋友和前辈，根本联系不上啊 思来想去，自己对于这个刺杀福王的事情所知很少，只是听说在住进来真觉禅寺的明日，会有一批贵客抵达。自己当然和所谓贵客没有交集，更不知道贵客就是福王，原本想着留宿一晚，第二天立刻离开，没想到寅时就发生了凶杀案，死者福王的心腹。 接着就被打入死牢，罪名是刺杀福王。 忽然，阴森的走廊尽头传来锁链的声音，是门打开了，应该是有人来了。 王宏宇忍住身上的疼痛，保持着坐姿，冷静观察情况。 一位中年狱卒走到他的牢狱前，观察了片刻，回头喊道：“他醒了！” 喊完之后，便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接着从走廊远处来了一批人，五六个狱卒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身穿秀才青袍、文士模样的人进来。 中年狱卒对这文士毕恭毕敬地说道:“书吏大人，此贼便是王宏宇。” 书吏点了点头:“杨大人吩咐，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去把守住大门。” “是！” 四个狱卒立刻走到牢房尽头守着，其余的跟着书吏一起恶狠狠地盯着王宏宇。 “见到杨大人的书吏，还不快快下跪！”中年狱卒狐假虎威朝着王宏宇喊道。 听到“杨大人”眼珠子一转，万历四十八年的杨大人没几位啊，不会是…… 正想着怎么应对，刚出去的一名狱卒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大人！外面有人急着要探监，指名道姓要见王宏宇。” “想探监就探监啊？给我挡回去！” “他们是军中的人，有保定军中的，还有……” “哼～我家大人是京城来的兵科给事中，杨涟杨大人！告诉他们，随便参上一本就能让他们死！”书吏趾高气昂，提起杨涟无比自豪。 王宏宇眼珠子一转……杨涟那不是东林骨干、脾气超硬、擅于搞事的超级搅屎棍嘛。怪不得狱卒看见一个没品级的书吏，都要摇着尾巴讨好，原来是言官杨涟的人。 还有些细节，刚才狱卒急着说:外面想探监的人是保定军中的人…… 这里面有点信息可以挖掘。 自己是武举人，又有军中朋友，来探监的可能是他们。 另外，他们是保定军中的～ 这是不是间接传达了保定巡抚的态度…… “王宏宇，你大胆刺杀福王，杀了福王的亲信，可知死罪！？”杨涟的书吏显得正气凌然，一上来就咬定王宏宇死罪。 王宏宇干脆不理他。 “你不说话也是必死，陛下已经震怒，特派我家大人到此，以海内最公正清明之威，斩杀你这卑劣狡诈刺客！” 依旧不理不睬思考目前的形势。 刚才这个杨涟的书吏，想尽办法阻隔保定军中的人和我见面，保定军中和保定巡抚的态度，想必和杨涟不一样，他才这么卖力地阻隔探监。 书吏见他根本无视自己，气得直跺脚，心里恼火道:从来武夫都是像狗一样，跪舔我家大人，对本书吏也是毕恭毕敬，现在他一个武举人竟敢这样无礼！ “你们给我动手打！打到他认罪为止！”书吏朝着几个狱卒下令。 “啪！”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书吏目瞪口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涨红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王宏宇。 “你你你……给我打！” “这是你说的～” “啪！”王宏宇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书吏脸上，速度奇快无比，旁边几个狱卒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啊！打啊！” “啪！” 这回杨涟书吏直接被抽倒在地，旁边几个狱卒才反应过来，撸袖子、拿鞭子、拔刀子，就是不敢出手。 “杨大人的书吏是吧？你喊了三声打，我就打了三下，你再喊打试试？” 又扫了一眼旁边几个非常紧张的狱卒，笑了笑道:“对了，我是武举人，还是去年四川武举第一噢～” 狱卒们当然知道，看着他表情和煦、笑容温暖，反而觉得很恐怖，全都往后退了一步。 忽然，王宏宇面色一变，指了指自己脚镣说道:“对了，我在保定府的死牢呢，戴着脚镣不方便，你们快动手杀我啊？” 狱卒没人敢动。 “杀我啊！来啊！朝这砍！”王宏宇做出暴怒样子，指着自己脑袋吼道。 狱卒们听了反而又后退一步，那个中年狱卒低下头，甚至不敢面对其愤怒的目光。 果然如此～ 杨涟想杀自己，保定这边的人根本不想！ 保定巡抚要想杀了自己了事，早就在狱里严刑拷打，哪里轮得到杨涟的书吏跑到这阻隔外人。 拜自己朋友所赐，对这段历史比较熟悉，知道保定巡抚韩浚，与东林党大不相同，是一位比较务实的好官。 再加上刚才书吏张口闭口拿杨涟来压人，阻隔保定军中的人来探监，估计杨涟本人现在正拖着巡抚韩浚，想隔绝内外、让自己认罪，然后快快处死平息此事。 万历皇帝可能会默认这个结果，但绝不可能是他本人的意思。因为涉及到他最心爱儿子的安危，稀里糊涂杀人了事，能让福王安全吗？ 所以，管你杨涟怎么想让我死，既然保定巡抚对此事态度又不一样，在保定的地界那首先要听保定巡抚的。 “带我去见保定韩巡抚，我有重要案情禀告。” “凭、凭什么？”书吏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已经毫无气势。 “就凭你一个无品无级的书吏，根本无权干涉案件。 就凭刺杀福王的犯人仍然在逃，而我是唯一能抓住他们的人。 就凭陛下首先关注的是福王的安危，而不是急匆匆地让杨涟来取我的首级！” 不因是武人而卑贱，不因身在死牢而胆怯，更不会因为遇到这点困难就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王宏宇来到大明，顶天立地挽天倾的志气。 第2章 巡抚的态度 保定巡抚衙门。 负责“刺杀福王案”的保定巡抚韩浚，已经为此案头疼三天了。 他案几上一边放着兵书，另一边放着粮草军械的账目，肩负着多重责任，此时脸色非常凝重。 “本府安抚福王两天，又连夜监督征兵的事。今日文儒一来便追着问刺杀福王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建议？” 巡抚韩浚口中的文儒，正是杨涟的字。 兵科给事中杨涟所在的东林党，是当今太子的嫡系、福王一派的政敌。听说福王遇刺，第一反应就是福王等人搞事情，要借刺客的事嫁祸太子，所以自告奋勇专门监督此案迅速办理，绝不让人污蔑太子。 快速处理此事，让福王一派无法污蔑太子的方法，就是尽快诛杀王宏宇，如此太子绝对无忧。 他看起来一脸严肃：“此案皇上要求尽快处置，刺杀当晚除了武举人王宏宇，真觉禅寺内其他人都不会武艺。死者是福王的心腹，身体健壮武艺不弱，死因是致命刀伤，凶手必然是王宏宇！” “本府觉得不用这么快下结论，应该慢慢调查出真相。” “拖不得！”杨涟忽然站起，正气盎然道：“皇上非常关注此事，要求尽快处理干净，韩大人早做决断啊！应该按照梃击案的方式，迅速处死凶手，避免他胡乱咬人祸乱天下。” 保定巡抚韩浚内心叹息一声，心想此案一涉及到皇室，果然变得非常棘手。 福王听说皇上生病，进京看望的路上到保定最有名的真觉禅寺祈福，起初说的第二天抵达，但是担心他父皇心切，寅时就到了，为了不兴师动众没有半夜清场，结果发生了心腹被杀，福王本人受惊一事。 杨涟刚才话里面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福王遇刺有可能是自导自演，郑贵妃和福王想借着有人刺杀，把事情嫁祸给太子。所以要抹杀王宏宇，让此案迅速结束。 五年前梃击案就沸沸扬扬，现在又来了“刺客案”，韩浚深知自己不能明着和杨涟作对，因为那就是公然与太子、东林党决裂。 真要仓促杀了，反而真相石沉大海。 其实，除了真相不明的原因外，还有人专门替王宏宇相求。 当年的司礼监太监陈矩，为人廉洁，矫正时弊，是难得与文官亲善的太监。 他对自己当年有提携之恩，之后结为好友，认识了陈矩身边的年轻太监刘时敏。几人不分文官还是太监，时常谈论时局、爱好弹琴、吟诵诗歌，收集古董书画。对于《左传》、《国语》、《史记》、《汉书》等各种书籍有颇多交流。 之后仕途一帆风顺，即使如今陈矩已经病逝，太监刘时敏职位不算高，但是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昨天夜里，太监刘时敏派了心腹求见自己，恳请对王宏宇救助一二，给足了面子。 虽然，不知道刘时敏和王宏宇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答应了，自己当然要听一听他怎么说，否则将来被人说心性薄凉，忘恩负义，那于名声与仕途就大有阻碍。 当然，他不可能猜到，刘时敏日后在魏忠贤时期改名刘若愚，是位文学与艺术水平不俗，历史留下美名的太监。甚至这一世在王宏宇的影响下，未来刘若愚还会因为发扬华夏文化而海内闻名，几乎比肩三宝太监郑和~ 韩浚有点头疼，杨涟咄咄逼人，一直缠着让他早做决断。 “报！” 杨涟的书吏急匆匆进来，他左右两脸都被抽肿了，就像一个大桃子一样滑稽可笑。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杨涟质问他的书吏。 书吏和杨涟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昨晚收买的狱卒下黑手竟然没成，今天小的想隔绝内外，直接让他认罪逼死他，没想到反被” “没用的东西。” 韩浚在一旁虽然没听到，但看得出他们背后搞小动作失手了，笑着说道： “哎呀呀，你的书吏怕不是比武了吧？输给四川武举第一的对手，一点都不丢人~” 杨涟没好气地回道：“巡抚大人的地界出这么大的事，不用耻笑下官的书吏吧？” “嘿嘿，我猜猜王宏宇他最后，还是想说案情的吧？” 韩浚虽然笑着，但是自有一股威严，这话又是朝着丧了胆气的书吏说的，书吏乖乖回道：“他是说有案情禀告。” 韩浚也微微点头：“既如此，且听听他怎么说吧，也好给陛下和福王，有个说的过去的交待。” 杨涟终究实权不及巡抚，只好答应下来。 王宏宇被蒙着头，手铐脚镣哗啦啦作响，七拐八拐走了一炷香才带入大堂。 一摘下黑头套，就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白胡子的红袍官员，整个保定只有一个而已，必须是保定巡抚韩浚。 盯着自己目光很不友善的中年官员，面容无比正气，眼神却显得想法十分深邃，此人怕不是杨涟吧？ 感受到王宏宇审视的目光，杨涟正憋着火，直接怒目正气，用刻意显得威严的腔调说道：“王宏宇，四天前下狱，你一言不发。现在怕死了，才要开口胡乱狡辩吗？” 这种问话方式，虽然故意扣帽子显得有点吓人，但作为上官用这种方式，反而显得底气不足。 根本就不理睬杨涟，朝着红袍白胡子的大官拜道：“卑职王宏宇，愿意跟巡抚大人说明实情，此事涉及福王安危，另有刺客杀手在逃，请屏退无关人员。” “大胆！”杨涟拍案而起：“是我们在审问你，你还敢提这种条件！？” 他当然听得懂，王宏宇刚才嘴上说的无关人等，其实就是暗指自己。他当了言官许多年，还是头一次有武人敢这么对待自己。 韩浚看了眼发脾气的杨涟，根本就懒得搭理，接着王宏宇的话道：“屏退不是不可以，但本府在保定说一不二，若是跟案情有关，可以直接讲，这里本府能做主。” 杨涟给气得都愣了，什么说一不二、本府能做主，说给谁听呢！？ 王宏宇哪去理杨涟，对着韩浚郑重点了点头：“大人，福王遇刺一案，请告知我可知的卷宗。” “胡闹！” 韩浚却一抬手，阻止了又要发怒的杨涟。 王宏宇心道杨涟啊杨涟，你怕不是不知道韩浚连万历都不怕，还怕你这个靠着太子的言官吗？ “卷宗我们推敲了很久，只有你有杀人的时间和能力。给你看卷宗，你会认罪吗？” 韩浚的话里有话，说是只有他有作案时间，但也说“给你卷宗”。 王宏宇当然听得懂，郑重说道：“某当时在现场，对于此案的情况能给出不一样的见解。” 第3章 案件复原 卷宗被拿了出来，由保定府通判当众朗读。 卷宗里面能说的部分不做保留，不能说的比如福王抵达时间、死者与福王关联程度、死者武艺程度，以及寺中僧人的具体名字等，一概隐藏不说。 王宏宇聚精会神，结合自己当晚实际情况，把案情尽可能的恢复出来。 脑海里，影像一一构建起来。 真觉禅寺，是保定第一名刹，虽然是早春乍暖还寒时候，但是寺中香客不绝如缕。 寺中不因名气大而忽视寻常香客，对于过往借宿的旅人也提供一些帮助。尤其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多会在此地住上一晚，参拜寺中佛陀和舍利。自己去年武乡试，今年武会试，也是进京赶考，在寺中后院的阿含院中住下。 后院除了阿含院，还有菜地山林以及一座高耸的六层佛塔。佛塔只有一个出入口，尤其是第六层供奉着舍利，连窗户也没有，除了通往七楼的门和便溺道以外没有任何缝隙。 死者被发现在第六层，身中三处刀伤刀刀致命，尤其是心脏一刀当场必死。被发现时间是辰时过半，当时血液尚温，立刻便有福王侍卫搜查佛塔，并没有发现其余任何人。 寺中僧人供述，除了仆役和扫撒僧人外，并无外人出入佛塔，而且事发之后，果然在王宏宇居住的阿含院发现往返佛塔的脚印，经核实与王宏宇鞋印一致。 微微睁开眼睛，整个案情并没有十分复杂，福王与三位调查官员当然认定是自己试图刺杀。 可是，这种密室杀人在后世小说中那可是太多了，王宏宇本人就看过十几种密室。这个佛塔密室杀人，自己还真能破解。 “禀告巡抚大人，所谓‘刺杀福王案’，杀手并不是朝着福王来的。” ！？ 一句话，惊了在场所有人。 杨涟暴脾气，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胡说八道，拖下去掌嘴一百，再杖责一百！” 众人觉得，凶手是不是王宏宇还有讨论余地；凶手是朝着福王来的，却是基本的共识。此时王宏宇突然来了句，凶手竟然不是朝着福王来的，彻底超出他们的预判。 “福王的亲信，其实是误打误撞，碰到了凶手做的局。”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韩浚见多识广，很快压住内心的惊骇，恢复平静问道。 “没错，无凭无据，只能说明你是凶手，然后胡说八道甩脱罪责。”杨涟咬定是王宏宇杀人，一心想把他打入昭狱。 “死者我虽知之甚少，但从各位咬定是我而非仆役、僧人来看，估计武艺不俗。”王宏宇先说出自己的第一个判断，此事三位主官都没有告诉他，但是情况完全属实。 巡抚韩浚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他继续说下去。 “那请问佛塔内有无打斗痕迹？ 死者中了三刀致命伤，这很奇怪。寻常刀剑厮杀，会有许多轻伤，为何这次仅仅有三处伤，还全是致命伤？ 往返佛塔的脚印确实是我留下的，但是凭在下的本事和头脑，如果杀人怎么可能不擦除脚印呢？” 三个问题接踵而来，直接把三位主官问得无言以对。 韩浚轻捋胡须，显然这三个问题说到了案子的疑点上。 “抬尸体来，本府在保定专门支援蓟辽战事，见到尸体便能印证你的问题。” 不一会，尸体抬了上来。 死者身高足足有后世的一米八，样貌年轻身强力壮，身形看起来和王宏宇竟有些相似！ 尸体三处致命伤整整齐齐，一刀心脏，两刀穿腹。 韩浚和一应官员检查后说道：“只有三刀致命伤，没有任何轻伤，确实不是正常厮杀的状况。有可能是直接一刀毙命，又补了两刀。” “如果我有这样的实力，断不会留下脚印这种显而易见的痕迹。”王宏宇见缝插针补充了一句。 “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本府确认过。” 韩浚给了确定答复，让王宏宇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接着继续自己的分析：“敢问当时死者进入第六层密室，是深夜醉醺醺毫无防备？还是保持着戒备呢？” “是有戒备的，他身负检查场地安全的重要任务。” “既如此，凶手埋伏对付一位武艺不俗、身体强壮、保持戒备的武者，恐怕做不到一刀毙命。”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死者受致命伤时，很可能处于昏迷状态。而这个紧闭的密室，正适合施展迷烟，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一位高手毫无防备受三处致命伤。” 点破了杀人的手法，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了。 其实很简单，密室要么是制造不在场证明，要么是制造特殊的杀人手法。这对于来自后世、朋友众多、网络上见识很广的王宏宇来说，分析起来并不难嘛~ “能想到这些的，恐怕只有凶手自己吧！”杨涟冷笑起来，之前谁都想不到，王宏宇一下子分析出来，那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非也，我确实去过佛塔，具备制造机关的可能性，但是人不在现场，只要人不在那里，就不可能杀人。” ？ 杀人的那三刀，不可能是机关。此人上塔探查时，福王一行就在塔下，没有人出入和攀爬，王宏宇不可能杀人后凭空离开。 “凶手行凶时通过绳索关门，制造迷烟的密室，自己爬入便溺道，既躲藏起来又阻止迷烟散去。迷晕人以后通过机关开门，再从便溺道爬出，给了昏迷的受害人三刀，最后从便溺道逃出。” ！ “所以，凶手是一位熟悉佛塔，身材非常瘦小的人，黑暗之中看死者与在下身形接近，便下手杀人。 这个杀手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第二天抵达的贵客是福王，更想不到福王提前到半夜抵达，还要上塔拜舍利。他布这个局，是因为我个人赶武会试，早上和晚上会拜见舍利，其实这个局是为了谋杀在下。” 众人看了看王宏宇，身形与死者接近，都很高大绝不可能从便搦道逃走。杀手确实有可能黑暗之中判断错误，杀人后从便搦道滑走。 王宏宇正视韩浚，神色非常镇定：“实不相瞒，从遵义到京城的路上，一直有杀手试图对我下手。” 第4章 太监小舅（求收藏、求推荐、求投资、求一切！） 王宏宇的分析逻辑清晰，众人反复思考其中细节。 韩浚想了想：“如果凶手用过迷烟，只需检查尸体便知，我保定府路过的军中，就有人擅于审讯和用毒，请她来检查便真相大白。” 又对着通判下令道：“严查寺中有无身材瘦小的人员，并且严查保定药铺，追查迷药的线索。” 这位能干的巡抚，一直在操心辽东战事、保定征兵、练兵和补给的事情，百忙之中终于搞清楚此事原委，后续追查、捉拿自然有人负责。 “王武举，这两天你受苦了，不过嫌疑暂时还不能取消，等到我请来的人查明以后，你才能出来。” 王宏宇拜谢保定巡抚韩浚，一抬头看到韩浚看着自己的目光略有深意，似乎有什么话此时不太方便说。 此时杨涟也明白了，这件事跟福王、郑贵妃关系不大，不可能往太子身上污蔑。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暂时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他算是记住了，记住了这个让自己丢面子的小小武举人。 王宏宇又回到牢房，当天并没被释放。 韩浚说是保定府路过的兵马中，有人非常擅于调查用毒的事，应该很快能查明真相吧～ 也许明天一早就有机会放出去。 忽然，牢房走廊尽头传来轻轻的开锁声，进来了七个人，全都是生面孔，没有昨天见到的那些狱卒。 七个人看着他面带微笑，打开了牢门却不进入。 直到这时，才又进来一人，只见他身穿黑色长袍，长袍下隐隐可见蓝色精致的衣物。虽然烛火非常微弱，看不清来者的面庞，却清晰见到他面白无须。 “你们把守门口，我单独谈一会儿。” “是。”七人安静退下，只剩下这位黑袍面白无须者走进王宏宇所在的死牢。 “还记得我吗？” 来者凑近一些，烛火下能看清他的面庞了。 王宏宇脑海里一阵波澜，猛然唤醒了很久以前的一些记忆。 “是……小舅！” “哎，是小舅我啊，已经八年没见了……” 王宏宇脑海飞速运转，来者太监刘时敏是自己的小舅，也就是未来的留下美名的太监刘若愚。 刘时敏是王宏宇母亲的弟弟，南直隶定远人。王宏宇祖上王弼也是定远人，后代虽然爵位被削被贬西南成为“在野侯爵”，却也和老家定远保持着联系，才有了父亲和母亲相识生下自己。 小舅亲手替外甥擦去头发上的污垢，笑道:“你小子身材高大很像你父亲，面庞无比英俊帅气肯定是继承自咱刘家。” “这次韩巡抚特意对我关照，是小舅从中帮忙的吗？” “我是专门求了韩巡抚，但最关键的是你自己，破解了密室杀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保定路过的大军中，正好有人精通侦查和用毒，韩巡抚请她过来查出死者吸入过迷烟。” “抓住刺客了吗？”王宏宇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刺杀自己，记忆里从四川到京城，已经出现数次刺杀了。 “韩巡抚派人在查，小舅在这方面也没什么能帮的，倒是可以请人把你护送到京城去参加武会试。” 王宏宇想了想，身体原主人一心想着进京考武进士、武状元，这确实是个选择，但是此时是万历四十八年，这个时候有太多要紧事要做了。 “小舅，经过此事我觉得先去军中谋个职位，立些功劳以后，再去武会试。” “哦？如果只是为了一时安全，则没有这个必要。” “我不是为了安全，而是想建功立业。萨尔浒之后我军损失很大，熊经略抽调九边和南军精锐对抗努尔哈赤，正是大战将至之时。” 刘时敏想了想，这孩子确实有出息。 熊廷弼抽调的兵马是全国最强的，跟他们能学不少东西，还能结交军中的人脉，有助于成长。另外，有军中功劳的话，还有助于武会试取得更好成绩，能授予更高的职位。 “好！不愧是定远侯的后继者，小舅还给你推荐一个去处。” 刘时敏想到一个人，此人既不是太子东林一派，也跟福王没什么关系，陛下却很看重她的能力和麾下的白杆兵。 “四川石柱宣抚司秦良玉。” 秦良玉？！ “秦将军虽是女将，却是真正的将才，我替陛下去过她们军中犒赏，因此有一面之缘。另外，你能够出狱，就是她的堂妹出手，查明刺客用了迷香。” 原来如此，韩浚说路过的兵马中，有人专门擅于这方面的调查，竟然是秦良玉的堂妹。 “多谢小舅，那我出狱以后……” 等一下，是秦良玉的堂妹，按照自己的供述查明真相，如果自己出狱以后直接去投奔，恐怕像言官杨涟之类的有心之人，会污蔑是我和秦良玉这边合谋刺杀福王。 “……杨涟可能还盯着我，要稍微注意一下。” 刘成敏欣慰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外甥不仅身强力壮、武艺不错，政治头脑和灵机应变方面也不差嘛～ “原计划等你武会试以后，给你引荐秦良玉将军。你需要自己抓住机会，介入一些事情，以机缘巧合的形势接触秦良玉。” 小舅话说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就需要自己去努力了。 “这回陛下派我来安抚福王，接下来暂时不便相见，一个月后我们在京城再慢慢细聊。” 王宏宇也正有此意，不久后通州将发生一件大事，如能插手并扭转，将对自己和大明有很大好处，一个月后刚好借此事的成果再进京。 想想万历四十八年的京城，就觉得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那可是大事件接连不断，正可以借势大有作为。宫中有小舅在，后续消息非常灵便，甚至能抓住机会把魏忠贤搞成自己合伙人。 再待就要到天亮了，被人撞见刘时敏来狱里碰面终究是不妥，于是天亮前离开了。 一大早，韩巡抚派通判放王宏宇出狱，原本携带的行李、钱财和武器全都物归原主。 走出死牢，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感觉真好~”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了！” 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 一位武者大步流星走来，身后跟着两百多人一下子把王宏宇围了起来。 第5章 涿州三结义 两百多人直接围了过来，他们各个身强体壮、腿脚有力，甚至带着刀剑。 为首者手臂一挥，身边两百多人齐刷刷站定。 王宏宇吓了一大跳，直到看清为首那位武者的高大威武、颇为英俊的样貌，才忽然笑了起来。 “王兄弟！你还记得兄弟我吧？” “记得！你是张神武，张兄啊！” “哈哈哈！” 张神武开怀大笑，一把搂住王宏宇。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带弟兄们劫狱呢~” “可别说笑，韩巡抚为人公正，事情搞清楚就放我出来了。” 张神武眼神忽然一凝，压低声音说道：“当然知道韩巡抚可靠，只是听说有狱卒被人收买，所以我们想要闯入狱中，保护你的安全。” “这里不是四川就算是四川，张兄也绝不能意气用事。” 在保定府大牢面前肆意聚集终究不妥，他们立刻出城到了一处庄子，先给王宏宇好好补上一补。 一路上，王宏宇回忆记忆中关于张神武的每一个细节，再结合自己历史储备，很快整理好思路。 自己父母双亡，师傅阵亡 但是，还有两位前辈挚友啊~ 其一周敦吉，乃是武进士，刘綎的部将，曾任永宁参将。 其二张神武，大明武状元，刘綎的同乡，曾任四川都指挥使司。 十几年前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张神武和周敦吉就经常往来照顾自己，几乎如同亲大哥一般。 如今张神武三十出头，身形极为矫健，一身英武之气无人能及，仅仅身穿寻常墨色罩甲与无袖搭护，就显得非常干练。 如果他没有遭遇冤案，被关入大牢这几年，想必他身穿精致铠甲会更加英武干练，还能做到总兵、副总兵的位置呢。 十年前，四川都指挥使司张神武和永宁参将周敦吉，介入土司奢家的内乱私自出兵平乱，结果遭遇贼人陷害。几年后四川巡抚去任，朝廷言官对他们两人忽然发难，都被定了死罪，在一些正直官员的营救之下才免了死罪。 之后张神武一直在狱中，看来现在被放出来时间不长，还没授予职务。 但让自己在意的是，一年之后他们都会战死！ 浑河血战，周敦吉喊出了大明军魂的怒吼；救援辽沈，张神武逆流而上成烈愍。 自己的挚友有他们两位，那无论如何也要改变他们战死的结果！ “王兄弟，你一脸心事重重，有点不像你啊~” “其实我一直在担心张兄和周敦吉大哥。” “不用担心，我年初就放出来了，身边这240人全是川军被贬的老兵和家丁，现在跟在我身边一起援辽。” 王宏宇看了周边240人，如果所料不错，他们就是历史上跟着张神武死战到底的勇士们。 “至于老周，你就更别担心啦。他已经复出在蓟辽当游击2年了。我正想带你去投奔他呢~”张神武与周敦吉生死之交，再加上王宏宇，三人也如亲兄弟一般。 “周敦吉大哥现在何处？” “他昨日就在保定，正是他要入狱探监保护你呢。现在估计往北接近涿州了吧。” 原来如此，昨日幸亏有人急着探监，让杨涟书吏暴露出杨涟与韩巡抚意见相悖，私下里阻隔内外的情况，自己才能判明情况急中生智。 刚才听到涿州，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们这就动身往涿州，和周敦吉大哥汇合吧。” “好啊，他早就想见你了！” “涿州乃刘关张三结义的地方，不如我们三人也结拜兄弟。” “哈哈哈哈！我张神武早已等候多时！” 一天后，顺天府涿州的一个庄子，一大片桃花林中。 周敦吉拍着王宏宇的肩膀说道:“才三年不到，个子都长这么高了！” 如今两人一般高大，看起来都很威武。 离近了仔细打量，周敦吉一身明光铠神采奕奕，面庞饱经风霜却不失英武，双目炯炯有神，笑容令人印象深刻，不过这几年经历冤屈又有些老了，明明才30多点，看起来却像40多岁 他这些年很不容易啊。 原本是刘綎部将，后来职位做到永宁参将，专门防备西南的奢、安两大土司。结果与张神武遭遇变故入狱被贬，2年前充任川兵援辽游击，萨尔浒惨败后，又到保定招兵练兵。 两人寒暄几句后，就不啰嗦准备结拜。 周敦吉饱经风霜有故事，张神武英气逼人最威武，王宏宇刮了胡子绝对最帅，一同跪在香炉与刘关张木雕之前 “周敦吉！今年三十有二，大明武进士！” “张神武！今年三十有一，大明武状元！” “王宏宇！今年一十九岁，大明武举人！”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周敦吉誓与兄弟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张神武誓与兄弟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俺也一样。” 这场结拜是大哥周敦吉、二哥张神武安排的誓词，自己虽然对誓词不全知晓，但俺也一样，就能全都说顺了。 说完以后，王宏宇还没起身，突然感觉左肩膀被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一拍。 “我周敦吉誓死守护王宏宇~” ？ 忽地，右肩膀也被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猛地一拍。 “我张神武誓死守护王宏宇~” ？！ 王宏宇有些不相信地抬起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王宏宇誓死” “不~”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了他。 ？！！ 这为什么啊？ 为什么阻止三弟说誓死守护你们啊？ 我不能让你们阵亡在辽东！ 王宏宇就要忍不住大声问出来。 性急的张神武先笑起来还挠了挠头，周敦吉也不厚道似的挠了下头笑了笑。 两人又一样一样似的，就王宏宇显得很不一样 他们异口同声，显得很正式似地说道：“因为三弟一定能不一样” ！！！ “因为三弟就是不一样！”两人朗声说道。 王宏宇忽然眼睛有点热，握着大哥二哥的手，有些结巴地说道：“我” 张神武语速极快抢过话来：“不仅仅因为三弟是刘綎将军的关门弟子，还因为你本就是奇才啊。” 周敦吉则略显深沉地说道：“不仅仅因为你是开国侯爵后代，而是因为你本就是底层武者出身，以及我们这些川军老兵的后继者啊！” 眼泪滴在桃园，心中拯救大哥二哥，逆转浑河血战的目标无比坚定。 三结义之后，王宏宇直言要留在周敦吉军中。 “三弟不先去京城吗？” “离武会试还有小半年时间，我应该留在军中辅佐大哥、二哥，本身咱们这支兵马也是去通州，距离京城咫尺之遥。”王宏宇其实知道万历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今年大事接连不断，绝不能错失机会。 张神武快人快语道:“我们兄弟三人，全是入过狱，背负过冤屈的人，既如此我们同心协力，一起名震天下吧！” 周敦吉和蔼的笑容微微一顿，眼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让川军的威名再次响彻天下！” 王宏宇朗声道：“痛打努尔哈赤，为刘挺师傅和川军将士们报仇！” 辽东经略熊廷弼还在任上，如能保住他，阻止袁应泰上任，就很有机会痛打建奴，给刘綎他们报仇。 所以，自己一定要借势搞事情，结好魏忠贤、分化东林党、保住熊廷弼，阻止袁应泰、团结浙兵、白杆兵，然后发展自己的力量，立大功、当大官、做大事业~ “大哥可知石柱秦良玉的白杆兵在何处？” “哦？我与她刚在保定见过面，如今先我们一步往通州去了。” “白杆兵与我部关系如何？” 这话一问，张神武偷偷笑着打量周敦吉，好似有什么故事。周敦吉则愣了片刻，才回道：“我们两部都来自四川，刘綎老将军平定播州之乱时，还提携过秦良玉，所以两军交情不错。” 王宏宇眼中一亮，心里有数了：“甚好，我们两部合力，再团结住其他强军，配合熊廷弼经略，必能成就一番作为。” 周敦吉介绍道：“我现在任援辽游击将军，按照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号令，召集之前部分川军旧部援辽。通州集结了许多援军，正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起点。” “不错的起点~”这句话说得好啊。 张神武补充道；“我已召集老兵和家丁集结过来，熊经略已经计划启用我为游击。三弟现在还没职务，凭借武举人的身份，可以在军中先任个职务。” 周敦吉缓缓点了点头，当然要给三弟职务，不过老兵们也要服气才行：“我很赞同，但是也要在军中给你一些小考验，这样老兵们才能认可你。” “那是自然。” “明日我们就北上顺天府，途径良乡筹集军粮，此事遇到了麻烦，你就从这开始锻炼一下吧~” “遇到了什么事？” “良乡县答应供给我们一批军粮，现在忽然变了卦。” 王宏宇眼中一亮，先是有人不给川兵军粮，接下来又要有浙兵、白杆兵械斗的历史事件。这里面有蹊跷啊。 背后搞事情的家伙挺阴啊，可惜遇到我王宏宇了~ 第6章 第一个任务（成功签约，求收藏、推荐） 一早到了良乡县。 周敦吉此前派了孟彪为首的一哨兵卒，向县里再次索要粮食，结果依旧啥也没拿到。 “良乡县说已经没粮了？” “是的，县丞没见到，是主簿见了卑职，说是辽东战事早已抽调了县里粮食，现在又是初春，正是无粮的时候，所以无法调拨支持我们。” 哨官叫孟彪，是一位川军的老兵，现年快40岁了，整个人远看黑瘦黑瘦的，近看是一位身上满是风霜与疤痕，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角色。 在明朝营兵体系中，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三什为队，三队为哨，五哨为总，五总为营。一个哨官管理接近百人，已经算是重要军吏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宏宇，我的三弟！去年四川武举第一，是刘綎老将军当年培养过的好苗子，你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他是我们川兵的好后辈啊~” 军中知道王宏宇一家参与平定播州之乱，但不知他是在野侯爵。 在野侯爵的身份，其实也只剩下大哥、二哥和少数还在世的亲人知晓。 周敦吉分析道：“良乡县不供给粮食，除非动用军资，直接从各地购买粮食，否则补给几天后就要饿肚子。实在不成可以用军费购买，但这会让原本该投入到军械与训练的宝贵费用被消耗掉。 更糟糕的是，如今北军和地方官吏，有人不怀好意，兵马饿着肚子，说不定就会出现士气与纪律的问题，一出问题会立刻有人上奏弹劾。” 就是这么悲惨和真实，大明的武将本就如履薄冰，再加上周敦吉是川军将领，背后的靠山刘綎又战死了，还曾背负冤屈蹲大牢，不小心一些，就会成为别人的功劳簿。 按照文官的想法，现在周敦吉和张神武就应该赶紧入城，去给县里主簿等磕头下跪求粮食。 想的美~ 王宏宇眼珠子一转笑了笑。 “三弟有办法？” “可以使试一试，这个办法叫以工代赈。”毕竟来自后世，用这招已经属于寻常操作。 “以工代赈？这个工能行吗？” “我这个‘工’并不是寻常做泥瓦匠或者其他苦力那种，而是咱们强军才能做的‘工’，比如剿匪、保镖、维护治安、惩处恶霸等等。”这是王宏宇第一次在军中行动，当然要搞出些名堂来。 “剿匪、保镖、维护治安、惩处恶霸真有你的，不过有这方面线索吗？” “我没有，但是良乡县令艾友芝，他肯定有。” “艾友芝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良乡县志里写的一清二楚。 艾友芝名气不大，但他老师邹元标，那名气是响当当。 如果说东林党中有谁能压得住杨涟、左光斗，非常传奇、真正元老的邹元标肯定是一个。 管他是不是东林党，只要能借势，那就要用起来。 以后要让邹元标和其他东林党发生矛盾，促使他们分化瓦解，正好从这入手。 周敦吉拿定主意，对着哨官孟彪下令道：“三弟现在担任我账下的代把总，你要好好配合他，由他想办法搞到粮食” “是！”孟彪爽快答应。 一哨80多个人，半数城外听令，半数便装入城。 “我们这回先不直接找主簿，可以先打听一下百姓对县官的评价，以及县衙三班六房什么情况。” 他拿出周敦吉给的2钱银子，给孟彪以外的几人作为经费，去酒楼、集市四处打探一下消息。 留孟彪作为接应负责，自己离开，直接用1钱银子购置了一身秀才的青袍，打算直接去拜会县令。 换上秀才青袍，甭管是不是，别人就可能觉得你是。 徐霞客穿一身秀才的青袍游遍天下，他也是冒充的，就考过一次童子试，离考秀才还有距离，但就凭这套行头他能混遍大江南北，连查路引都只遇到一次。 后面肯定要把徐霞客搞到自己这边，现在先搞定这个艾友芝。 艾友芝，记得是贵州人，可以用自己遵义出身大幅拉近关系。 他是文举人，我是武举人，先不说文武。 然后，他的老师邹元标，这可是个大有搞头的对象。 邹元标年轻时因为反对张居正夺情，挨了80挺杖和流放。后来张居正被反攻倒算，他回来以后别人都像他庆贺，希望一起泼污水，他却一反常态缄默其口。后来得罪万历而回家，在家30年专门讲学，学生甚多影响极大，与顾宪成、赵南星，并称“东林党三君子”。万历驾崩以后，此人回到朝廷成为东林党实权领袖之一。 东林党虽然是古代同乡、同年、同师门类型，思想五花八门，人员庞杂关系松散。 但是，他们党同伐异，得罪其中一人，就是与整个群体为敌，几乎不死不休。 所以不要硬碰硬，先着手分化和应对他们。 东林成分复杂，邹元标有他们少有的被贬贵州、开南皋书院的经历。 假如日后出现举着邹元标名号，反对杨涟的情况，让东林党内部大战起来，这才好看呢~ 约莫快半个时辰，孟彪等人已经初步调查出结果了。 良乡县几十年没遭过兵，这十几年算是风调雨顺。 作为京城西南交通、水运要冲，刚好能起到转运物资、商贩贸易的作用。 京城脚下好地方，自从隆庆和议之后，这里40多年没遭遇过兵祸了。 王宏宇心中暗叹：只不过9年后，己巳之变开始，这里就不断遭遇入关劫掠，此时的和平安稳，都成为虚幻泡影。 还调查到些不太确定的消息，孟彪按照王宏宇的意思，一一复述起来。 “艾县令是好官啊，非常勤快且精通学问，还很儒雅呢~” “听说开始很想有一番作为，后来也就很没再有什么动作了。” “是个不管事的人，县里还要看张主簿的，县衙三班六房都听张主簿的话。” “张主簿是本地人，家族规模不小艾县令是远方来的贵州人，在这无依无靠。” “可惜这个好县令，很不得志，还听说快要离任了” 复述这些话，有一些还前后矛盾，孟彪觉得有些真，有些恐怕是假的。 “我看是真的。” 让孟彪等人在城里待命，王宏宇直朝县衙去了。到了县衙，只见大门竟然堂而皇之的关着。 “咚咚咚~” 王宏宇敲响县衙大门，直到敲了两次，过了片刻才打开一个缝，露出一个吏员打量的目光。 “有事去旁边申明亭，县里刚”那人说到一半，赶紧打开大门，态度稍好地说道：“抱歉，方才以为是痞民，没想到是位先生。” 王宏宇恭敬说道：“在下遵义举人王宏宇，艾县尊是在下故里，久闻大名前来拜访。” 我没说是文举还是武举，反正也没问喽。 不一会，人还没见到，声音先到了。 “哎呀呀，太难得了！”县令艾友芝热情迎了上来。 第7章 拿下 县衙的大门打开，县令艾友芝年仅30多岁，笑着脸迎了出来。 两人彼此快速打量了一眼。 艾友芝面不改色想道：好年轻，好英俊就是没胡子，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艾友芝面不改色。 没穿官服，而是一身月白绉纱的道服，踩着颇为合身的云履，头戴书生方巾，腰间配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玉佩，手中拿一个题过字的折扇。这哪是官员的样子，分明是一位热衷道家的士子王宏宇想了想，这位艾友芝果然在官场混得不如意。 两人有说有笑，嘘寒问暖，其实是在看乡音对不对得上，对当地官员百姓的见闻是否真实。 王宏宇做好了准备，自然没有差错。两人越聊越开心，如果说遵义是在贵州以北，那艾友芝出自都匀府，则是在贵阳以东相当的距离。虽然两人不是同出一地，但远在他乡却已是非常难得了。 进了二堂，也就是知县真正的办公场所，刚才跟着的吏员不再跟随，反而是一个操着贵州口音的门吏换了过来。 王宏宇知道这才是艾友芝的真正心腹，见无旁人便开口道：“艾县尊，某这回拜访，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哦？”艾友芝眼睛一亮，立马引入二堂的座位，命门吏去沏茶。 似乎比我还要着急，不过这样最好，你越着急我的事才能办得成。 继续闲聊的时候，耐心准备怎么把对方胃口吊起来，让对方忽视自己是文举还是武举，再让他一定要帮川军置备好粮食。 还是艾友芝先没了耐心，压低声音问道：“敢问王公子，有什么好消息啊？” “先说好消息吧。 尊师南皋先生（邹元标号南皋）乃东林大儒，却30年来白身在野。不过，某提前恭贺艾兄，尊师不久定将北上京城，在朝中主导局面，艾兄也会有机会施展拳脚。” “恩师他终于要被重用了吗！？” 艾友芝果然大喜，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当今圣上万历皇帝很不喜欢恩师啊。 当年邹元标被张居正打了80挺杖发配贵州，万历清算张居正后，提拔任用想让他狠狠地抨击张居正，没想到他完全不发声，还专门正直地劝谏，结果被贬。朝廷内外上疏推荐邹元标不下百十起，却一直不被任用。 “无须担心，此乃大势所趋，我有别人得不到的消息。”王宏宇说的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留给对方想象。 难道说艾友芝眼神微变，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 万历皇帝改主意了？此人在宫里面有人？此人与皇太子伴读王安有何关系？东宫目前准备结好恩师？这些都有可能性 不是他脑补过多，而是这些东林相关的士大夫，最关注这些相关内容。 “这是第一件事，是好消息。还有第二件事，是一个坏消息。”不给对方太多时间思考，王宏宇放出第二个大消息。 “什么坏消息？” “四川永宁的奢家、贵州水西的安家，长期以来就在酝酿叛乱，萨尔浒之战以后重兵调离川黔，他们很可能在准备起兵作乱。” “什么！” 一般的士大夫也许不觉得这是重大消息，但艾友芝是贵州人，家乡都匀就在贵阳以东，水西安家则在西边。奢安两个土司作乱，绝对会影响到他的故乡。 “这确实是比较坏的消息，其实恩师也多次注意过奢安两家的情况，如今朝廷已经知晓了吗？”艾友芝有些着急，被王宏宇两个消息调动情绪，彻底没有一开始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东林党其他人不会过于关注西南，唯独邹元标、艾友芝他们这一拨例外。邹元标挨了张居正80挺杖后，接着就被贬贵州，在贵州都匀讲学，收了艾友芝等一批弟子，还开设了南皋书院。 “朝廷略有耳闻，然而证据还不够充足，更因为缺乏英明公正的官员处理和大军调离而不敢轻举妄动。” 王宏宇笑了笑，他其实是想分化东林党，此时引发关注奢安两家、把袁应泰调离辽东、离间邹元标与其他东林大佬搅混水，就从此做起。 但话不急着说，后面多管齐下效果才好。 艾友芝往深入想了想，越看王宏宇越觉得亲切。 老乡、举人、宫内有人、王安是东林友军、西南故乡的大事怎么想都觉得，结好此人对自己和恩师邹元标，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双赢才是最好的合作，现在都是王兄弟来帮自己，自己能给王兄弟什么帮助呢？ “王兄，这两个消息可是久旱盼甘霖啊，对在下和恩师以及天下都是及时雨。不知王兄可有什么事，需要艾某协助？如今艾某也是县令之身，能帮上一定帮忙。” 就等你这个呢，既然是自己说的，那别怪我狠狠地撸羊毛。 “某进了良乡县，看到百姓生活尚好，河上船只往来很多。但感觉吏治有种无人在管的感觉？”王宏宇把这个抛出来，先不点名往主簿方向引，如果不成再直接说出来。 “唉！” 艾友芝一声叹息，脸上表情变得纠结犹豫。 “哦？艾县尊有何难处？” “此事说来也不复杂，某来良乡已有数年，想靠着跟恩师学得的一身本领有所作为，结果很难改变现实。” “哦？是因为咱们从川黔而来，不熟悉本地情况吗？”王宏宇猜出是本地张主簿架空了他，但引而不发，让他自己说出来。 “嗯，良乡就在京城脚下，本地大户大多在给京城官宦做生意，干净些的供给京城奢侈品，贪婪地替京城商家屯粮抬价，甚至还有贩私盐的，私盐比官盐质量还好。” 艾友芝说的这几个，都不是他一个外来举人县令能搞定的。而本地主簿，早就插手其中，赚得盆满笨满。 另外，本地主簿又听来消息，说是即将新来一位杨县令，搞得县中官吏不再听他的。其实那主簿就参与到囤积粮食，甚至掩护贩卖私盐。 “艾兄可有证据？”王宏宇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 “证据啊”艾友芝心中想着，此人在京城有人，又能洞悉西南重要局势，不是东宫的，就是锦衣卫那边的人。 “有的！王兄可愿助某。” 第8章 查抄 艾友芝其实已经快要离任，不搏一把真就白身无职务了。 按王宏宇说法，邹元标即将出山，西南贵州土司也需要专门处理，正是需要自己这种人发挥的时候。然而已经有消息，说是将新来一位杨县令，自己后续没有职务安排。 恐怕撑不到恩师回来了，所以现在跟着王宏宇拼一下，好过回家听候安排。 “储藏粮食、哄抬物价的多在城北，贩运私盐的多在城东河边，另有城南土地多被侵吞。证据确凿，都和张主簿有关，某半日之内便可写成奏章。” “奏章还是其次，要直接查抄，抓个现行牢牢把握住证据。”王宏宇眼冒精光，闲聊这么多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如何查抄？县衙三班六房已经不听某的安排了，事事都要那主簿点头同意才听令。”艾友芝提到那主簿就来气。 “听起来那些证据多在城外，那就好办了，事不宜迟，县尊随我立刻动身吧！” “呃张主簿掩护的私盐贩子，有30多个带刀的歹徒呢！” “30多个？塞塞牙缝啦~” 艾县令下了缉拿私盐贩子的公文，盖上了县大印，可这样就能缉拿他们了吗？ “你出钱，我剿匪。” “好啊！” 艾县令都快要离任了，还怕用县里的钱粮吗？前提是能缴得了匪，让主簿闭嘴。 “我这个举人，是武的！” 王宏宇拿过公文潇洒迈大步而出，看着那矫健而又帅气的背影，艾友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又看到他刷地一下从行囊中拔出一把骇人大锤。此锤通体铁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光看着样子就觉得恐怖吓人。 艾友芝几乎傻在原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也罢，就靠他了！” 良乡县外，小清河上船只不绝如缕。 多数船只是贩运些农货，或者载客到京城，但偶尔也有些大船，里面装的粮食或者盐巴。 此时正是3月底，古时每年粮食、农货相对很贵的时候，囤积的粮食与食盐正在此时能大赚一笔。小清河边的码头、仓库早被本地的主簿为首的一批大户把控，现在忙的不亦乐乎。甚至县衙仓库里的粮食都被偷偷卖出去，反正良乡不遭灾，秋粮多收一些补上去就能瞒天过海。 主簿打得好算盘，当然不同意把可以赚钱的粮食，给什么过路的援辽川兵了。 甭管什么县令同不同意、县丞答没答应过，他张燕说不同意，良乡县就一粒粮食不给川兵。 “主簿！不好了！” 一个刀疤脸的挎着腰刀的瘦子，冲进来跪地说道：“县令带人来查抄了！” “县令！艾友芝！哈哈哈哈！”张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遥远他乡的孤身举人，好几年蔫不拉几，现在快离任了来这出？ 找死！ 尤其是今天有贵客在，是京城大商人的家丁头领亲自来押送粮食盐巴，哪能让艾友芝捣乱。 “轰他回去，告诉他这里轮不到他说话！” 刀疤脸瘦子嘿地一笑，猴一般地蹿了出去。 张燕一改官威的样子，变得谦卑而喜笑颜开，赶紧给仓库暗处一位膀大腰圆的巨汉赔罪道：“县令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马上就能赶走，大官人的买卖绝对不会耽误。” “哼，一个偏远举人，我家主碾死他像碾死个蚂蚁。”巨汉得意嘲笑道，浑身肥膘都在抖动。 他还没笑完，仓库大门那就传来一阵哭喊哀嚎声。 那个刀疤脸瘦猴，逃命似的奔了进来，来不及跪下就嚷道：“打进来了！一个拿锤子的打进来了！3、4个人敌他不过！” “有几个人！？”张燕当主簿做这些勾当有十几年了，遇到事还是比较冷静。 “一个拿锤子的，力气很大，还有县令跟着。”瘦猴结结巴巴说道。 “什么！？就两个人！？就一个拿锤子的，力气比较大？” 张燕快气笑了，大吼道：“把咱30多个人都集合过来！” “慢着！”仓库阴影里的肉山站了起来，身旁还跟着5个胖子，全都是狠角色。 张主簿谦卑地赔礼道：“火哥！小的绝不耽误今天的货，这就把事办好了，绝对叫高大人满意！” 像肉山一般，被称作“火哥”的巨汉摆了摆肥手，否定了张主簿的建议。 “保护货物和船只最重要，你那30多个人继续干活去。县令和拿锤子的是吧？”肉山的肥脸把五官挤成了缝隙，此时流露出疯狂的笑容。 “炎二，你去干掉拿锤子的，举人县令可以留个活口！” “是！火哥！” 肉山旁边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提了把钢刀，迈着大步往仓库大门去了。 张燕问道：“火哥，要不要再派我的几个手下去助助阵？” 看到肉山脸色微变，他还赶紧补充道：“不是怕炎二哥打不过，而是怕那县令和那拿锤子闹事的给跑了。” “不用！炎二不仅是我的二弟，论武艺非常厉害，对付的目标从来没有机会逃脱，干掉几十条人命，无一让他们脱逃！” 忽然，昏暗的仓库亮了一道光。 大门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英俊而有力量的年轻人，脸上的微笑看起来非常亲切，像是一位走错地方的邻家帅气男孩。 但是，再一观察就让贼人们感到一阵恶寒，他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拎着一个耸拉着脑袋的胖子，显得异常悠然自得。 “原来这家伙叫炎二啊，确实挺厉害的。” 年轻人脸上的微笑不变，好似在说日常闲话一般。 县主簿张燕等人见到这笑容，自然不会感到暖心，反而全都躲到肉山“火哥”的身后。 “哼！年轻人，我劝你冷静。”被称作火哥的肉山，此时在大门进来的光芒映衬下，终于看清了样貌。 只见他接近一米九，体重超过300斤，脸上的五官都是一条缝，几乎看不清楚，一身肥膘晃动起来如同波浪。 “比两个我还重”王宏宇确定这不是吐槽。 县令艾友芝却不畏惧，往前一步朗声道：“主簿张燕，你窝藏私盐贩子从事倒卖，可否知罪？” 张燕才不怕艾友芝，冷笑一声道：“火哥，干掉他们！” 火哥怒吼一声：“拿兵器来！” 第9章 物价带来的启示 火哥还剩下4个胖跟班，此时4个人一起，做出非常吃力的样子，抬了一把大斧子到肉山面前。 “火哥！兵器到！”四个胖子一起喊，还挺有气势的。 火哥单手拎起大斧子，看起来轻松写意，四个胖子在一旁吹牛拍马，连带主簿张燕也夸赞其“力比霸王”。 “臭小子，不想死就跪下求饶吧！”肉山嗓门极大，似乎一声吼就能让人丧胆。 王宏宇往大门外微微使了个眼色，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动人。 县令此时朗声道：“吾乃良乡县令艾友芝，尔等立刻放下武器，老实报上姓名！” “哼哼！艾友芝是吧。”火姓肉山冷笑一声，得意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吾乃高大人首席护院家丁！人称京西举鼎、粮盐上将、小清河把总，真名李大火！” 艾友芝听了这一串，还真没反应过来，那停下思考的表情却是有点像被吓到了。贼人们趁机哈哈大笑。 “还绰号带把总呢李大火是吧？就由遵义王宏宇来会会你。” 话不多说，挡在艾县令身前，握紧铁锤准备迎战对手。 “找死！” 李大火抡起大斧头，高高举在头顶，抖动的双腿飞一般奔跑，气势如虹不可阻挡。 “来啊！小子你力气不是很大吗！看我这招‘大火大力大斧劈’！” “太憨了吧~” 正好另一只手拎着昏死的炎二，此时全力一抛，正好挡在正在冲锋的李大火脚前。 高举大斧头向后抡准备劈砍，大喊招数名的大肉山，因为肥肉挤压眼睛，观察范围有限，又因为重量原因，惯性太大、躲闪不及，被硬生生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大斧头从空而落，砸在他腿上，把脚踝都砸断了，这下更爬不起来了。 这 刚才看到他举起斧子的时候，双腿就在打颤，这种体重本就对腿是巨大负担，果然弱点就在下盘啊。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制住倒地的李大火，王宏宇再扫视一眼群贼，无人敢迎其锋芒。 “我背后是高大人，你惹不起的！”李大火无力反抗，只得耍嘴皮。 “南皋先生！才是尔等惹不起的！”把邹元标抬出去，县令也是邹元标的弟子。 “什么南郭先生？”李大火憨人憨问。 喔！王宏宇表现出暴怒的样子，对着艾友芝说道：“此贼竟敢污蔑县尊的恩师是南郭！” “着实可恶！”艾友芝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做出勃然大怒状，示意严惩此贼。 “大胆狂贼，我给你松松肉！” 王宏宇拎起铁锤，对着一身肥膘就开始松肉，几锤下去伴随着惨叫声从大到小，当然这种大憨肯定留活口，专门提供口供呢。 惩恶的场面过于劲爆，吓得其余贼人们面无人色。 只有主簿张燕知道这是杀头的买卖，当然要继续拼命抵抗：“休要猖狂！我还有30多个手下，县衙里也没人听你们的。快来人啊！全都过来，给我杀杀杀！” 咔咔咔，仓库各处果然进来了许多人，甚至王宏宇、艾友芝的背后也跟过来几个人，他们全都拿着兵器，彻底包围了这里。 环视一周，张燕笑开了花，来了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大锤不成。 可是不对啊，来的人好像不止30多个，足足有近百人之多！ “看清楚点，你的人都在这呢！” 孟彪带着川音的嗓音朗声说道。贼人们恍然大悟，只见进来百人，有30个被困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正是主簿的那些手下，而剩下的全都是孟彪所部川军。 “孟彪？刚才此贼说了几个杀？” “三个杀！” “杀三个！” 咔咔咔！ 川军们听到命令，话不多说直接上前，手起刀落斩杀了3个还没投降的贼人。 “饶命！” “愿降！我什么都说！” “都是主簿等人做的，我可以作证” 见到川兵的雷霆手段，仓库里众多贼人哭爹喊娘，跪地请求投降。 只有张燕自知洗不脱罪名，干脆转身朝着一处暗门奔去妄图逃跑。 王宏宇早就盯着他，上前一把揪住，一锤打断他一条腿，彻底断了此贼逃跑的希望。 孟彪的一哨兵马，在王宏宇和艾友芝安排下，早就包围了仓库。凭这些川军精锐的实力，迅速就拿下了张主簿那些手下。县衙里的其余同党，也多被同一时间派人盯住。其他中立人员，听说县令已经人赃并获拿下主簿，也纷纷支持县令。 从仓库直接查抄了白银上千两、私盐十万斤、米面合计近万石，另有鱼干、香油、猪羊等京城消耗量较大的各类物资。这还没算侵占良田，以及其余相关人等暗藏的物资。 不过这些就由县里依次查处，王宏宇搞定了此事，自然要县里兑现调拨粮食、物资，艾友芝此时知道他是武举人，川军周敦吉部的把总，心里面尊重少了些许，但因为其实力与情报的能力，畏惧反而上涨了好几倍。 不多耽误时间，他立刻与县丞调拨物资给川军，直接从仓库与码头搬走盐5千斤，米、面各千石，另有2斤胖鸡百只、鱼干100斤、香油50斤。 另外，艾友芝从缴获银两中拿出500两，作为川兵的犒赏。 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如果出军资去采购那就大出血了。 此时京城物价还算稳定，基本与万历十八年的《宛署杂记》，以及万历四十三年的《工部厂库须知》记载的相差不多。 查抄的这些私盐是比较精良，能够在市面充当官盐的中上等货，一斤能值4文。 1两银子是10钱。晚明时期1两银子换铜钱600-2000文不等，此时大约是1两1000文左右。此时6千斤盐就值24两银子。 粮食还更值钱。 明朝中后期，粮食比粗盐要贵很多，例如嘉靖年间，江南灶户每年都要上交3200斤盐，每400斤盐，换100斤米。 此时到了万历四十八年，米每石一两，一斤就是16文多，又是盐的4倍。面粉又分不同等，这些质量还不错的1斤10文钱左右。这样计算，米、面各1000石，能值800两银子。 这些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周敦吉的1000多兵卒们吃上2个多月，不愁通州那边卡着不给粮食了。 还有2斤的胖鸡和便于保存的鱼干、香油，这些数量虽然不很多，但也是平日里比较值钱的。 2斤胖鸡一只要50文，鱼干每斤36文，香油1斤28文，自己花钱去买要花费许多军费，甚至还买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不过，这些物资的价格，引起了王宏宇的高度关注。 这里面情报可多了，对自己以后有大作用。 普通大米的价格很高，已经是盐的四倍，每斤也只略低于香油、活鸡，几乎达到抽调水分鱼干的一半价格。 以熊廷弼募兵，一年18两银子，假设能拿到手。 按照米价进行换算，能有1080斤米。按照面粉价进行换算，能有1800斤面粉。 以普通做工的人来说，一天约3-4文钱，一年假设做300多天有10-12两银子，也能有比较客观的米面。 在农业社会中，如不被层层盘剥、不发生系统性崩塌克扣，这个粮食的量还算不错。 可惜是假设 物价给王宏宇带来一些启示： 首先，晚明到明末并非是早就已经赤贫，而是发生了可怕的系统性崩溃而彻底失控，否则以晚明时期京城粮价来看，打工还是能生活下去的。 第二个启示，这个时候吃的东西，尤其是大米、肉类，真的非常值钱。 例如此时的煤炭，一百斤只有1钱20文，一斤才12文钱，不到米价的1/13，不到面价的1/8。 后世相对低廉的家用煤，假如按照800元每吨，对比下来4毛一斤，也才是米、面的1/5。 这样的供需价格，当然会让土地和资本都去搞粮食，而不去进一步发展制造业和科学技术，因为吃的东西缺口很大。因此价格方面是粮价涨、百物跌，能够免于冲击的恐怕只有大量出口的丝绸、陶瓷以及部分奢侈品。 肉类也很贵，但是不像大米这么夸张。 例如，大米16文/斤，活鲤鱼24文/斤，仅略高于米。养鱼产量受限于育种和技术，远不如种粮食赚钱，所以湖广出现一大批鱼塘被填，专门去种粮食。 看着昂贵的大米，被抬到大车上运走，王宏宇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所以，要想有一番作为，真的要握紧粮食，尤其要在高产作物以及育种、水利和肥料上有所作为。 花了500两新到军资，从县里雇了500民夫和100辆牛车，由孟彪这一哨兵卒护送着启程往通州进发。 艾友芝也专程来送别王宏宇。 不管他这个举人是文还是武，家乡、立场比较一致，能力又如此惊人，学问也未必不是学富五车。作为见人见的很多的艾友芝来说，肯定还是要专门结好王宏宇的。 他客客气气地安排吏员，配合川军征召民夫，然后看似不经意打听王宏宇背后有什么人？自己何时能够被朝廷委以重任？ “艾县尊无须担心，就算即将卸任，只需有了惩奸除恶的正义名声，随着南皋先生到来，必然能扭转如今局面。” 两人就此告别，一个觉得对方神秘不可测，另一个还想以后再撸羊毛。 第10章 要提升武艺 雇佣好挑夫和车队，太阳已经西斜。 从良乡到通州要走至少3个时辰，带着大量辎重还要再慢些，所以需要在中间停下来过夜。 这个过夜的地方就选在良乡以东40里的黄村。 安排村民在黄村住下，80名士卒已经颇为疲惫，由于携带兵刃和大量牛车，肯定要安排士卒值守。 王宏宇和孟彪商定，前半夜由孟彪带20人看守物资，后半夜王宏宇带20人换班。其余士卒与雇来的挑夫们在黄村好好歇息。 今天白天与贼人交手，还没有用什么真本事，就把炎二给轻松解决了。 其实，论力量、速度、观察和其他方面身体的天赋，自己基本继承了原主人的本事，但是武艺熟练度相差甚远，战斗套路也是靠着后世经验。 这次是对付火哥、炎二这伙战力一般的对手，如果是碰见厉害高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知道自己尚有不足，尤其是战力比之前“四川第一武举人”要弱一些，王宏宇清楚知道一定要提升自己的武艺，在乱世中提高生存机会。 晚明许多历史人物都有优秀的武艺。 满贵、吴三桂都是厉害的勇将；曹文诏、曹变蛟叔侄骑术无双，突阵斩将能力傲视群雄；军阀化之前的左良玉，能左右手开硬弓；京营的周遇吉、黄得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就连熊廷弼、卢象升这样的文官，也以武艺高强著称。 这还没算后期的李定国、王辅臣、胡一清，以及满清的鳌拜、豪格、阿济格、莽古尔泰这些厉害敌人。 晚明到明末这段时间，没有好武艺会吃大亏的。要有计划地提升身体强度、格斗水平、生存能力和战斗技巧。 初步定好目标，就尽早躺下休息，争取在换班前补充些精力。 虽然野战行军的营帐不如黄村里面客栈、民房舒适，但也远胜过风餐露宿，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些天第一次做梦，感觉身边一片片郁郁葱葱，好似身处风景如画的西南山林之中。 往侧面看去，正是一个宽阔的演武擂台，以及非常大的校场。 这是武乡试，自己成为武举人的那场考试？ 笔试、骑射、步射、力量、体力、演武、问答等过程飞一般地从脑海里划过，到了最后公布结果之时。 “王宏宇，四川武举第一名。”四川巡按宣布了结果，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以及遵义参将等一批文武见证了这个时刻。 结束以后，文官先行退场，武将们也一个个离开。 其中一个高大武将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向自己笑着说道：“嘿嘿，你小子武艺不错啊，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求之不得！”自己以亢奋的声音朗声回道。 梦境中似乎是当年发生过的情况，现在的自己为了多看一看，就不多干涉梦境中的回忆了。 两人眼花缭乱地战斗了一个时辰，也相当于自己也以第一人称观摩了一个时辰，大部分招式动作记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还不过瘾，中间歇息了多次，换过武器和马匹，各种花样地打斗，总体上是不分胜败。 但也有明显的特点，比如近战的时候，如果自己拿锤子，那就稍有优势，用其他兵刃则完全是平手。 骑马或者射箭时，则基本处于下风。十几岁的少年比不过军中将领是再正常不过，毕竟这两项需要长时间的磨炼才能提升。 两人打到傍晚，终于精疲力竭。 “好家伙，年纪轻轻就有这个程度。” “不瞒都司大人，晚辈去年已经越过勇者境界。” “不错不错~既然是和我交手都能不分胜败，那你确实突破了勇者，正式迈入了达人级。不过别骄傲，你的功夫比周敦吉还差一些，当然与刘招孙、张神武那两个变态差得很远。” 刘招孙这不是刘綎的儿子嘛？当时他战死的消息还没传来。 二哥也那么厉害！？ 还有勇者、达人这是武艺级别！？ 情绪猛一波动，梦境如烟飘散。 喘着粗气坐了起来，自己依旧在营帐之中。 “王兄弟，你起来了？” 孟彪刚好到营帐前，正好到了换班时间。 “嗯，孟兄快些休息，接下来换我来值守。” 王宏宇出了营帐，孟彪则钻了进来。 擦身而过，王宏宇表现非常自然地随口问道：“这些年，我大哥的武艺到什么级别了？” 孟彪微微一愣，笑道：“多年前，周参将就已越过达人级，到了精英级。不过之后他专注于练兵和指挥，这些年还是精英级。” “大哥已经很厉害了，孟哨官今天也很厉害，在什么级别？” “算是勇者级，岁数不饶人，估计到不了达人了，没准过两年还要退到好手层次不过王兄弟一定能到精英，我今日看你武艺也是勇者级。” “精英之上还有吗？” “有啊，宗师或者修罗，都差不多厉害吧，一般认为是顶级了。” 王宏宇微微一愣，旋即恢复自然：“孟兄早些休息。” 自己换班值守，20名川兵也跟着一起看守货物。 5千斤盐、米面各两千石，还有其他货物，或装在车上，或是以扁担、大包装着，直接把村外的广场塞得满满的。 20名守军全都安排值守位置，才刚好能看护住所有物资。 自己则要一直巡查，在几个岗哨之间巡逻。 走着走着又想到武艺的事情。 好手、勇者、达人、精英和更高层级，也许是大明军中、锦衣卫和江湖长期形成的约定俗成武艺等级。 孟彪是勇者级，原本自己是达人级，大哥是精英级，二哥还要更强 达人级已经很厉害，能拿下四川武举第一，可冲击武状元，在年轻人中出类拔萃。 但是，自己身体的力量、速度和人物记忆都有继承下来，但技巧和习惯改变了，现在退到了勇者级 看来还是要多发挥历史先知先觉的优势，逐步锻炼提升武艺等级，这样才能让老兵们更加折服，也能提高战场生存可能。 忽然，他敏锐地感觉到，夜幕之中有什么人正盯着自己。 第11章 鱼儿上钩 大明万历时期，人口已经逐步提升。但是整个北方，人口依旧比较稀疏。 这既有宋元以来北方的长期凋敝，又有温度风沙水源等环境因素，即使是北京城外的黄村，现在也只不过是将将过千户的村子，周边几里地没有人烟。 后半夜西北风渐渐停歇，乌云遮蔽了月光，周围一片漆黑。 王宏宇却敏锐地感觉到，刚才绝对有什么人一直盯着自己，甚至有明显的敌意。 但是，自己一停下观察夜幕下的外面，这种感觉就一点都察觉不到了。 走了一圈又走一圈，发现朝西侧那边，草丛中没有虫鸣，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似乎来自这个方向。 原来如此，这个方向草丛里藏了人。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再走下一圈时，王宏宇打了个哈欠，选了个两个岗哨中间的位置，选了一辆大车，靠着坐下来背朝着黑暗草丛。 背后无比安静，没有任何虫鸣，正适合偷个懒睡个觉。 王宏宇斜倚着大车，不一会就睡着了，睡姿颇为放松，一点防备也没有。 黑暗的草丛自己动了动，走出来三个瘦削阴狠的杀手，两个持刀一个端着手弩，悄无声息地一点点靠近王宏宇。 他们眼神死死盯着目标，终于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意。 持刀者从两侧夹击过去，还正好给持手弩的同伙让了条通路 弩机发射有声音，一击如果没射死肯定会引来哨兵，所以两个持刀的小心翼翼靠了上去，眼看只有三步就能砍下王宏宇的首级。 三人确认了彼此眼神，弩机对着目标，两个持刀的猛冲了上去。 “啪叽！” 两名持刀杀手不约而同跌倒。 持弩的杀手急忙观察，发现几个大车之间，竟然加装了绊人的绳索，黑夜里根本难以提防。 就这么一愣神，杀手发动弩机，弩箭朝着刚才瞄准的位置嗖地一声射出。 “噔！”的一声，弩箭笔直插进大车厚厚的车轮子上，王宏宇早不在刚才那个地方！ “鱼儿上钩！川兵杀贼！” 王宏宇刚才是在钓鱼，孟彪也带了几十个人埋伏在大车之后，一听见贼人中了绊索，王宏宇就一个翻滚离开了刚才假寐的位置，抡起铁锤直接砸烂了一个正在爬起来贼人的脑袋。 孟彪等人冲了过来，腰刀、弩箭齐出，砍翻另一个持刀的，射死要逃跑的第三个贼人。 清扫战场后，王宏宇和孟彪脸色冰冷无比。 这三个一身黑衣的袭击者，武器非常专业，明显不是偷粮食、抢东西的，而是专门来杀人的。 可是，却查不出线索。 两个杀手已死，另一个被砍伤的，一看形势不妙，就果断割腕自杀了。 孟彪仔细检查了杀手遗落的武器，两把钢刀都是刀背处带有5个铁环，显然是统一制式兵刃。那一把手弩制作精良，材料似乎有使用西南的藤与竹，并非北方常见的榆木。 其余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川兵后半夜全员警惕，等到天蒙蒙亮，就叫醒雇来的村民，带上贼人尸体立刻往通州大军集结处进发。 周敦吉、张神武得到快马禀告消息，也亲自率军迎接他们。 交流情报、检查尸体和武器以后，周敦吉也没有太多头绪。不过略作思索，想到有一个人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杀手的事，我会请一个人出面，由她来探查相关线索。” 他又微笑拍了怕王宏宇肩膀道：“三弟，良乡这次，是大功一件。有了这批粮食，军费保住了，士卒们的训练、士气和纪律，暂时不会受到这些影响。大哥会通报全军，让大伙知道你这个代把总，是个真有本事的。” “多谢大哥！三弟与孟彪兄弟和哨中士卒很合得来，后面还想一同练武、列阵，搞些新的训练。” “好，不过咱们一件一件事来。你们折腾了一夜，早上没吃饭就往通州来，一会先吃些休息休息，明日我们细细商议。” 时间到了傍晚，十几里外的通州大运河，一艘艘大小船只往来南北，显得非常忙碌。 由南向北：有粮食、食盐、布匹这些大宗物资，以及丝绸、陶瓷、漆器、茶叶这些抢手的商品。由北向南：有铁器、煤炭、皮货等许多特产，还有人参、貂皮、东珠这些南方高价抢手的稀有商品。 虽然南方运到北方的物资总量很多，但到了晚明时期，大量普通商家与船民参与其中，他们可不会空手亏本南归，所以总是载着北方好卖的各类商品回到江南。 连通着两京的大运河，此时让南北经济密不可分，大幅丰富了南北百姓生活。 但是，这附近聚集的官员们，可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处豪华酒楼，几名蓟镇的武将，身穿便服脸色严肃地走进这里。 他们知道这座酒楼价格不菲，多是权贵碰面商议的地方，这次来就是专门与人碰面，商谈重要大事。 “这事能行吗？”一个武将左盼右顾，很不自信地问道。 “要想不被那些南军和三边的家伙抢了饭碗，这事不成也必须做。”一个颇为威严的武将开口了。 “你们尽管放心，此事对我等只有好处没坏处”一位看来来颇为富态的文士，迎接他们自信地说道。 他带着便装的武将们，上楼又七拐八拐，彻底脱离了嘈杂的人群，到了一间安静的雅间之中。 里面早坐好了一人，看起来不过30多岁，虽是一位文官，却浑身上下一股精干之气。 他起身道：“酒菜已经备好，诸位随某一同品尝品尝吧，某专程从京城带了美酒。” “果真美酒让我猜猜，是万历二十年前后不超过3年，产自宿迁的佳酿吧？”富态文士闻了闻酒水，就直接猜道。 “哈哈哈，不愧是通仓的主人，只要是往来大运河的货物，就逃不出你的法眼啊。此酒正是万历二十一年产自宿迁。” “哎，某不过是坐粮厅郎中，上面还有仓储侍郎，万万不敢称通仓主人啊。” 富态文士故作谦虚客气一番。他就是此时通州粮仓二把手，户部坐粮厅郎中高学儒。 也正是在良乡大搞走私的那位高大人。 第12章 罕见美女 高学儒对着那位邀请众人过来的精干文官说道：“人已经到齐了。” 这个文官挥手屏退侍者，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愤恨之色，恶狠狠地说道：“已经与诸位商议过数次，现在到了干倒熊廷弼的关键时刻。某姚宗文，掌握了有力证据，但还需添一把火。” 他就是吏科给事中、浙党骨干、倒熊廷弼的主力，姚宗文。 众人说道：“都听姚给事中安排。” 吏科给事中只是正7品，而在座的有5品的郎中，有3品的参将和其余职位不低的武将，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乖乖听姚宗文的。 因为他是言官，而且是吏科给事中，再加上是浙党骨干，连辽东军政一把手的经略熊廷弼，都被他弹劾得岌岌可危，这些武将无不对他俯首帖耳。 姚宗文来了兴致，先高谈阔论，陈述熊廷弼贪污军饷。然后大谈其排挤辽东与蓟镇等本地将领、对受苦受难的辽东百姓不加救助、把友好的蒙古部落拒之门外推向敌人、结党营私凶狠专断、养寇自重拖着不发动进攻、还专门调宁夏、延绥与南军，就是为了赚军饷贪墨。 唾沫横飞，十几条罪状有板有眼，把熊廷弼喷的猪狗不如，不立刻凌迟不足以平民愤。 这就是他作为言官的看家本领。 高学儒以及其他在场武将，无不是义愤填膺。 一看情绪调动起来了，姚宗文眼中闪烁一丝笑意，展露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如今南军骄横，尤其是石柱、酉阳土司兵，到了通州不听管教。这样的人要在通州驻扎下来，听说还要长期驻守蓟镇与山海关呢。” “什么！” 这回几个武将是真的怒了。 姚宗文继续道：“所以，熊廷弼仰仗的南军，尤其是土司兵，行径如同土匪，劫掠本地、野蛮内讧，敢问这样一支无纪律的匪兵，朝廷能让他们常驻通州、蓟镇吗？” “当然不能！” “所以，我们就要让他们打起来、乱起来，最后倒霉的就不是你们，而是熊廷弼和南军！” “好！” 众人共同商议，如何制造南军劫掠与内讧之事，再配上朝中言官一同发力，保准把南军从通州赶走，再让熊廷弼收拾铺盖滚回家。 同一时间。 王宏宇已经恢复了精力，来到周敦吉账内。 “大哥。” “你来得正好，她马上就到了。” “哦，有人要来？” 王宏宇看了看时间，现在天早就黑了，放到后世估计九点以后了。 “二哥呢？”王宏宇看张神武不在。 “他去追查刺杀你的人，多管齐下才更有把握。” “追杀我的人，之前在路上就动手数次，保定真觉禅寺是一次，从良乡出来又一次缴获了贼人的武器，有刀背带数个铁环的特质腰刀，还有西南的弩箭。” 周敦吉想了想：“你之前给我们介绍过情况，原以为跟着川军精锐，贼人们必然不敢出手，没想到还阴魂不散。有这种胆量的” 王宏宇也想了想西南，如果说历史上即将发生什么大事的话，那就是奢安之乱了。 大哥也开口道：“可能是奢、安两家。” 奢家指永宁土司，位于四川东南。 安家指水西土司，位于贵州西部。 永宁奢家，地虽少，兵却精。水西安家，地盘庞大，兵力近10万。奢、安两家表面演出不和的样子，但内在早就联合好了。 知道这个真相的人可不多，当年的刘綎、周敦吉、张神武是一批，年轻一辈也就王宏宇等数人知晓。 周敦吉和张神武当年吃过奢家的亏，介入他们内部之乱，想要一举控制。结果反而事态失控，被奢家收买贿赂一批敌对文官给诬陷入狱。 王宏宇深知历史上的奢安之乱破坏力巨大，持续十几年之久，每年消耗大明300万两以上的白银，牵制数十万兵马。这一世最好能遏制奢安之乱的爆发。 “如果是奢安两家的话，那需要细细调查，以及谨慎处置。”周敦吉深沉说道，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很是忧愁。 “嘻嘻嘻，你少忧愁点吧~” 银铃般的女子笑声从账外传来，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哦，你来了啊，进来吧。”周敦吉语气如常，可啥刹那间，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走进来一位打扮很吸人眼球的女子。 她身穿着一条略带神秘的青紫色交领衣衫，与同样色彩的刺绣绸缎百褶裙融为一体，刚好盖过膝盖的裙摆上有一朵朵鲜花，飘动起来如同花海荡漾。百褶裙下一双修长美腿勾人心魄，小腿处裹着青布挑花绑腿，玉足踩着一双深蓝色浪花船头鞋，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忽然一缕缕银色的光芒拉走了视线，她颈间的银项由一根根银丝，由多根银丝穿织成雀群图案。一双明亮的眼睛审视着王宏宇，眼旁蓝黑色的眼妆又增添神秘感，再加上灵动的大长腿，在神秘感中融入些许活泼气氛。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在看哪里啦？” 有点像苗族的银饰？看起来肯定不到30岁，发髻也是未婚的样式。 周敦吉对着入门的靓丽女子道：“秦灵，你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啊。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宏宇，想必你对他不陌生。” 周敦吉头转过来对王宏宇介绍道：“秦灵是秦良玉将军的远房堂妹，跟着石柱兵准备赴辽东大战，之前佛塔杀人案件就是她调查出贼人用过迷烟。” “多谢相救之恩。” “嘻嘻~你的推理才是关键~”秦灵对着王宏宇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时候巡抚韩浚说从经过的兵马中，请一位擅于审讯和用毒的专家来调查，原来就是面前这位大长腿美女啊。 而且她还是秦良玉的堂妹这么说，她是苗族的，也是石柱白杆兵的人，有这层关系，再加上小舅留下来的那封给秦良玉的信，正好能介入白杆兵，扭转即将发生的通州械斗。 还在思考，就听秦灵对自己道：“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嘛，想了解姐姐嘛？放心，对你会很温柔的，至少不会痛哦~我会用一些润滑有香味的好东西，第一次总要留下不寻常的记忆。”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13章 幕后黑手（求收藏、求关注、求追读） 周敦吉解释道：“现在风气早不像洪武年间了，再加上她来自苗族，本就性格直爽。” “我只是没有什么防备”王宏宇说是没防备，应该不会太得罪人。 “放心，秦灵对于毒药和拷问最感兴趣，然后是刺探情报至于男人，她兴趣很有限。”周敦吉语气平淡地介绍道。 “你这么说，好像我是蛇蝎女人一样。”秦灵看似抱怨地开玩笑。 但王宏宇却察觉，她虽然开玩笑，但眼神好像有那么一丝丝暗淡，不像刚才那么活泼。 “前几日佛塔的事情，后续查到什么细节了吗？”周敦吉替王宏宇问道。 “一个矮小僧人被人掉了包，换了一位同样矮小的杀手，在佛塔里如分析那样杀人后就逃走了。在僧侣住处找到残留的迷药。” “既然有残留迷药，你这个用药专家有没有查出什么细节？” 秦灵笑了一下：“那当然了，迷药的成分里，我发现了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此物好像有毒，而且有麻痹作用。 “曼陀罗花产自南方。由于江南与西南的阳光、湿润程度不一样。这份迷药里的曼陀罗花，可以确定来自西南。” 果然！ 两条证据了，可以确定是来自西南的仇家，大概率是奢安两家派来的。 因为王宏宇出身的遵义，就夹在奢安两家中间，按照记忆师傅刘綎、大哥、二哥和自己，都一直在调查防备奢安两家。 可是，他们为什么一直要杀我呢？ “我会让人保护好你，再加上你二哥已经出手，近期会安全许多。”大哥安抚自己道。 既如此，先专注于更紧要的事。 “秦姐姐，敢问秦良玉将军和石柱白杆兵是否也到了通州？” “我们比你们早到两天，目前已在通州驻扎下来，宏宇为何有此问？” 王宏宇郑重说道：“一来是想专门向秦大帅和秦姐姐表示感谢，另外，我在良乡筹粮时，听到一些对石柱军不利的消息。” 秦灵眼中忽然一亮，连续点了点头：“其实这次来也要谈这件事。我调查情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北军专门视我石柱白杆兵为异类。而且粮草补给一直没给到位，大伙已经两天没吃饱了” 周敦吉说道：“我来蓟辽已有2年，可不久前也被良乡突然卡了粮草补给，看来背后恐怕有些关联。” 王宏宇早已察觉到局势的微妙。 石柱土司兵，不给粮食补给，所在地又是通州，这当然让他联想到记载的那场内讧。 历史上，内讧发生在石柱土司白杆兵，与戚金的浙兵之间，其中浙兵甚至动用了大炮，械斗的同时还发生大规模劫掠。 秦良玉的白杆兵一直被万历、熊廷弼等人称赞。戚金、张名世训练的浙兵，虽然不是之前被屠杀的戚家军，但也是按照《纪效新书》和戚继光在蓟镇时的经验，所训练的精锐。 这样厉害的兵，无缘无故内讧？以纪律著称的两军，突然劫掠百姓？ 绝没那么简单。 “目前通州集结了多少兵马？” 周敦吉介绍道：“九边兵马已有2万，我部川兵2000多人，秦良玉的石柱兵3000多人，冉跃龙的酉阳兵3000多人。” “南军还有别的兵马在赶来吗？” “确实还有。浙兵3000多人，估计明天就到。另外，川军还有一些人过来，也是刘綎老将军的旧部。” 时机刚刚好~ 浙兵、川兵，以及石柱的白杆兵，这些就是大明最强的南军，萨尔浒之后也几乎是大明最强的兵马。 化解其中矛盾，以后统统到我这来吧~ “不知戚继光将军的侄子，戚金老将军现在何处？”这位戚金名气不小，至少在后世知名度高于同级别将领，但现在已经是60多岁的老将了。 “戚金啊，他并不在浙兵身边，此时调到蓟镇填补萨尔浒之后的空缺了。不过浙兵去辽东时，他肯定会被派过去主持。”周敦吉来蓟辽已有2年，自然对情况比较熟悉。 “你这话说的，好像目前现在的将领不行似的。”秦灵笑了一下，作为搞情报的好手，她很清楚周敦吉为什么没有说现在是谁统领浙兵。 她继续道：“浙兵现在由参将张名世统帅，他是浙江人，万历二十三年的武进士，很厉害的火枪大炮专家，曾经是戚家军将领，后来任云南临元参将。” 说到这里，她瞅了瞅周敦吉，眉目间做了做沟通。 “你说吧，我不生气。” “哼哼，这才对嘛。” 秦灵不禁莞尔一笑，还捋了一下头发，发髻上的苗式银色发簪在烛火映衬下一闪一闪，苗族裙摆配上青色绑腿下筷子一般的大长腿，让人心态难以平静。 “绑腿换成丝袜就好了”王宏宇眼睛不知知道往哪放，干脆斜看着地上想到。 “接下来，张名世在云南因为自私对土司用兵，被搞成了‘纵贼杀良’的重罪，在监狱里关了十年” 这！ 这罪名和周敦吉、张神武几乎一样啊。 王宏宇忍不住瞥了眼大哥，只见他眼神里流露出叹息之色，显然这背后的辛酸，只有类似经历者才会刻骨铭心。 夜深以后。 酒楼里，姚宗文口若悬河了几个时辰，才结束后返回其住处。 散场之后，几名武将还在闲聊。 “这个熊廷弼，催促我们去送死，真是可恶至极。” “是啊，还把那个石柱女土司找过来。” “就是！她一个女土司，抢我们的位置，不搞她搞谁！” 高学儒会心一笑，又看向威严的参将，参将回头很有默契地微微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记住，孤立并挑衅土司兵，连带着川兵一起。” “遵命。” 其余几个武将走后，只剩下高学儒和那员参将，两人坐在雅间内。 “马兄也该现身了吧？” “哼，还真是让我等了好久。” 雅间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咔嚓咔嚓，传来一阵转动的声音，雅间深处一面墙壁被打开，这个大雅间深处竟然还暗藏着一个小的密室，密室中有一位老年文士。 高学儒笑道：“哈哈，马兄独处密室，可觉得闷得慌？” 老年文士不急不缓走出来：“闷倒是不闷，就是那姚宗文太啰嗦，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相比于我马文卿，他还是太年轻喽。” 这个老年文士，正是当年污蔑戚家军有罪的马文卿。 第14章 浙兵的危机 当年戚家军，被设计诛杀，动手的是总兵王保。 朝廷里陈述戚家军十大罪证的，正是这个马文卿。 “老朽2年前，被浙党以京察的方式，撤掉了言官的职位，主谋就包括这个姚宗文。这一次他绝对想不到，他处心积虑的做事，最后会为我们所用。” 听了马文卿的话，高学儒和那名参将都不住点头，这一次他们都配合姚宗文的行动，正是马文卿在背后指导。 高学儒说道：“这个姚宗文，主要想针对土司，乃至辽东经略熊廷弼，其实对于浙军还是很关爱的。” 马文卿表情颇为不屑：“哼，他是浙党，当然想让浙军压过土司和北军。但是，浙军必须死！” 那名参将也说道：“浙军必须死！” 高学儒补充道：“川兵坏了我们京西南的生意，也必须死！” 马文卿对着那名参将笑道；“当年你父亲屠灭戚家军，今日由你干掉浙兵、川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名参将就是当年总兵王保的儿子，现任蓟镇参将王学书。 马文卿、王学书和高学儒商定，这次借着姚宗文斗熊廷弼的势头，要把南军一并粉碎。 第二天一早，张神武回来了。 三兄弟和秦灵立刻聚集一起讨论起来。 “那伙贼人都是永宁那边的口音。” 张神武简单介绍情况，贼人们昨天还暗中跟踪了车队，到了通州见大军云集才悄悄逃走了。 因此这伙人就被他锁定跟踪，发现这伙贼人集中居住在保定北部的两个镇上。偷听谈话细节，从口音和内容上确定这一伙都是奢家的人。又询问店家和农户，得知他们采购了几十人份的冬衣被褥，估计来的人数接近百人。 “要不要我去侦查刺探一下？”秦灵开口了，她武艺不及张神武，但是论情报刺探未必输给他。 “不，现在应该优先解决石柱白杆兵遇到的麻烦。” 周敦吉一说，秦灵立刻小鸡啄米式点了点头。 现在石柱、酉阳的土司兵，在通州暂时领不到粮食，还被挑衅孤立。春季只能花重金买粮，可是几千人的吃喝，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甚至出现北军辱骂土司兵的情况，骂他们是蛮兵，骂他们中的女兵，差点发生冲突。 川军这边在通州要排队半个多月才能领到粮食，要不是从良乡搞到了，估计也要“大出血”才能吃饱饭。 看起来奢家刺杀的事很可怕，但兵马吃粮的事更紧迫，甚至幕后黑手还隐藏着，所以更难对付。 王宏宇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背后有北军排挤南军，但我想也有一些文官作祟。这种情况，我南军必须团结起来，几位将领达成共识，再钓鱼把黑手给引出来~” 周敦吉眼神一亮微笑颔首，显然很认可三弟的提议。 讨论了应对方案，石柱土司兵和川兵这边关系不错，两军将领彼此熟识，又有秦灵从中联络，至少两只兵马能团结在一起，可以先成本价支援一些粮食。 那浙兵怎么团结呢？团结又要去做什么呢？ 刘綎确实和戚家军的主将有过合作，这层关系大体说得过去。但还需要一些能谈起来的话题，才能一点点达成合作。 “某和戚金，现在都隶属于蓟镇，他在真定征兵，我刚从保定带兵过来，能就征兵练兵的事谈起来”周敦吉立刻想到办法。 “张名世在监狱关了10年，如今被捞出来，估计内心也受之前不小的影响，如果可以我倒是能给他开导开导。”张神武很想和张名世交个朋友，帮他走出目前困境。 “你这个家伙，还是跟过去一样喜欢多事，小心被言官给抓住把柄。”大哥提醒二哥道。 当年，是周敦吉给张神武出主意盯着奢家，但率先主动出手出兵的，是行动力极强的张神武。 “嘻嘻嘻~” 秦灵笑着接道：“那就是被贬将领的集体逆袭了，其实戚金也是被贬呢。他过去是参将，已经回家没了兵权，如今仅被恢复为低一级的游击。” 她对于情报掌握的比较详细，秦良玉的白杆兵孤立无援，要是不多搞些情报的，简直两眼摸黑在大明混不下去。 “哈哈哈，秦灵好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口称呼呢。”二哥说完偷偷瞟了大哥一眼。 秦灵赶紧低头避开目光，王宏宇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倒是周敦吉还是沉思的样子，似乎一点不关自己的事。 这位漂亮的大长腿苗女，一直有些苦恼呢，好在现在能一起行动，这样的时间她很珍惜。 “真是些有意思的人。”王宏宇想到。 对了，戚金是戚继光侄子，自然要拉过来以后搞新版“戚家军”，那个张名世竟然是枪炮专家，那绝对不能放跑。 浙兵在张名世的统领下，带着战车、鸟铳、狼筅等极具特色的装备抵达通州。 刚安顿好浙军营寨，通仓坐粮厅郎中高学儒，就亲自带人运来了3000石大米。 张名世虽是参将，三品高于五品郎中，但是文武隔阂深、悬殊大，他的地位远远低于高学儒，所以立刻跪下拜谢。 高学儒扶起张名世，正好两人靠近，小声道：“姚宗文大人嘱托卑职，要让将军与浙兵吃饱饭、打好仗，这些大米都是大运河运来的南方大米，专门考虑让浙兵兄弟们吃得惯。” “哎呀呀！太感谢高大人啦！” “不不不，你一定要记得姚宗文大人，是他向首辅推荐了你，首辅才告知熊经略，将军才被启用。” 张名世感激涕零，真心以为是拨云见日了。其实是他被关了10年，潜心钻研枪械大炮，对于官场却恍如隔世，一被忽悠就容易上当。 看着张名世开心的样子，以及浙兵兴高采烈地把一车车大米运回大营，高学儒内心开心极了。 “知道嘛，有一种方式叫做捧杀。 相信那些饿肚子的土司兵，知道你们第一时间吃到大米，那表情一定很急精彩。哈哈哈哈！” 第15章 大锤还是小锤 “听说了吗！那些浙兵一到通州，就领到了粮食，还都是昂贵的大米！” 整天在通州粮仓外，苦哈哈等着领粮食而不得的土司兵们，很快就听到了消息。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花军费都不敢买昂贵的大米，他们一到就能吃到！” “好想念家乡的米，到了通州别说大米，就是小米都搀着沙子吃的。” “你还挑呢，我到这就没吃饱过。” “今天粮价又涨了，这些年通州遭灾，根本经不起我们三千多人一直买粮食。” “军费拿去买了天价粮，原本去买冬衣的计划估计没戏了” 要是一些普通兵马，饿着肚子被这么针对，恐怕都快兵变了。 但是他们或她们是大名鼎鼎的白杆兵，忠心耿耿跟着秦良玉，一直是大明最强近战步兵之一，就算再苦也一直承受着。 秦良玉一直在稳定将士们的情绪，并向通仓索要粮食，不过背后搞她与熊廷弼的黑手太多，确实防不胜防。 一个打压，一个捧杀，自然而然就让土司兵们对浙兵有了意见。 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搞出摩擦甚至内讧出来。 三天下来，土司兵的情绪开始恶化，秦良玉花了不少时间才让军卒们安稳下来。她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一方面越过通仓直接向兵部催要粮食，另一面让秦灵多和川军几位将领联络。 可是如同石沉大海，粮食就是不到位。 “暂时还能压的住，但是如果有人暗**火，有一些士卒可能会有私自行动。” 王宏宇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通州文官和北军这是专门挤兑南军，要促成两军械斗内讧。 历史上同时还发生劫掠的事情。这么看来，劫掠应是这伙人嫁祸的，这样罪名就出来了。 “如此也好，来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通州几大军营的中间地带。 由于大量士卒集结在此，士卒们当然有许多需求。再加上熊廷弼为他们争取到了每年18两银子，发到手里的未必有一半但好歹算是有购买力，所以几大军营之间，在原本一个小村子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大市集。 白天的时候非常热闹，围绕着几条土路的路口有长达十里的集市，附近的乡镇也有大量百姓前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晚上的时候更为热闹，原有的十几间土房和新搭建的近百间房屋，全都会亮灯。如果走在其间，会不时能听到娇滴滴的“来玩啊”的呼唤，还有赌坊中士卒们激昂的呼喊声。 王宏宇他们当然是白天过来，主动出击搅乱贼人的计划。 这一天是个好日子，一大早刚一靠近市集，就能看到人群络绎不绝。走进去看，已经有几十个摊位，除了贩卖粮盐蔬菜肉干，还有捏糖人的、搞杂耍的、练气功的、碎大石的、卖私货的，各显本领好不热闹。 幸亏来得不晚，王宏宇、孟彪等人专门找了一大片空地，直接搭建擂台。 孟彪这一哨川军90个人一同动手，半个时辰就搭出极为宽阔的擂台。 这个擂台长宽各15步，擂台内部铺上沙土，四根一人粗、一丈长的圆木作为擂台四角。擂台边缘则是初长起来的绿草，如此就能清晰看到擂台的界限范围。 王宏宇对孟彪说道：“孟哨官，你穿上三层甲，往擂台上一站，今天不用下来。” “遵命！” 孟彪早就知道计划，朝着手下喊道：“搬铠甲过来！” 士卒回道：“拿什么甲？布面甲、罩甲还是山文甲？” “笨！打擂台能穿山文甲吗？那东西宝贵得很，打坏了你修的起吗？拿罩甲和布面甲，里面穿两层轻便的罩甲，外面穿厚重的布面铁甲，手臂是关键，要两层臂甲。” “是！” 几炷香之后，并不算高大威猛的川军老兵孟彪，穿了3层甲连头盔都戴了两个，都快成铁粽子了。 当他一步一脚印，走到擂台前时，看到擂台上挂的字，几乎要眼一黑晕过去了。 原来就在他穿铠甲的时候，王宏宇让几个身手灵活的士卒爬上柱子，贴上一幅字。 清晰的白纸黑字，大小刚好远近都能看清，只见写的是：川中豪杰第一硬，纵横南北求被锤！ 中间还用绳子拉了个横幅：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连十天，打翻不用给钱。 这么宽阔的擂台，这么高调的词语，一下子就聚过来一群人。 “第一硬？” “求被锤？头一次见过这种要求。”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大锤要80文，一小锤则是40文。” 再看看擂台前摆着两把铁锤，一把近乎一人高、锤头足足有牛头那么大的大锤。还有一把接近一臂长短，锤头至少一拳大小的小锤。 “我的妈呀，这一锤打中人太吓人了。” “有什么怕的？大锤打得又不是你，打得是那个人。” 随着这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都争先恐后地凑过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慢慢走上擂台的“铁粽子”身上。 “我怎么感觉腿好像灌铅了。”一步一脚印的孟彪，察觉到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步履变得更加沉重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分百姓还是军卒，大伙见过碎大石的，但没见过这样主动求被锤的。 “没事，有石柱白杆兵会过来捧场的，他们如果上，肯定不会太用力。”站在擂台上的孟彪，顺着头盔缝隙暗中观察。 只见穿着深蓝色劲装，有男有女的一队人马到了擂台旁边。 “果然来了，不怕下手重了。”孟彪稍微松了口气。 “卖药卖药！跌打损伤，百试不爽！” “卖药卖药！神威大力丸，龙精虎猛，专治气血不足，吃了以后一锤山崩地裂。” 白杆兵们兴奋地取出伤药和神药摆在药摊上，现在这么缺钱，肯定要抓住机会做生意啦。 “唔白杆兵确实穷” 孟彪抿了抿嘴唇，心想没事，还有自己人撑着呢，尤其是王宏宇兄弟点子最多。 等一下，王兄弟人呢？ “卖拐！” 王宏宇在旁边开了一个摊子摆了一对拐杖，放在摊位上大声吆喝起来。 第16章 小试牛刀 “新打的铁拐，搭工又搭料，一天一宿没睡觉。”王宏宇对连夜请人打出来的这对拐很是满意。 孟彪听了简直要晕倒，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王宏宇却冷静地观察周边围观的众人，除了看热闹的百姓之外，很快就发现一些表情异常的人。 在市集的一角，5、6个看起来脸色红润的便衣男子，神色有些紧张、心情不悦地盯着擂台方向。 “一连十天，就要到四月了，和预定时间撞上了。” “快去报告家主，这里有川军在，恐怕会打乱计划。” 这些人是王学书的家丁，按照计划要挑起浙兵、白杆兵的内讧，在两军内讧的同时，蓟镇一些兵马会做好伪装，同步劫掠这个市集，这样再嫁祸到浙兵、白杆兵身上，就是罪上加罪。 现在，川兵在市集里搞擂台，来了近百人，恐怕没法像原计划一样，伪装成浙兵、白杆兵劫掠百姓。毕竟川兵很猛，不一定打的过，一被抓住就露馅了。 王学书得到消息后，知道涉及到计划核心步骤，所以立刻派人来现场观察。 过去几个时辰，擂台已经赚了快3两银子。 “原来当沙包，一点也不痛嘛~” 孟彪一次也没被打倒，挨了几十下小锤，却几乎没什么事。 那把大锤则是仅有十几个人能举得起来，3人能够抡起来，只有一人打中过孟彪，还有一人反而把自己弄伤了，让白杆兵的伤药铺子开了张。 这边李铁柱吆喝了大半天，倒是吸引了许多人注意，但根本不开张。 没办法，没人能砸伤孟彪，孟彪也不用力格挡反击，自然没人买拐。 已经一个上午，孟彪对王宏宇说道：“王兄弟，咱对百姓不能下重手，你这拐卖不出去喽。” “咱这个不是拐卖，是卖拐，而且这就要卖出去了。”王宏宇朝着一个方向使了使眼神。 “哼！微末伎俩。” 王学书是将门出身，父亲做到蓟镇总兵，他手下的家丁，有不少是从战场走出来的。在这观察了一会，大概知道孟彪有点实力。 他对着一个叫做贺超的部将说道：“这人仗着有些本领，欺负百姓没打过仗，就敢跟咱的地盘上骗吃骗喝。你们找几个心腹，去把他打趴下。” “是！” 直到下午，孟彪被人击中许多次，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动作格挡协力，打得人武艺不如孟彪，就很难把挥锤发力的动作做完整。 更有甚者，连锤子都拿不稳，被孟彪一把夺过来。 时间一长，百姓少有人花钱大磊，倒是蓟镇兵卒上去几个，但也完全不是对手。 因为蓟镇厉害的兵将已经留在萨尔浒了，现在蓟镇剩下的不是兵油子，就是新招募的。 “咳咳~” 王宏宇忽然咳嗽两声，孟彪猛地集中精神，因为这是“鱼儿上钩”的信号。 不一会，一个身形健壮的男子跳上台来，此人正是贺超手下精锐。 “川兵休要放肆！吾来把你打趴下！” “哦，那我再说下规则” “不必了！我的钱足够多，但一分也不用花，因为我一定能把你锤翻！” “好啊，那就放马过来吧~” 孟彪闯荡疆场几十年，当然看得出来对方是有些本领的，而且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吾来自浙兵，早看不惯你川兵了！” 呦呵，还有点小谋略啊，冒充浙兵想要挑拨离间。 可是那西北口音就出卖了他。 冒充浙兵的这家伙拎了下大锤，虽然拿得动，却很不趁手，所以老老实实去拿小锤了。 围观百姓一阵发笑，羞得他拎起小锤，猛地就朝着孟彪冲了过去，气势无比威猛，可是动作意图太过明显，被孟彪猛地闪开，一锤重重砸在地上。 不可能吧！ 一身重甲、站了一天擂台，竟然还能动作这么快！ 这一下就泄了气。 第二下还没抡开就被孟彪贴近拦他手臂卸了力，第三下刚做好抡的动作，就被预判挡住了去路。 再到第四下，竟然没有挥舞空间，直接抡不起来了。 “力量这么大！” 那当然了~ 王宏宇心头一笑，孟彪的实力在老兵中屈指可数。虽然有点体力消耗，但绝对有信心站稳擂台。毕竟他可是大哥、二哥一同选出来打头阵的好手。 这几天，自己和他切磋了许多次，虽然两人胜负相当，但一开始可是被他的经验和技巧给占了优势。 幕后这帮人得拿出点厉害人物来才行。 否则，你休想借着白杆兵、浙兵械斗，就突然劫掠百姓嫁祸给他们。 擂台上冒充浙兵那人已经被孟彪空手夺走了小锤。 “我服了” “击中2锤，80文。” 之后，陆续又上来几名蓟镇兵卒，不交手不知道，交手以后都对孟彪颇为敬畏。 王宏宇则盯着人群中可疑的家伙，蓟镇的人碰壁以后，远处那伙人脸色不善，悄悄地走了。 第一天的擂台任务基本实现了。 三兄弟与秦灵、孟彪在营帐中交流情况。 王宏宇介绍道：“按照原计划，我们这次摆擂台主要有上、中、下三个预测。 上：通过擂台搞大比武，用实力让蓟镇、浙兵都佩服我部。 中：擂台打服蓟镇残部，让对方知难而退不敢有什么动作。 下：贼人不作反应，我们需要进一步扩大事态，才能吸引敌人。” 周敦吉说道：“多数敌人终究是在暗处，我们目前看不出来擂台的效果是上、中，还是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判断，对方是否会继续推动两军械斗。” “其实已经出效果了，对方做出了反应，派了几个人来打擂台。而且明天一定会尝试打掉咱们这个擂台。” “哦？你发现了什么？”周敦吉知道王宏宇在那卖拐是假，盯着幕后黑手才是真。 王宏宇笑了一下，明明非常英俊暖人，可如果是贼人见了绝对要心中一寒。 “他们的人打擂时，底下有一个家伙，一直盯着擂台，而且把孟哨官的一招一式全都记下，甚至当场模仿比划。” “呵呵~”张神武笑了，这是派人喂招，在准备第二天打擂呢。 王宏宇也笑道：“明天他们会惊掉下巴的。” 第17章 昨天不是这样啊 第二天拂晓，市集只有商贩还没顾客。 一群膀大腰圆、面相凶悍、身穿盔甲的蓟镇兵将们，跃跃欲试来到川军擂台前。 为首者是贺超和8名凶悍军吏，还有50多名兵卒。 “参将有令，擂台上打断对方一条腿，赏银3两。” “好！保证把对方打趴下，再打断几条腿！” 他们面露凶光，一大早就拿出气势，吓得附近商贩赶紧往远处躲了躲。 孟彪这一哨川军早就准备好了，不怕贼人气势汹汹，就怕他们不敢来。 王宏宇依旧在摆摊子，拿出了那对拐。 看今天这架势，这拐卖出去了。 贺超这伙一开始的气势就把周围商贩惊掉了下巴，接下来的举动则将把川军们都给看的一愣一愣的。 8名将领军吏站在擂台前跃跃欲试，分成几个小组，为首贺超乃是千总，大大咧咧往前一站开始了战前演讲。 “对手的特点是擅长迷惑，以平平无奇的体格让人误以为他力量不大，其实是个大力士。大伙上擂台后，记住先不要和他硬碰硬，消耗对手为后面的人创造机会。” 贺超边说边比划：“动作都记住了吗？几个组各自的分工和任务了没？” “回贺千……头领，记住了。”手下差点说漏嘴。 “对手的情况我们已经尽在掌握，大伙做好心理准备，拿出我们是天下第一的气势！” “嗷嗷！” “好，从现在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愤怒起来！对！摆出凶狠的样子，假装自己面对的是仇敌！现在的我们，身轻如燕、力大如牛、刀枪不入！” “嗷嗷嗷！” 蓟镇这帮军吏热血沸腾，他们手下50士卒呐喊几声，整个市集一下子被吵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擂台这里。 8个勇士彻底进入状态，热血沸腾地挥拳敲打胸口，连王宏宇也在心里给他们叫一声“好家伙~”。 贺超看了看左右，又冲着几人说道：“那家伙还没到场，我们再演练一下。” 啪地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幅画：“这是他的肖像图，身高、胖瘦和盔甲类型全都在上面，你们看他的手臂长短、大腿粗细” 此画是断腿的贺超连夜画出来的，他一回去就在在王学书的指示下，把所有细节都画了下来。王学书、贺超一伙连夜研究，连对打的动作都事先演练好了。 “你看他这个手臂是这个粗细，他会这么打过来，你要双手去抓，用这个动作和角度 你身高、胖瘦都有优势，又进行到第二轮，他体力有消耗，你就直接压上去 还有他昨天这样夺兵器，今天你们要双手握住锤子，双手拼单手” 贺超讲得头头是道，好似孟彪的一切招数尽被其掌握。 王宏宇把卖拐摊子交给手下，云淡风轻地走上擂台。 “擂台上那个帅小伙，你站那干嘛？要是认识昨天那个人，就快把他叫出来吧。”贺超见王宏宇在台上，而孟彪不在，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今天是我站在擂台上。”擂台上的王宏宇没穿铠甲。 蓟镇众人傻眼了。 “昨天不是这样啊” “说好的铁粽子呢？” “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为了能破甲，我昨晚练了一晚上的举石锁” “要不咱准备准备，明天再来？” 贺超凝视了王宏宇一会，兴奋地对众人说道：“别慌张，这个人很稚嫩，说明昨天那个厉害的受伤了，只能换这个弱的来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连重甲都没有！大伙加油干，赢了重重有赏！” 王宏宇笑了笑，自己第二天站上这个擂台，可就是来对付砸场子的，借此看出对方计划的。 这家伙还敢看不起自己，不知道谁给的他勇气。 前几日比试身手，孟彪与自己试了不止十几次，不穿盔甲是自己胜面略大，穿着盔甲是则是反过来。 两人总体上是平手，前提是自己没有用梦中回忆的那些动作招式~ 也就是说，如果拼尽全力，由于原主人实力更强，自己也回忆起一些，又经过了多次比试锻炼，现在虽然和孟彪都是好手级的实力，但是自己要更强。 “规矩和昨天差不多，大锤80，小锤40。 但是，你们穿了铠甲，我空手且没穿盔甲，自然要动手反击，这样算可以吧？” “可以！” 贺超本来还想纠缠两句，但其他人都觉得太占便宜了，直接答应下来。 “伤药！上好的伤药，专治跌打损伤。”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石柱白杆兵的摊位已经搭好了。 “卖拐，昨天卖拐今天卖车，拐、车都卖~”手下士卒已经把王宏宇那套话术学会了，还整了个轮椅车过来卖。 贺超冷笑一声，什么伤药、拐杖、轮椅，都留给你们自己用吧！ 他一挥手，打擂的第一组出击，一个身法非常灵活的家伙，跳上了擂台中央。 “吾乃蓟镇游兵夜不收什长，军中绰号‘无踪’！” “有没有搞错！昨天不是这样演练的啊？”贺超怒不可遏地朝他吼道。 “对哦”无踪挠了挠头，赶紧改口道：“我是浙军的，刚才你就当没听到。” “蓟镇‘无踪’，又改口浙兵无名氏的，你选大锤还是小锤？”王宏宇干脆也佯装出不聪明地样子，假装自己口误。 “小锤！” 无踪提起小锤，左右脚前后错开，重心前后摇摆，甲片咔哧咔哧作响，显得整个人轻便又灵活。心中想着3两银子，表情一发狠，忽然步伐飞快向前，左右脚连续滑步假动作，身形左右摇摆如同毒蛇逼近一般。 看着毫无反应、面无表情的王宏宇，手中小锤一荡，右肩下压，左肩微耸，轻松写意。 一看就是厮杀经验丰富，砸死人也毫无心理压力那种。 “按照昨天那个人的动作，他要伸手来挡，挡一试试啊？” “咚！” 一声巨响，“无踪”被一脚踹飞下擂台。 “还耸肩，花里胡哨的~” 第18章 终于使出全力了 “好快！” 擂台边一下子围了好多百姓，全都目睹了王宏宇这超快又极帅的一脚。 围观的川军纷纷欢呼，百姓们更是交手称赞。他一个人没穿盔甲没有武器的，打败对方穿着盔甲拿着铁锤的，那可是真的威风啊。 “一锤也没命中，不用给钱了~” “哼！瘦猴来也，揍你们鸟川军！”又一个人穿着盔甲连翻三个跟头上了擂台。 定睛观察瘦猴，只见他无比精瘦，穿着罩甲速度也很快。 小锤此时还在擂台外，瘦猴双手去拎大锤。 拿不起来 咬咬牙，使出浑身之力，才勉强拿起大锤，脚底下几乎有些站不稳。 “我打” 话音未落，瘦猴倒飞出去。 王宏宇笔直的大长腿，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飞踢动作，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磨磨蹭蹭，拿不起来就下去吧~” 众人再看地上的瘦猴，精致的罩甲竟然破了一脚印痕迹的大洞。原来这套盔甲完全是他自己搞的样子货，表面一层铁皮，里面是空的，所以穿着这套盔甲，还能翻跟头。 如果不是这些人事先表现非常嚣张，恐怕要被当成擂台找的托了。 等川兵们把小锤从台下拿回到擂台上，蓟镇又一个人被打下擂台。 “还要抓手臂呢~我那过去的是一脚啊~” 贺超脸上发烫，昨天记录了一天招式，今天没一个对得上。 第一组速度型的，全部被瞬间击败。 “力量队，上！” 这回先上了一个大胖子。 他抡着大锤，一步一脚印地追着王宏宇炮。 这一次双方拖了足足半炷香时间，终于到了关键时刻，王宏宇借着对方一个挥锤后的破绽，双手齐出握住了锤柄，发力把锤子抢下了。 “佩服蓟镇游兵的哨官大狗，佩服阁下。要是公平打斗，我早就完了”大狗如实报上自己所属兵镇，没有按计划诈称是浙军的。 “功夫不错，刚才还擦中我一下，记得给40文。” “好嘞。” 军中这些人，除了王学书、贺超这几个是彻底要搞事情，其他多数人还是没那么恶劣。 他们多被将领哄骗，说对方怎么怎么嚣张，在自己地盘砸场子，然后再许诺以金钱奖赏，挑动他们出头来打擂台。实打实交手后，发现对方真有大本事，自然是佩服的。 “可恶啊！怎么反而助长了川军的气焰！还报自己名字！”贺超气得直跺脚。 “他也就嚣张这一下了~”第二组的一个肉筋男冷笑道。 “对啊，如果是参将的人，王仕发你的话，确实能办得到。”贺超知道这个王仕发和自己一样，过去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现在他在王参将手下当家丁，是个让人害怕的狠角色。 王仕发不紧不慢地走到擂台中央，抬了抬眼角，吹了下自己随风飘动的头发，都不正眼看着王宏宇。 “钱会一分不差的给你，但我一定会尝尝鲜血的味道。”王仕发气势独一档，立刻让擂台气氛紧张起来。 “看见了吗？学着点。”贺超朝着败下阵来的几人吼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尤其是你输了就输了，还夸对方！还报名字！”他盯着大狗气就不打一处来。 “呃”大胖看着台上，欲言欲止。 “别岔开话题，太丢人了” “呃” “呃什么呃” “好！” 围观的川军和百姓一起欢呼。 贺超这才回过头去，看到王宏宇的微笑特别灿烂。 “你擦中我3下，120文呦~”王宏宇一点事都没有，被他拎在手中的王仕发都口吐白沫了。 “我没有”王仕发吐了口白沫解释道。 解释就是掩饰 “你骗人，耍诈不给钱！”王宏宇嘴上大喊，脸上微笑不变，一拳捶在王仕发肉筋肚皮上，打得白沫里直冒血泡。 “我给”王仕发真的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接下来的没有了那股凶恶劲，一招一式比拼，反而让王宏宇身手更加熟练。结果也无一例外，简直就是他和川兵的表演秀。 最后只剩下贺超了。 “你这个带头的，还把摆动作拆招，结果害了你们的人啊~敢上来吗？” 王宏宇的语气非常客气，却让贺超脸上一烫，根本下不来台。 忽然，他眼神一凝，恶狠狠道：“哼哼！我看了你的动作，身材高大，速度也很快，但终究经验不足我几下子就能把你的脸打花掉！” 最后一声吼如同平地生雷，吓得围观者鸦雀无声。 “请吧~” 贺超怎么说也是王家的心腹家丁，他上了擂台，右手拎着自己的铁锤，左手拿了擂台上的小锤。 川兵们喊道：“咱这擂台，别人都是空手上来，你却拿着自己的兵器，要坏擂台规矩吗？！” “对啊。” “肯定不能和刚才一样。” “你左手右手各一个锤子，耍赖啊！” 围观的起哄起来，特别是昨天上过擂台的百姓，当然觉得这个贺超穿着盔甲上场，规则不能跟他们一样。 贺超却狡辩：“我拿的也是锤子，不是钉锤也不是带尖刺的那种。如果你不让拿，那就说明擂台上的锤子做了手脚。”说完他就举起自己的锤子给围观百姓看，果然是一把外形类似的圆瓜型战锤。 王宏宇笑了笑，来的好啊，终于能用自己逐步回忆起来的招式了。 “你可以拿两个锤子上，但别忘了我可以还手。” “当然” 贺超下了杀心，双锤左右挥舞，抡得空气呼呼作响，然后一锤佯攻，一锤暗藏杀机，朝着孟彪杀了过来。 “躲不开的。” 一眼就看出对方这次的攻击，如果抵挡或者闪避前面这锤，后面那锤必中。 这是个危险的敌人！ 必须激发出原主人的真本事了，一瞬间集中全部精神，身体本能般地活跃起来。佯攻的一锤已经砸下，暗藏杀机的一锤蓄满了力。 右拳为虚招，看起来要跟对方佯攻的锤子相碰，可是肉体怎能胜过金属，当然不会硬碰硬。 左掌如闪电一般劈在锤头上，将其打歪。 然后迅猛一脚，踢中对方小臂，把蓄力的杀招锤破了。 这一瞬间，终于使出了全力。 第19章 要什么锤子 围观的百姓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可是士卒们看到了。 刚才王把总空手迎敌，他们还有些担心，可就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力，他们只在周敦吉等主将身上见过。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能直接当代把总了，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日后必成川军的大才。 贺超则心中惊骇，自己已经达到好手级别，在军中除了少主罕有敌手。可刚才对方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不过，他是空手，自己则双手持锤，一定把他那张漂亮脸蛋打花掉！ 毫不停歇，他就继续举起双锤，继续朝着王宏宇冲来。 “我跑~” 才不跟他硬拼，自己只能一瞬间集中精力爆发出精神的速度和技巧，一般情况下还是正常的自己。 面无表情地在擂台上游走，随着时间流逝，对方举着两个锤子越追越累。 又过了一炷香，贺超也不再一直举着，而是把锤子放平，这样能省下许多力气。 机会来了~ 见对方锤子平举，根本没有高举蓄力，王宏宇猛地转身冲了过去，速度奇快力量迅猛，手上动作也刁钻狠辣， 一脚重重地踢外对方右手锤，力道之大几乎让对方有备也几乎脱手。一拳就朝着贺超面门挥了过去。 “早看穿了！”贺超刚才其实也是故意诱敌，头急向侧后一缩，拳头刚好擦着鼻头而过。 但王宏宇真目标不是人，而是锤，一只手挥拳，一只手握住锤柄便夺，配合上双腿的力量，暂时比对方单单一个左手有优势。 贺超心里怒骂一声，猛地抬起佩戴臂甲的手肘，就要给王宏宇来一记重击，却眉头一皱。 “嗷呜！” 只见王宏宇一脚重重踩在对方脚趾上~ “踩脚趾！” “小孩子打架的招数~” 围观观众一阵大笑，贺超却疼得发狠，一拼命往后猛退，却发现王宏宇竟然松手了，左手的锤子还在自己手中。 “你报出名字，然后认输吧~” 贺超一听更急了，拿出了全部力量挥舞锤子，左一下右一下迅捷如风，身体虚虚实实配上锤子虚实，显得非常厉害。 这一次王宏宇竟然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锤子猛地冲了上去。 就这一下超乎贺超预料，所以意识慢了半分，手上的招数打向王宏宇身后，这就露出了破绽。 “我挡！” 王宏宇不退反进，往前一步，架起左臂，直接去挡对方的锤柄。 这一锤本应从最高处往下砸，锤子速度越来越快，破坏力越来越大，但贺超一分神，在锤子下落前就被王宏宇格挡住了手腕。 “这是！昨天那个人的招数！”贺超大惊，刚才自己一怒，反而把反复演练的招式给忘了。 台下蓟镇众人大惊，这个年轻人太厉害了，完完全全打破了他们的预期，说不定跟参将差不多强 “我抢！” 左手做出刚才的格挡，右手如闪电一般握住铁锤的锤柄，猛地一夺竟然抢了过来。 贺超大吼一声，把剩下的锤子从左手换到右手，铁锤高举到头顶、腰部向后弯，使出浑身力量，全力砸出一锤。 王宏宇看起来躲闪不变，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还是以右手锤，自下而上来迎。 眼看两锤即将相碰，使出浑身力量的贺超脸上浮现奸笑，自己全力一锤自上而下，保准让对方自下而上的手臂骨折。 两锤即将碰撞时，王宏宇爆喝一声，突然把锤子往回收了3分。 “叮” 贺超全力砸下的锤子，被擦了个边，力量没对上，方向反而偏了些许。 “破绽！” 贺超这一锤划过胸前，直到膝盖边才收住力停下，这一下子漏出巨大破绽。 “哼，我不砸人，我砸锤子。” 王宏宇突然发力，腰间使力铁锤朝着对方大腿旁的锤子狠狠砸了下去。 “嗷！！！！” 骇人的惨叫声响彻市集，贺超抱着膝盖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 “别忘了打中3下，要给120文。” 贺超缓过来一点点，身上只有这么多，赶紧付了钱要爬下擂台。 “伤药，上好的伤药，专治骨骼碎裂。” 贺超毫无办法，身上带的钱太少了，因为根本就没考虑过擂台要付钱的事。 他的手下聚了过来，刚才被打伤几人已经花了钱买药，现在所剩不多，赶紧买了白杆兵的伤药给贺超用。 这回是分文也无了。 “卖拐，搭工又搭料，一天一宿没睡觉，只要100文。卖拐又卖车，轮椅车方便又灵活，只要50两” “你们赶紧出钱买拐啊！” “没钱了，要不我们背你回去。” 手下尝试背他，结果刚一碰断腿就疼的不行。 “买拐！” 大胖手下走过来“唉呀大哥呀我们钱花光了，才剩下6文钱啊。” 川兵们挺实在，先一把拿过6文钱：“那就拿着吧，6文钱也是钱，拐还差94文” “要什么锤子啊！要啥锤子？”王宏宇突然对川兵说道。 “我没说锤子啊？” “哎呀，对对对我拿锤子来换，这破锤子竟伤了我！”贺超腿断了回不去，也不想啥锤子不锤子，赶紧换个拐吧。 王宏宇把拐给了贺超，他还谢谢了一句，这才拄着拐走了。 “陕西贺家祖传，洪武二十三年哎呀呀，200多年的宝贝啦” 比较稳重的周敦吉，仔细思考蓟镇中哪些将领是西北三边和陕西镇过来的，一下子对上了好几个人，隐隐猜到他可能是哪几个人的手下。 “对方没报名字，但是根据锤子可以确定对方是陕西来的，通州符合条件的只有一名参将、两名游击。”周敦吉稍微猜出对手可能是哪几个人。 王宏宇笑了一声道：“他没报名字，可是几个手下有说漏嘴，再核对一下就能锁定” 他把哨官大狗和其他几个人也粗略描述了样貌与身高、胖瘦后，再结合刚才的锤子周敦吉和秦灵基本判断出蓟镇参将王学书。 “王学书当年屠杀戚家军的那个王保的儿子！”张神武咬了咬牙，当年搞死戚家军，现在又要对付浙军和白杆兵了。 “仅有一个王学书，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王宏宇基本判断出对方的分工了。 第20章 双方的调整（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他们明天还会继续来打擂吗？”张神武问道。 “不会大批来，但是会派人盯着，并且传播川兵跋扈的流言。” 王宏宇已经摸出对方的布局。 参将王学书是出兵的，负责煽动北军敌视南军，并在之后劫掠村镇嫁祸。 背后有文官给他撑腰，并且在粮草上做手脚，故意挑拨浙兵与土司兵。 对方已经有所警觉，暂时不会傻傻地再暴露一个，必然低调许多，再出手的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之时。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擂台继续搞下去，不管对方是再派人来，还是胆怯退让。总之，要表现出我们川兵专注于擂台，没有其他计划的样子。” 秦灵说道：“确实，如果我们突然收了擂台，对方会更加谨慎，认为我们把注意力放到别的方面。所以，继续搞擂台能麻痹对方。” 王宏宇继续道：“与此同时，我们和白杆兵要开始行动，并且和浙兵做一定通气联系。另外，我要写一封信给京城里的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会来，他来就能撬动许多事情。” 王宏宇判断出敌人在调整计划，所以肯定要和敌人斗到底。 跟大哥沟通后，计划写信给京城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徐光启。他后世名气很大，现在职位却不高，也只有现在他职位不高的时候，才方便跟他结好关系。 徐光启曾在通州练兵，那时周敦吉刚被调到蓟镇，因此有过数面之缘。此时也知道他在京城职位和住址，正好知道寄信地址。 大哥这边提议道：“明天我就和浙兵张名世见面。” 他们几人已经准备多日，最大变数在于浙兵这边，张神武表现得自信且淡定，让大伙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明天的擂台我上~”一向沉着稳健的周敦吉，这次要自己上擂台。 察觉到三人投过来的目光，他挠了挠头道：“如果明天我们不上一个分量重的，敌人可能会察觉我们还在搞其他动作。相反如果我去擂台，敌人可能以为我方就是想立威，而没有其他更甚目标。” 他是明面上的川军头领，亲自去擂台，确实能吸引注意。 “石柱兵当然由我来联络，不过明天要做些什么？”秦灵略微好奇地看向王宏宇。 “请秦姐姐暗中调查石柱军中是否有人因利被收买。至于明面上的话，那我们去野战~” 通州中仓。 即使是春末夏初粮食最紧张的时候，这里也储备着数量惊人的粮食。 通仓坐粮厅郎中高学儒，今年心情一直不太好。 一来是熊廷弼抽调全国兵马北上，让他的工作非常繁忙。 二是因为，熊廷弼在辽东严加防范，甚至对蒙古人也持谨慎策略，导致他倒卖通仓粮食的‘大生意’黄了。 自从隆庆和议以来，大明与蒙古构建了比较稳固的市场。 本来努尔哈赤打仗也只是军事单方面的事，相互之间通过蒙古人倒手的贸易还没有断，现在熊廷弼给断了，这就是他全力参与姚宗文、马文卿、王学书扳倒熊廷弼的原因所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熊廷弼有钱不赚，还断了我的生意，这就不能怪我下黑手了。” 高学儒忙了大半天，直到傍晚吏员、民夫都纷纷离去，才脸色阴沉地走到仓库里一处小库房。 蓟镇参将王学书已经在这苦等了几个时辰，一声也不敢抱怨。 “办事的时候人多眼杂，麻烦参将久侯了。” 王学书低着头老实回道：“卑职那里遇到了麻烦，川军主动挑衅，在市集立下擂台，恐怕一时搞不定。” 他一听说贺超那边被击败，就知道原计划恐怕行不通了，所以赶快来向高学儒求教。 高学儒不紧不慢道：“按照原计划，现在白杆兵应该对浙兵很不满，再通过你的人抬一抬浙兵的声望，有意让两军摩擦起冲突，最后派兵劫掠市集嫁祸给他们目前肯定行不通了” “是的，卑职无法打退川军，所以劫掠市集这部分没法按原计划。没法接劫掠市集，下属的兵马就没有收获，恐怕没啥动力。” 王学书抹了把汗，现在他确实有些不好办。能铁心办事的贺超与程游击都断了腿，其他摇摆的，知道有难处恐怕不会按照原计划了。 高学儒想了想，同谋的马文卿、王学书和自己三人在这次事件中算是各取所需。 马文卿，被浙党以京查罢官，现在要对姚宗文和浙军继续反击报复。如果能搞成大事件，说不定还能扳倒姚宗文，再次恢复原职。 面前这个参将王学书，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有将门的家族撑腰。他和手下兵马不想去辽东打仗，想赶走川兵、浙兵、白杆兵，这样就轮不到他们自己上前线了。 自己坐镇通州，大搞水运贸易和囤积货物，结好了许多京城富商和官员，还在辽东做着贸易。毕竟，大运河北上的船只不会空舱返回，从北边卖到南方的高价人参、貂皮、东珠，自己能大赚许多。 偏偏辽东经略熊廷弼，对努尔哈赤搞坚壁清野，稀有货物贸易严重受损。再加上浙兵这些人，不像蓟辽军那样受赂，导致走私贸易越来越难。 要下狠手，把一切阻碍者粉碎！ 高学儒心里发了狠，表情却微笑着说道：“王参将，现在事情不难办~” “哦？请郎中指示。” 他娓娓道来，把原计划蓟镇兵马劫掠市集的步骤，换成了让他们给自己跑一批走私的黑货。 这样赚的钱比劫掠还要多许多呢。 然后，把一部分涉及浙江的黑货‘自导自演’，来缴获报官，以此嫁祸给浙军。 这是对付浙兵的第一招。 另外还是按照原计划，继续诱导浙兵和白杆兵因为待遇悬殊而彼此生怨，通过买通的几个土司兵散播怨言，激起与浙兵的内讧械斗，这次就让他们野战大打一场。 最后，这几十年间，马文卿一直向朝廷说浙兵的“劣性”，久而久之谁都知道浙兵“骄焊”，到时候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学书听了以后，笑容逐渐变态。 第21章 真野战 累~ 好累~ 比想象中的还要累~ 野战对体能的挑战超乎想象。 提出建议的是王宏宇，选择这个场合，相对不容易被他人察觉，还因为自己体能出类拔萃。 但跟秦灵比拼下来竟是略有不及！ 她的腿不是腿，是催命的摇摆；她的腰不是腰，是跳跃的弹簧。 “喂喂喂，才坚持两个时辰啊~”秦灵看起来一点也不疲惫，根本不像一个上午持续厮杀毫不停歇的状态。 “切，真不想被看扁了~”王宏宇使尽浑身本领，但在山地地形确实赢不了她。 想起昨天说完野战计划以后，周敦吉看向自己的笑容逐渐有点变态，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白杆兵在山地之中，竟然有这种实力。 一个上午，双方百人进行接近野战，枪去枪头、箭换木矢、铠甲全部就位。川军穿铁甲，判定为重击或穿刺为有效；白杆兵多藤甲，非轻触全部判为有效。 白杆兵使出白蜡长枪方阵、强弩列于方阵四周；川军刀盾为墙、弓箭抛射。方阵在山地收放自如，正面大阵压迫，侧面翻山越岭、迂回包抄；川军分散以后，机动不如对方，正面又被白蜡杆长枪方阵压制。 劣势情况下，王宏宇等人试图通过个人武勇破局，却被秦灵带人缠住，肉搏2个时辰，竟然处于下风。 比试中可以确定，对方其实略有保留，真实实力比自己肯定高了一层。 “好吧，这样我真的放心了，到时候野战就交给你们了~”王宏宇作为策划者，亲自验证过主要环节，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环没有问题。 秦灵终于松了一口气，像王宏宇和川军这样的对手，对她和白杆兵来说也是非常大的挑战了。 “他才十八岁，不仅帅还很有内涵，真不知道未来能成长到什么高度呢~”秦灵心里想着，越看越觉得王宏宇不愧是周敦吉几人看中的苗子，川军的意志一定能传承下去。 今天先选了野战的地点，进行了高强度实战演练，但要掩人耳目并达成目标，还要侦查周边地形、构建野战工事、预设交手阵地、准备火药与枪炮 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这片山里，白杆兵要和浙兵来一场高强度实战演练。 实战演练要用真刀真枪真火药，但枪炮里不用真的铁弹、铅弹，而是空空如也，也就是打空枪空炮。 然后对外界表现出非常激烈的械斗与内讧的样子，让对方误以为计划成功。 这就是“真野战，假内讧”计划。 白杆兵和川兵都是能吃苦耐劳的，为了计划的安全和秘密，没有征召辅兵或者民夫来搭建阵地，全都是自己动手建设。 许多所谓精锐，他们的装备可能要好得多，平时吃得非常好，看表现出来的样子绝对要胜过白杆兵许多。 假设都是全副武装、做好准备，打起来说不定确实在白杆兵和川兵之上。但打仗不是假设，结合养兵、练兵、军心、行军、扎营、侦查、各种地形作战等，多方面结合起来优秀，才称得上是强军。 王宏宇亲自参与其中，才能从理论走向实践。 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过，兵马99%的时间都是在行军、扎营、训练等等，只有1%才是真的打。没有那99%，连1%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算是真的体会这是什么意思了。 秦灵看了看投入到地形侦查、阵地建设的王宏宇，心中感叹：“原以为还要劝他一劝，才能让这个武举人放下身份。现在看来是真的想多了，天赋那么好，又这么刻苦~” “好~那我就顺便跟你说说，我们白杆兵在山地行军、布阵和扎营的一些要点吧。” 所讲内容让人印象深刻。 秦灵结合白杆兵的经验，讲述山林中预防天气多变与失温、扎营与地面隔一层草木防露水，以及诱使敌军失温、宿营遭遇潮湿等方面的技巧。 正好王宏宇有个朋友，非常喜欢兵法，经常和他交流这方面知识。 一会儿又详细观摩白杆兵的方阵，发现他们长于山地和奔袭，短于密集方阵迎敌和箭矢防御，于是提出了几种兵种配合的提议，日后好进一步训练提升。 这次野战，收获太多了。 交流完白杆兵经验和长枪方阵升级，秦灵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前几天你怎么知道白杆兵中有人被收买了呢？” 这次带过来的这部分白杆兵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来到这山中也是回避自己军中一些可能被收买的人。 王宏宇说道：“其实很简单，如果没有奸细，那士卒们领不到大米，首先会对通州粮仓的官吏抱怨。可是，军中对浙兵的抱怨流言增多，对通州官员的抱怨反而很少” 秦灵恍然大悟：“厉害啊，我专注于收集情报，可分析上面比你差远了。也幸亏你提出，我们才甄别出有十几个人，确实主动传播流言，现在已经被堂姐安置好了。” 秦良玉已经出手，此事结束以后当借小舅人脉和这次的合作，谈一谈两军深度配合的事。 擂台上的周敦吉一身重甲，却没怎么出汗。 “好强啊！” “比之前那两个要强很多！” 王学书等人为了掩盖他们对原计划做出重大调整，所以今天还非常认真地派人来打擂台。 今天派了近10个人，有3个是军中他能调得动，身手很不错的家伙。 他们的实力如果打王宏宇或者孟彪，输一个后再上第二个，就能打趴下对方。 然而，今天擂台上的是周敦吉。 “不错不错！你们三个一起上，也许我会被打趴下，但一个一个来嘛，再来十个也一样~” 周敦吉来擂台的定位是高调显威风，隐藏他们的真实计划。 “卑职等佩服周游击。” 周敦吉是援辽游击，调到辽东、蓟镇已有2年，许多军吏都认识他，所以擂台出风头、吸引注意的效果已经拉满。 这个时候了秦灵和三弟那边差不多了吧。 秦灵的野战本领，除了自己少有人能降伏呢~ 一瞬间，他有些走神，有点憧憬未来，可是却猛地摇了摇头 估计浙兵有难度但是二弟出手了，就没有悬念了~ 第22章 假内讧 浙兵的扎营非常讲究。 张神武前来拜访，光是从营门走入大帐的过程，就能看出这支兵马基本是按照《纪效新书》练出来的好兵。 练出他们的戚金、张名世都是非常了得的人才，然而职位都不高，还都遭遇过贬谪，这真是 “张张游击，请稍等。”到了大帐前，通报的侍卫让他稍等。 士卒称呼张神武为“张游击”，因为他暂任援辽游击，不过曾经是职位犹在参将之上的四川都指挥使，所以军卒也就不敢怠慢。 “进来吧。”侍卫出来说道，大账里面却没有更多的脚步声，说明张名世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啊。 迅速做出判断，张神武脸上挂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微笑，走进了浙军统帅张名世的大帐。 果然，张名世坐在案前，仔细摆弄着一把一人长的火铳。 “哈哈哈哈！这次支援辽东，有我们川军，有三边的骑兵，还有浙兵和你这个枪炮专家，齐心合力定能破贼啊。” 张神武开场就从容不迫地抬一抬对方。 张名世却有些冷漠，好似十年牢狱让他莫得感情一般。 “哦，张游击拜访，有什么要紧事吗？” “好啊，那就说要紧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张神武名字有点虎，但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这么说就要吊一吊对方胃口。 “哦？”张名世表情不变，但是把弄枪械的手顿了一顿。 “我先讲讲好消息？” “不！先讲坏消息。”牢狱十年，张名世已经习惯了把期待降低一些。 “嗯”张神武内心飞快思索，到目前为止，情况和自己、周敦吉与王宏宇预期的一样啊，但接下来呢？ “坏消息是，你潜心研究的枪炮过时了” “什么！？”这一下确实激到了对方。 “好消息是，我们可以和你一起搞出更厉害的枪炮。” “大言不惭，我的枪炮是同乡赵世珍多年研究出来的成果。他的《神器谱》，估计你见都没见过，才会说这样狂妄的话吧？ 而且，你出自川军，估计也就是因为刘挺将军，接触过倭国和西南的一些枪炮，但真正厉害的可不是那些。” 嘿嘿，果然不出所料，一谈到枪炮的内容，张名世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的很厉害，但你的枪有那么强吗？”张神武略微挑衅地看着对方。 “哼！小看枪械，是要吃大亏的！” “那就来比一比，不让其他任何人见到，免得你输了传出去被笑话。” “真狂啊！” 张名世这些天，一直被姚宗文和高学儒的流言所影响。 他坚信自己是被浙党姚宗文从牢狱里救出来的，又有高学儒照顾自己与浙兵，他们两人是自己的大恩人。 而且，他们两人通过透露情报、指点迷津等方式，有意让他和浙兵以为白杆兵、川兵非常骄横傲慢、反对《纪效新书》那种纪律化。 相当于给他铺垫出，白杆兵、川兵野蛮而敌视浙兵。 恰巧，高学儒早在通州通过粮食物资分配的方式，让白杆兵对浙兵有很多不满和怨言。 这一下就对上了。 由于牢狱十年太过封闭，又被姚宗文、高学儒设局引导，张名世已经把他们当做潜在对手了。 “好，但我提醒一下，枪炮无眼，比拼可不是说着玩的。” “哼哼，要是说着玩，我就不会单刀赴会了。”孤身来浙兵大营的张神武，只带了一把佩刀作为兵刃。 张名世表情依旧不变，但内心已经震动，对方为了什么竟然这么拼？谁给的他勇气？ “你一定会输，但是你有什么要求吗？真动手的话，如果你能赢我不会反悔。” 张神武自信地把腰带往上提了提：“没什么特别要求，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啊？” 两人直奔浙兵大营旁的临时靶场。 张神武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观察。 看了看只提着一把腰刀的张神武，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十连发迅雷铳，张名世觉得有点疑惑。 “我们戚大帅说过，武艺再好也不要小看了枪械。就算是你同乡刘挺，也最多和戚大帅武艺相当。难道你超过刘挺了吗？” “不敢比，但一直在追随。”提到刘挺，张神武眼神突然凝聚出斗志，浑身上下的气质从随和自在，忽然变成了英武，整个靶场的气息骤然变化。 张名世感觉到了很强的压迫气息：“我再警告一下，七步以外，枪快！ 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好啊~” 张神武一手握刀，一手解下了自己的大号蛇皮水袋。 “多好的水袋啊~”拿起刀毫不犹豫就是一切。 “搞什么不好！” 张名世面色突变，装满水的蛇皮水袋准确地朝着他飞了过来。 偏偏手里的十连发迅雷铳，又大又重又要靠火绳点火。 “啪！” 来不及躲闪，贱了一身水。 迅雷铳终究是火绳枪，湿身了就 傍晚之后，四人又在川军营寨内碰面。 “野战阵地准备就绪。” “擂台依旧高调扬威。” “浙兵答应前来野战。”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但另外三人都看向了张神武，因为就他那里是最难的。 “别担心啊，我这里当然没问题啦，张名世性情中人啦，只是有点孤僻而已。” 他又是那种随和自在的状态，看起来哪像一个游击将军，怎么看都像是帅气且亲和的大哥。 其实，只要十连发迅雷铳点了火，他武艺再高强也是白给。但此时的火器，不仅体积较大，而且需要外部火源，严重受制于天气和外部环境限制。 所以，只要迅速出手，使其浸湿让它点火失败即可。 “不过，自生火铳这种厉害武器，真的能搞得到吗？” “其实我也没把握了，如果京城那个人没有，那就暂时没有了。”王宏宇一摊手，反正信已经送出去了，效果暂时不知啊。 “浙兵能来野战，打一场假内讧，那计划就基本成了。” “那肯定成了，不过没有自生火铳的话，假内讧变真内讧也说不定。” 王宏宇倒是不担心张名世他们真动手，现在应该关心下一个目标了。 第23章 张神武的决意 五天后。 天才蒙蒙亮，500浙兵精锐，长枪笔直朝天、鸟铳斜挎上肩、狼筅迎风作响、战车徐徐推进，气势昂扬地走出大营。 这支兵马精神面貌与众不同，一出动就引起所有人驻足围观，他们虽然没有壮硕体魄和坚实的重甲，但全军整齐行进，自有一股威武森然之气。 这支浙兵只是戚金、张名世等按照戚家军经验和《纪效新书》练成，比当年的正牌戚家军还差不少。但是，他们是张名世从3000浙兵中选出来的精锐，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 “好，浙兵果然出动了！”早有王学书的探子便装就位，第一时间看到浙兵出动了。 这些天，王学书、高学儒等人继续散布谣言，白杆兵对浙兵好吃好喝怨声载道，浙兵也遇到了几次私下里挑衅的事。 蓟镇还派人伪装土司兵搞了几次事，两军关系愈发尖锐起来。 石柱白杆兵昨日一早就给浙兵正式下了战书，浙兵今天一早派出精锐，杀气腾腾地赴约大战。 这一切有双方的默契配合，也有一些就是真的摩擦。 要想演好这出戏，当然要来点真真假假，尤其是张名世出狱不久，这支浙兵有些军吏根本就不是他能完全掌握的，甚至有姚宗文、高学儒等人的眼线也说不定。 所以前几天一些真的摩擦，就是演给两军中被收买者看的，把戏做足了，才能让对方上钩。 显眼人物周敦吉，此时还在集市擂台求被锤。 这些天在蓟镇“演员”们的配合下，他已经大赚了几十两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送，好个不亦乐乎。 看到川军精锐依旧在自己逞威风，贼人们终于放下心来，按照计划开始嫁祸。 半个时辰后，几十人运送一批从通仓物资从通州往东进发，这些货物是从通仓监守自盗的浙江货物。现在只等真的开始内讧械斗，就自导自演缉拿嫁祸给浙兵。 王宏宇、张神武等人分批次率领士卒，悄悄跟着搜集证据，绝对要让贼人的计划落空。 跟了半个时辰，听到远方传来轰轰的炮声。 行动时机已到！ 王宏宇清楚记得后世记载这场内讧，逼得浙兵动了大炮。所以这次也是以大炮轰鸣，作为行动的信号。 弗朗机大炮虽然有气密性问题，但恰恰因为气密性的原因，声音也异常响亮，所以传出十几里根本不成问题。 果然炮声响了不久，几名骑手快速追上运送黑货的队伍，说了些什么以后，运货的队伍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路上，扔下货物撒腿就跑。 王宏宇和张神武对视一眼，知道是时候采取关键行动了。 “出击！拿下这些物资！” 张神武率领240人卸下伪装，如同猛虎一般冲出，直接缴获了这批物资。稍微一番就发现都是南方的珍贵茶叶丝绸，甚至还有铠甲和火器。 这些证据已经被掌握在手，贼人想要嫁祸空口无凭，而且能通过这批物资的来源，反过来追究贼人的来源和罪责。 就在他们检查物资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号角声。 不多时，骑兵奔驰的地面震动感越来越明显，显然这是一个圈套！500重甲骑兵，从东边疾驰而来，围住了张神武一伙，目光非常不友善。 待骑兵包围完毕，正东出现一面蓟镇大纛，为首一员大将一边骑着马靠近，一边大笑道： “哈哈哈哈！吾乃蓟镇参将王学书，这地方是由我来管的，你们最好交出那些物资，因为那是浙兵走私的货物，不是你们川军该碰的。” 240多川军因为执行特别行动，没有穿重甲，更没有旗号，但对方还是直接点破他们是川军。 张神武面色坚毅，保持着镇静回道：“原来是王参将，敢问将军有何证据，说这些是浙军走私的货物？” “哼哼~张神武啊，你也是大明的武状元，曾任四川都指挥使司，现在戴罪立功任援辽游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神武表情有些诧异：“哦？王参将好厉害，竟然知道我是张神武，这货物先到先得，凭什么要交出来呢？” “哼哼！死人就不会那么多话了吧？” 令旗一挥，蓟镇500重骑兵，拔出了兵刃、弓矢与火铳，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王学书看了看张神武那张英俊帅气而又威风的面庞，心想一会绝对要让你这张脸破相。今天这个局，就是要整死你们这伙搞事的川军。 今天这个局，是他和高学儒、马文卿瞒着姚宗文等人，专门谋划布下的。 马文卿当言官几十年，表面是耿直不合群的样子，其实老谋深算很有一套。高学儒又极有财力，轻轻松松就布了这个局。 他们通过买通者得知张神武曾一个人去拜会过张名世，两人还发生了武斗。又得知白杆兵依旧有不少人有怨气。 自认为得到充足情报后，他们决定以通仓的浙江货物为诱饵，让川浙军上套。 王学书在他们的嘱托下，佯装一直关注擂台的样子，实际上布置好了杀招。 如果来的是浙军，杀之直接嫁祸他们是走私的即可；来的是川军，杀之并以内讧、走私一同嫁祸给浙军。 所以，王学书准备了埋伏，现在出现的嫡系500重甲骑兵，就是要下死手的。 哪怕张神武选择合作，也是要杀他们灭口的！ 看了看亮出兵刃的重骑兵，张神武知道对方实力有多强，使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弟兄们。 这240多人，都是川军老兵出身，即使张神武被贬谪也跟随到底的精锐亲丁，是生死与共的真正勇士，日后在辽东也一定能大放异彩。现在众人面对蓟镇500重骑，也都没有畏惧的神色。 看到坚定的表情，他内心非常自豪，再想了想时间，知道也差不多了，于是朗声说道： “你要是想打，便尽管来打。一旦打起来，我张神武别的不知道，但可以百分百确定，你和你的这些人，都会死！” 第24章 两个选择 “哼哼~500重骑兵，可比你那240多亲丁要多一倍呢！” 王学书语气非常不屑，其实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惊讶。 240多人，如果胆怯逃窜，那他的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光他们。可是，这些人全是不怕死敢拼命的样子，这样自己也能赢，损失怕是不小，嫡系家丁就这点，损失一个也非常的肉疼啊。 大不了把其他埋伏的人，也都一起叫过来。 此时还有蓟镇其他参与者的数百心腹，埋伏在附近的几条路边，原计划是截杀溃逃的川、浙军，现在叫过来一起上，自己的损失就能小一点了。 友军啊，就是这么用的。 王学书得意洋洋说道：“把大伙叫过来，一起灭了这伙顽固家伙！” 传令兵往3个方向去了，估计只要一炷香，就能把这围得水泄不通。 既然是下死手，那当然准备充分了。 当年他爹王保敢杀讨薪的戚家军，现在他就敢杀戴罪的川军。戚家军已经在坟里了，川军也跟着去吧，尝尝我王保、王学书父子的手段吧！ 牛啊，还川军老兵；装啊，还武状元呢。 看看一会屠刀落下，你们下跪求饶的样子。 王学书就这么斜着眼睛看着川军，等着友军来当炮灰啊，等着友军来让自己不肉疼。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啊！ “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这样啊？”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这王学书不淡定了，急得抓耳挠腮，期盼友军而不得啊。 “哎呀呀，友军来啦！”蓟镇500骑兵也已经发慌，看到远处有兵马赶来，尖叫欢呼起来。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友军。 友军从三个方向来，他们是 500白杆兵、500川兵和500浙兵。 拎着大锤的王宏宇朗声道：“援辽川军代把总王宏宇，见过蓟镇王参将！” 如果不是蓟镇的精锐，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王宏宇暖人的笑容，恐怕让人误以为他和王学书是亲戚不成。 白杆兵是由秦灵暂时统帅，浙兵是由一位叫做赵涵年的把总率领。秦良玉、张名世和周敦吉都没到场。这是专门考虑事后有可能闹到朝廷打官司，为了减少主帅的责任而采取的办法。 现在情况是，张神武的240多人被蓟镇500骑兵围在里面，1500白杆、川军和浙兵又在外面围住蓟镇的。 什么鬼！友军去哪了！？ “你在找他吗？”王宏宇大锤一挥，几个川兵押解着一个杵着拐杖的人到了阵前，正是断腿的贺超。 “王学书！你这个坑货！” “贺超！你怎么” 贺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你把我们都害惨了！我只是不想打仗而已，谁曾想你让我和川军拼命啊！反正我投降了，我也什么都说了！” 他是王学书的心腹之一，也参与了一些密谈，让他埋伏在退路上也只是让他断后路而已。结果，王宏宇等人早有准备，先把伏兵拿下了。 贺超等人投降，说明蓟镇的埋伏彻底没戏了。 王学书脸都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目光呆滞不知所措。 蓟镇500重骑兵，要是齐心合力往一个方向突围，也是留不住他们的。但是王学书已经高调露面、放过狠话，现在主帅慌乱，手下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人，咱们和他们拼了吧！” “家主，咱们撤吧，对方全是步兵追不上的。” “参将，都是自己人不用打吧？”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军心就不稳了。 王宏宇见时机已到，继续说道：“王参将不要着急，我们专程到此其实是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大战一场，反正是械斗内讧，那就4路兵马都参与，共同热闹一场。最后朝廷一定严查，翻个底朝天！” 被围在最里面的张神武，也配合说道：“王参将别担心，你要是死了就一了百了。要是还活着，那就你我一起被贬谪去辽东，一起跟建奴拼命去！” 这人根本惹不起啊，蓟镇众人哪里想打。 “第二个！第二个选择是什么？”王学书慌忙问道。 第二个选择，当然是事先早就计划好的。 从第一天起就发现了王学书这个敌人，但是其背后其他贼人还都隐藏得很好，所以真正目标不是和蓟镇大打一场，而是震慑对方、拿住对方把柄，让他们把背后的人供出来。再设一个精妙的局，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第二个，我们根本不需要打，只要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我自会让搞破坏的人付出代价” 王宏宇娓娓道来，蓟镇众人不想接受也要接受，尤其是背后黑手跟他们，也算不上太深的交情啊 听了以后，看到身边众人的表情，王学书很确定自己要是不答应，身边这些人就会逼着自己答应。 “好！我同意，就按照你们的计划吧” “轰轰轰！” 白杆兵和浙兵依旧在实战演练。 白杆兵士气非常高昂，一手山地长枪方阵独一无二；浙兵更擅于火器和远射，在使用大炮、战车、狼筅的情况下，平原战几乎必胜。 两军打得很精彩，可是张名世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 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那什么不怕雨水的自生火铳呢？ 他暗中打量下旁边无比镇定，身高略微高于自己、力量估计也不再自己之下的白杆兵统帅，女将秦良玉。 秦良玉却发现了，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好吧，确认过眼神，不用枪炮，是惹不起的。 张名世只得移开目光，看向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文官。 他就是徐光启啊，现任左赞善，京城詹事府的从六品官员。进狱里面之前就听过他，现在还跟着洋和尚，搞什么天文、历法、和翻译呢，今天突然说是被请过来的，直接来观摩两军实战演习。 不得不承认，徐光启真懂火器，可是能比赵士桢更厉害吗？ 徐光启也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说道：“今日很荣幸观看浙兵操练，某受人之托把这个带给张参军。” 说完，他就递给张名世一把火铳，正是一把用打火石而不用火绳的自生火铳。 然后徐光启拿出了一封信，问道：“这封信究竟是谁给我的？我迫不及待想要见他啊。” 第25章 事情大了 徐光启手中这封信，当然是王宏宇寄过来的。 来到这个时期，必须会想到徐光启啊。 他此时在京城职位并不高，却已经钻研西学多年，正想大展身手，但是利玛窦已故，接替的龙华民相对比较保守、偏激。此时又发生士大夫排斥传教士的情况，徐光启正处于一个低谷阶段。 一封神秘的来信，一封附带简明世界地图，一封用拉丁文写出一些国家和生物名称的信，徐光启拿到以后，一定按照约定来找寄信的人。 王宏宇处理好蓟镇方面的事，就赶往实战演练场地，去见一见这位后世名气极大，此时还不太得志的大才。 徐光启啊，果然用地图和拉丁文就给钓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一点拉丁文？ 那就不得不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学生物的 懂得都懂。 “生化环材，四大天坑”，生物是四大坑里面排第一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恐怕也包含化学、环境、材料不用学拉丁文，而生物要学这种难度极大的语言吧~ 拜“我有一个朋友”所赐，自己也会一些动物、地理，乃至一些国家名称的拉丁文。 这点水平算是能认、勉强写、一点不能说，但是放在这个时候，那就是比食铁兽还要国宝的国宝。 所以写了相关内容的一封信，送到徐光启那里时，对方看了会惊呼天人，说什么也要相会。 “你就是王宏宇！？” “是啊，大人便是徐光启先生？” “我便是。信中的万国图，是你把意大里亚的位置做了调整？并专门标注了弗朗察和以西把尼亚是欧罗巴最强？” “是的。《坤舆万国全图》中意大里亚的位置偏了一点点。还有佛郎察，叫法兰西也许更好；以西把你亚，要念得快一点，读作西班牙或艾斯板鸭，这样念快念慢都不会有太大偏差” 意大里亚自不必多说，佛郎察便是法国的直接音译，以西把你亚则是西班牙。万历年间的《坤舆万国全图》，清清楚楚标出世界许多国家，此时这些国家的名字，其实比英文名称更接近它们本国的发音。 后世有些人编排明朝，说把佛郎机这个更接近法国的音译，安在葡萄牙身上是孤陋寡闻导致，错误标注国家。其实明朝清清楚楚地叫法国为佛郎察，非常接近真实音译。 拿到信以后不光是徐光启，连传教士龙华民都大为惊骇，里面写的这几点虽然是略微点了几下，但全是精妙和关键信息，尤其是弗朗察、以西把尼亚是欧罗巴最强，把传教士隐瞒欧陆纷争交战的一些情况直接给说破了。 一番浅尝辄止的交流，开始是两人说的一样多，渐渐徐光启发问越来越多，越聊越佩服王宏宇的见识。 “真是我大明的奇才啊！” 徐光启原本的上海腔，让王宏宇恍如隔世；而王宏宇有问必答，简明扼要点出徐光启地理知识的漏洞。 一个50多岁进士文官，一个18岁武举人，放其他人身上，绝不可能平等交流起来。 但他是徐光启，那亲切的表情和主动的问候，已经突破文武、年龄与出身的芥蒂。 是因为对天主教的信仰吗？ 不~ 因为他对未知饱含着勇气和求知、对科学与技术充满探索的热忱、怀着正确心态期望融入与影响世界。 交流了片刻，王宏宇迅速一扫身边众人。 张神武、周敦吉、秦良玉、张名世这几名主将都在，他们不太可能融入这样的话题，继续把这些大佬放一边实在是不聪明的举动。 于是立刻转话题道：“今日能请徐先生来观看兵马操练，是希望能为我军北上辽东打建奴、战建奴指导一二，为火器的使用给些高屋建瓴的建议。” 这几句话稍微官样一点，徐光启是聪明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对今日两军操练能邀请他来表示感谢，表示会和黄克缵探讨铸造大炮等火器配发给几只兵马。 这位黄克缵现任刑部尚书，曾经是担任兵部尚书，还主管理京营戎政，最关键的是他并非东林党，对朝廷党政兴趣不大，反倒是热衷于新式火炮。 此时，他与徐光启等人从福建以及西班牙治下的菲律宾，招募火炮铸造工匠来京铸造火炮。 按照历史，这批炮会参与这场大战。 几位领兵的将领都是很有见识与头脑的人，自然与徐光启谈的到一处，这份关系就建起来了。 然后，徐光启就和王宏宇说明京城居所，以及常讨论事情的几处场所后，就返回京城了。 就这么快回去了？没有更多了？ 真没有啊~ 不过，接下来的大场面，徐光启的出手是必不可少的。 一天之后，蓟镇参将王学书上奏朝廷。 言川兵、石柱土司兵与浙兵大规模械斗，还劫掠百姓、走私货物：”情节起于片言之争，又因浙兵奸猾走私、土司兵穷苦而好斗，两军大规模械斗，甚至动用鸟铳大炮，炮声与喊声齐鸣几至天地动摇，死伤估算无数 此奏章一上，舆论哗然。 许多文官早就想对武将挑刺，现在一看械斗的双方，白杆兵是土司兵，浙兵是张居正残党的余孽，这都是没有靠山、任人宰割的肥羊，对付他们就意味着功绩和美名，那不赶紧加入！ 一批文官立刻附言抨击。 有心推倒熊廷弼的背后阴谋者们也纷纷出手，推波助澜导向熊廷弼，两天时间事情迅速发酵。 这回事情真的大了。 连生病的万历都被惊扰，两支南军主力，在京城旁边的要冲通州械斗，这可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王宏宇当然不知道朝廷内什么情况，但是王学书老老实实地把奏章和最新听闻汇报过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后者颤颤巍巍道：“这毕竟是假的，捅了这么大的事情，可内讧械斗都是假的，卑职我怎么办啊？” 他拍着这位上奏的“始作俑者”的脑瓜，夸奖道：“只要捉住高学儒和马文卿，你这个搞错情报的罪责就能被忽视，所以别太慌张。 不过要记清楚，如果不听话，会很可怕的哦~” 上推荐感言与QQ群 写好大明的小说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晚明、明末是我看得很多的一个时期，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时期有太多太多故事了，有人说晚明明末是比烂，有人说大明不值得惋惜 我别的反驳不用在此多说，但我确定晚明到明末，即使气候渐差瘟疫传播、经济开始崩坏、军事上接连失败、时局日下看不到希望当时也有一批一批的人，出身各异，立场和经历也大不相同，，却竭尽所能、用尽自身能力，探寻解决的道路和办法。 他们的事迹和故事值得写、值得看、值得流传下去而不是被忽视、被忘却、被轻描淡写说句比烂 而且各种史料记载，当时这一批批人中许多已经睁眼看世界、已经踏入世界格局、已经和世界各地互相密切影响着 所以，我想解决这些遗憾，让大家看到更好的可能性。 许多优秀作者早已开始，我也很高兴终于能迈出这一步~ 可即使有这么多人在写这段故事，也依旧有很多值得记忆，却依旧没被多关注的英杰们。这次故事里的周敦吉、张神武就是。 不要留遗憾，历史上的一个个遗憾，就让王宏宇将它粉碎，并很爽地扭转吧~ 如果有哪个没有扭转，那一定也是为了逆转其他更大的遗憾。 就像历史上的浙兵、白杆兵内讧，很遗憾也很气人，连黑手都不知道是谁，最后导致了很悲惨的结局。所以，这次就很爽地把它扭转，并把一个个黑手引出来，再拍死他们，一点点积攒着，去实现浑河血战的胜利~ 一个个小剧情之中，也许会有大家不熟悉、不喜欢的部分，但我尽可能节奏较快、结局较爽、解决一个又一个敌人与麻烦。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王宏宇微笑面对危险。 必须加更，0点加更~ 对了，还有一个小福利~ 每一位已经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雪豹导弹给大家透漏一个剧情： 最后主角会当皇帝，不是打工辅佐，不过会在大后期实现。 挽明也是真的挽明~ 挽的是这个时代该挽的内容。 因为主角“在野侯爵”的这个身份，且因为蓝玉案几乎不可能恢复，所以主角和老朱家怎么相处，结局怎么样，也都是未来的看点啦~ 大家继续看吧(w) 对了，还有一件事。 雪豹导弹的qq书友群：872841681 欢迎大家加**流啊() 第26章 翻盘 朝廷对于此事非常关注，万历指示首辅方从哲立刻处理。 都察院、刑部、兵部、六科廊言官，纷纷组织人手调查此事，并命令蓟镇暂时控制秩序，不得让诸军械斗内讧。 吏科言官姚宗文，是事件始作俑者之一。事态有一点超出他的预期，波及到了自己想提拔联合的浙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定要参与其中，主导事态方向，把矛头指向熊廷弼、川兵与石柱土司兵，洗脱浙兵身上的“责任”。 有所准备的他，很快查明川军在械斗之前很高调。 尤其是那个周敦吉，竟然还搞了一个比武擂台，一定要杀杀这个人的威风。 不过，作为能扳倒熊廷弼的厉害角色，姚宗文除了擅于雄辩，自然还是有些头脑的。 此时有些超出自己预期，现在肯定不能联络漩涡中心的王学书，但是可以问问高学儒那边什么情况。 管家连夜赶往通州中仓见高学儒。 高学儒自以为局势完全在自己把控制下，根本不知道内讧是假。他内心如“洞若观火”，信心则“稳如泰山”，打包票对姚宗文管家说道： “周敦吉这么做，是为了营造不在场证明，内讧当天他在比武，这样好洗脱责任。川兵真正的统领是张神武！” “张神武！？” “没错，就是他，当年的武状元、四川都指挥使，如今也是任援辽游击，其实已经暗中到了通州，而且和浙兵的张名世私下起了冲突。” 高学儒与姚宗文在浙兵内的细作，把张神武单刀入营挑衅张名世的事情前一半，双方起冲突的详细情况，反馈给了他们。 只可惜他们只知道前一半~ 姚宗文、高学儒这波在第二层，然而王宏宇比他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姚宗文找到了目标，又翻出了张神武对奢家动手的旧账，上奏指明此人一贯喜欢内斗，是毒瘤中的毒瘤。 高学儒则跟着上了奏章，表示张神武、周敦吉等川兵、土司兵，因为没钱而开设比武赌局谋取钱财。而张神武又和浙兵起了冲突，所以污蔑他们走私，是他推动了这场大规模内讧。 上奏还附带了浙兵、石柱兵之中奸细的“证词”。 这一手让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原本只是身在局中的一批人在关注此事，这回所有京官都在关注了。 好家伙。 原本历史上的白杆兵、浙兵械斗，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之下，真的搞成了大事件。 太好了，就是要搞大事件，才能揪出背后是那些家伙在使坏~ 王宏宇现在就等一个信号，准备发起全面翻盘了。 回去3天投入到地理研究的徐光启，这才发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那是实战演练，根本不是内讧啊？ 考虑到现在士大夫强烈抵制西洋传教士，所以这个事态的全部经过肯定不能说，迅速整理好思路后，立刻奋笔疾书，向朝廷上奏。 “臣热衷火器，闻浙兵张名世参将深谙此道，遂与前往通州观看实战演练，浙兵、白杆兵合作演练，于山中整队列阵、操练火器、试射大炮，两军士气高昂皆是强军。此实乃教场演练，疑外人误以为械斗，臣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他上奏前还不忘派人连夜通知川浙兵这边。 王宏宇当然提议立刻开始行动。 秦良玉先上奏： “臣土兵自川抵辽，一概计费每名不过四两。况安家银两名为安家，实与各兵备置器械以御敌用。臣兵跋涉万里，若非器械颓损不堪，何敢喋喋比恳臣所将之兵止三千三十员名，又自成一类，恐军声不甚振，请增石柱土兵三千” 这部分原本就是她在械斗之后的五月上奏所说，清清楚楚记载在《明神宗实录》之中。现在当然也写得出来，不过这次作用可不一样。 她对莫须有的械斗提也不提，而是直接指出石柱白杆兵被孤立、不给钱财、粮草的事。这表明，白杆兵在此事中是实打实被孤立、克扣、污蔑的。 张神武、周敦吉紧接着上奏，表明确有川兵、石柱兵被克扣粮食，以至于心生怨言。但兵马在摆擂台比武赚钱，以此赚得银子仅仅百两，且确无械斗内讧之事。 这两封上书，算得上自辩，但还解决不了问题。 然后，最开始掀起巨浪的王学书，跟着又上奏了。 这一次，他直接上奏说是之前受到奸人误导，是浙兵中有人收受贿赂，为通州坐粮厅郎中高学儒掩护走私，被浙兵同僚发现，逃跑时被川兵追上脏货全部缉拿，但人逃到了蓟镇，谣言诬告。才有此事 绝杀。 此事一场误会。 白杆兵、浙兵根本就没打，当然不会被处罚，反而通过此事由被告变成“被害”。 王学书本就人赃并获，命被握在王宏宇等人手中，最后翻盘绝杀，最多被朝廷贬官罚俸。 姚宗文的野心没能实现，但也不在漩涡中央，没往他身上多追究。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只有失去一切回旋余地的高学儒，把自己给整到死路了。 此事基本水落石出，但是惊动了生病的万历皇帝，搞得朝廷上上下下无不关注，当然不会就此了结，于是立刻责令内阁捉拿高学儒，彻查此事始末。 首辅方从哲，精挑细选又平衡各方，选出3个人在锦衣卫协同下前往通州，专门处置一下这件事。 他们风驰电掣火速到了通州，立刻派锦衣卫彻底接管通州各仓，派锦衣卫去捉拿高学儒。 三人则来到川、浙、白杆兵与蓟镇大营，王宏宇跟着诸将迎接。 第一位直接上前拜会，正是精于雄辩、始作俑者、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吏科给事中，姚宗文。 呵呵，还挺能装的嘛。 来人之中第二位，对着川浙诸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微笑，因为他是刚分开几天的熟人，詹事府左赞善，徐光启。 第三位 王宏宇打量几眼，发现这人挺年轻的，但目光深邃、不卑不亢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他也看似察觉到观察他的目光，在姚宗文、徐光启介绍后，稳稳上前介绍道： “某乃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洪承畴” 第27章 洪承畴的任务 竟这么早遇到洪承畴了。 这个家伙能力非常强，虽然年轻却颇具城府擅于忍耐，还很有些手段。日后投了满清，在军事、政治上全力辅佐，为其攻略天下、稳住局势、消灭反抗者。然后被他的主子们弃用、警惕和冷藏，却非常长寿活到了康麻子时代。 不过现在嘛，他还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在刑部任职的半个新人。 总之，此人不好对付，两人一定会有合作，但也一定会决裂并拼个高下 王宏宇心生决意，整个人带有一股凶狠的猎杀气场。 洪承畴也察觉到王宏宇略微注视的目光，感觉像是猎物被盯上一般有些发寒，但内心隐藏的狠辣之意浮上心头，微微侧目就要去寻找是谁订上了自己。 两人都是腹中有甲兵，又是非常年轻正在蛰伏，好似命运会安排他们相遇、成长、对抗，乃至决战。 两股目光几乎就要对视。 “有趣~” 人群中，张神武察觉到了微妙的情况，微微挪了一步，正好挡住王宏宇半个身位，微笑着迎上了洪承畴的目光。 察觉到并非刚才那股猎杀感觉，洪承畴也暂不多想，专注于此次通州之行的任务。 他这回有重要的使命，三个人中只有他被委以重任。 姚宗文、徐光启、洪承畴这三个人选，是首辅方从哲精心安排的。 既能处理好此事，又能平衡各方不落口舌。 从方从哲为首的朝廷的角度，姚宗文在此次事件中，属于批判川兵、土兵的立场。他还是浙党，与自己关系紧密，属于当红的言官。 同样来自东南的徐光启，正好在此事中立场与姚宗文相对立，亲自参与了实战演练，与川兵、土兵关系不差，认定没有械斗内讧。选他来能平衡姚宗文，这样外人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偏袒一方。 更深层次上，徐光启是南直隶上海人，与浙党不会撕破脸，事情不会进一步恶化。 前面两个人是此次事态比较高调，已经表明立场，起到互相制衡作用的。第三个人，才是正的肩负了朝廷的处理意见。 万历皇帝别的事情可能会怠政不管，但是一旦涉及兵马，尤其是辽东战事和浙兵，那肯定持续关注。 所以，方从哲已经揣摩圣意，对诸军要敲打敲打 洪承畴福建人，年纪轻轻、根基尚浅、很有能力，正好任职了4年，需要积攒功劳升官，正好可以用他~ 这就是官场的门道。 王宏宇刚才过于关注洪承畴这个人，一时有点忽视这些微妙信息。 正好二哥挡了下来，让他思绪重新回来。 众人在川兵大帐入座，几只兵马的主将坐在前排，王宏宇坐在后排刚好能暗中观察、冷静思索。 这一观察，就渐渐看出门道了。 姚宗文与浙兵诸将交好，徐光启与众人都关系不错，交谈起来看起来一切平和。 洪承畴话很少，在众人面前姿态很低，但他也在观察着众人而且在观察张神武和王学书。 等一下！ 洪承畴现任刑部江西清吏司的主事，而不是四川、浙江这说明朝廷在防范川兵，防范着张神武，即使川兵并没有内讧。 姚宗文、高学儒狠狠地攻讦川兵，把张神武旧账翻出来，说他是内斗行家朝廷的那些士大夫，一直在警惕武将，即使川兵并没有内讧，也在警惕着武将，想要拿他来立功。 好家伙，合着武将不仅地位远低于文官，还是文官眼中升官发财的工具啊。 不过，他们太小看张神武了。此时，被朝廷警惕的他自在地谈笑风生 反而，诸将之中有一人如坐针毡。 那当然是心里有鬼的蓟镇参将王学书了。 他想着自己参与了密谋，最后却背叛了，完全没有按照计划去做，以至于根本不敢正眼看姚宗文。好在后者现在根本不想追究此事，更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们有关联，所以场面没有过于尴尬。 可是聪明人当然能看出来。 洪承畴盯上了王学书。 会谈前一半他都非常低调，到了后一半漫不经心、不冷不热地与他攀谈起来。 偏偏王学书前半场比较紧张，见没什么事反而放松下来，就配合着洪承畴说了起来。 “王参将，这谎报军情可是让朝廷吓一跳啊~”洪承畴眼神突然一寒，皮笑肉不笑地问王学书。 “啊！？是有奸细挑拨，一开始就按照那样上奏了。这一切都是高学儒搞的，现在已经真相大白”王学书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没防备多说了几句。 姚宗文冷眼瞪了他一下，秦良玉、张名世也都瞪了他一眼，川军诸将也全都冷冷看着他，王宏宇、洪承畴更是递过来深邃的眼神。 这！ “啪嗒~” 王学书吓得杯子脱手，愣在原地解释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哈哈，陛下亲自安排锦衣卫捉拿高学儒，王参将尽管放心，一定要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洪承畴在“尽管放心”这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在他心中深埋了恐惧。 他其实并不着急，此事的内幕不是这次的直接目标，但如能掌握，就相当于以后握住了把柄。 这第一下是敲打，算是给蓟镇诸将一个警告，朝廷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到走私与排挤客军这事，他们多多少少有参与的。 接下来，朝廷真实目的是让诸军迅速赴辽，如再逗留生事，依议从重究治。 “参与此次事态的蓟镇、川兵、浙兵和石柱土司兵，即日起拔营北上80里，至顺义、平谷一带扎营。” 洪承畴按照方从哲揣测的圣意执行，专门把兵马从市集调走，让他们安心备战。 川兵、浙兵、白杆兵都早有准备。可是王学书吓坏了，都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会场的。 我一定会被追责的！ 越想越觉得高学儒那边，一定会因为自己背叛而充满恨意，只要他被抓住把什么都说了，自己就彻底完了。 不行！要赶紧找马文卿，或者找姚宗文。 他慌乱坐不住了，王宏宇却笑了。 “不要怪我不留活口，是你自己也没把高学儒以外的同伙供出来呢~” 第28章 都在借势（求关注、求收藏、求追读啊） 果然如王宏宇所判断，为了防止牵扯出更多同谋，姚宗文这边先动了。 他白天看到王学书快要撑不住了，内心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不是因为洪承畴的任务是警告诸军，让他们尽早北上辽东，否则顺着这条线一定能把他挖出来。 这个王学书，没什么用了，最好让他赶紧滚回老家去。 姚宗文作为浙党头目，言官中的得势者，当然想通过主动出击解决问题。 他深夜以突击检查奸细为理由，直接进入蓟镇军营。当然，他不去管什么浙军那个叛徒，而是直接来和王学书密谈。 “你这边先回老家避一避吧”姚宗文开门见山，直接给结果。 王学书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可是疑惑道：“这回刑部那个洪承畴参与调查，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吗？” “笨！”姚宗文怒骂一声，三品参将的王学书立刻给六品的姚宗文跪了下来。 “那家伙目标不是你一个，你自己吓唬自己才会成为众矢之的别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参上一本，说你被贱人蒙骗，导致朝廷虚惊一场，应降职回乡反省。首辅那边肯定会同意，所以你尽早准备准备吧。” 姚宗文能量很大，这一点还是办得到的。 听了这个安排，王学书心下稍安。 “你要尽快动身，我担心洪承畴查川兵的时候，那些家伙会往你的身上泼脏水，到时候你人多在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姚宗文也猜到了王学书有把柄在川兵诸将手中，现在不是深究追责的时候，而是要把隐患降到最低。 “跑了！？” 太监刘时敏就算再怎么好脾气，现在也火冒三丈。 “回公公，怎么都没找到高学儒，通州各个仓库各个商铺都找遍了，还是没有”锦衣卫百户一脸无奈地回道。 刘时敏叹了口气，很明显有人给高学儒通了气，让他提前给跑了。此人很清楚走私通仓物资是大罪，平时那么有钱必然早已准备了许多后路。 “公公，我们怎么办？”锦衣卫百户向他请示道。 “咱家领了圣上的旨意，负责清查通州仓库物资，具体抓人的事，当由东厂提督太监或者锦衣卫指挥使决断。” 刘时敏固然关心此事，却不吃锦衣卫甩锅这一套。 于是，该清查的清查，该找人的找人。 刘时敏见人走了以后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印绶太监本来就是管物资和文献的，人抓没抓到不是自己的事，但是贼人是在对付自己的好侄子王宏宇啊。 本想处理好此事后，跟我那好外甥开心一聚。现在诬陷他们的贼人跑了，这可开心不起来啊 其实，万历这么安排也是有这层考虑的。 刘时敏曾与秦良玉有交集，让他来查通仓，算是给秦良玉一个安抚的信号。 另外，就是不会引起文官们的反弹。 万历中晚期的东厂、锦衣卫堪称整个明朝最弱的阶段，主要是万历铲除冯保以后，宫内太监与外廷官员就愈发合作起来。再往后，万历在太子等一系列事件中拗不过文官，宫内更是没有什么厉害的人 大太监陈矩就是以跟文官友好而闻名，连刘时敏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万历这回根本没派东厂提督太监或者锦衣卫指挥使，而是派刘时敏这个与文官关系较好的印绶太监，主持清点通仓缺失物品。 这回人给跑了，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就能合理出动了。 “接下来你要小心东厂和锦衣卫了。” 密云县，某一山村之内。 高学儒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因为马文卿可是官场老人了，他做言官几十年早把朝堂给看透了。 事情一败露，马文卿就从宫内得到消息，立刻出手让高学儒转移。也幸亏高学儒倒卖通仓的时候，早就准备过跑路，所以才能立刻从众人视野里跑掉。 “川兵那边要不要盯着？周敦吉、张神武很难搞的啊！”高学儒心有余悸，事后一盘算就发现川兵把他和王学书给彻底算计了。 马文卿如老佛入定般思考了一会，眼睛忽然睁开一股杀气一闪而逝。 “我有人对付他们进来吧。” 屋门打开，走进来两位肤色黝黑的汉子。 其中一人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位厉害武者。另一人身材较瘦，衣着有点精致，脸上皮笑肉不笑，眼神带有一丝狡黠的危险感觉。 “他们是？” “不用多问，总之是能对付川兵，特别是能对付周敦吉、张神武的人。” “好，这我就放心了”高学儒嘴上这么说，其实内心对这两个人有些不放心。 马文卿嘱托他在这安静躲藏，那些东厂、锦衣卫在万历当政这段时间已经不怎么厉害了，过了这段风头，自然能恢复活动。 他正要走出屋门，高学儒却还不放心地说道：“不解决这个事件，我终究不能出去啊。” “解决不就行了吗？”马文卿胸有成竹。 走出屋子，那名较瘦且衣着精致的人跟着走了出来。 马文卿对着他问道：“奢家智囊啊，你有什么事？” “智囊可不敢当，只不过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借势，借姚宗文和朝廷文官的势，把周敦吉、张神武还有那个多次没杀掉的王宏宇，一起都干掉！” “借势？” 王宏宇很有把握地说道:“没错，借着朝廷想要整顿兵马，把我们三支兵马凝聚起来搞合练与演习，借这个机会杀王学书。” 大哥、二哥思考了一会，问道：“三弟你确定朝廷那边能搞定？” “基本确定。” 从朝廷角度来看，估计还是防范南兵滋事，以及不想让诸军消耗钱粮。 所以，洪承畴与朝廷的真实目标，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既如此那就借这个势，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与石柱白杆兵早已有默契，现在要让浙兵也跟川兵一起展开行动。 如果说之前两军消除分歧，达成了一次合练，形成合作氛围。 那下一步，则要替浙兵报戚家军的仇，让浙兵真的成为自己人。 第29章 往哪里走 第二天一早，川兵和土兵诸将一同拜会三位文官。 秦良玉先出面，依旧是陈述白杆兵自成一类被孤立，缺衣少粮银子不到位，请求补充兵员、粮草和银两。 徐光启亲眼见到白杆兵多是藤甲皮甲，弩手甚至无甲，比蓟镇半数以上铁甲差了很多，于是补充陈述了所见所闻，表示应当补充这些物资。 姚宗文嘿嘿一笑，说道：“朝廷已经给熊廷弼调拨大量军饷，按照兵额足够每人18两，只可惜被熊廷弼等贼人贪墨，才会苦了你们啊。所以，不把熊廷弼贪墨一事查清，并追回军饷，恐怕朝廷也拨不出来银子了。” 这一下就引到弹劾熊廷弼上面，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洪承畴当然察觉到微妙的关系，他现在极具城府隐忍不发，不参与这些不好处理的事情。 看起来就非常稳重的周敦吉，离开座位站了出来，他向3位文官正式说道：“某来辽2年，以戴罪立功之身，却多是管理军械，征召训练的任务，没有机会上战场。恳请三位大人，为我川兵调拨物资，我等好尽快北上辽东。” 哦？ 刚才还事不关己的洪承畴，眼神突然一亮，他的任务就是催促诸军尽快去辽东。 姚宗文说道：“如今石柱、酉阳已到6000多人，川兵有3000多人，浙兵3000多人，加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兵力，只不过还缺乏主持的大将啊。” 几只兵马职位最高的是秦良玉，但秦良玉朝中没人，目前不能让土司、女将直接统领这些强军的。 “南京武举人、带着最后一支援辽川兵的副总兵童仲揆，估计8月能到。” “来自广东、参加过露梁海战、有俞家军旧部的副总兵陈策，估计还有几个月。” “戚金将军现在何处？”洪承畴突然问了一句。 浙兵参将张名世回道：“戚将军在真定招兵，今日已完成训练，估计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哦？既如此何不以戚金将军暂时统帅合练，准备开拔辽东？”洪承畴的任务是让他们赶紧离开，所以在合适的时候抛出合适的人选。 “善~”姚宗文是浙人，正想与戚家军增进合作，虽然戚金都不是浙人，但选一个戚家军老将作为主帅，浙兵肯定不会吃亏。 徐光启也点了点头，他早年就与浙兵一起练过兵，当然有这份好感在。 原来如此！ 王宏宇心中了然，这些确定了洪承畴的真实目的，果然是让诸军早日离开。 这一波成了！ 既然判断出对方的目标，那就可以借势！ 默默朝张神武、周敦吉点了下头，两人心领神会，按照最优计划执行。 “末将等赞成戚金将军统领，期待尽快能够诸军合练。”张神武、周敦吉一同表态支持，秦良玉也跟着表态支持。 姚宗文几人表示非常期待合练的成果，尽快开赴辽东痛打建奴。 接下来，王宏宇就开始发挥了。 他在川军练兵专家周敦吉的配合下，让川兵和白杆兵演练长枪方阵，再加上浙兵的鸟铳手和战车，构成一种新的战法。 火枪长枪弓弩刀盾混合方阵。 火枪可破甲、弓弩对付轻甲效率高，迎战时可根据敌人披甲情况对不同类敌人先远几拨。 长枪方阵和刀盾的盾墙，可以克制敌人骑兵和轻甲步兵。特别是长枪方阵，经过特别训练还能搞成密集队形。 “第一排蹲伏，第二排平举，第三排举枪于肩！” “丛枪戳来，丛枪戳去！” 长枪方阵威风凛凛，三排密集队形从下到上向前齐刺，杀声震天锐不可当。 “肩并肩，脚对脚，前胸贴后背！” “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 方阵齐步行进，转向时动作统一，队形严密没有任何人私自乱动。 王宏宇正好将自身体验、军事知识和书本记载三结合，搞出军训、长枪方阵和纪效新书的三合一训练，将川兵、浙兵、白杆兵搞成三位一体。 浙兵的车阵也没有丢掉，而是专门放在长枪方阵的侧翼，既能阻拦敌军的侧翼包抄，还能不停开枪放炮掩护方阵。 以这些精锐老兵的底子为基础，王宏宇大搞新式训练，还有徐光启这个练兵专家帮忙，几日训练下来，就已经配合略有小成。 真打仗肯定默契还不够，但搞一场演习何足道哉。 五天后，戚金就带了600真定兵抵达。 姚宗文保举恢复戚金的参将职务，目前暂时统领通州的援辽诸军，并保证到了辽东就会授予副总兵的职位。 戚金是戚继光的侄子，后世名气远在川军诸将之上，王宏宇早想和他见上一见。 可真的一见面，却是吓一跳。 只见戚金老将军，饱经风霜脸上尽是褶皱，为大明征战数十载已是头发花白，身材普普通通，表情却是坚毅而不可撼动。 其实他已经接近70岁，除过倭寇、救过朝鲜，击退过过优势兵力的日本战国巅峰主力、打败过不想贸易想劫掠的蒙古骑兵，到头来也只是做到参将。 结果，清算张居正清算到戚家军身上了，弟兄们被杀光，自己也被排挤降职。直到万历四十七年三月，也就是一年前，戚金由天津游击调为真定游击。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参将位置，又要踏上辽东之行。 戚金其实姿态很低，对于秦良玉、周敦吉、张神武等人都很客气，但是一到了军阵与操练上面，他那股严厉之气不会在乎任何人面子。 这就是戚家军的气质。 十日期限已到，姚宗文在京城安排好动作，将王学书撤职回家反省，实际上是冷藏掩护起来。 王学书带着300心腹，收拾好行装，打算趁着夜色离开平谷，走昌平、居庸关、宣府一路向西反回老家。 幸好老爸王保在昌平、宣府任职好多年积攒了很多关系，否则这路上恐怕不太平。 即使如此，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好像这次上路会 “家主，该走了。” 还拄着拐的贺超，探头进来催了下他。 “嗯，走吧，你尽量跟上。” 王学书对于贺超这个“笨蛋”家丁，已经是放弃心态，但考虑他也是陕西武门出身，所以还是带在身边。 趁着天黑，300多人立刻开拔，他们多是精锐家丁，此时带着武器、盔甲和马匹，走在山间野路，一般匪徒绝不敢拦他们。 除非 “你们是什么人？！” 刚走到一处山坳，就听见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蓟镇兵马！何方匪徒胆敢阻拦！”走在前面的王学书大吼一声，不信匪徒真的敢以卵击石。 “吾乃川兵把总孟彪，既然是蓟镇的同僚，那就见见面吧，毕竟擂台老相识了！”大道上传来这么一句，吓得他们胆战心惊。 卧槽！ “孟彪！擂台上的家伙” “被他们发现就逃不掉了！” 王学书吓得带头往山里逃窜，其余众人跟着就跑，黑夜里逮着一个方向就逃。 在山里面钻了半个时辰，300多人少了一半，停下来一检查，发现是坐轮椅的程游击跟不上，估计让川军孟彪给捉了去。 倒是贺超一对铁拐，早已使用灵便，跟在身旁一直没掉队。 继续走吧，早点离开平谷这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找到路，又走了一刻钟，只见小路上似乎有别的兵马。 王学书这回谨慎了，先仔细观察了一会，看见对方有男有女 土匪吗？谁怕谁啊！ 他刚想呵斥，自己队伍中忽然有人惊呼：“不好！是白杆兵和浙兵！” 那边听见动静，立刻有人喊道：“山里的什么家伙！吾乃浙兵把总赵涵年 “小女子乃石柱秦灵~浙兵、白杆兵正在此地演习。” 卧槽！！ 快跑啊！ 白杆兵、浙兵那是结了仇的，被抓到绝对走不了了！ 王学书舍了马匹，就往山里钻，其余人马早已惊惧万分，如同下了锅的蚂蚱，腾地一下四散而逃。 又逃了十几里，只剩下五六十人，一眼扫过去除了贺超，一个可靠的都没有了。 “贺超，到头来还是你忠心啊~”他心中其实也在提防着，提防着最坏的情况。 贺超没有靠近，正常回道：“咱们老家还有很多人，到时候管他什么川兵、土兵、浙兵，到时候全都搞死。” “说得对！” 他继续带人赶路，路上把注意力放在贺超身上。他那一双铁拐质量很不错，估计是个厉害铁匠打造的，可是功夫不咋地，被人打断腿，现在更不是自己对手。 就这么一边注意着贺超，一边抹黑赶路，终于走到一座比较陡峭的山旁。 “这座山” 记得是平谷这一带，一座比较陡峭，只有一条路的山。 想了想位置，才发现夜里逃窜竟然走偏了，离出发的位置竟然没有太远。 “唉，继续走吧，既然已经知道位置了，就不怕在走错了。” 王学书回头一看，脸色有些奇怪。 “家主怎么了？” “我们刚才几个人来着？” “算上家主一共八个。” 王学书听了愣在原地，汗水从脑门上呲溜划过。 “现在怎么多了一个！？” 第30章 为戚家军报仇（求投票、求追读） 多了一个人。 王学书吓得人都快疯了，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全都发毛，本就涣散的军心彻底被恐惧所笼罩。 “快分开赶路！”不知谁冷不丁喊了一声。 拄着一对铁拐的贺超，惊叫着拄拐便跑。 其他人早已是惊弓之鸟，一瞬间炸开了锅。 有的仗着个子小，钻入林子就不见了身影；有的脚步比较快，往下冲沿山狂奔；有的干脆心理崩溃了，一边嚎叫一边往原路逃窜。 王学书还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赶紧往面前这座山上逃，此山只有一条路，如有追兵可以用巨石断木阻拦，只要撑过今晚逃到京城西北，就有人可以投奔了！ 他专注想着，走了一炷香时间，回头一看还有一个手下跟着自己。 幸好！ 跟着的这个人双腿健全、身高挺拔，背着行囊、空着双手，当然不是断腿拄拐的贺超了。 隐隐觉得贺超不对劲了，一直死死跟着自己，刚才又是他第一个拔腿就跑，多一个人找出来便是…… 等一下！ 刚才谁喊的那一声“分散跑”？ 王学书后背一阵恶寒，浑身早已被汗浸湿，大气不敢出地慢慢扭头往后看。 妈呀！！！ 一位并不陌生、样貌英气、笑容和善的青年，从后背行囊中卸下一把大锤，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大锤充满冷峻之气，刚好与热情微笑形成反差。 深寂无人的群山之中，夜风吹过刚长嫩叶的树木，树枝吱吱呀呀上下摇摆，树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面对十九岁的英俊青年瑟瑟发抖。 “……你是王宏宇！” “没错，不过你反应好迟钝哦～” “你找我干什么！” “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王学书抹了把冷汗，低声下气地说道:“所有事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还缠着我做什么？” “你对我们没说多少真话，所以保你安全也只能到今天为止。”王宏宇微笑着往前迈了一步。 “你不要过来啊！” 王学书吓得连退三步，巨大的恐惧快让他喘不过来气了，如果不是因为恐俱以至喉咙干燥发烫，恐怕就要开始尖叫了。 “我要说服你，告诉我背后还有谁～” 王宏宇言语间带着笑意，脚步却突然加快，手中大锤也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 “铛！” 金属碰撞发出刺耳声音，王学书的佩剑被砸飞出去。 刚才王学书被吓坏了，但多年的经验下意识让他拔出了佩剑。 可这什么用也没有，因为王宏宇就没想留他活口，再一锤也看就要照头砸下。 “说！我全都说！” 呦呵，被我说服了～ 王宏宇当然最想刨根问底，因为很不喜欢敌人一直在暗处，什么时候都很被动的感觉。 “是马文卿！ 是那个陈述戚家军十大罪证的言官马文卿。指使我和高学儒对付浙兵！”王学书现在上了姚宗文这条船，所以最后时刻卖掉马文卿。 竟然是他！ 王宏宇还真知道这个人，毕竟自己的朋友不是白给的。记得此人沽名钓誉，什么事都会硬扛，表现出刚正不阿的样子。他给戚家军整的十大罪名，没有一条能算是对得起良心。 就在这回忆微微愣神的瞬间，王学书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手脚并用朝着只有一条小路的陡峭山上狂爬。 爬的过程中，还抖机灵发现一块大石头，使出吃奶的劲，把它堵在山路崎岖处，阻碍后面的人追他。 哎呀呀，这爬山速度，真有点吓人啊。 王宏宇笑了笑，拎着锤子守在小路上并不追击。 王学书沿着小路狂奔绕了半圈到了半山腰。 回头看了看，发觉甩开了王宏宇，终于能喘口气思考一下了。 可脑子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山的南侧平原，有一大片火光，看起来足足有数千火把与篝火，简直照得如白昼一般。 “这咋回事？刚才就顾着逃命没注意到……” …… 与此同时，3000浙兵与数千川军、白杆兵集结在此，列成战斗队形面对着这座陡峭的山峰。 头发花白的戚金老将军，检视阵型以后，骑马到旁边三名文官面前:“实战演练准备就绪！” 这三名文官正是姚宗文、徐光启和洪承畴。 王宏宇早就想好这次演练，要找一个山头，用鸟铳、火铳、火炮洗地，并且专门选在晚上，模拟对抗擅于野战的建奴。 2年前，杜松的蓟镇主力，夜间与八旗大战，各式火器都需要火把点火，被不需要打火把的建奴弓箭手杀伤惨重。 如今以火器为主的浙兵，必须克服夜战的困难。 当然，这个夜晚不光是做这件事，还要送王学书上天。 “敢问戚将军，为何要选择这半夜三更演练？”姚宗文对军事一窍不通，摸不着头脑问了这么一句。 戚金朗声道:“为了萨尔浒的弟兄们报仇、为了克服火器夜战的劣势、为了早日踏平建奴安定边疆！所以专门选择深夜，演练火器克敌！” “敢问军阵周边的数千火把、篝火，是不是为了干扰敌军视线？”洪承畴还很稚嫩，却很有些军事直觉。 “正是！吉林崖杜松将军的蓟镇火枪，在黑夜中举着火把被建奴弓箭手挨个射杀。 如今，我部不是隐藏火把，而是在四周制造宽五十步的光照屏障。贼靠近火把就会现身，隔着光亮反而看不清后面的火枪兵。” 戚金侃侃而谈，这一招是以光芒掩护火绳枪兵，原理与灯下黑接近。 洪承畴默默点头，心中默默记下这些。一旁徐光启早就看懂了，姚宗文则是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介绍之后，戚金也不犹豫，回到军阵等待信号。不多时，山旁一声炮响，一切准备就绪。 “各部听令！枪炮就位！枪阵掩护！” “是！” 浙兵神采奕奕，鸟铳举起对山，大小将军炮、轻重佛郎机全部装好弹药。 “别别别！山上有人！” 依稀从山上传来什么声音。 一些人隐隐听到了，但是三支兵马纪律严明，无人理会。 更有浙兵少部分军吏、老兵杀气腾腾。 戚金忽然神色决绝，一行热泪划过饱经风霜的面庞，使出浑身之力大吼道:“放！” “轰轰轰轰轰轰！” 第31章 太监小舅送我一个惊喜 戚金一行热泪缓缓流了下来。 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二十多年前，惨死的戚家军弟兄们，今天为你们报仇了。 那座山上一片火海，佛郎机等炮火轰击当然打不到这个效果，而是因为山上预埋了些许火药和大量引火物。 这是为了保证击杀效果而准备的。 “原来炮火轰击后，会有这么多火。” 姚宗文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一个看不懂的，只觉得今晚王学书归乡，这场烟火作为送别甚是应景。 “这是提前准备的火种效果，应该是专门为我等观看准备的。” 洪承畴迅速为姚宗文解答，他这个官场新人其实很老练早熟，和朝中各方都不紧密也不敌对。 “哈哈哈哈，预埋火药……如果预估交战场地，将建奴引诱到预埋火种的地方，确实可以破掉建奴的盾车……” 徐光启见微知著，看到了这么准备的更深层次原因。 “杀！” 川兵、白杆兵从浙兵两翼冲出，列成阵型阻击假想中，正要冲过火把、篝火等光照区域的敌人。 鸟铳嘭嘭作响，长枪掩护如林，三支兵马配合井然有序。 固然现在只是初步合练的摆样子效果，但可以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合练个一年绝对是超强组合。 山的另一边，王宏宇看着山上的火光，清晰听到王学书哀嚎、惨叫，再渐渐消逝，这次布局终于大功告成。 从王学书对自己隐瞒真相时，他继续活着的意义，就仅在于留着为戚家军报仇雪恨了。 第一个目标已经实现。 化解械斗内讧，团结几只强军，让川兵、浙兵、白杆兵凝聚在自己周围。 日后还需努力，才能掌握这三支兵马。 估计还需要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才能最终达成，并在浑河血战中击败努尔哈赤。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朝廷和辽东了。 …… 第二天已经大亮，王宏宇却还补觉。 实在是因为忙了一晚上，把王学书的灰都给扬了，不留下任何证据才回来休息。 可是，有人直接闯了进来，冲着他耳边大喊起来。 “三弟！猜猜谁来看你啦？” 被二哥大嗓门急吼吼地叫醒，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这个二哥啊。 英武如子龙，开口如张飞 明明那么帅气英武的一个人，怎么一张嘴就是这股味呢？ 不过，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心思缜密、智勇双全，倒向张辽张文远一般锐不可当。 “二哥，别打哑迷了。” “哈哈，是你小舅来了。” “小舅？” 我那便宜太监小舅。 王宏宇兴冲冲穿好衣服，一出帐门就看见肤白儒雅的刘时敏迎面走了过来。 “宏宇，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当上把总了。” “小舅，你怎么来了？” “我啊，当然是来犒赏你们的，不过明面上只是对石柱白杆兵犒赏。” 原来万历知道“真相”以后，知道南军受了委屈，再敲打之后还要稍微安抚。尤其是石柱白杆兵，在秦良玉统领下远道而来，被排挤得连饭都吃不饱。 于是将刘时敏查封高学儒在通州贪墨的物资，调拨一部分给石柱兵犒赏。 今日一早，他就进了秦良玉，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刘公公，原来他就是你的外甥啊，真是一表人才，还胆识超群。” 英气的声音从营门处传来，人高马大英气逼人的秦良玉，也带着石柱将领跟了过来。 “我这外甥，才一十九岁，血气方刚估计净给大伙闯祸了。”刘时敏谦虚说道。 秦灵跟在秦良玉身旁，急忙道：“嘻嘻，他当然血气方刚，这次的贼人就被他直接给干碎了。” 秦良玉也笑了笑，直接当人面夸了几句王宏宇。 经历过这件事，川兵自不必说，白杆兵已经都拿王宏宇当做了不起的英杰了。 刘时敏心想，秦良玉确实会说话，但从来也不是阿谀奉承之人，能让她这么夸，我这外甥看来是有够能闹腾。 “宏宇啊，人生路还长，不要一上来就锋芒毕露，小心朝廷文官有人眼红。” 王宏宇知道小舅在提醒自己，很可能在暗示，杨涟还嫉恨着上次让他失态呢。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张神武向前一步，非常坚定地说道：“有我这个二哥，绝对让敢伤害三弟的人付出惨重代价。” 刘时敏作为长辈替外甥拜谢。 不过，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咱家从保定巡抚韩浚那听说，刺杀我外甥的贼人们，现在好像又活跃起来了。” 张神武脸色忽然严肃，想了想说道：“前面有点耽搁了，我已查到些线索，后面一定继续追查。” 几人又交流片刻，刘时敏本就和南军关系友善，这次又替万历犒赏南军，一时间大伙士气更加振作。 他又亲自查看白杆兵的仓储，见一无所有几乎动容落泪，表示一定亲自调拨通州的粮食、衣被、铠甲、武器，让援辽的将士们能放心。 傍晚将至，小舅还要返回通州，只能再次别过。 两人走到附近一个镇上，刘时敏忽然有些神秘地说道：“小舅其实有件事，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 王宏宇觉得奇怪，小舅在宫中任要职，却要自己来帮忙，不知何事？ “当然愿意。” “我妹妹，也就是你小姨，有个半大孩子。他是你表弟，一直没怎么见过世面，我想让你带一带他。” 蛤？ 我的表弟，那也好啊，多一个可信任的人是件好事。 但是，小舅这么绕着弯子说，估计这个表弟有点难整。 刘时敏见自己有答应下来的意思，赶紧快速说道：“他人胖胖的，力气也不小，还自幼跟着他爹在天津打铁，估计修理兵器铠甲方面能帮上你忙。” “行。” 好哎~ 小舅忽然双眼冒光，朝着镇子上喊道：“李铁柱，你过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大胖子，左手一个馍，右手一个囊，嘴里的鸡爪子带着骨头往下咽，笑嘻嘻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王宏宇打量一下，估计这个表弟在后世跟动物园喂大象那位差不多壮。 “这叫半大孩子！？” “八岁，有点贪吃。” “这tm八岁!” “没人信，我都不信。” 随着表弟跑到近处，阴影严严实实遮住了两人。 第32章 哪个魏公公 最后搞清楚了，李铁柱是14岁不是8岁。 因为刘时敏久居宫中，给李铁柱的压岁钱只到8岁，所以他才在刘时敏面前自称8岁。 李铁柱脸上还有婴儿肥，但身高不矮仅比自己矮一点点，体重却估计重个几十斤。 “孩子贪吃，要不是打铁的手艺好，非把家里吃穷不可。” “瞎说！我打铁能给家里挣很多钱呢。天津运河、航海的船锚，就属我打得最好。”李铁柱说着又吃了一个馍。 白面馍，也就是白面馒头，这可贵着呢。 不过，既然有本事能赚钱，那就该吃饱饭。 “行，表弟你就跟着我吧，我正好想搞点发明和生意。” “啥是发明？”李铁柱憨声问道。 “就是整点有需求但别人还做不出来的东西。” 王宏宇早有此意，正要开口说说想法，李铁柱却大声道：“害~就是不务正业嘛。” 呃倒是挺实在啊。 “小李交给你了，你好好带带他，让他机灵点~” 小舅不厚道地挠了挠头，一转眼就要跑。 “等一下。我有件事也想找小舅帮忙。” 可算逮着他了，当然要点撸羊毛。 “我的好外甥开口，小舅当然帮忙啦。” “东宫有位魏公公，听说为人很有个性，也比较能捞钱，我想跟他合伙搞点乐子哦不，搞点生意。” 王宏宇眼中冒光，以小舅在宫中的地位，还真的应该知道魏忠贤的现状。 刘时敏想了想，捋了捋头发说道：“魏朝啊~他人长得也挺帅，当然比不上小舅。不过他花钱大手大脚，能做生意嘛？” 魏朝跟魏忠贤争夺客氏，然后彻底失败的那位。 小舅一下子想起这个人，而不是魏忠贤，那说明魏忠贤的地位还很低，正好能给他援手助他起势，互相成就彼此。 “不是魏朝，跟他合作会坑钱赔本的。我说的是魏魏进忠。” “他啊！” 刘时敏有点不屑，只觉得此人实在是不堪入目。 “那就一混社会的，50多岁比小舅还大许多不行不行，他倒是能找些混社会的、打架的、赌钱的、开青楼的” “那能处！”李铁柱还跟那听着呢，一听到魏进忠有这么多关系，就觉得这人能处。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偷听。” “欺负人，表哥19岁也没成年，你就和他聊开青楼，回头我告诉我妈去。”李铁柱一嘟嘴，气鼓鼓像个胖河豚。 “哎呦小祖宗，这真谈正事呢。” “真开青楼啊？那我可真要告状了。” 刘时敏被李铁柱整得没辙，还是王宏宇解围道：“那个魏公公精于此道，我带你跟他认识认识。” “好！跟着表哥真好~” 刘时敏无奈，只得介绍了魏进忠的情况。 此时他已经由李进忠恢复了姓氏，但在东宫地位很低，靠着太孙生母王才人的关系刚刚站得住脚。 结果王才人去世后又被打发到甲字库去了。 可在甲字库终究是有油水，他又比较圆滑，所以现在反而巴结上李选侍和魏朝，又有点起色了。 刘时敏临走说道：“我看那魏进忠不是善类，跟他合伙能行吗？” “小舅放心，此人曾经贫苦，又入过东宫，知道冷暖无常，反而能搞成不小的事业。外甥反而觉得应该跟此人搞好关系，更何况他也有东宫这层关系呢。” “嗯，你小子眼光不一般，我就给你点支持吧。” 刘时敏略作回忆，才想起魏进忠住处：“紫禁城东的正义街，中间一间便是他新买的宅子。” 好哎，小舅就是可靠，直接给了魏忠贤住处，一件大事敲定了。 “你可以报我名号，但总觉得此人不好处啊。” “没事，小舅觉得不好处，那我替小舅处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一同共事呢。” “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也带带李铁柱。” 刘时敏与王宏宇、李铁柱暂时告别。 看着小舅的背影，总觉得太监也是可以做事的。 有的太监能扬帆远洋，有的太监能打大胜仗，有的能研究音乐文化，有的能把文官集团给教化教化~ 这就是自己的计划，刘时敏和魏忠贤都必不可少。 小舅是万历朝的印绶太监，而且是文化水平很高的太监，可是没什么政治权谋和斗争手腕。 历史上，刘时敏被魏忠贤压制，但也没啥反抗，最后被东林反攻倒算时，给算作同类。然后在狱中写出了很有文采和史料价值的《酌中志》。 现在哪能让他重走这老路，当然要让他和魏忠贤在自己引领下，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魏忠贤是合伙人，负责在朝廷打拼开拓事业。 刘时敏是文化人，负责拉住那些可团结的人。 有两大太监辅佐自己，又有大哥、二哥在军中相助，那下一步…… 呸呸～ 我要先恢复定远侯的爵位，而不是直接龙袍加身，在大明搞内斗。 “表哥，你刚才说跟魏公公一起，搞点发明和乐子，是什么呀？” 李铁柱眼睛里放着期待的光，好像打开了新的世界。 “呃你这张嘴还真神了，就是要整点发明和乐子。我带你进京城，咱们整个店搞点生意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还没进过京城呢！” “你不就住在天津卫，怎么没进过京城？” “我妈说京城是美食的荒漠，我一听就没兴趣了。要不是表哥说有发明和乐子，我也打不起兴趣呢。” 美食的荒漠？ 扯淡~ “行了，你打铁手艺怎么样？” “那是相当可以，农具、船具、厨具都是小意思，兵器、盔甲、铳炮也会搞”李铁柱这说得可带劲了，谁知道是不是满嘴跑火车。 “等等，兵器、盔甲、铳炮这不违禁啊？” “放我身上就可以，因为我是军户出身~” “那你会烧铁、烧煤吗？” “必须会，我的锅炉能烧到很烫很烫，还保持稳定出最好的铁。” 行了~ 蜂窝煤和水泥预备上了。 蜂窝煤用碎煤加土，用水和好，再用模具做。此时煤比粮便宜很多，低成本能在小冰河时期赚大钱。 京城周边很多石灰岩、黏土和铁矿，搞水泥熟料不在话下。 再把魏忠贤拉进来合伙，妥妥的~ 第33章 那叫一个地道 三天之后，孟彪、李铁柱等几十人，跟着王宏宇进了京城。 之前还觉得，这么多人一起进京城会不会过于招摇，到了东直门才发现想多了。 全是人 这可是真正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乏衣着鲜丽的俊男美女。他们多是商旅和居民，等待进出城门的人群排了好远，几乎堵塞了宽阔的街道。 这场景在东直门还真不稀罕，因为东直门又称商门，平民百姓在此门附近做买卖，商旅往来出入，自然好不热闹。 排着队等待时，就有商贩直接开卖。 有卖水果蔬菜的、有贩棉麻布匹的、有吆喝着磨剪子磨刀的、有乡间进城弹棉花的，鼻子嘴巴被羊杂热锅散发出的扑鼻香味所吸引，眼睛耳朵紧跟着杂耍说书和戏班子走了。 王宏宇顺手买了串糖葫芦，尝了尝老北京的味道。 那叫一个地道~ 再买下几十串每人都有，这就算大伙儿进了京。 进了东直门，直走就是簋街，走~这就带你们look-look。 啥？ 簋街是啥？400年后，北京城里少有的夜市热闹地方，龙虾啤酒牛蛙烤串、卤煮炒肝死面包子儿，那叫一个地道。 虽然簋街还要360年以后才有呢，那也不妨碍这地方的传统。 东直门进来，重口味美食一条街，这是从大明就有的传承。 此门自打修建，就主要专门运送木材沙石，它紧挨着南边的朝阳门又是运粮的门，一时被叫做粮门。也就是说，这一片南边就是粮仓，周边很多仓库，重体力活的人可不少，那就不能少了油水和盐巴。 啥又有油水，劳工又勉强吃得起？ 当然是下水，可不像后世比精肉还贵，这个时候想补补就首选是它了。 仓库集中的地方，渐渐有了各种各样的生意，百姓商旅们集聚那就一定热闹，所以这就成了京城平民美食的集中地方。 半大孩子李铁柱，算是真的开了眼界，别人一碗杂碎汤，暖和了身子就不再多吃。他倒好，左手一个烧饼，右手一碗炒肝，嘴里卤煮还没咽下去，眼睛已经盯上了驴打滚。 这饭钱还得王宏宇掏，不过带他来却另有妙用。 谁叫他年纪小手艺好又有心眼，除了他还真没别人适合。 高学儒的财产被小舅给查封了，万历皇帝大手一挥，将其中两成赏赐给白杆军作为犒赏。 秦良玉懂得与友军分享，于是一半就归了此次有恩的川兵。 城外的一处庄子，往北往东都很方便，正适合以后发展为打铁器和做蜂窝煤的作坊。城里还有一处铺子，就在东直门以内，非常方便。 不过，这次带李铁柱来，不仅搞打铁之类他熟悉的内容，而是要让他要学一些新手艺。 先让他快活两天，后面估计就辛苦了。 入主的这个铺子，其实本身是个四合院，北边为主卧，东西两侧可以住人也能存放货物。朝南的一面开了一个小店。 高学儒的手下之前在这卖盐卖粮，现在正好给它改一改开一个新的铺子。 话说川兵挺穷的，但还要感谢高学儒破路没来得及卷走财产。 听说查抄了十几万两，田产上百顷，庄子商铺大几十家。最后赏赐下来的就有3万两之多，其中5000两就被大哥、二哥交给自己来运作。 现在，自己在川兵已被作为头领之一，在白杆兵中威望也很高，就连浙兵也尊重自己，甚至有少数把自己当作恩人一般。 有了军心，又有钱才，当然不愁搞不起产业。 秋冬季计划大卖蜂窝煤。 已经找到去北边收煤的商路，春夏季可以以低廉价格买大量碎煤回来。 李铁柱已经在自己指导下，做了几个蜂窝煤模具出来， 然后把碎煤与黄土接近1:1参在一起，然后浇上水，把它们搅匀。接下来用磨具打煤，形成蜂窝的样子，最后一晒干，这就是蜂窝煤了。 只需招几个手脚灵便、老实可靠、能干体力活的工匠，便能量产蜂窝煤。 虽然大明时期百姓拮据，但小冰河之下越来越冷，煤的价格比粮低廉不少，在京城有相当可观的市场。 现在是春季，正是低价积攒原材料的时候。 除了蜂窝煤，还可以搞点的奢侈玩意。 王宏宇笑着问李铁柱道：“齿轮模具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哥，齿轮这玩意真不复杂，倒是模具有点意思，用它做的东西，尺寸都一样了。” 李铁柱开始钻研起来。 京城前门大街一处豪华酒楼。 吏科给事中姚宗文和顺天巡按刘廷元，在二楼连着包了三个包间，清空两旁的，在中间那间商议对策。 浙党各个官员也是有分工的，言官姚宗文擅于雄辩，是搞事情开嘴炮的。 而这个刘廷元是御史，管调查取证和审判，当年“梃击案”一开始就是他主管，在历史上留了不少笔墨。 此时他开口道:“土兵调查与审问的事情，我本来都准备好了，怎么又牵涉到了浙兵，还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刘廷元现在是顺天府巡按，按照原计划就是姚宗文搞事，刘廷元调查审问，首辅方从哲拍板，一下子就能给熊廷弼增加罪名。 可结果……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高学儒、王学书这些人都不可靠，唯有同乡才能靠得住。” 东林党、浙党这些都属于朋党，而不是近现代的团体，所以往往靠着同乡、同门、同届来保证利益关系。 刘廷元管御史，已经调查到一些情况，分析道：“听说，是川兵从中作梗，特别是周敦吉和张神武，把王学书和高学儒给骗住了，是他们搅了我们的局。” 姚宗文叹了口气：“应当是这样，这写川兵和白杆兵都是熊廷弼器重的，本来就要搞他们，现在仇上加仇了。” “可现在没什么突破口，连蓟镇也没我们的人了，为之奈何？” “大人，有情况。” 包间外，姚宗文的书吏禀告道。 “进来直接说吧。” 书吏进来后低声禀告了一些内容。 姚宗文和刘廷元愣了好一阵，随即相视一笑。 第34章 危机再起（求追读） 躲藏在密云的高学儒，也听到了消息。 自己多年积攒的财产，最后全都被那些武夫给拿去了，气得他直跺脚，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他恳求马文卿早点出手，争取翻盘解决此事。 马文卿笑道：“呵呵，川兵根本想不到，奢家的人正盯着他们，谋杀王学书这事捅出去，可是个大事件啊~” 本身就遭到姚宗文的嫉恨，再加上谋杀王学书，正可以借姚宗的势拿下川兵的周敦吉、张神武。 这是第一招，明招。 还有第二招，暗招。 借着奢家杀手和川兵有仇，想杀那个什么王宏宇。由他们出面斩杀王宏宇，嫁祸给姚宗文一伙。 然后还有一波人也正想插手军权呢。 那就是东林党。 马文卿怨恨浙党把自己搞下去，干脆投了东林党复仇。 这段时间，他和东林党的智囊、太子的门客--汪文言搭上了线。 东林党想插手军权，正可介入王学书之死、姚宗文与川兵的矛盾，再加上王宏宇被杀的事件，就把浙党和浙兵给整死。 这就是第三招，绝招。 最后的胜利者，就是东林党，以及投靠他们的我马文卿！ 他对着高学儒说道：“你的那些庄子、商铺，有没有什么密道？” “有~” 高学儒贪得很，也很惜命，早在各个据点都准备了密道，其中很多都非常隐蔽。 “城外这一处庄子，还有城里这个店铺，密道在什么位置？” 几日后。 店铺已经重新装修一番。 李铁柱和川兵的两位弟兄，开始卖一些斧、锤、凿、锛等木工工具，正好东直门是木器活集中的地方，赚了点蚊子腿钱，刚好够几日开销。 今天一大早，又顺手卖点小玩意。 忽然来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她站在那里喜欢左右晃一晃，发髻随风飘动很是可爱，走起路来如同狸猫般灵活，把李铁柱眼睛都给看直了。 两人随意聊起京城的天气，欢快的笑声让人一下就放松警惕。 王宏宇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声音，他不动声色从四合院后门绕了出去，走上街从远处看了看情况。 “小表弟有艳福啊，竟然有这样的年轻女孩愿意跟他攀谈。”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街上还有两个人也在盯着她和李铁柱，看起来神色有点阴森。 他又绕回院子，让孟彪等人出面，恫吓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个年轻女子见了吓一大跳，李铁柱倒是一点不怕，朗声道：“我表哥厉害着呢，有他在什么毛贼都不用担心~” 随后上前一步，巨大身影遮住那年轻女孩，给他结结实实的安全感。 嘿~你小子倒挺会。 可刚经历这小插曲，就有糟糕消息传来。 川兵斥候来报，顺天府巡按刘廷元带人抓了张神武的亲兵，说是他参与走私货物、侵占农田、私自赌钱，把人已经给扣住了。 这是整哪一出？ 王宏宇左思右想，对方应该是狗急跳墙了吧，直接抓人屈打成招这套可是够低级的。 当即就想在京城跟徐光启和小舅刘时敏联络。 等一下。 王宏宇猛地冷静下来，心想自己不能乱了阵脚，立刻找人并非上策，必须先整理好思路，掌握主动权才是根本。 夜已深，没有告诉孟彪以外的人此事，大伙都已经安静睡下。 王宏宇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吹着冷风冷静思考。 看起来，浙党抓人是在找回之前的场子。但他们作为一时精英的士大夫，怎么可能如此莽撞？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底牌，才敢直接抓人。 什么底牌呢？ 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王学书之死。 王学书是自己走进枪炮射击区域的但是很难跟文官说清楚 直到天蒙蒙亮，王宏宇忽然洒脱一笑。 心中坚定道：“此计我可破！” 突然，猛地睁开双眼扫视院子。 刚才觉得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就像有人从井盖下面推开往上爬一样。 尽管微弱到普通人难以听到，但凭借自己勇者级别的实力，特别是本身身体已到达人级的身体基础，可以确定那不是幻听。 危险正在临近。 情况急转直下，有人对大哥、二哥和自己同步在动手！ 无声无息，院子角落的一块大石头被人推动，有人用力攀了上来，然后又冒出来一个脑袋。 一看就知道，这回又是来杀自己的，因为杀手们带着跟上一样那种刀背四个铁环的刀，以及西南的弩。 一个贼人探头到屋子前，刚伸出手要在窗户纸上戳个洞。 就看到窗户纸轰然碎裂了，一把大锤伸了出来，直接砸中他的手臂。 杀手的臂骨被砸断了，当场耷拉下去，拖在身体旁一晃一晃。 他刚要惨叫，就被恐怖地一支大脚踹中面门，直接把鼻子给踢花了，鼻血狂喷倒飞出去。 “有刺客！杀敌！” 王宏宇咆哮着越窗而出，一锤砸断此贼的腿，然后如猛虎下山，冲向还在惊慌的第二个杀手。 不过，这回的杀手明显比第一次强，瞬间就从被伏击的愣神中反应过来，直接三步并作五步，蹦起来翻墙而逃。 “哪里走！” “嘣！” 一锤把土墙砸了个大洞，王宏宇用力一撞，如同山崩地裂，直接冲出院墙。 杀手相当的吃惊，此人明明长得像赵子龙，打架却像典韦许褚一般。 孟彪、李铁柱和留宿川兵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抄家伙，从门里、墙上、洞里追了出来。 眼看跟杀手就差五步距离，对方速度不慢还有备而来，就是追不上。 “嗖！” 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从身旁飞过，直接射中杀手的腰子。 回头一看，是孟彪一弩准备命中目标。 “不好了！杀手咬舌自尽了！” 院子里川兵大喊，那个重伤的第一个杀手直接自杀了。 孟彪急忙追上被射倒的杀手，眼神黯淡道：“这个也咬舌自尽了” “啊！” 忽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表哥！快来！她受伤了！” 王宏宇听到李铁柱呼喊，急忙赶了过去。 只见白天看到的那个年轻女子，此时正膝盖一弯瘫坐在地上，好似受到了巨大惊吓。 李铁柱急忙跑过去就要搀扶，看看白天见过的正漂亮姑娘，是不是受伤了。 “她是刺客！” 王宏宇快步上前，一脚把李铁柱踹了一个跟头。 大胖孩子还在地上打滚，就看到那个年轻姑娘手中弯刀一闪，又抽出了袖箭，动作十分果断。 他还没滚完，就见表哥已经欺身上前，大锤挥了上去。 第35章 翻盘在此一举 王宏宇猛冲过来，速度更快。 刹那间，大锤糊在女刺客嘴巴鼻子上，不仅将她打得后仰翻倒，还把上下牙床直接砸碎了。 再一脚踢在女刺客脸上，让她眼前一黑，叫都没叫出声来。 袖箭和弯刀掉在地上，两支纤细秀丽的手臂耸拉在身旁，刺客已经昏了过去。 等李铁柱缓过神来时，定睛又看了看此女，直接一阵哆嗦咧了咧嘴。 表哥下手太黑啊，多漂亮一个脸蛋被打成什么鬼样子了。 容貌姣好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嘴巴大张着怎么看都拧巴，牙床都不见了。鼻子被开了酱油铺，眼睛也肿得不像话。 太凶残了！ “还看~刚才她差点杀了你我。别愣着了，赶紧绑起来。” 李铁柱麻利地动起手来。 等女刺客醒来时，已经被结结实实困成粽子状。 终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表面还伪装成浑浑噩噩状，内心迅速发狠，使劲咬舌自尽！ 哎？ 咬不到，嘴巴还剧痛！ 再咬！ 自尽失败…… “你醒啦！” 王宏宇、李铁柱和孟彪围了过来，瞪大眼睛打量着她。 又尝试了数次咬舌自尽全都失败，女刺客终于忽然流下了眼泪，此时她预想自己楚楚可怜，应该能让对方心肠软下来。 可是看着她脸都变成了鬼样子，流着眼泪动作扭捏，连李铁柱都觉得哭笑不得。 王宏宇见她死不开口，对孟彪下令道：“严格看守她，周边不能放任何硬物。” “是！” 李铁柱跟着王宏宇走出西偏房，小声问道：“表哥怎么知道她是刺客的？” 其实昨天她跟你搭话就有点可疑，我就暗中观察了一会。 看到那两个窥视的人时，她表面被吓了一跳，可是脸上表情却很镇定，没有那种真的害怕的样子。 当然，有可能是这个人害怕的样子比较奇怪。但今天凌晨她诡异出现在里，还关键时刻把你吸引过去，再引我过去的时候，就确定她和另两个刺客是一伙了。 李铁柱挠了挠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根本找不到，要是没有超大地震，还真没哪个地缝能装得下他~ “你这几天好好琢磨模具的事情，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下个林妹妹。” “啊！表哥怎么知道我梦见过一位姓林的女友？” “所以才说是做梦。” 赶紧让李铁柱踏实干活去，王宏宇现在很清楚，形势非常危险。 解决杀手只是缓解一时危机，大哥二哥被顺天巡按给缠住了，对方一定是握住了王学书之死与川兵有关，然后要拿下川兵的人严刑拷打。 找徐光启能有点帮助，但是跟当红的浙党打官司，肯定是要吃亏的。 必须一力降十会，以超出对方预期和控制能力的方式破局。 刺客们偏偏知道隐蔽的地道，说明此事跟高学儒等文官，有有微妙关系。 这是非常不好的信号。 因为敢这么大张旗鼓果断动手，一定是有万全把握拿下川兵。 所以找徐光启，甚至小舅出面，是破不了危局的。 “咚咚咚咚！” 店铺大门被非常急促地敲打。 王宏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对方有这么快吗！？ “宏宇，是我！” 大门外传来银铃般的嗓音，但听起来非常焦急。 秦灵！ 王宏宇立刻接她进来。 秦灵非常担心，即使见过很多世面也有点慌张，急忙介绍周敦吉他们的危局。 昨天还是顺天府的人抓了川兵，找他们问罪，今天一早就已经有都察院、兵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了，说是让周敦吉、张神武两人，必须解释清楚挑动内斗的事。 王宏宇听了眼中一亮，对方还没有直接明牌，现在还是能僵持扯皮的阶段。 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宏宇也迅速介绍了刺客之事，并快速说了自己的分析和解决计划。 “能行吗？” 秦灵依旧很担心。 王宏宇非常认真地说道：“可以的，但请秦姐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拿下刺客的口供，并且今天之内，必须和孟彪保证她的存活。” “他果然没说错，这个情况下只能看你了。” 王宏宇基本确定，秦灵说的是大哥。 抹了把汗，心道：这真是刀尖跳舞、坟头蹦迪，万万没想到，我才来大明一个月，就要去那个地方了。 看着大哥口中的用毒、审讯专家秦灵，去拿女杀手的口供，王宏宇则叫孟彪直奔徐光启家，直接报接头暗号“土豆”。 然后放空一切，自右向左、从上往下，整理思路奋笔疾书。 终于写好了，翻盘在此一举~ “宏宇啊，什么情况？” 孟彪已经带着徐光启回来，徐大人没有文官的架子，像个老友一样非常关系他和川兵们的情况。 “徐大人不用太担心，只是想问一问，您和刑部尚书黄克缵大人关系如何？” 王宏宇昨夜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人，此人懂军事又职位高，现在当刑部尚书，正好管这方面。 “哎呀，着你问对人了。我和黄大人都对火器和练兵很感兴趣，他还请了福建和吕宋的工匠，建造佛郎机大炮呢。” 两人迅速交流情况，至少徐光启可以保证，刑部这边他很能说得上话。 “宏宇，口供拿下了！” 秦灵急呼呼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递来一张口供。 王宏宇迅速浏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也许半数内容撒了谎，但承认来自西南，这就足矣。你怎么做到的？” 秦灵说道:“她知道必死，准备挨严刑拷打，但是这个年龄大多吃软不吃硬……” 王宏宇听了暗暗称奇，以后这种事还要找秦灵来。 赶紧交代好自己去干什么，迅速交待一下任务： “请徐大人先联络刑部黄尚书，打个招呼，不求做什么事，只需请黄尚书对外人做出表态的样子。” 徐光启回道：“放心，莫说只是表个态，就是真帮忙，也能做得到。” “秦姐姐稳住女杀手。” 秦灵说道：“放心，倒是你要小心。” “孟兄弟严守院子。” “是！” 王宏宇对着众人郑重一拜。“接下来此处就拜托诸位了，某去去便回。” 众人目不转睛看着他走出院子，那背影如此年轻，却早已学会了担当。 出门没多久，王宏宇就发现有好几道目光盯上了自己。 第36章 咚！咚！咚！ 王宏宇很确定，不止一拨人已经盯上了自己。 杀手刺杀失败，仅仅才过去一个时辰，敌人就知道情况，准备后续动作了。 有一股目光杀气腾腾，就跟昨天那两个人一样，在人群中显得很不一样。 京城百姓普遍生活还算安稳，这一拨想必是杀手。 快步往西走，到了一个叫做罗锅巷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非常热闹。 王宏宇毫不犹豫，嗖地一下钻入巷子。 罗锅巷始自元朝，到了大明时成了一些衙门和富裕百姓的居住地。到了后世乾隆时期，还被改了名字，叫做南锣鼓巷。 他对这个地方可不陌生，西面八条胡同、东面八条胡同。现在里面住的富贵百姓比较多，衙门相对比清朝时要少些。 王宏宇钻了进去，背后追的人立刻决定分兵，几个看起来和善地进胡同，凶狠地绕路到前面堵。 过了一炷香，王宏宇从一处胡同岔路走了出来，摇了摇头道：“外来的，对京城胡同两眼摸黑，奢家杀手水平确实不行~” 屡次三番刺杀自己，除了佛塔杀了福王亲信，以及这次从地道突袭，其余刺杀都没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 罗锅巷北面一处茶楼里，汪文言和杨涟谈笑风生。 目前太子侍读、名声极佳的太监王安，其手下门客汪文言，就是东林党的军师，有智囊之称。 他扫了眼王宏宇笑道：“哈哈，奢家失手了，马文卿找来的人一点都不可靠啊~” 杨涟有些不悦：“我说过了，这个王宏宇很惹人烦，但确实有点本领。” “终究是个武夫，能对付奢家的，但在官场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说着又往外看了一眼，只见王宏宇正微笑看过来，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噗~ 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看不能小看他吧。” 杨涟拍了拍汪文言后辈，两人再抬头看时，王宏宇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也罢，其实和他有仇的不是我们，只要这小子不再找咱们麻烦，咱也不主动惹他。” 汪文言还是有些眼力的，知道这种人说不准是个亡命徒。 还是少惹比较好。 杨涟说道：“我也只是记得他，但他不招惹咱们和太子，我也不会惹他。” 两人先决定看戏，反正怎么算都是马文卿先整死他。 又遭遇顺天府和巡城御史的人。 他们显然已经得到命令，要捉拿川兵，准备严刑拷打问出些东西，给周敦吉、张神武罗织罪名。 王宏宇换了件秀才青衫，一身帅气样子，轻轻松松就从他们身边走过，还听道看到他们询问街上看着像川人的路人。 终于到了前门附近，才又撞见奢家的人。 他们早追杀王宏宇多时，把他身形和面孔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还是被他们给盯梢了。 盯着呗，也懒得除掉你们，而是要把你们来京城的一锅端才爽快。 奢家的人还没来得及召集更多人手，布置堵截或者刺杀， 王宏宇就直奔午门而去。 “他要干什么！？” 奢家杀手大惊，知道在午门大汉将军目视之下，不可能刺杀目标。 不怕，他又不能进宫，现在自宫都来不及了，所以迟早要走回来。 奢家刺客又聚了过来，布置在附近各个出口，不信他不回来。 “哈哈哈~” 王宏宇自信一笑，转身对着还自以为没暴露的奢家杀手们，伸出握着拳的手。 这是干什么？ 拳心朝上，中指竖起指天，眼神斜视众杀手。 什么意思！？ 奢家杀手们看不懂什么意思，但感觉很不爽，如果不是在紫禁城面前，非得一拥而上杀了他不可。 王宏宇猛地转身，直奔午门旁一座两人高的大鼓面前。 直接拿起鼓槌，猛地敲响大鼓。 “咚！咚！咚！咚！咚！” 卧槽！ 登闻鼓！ 卧槽！！ 汪文言和杨涟直接把茶碗耍了，听到书吏的汇报，直接傻了眼。 他敲了登闻鼓！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涟也心惊不已，此人比自己胆子还大。 紫禁城内。 已有老态，身穿黄色华贵服饰的万历，正在御花园内面色安逸地欣赏着自鸣钟。 这座自鸣钟体积较大，用四根黄铜大柱子支撑，两边各开一小门，用于上弦和调时，巨大的钟表盘上有美观清晰的汉字标明时间。 这座大自鸣钟，与一个更加精致、美观的小自鸣钟，是十多年前由西班牙与耶稣会一起进贡的宝物。 万历非常喜爱它们，一个放在御花园，一个更是直接摆在卧室。 指针一直在走，时间飞快流逝，已经当了四十八年皇帝，虽然漫长却还是一眨眼的功夫。 时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已经生病的万历知道未来不长了……但他不打算像自己爷爷嘉靖那样，求仙问道以求永生。 被文官集团打败了……万历无奈叹了口气。 “咚！咚！咚！咚！咚！” 隆隆鼓声就在紫禁城外面响起。 太监、宫女慌了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万历却双目圆睁，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让他响起了太多人。 “登闻鼓！” “四十八年前的回忆！” 鼓声一下子把万历带回到回忆之中。 四十八年前，那时自己才十岁，可是记忆却非常深刻…… 爹爹不要妈妈要奴儿花花，张居正为了广西军情敲了鼓。 自己和母亲登上城楼，暗中观察了他。 那是第一次见到张先生…… 闷雷一般的鼓声不急不缓，却一直不停歇，让母亲和自己慌得吃不下饭……再之后的事情，自己没了爹爹却当了皇帝，张先生当了首辅大权在握…… 48年前，张居正敲登闻鼓以后，那面鼓也被敲响过，但只有那次给自己留下了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咚！咚！咚！咚！咚！” 鼓声还在响，声音不衰弱也不急促，就像张先生那个时候一样…… “来人，先把问问什么案子，报给朕知道，如果合适让三法司好好处理！” “遵旨！” …… 王宏宇一直在敲。 直到宫中有个大胖太监带着一堆人出来，见到是一位帅气英武的青年很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有什么重大事情？” 王宏宇朗声道:“遵义武举人王宏宇、刺杀福王案的关键证人，有重要情报！” 第37章 见万历 这太监听到和刺杀福王有关，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福王谁啊，陛下最喜爱的儿子。 “你把要递交的情报给我，麻烦你在这等待安排。” 一个眼神，大汉将军和锦衣卫上前围住。 递交证据以后，王宏宇就待定地在午门等候。 不一会午门外就聚集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被密集闷雷一般的登闻鼓吸引过来的。 大明朝的登闻鼓，是明太祖朱元璋设立，一有冤民敲鼓申诉，皇帝需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 到了嘉靖隆庆年间，虽然不用皇帝亲自审理，但明文规定必须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 除非哪个不要命了，敢直接惊扰欺弄皇上，否则登闻鼓响，必是惊动一时的大案。 而且万历最为特殊。 因为他和文官对峙多年，被折腾得不厌其烦，渐渐不理朝政。 所以，有人就想敲登闻鼓，逼迫万历处理朝政。 但哪个敢敲，万历肯定会要他好看。 所以没人尝试。 今天鼓声一响，整个京城震动。 原本正在喝茶聊天的官员们，纷纷派出书办、管家来探听消息。 武勋们也抱着看热闹，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文官，想要挨板子了。 这些人到了现场，看到实景后反而直接黑人问号。 那人谁啊？ 人群中那些面色阴狠、身藏匕首和手弩、盯着他的杀手，见到这个架势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得匆匆转身离开了。 这家伙真是个狠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暴怒的万历这关。 另一边，秉笔太监回了紫禁城，可不敢有半点耽搁。 此时，万历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面色越发阴沉下来。 张居正给他带来一辈子的阴影，现在敲登闻鼓让他想起这一切的开始。 “是哪个文官在敲登闻鼓！找打屁股吗！为了出名连命都不要了吗！？” 秉笔太监见了，小心翼翼禀告了实情。 “什么！？” 竟然上个月跟福王遇刺的事有关。 “他说查到了真凶的线索！？” 即使福王一切安好，但胆敢杀了他身边人，那也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 想了想此事，兹事体大需要细细想想如何处置。 王宏宇在午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 既不能走，宫内也没出来人的迹象。 文官这边却坐不住了。 登闻鼓响，需要三法司庭审。 他们已经知道，此人是川兵的把总，跟川兵游击周敦吉、张神武是一伙。 现在浙党姚宗文、刘廷元正要给川兵统帅罗织罪名，王宏宇敲登闻鼓相比与此有关。 既然要对簿三法司，那就准备开喷。 浙党冲在前面，马文卿又在背后借了东林党的力量推波助澜。 即使给川兵这支强军罗织罪名，惹得万历皇帝不高兴，那也是浙党的罪证。 文官们立刻走动，都察院由东林党杨涟上下活动，大理寺有浙党的关系在左右，三法司只有刑部没表态。 可关键时刻，一贯中立的刑部尚书黄克缵，坚定认为川兵必有冤屈，绝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这当然是徐光启发挥了作用。 这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吸引到三法司站队上了。 文官们忙着拉人壮大声势，万历皇帝却做出了安排。 几个时辰过去，秉笔太监出来了，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看向王宏宇时想表现出微笑的样子，可是因为这事情太大，脸上的担忧却也遮掩不住。 王宏宇却一直很淡定，因为最后什么结果，早在自己设想之中。 “公公，陛下想必不会让三法司介入吧？” “嘿呦，小祖宗。登闻鼓敲那么响，文官们当然想掺和一脚，借此事出出名、立立功。” 王宏宇却淡定接道：“但兹事体大，涉及皇室安危，不可能大张旗鼓，让天下知道。” “是啊，你都知道还敲登闻鼓，直接给东厂或者宫里传个话就行。” “可那样陛下未必会见我。”王宏宇自信说道。 “嘿呦。”秉笔太监一连几个嘿呦，好像这事特别棘手，然后才说道：“陛下在煤山寿皇殿召见，请随我来吧。” 秉笔太监随即带着王宏宇沿城墙向东再往北。 万历刚才就在宫中，所以这位太监才那么快出来处理。 但现在去了煤山，说明他看了我递交的情报，心里好一番纠结。 煤山…… 来大明京城先到煤山一游，把24年之后崇祯吊死的那颗歪脖子树砍断，想着这么做绝对拉风……但这剧情只能过过脑瘾，真要做万历就把自己砍断。 煤山也就是后世的景山，紧挨着皇宫北边，此时相当于后花园，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地方。 过了一层层锦衣卫与大汉将军，来到一处算不上多巍峨，却很有一股庄严的宫殿，正是煤山中的寿皇殿。 搜过身之后，就跟着秉笔太监进了殿中。 进入寿皇殿，眼睛适应由明入暗，看清万历皇帝正坐在殿内安置的龙椅。 只见万历身高平平，有一点点驼背，人不算胖但并不精神。头发，神色深邃却缺乏活力，面部多褶皱还有些发黄，甚至连坐姿也并不能时刻保持挺拔。 还不到60岁……却只有大约2个月寿命了…… 这位大明在位最久的皇帝，其实一直很累很孤独。 当年张居正、李太后和冯保三驾马车让他前十年没有大权。 后面一句掀翻三驾马车，可是没有人帮他压制文官、控制局面了。文官集团却陡然膨胀起来，立太子一事几十年争吵，最后惨淡落败。 他的锐气已经没了。 王宏宇打量万历时，万历皇帝也仔细打量着他。 一身锐气十分英武，胆子大的不得了，可现在情绪似乎不高。 太监正要引王宏宇跪下，就听“铛～铛～”两声悦耳声响。 寿皇殿的一个角落传来钟声。 两名宫女齐声道:“申时过半。” 王宏宇侧头去看，那是一座高度3米左右的自鸣钟，铁身铜柱外刻金龙，表盘上清晰写着汉字的十二个时辰。 表盘时针对着申时、酉时之间，正好是后世钟表4点的位置。 第38章 这才叫借势 王宏宇叩见之后，万历指着一角的自鸣钟平淡地说道: “这是朕的自鸣钟，特定时间会发出声响…… 一转眼就申时过半了，你的情报里说，杀害福王护卫的，是西南永宁土司奢家的杀手？” “回陛下，正是。” “你还说，奢家与水西土司安家，早就招兵买马，准备时间起兵作乱？” “没错。” 万历皇帝深吸一口气。 也许万历是有些怠政，但那不是懒，而是被文官整魔怔了。 对于军事上，他一直都保持着高度关注。 王宏宇说的这两个事情，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辽东建奴很难对付，如果西南在发生一场大乱，那后果非常可怕。 “你讲一讲手中的证据吧？朕不可能见一封信，就全部信以为真。” 王宏宇早有准备，来一场倒推。 首先说明今天早上遭遇的刺客，他们这是第好几拨了。 这次终于抓住一个活口，拿下了一些证词。 证词没承认她是奢家的，却说自己来自贵州水西安家附近。 “承认来自水西土司安家附近？如果奢安两家真想联合作乱，那奢家杀手，为什么说自己是安家的，这不是主动暴露吗？” 万历问出自己的疑问。 王宏宇笑道：“因为这是他们抛出来的伪装，对世间假装奢家与安家不和，两家也确实发生过支持不同首领继承的争斗。” 他侃侃而谈，表示周敦吉、张神武和自己，这些久居川地的武人，探听到奢安两家表面不和，实际合作的真相。 所以才遭到他们嫉恨和陷害。 “那福王遇刺的事，你也有不小的罪过，现在说是奢家做的，证据也不是很有说服力啊！” 万历忽然大声说道，看起来龙颜大怒。 这应该是用愤怒来诈一诈我~ 如果我编谎言，此时被天子怒气所威慑，恐怕会支支吾吾，表现出非常不自信的样子。 可我是来自后世的，对历史先知先觉，断定奢安两家绝对是真的准备作乱，当然不用质疑自己。 “回陛下，福王护卫被害，确实与卑职有关，但保定巡抚韩浚，已经查明刺客另有其人。川兵游击张神武已有线索，白杆兵秦灵，也探查出这个刺客与西南有关。 如果让伤害皇室身边人的刺客逍遥法外，那才是有损我大明威严的事啊。” 话被他一转，到了川兵、白杆兵追查真相上来了。 此时，川兵被浙党纠缠住，这对于追查线索是一大阻碍。 万历不爱见文官，可不是对政事不关心。 登闻鼓响后的几个时辰，他就通过东厂、锦衣卫和内阁首辅，基本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川兵化解奸臣高学儒的离间，做得漂亮。背后那些事朕已知晓，如果奢家刺杀、叛乱的事情属实，那也是川兵对付他们最合适。” 万历口风变了，但又忽然威严道：“但是，你还要提供更多的证据。” 果然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来，由原主人出面的话，那已经无话可说了。 “臣还知晓许多细节~” 首先说了这些年在遵义见到的实情，包括永宁、水西两个土司，对周边各府州进行了详细侦查和人员布置。 两家通过参与、影响乃至主导部分市场，又对一些官吏进行了渗透。包括对驿站渗透，永宁奢家假意结好四川官员，水西安家结好贵州官员，往对方身上“泼污水”，显示出两家不和。 然后，他们还从这些地区搜罗了一批人才，甚至与云南的一些土司也达成了暗中合作，其中包括云南武定土司，也就是未来“沙定洲之乱”所在土司。 “还有没有？” 万历听了有些触目惊心，虽然掩饰住表情，但细微之处已经暴露想法。 万历可是大明皇帝中，数得着的不太擅于掩饰自己的皇帝。心里想什么，全被文官给看透，然后疯狂上书抵制。 现在也被王宏宇看出他的震惊。 “臣回忆起这些年遵义与永宁、水西物价波动情况。近3年，秋粮一出来很快就被大幅收购，铁器常年价格数倍于成都、贵阳。云南产的滇马，一年比一年少、一季比一季贵……” 粮食、铁器、马匹……都是重要战略物资，尤其是西南缺马，云南的滇马战略意义无比显赫。 却因为沐家现任家主沐启元根本不管、川黔两地官员互相扯皮，而让许多滇马流入奢、安两家麾下。 原本有些内容是推理，现在加上这些物价、运输、账本方面的证据，基本上坐实了奢、安两家在屯兵屯粮。 这些是身体主人本来的记忆，再加上一些后世的天眼，“八实二虚”娓娓道来。 万历表情很严肃，但对川兵和自己是重大利好。 马文卿知道事情到了关键时刻。 他从密云火速赶到昌平，发动一切人脉，准备借着浙党的势，彻底严惩川兵。 “登闻鼓是川兵发疯的行为，只需东林、浙党和文官们联手，绝对让武夫淹没在我等唾沫星子之中。 刑部尚书阻拦，那就赶紧找刑部两位侍郎活动。文人胳臂肘往外拐，注定被天下读书人鄙视、孤立和唾弃！ 还有那个徐光启，根本就是数典忘祖，跟一群洋和尚搞什么邪魔外道的学问。他要再阻拦，把他和洋和尚全都逐出京城！” 马文卿几十年御史功底，说的唾沫横飞。 汪文言专门从城里到昌平见他，就是要看看这位官场老人有什么建议。 “别人都说我是东林的军师、智囊，其实我不过是朋友多一点，会借一借势。” 汪文言对马文卿尊敬道：“我们就要借浙党的势，让他们对付川兵，得罪皇上和武夫。搅浑了水，好处就是我们的。” 两人商讨清楚，准备发动更多人脉，借势搞川兵。 忽然，杨涟的书吏骑着快马，一头大汗地闯了过来。 “不好啦！” “别慌，怎么了？” “陛下下旨，说川兵无罪且有重要机密任务，任何人不得无事生非。” “什么！” 汪文言、马文卿傻了眼。 区区川兵竟然借了万历的势 第39章 与万历谈论九边 一个时辰前。 “朕正式下密诏，命令你们川兵诸将，继续调查奢安两家的情况。” “臣遵旨。” 万历跟秉笔太监略微交代，就让他带人去川兵营寨安排此事。 最要紧的事已经解决，万历又生病在身，看看太阳西斜，说了几句福王同样非常期待能抓到刺客。 他正要让王宏宇离开。 却见这个年轻人眼神坚定，似乎有话想说。 万历笑了笑，略微无奈地硕道：“你还有话想说吧~家族出身的事情，乃太祖皇帝旨意。你家族好好传承下去，诸事莫要心急。” 敲登闻鼓之后的几个时辰，万历就把王宏宇出身，他和太监刘时敏的关系查清楚了。 这也是万历决定召见他的原因之一。 “陛下，臣最关心的是国事。辽东和西南目前都要危机。” 万历说道：“这些朕已知晓。” 王宏宇深知自己刚才明知万历想要休息了，继续交涉此事有点冒险。 但是！ 万历还剩两个月寿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目标先后实现，但是还有几个，最好要在万历在的时候定下。 已经实现的是：制止内讧、结交强军、积攒徐光启等人脉。 但是，明末经济与土地、辽东战局和朝堂东林党，才是他更关心的事。 尤其是辽东明年就爆发大战，仅仅团结川兵、浙兵、白杆兵还远远不够，必须从九边、官员任命上做出改变。 特别是，一定要阻止东林党袁应泰，担任辽东经略。 因为只要他在，南军再强也会被坑死。 “臣以为，辽东战备仍有不足，我川兵将领虽然可以查奢家之事，但核心任务还是开赴辽东对战建奴。” “哦？” 万历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他举报说奢安有叛乱风险，自己同意最熟悉他们的川兵继续查。 可他话锋一转，又说必须去辽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宏宇深吸一口气，自信地说道：“大明野战精锐，已在萨尔浒损失许多，九边剩余野战主力不足。所以，我川兵等南军精锐必须去辽东决战。” 提到军事上的事，万历也严肃起来，语气威严地说道： “我大明九边精锐，比你们川兵底子厚，你刚才川兵等南军必须去辽东，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回陛下，臣以为辽镇在抚顺关、萨尔浒、开原铁岭三次大败以后，损失了敢战的精锐，剩下许多兵油子。而蓟镇，早已从九边最强，变成当今最弱。” 接下来又举例论述。 之前蓟镇、保定一批营兵，在萨尔浒跟着杜松一路损失惨重。这不仅仅是指兵马，还有成百上千的基层将领军吏。 所以才有周敦吉、戚金这些被贬将领，在蓟镇被用来招兵练兵。 例如这次通州比武的例子，摆事实说明川兵实力还在，蓟镇却剩下一堆花架子。 想到这里，王宏宇不免有些唏嘘。 他心想，蓟镇本来经过戚继光任职以后，是九边最强的存在。 但是对张居正清算，赶走戚继光是第一次打击。朝鲜对战日军，北军打压戚家军等南军是第二次打击。1595年，屠杀被迫讨薪的戚家军，是第三次打击。萨尔浒蓟镇部分主力，跟着杜松一路被歼灭是第四次打击。 蓟辽之外，当数宣大。 宣府、大同两镇贫穷而擅于苦战，对付当面之敌蒙古军经验丰富，但对付重甲为主，装备比他们还好的努尔哈赤，肯定会有些吃力。例如萨尔浒，有一些宣大军跟着北路马林，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损失惨重。 西北的三边，也就是延绥镇、固原镇、甘肃镇，兵力庞大但更加贫苦，尤其以延绥镇非常能打，但依旧被杜松送掉了一批。 现在，熊廷弼就是抽调九边精锐中的西北三边作为主力。 九边最后的山西、陕西两镇，是宣大、三边的支撑力量，精锐程度自然比上述略低一些。 所以，真要说此时此刻，大明顶级野战力量，一定是包括南军精锐在内的。 大名鼎鼎的白杆兵，他们及她们虽装备简陋，却忠贞不二、勇猛善战，论肉搏的实力和勇气，更胜于后金军。 戚继光的侄子戚金，和枪炮专家张名世按照《纪效新书》新练的浙兵，同等数量不输九边。 还有周敦吉、张神武等一批刘挺的川军旧部，本就不弱于九边，现在经过王宏宇等人训练，只会越来越强。 万历听了沉默了片刻，精气神比刚才稍显不足，好似一瞬间又老了几岁。 “不愧是武勋后代，确实眼光很准也很敢说。” 他起身踱步，显然在纠结什么事。 过了片刻道：“你们川兵和石柱、酉阳精锐都北上了，云南沐家的沐启元，又是很不成器的家伙……你们要追查线索，也要跟南军主力北上，九边已无法分兵去威慑奢安的10万大军。” 然后忽然盯着王宏宇道；“你来这不光是说问题的吧？有什么想法直接讲吧。” 不愧是皇帝。 果然还是看破我的心思了。 但他一定没看破，自己要搞走东林党袁应泰的真实目标，或者说就算看出来也要做成此事。 因为，九边精锐加南军主力，可以击败努尔哈赤的八旗。 前提是别用袁应泰这个打仗小白来当经略。 袁应泰此时任永平兵备道，是个后勤专家。此时官职不大，历史上东林党一上台，他就升辽东巡抚，熊廷弼一被赶走，他就接任辽东经略。 最后，辽阳沈阳之战惨败，葬送了万历时期大明最后一批野战精锐。 王宏宇直接说出自己想法： “臣以为，应当派遣有威望的重臣，名义上总督云贵，实际上断奢、安两家与云南的联系，如此形成断敌后路的威慑态势。” 万历想了想笑道：“哈哈，就像王阳明断宁王后路一般，妙啊~ 可是，云贵那边非能臣不能胜任，你觉得能有谁可以胜任。” “臣以为有四人颇具威望，又是有本事的人，可以镇住蠢蠢欲动的土司。” “哪四人？” “王德完、邹元标、袁可立、袁应泰。” 第40章 一举两得 这四个人都是来头不小的家伙。 第一位，王德完，四川人，已经65岁。其人懂得些军事，正直的名声海内传扬。 但是万历不可能选他，因为20年前他强烈建议立太子，而不要立福王，被削职为民不用。 第二位，邹元标，乃东林三巨头之一，万历对他极为熟悉。此人对于军事未必懂得，但是被贬贵州时讲学有巨大影响力，以德服人也能引导云贵风气。 然而，他也是不可能选上的，防他还来不及呢。 第三位，袁可立。这位论真本领和后世的名声在四人中绝对排第一。 可惜“正史”中因得罪满清都不能列传，一代真神探只能以民间传说流传后世。这位非常厉害，却也被革职为民，几乎不可能选上。 第四位，袁应泰，现任永平兵备道。按照历史，3个月后将接替熊廷弼成为辽东经略。 王宏宇就是通过这么多铺垫，要把他给弄走，搞去云贵善莫大焉。 袁应泰对付不了努尔哈赤，靠名声吓唬奢崇明还是差不多的。 除了这四个人的特征，在名单顺序方面也下了专门的心思，其实是考虑了古代官场名单排位的学问。 放在第一个的，是起草者最重视的，但领导有时不会直接选用。 王德完，与王宏宇同为川人，所以放在第一个，表现为自己最推荐的意思。 第二、第三人夹在中间，如果不是论功行赏，很可能对中间的几人稍微忽略。再考虑这两个人曾经顶撞自己，万历很可能直接忽视掉他们。 最后一个名字，从万历角度来看，此人在推荐之中，又位列靠后。袁应泰从来和四川、川兵没什么交集，不用太担心结党营私，自然是优于前面三个。 所以，这个名单与排位，大概率结果是袁应泰当选。 万历听了这四个人名字以后，做出略微思考片刻的样子，然后缓缓说道: “这四个人都很不错，从以德服人、威慑群小的角度都能胜任。但考虑云贵偏远贫苦，王德完、邹元标年龄太大了些……” 好耶~ 其实刚才名单一出，万历就已经排除了他们，甚至有了心中人选。然后表现出来的那阵思考，根本就是隐藏一下真实想法，再组织语言解释人员吧～ 怪不得万历是被文官集团彻底打败了的家伙。 因为他不擅于隐藏自己，心思比较好猜。 纵容文官集团抨击已死的张居正，结果文官集团又把他喷到自闭。 不想立宫女生的长子，被人堵着门天天要求立太子。 最喜欢的儿子不仅无法继承，还要天天被堵门催着赶出京城就藩。 最后对付文官集团的办法，就是罢工怠政…… 相比于他的两个孙子，仁慈许多，却浪费了太多机遇…… 万历确实不太擅于隐藏自己的政治意图，从反攻张居正，到太子、福王，谁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是现在万历太过大意，以为面前的这个18岁青年就是热血青年，所以没有完全隐藏起自己的一切想法。 其实王宏宇热血是热血的，赶走袁应泰再打鞑子就热血，背后是袁应泰，那就要被坑死了。 万历没有说袁可立和袁应泰，哪个更为合适，之后又讨论了一会西南事宜，就听自鸣钟“铛～铛～”两声。 酉时已到，到了下午五点，太阳很快要落山。 万历笑道：“秉笔太监去川兵大营了，就让你小舅刘时敏带你出去吧。” 不一会，印绶太监刘时敏来了，其实万历早让他在附近等候了。 正要跟小舅离开，就看到8名太监走到那座大自鸣钟旁边，奋力扛起大钟，从煤山往紫禁城返回。 “唉，如果朕的小自鸣钟还完好的话，就不用让人把大钟扛着走了……”万历轻身感叹了一句。 小自鸣钟坏了？ 眼中闪过一丝敏锐的光芒，王宏宇想到了一个能和万历再有更多交集的理由。 “哦？你好像想到了什么？”万历察觉到了王宏宇突然到来的精神一振。 “臣听闻以西把尼亚人，给陛下进贡过一大一小两个自鸣钟，尤其是那个小的堪称以西把尼亚最精良工艺制造，难道此宝已坏？” “是啊，你竟然知道，他们是以西把尼亚人，而不是常称的佛郎机人。”万历不惊反喜，那个小自鸣钟是他最喜欢把玩的，可惜给玩坏了。 “臣有一个朋友，曾经去濠镜澳淘宝，所以略知此事与如何修理自鸣钟。” 濠镜澳就是澳门，修理这个自鸣钟就是自己继续待在京城，联系各方力量的契机。 “哎呀呀，你要是能修好那个自鸣钟，朕重重有赏。” 已经快60又生病在身的万历，高兴地站了起来。 “臣需要在京城略微走动，当尽力为陛下分忧。” …… 从煤山离开的时候，王宏宇神采奕奕，无比郑重地抱着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个仅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精致小钟。 小舅还帮他拎了万历给的一袋银子，足足三百两之多，作为修理钟表的经费。 这个小自鸣钟确实是西班牙最佳工艺的结晶，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却细致入微美轮美奂。 镶金的外表只是最表面，雕刻的彩色水晶形成许多不同颜色反光，形成最引人遐想的水晶盒子。如果放在教堂之中，于五彩玻璃辉映之下可呈现最佳光彩；如果处于明暗对称光线之下，又能构成油画明暗意境的极致。 五彩斑斓的教堂、光芒与黑暗反差的油画……果然是西班牙人的审美。 这玩意找谁去修呢？ 当然有人啦，徐光启就常和龙华民等一票传教士相处，这些家伙中当然有人懂相关齿轮和发条，他们指望着这个来赚钱呢。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万历不找他们修理自鸣钟呢？ 原因当然不复杂。 万历在文官集团强力要求下，同意赶洋人离开。 一面赶人走，另一面找人修东西，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其实万历也没真赶人，暗地里放任他们在徐光启家一带居住，直到后来东林党上台才彻底禁止。 如今，王宏宇如果把这件事办漂亮，既能给万历留住面子，后续继续见面，还能借机会学到制造西洋钟表的本事。 一举两得。 第41章 世间已无利玛窦 小舅跟王宏宇悄悄说道：“这自鸣钟，陛下可是特别喜爱，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恐怕会有大祸。” 王宏宇笑道：“哈哈，小舅放心吧，此事我已有办法。” “好吧”刘时敏很担心，但这个厉害外甥确实是个神人，现在只能默默支持他了。 刘时敏对着跟出来的锦衣卫们说道：“王把总负责修补陛下宝贝，你们根据需要听从召唤。” “是！” 王宏宇略作安排，跟锦衣卫们约定几个地方，在需要的时候会找他们支援。 走到东直门内的四合院前，身高接近一米八，体重少说二百六，却还是一张娃娃脸的李铁柱，早早就在那等待。 “表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担心没得羊杂、卤煮、炒肝吃，可着急了……” 旁边孟彪掐了一把他，低声劝导道，别什么都那么老实巴交，把内心想法全说出来。 “哦哦哦，那就不全说出来……我们担心没得烧饼、驴打滚和死面包子，可着急了……” 孟彪“砰”地一下，面朝下栽倒，没脸看人了。 “孟兄弟，这是何故啊？人家孩子不就是想吃点好吃的吗？” 孟彪哭丧着脸道:“这孩子太能吃了，咱那点零花钱一天就都给吃穷……” “哦～你看这是什么？” “银子～这么多！”三百两银子装了一大袋子，要不是王宏宇健壮有力，都要累坏不可。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所以就该补补！” 饿着肚子的王宏宇又在未来簋街的地方吃饱喝足了，周围渐渐人少了，孟彪眼神忽然一凝:“有四拨人在观察咱，至少有三拨来者不善。” 王宏宇当然也注意到了，所以才吃吃喝喝，让对方放松警惕甚至暴露出来。 如果他一从宫里出来，就紧赶慢赶地去忙什么事，恐怕就会被人一眼看透，什么人物都不方便去结交。 欲速则不达，就说的这种情况。 “秦灵人呢？” 李铁柱满脸遗憾地说道：“那个大长腿漂亮苗女姐姐吗？锦衣卫把那个可怜的女刺客带走后，又传来消息说川兵没事了，她在夕阳下留下绝美背影走掉了。” 好家伙，小表弟还挺会审美。 王宏宇又问：“我去午门的时候，有哪些人来捣乱吗？” 孟彪回道：“有啊，巡城御史和顺天巡按的人，想要闯进来，捉拿我们十几个川兵兄弟。结果一被吓唬，没人敢动。” 浙党冲在前面，其他家伙还沉得住气那就把他们玩死~ 暖人的微笑再次出现了，这意味着那些家伙要遭殃了。 李铁柱一见表哥这个表情，就想到他一锤子把女刺客脸糊掉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啃他的大肘子去了。 …… 第二天一早，王宏宇带着李铁柱，简简单单吃了早饭，就直奔杂货市场。 杂货市场有很多人来买锅碗瓢盆、扫竹拖把，李铁柱看了看高兴了。 “表哥，咱这以后是以京城为家了？” “以京城为家？我几十年前一直想呢，只不过拼上一辈子，连京城地下室都住不起……”这可勾起王宏宇很多回忆了。 “有啥住不起？你傍晚拿回来那光彩玩意，重重往地上一砸，咱就包吃包住了……” 好吧～我还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呢。 要说京城就是方便，不一会就买好了一批药房取药的大小夹子，以及煎茶专用的小夹子。其余还买了多支细毛笔和好几十张白纸，这些都会在拆卸自鸣钟中发挥重要作用。 到时候，自鸣钟肯定要拆开，每拆开一个零件，就做一幅简画，清晰记下每个部件拆卸的场面顺序和位置。 细毛笔可以清理细小部件，也尽量用取药、煎茶的夹子拿取部件而不是用手。 这活交给常年从事手工业的李铁柱，但他能干得成吗？ 这当然还要下一步，那就是先对着别的自鸣钟拆个十几遍。 徐光启，我们来了～ …… 这话也凑巧，徐光启刚还在担心王宏宇呢。 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被惦记上了。 “先生，外面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您告诉他们随时可以来拜访。” 管家打断了徐光启的思绪，抬头看了看已故友人利玛窦送给他的产自意大里亚的自鸣钟，现在指针快指到罗马数字vii……也就是接近辰时。 他亲自把王宏宇、李铁柱迎了进来，到了大堂就带到桌子旁。 王宏宇扫了一眼屋子，发现放得全是各种书，还有一张世界地图铺在桌子上，上面勾勾圈圈画了许多。 王宏宇定睛一看，这是《坤舆万国全图》的缩小复制版，上面除了尚未发现的大洋洲以外，其他地方误差不大。 徐光启见他关注地图，心中感叹此人对于世界的认知确实了得。 想想自己50多岁了，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啊。 他和利玛窦合作多年，拜了师、学了艺、写了书、造了炮……世界上很多东西互相交流，就变得很有意思。不仅西学东渐，华夏的哲学、中医、工艺和包容也在欧洲扩大了影响力。 可这一切随着开明的利玛窦去世，比较固执保守的龙华民接任，而渐渐把路走窄了，甚至连万历都名义上赶人了。 自己已经50多岁…… 龙华民在学术上有没有利玛窦厉害不知道，但是他告知众人的科学和知识比前者少了太多太多。 自己搞明白了几何，可是谁去搞明白力学？懂得了天文历法，可是谁去弄清楚世界地理和历史？自己知道了许多农作物和新工具，可是谁去掌握并使用他们？ 世间已无利玛窦，就像世间已无张居正……那个灿烂的阶段就这么短暂，就要结束了吗？ 终于王宏宇出现了，让他好似黑夜中看到了星光。 徐光启总是在思考，过去一度十分叹息，现在终于有个王宏宇这个年轻后辈懂得很多。 “叮咚～叮咚～” 不起眼处那座利玛窦送给徐光启的自鸣钟响了，王宏宇双目放光，这一下子就发现实验对象了～ “表哥，这玩意看起来没你拿回来的好看，但是感觉也不差……” 李铁柱隐隐掏出了小锤、铁锥和小夹子。 第42章 还我表 王宏宇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李铁柱，避免徐光启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 “什么叫也不差，这可是产自意大里亚的好东西。” 徐光启感觉两人眼神不对劲，赶紧整了块布罩上去，好似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意大里亚啊～”王宏宇笑容更加温和，看来这座自鸣钟会和西班牙送的那块比较像。 手指如同闪电，指到了地图上意大里亚的位置。 “此地可是一个好地方，当年的罗马帝国，也就是咱们史书里的大秦，就是以此地为中心。” ！！！ 徐光启震惊！ 他一直以为意大里亚是在无比遥远，之前没人接触听闻过呢。 王宏宇根本不需要拿颇具争议的马可波罗来举例，直接用欧洲历史最强大的罗马来对照，一下子就清楚了…… “……你看，这就是东罗马，也被称作拜占庭帝国，在咱们历史上叫它拂菻……” 虽然拂菻不如大秦那样出名，但徐光启也是知晓的，对应到秦汉魏晋南北朝，一下子就联系来了。 “这是北边日耳曼人灭了西罗马，然后是法兰克帝国，你没听错，法兰克和佛郎查发音接近，它们正有前后承接关系……” 接下来法兰克一分为三，构成此时佛郎查、意大里亚和神圣罗马帝国。 而南边的阿拉伯，也就是大食崛起。 “大食曾经也往欧罗巴进攻！？曾经有这么大面积、这么强大战力……怪不得大唐会在恒罗斯败给大食呢。” “不仅军事，技术与商业也颇有成就，广州有许多大食商人，而欧罗巴再次复兴也吸纳了大量阿拉伯保存下来的技术……” 接下来略做介绍，基本上就把历史串起来了，一下子就破除了那股神秘感了。 这些传教士传播一些技术是真，但为了提高神秘感，让士大夫折服，他们会较少谈及自身历史发展，更竭力避免讨论欧洲各国现在正在激烈战争的事实。 对付这些有备而来的传教士，不要进入他们的“预设战场”，用大量时间讨论哲学和逻辑，不是说不过他们，而是即使说赢了，他们也不有什么影响和改变，反而会觉得你固执和不可感化。 因为，他们初衷并非交流，而是来做工作的。 反过来，对付他们应该去谈论他们的“短”。 王宏宇倒是不想去聊什么黑死病、屠杀猫猫、烧哥白尼、迫害女巫，因为这样基本等于绝交。也不打算用后世的科学知识优势，来和他们论战，因为这样等于泄露给他们许多“机密”。 而是要借势，谈论如今宗教战争，神罗、西班牙与荷兰、法兰西之间的征战。西班牙的传教士，那就跟他说荷兰；荷兰来的，跟他说西班牙。神罗来的，跟他讲路德。意大里亚来的，就谈米兰、威尼斯、佛罗伦萨哪个好…… 在这过程中，看看对方立场，把对方从“做工作”的角度，拉到需要与华夏沟通、经商、结盟，孤立敌对势力的平等交流上面来。 那样会是葡萄牙、西班牙联络大明，希望构建贸易体系，不让荷兰、英格兰插手。反过来，荷兰、英格兰也希望联合大明，排挤伊比利亚两国的市场。 他们有求于我，自然远胜于他们做我方工作。 传教士遮遮掩掩的那层神秘面纱被揭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竟然是为了这几个原因来到华夏。” 徐光启无比感叹，刚一开始还有点梦想破裂的感觉，现在反而是豁然开朗了。 王宏宇给他简明清晰地介绍，为什么传教士此时大量东来，因为他们是耶稣会的，是教皇等应对荷兰、英格兰新派别的压力，再加上西班牙、葡萄牙受到他们贸易挑战，所以迫切来东方站住脚。 “不过，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他说出这些秘密，可是有慎重考虑的绝不是为了告诉而告诉。 “这是一个初次全球化的时期，也是科学与技术迅速发展的阶段，抓住它对于个人、群体、大明乃至华夏和全球，都是一个重大机遇。” 徐光启深以为然，这个时代搞得好扶摇直上，搞得不好……直接遭遇重大挫折灾祸也很有可能。 两人聊着聊着，很快时间一个上午过去了。 这才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自鸣钟一直没有动静啊？ 回头一看，只见李铁柱坐在案几旁，上面放的齿轮、发条、指针、表盘，以及拆成十几块的外壳。 “这玩意是挺复杂，不过我一个上午就整明白了，没比造轮椅难多少嘛～” 他手捏夹子拎着发条把玩，细小零件与他胖胖身躯形成极致反差。 王宏宇撇了一眼徐光启，见他目光呆滞纹丝不动，也许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这是我们早上在杂货铺买得小玩意，马上带走不给徐先生添乱了～” 一边说话一边给李铁柱使眼色，让他把自鸣钟零部件全都打包带走。 “小玩意……”徐光启依旧目光呆滞，嘴里喃喃自语道。 王宏宇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到时候再请徐先生介绍，让龙华民他们也给些小玩意～” “…………”徐光启脸都紫了，嘴唇微微颤动，就要到爆发边缘。 李铁柱抱着自鸣钟的零部件胡乱往口袋里一装，王宏宇回了一个不失礼貌和温暖的微笑，两人嗖地一下就往外走。 “王宏宇！还我表！” 这一声堪比“还我军团”，军团是还不了的，钟表岂能如愿？ 不过人却留下了，跟徐光启娓娓道来，这修钟表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如何把那伙传教士，按照刚才的计划加以引导。 再让他们交出钟表，为大明与罗马教廷的友谊做出贡献。 一谈到这个，徐光启就不困了:“你是说，只要把他们的钟表、换表、自鸣钟搞过来，就能促成这两件事？” “对！我们一起搞一个皆大欢喜～” 王宏宇的微笑让人难以拒绝，徐光启也被传染，微笑里带着意味深长的快意。 第43章 吾与魏公公孰狠 王宏宇口袋里是被肢解的自鸣钟，只有利玛窦送给徐光启的那一个。 李铁柱满怀期待问道：“表哥，真的能搞到十几个大大小小钟表，让我一一拆卸摆弄吗？” “能，不过要靠徐光启，以及接下来这个人协助才行。” 两人走到紫禁城东边不远处，这里后世叫正义路，此时称作正义街，刚好是以后与东交民巷交汇的地方。 之前从小舅处问得为魏公公的住处，现在拜访时机到了。 日后魏公公飞黄腾达，会搬到东厂胡同置办大豪宅，那时候反而不好拜见。 来到魏宅，直接来敲门拜访。 敲了几下门，就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扫了两人一眼，没什么好脸色地嘟囔道:“哪来两年轻后生……找谁有什么事啊？” “找甲字库魏公公，来访者川兵代把总王宏宇……” “候着吧……公公他可忙着呢～” 这管家都不把话听完，就直接关上了门。 王宏宇仔细看看这院子，虽然地段是无可挑剔，四周全是些好地方，但其实并不奢华宽阔。 这位魏公公，便是未来的“九千岁”，大名鼎鼎的魏忠贤。 此时五十多岁了，只是一位甲子库管事内官，职位在掌库之下，根本不算显赫职职务。 不过甲字库是內承运库之一，內承运库设五品的掌印太监一员，下属共辖十库，以甲乙丙丁等命名，储藏各地方供奉的货物。这已经让他有些油水，日子逐渐富裕了起来。 但是，目前这一点点成就，对比日后的“九千岁”成就不值一提。 他自己也想不到，3个月之后他将与东林党直面交锋，日后权倾朝野把他们统统粉碎。 要说着机缘，还是因为他之前照顾太子身边的王才人，王才人虽然早死，他也被打发回甲字库远离政治。但偏偏之前王才人生了未来的天启皇帝。 他快要崛起了，现在不结交，以后可没这好机会。 不一会，院子里脚步声接近，那管家连门也不开，就在里面喊道:“不见，公公他偏头疼……” 公公他偏头痛～ 说银两不够重～ 好家伙！ 不愧是魏公公啊…… 后世一些小说中提到魏忠贤，都说他其实是个好打交道、比较和蔼的老人，或者是比较容易被忽悠的老实厚道人。 这都是扯…… 不管他和东林党谁对谁错，谁更有助于当时时局，总之绝非易与之辈。 在自己看来，他有两个特征，即使没做到“九千岁”的位置上，也是长期存在的。 一是狠。 二是贪。 他人到30多岁时，赌博贪钱一贫如洗，一看没奔头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管什么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则是被人瞧不起。，自己直接一刀下去…… 咱光想着就肉疼，他那是真狠人自己动手，还真丰衣足食了。 后面对付魏朝、王安等人也是如此……对金钱、地位和奔头无尽贪婪，用最狠辣手段对付自己，更不用说其他人。 没有能力、钱财、实力和前景，绝不可能让他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 这就是为什么不一进京城，就来找未来的“九千岁”，因为跟现在一样，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我王宏宇是有备而来，还要借你的势搞事情呢～ 李铁柱问道：“表哥，要不要报上舅舅的名号，毕竟舅舅宫内地位高，魏公公也会乐于结交吧？” “哈哈，这样不够狠~” 王宏宇笑容阳光明媚，但李铁柱又想起他砸烂女杀手脸时的那个狠劲。 表哥要发狠了 王宏宇运了运气，朗声道： “躲什么躲！我敲了登闻鼓，就不能敲你家门吗！？” “怕什么怕！昨天敲了登闻鼓，今天就站你家门前，懂什么意思吗！？” 突然冷不丁地吼了这么两嗓子，吓得整条街都安静下来。 “卧槽！” 只听里面尖声回应，撞门、跌倒、凌乱脚步声接踵而来。 “咔嚓～”大门霍地大开，管家等人站在两旁低头不敢看人。 一个面白无须看上去五十多岁，衣着颇为奢华，一眼看上去有些富态样，仔细看他眼睛能感受到审视与洞穿感的无须男子，迈着步子稳稳走上前来: “杂家便是魏进忠，请两位少年英雄见谅～” 呦呵～让魏公公今天以这个态度迎接，以后估计想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但他还得谢谢咱，因为你要成我合伙人了。 看我先必须露一手，让他把咱看做是更有实力和狠心的厉害家伙。 来吧～ 一起搞事情，让气氛活跃起来～ 走进大堂，魏进忠吩咐准备上好茶水以后就屏退众人。 王宏宇再仔细打量未来的九千岁，发现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阴狠霸道的样子，确实有点和蔼大叔的感觉，难他真是比较好打交道，容易忽悠的老实厚道人？ 魏进忠心中也正犯嘀咕呢。 这么年轻啊？这人也太狠了，不要命去敲登闻鼓，去招惹最烦别人打扰的万历皇帝……结果不仅啥事没有，第二天还跑我家门前来了，这准没好事。 心里越想越发毛，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在甲字库混得稍微宽裕点，不会这就被惦记上了吧？ 王宏宇嘿嘿一笑:“魏公公，今还就您能帮到我了，这些年您都攒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哎呦！” 真被惦记了，魏忠贤后背往后靠，屁股推着椅子往后挪了挪。 这魏忠贤还不是“九千岁”，现在还叫魏进忠，看起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大叔，正在被敲诈勒索呢。 王宏宇却看破了他的表面，知道狠下心来，魏忠贤几乎是无敌的。有的人前半生就是看起来浑浑噩噩，甚至软弱窝囊，但真要狠下心来比谁都厉害。 当年40多岁的严嵩，活像一个跑腿的，怎么混都混不明白，然后…… 不做人啦……就突然无敌…… 所以，绝不能小看他人，即使年纪不小混的不咋地。 魏进忠其实心里清楚着呢，昨天敲了登闻鼓，今天跑他门前，这是天大的机遇，但是就不表现出来，反而“怕怕的”。 万历你瞧瞧这位论家庭、学识、见闻、资源和人脉，哪个能和您比，可就是摸爬滚打走一遭，真实想法谁都看不透。 这就是为什么万历斗不过文官，魏公公却可以。 第44章 魏公公出手 王宏宇当然要借魏忠贤的势。 这个势不是万历皇帝那种权力，也不是东林党大佬邹元标的名望，而是魏公公的财力和人力。 他现在还没发迹，但这两方面已经不弱，最适合干这种对名声不大好，却能有收入的“肥差”。 这个肥差就是，坑蒙拐骗宰肥羊。 魏忠贤贪不贪？贪得很！ 九千岁狠不狠？狠得很！ 哪怕他现在还叫魏进忠，可几个月后就会被赐名魏忠贤了。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王宏宇现在说出自己是印绶监太监刘时敏的外甥，魏进忠一听便表现出非常尊敬友好的样子了。 王宏宇又暗示日后魏公公一定能跟随太子、太孙受到重用，现在正应该发展宫内的人脉。 魏公公何等厉害，一下子便看到机会。 他虽跟东宫的王安、魏朝关系不错，太子太孙也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在万历皇帝那边，那是一点人脉也无。 能结交刘时敏，对未来有许多好处。 王宏宇前面铺垫好了，接下来微笑着讲了一个计划，一个能狠赚一笔、能为大明立功、能对华夏有贡献的计划。 魏公公何等聪明，听了以后不住点头，但就不说自己做还是不做。 不见兔子不撒鹰，魏忠贤今天第一次见王宏宇，真实的想法还藏着呢，没那么容易就全都配合。 嘿嘿～就没想着说服，就像进大门靠借势一样，现在也借个势让公公上船。 “魏公公且看，这就是自鸣钟～” 哎呀呀，真是好东西~ 魏进忠见到万历喜爱的宝贝在此，下定了一起搞事的决心。 这是一个莫大的机缘。 能接好眼前这个年轻狠人，他背后是颇为强劲的川军。 还能结好那位以儒雅著称的太监刘时敏，正好开拓东宫以外的宫内人脉。 最关键的是，这是万历皇帝安排的事，做好了对以后好处很多。 他吩咐管家和下人们出去摇人。 一个时辰不到，来了一大批工匠、地痞、小偷和打手，这些都是魏公公平常积累的力量，现在正能派上用场。 在朝堂上他没什么人，但是在市井之中，谁又能比摸爬滚打过来的魏公公厉害呢。 王宏宇笑了笑，这比预期效果还要好啊:“你们的任务有一定难度，而且需要暂时保密，一会锦衣卫配合你们行动，事情成了重重有赏。” 魏忠贤补充道:“我强调一下，这事如果办砸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 7、8个工匠跟着李铁柱去了徐光启家，其余大批地痞、小偷和打手被分成几拨，专门布置外出任务。 一个时辰后，他们纷纷出动，王宏宇和魏忠贤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笑容逐渐有些变态。 …… 京城的一处比较僻静，但打扫的非常干净的街道，这里有权贵们喜爱的许多店铺。 平时只有达官贵人才光顾这片区域，因为这一片卖得都是奢侈品，动辄几十两到上千两的珍宝。 其中一处店家，专门做的南洋货，很是稀有能卖很高的价钱。 店老板是来自天津卫，曾经出过海到琉球、朝鲜，甚至接触过吕宋商人，建立了贸易关系、在京城搞起了珍宝店。 “铛～铛～” 店老板抬头看了看，放在货架上的一座木壳铜芯的自鸣钟，想了想这都到申时了，今天还没开张…… 咦～来客人了。 走进来一位眼神凌厉的中年人，看他衣着看起来有点不合身但还颇为精贵，便没有多想。 “客人，您买点什么？”店家礼貌微笑着迎接。 “我先看看，家主对南洋货很有兴趣。”客人眼睛到处搜索着。 “那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有不少南洋货呢～” “这个也是吧？还挺有意思的样子……” 他拿起了自鸣钟，这个有小盆那么大，掂了掂重量估计有二十斤。 珍宝店老板上前介绍，说这个是吕宋的货，每半个时辰都会报时，只需300两银子…… “行！店家你给我拿个大筐来，到时候我付了钱好带回去。” “好，您稍等” 店家赶紧去找个筐来，今天大半天没开张，一开张就来300两，对方竟然不讲价，怕不是个傻子～ 还没找到筐，就听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客人？” “客人！” “客人！！！” “买了个表的，没给钱就跑了！” 店家高呼一声，边喊边追…… 一座僻静的院子，一些身穿白衣的男子，低头快步走到门前，噔噔两下敲门，然后左顾右盼谨防有人跟踪。 门打开一道缝，露出一个带着白色头套的脑袋，左右观察一下，放着几个人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陆陆续续又进入些人，看起来有些神神秘秘。 这些穿着白衣的人，进了一个改装过的房屋，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小十字架。 他们是京城的天主教徒，在万历允许那段时间都是公开该活动的，但这两年只能私下里低调活动。 今天正好是星期日，是聚集弥撒的日子。 “咦？保禄今天没到……”保碌就是徐光启的教名，他们内部当然这么称呼。他毕竟是这些传教士重点工作对象，没有到场肯定会引起注意。 龙华民看了看怀表，时间快要到了，徐光启没有到让他也很注意，所以没多观察人群中的陌生面孔。 几十人进入屋内，这里早按照教堂的样式布置，他们轻车熟路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龙华民低头取出怀表，抬头和这里早就放置好的一座大钟对了下时间后说道:“时间已到，开始致候辞……” “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吧？你的怀表似乎快了～”人群中一人冷不丁地说道。 这……龙华民有点尴尬，却也很坦诚的样子，让那人上前拿过怀表，对着大钟核对了一下。 “嘶～谁还有怀表，一起对下时间。” 又有三个人上前，把怀表全给了这个人对时间。 “好像是到了……哎！外面有天使！”他忽然指着窗户外面惊呼。 “天使？！” 众人都不淡定了，全都去看窗外什么情况。 那人率先冲出屋子，喊着去看天使飞一般地跑掉了。其他十几个人也跟着一涌而出。 龙华民碎碎念道:“我的表，抢了我的表……快给我追啊！” 第45章 公公他偏头痛 几乎相同的时间，有7个人各怀着表，往魏忠贤家极速狂奔。 此刻京城接近傍晚，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闹市区，人声震动、摩肩接踵，人挨人、人挤人、人看人，非常喧嚣热闹。 这7个人全都熟悉地形，在人缝中左右穿插，忽进忽退，犹如大海鳗般坚实而柔韧。 后面有一大帮人在追，富裕店家喊上所有街坊、家丁，一边追一边喊抓贼。可是这一喊，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原本移动的人群反而停下了，把他们都堵在原地。 那群传教士更是狼狈，衣着怪异的他们，由于非常急迫，七嘴八舌地喊着西西里话、那不勒斯话、佛罗伦萨话、米兰热那亚话、巴塞罗那话、布列塔尼话…… 总之他们互相之间都未必听得懂，现在一个个白衣红脖子，在人群中蹦来蹦去，惹来哄堂大笑。 其他还有几个富户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了想为了个表，值得么？ 有个富户一拍脑袋，说道:“快快报官！我和巡城御史、五城兵马司的人认识。” 这伙商人、富户赶紧去找附近五的城兵马司兵丁，刚刚看到人要请他们协助，就见忽然窜出两个锦衣卫，无比正经地说道: “兹事体大，涉及皇家与外邦，我们锦衣卫接下了！” 锦衣卫好啊！有锦衣卫出马，保准让那些家伙束手就擒。 然后两个锦衣卫带着他们迷路了…… 另一边，传教士一个个红着脖子，铆足劲地追，可面前全是人，就是追不上 有时看到对方抱着东西太重，在前面喘口气歇息，这么猛冲过去，突然旁边商铺货架塌了，给他们绊个跟头。 又眼看伸手就能碰到，结果突然冒出个路人，突然从后面蒙住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谁啊？”有的传教士老实巴交，还真去猜是哪个熟人，结果人家一句:“哎呦！认错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华民勃然大怒，吼道:“我的怀表是教皇亲赐！谁给追回来，我跟教皇说也送它一块！” 这帮红脖子更是来劲，可硬拼就是追不上。 其中一个抖机灵，想起自己在战舰上爬过瞭望塔，于是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旁边建筑，踩着青瓦在房顶蹦着追。 眼看越追越近，就要扑下去抢回自鸣钟。 正好他经过二楼窗户，这一片二楼窗户上挂满了红紫色丝绸，房间里更是装饰得如梦似幻，熏香扑面而来，让人近乎陶醉。 “快来玩啊～” “来快活啊～” 清脆悦耳的声音包围了他，几位艳丽的妙龄女子把他一挽，就直接给拖进房里～ “哎呦呦，还是红彤彤的呢～” “嘻嘻嘻～金毛还挺扎手的～” 小姐姐们嬉笑起来，然后就杳无声息了。 龙华民几个会汉语的，在街上听见不禁汗颜，刚才就差一步，怎么会这样…… 他们继续追啊，一个个气喘吁吁，浑身冒着白气，终于追到一处宅子前。 “等一下！”龙华民毕竟是现任来华传教士头领，抬头便知前面离紫禁城不远。 “这条街……住了许多太监……” 他刚刚热血上涌，现在一下子掉进冰窟，脸上嫩嫩的小粉红陡然间变得煞白，然后不一会儿脸黑了下来，硬着头皮去敲门。 “公公，公公，公公！” 这嗓子中文响亮极了，又非常急促，一看就是有要事来找。 门打开一道缝，管家先探头出来，低声道:“不认识啊。”就把门关上了。 龙华民等人一拥而上，在门板上使劲地拍，屋里有人在，那就要刨根问底。 门又打开了，这回是王宏宇探出头来扫了一眼众人。 可以啊，来了7个传教士，其中为首这个嗓子倍棒的就是龙华民吧～ “你们来找东西吗？”王宏宇把门打开一半，正好让传教士们看一眼院子。 这一看就看到钟表、怀表、自鸣钟，七七八八放了一地，当然包括他们携带的那些，看得眼睛都直了。 “什么都没有……”王宏宇一把又把门关上了。 哇！ 传教士们急得哇哇的，他们眼瞅着自己的表就在里面。 “快开门！快开门！”龙华民嚷着求道。 “公公他偏头疼～” 公公他偏头疼…… 这什么意思，都是中文啊，怎么连在一起就读不懂什么意思呢？ 龙华民这回脸都绿了，熟悉明朝官场的他，知道这是太监在变相索贿。 公公他偏头疼，说银两不够重。 竟然公然勒索，不怕我们去告发吗！ “你们是黑户，我不会主动告发，但请各位低调行事～”王宏宇好似看破了他们的心思，从里面说了这么一句。 “这怎么办！？”传教士急得直接握着十字架祈求，只有龙华民想到了徐光启，把他找来也许能解决这件事。 可转念他就摇了摇头，徐光启现在职位不高，一样要低调一些，否则会失去以后扶摇直上的机会。 “里面的人听着，银两要多少？我们没法那么快凑出来，但我们有钱！” 真乖～ 王宏宇在门板后都快笑出声了，万历四十八年，最大的肥羊不就是你们几位吗？ 不过我不急着宰，要学着圈地运动，好好让羊人来个“羊吃洋”，好好撸一把。 “诸位误会啦～公公他只是喜爱钟表，你们再搞来够多够重的钟表，借给我们看看就能还啦～” 只爱钟表……够多够重的钟表……借…… 有办法了！ 咱那临时聚会地不是有个大座钟吗？ 那谁谁谁家，不是刚从濠镜澳买了个自鸣钟吗？ 你、你，还有你，我记得都有钟表，全都拿过来！ 传教士们行动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凑了一台大座钟、4座自鸣钟过来。 这回门给他们开了，人都带着钟进来了，看见之前那些怀表、钟表也都一个个好好的，全都松了口气。 “咔嚓！” 王宏宇把大门一关，黄铜大锁死死扣上了，还上了条水桶粗的门栓。 他微笑着说道:“来都来了，那就开始吧～” 第46章 哄堂大孝（求收藏、求追读、求一切！） 龙华民等人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这个人长得挺帅、笑容无比温软，可怎么就让人感到疯狂呢？ “请各位来，花了不小的力气，还请你们诚心诚意地配合。” 奸邪的声音从大堂阴影中传来，所有传教士都一阵胆寒。 众人都不敢正眼看向阴影中，只见那坐着一位可怕的公公，目光直接刺透人心，他脸上的褶皱微微一颤，心跳都要消失一秒。 一个愣头青红着脖子嚷道:“对我们又抢又勒索，我可是要讨个说法！” “嗯？” 那公公站起来，整个人快气坏。 咔咔咔咔，从后院跑出来一群锦衣卫和便衣打手，把院子到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那愣头青脸一下白了，乖乖道:“勤劳的人是有福的，我愿意配合。” 龙华民心中暗道:“这个没骨气的威尼斯人，真不该让他加入耶稣会，来到明国做事！” 那愣头青好像早知道龙华民会这么想，回头一指:“这个西西里人是头领，他懂得最多，说话分量最重。” “你这个威尼斯商人，竟然这样！” “你这个米兰抱大腿的，不要插嘴！” “你这那不勒斯保守家伙……” “你个佛罗伦萨标新立异的……” “意大里亚……”王宏宇突然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你们这样子，意大里亚永远内战不休，然后你们的期望一个也实现不了……”王宏宇直接点出这个问题，让多数传教士安静下来。 其中一个回道：“我意大里亚自有国情，就不用明国人指手画脚了。” “哼哼~罗马的后裔就你们这样的？” 那个那不勒斯人直接气道：“竟敢说我罗马，现在罗马还在呢，教皇就住那。” “笨！他说的罗马帝国，不是罗马城，罗马帝国早不在了，你这鄙陋的维京人后裔。”威尼斯人开口就喷。 “你这恶心的奸商家属，罗马帝国还在呢。神圣！罗马！帝国！神罗好好的呢。”西西里人很认同神罗。 “神罗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罗马正统在希腊，而且是我佛罗伦萨最后见证罗马皇帝对教皇的友好。” 一位佛罗伦萨人说的是拜占庭为罗马正宗，恰恰拜占庭覆灭前曾经来到佛罗伦萨交流。 “拜占庭都灭亡100多年了，现在的罗马在沙皇俄国，那才是拜占庭的后裔，继承了罗马正统文化。” “都不对！” 一个口音跟刚才都不一样的声音说道:“绿罗才是罗！绿罗有内海和海峡，神罗都没有！” 这个绿罗恰恰是灭掉拜占庭的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几乎是欧洲多数国家的对手。 “这是亵渎！” “大逆不道！” 其余传教士们一下子气红了脖子，全都转身怒视着他。 呃……是那个法兰西人！！！ “害～” “难怪～” “你随便吧～带孝子～” 众人哄堂大孝，懂得都懂~ 不懂也没事，反正法兰西和奥斯曼是远交近攻的“铁血盟友”，当然也随时论斤卖的那种。 龙华民眼中闪烁一丝深意的目光，稍微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 “阁下几句话就能扰乱我们心智，该说你是奇才还是恶魔呢？这种手段已经被我识破，我们不会再内部争吵。” “奇才我勉强接受吧，恶魔却另有其人。” 王宏宇笑着一挥手，李铁柱抱着一台自鸣钟进来了，往桌子上一放摆在传教士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钟不是我们的……”一个传教士一头雾水地问道。 “把这个钟拆开，里面有一封密信。” 龙华民略微想了一下，看着旁边放了夹子、毛刷、小锤子等工具，便直接动手拆卸。他拆得动作很慢，毕竟这活也不经常做，所以每一个步骤都很详细。 李铁柱在一旁仔细看着每一个步骤，没拆卸过没关系，这不手把手演示，一会多练几次手不就成了。 不一会便把这个自鸣钟拆开了，里面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从一个小方格逐步展开，变成9倍大的纸张，正是刚才说的密信。 这是！ 龙华民等传教士全都围了过来，瞪大眼睛来看。 信上用汉语写着:“一伙自称尼德兰人，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说你们全是恶人，谋害女巫、屠杀猫咪、火烧科学家……希望大明把你们逐出去，全由尼德兰人取而代之。” 不仅如此，还在信的一角画了一个小插画，一群牧师围着燃烧的木桩，上面一个人被焚烧。插画还写了个名字:火烧布鲁诺。 一瞬间，7个传教士石化在原地，每个人先是冷汗直流，随后浑身通红愤怒发抖。 尼德兰约等于荷兰，在欧洲正好与西班牙、神罗、意大里亚和教皇势力在对抗。 此时已经初步击退西班牙人，并开设了东印度公司，专门争夺西班牙、葡萄牙的市场。 他们是新教，所以对罗马这边大加批判与敌视，与教皇的嫡系耶稣会，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耶稣会不惜投入人力物力到东方，就有提前防备尼德兰等区域，就有抢先传教和争取东方的意思。 这两个目的，在耶稣会内部也分为两派。 一派比较固执的，认为首要任务是宣传它们所谓的光明。另一派更务实一些，认为主要是依靠贸易往来与科学技术，抢先联合东方。 龙华民等多数是第一派，但现在他们知道自己的目标恐怕要破产了。 因为尼德兰人来背刺了。 “这都是谎言！是尼德兰人在污蔑！”那不勒斯的传教士率先怒吼。 “尼德兰人就是一群叛徒，是异端和邪恶的，不要相信他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西班牙巴萨罗那传教士，一听到尼德兰就急了。 又有几个传教士直接否认，可是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他们已经是黑户，尼德兰人又背刺这一刀，恐怕马上要被请出大明了。 王宏宇就是要借助这个大势，让这些意大里亚、伊比利亚传教士妥协，对大明改变态度，自己也能从他们身上多撸些羊毛。 第47章 坑洋人 龙华民更是有些丧气，在尼德兰人的“掀桌子”局势下，所有的否认都显得恶心虚伪和苍白无力。 本来就被禁止，“尼德兰人”背刺这一下，估计要彻底被赶走了…… 王宏宇笑而不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魏忠贤冷冷笑了几下，这些传教士耸拉着脑袋，好似一个个待宰的肥羊。 传教士们说着说着也知道辩解非常无力，毕竟“尼德兰人”把画都给画出来了，那直接就能写出他们一本一本罪证。 王宏宇见差不多了，开口道:“听说你们是邪恶的骗子以后，有些人想把你们立刻赶走，但是考虑那些人我们不熟，和你们也有些交情，所以也给你们机会。 龙华民等人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们觉得就要被彻底扫地赶走了，现在竟然有了转机！ “我们能辩解！能当面驳斥尼德兰人！能证明我们是大明的朋友，他们是来坑害大明攫取钱财的！” 这一下子从绝望到看到希望，就上了王宏宇的套了。 “见面是不能见面的…… 但是你们可以写下来，就只能一张纸，简要写明想写的内容。然后叠成方块，小心地塞进钟表里，再完整拼好钟表。” ？ 为什么这么复杂？ 魏忠贤阴冷地笑了笑:“尔等都被禁止活动，当然不能公开活动。现在以欣赏钟表为名，给你们机会传递消息，懂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龙华民等恍然大悟。 要借着鉴赏钟表，掩护传教士自辩和反击的行动，这样即使卑鄙富有的尼德兰人，收买官员攻击他们，也抓不到太多把柄。 妙！ 龙华民等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很好的保护了他们。 那还等什么，赶紧合计怎么写吧。 思来想去，一张白纸怎么辩解都是苍白无力，唯有诉说尼德兰人的卑劣来的解气一些。另外又简单画了下地图，尼德兰只是一丢丢地方，人口不到200万，西班牙、神罗、法兰西则硕大许多。 他们假想信会送给万历或者一些重要大臣，所以要用汉字，可即使是龙华民也只是说得好写得差，所以由魏忠贤的家丁来写。 “好嘞，写好了就装在自鸣钟里面～” 王宏宇给李铁柱是了个眼色，李铁柱眼睛瞪得雪亮，看着龙华民他们怎么把钟表从零部件拼接完整。 半个时辰不到，一个自鸣钟拼好了，装到筐里李铁柱背着就走。 “等一下？他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现在又是他来送钟？”龙华民突然发问。 这回魏忠贤都眉毛一跳，李铁柱是知情者，但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高高胖胖，却未必有什么城府，给问出什么就露馅了。 李铁柱憨憨地说道:“我还是个孩子～” “孩子？” 龙华民看着他身高足有一七五，身形还挺壮实，就是脸上婴儿肥，倒有点孩子的样子。 “你多大？” “八岁～” “八岁！！！”龙华民惊得合不拢嘴，其他传教士也惊为天人。 “这能是八岁？！”众多传教士也一脸问号。 “没人信，我都不信～”魏公公笑了。 “所以说是奇人嘛～我跟他带自鸣钟出去，你们稍等片刻。” 王宏宇和李铁柱走出大堂，从预留的后门出了宅子就往临时驻地去，此时一些自鸣钟已被运到这里，就等着拿来做手脚呢。 进了屋子，孟彪屏退众人，只留王宏宇、李铁柱商量对策。 “刚才你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 “看清楚啥了？” “白皮白衣黑心肠，一怒就变小粉红，浑身金毛挺扎手，真一吓唬就要哭。” 我晕……这观察观察哪去了。 “没问你这个，那个表会不会拆卸？” “那当然了，咱拆卸本领强，除了不能走，看起来都一样。”李铁柱那是倍儿有信心。 那能一样吗？ 就这样吧，让李铁柱带着魏忠贤找来的几个工匠一起拆卸钟表，王宏宇为了撸羊毛，还要赶紧回信了: “尼德兰人大怒，声称他们不到200万人，就那么一点地方，比两牙、神罗和法兰西加起来还要富裕，那肥硕的西班牙还不是被俺们尼德兰揍得满地找牙…… 如果让东印度公司独享东方贸易，赶走西班牙、葡萄牙人，那尼德兰可以给大明带来无尽的白银和火器，每年上千艘船运过来…… 当年法兰西就背叛天主，联合奥斯曼当了带孝子，这回尼德兰就联合大明和东方一切力量，打烂西班牙、神罗、罗马的腐朽联盟……” 满满写了三张纸，叠成小方块，再塞到拆成部件的自鸣钟里，组装好以后，又带回到魏忠贤宅子。 龙华民一伙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认真拆开三座自鸣钟，看到“尼德兰人”竟然这样吹嘘自己，甚至许诺给大明各种火器，还要和大明联合对付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耶稣会传教士们怒了，既然尼德兰人如此，那西班牙、神罗帝国和罗马教皇能给大明多得多的好处。 什么把西班牙打得满地找牙，明明只是借助棱堡和河流守住低洼区域而已，看我现在就把棱堡的秘密送给大明！ 什么荷兰东印度公司独享东方贸易，写信游说西班牙、葡萄牙调整政策、墨西哥、巴西的白银、商品都往这运，看尼德兰人拿什么来竞争。 还有火器是吧？我们也能给，不仅给火器，还给战船！什么卡拉维尔快船、卡拉克战船、盖伦商船、盖伦战舰、双层甲板战舰应有仅有。 尼德兰人，敢来比嘛~ 龙华民一伙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6张纸，不仅许诺了这么多，还直接画出了棱堡、卡拉克战船的草图。 王宏宇笑而不语，让他们拆开5座钟表，把信叠成小方块放进去，这回有大小自鸣钟，还有一台座钟。 李铁柱看得都有些犯困了，眼看肚子都要咕咕叫了，差点脱口而出问什么时候吃晚饭了。 “着什么急~”王宏宇掐了一把他。 “还担心什么晚饭，哥都给你宰了肥羊开席吃~” 第48章 看见钟表就想吐 他们带着5座钟返回了临时住所，一到地方两人就乐了。 这回赚大了，全是大肥羊。 棱堡草图搞到了、西洋居巨舰到手了、钟表技术也都学会了~ 一会再坑他们点武器和书籍过来 “再搞最后一轮，多了对方就要起疑心了，皇上的那座自鸣钟，你能搞定吧？” “没问题的！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拆卸，不论它是大是小，原理和构造都差不多嘛～” 李铁柱心灵手巧，刚才看了两遍拆卸，自己也动手拆卸了两轮，现在是很有信心，就等着大功告成赶紧晚饭好吃好喝了。 “行，那我先写信，你让那些工匠拆卸拼装别的钟表，皇上那个现在就修好吧。” “好嘞～” 这次分在5张纸上写，正好魏忠贤请来的那几个工匠速度不快，给王宏宇一张一张写的时间。 这回他打算给传教士们一些情报，让他们以后事发的时候记得自己的好，到时候有助于进一步合作。 “尼德兰人有意无意间说了很多句濠镜澳和马六甲，似乎有攻打的计划……对于巴达维亚自视甚高，声称战舰无数，雄兵上万，指哪打哪…… ……目前若是与诸位合作，也不宜公开，否则意味着公然与尼德兰人决裂。现在没看到实际贸易和科技对比，所以暂时看诸位后续的行动了。” 总体来说没有提太高的要求，还相对比较善意地做出提醒:荷兰人想要攻打澳门、马六甲。 这样避免玩大了，直接把传教士推向暴走，去找敌对的尼德兰人当面对质。 而且这个略有善意，但不明确站队的态度，只会让浮萍一般的他们扭转之前态度，带来更多实际好处。 这回借着万历的势，让魏忠贤合作；借着魏忠贤的势，把各类钟表搞来作为修理的练手；借着“尼德兰人”的势，让意大里亚、伊比利亚不得不友善。 写好了信，眼看已近傍晚，就要招呼李铁柱一起回去，演完这一出戏。 “不行啊……这个也不行啊……” 李铁柱一头大汗，完全投入到自鸣钟装卸，彻底进入忘我状态。 “还挺认真的嘛～不过动作似乎慢了点。”王宏宇这么想着，就站在旁边观察起来。 只见李铁柱把那万历那座最精致小巧的自鸣钟，拆了又拆、拼了又拼，拆卸拼装好几次，看似越来越熟练，实际上陷入了困境。 “这……该不会别的都没事，就万历这座修不好吧？” 咔吱咔吱……李铁柱完全投入没有回答。 “哼哼……你今晚想吃驴肉火烧，还是烧饼夹肘子？” “当然是都要！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李铁柱光速回答道。 果然换了一招，立刻就见效。 “你表修的怎么样？好像皇上的自鸣钟有点特殊？” “嗨，没啥事～就是里面有个发条烂掉了，这钟不走而已……”李铁柱云淡风轻地说道。 哦…… ？？？ ！！！ 这叫没啥事？ 表不走而已！ 今天这么大动作，全程在锦衣卫的配合之下，万历皇帝肯定全都知晓，最后你给他个不能走的钟…… “没啥大事，这宝贝叫自鸣钟，我已经让它恢复自鸣了，谁看它走不走啊？” 李铁柱振振有词，干着干着肚子咕噜一叫，抬头问道:“我那驴肉火烧和烧饼夹肘子呢？” “这……这就要你自己问问锦衣卫，看看诏狱里提供不提供了。” “诏狱？那地方有名啊，去那里面修东西，出来还能给咱履历添光彩呢～” 李铁柱觉得又来了生意，这可是不愁不怕没地方住了。 王宏宇捂脸叹息，几乎哭笑不得。 看着李铁柱手上动作一直不停，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把别的钟表上的齿轮卸下来，装到万历这座里面不就成了吗？” “都试过了，全都太大！” 李铁柱这回装不下去了，双手一摊，表示除了给万历不能走的表，还能怎么办？ 性命攸关的时刻到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钟还是不能走。 冷汗都留下来了，王宏宇咬着牙看看损坏的齿轮究竟什么样子。 只见坏掉的齿轮、发条非常小巧，确实比别的钟小很多。原来万历的这个小自鸣钟，不禁外观不到手掌大小，比别的钟表精巧，就连部件也是西班牙最优秀能工巧匠打造，绝不是从别的表上卸一两个就能替代的。 看来只能对着损坏的零件，重新铸模打造了…… 这样还需要几天时间，应该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吧？ 收拾一下钟表，准备给那些传教士送回去，突然注意到那几个小巧的怀表。 怀表……这玩意才出现100年时间，现在非常值钱…… “这玩意我还没拆卸过，你还回去之前给我练练手吧？”李铁柱胖大脑袋凑了过来，手已经先伸了过去。 “嘿嘿嘿～” 王宏宇突然想到怀表里面的零件非常精巧，要不拆开来看看？说不定真有合适的。 “你都拆了吧！” 王宏宇忽然振奋起来，一声怒吼把怀表全给了李铁柱。 哪一次不是铤而走险？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挽狂澜于既倒，让华夏抓住世界变局的机会……这点风险算什么。 “我头晕~看见钟表就想吐” 面前的怀表，好似出现无限残影，脑海里全是钟表在吧嗒吧嗒走。 “想吐？那你就吐怀表里面，有来有往送传教士个礼物~” 那就来吧~ 怀表拆卸费时间，没关系边拆边学边复原，保准步骤全记清。 光线不够亮，那就点灯，屋子里点了4盏灯，专门让他仔细拆卸并挑选部件。 怀表零件一一拆卸下来，每一个步骤都画了一张画复原场面。 “找不到合适部件，再铸造便是；修好自鸣钟是其次，全面掌握怀表、钟表、自鸣钟的构造和技术，才是更有意义的事啊！” 王宏宇怕他饿了，再赶紧画个饼。 龙华民那个教皇所赐的怀表，和送给万历的自鸣钟是一拨人打造，零部件尺寸也非常接近。 拆碎了~ 第49章 魏公公当合伙人（求点推荐票） “好像行……又好像差一点。”李铁柱聚精会神，发现能装上去，但尺寸差一点点，感觉总有那么一点问题。 “一定不能疏忽，要想想什么办法，让尺寸和原来一样。” 王宏宇希望华夏的工艺不仅要延续下去，还要弯道超车，抢先一步实现标准化，铺满世界市场。所以对李铁柱严格要求，而不是为了完成而完成。 “我想想……有办法了！”李铁柱刚才观察到众多怀表零部件大小不一，想到用两个齿轮构成原来一个齿轮的作用。 放两个齿轮当然能发挥作用，但是拼接的位置又要有调整，李铁柱就这么钻研，在自鸣钟内又加了一个小结构，用以支撑两个齿轮，终于大功告成。 抬头一看，王宏宇早拿着驴肉火烧和烧饼夹肘子等在旁边。孟彪和一批川军弟兄们，也都聚精会神看着他。 “咦？我都忘了自己早饿了！” 大口大口吃，两种味道混合起来，颇有一番独特滋味。 “现在什么时间了？” “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啊！”李铁柱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忙了一整夜，赶紧大口啃了几下期待已久的美味。 众人皆大笑。 “那些传教士呢？他们的怀表不还在我这吗？”李铁柱看到桌上有万历的自鸣钟和传教士们的怀表。 “放心，我都解决了。” 王宏宇笑了笑，这事已经彻底搞定。 昨晚传教士们等了好久，见他很晚才回去还抱怨了几句。结果看到信里面说尼德兰准备攻击澳门、马六甲时都快抓狂了，这是经济、军事、政治、外交全方面对他们背刺啊。 知道大明不会立刻在他们和尼德兰人间选择，这些传教士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尼德兰人把大明争取过去。 他们立刻动手，画出西班牙大方阵、桨帆并用快船、簧轮手枪、西欧板甲、重型骑枪等相关草图。 这些东西有些有点过时了，但也是他们觉得是很有些用处的好东西，真要是最新的内容，在场这几个传教士还真搞不明白。 王宏宇当然喜欢这些东西，但还要再撸些羊毛。 “其实，还要看日后往来，尼德兰人说可以用茶叶、瓷器交换无限白银，以及一切武器、技术和书籍。” 说道这传教士们脸色都变了，王宏宇却一微笑，打消他们紧张的心情。 “其实，我们是不太相信的，能感觉出他们只在乎金钱，愿意为金钱舍弃一切……但我们更想要真诚的交流，友善的关系，这样白银、火器、技术、书籍也是互相交流，力争长远保持。” 王宏宇话说得很讲道理，传教士们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 “没错！没错！” “尼德兰人为了金钱已经不要灵魂，我们是有正义与理想的灵魂！” “大明威武！大明的街道整洁，百姓也懂礼貌、有知识、精神矍铄，我们双方一定能更进一步合作！” 王宏宇却不吃恭维这一套，说道：“诸位的怀表，暂时留下来作为见证，当你们再进一步兑现友谊的时候，很快便会归还诸位。” 龙华民没有办法，现在要求着大明不要支持尼德兰人，肯定要给更多的好处才行，自己那套偏保守的路子走不下去了。 “我把利玛窦的路，给走得窄了，后面要看金尼阁的……” 金尼阁算是思路与利玛窦更接近，学识非常渊博，相对比较开明认为应该对明朝宣传科学与技术，而不是一味传教。 他在对于一些翻译、评价汉语、交流科学等方面，都和龙华民有不小的分歧。 因为金尼阁是后来者，所以在华的主要方针还是按照龙华民的意思布置。 如今被迫做出调整，自己在科学、外交、军事等领域不如金尼阁，为了教皇和欧洲的秩序，果断让位才是上策。 龙华民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用拉丁语对着几位传教士说道:“既然尼德兰人来了，现在要争取大明，与大明联合，而不是让尼德兰人把大明争取过去。此事金尼阁比我能做得更好。” “这……确实要金尼阁才能把这件事做好。”传教士们知道，龙华民是偏保守的，金尼阁则是更开明的，现在确实要调整对策了。 “回去以后，我们让他尽快到京城来吧，说不定是个契机，能够扭转我等黑户的局面。” 龙华民再用汉语郑重表示，他们一定会拿出诚意，目前给出一批图纸，许诺提供红衣大炮等重型火炮，后面会有利玛窦的继承者来继续交流科学与技术。 王宏宇猜到对方这回是真的要调整了。 暖人的微笑配上英俊的面庞，虽然年纪轻轻却比这些专门训练过的传教士还要精干，更不用说在认识与知识方面领先他们太多太多。 王宏宇早已十拿九稳，此时淡定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们来日方长，还希望你们在欧罗巴陷入困境时，来这里寻找援手。” 龙华民真觉得有点夸张，是大明找他们寻求帮助差不多可是欧洲局势确实愈演愈烈，难道真有一天要来这边寻求帮助？ 好像只有这个年轻人让人根本看不透，行为与认识大大超出预期，再仔细一看他还蛮帅的，放在欧洲绝对能闻名，放在俊男美女众多的西西里，也是让少妇为之倾倒的那种。 龙华民等人又送上些许白银和玻璃珠等小礼物，约定好日后归还怀表，然后思绪万千地离开了魏忠贤家。 这时候李铁柱还在修万历的自鸣钟呢，王宏宇也不打算多指手画脚，对魏忠贤万分感谢，约定日后继续合作。 魏公公见证了全程，虽然谈论的内容他大部分不太懂，但肯定知道这是为大明和朝廷做了件美事。万历皇帝的自鸣钟也基本有了着落，这人搞事情的本领让他也刮目相看。 表现出和蔼客气的态度，该花销的银子还得花销。刚才龙华民等人送上的银子和礼物，给每个参与的地痞、流氓、小偷、打手都赏了不少，一时间奉承感恩如潮，称爹呼爷声起此彼伏。 接下来要开一批店了，光靠手边几百两银子当然不太够。 这不就有魏公公当合伙人嘛~ 第50章 一大波敌人正在赶来 这么一顿操作，魏公公没有赚反而花了百两，但能结好各方人物，正是他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看家本领。 王宏宇这回也算是学到了，知道魏忠贤在上台前，不仅狠毒贪婪，还已经是个很有手段的厉害角色。 虽然此人不太可能再留下好名声，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很有能力，且有巨大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人。 遗臭万年也好，流芳百世也罢，总之他一时执掌大局，古今人物有他这么一号。 面对这样的人物，当然不要轻易得罪，也几乎不可能让他折服于自己。王宏宇本着结个善缘，初步合作合作，至少让以后不会根本搭不上话。 魏忠贤这次也领略了王宏宇的本领，两人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这变化莫测的局势中寻找崛起的机会。 至少现在不是敌人，可以合作共同获利，日后如何那就要看太子太孙什么时候上位，以及王宏宇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他喊了个精干家丁，嘱托他一些事情，这人就先跟着配合王宏宇。 “还是锦衣卫厉害啊～” “那当然了，不仅帮我找回了天价钟表，还请我喝了一天茶……” “这茶叶的口感，那叫一个地道～” 第二天一上午，这跟着锦衣卫迷了路，最后去喝茶的商人们，拿到了他们的钟表，兴高采烈地吹嘘其这次经历。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天价钟表早给人拆卸个好几遍，日后京城也将会出现一家修钟表和制作零部件的店铺，赚得比他们还要多呢。 李铁柱这边修好自鸣钟、饱餐一顿后，就头一沉躺下就呼呼作响了。 那几个魏忠贤请来的工匠，这回也学会了独门手艺， 王宏宇早想好了个点子，直接出资就在租住处开个钟表打造与修理的店铺。店开起来请这些人作为修理和制造的师傅，一年一人赚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 他们的第一个工作，是给怀表重新铸造零部件，用以补充安装到万历自鸣钟里缺失的部分，这个工作估计要搞个几天反复尝试，反正在京城待几天的时间还是有的。 第二个工作，是对着怀表，和之前自鸣钟等，制作模具和零部件，准备开始制造。 考虑到有奢家杀手的存在， 王宏宇打算把进城的这一哨川兵，暂时留在几处店铺和作坊，从事守卫和情报工作。 这还是第一层，更深层考虑是，这样日后还能作为一个川兵的联络点。 成为自己情报站的前身。 这些都需要钱。 钟表的模具和零部件需要非常精细，对原材料的质量要求也比较高。 要是没有魏公公答应合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搞钟表厂。 王宏宇和魏进忠商议， 前者出技术和场地，后者出钱财和劳工。 两人五五分成。 目前还先准备钟表厂。 王宏宇微微一笑，不久后可以在“坑”一把洋人，搞出更多赚钱厂子来。 把事情安排妥当以后，过了午时便往午门去，要把“宝贝”还给万历皇帝了。 随行只安排了孟彪和两名锦衣卫陪同，街上行人不多不少，多数人看到有飞鱼服的锦衣卫，扫了一眼就尽量避开了，但也有例外…… 孟彪低声向王宏宇禀告了什么。 “二哥传信说，一大波敌人正在赶来？”王宏宇很是惊讶。 “是的，一大波，共四撮，已查清三撮，有是浙党的，有奢家杀手，还有从事倒卖的官员商人……” 浙党的话，肯定有姚宗文在搞事情……奢家也没老实至于倒卖的话，应该是高学儒那伙。 二哥查清楚这三撮，可是还有一撮是什么人？ 从靠近东直门的地方，朝着午门走，有挺远一段路。 百姓们目光看一眼很快便挪开，但是有人似乎观察他们好一阵了。 “感觉从一开始就有人跟着了……”王宏宇借着一个拐弯，往后面看了一眼，大约数人混在往来百姓之中。 “那些从事倒卖官商的人……他们的家丁和雇佣的打手，几拨里人数量多，但是实力不咋地。” 孟彪看他们就像看虱子，不理他们吧痒痒，真对付他们又不堪一击。 “先放着他们，真要做什么会把他们背后的人惹上麻烦，那我们就反而能大赚一笔了。” 跟在后面的这伙人，看着距离紫禁城越来越近只得放弃，很快就撤走了。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看见前面有一人骑马带着兵丁迎面过来了，刚好把前面道路站满，不让人通行。 “我乃巡城御史刘廷元，前面的人停一下！” 浙党那个刘廷元！？ 两名锦衣卫上前一步，一人稽首道:“回刘御史，我等得了东厂的吩咐，协助王把总在京城走动。请御史放开道路让我等通行。” 修钟表是机密，不能让传教士知道，也不能对群臣广而告之，所以这两个锦衣卫也绝不会说出口。 “哦，原来如此，东厂和锦衣卫我不会阻拦。只是前面这条街刚好有盗贼，这盗贼好生厉害，偷了首辅的书信，所以必须封堵街道。还请绕路过去吧～” 这两个锦衣卫职位最高的一个才是百户，当然没法让巡城御史让路，只得另选旁边道路，从胡同里绕过去。 四人刚要进胡同，就听刘廷元问道:“哎……等一下，我记得你们二人是黄千户的手下吧？我跟他很熟，还欠我好几个人情呢～” “回刘御史，黄千户他……”百户正要敷衍过去，巡城御史抢过话来说道: “你们留下来给我评评理来，我帮了黄千户好几次了，是不是该……” 这一看就要纠结好长时间，显然是有人来找他们麻烦，估计是浙党那边动的手脚。 王宏宇和孟彪对视一眼，既然对方不想让他们走，那就不要留。对方是在两个锦衣卫身上找借口，可以让他们掩护下脱身。 给锦衣卫百户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正好堵住胡同口，王宏宇、孟彪转身快步便走。 走了一刻钟，拐了三四个弯，出了一个胡同，又进一个胡同。 抬头就能看到紫禁城，再走一刻钟便到。 可是有些奇怪，这个胡同没有行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第51章 阁下与我佛有缘（求收藏,求投资） “估计对方有埋伏” 回想刚才局面，巡城御史刘廷元直接以抓捕盗贼为由堵路，还找借口想要把他们留下。 估计一旦被留下，就借口搜查相关赃物，专门来找麻烦。 甚至他们有可能还留了后手，在这条胡同里，安排人埋伏。 孟彪脑袋不停地左右转动，高度警觉着周围的一切。王宏宇则握紧了行囊。 胡同里空无一人，背后的喧嚣越来越远，两人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声。 “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 好似平地之中忽地出现一个高大和尚，看着年龄估计三四十岁，身着宽大的僧袍，看不出身体健壮程度，可是他就往胡同中间那么一站，似乎千军万马也难过。 其实王宏宇和孟彪都察觉到了，对方速度很快，刚才是瞬间从一旁阴影中跳到路中央，几乎就是一刹那，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看起来好似凭空出现。 “大师，我等有要事前往紫禁城，实在不便与大师多礼。” 王宏宇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一面礼貌回答，一面示意孟彪做好准备。 “阁下七窍玲珑，果然是聪慧而多识之士；如此舌灿莲花，实乃与我佛有缘之人~” 这和尚微笑着双手合十，表情非常自信。 “真是让人厌恶的表情啊，我乃川军孟彪，大师神神秘秘，算得什么做派？” 孟彪立刻出头，掩护住王宏宇，报上姓名和这和尚来个“一换一”。 “呵呵孟施主还真是老练，小僧乃南华寺弟子，法号静悟，此次专门为了有缘之人，以及除掉邪魔之物而来。” 静悟对挑衅毫不在意，双手合十，眼睛飞快扫了一下王宏宇背着的行囊。 王宏宇在想，南华寺远在广东。 那里有这个时代最有名之一的憨山德清高僧，南华寺的僧人专门来到京城，绝非一般人。 而且王宏宇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看来对方不仅是朝自己，还是对着万历的自鸣钟来的。 敢对万历皇帝的自鸣钟下手，谁给他的勇气？ “我来对付他，王兄弟直接闯过去。” 孟彪觉得这里离紫禁城不远，冲出胡同很快就到。 王宏宇点了点头，同意了孟彪的建议。 “静悟大师，孟彪向大师讨教佛门功夫。你赤手空拳，我也不用任何兵刃~” 静悟表情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嘴上故作谦虚： “小僧实在惭愧，是学了些入门功夫，让两位施主见笑了。不过，若是小僧这初学乍练的功夫还入的法眼，何不到访南华寺宝刹修习，如此岂不美哉？” 孟彪卷起袖子，活动活动腿脚，一步步靠近静悟，猛地一记直拳，眼看就要触及对方，静悟双臂抬起，看似做出防御动作。 他这招直拳并没用多大力，反而右腿用力一踩，左腿忽地抬起，一记鞭腿直接扫到静悟身上。 “啪！” 这一记鞭腿，直接击中静悟的僧袍，却好像没有触碰到衣服下的身体。 孟彪吓了一跳，因为他的腿刚刚击中僧袍时，对方一个提膝直接挡住了他这一招。而且由于完全没防备，他的小腿被对方膝盖顶了一下，现在疼得厉害。 好阴的武僧，借着宽大僧袍，让人看不到他的动作，被他阴了一招。再一抬头看，对方笑容不变，似乎早就设计好了这个陷阱。 两人空手格斗起来，即使孟彪在川军老兵中出类拔萃，竟然不一会就非常吃力了。 定睛一看，那静悟僧人脸上的微笑根本就没变，没有任何紧张与色变，事态全在他掌握之中！ “阿弥陀佛，王施主是加入战局呢？还是带着那邪魔之物逃走呢？” ！ 静悟在对付全力以赴的孟彪同时，还一直注意着王宏宇，甚至还随意地出言挑衅。 孟彪大怒，可是怎么也是不占优势。 王宏宇后背出了冷汗，自己现在一起上，或者趁机冲过去，全在对方意料之中，估计不会那么顺利。 静悟和尚一边打一边微笑，这次说什么也要让王宏宇低头，让他得罪万历皇帝。这次行动是首辅方从哲点头，浙党姚宗文出面，多位御史配合，绝对要让这个捣乱的王宏宇付出代价。 “怎么？考虑清楚了吗？” 他大气也不喘，根本就是从容不迫，试图以这种方式让王宏宇丧胆。 “哼！我行囊里，有万历皇帝珍爱之物，这件宝物不是大师该觊觎的！” 王宏宇尽量表现得底气十足的样子。 “小僧秉承着佛家正宗，斩妖除魔当仁不让，王施主行囊里那件宝物，沾染了邪魔之气，小僧为了佛家与世间，除掉那物正是理所应当。” “这此物终究是皇上的珍宝，大师在此阻拦不怕被追责吗？” 王宏宇似乎有些慌张，做出勉强抬出万历皇帝压人的样子。 “阿弥陀佛~当今皇上尊重我佛，昔日李太后也是如此，吾师乃憨山德清师弟，是皇上和当年太后都非常尊崇的得道高僧，陛下如知道是我佛铲除西方邪魔，终究是不会严惩的~” 静悟和尚有恃无恐。 这一回王宏宇的声音都有些慌张，似乎没别的办法了。 静悟得意且自信，王宏宇听了则像泄了气的皮球，看上去已无任何斗志。 “也罢，我就先把它拿出来~” 王宏宇打开行囊，左手右手各拿出一个骇人的东西。 “来吧大师，你要大锤还是小锤~” 王宏宇的行囊里，只有两把锤子，根本没有自鸣钟。 此时握着两把锤子，面带着和善微笑，快步走向正在搏斗的静悟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没有用兵器！” 静悟和尚笑容僵在脸上，语气上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淡定了。 “对哦！” 王宏宇赶紧把大锤装进行囊，这回隔着行囊抡着打；小锤放进袖子，也学着大师一样藏在里面搞阴招。 “好了，这下和大师一样了~” “什么一样！我这哎哎哎~！” 静悟和尚话还没说完，王宏宇就抡“袖子”照头砸，要不是他武艺精湛，非头破血流不可。 “来啊大师，看看你僧袍底下藏着什么宝贝？” 王宏宇横抡行囊，朝着僧袍底下就扫，还敢撩阴腿，不把他腿全给打折就太便宜他了。 第52章 用大炮 静悟和尚往后连续跳着躲闪，嘴上说着：“哎呀呀，施主竟然没带魔物，带的锤子！” “对啊，我又没说我带着什么~” 早料到这些敌人会来捣乱，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静悟和尚往后连续跳着躲闪，爬上一旁房子，双手合十道：“既然那些邪魔者赠送之物不在，那小僧就告辞了，好自为之。” 王宏宇和孟彪哈哈一笑。 都一大波来袭了，还能亲自带着自鸣钟，让你们拦截不成？ 与此同时。 魏进忠派到王宏宇那边的那个门客，带着川军10人低调地前往京城。 沿途魏公公早安排人手排除了隐患。 这一次是王宏宇、孟彪引开一大波敌人，魏公公的手下和川军护送自鸣钟，安安全全地抵达午门外。 王宏宇刚好解决完麻烦，就在午门前汇合。 “哈哈，好一招调虎离山。” 孟彪对王宏宇的智勇双全十分佩服。 王宏宇却非常清醒，甚至还有许多不足。 例如那个和尚，一看就是敌人专门请过来，身手非常了得的家伙。 要不是自己行囊里藏着大锤，还出言让他心乱，否则没那么容易脱身。 接下来微笑面对危险，冷静处理敌人。 自己来到京城附近一个多月，把几个目标稳步推进，但也得罪了不少强敌。 先是贩卖黑货的商人、官员，然后是浙党与敌视熊廷弼、南军的一拨人，现在又有对传教士非常敌视的更多人介入。 想做事，必然得罪人，但是要学会低调和打掩护，所以接下来要多加小心。 目前，武艺还算不错，但必须努力恢复和提高。 目前几乎全靠自身身体素质优秀，如果不专门训练，估计在战场会吃大亏的。 搞清楚自己的不足，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个时辰后，那个精致的小自鸣钟，又送回到了万历身边，王宏宇也再次被请到煤山。 万历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根据记载，万历得到小自鸣钟以后爱不释手，一般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现在终于修好了，而且没有折损面子，让传教士知道。 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万历，觉得这位大明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其实非常孤独。 这诺大的后宫，除了郑贵妃以外，估计再无一个人被他真心信任。 万历也让他简单介绍了经过，王宏宇当然不敢隐瞒，把拿捏传教士的事情如实相告。 如此既修好了钟表，又让他们不得不对大明更加友善。 至于后续的有人阻扰，则简单一句带过，不能在这直接去抨击。 “事情的经过朕大概知道了，你做的很快很好，朕当然要重赏。” 万历听了王宏宇对整个过程的叙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有对阻拦者表现出什么不满，似乎他们出手是理所应当一般。 这还挺微妙的，或者说万历对此已经知情、心中有数。 “赏赐之前，再跟你说个好消息。 刑部尚书黄克缵，刑部主事洪承畴分别上书，确定周敦吉、张神武等川兵将领，当年事件确实很可能是冤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此事不正式公布，但是一应安排会到位。” 万历皇帝这么说了，算是还了大哥、二哥的清白。 他们的职位，不久后也会从游击恢复到参将了。 王宏宇觉得万历此举比较稳妥。 万历还说道：“你们调查的事情还要继续，朕和福王都想让刺客和主使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事，二哥和秦灵已经恢复调查。 京城内的奢家杀手，就被二哥给盯上了。 可是，追查杀手无法扭转大局，还要布局遏制奢安之乱才行。 上次提到设立云贵巡抚，提出四个人选，不知道万历皇帝会怎么安排？ 万历皇帝其实也在想，他上次的提议非常不错。 设立云贵巡抚，要选一位合适的官员，左思右想，他提出的四人中，数袁应泰最为合适。 可是，难就难在自己平时处理政事比较少，突然设立云贵巡抚恐怕太蹊跷了。 这就是“怠政”的坏处。 平时对于军事以外的事情不怎么管，突然设一个云贵巡抚，肯定一下子引起高度关注。 可是这事也该设，自从申时行以后，能跟自己这个皇帝推心置腹的大臣渐渐没了。 此时心里很是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自己这个皇帝，直接开口问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不好说出口。 尤其他还是被削除爵位的后人。 总感觉有一层放不开的因素。 万历皇帝虽然已在位48年，可是这48年他和大臣的关系，是从一个别扭的方向，到另一个别扭的方向。 到了现在，已经非常孤独 既如此，那就先说些其他相关的事。 万历做出略微看向南方的动作，仍旧有些担心地说道： “朕早希望在西南推动改土归流，但是奢安等土司必然借势作乱。爱卿结合当地，对改土归流有何看法？” 王宏宇早有准备，对于西南土司改土归流讲述了自己的看法。 改土归流大势所趋。 却必然造成触动现在的受益者，如果执行不当，容易生变，过于放任，则容易被奸邪之辈攫取地位和财富。 介于此，应沿着云贵川主要干道、主要府州、人口聚集区域，优先开展改土归流，推进过程中应让原土司离开盘踞几百年的土地，给予他们得到更丰厚的政治、经济待遇，却改变长期割据一地的局面。 面对必然的发生的土司作乱。 应当以雷霆之势灭之，威慑其他不轨的人。 “西南多丘陵和岩石，土司建造要塞很难强攻。如今川军主力北上，不能像平定播州之乱那样围攻。爱卿说雷霆之势，那要怎么对付土司要塞呢？” “用大炮。” 王宏宇非常确定的回道。 因为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清朝大小金川战役，平定西南土司。 他们能克坚城，用的就是红衣大炮。 而红衣大炮，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不用等着那位袁都督。 黄克缵和徐光启，现在就在造炮。 第53章 最好的挽明方式（求收藏） “当用大炮，尤其是重型大炮可破城。” 王宏宇这么说，其实是想从万历这里借势，让他开金口让自己能搞造炮作坊，再搞点造炮的人才过来。 万历皇帝虽然孤独，但还是很聪明的，听得懂王宏宇在期待什么。 “很有远见！但是大炮要优先用在辽东，近期不能用在西南。” 大炮的事情还是其次，现在引出西南不能用兵，那就落实之前自己的计划。 机会难得，上次见到万历，抓住小自鸣钟坏了的事情修理，就是为了能多见几次。 现在一定要阻止奢安之乱，再争取把袁应泰从辽东调走。 “如果同时在东北、西南打一场大规模战争，恐怕对我大明并非好事。此时面对奢、安两家的野心，臣以为当一面施以怀柔，另一面布局防范。” “好。” 这个话题说回来了，万历心里依旧在犹豫，但是很想聊一聊这件事。 “朕思索，新设云贵巡抚兹事体大，奢安两家依旧会察觉到是针对他们。” “臣以为，就应当让其知晓，如此才有威慑作用。且安排的大臣需要名声大、口碑好，这样奢安两家更会投鼠忌器。” 紧接着又陈述自己的看法。 威慑应当用实力，而万万不能退让。 奢家杀手在京城活跃，还杀了福王的亲信，这本就该加以震慑。 如果不作出什么行动，那奢家就会更加胆大，招兵买马愈发嚣张，一些中立摇摆者也会随风倒。 王宏宇知道就差临门一脚，现在肯定要全力争取。 “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再没人能跟朕，好好说说话。” 万历皇帝笑了，其实所谓的犹豫，并不是他拿不定主意，而是想跟人说说话，潜意识里找的借口罢了。 “上次你奏报的西南奢安两家的事情，朕非常关注，经过慎重考虑，已经拟定袁应泰升任云贵巡抚。袁应泰也是爱卿推荐的人物之一，治理水患一丝不苟，在辽东搞军械后勤备受赞誉，相信他能暂时稳住奢、安两家。” “陛下圣明！” 王宏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果然选择了袁应泰。 辽东有希望了，自己过去不会被坑了，大明万历朝最后的野战主力，应该不会一战葬送掉了。 两人又对大炮的使用谈了一会。 此时，黄克缵、徐光启从福建、吕宋招了一批工匠到京城，正在铸造佛郎机人的重型大炮。 王宏宇知道这批炮，它们算是万历时期最厉害的大炮，已经接近红衣大炮的等级。 可是因为造炮工匠的问题，大炮里有几门有严重质量问题，在沈阳城头发生殉爆。 所以，需要建立一套先进模具、标准化管理和奖励激励制度，再用更好的铸铁技术， 才能真的生产一批好炮。 万历开口道：“朕同意你开小型火铳的作坊，这种大炮虽然不宜开，但你可以先做些准备。” “谢陛下。” “你是开国侯爵的后代~ 朕不能恢复你的爵位，但可以赐予你。” 万历郑重说出口以后，用很欣慰的眼神看着王宏宇。 “你可以去西南，领游击职位。朕许诺你一个定远伯，日后立功授予。 朕已和太子交流过此事，你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就算文官对此出面阻碍，武将复兴却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万历微笑着说道。 一个定远伯，这真是天上掉馅饼。 可是天上怎么可能白掉馅饼，这分明给我安排了未来命运。 大明开国侯爵的后代，受封伯爵回到西南，几乎是所有人万众瞩目，看似非常光彩，但什么也做不了。 说得好听点，万历培养自己制衡文官，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耀眼的靶子，被文官集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所以，这个未来看似光明，实则被定死了一条路，那就是成为太子和东林党的嫡系。 万历、太子任用自己。 这样的未来怎么样？万历这是给自己铺了辅佐太子。 可是，太子可不像万历啊，他和文官尤其是东林关系非常密切，他们想着搞事情，一定会插手的。 就算太子能压得住东林党，给自己安排到西南，预定一个定远伯，荣耀无比却鹤立鸡群、以后只能为大明鞠躬尽瘁的道路。 看起来很光明啊~ 其实则不然。 我的未来，万历做主？ 我的未来，太子、太孙做主？ 我的未来，东林党和文官们做主？ 我的未来我做主~ 定远伯很光彩？ 上一个定远伯确实很能打，甚至是当时第一猛将，武艺高强极擅于骑兵。 但是，他被杀头了，被杀的时候人人觉得该。即使再能打，参与到政治漩涡的游戏中，就是任人摆布的结果。 他的名字叫石彪。 王宏宇知道自己的优势，主要是对历史的先知先觉、熟悉现代的科学与技术，还有最厉害的武器 那就是后世学会的开辟根据地、打土豪分田地、集体化工业化、集中力量办大事，以及其核心--工农崛起。 大明的定远伯，能做这些事吗？ 很难 我要挽明！ 最好的挽明方式，是“从头来”~ 并不一定天翻地覆，而是要新开一个基本盘，真正的从头来。以此为基础，对大明“统战团结”，才能真的挽明！ 我接受了去西南、定远伯和辅佐太子这个选择，那我的未来就只有当勋戚先稳住文官，再逆袭他们，接着再积攒力量打败满清，最后扶明或篡位。 看起来还不错？ 许多穿越小说会考虑这样的路，但是自己不这么打算。 因为这还不够，做得还不够多，在这个时代大变局，为华夏做得还不够多。 “臣愿按照原计划，不去西南，去辽东平定建奴。”王宏宇的语气没有任何犹豫。 “哦？” 万历有些惊讶，这个年轻人竟然没被那么丰厚的赏赐打动。 “既然如此，定远伯与守卫西南的事情，朕暂时记下，太子也会知晓，你尽管放心以后的路。然后，再给你介绍一个熟悉的朋友。” 万历微微一笑，让人传了一个人进来。 太监传了一个人进来，王宏宇回头一看。 竟然是他！ 第54章 张居正赠送的空竹 是他！ 一队锦衣卫到来，王宏宇扫过一眼，一下子就注意到那队锦衣卫中有一人杵着拐。 贺超！ 被孟彪打断腿，被自己拿拐换锤的那个贺超，竟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百户贺超，拜见陛下。” “免礼，你腿脚不便，不必行此大礼了。”万历让贺超起来，与王宏宇相见。 这可是有点不妙，最揪心的不是自己坑了这家伙，而是此人在那之后已经投靠自己和川兵，后面对付王学书，把他引入浙兵军事演习区域，为戚家军报仇的事，他多多少少清楚…… 贺超是锦衣卫，那万历皇帝也大体清楚…… “蓟镇有人参与倒卖通仓货物，锦衣卫早在调查，这回由王爱卿出手解决，确实是一件好事。 贺超已经把情况跟朕说明，此事到此结束，日后让贺超腿好了以后，跟着你一同去辽东。他有他的任务，但配合与保护你，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臣遵旨。” “还有西南之事，朕已决定安排袁应泰去云贵做巡抚，奢安两家的事，你可暂且安心。” 王宏宇心中了然，其实万历的真实想法，依旧隐藏得不深。 让自己去西南，许诺定远伯，第一层含义是一种封赏，第二层是规划未来之路，第三层也有稍微削弱川兵、浙兵、白杆兵抱成一团的意思。 让贺超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几层含义。 第一层，贺超是锦衣卫，以后跟着自己去辽东算是协助和保护。第二层，万历知道是谁害死了王学书，这是握在上面的把柄，最好要老实听话一点。 看来自己不到两个月的动作，不仅树立了浙党等敌人，还让万历对自己又要用，又有些警惕…… 这值得么？ 值得！ 浙兵和白杆兵没有内讧，反而在自己的推动之下更加团结了，还进行了合作训练。 浑河的时候，一定能有不一样的机会。 奢安之乱被提前重视防范，袁应泰也从辽东去了西南，20多年的大叛乱有可能消弭于无形。 四川、贵州和云南，都有可能避免这次灾祸。 还不算自己争取到的地位、徐光启的提升与改变，以及那些传教士迫于“尼德兰人”做出的调整…… 要想有收获，则会承担相应风险。 现阶段暂时初步达成目标，接下来要苟一点，发育好了再使劲借势搞事情。 随着小自鸣钟清脆的报时声响起，又到了太阳将要落山的时间。 万历看着夕阳，略微哀愁的感叹道:“朕已登基四十八年，原以为可以做出一番辉煌成就，万万想不到局势竟会变得更差……朕当年总觉得，那个人占据了位置，没有他朕就可以施展拳脚、一展宏图……” 虽然有点谜语人的感觉，但熟悉这段历史的王宏宇知道，万历说的“那个人”是张居正。 他一辈子都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下，即使世间已无张居正。 “可结果，什么也没做成……连朕最喜爱的儿子，被迫离开朕身边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啊！” 万历有些动容，看到王宏宇响起了自己的儿子福王。 王宏宇看着伤心的万历皇帝，有些话根本没法开口。 要怎么告诉他，他最喜爱的儿子福王，以后结局非常悲惨…… 要怎么告诉他，他不喜欢的大儿子，还能看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 要怎么告诉他，他的两个孙子挽救不了大明，后世还要背负了无尽骂名…… 没法开口，一个也没法说。 曾有那一瞬间，王宏宇想要直面痛斥万历，斥责大明在他手中走向衰落，最先怪的人就是他。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万历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更不会因此多活多长时间去挽救什么。 “过去的归万历皇帝朱翊钧，接下来归我战神王宏宇！”心中立下誓言，王宏宇决定重新做起。 “哦，对了，自鸣钟的事情还没赏你。” “臣不需要赏赐。” “那就不赏赐，你把自鸣钟送回给我，我也给你一件礼物吧，而且你自己来挑。” 万历让王宏宇跟他来，到了一处偏殿，里面放着万历喜爱之物，精致的小自鸣钟已经摆放在这里，还有其他各种精美瓷器、琉璃等。 一眼扫过这些，目光一下子停留在一样东西之上。 空竹……一个满是裂纹的空竹，竹木已经变色，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王宏宇呼吸微微急促，目光有些发直，这件空竹如果没记错…… 是张居正送给当时年仅10岁的朱翊钧的……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原来万历他内心一直在挣扎，对自己所做的事是这样的心态。 王宏宇拿走了空竹。 万历皇帝呆呆地站在一堆堆宝物面前，望着夕阳陷入了彻底的沉思。 “臣听闻陛下近日身体欠佳，专门送这件礼物给陛下。”张居正雄浑巍峨的声音庄重威严，但拿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空竹。 群臣纷纷惊讶，张居正怎么拿这么一个平常之物送给万历？ “张先生这是什么呀？”十岁的孩子，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叫空竹。臣的儿子偶然风疾，就给他买了空竹活动身体，后面很快便好了。陛下久居宫中，也可以玩这个，锻炼锻炼身体。” 话刚说完，张居正就在大殿之上直接摆开空竹，大殿传出了嗡嗡作响的抖空竹声。 这份礼物非常普通，却给幼小的万历带来丰富的快乐。 然后又想起另一个人。 “大伴！大伴！快来跟我玩抖空竹！” “陛下您慢着点～”白白胖胖的冯保，小心地照顾万历，避免他玩的时候有丝毫损伤。 空竹嗡嗡作响，万历玩着玩着个子渐渐长高了，也成了洪武、永乐以外身子最好的皇帝。张居正和冯保头发也渐渐白了，大明迎来了再次光芒。 那份温暖的情感，却被冰冷冻结，换来被摔得满是裂痕的空竹。 “张先生……大伴……朕错了……” 可是被冰冻只是被掩盖，它还一直存在，等待着被唤醒。 万历眼泪一滴滴落下，偌大的明朝无一人能为他分忧。 自鸣钟的指针滴滴答答作响，夕阳不动声色地一点点落了下去。 “张先生……大伴……我想你们了……” 第55章 壮志饥餐胡虏肉 握着满身碎痕却依然坚固的空竹，王宏宇体会到张居正的智慧与心血，这一切不会是昙花一现，因为它到了我王宏宇手中。 “叔大看着我吧！” 王宏宇眼神充满了决意。 “对了，海狗鞭啥滋味？” 戚继光送张居正的海狗鞭，那可是听说过没见过。 张居正还不需要王宏宇的同情，毕竟他可是一边在超奢华轿子里左手指天，另一边享受过这时代一切乐趣的大牛人。 自己还差得太远，先通过钟表铺子赚点钱再说。 回到城里的院子，安排好钟表店先以修理为主，然后才是制造一些体积稍大，还不能自鸣的座钟，再往后才是搞自鸣钟。 李铁柱是核心工匠，造钟表的技术目前还就数他掌握了，所以要留在京城；孟彪则是能独当一面、擅于情报和战斗、非常可信、最适合负责这个情报点的人，所以也应该留下。 “不！我要跟表哥走！” 李铁柱还有些婴儿肥的脑袋拨浪鼓似的摇着，态度坚决地不要留在京城。 “你就留下专门造钟表，你有工钱天天能吃好吃的，还能给哥多赚些钱，以后有好日子呢~”王宏宇拿出最有诱惑的内容劝说李铁柱。 “好吃的” 李铁柱表情有些痛苦，微胖脸上小小的五官一点点挤成一团，可是突然一发狠，坚决说道： “不，我一定要跟表哥走！ 你去辽东前线，会有危险的！ 我要跟着打造铠甲火器。” 李铁柱哭了出来，他虽读书少，但每句话都发自肺腑。 王宏宇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 辽东一行非常危险，王宏宇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有多厉害，内心当然会有恐惧感了。 可是，自己不打算逃避，不打算去当定远伯，躲得远远的猥琐发展。 因为那意味着大明最后的野战精锐将会就此毁灭，自己舍弃一切已有的关系和羁绊，从头来招兵、养兵、练兵、实战锻炼 这一切还都会被太子和东林党万众瞩目盯着这不扯吗？ 哪个人不是想做一些事的。用你就是人才，不用就是废材；抓住机会就能成事，错过机会懊悔一生。 “好好等着，我会从辽东得胜而归，回来享受你帮我赚得钱呢。” 李铁柱听到王宏宇这么说，停止了抽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会说道： “你这话感觉太不靠谱了。而且，相比于钟表和蜂窝煤，我更擅于打造兵器！ 尤其是火器和铠甲！我是军户出身可以打造，你找别的工匠，他们大多不能打造。我当然要不顾一切去！” 李铁柱的决意让王宏宇心头一震，自己确实没资格让他留在这里，只去做打造钟表这一单一事情。 把他带去辽东是不负责的，但把他丢下恐怕是更不负责的。 去辽东也可以待在广宁等安全区域，不等于一定去辽阳、沈阳前线。 “嗯，那就拜托表弟了！” “嗯！看我的！” 李铁柱跟着去，孟彪再走这个京城这一带的商铺就跨了。 必须有一个人能管得住。 孟彪当然理解，同意王宏宇的安排，在此为他们搜索情报、积攒资源、提供尽可能多的支持。 安排好事情，第二天出城回到顺义、平谷的南军营地。 “什么！你拒绝回到西南，非要要求去辽东！” 周敦吉听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像看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瞪着王宏宇。 “额，我觉得辽东是最关键的，当然要和你们一起了。” 王宏宇没有讲自己拒绝定远伯这种夸张事，但有所隐瞒更表现得有些心虚了。 周敦吉听了直摇头。 三弟本来是去考武科举的，遇到危险来军中任职，立下功劳出了名。 按道理应该回到武科举，谋得身份、提升职位、结好皇室、争取爵位。 “三弟应当去拿武进士，去争武状元！” 大哥语重心长，各方面都在为了自己好。 可是，辽东才是这个时候最关键的节点。 浑河血战是万历时期以来，大明野战军最后的怒吼。 如果不去改变，大哥会在浑河阵亡，二哥也会抱着必死之心冲上去 王宏宇组织好语言，非常冷静第开口了：“当今武勋，多已忘记武将的本职。武科举也罢、受封武勋也罢，这都不是本职。” 心中感叹大明不是勇敢的军民，万历三大征以来最后的野战军就在自己面前，岂有嘴上喊着打满清，实际看着他们覆灭的道理。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岳武穆的词，告诉武将兵卒们什么才是本职。” 不去做好这些，等着历史被删改，诗词被阉割吗！ 叹息一声，周敦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三弟能如此，未来一定能振兴华夏的武德。 可是，他还是不想让三弟去辽东。 “你看看是什么人该去辽东！” 周敦吉拽着王宏宇走到营帐外，一个个军营前走过，每一个营帐内都是老兵，不是花白了头发，就是身上满是伤痕的，还有曾经在牢狱中遭受拷打的释放人员。 川军多是老兵，7成是40岁以上的老兵，50岁以上的都接近4成。 将领也是老将和犯过罪的，大哥、二哥和张名世，哪怕是戚金，全是戴罪立功。 “是老兵！是罪犯！是快被遗忘的人、是史书里不会记载的人！”周敦吉怒斥着。 “你，还是个孩子，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请你回去尽可能的成长，尽可能的在和平中再变强一些吧” 周敦吉说到这，回忆起太多的同僚，他们永远留在辽东了，无人记得他们 “他们不会被遗忘，因为我壮志饥餐胡虏肉！” 握住大哥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就和这些老兵们在一起。 自己的态度不容置疑，越是老兵们顶在前面，越不能让他们孑然一身。 “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周敦吉脸上皱纹拧得更深了，但根本没法绝情拒绝啊。 “你太不坦率了~” 秦灵悠悠地说道，脚步轻轻地靠了过来。 “是啊，你再拒绝就是看不起他了。” 张神武也看了很久，虽然连周敦吉都未必察觉到他刚刚就在附近。 大哥不再拒绝，王宏宇终于能踏上前往辽东的路了。 第56章 升职练兵 要走就整整齐齐地一起。 几天后，兵部就下达任命。 周敦吉、张神武都升任援辽参将，所部兵马由游兵营扩建援兵营。 要求在平谷召集兵马，拨给军械冬衣和物资，给2个月时间集结和训练。 周敦吉也报备兵部，升王宏宇为正式把总，麾下统辖500人。 留在京城的孟彪，升为代把总，留下30人专门搞情报和钟表生意。 周敦吉已经恢复宁静，如之前一般老练稳重，带着王宏宇熟悉军中的情况： “还有些老兵在路上，估计很快就到了。其中就包括几支南军的主帅和另一位副帅。” “主帅和另一位副帅？” “没错，你进京处理奢家和自鸣钟的时候，兵部已经做了新的调整。戚金老将军为临时主帅，负责几支兵马合练，但北上的时候作为两位副帅之一。 主帅是陈策老将军，还有一位副帅是授予你武举人的童仲揆将军。” 几日后，北上的最后一批老兵老将抵达。 68岁的陈策，跟过陈磷和俞家军，在朝鲜打过倭寇，露梁海战击败岛津义弘，现如今带着1000多广东兵和俞家军“退休”老兵抵达。 童仲揆，南京武举出身，遵义参将，到过40岁。 当年就是他授予王宏宇武举人，授予完就和王宏宇提出比武，两人大战一场几乎不分高下。 他带来的1000多遵义兵却是老兵。其中这里面有不少20年前平定杨应龙之乱的，如今牙都漏风那种，但作为百战营兵，也比穷苦至极的老农卫所兵要强太多。 至此，北上的南军基本集结完毕。 川兵及广东、遵义兵共5000多人，将领是老将和戴罪之身，士卒大半是老兵。 浙兵3000多人，将领是老将，士卒3成很老的老兵，7成很嫩的新兵。 石柱、酉阳两土司好得多，6000多兵马多以青壮年为主。 其实调用土司兵，已经有些迫不得已，像奢、安这样强大且有野心的土司绝不能用，石柱、酉阳这两地强大但忠诚，只能抽调他们了，也只有他们是壮年兵了。 其余宣大的壮年主力是最后的预备力量不能动，西北三边的壮年主力，已经半数到了辽东，再抽调就全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伢子了。 还有蓟镇辽镇的营兵主力，有事找他们必须要烧纸才行。现在还剩下的那好几万人，不是转进如风的老兵油子，就是刚从难民、卫所吸纳的新人。 九边加浙兵、川兵的营兵主力基本如此，忠心可用善战的土司兵也都到了，再就是实在不擅于战斗的运盐兵、备苗兵、预倭兵，以及京营。 京营人不少，装备也不错，但就是扶不起来。 现任邢部尚书、曾任兵部尚书的黄克缵，是知晓火器和兵马的能臣，已经训练京营数年。日后徐光启也专门训练京营，武将勋戚、东林党等先后有能人去练…… 结果京营还是那个京营，大爷兵还是大爷兵。 直到崇祯中后期，以边军精锐替代，才有周遇吉、黄得功最后的血战。 王宏宇想了想，南军与九边精锐实力还是很不错的，这支野战兵马的种子，在自己手中才能焕发出全部能量。 初步整顿好500兵马的事情后，周敦吉带自己去见陈策老将军。 进入主将大营，只见陈策老将军正在沙盘前演练阵型。 一眼望去，只感觉陈策皮肤黝黑，身高平平甚至有点瘦，白皙的胡子和眉毛长长的，如果不穿盔甲估计更像个乡野老人。 看起来不是武勇型的猛将，能禁得住辽东苦寒之地吗？ 这时代可没有供暖，也没有量大实惠的东北菜，这个普通身体去辽东要吃大苦头的。 “末将等拜见陈老将军！”周敦吉拉了一把王宏宇，两人一同拜见陈策。 “免礼！你们过来，一同随我看看沙盘上的阵型。” 只见沙盘上，标着浙兵持火器的泥人位列中央，两侧是近战与远射俱优的川兵和土司兵。 兵马排成这个样子，阵型既可以摆成两翼突出的雁形阵，也能两翼收回，让火器战车突前三面朝敌，发挥最大火力效果，待敌人围过来时，两翼再突击破敌。 “这是一个月来，你们川兵、浙兵和土司兵合练的成果，配合已经初有成效。那你觉得我的广东兵和老俞家军，该补充到哪个位置呢？” 周敦吉盯着沙盘略微沉思，在上级面前他也没有半分紧张，直接指着中军浙兵处说道:“应当在中间，火力应当集中，还能给新兵们提供近战掩护。” “嗯……不愧是刘綎身边最擅于指挥的副将，这个选择非常稳重，补上了阵中的弱点，几乎能够不败。”陈策说的是称赞的话，但脸色却没有很满意。 “那你觉得呢？”陈策突然看向王宏宇，深邃的目光带着意味深长的含义。 “看进攻还是防守……如果是防守，周参将的布置就是最合适的，如果是进攻的话……” 陈策和周敦吉都盯着他，看看他有何等的见解。 “进攻，要形成优势面，不宜力量均摊，陈老将军可位列一翼，带动侧翼猛攻。”这个回答按说是最终答案了，没有其他更好选择了。 “放在哪一翼？”陈策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果然不那么简单，不仅要给出建议，还要具体可执行的回答。 轻吸一口气，说出最真实的想法:“石柱白杆兵所在的一翼！ 那是诸军中近战实力最强的一支，主帅应与他们同在，直接杀穿对面敌军。” 陈策与周敦吉默默对视一眼，又看向王宏宇没有说话。 将沙盘上兵马按照他所说做出排列，正面与敌交手之后，强大的左翼以惊人的近战力量粉碎敌人右翼，然后保持着刚昂士气呐喊冲杀向中路敌军侧后方。 正面火器齐射，侧后近战冲击，粉碎敌人中路…… “明日起，就按照这个阵型演练，为期一个月专门练进攻！” 陈策满是老茧的手掌拍在案几上，大声认可了这一方案。 主帅陈策，很期待王宏宇的练兵成果。 第57章 童仲揆（求追读） 周敦吉对着王宏宇点了点头。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即使川兵是他们所在，又有张神武这样的武状元，但真要比近战和机动能力，是不如秦良玉以青壮为主的白杆兵的。 进攻就要坚决且果断，而不是考虑自家兵马去抢头功。 军中很少有人愿意让别的兵马占据头功，很少有人承认别的兵马更为强大，但王宏宇做到了，让陈策、周敦吉暗暗称奇。 他又讲了一些长枪方阵、火器集中使用、阵型配合的办法，因为这些都是建立在古今中外著名案例基础上，所以娓娓道来，内容高瞻远瞩。 “甚好！王宏宇你可尽管练兵，你的500人先练着，出了成果，本将自会让其他兵马也跟你训练。” “是！” 68岁的陈策笑开了花般看着才18岁的王宏宇，就跟跟老爷爷开心看着后辈成长一样：“你解决军中纷争、争取新型火器、争取文官支持的事，我都听说了。” “陈老将军……卑职一定竭心尽力，多为我们争取到资源和支持，让我们损失少一些，杀敌多一些。” “哈哈哈，川兵出了你这样的后辈……他也能欣慰一点啊。这一战，老夫拼上全部，也要让你这娃娃安全回来……” “陈老将军，我上战场不需要特别保护，要和其他将士们一样……” 陈策摇着头打断了王宏宇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了，反而聊起了万历皇帝。当年开赴朝鲜击败倭寇，露梁海血战大破岛津义弘，回来时万历皇帝亲自接见犒赏…… 一晃20多年过去了，还是当年的老兵老将们出马，当年的皇帝也老了，可是那份敢战的勇气依旧还在。 就像老人给后辈讲故事一般，他给王宏宇讲当年俞家军海上纵横的故事、谈论戚继光俞大猷等人的风采、回忆在朝鲜对战倭寇十几万主力的波澜状况。 人老了，精神依在，意志一代代传承下去。 这边刚从陈策这边出来，又要去找新到的童仲揆。 “你和童将军应该算是不陌生吧？”周敦吉知道童仲揆为遵义参将，而王宏宇就是遵义出身。 “是啊……我这武举人还是他授予的呢……” 王宏宇脑海内前主人的记忆涌现，随着回忆越多，脸色越有点难看。 因为那家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家伙。 有点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目前好像没什么异常，但总感觉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周敦吉也不觉得他的表现奇怪，反而笑容逐渐有些变态。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个高大黑影，直接一个飞腿朝着王宏宇面门而来。 什么鬼！ 王宏宇猛地向后下腰，再猛地翻转身体，对方大脚几乎擦到他鼻梢。 对方穿着黑衣斗篷，看起来身高足足一米八五，身体健壮程度也比自己壮那么一圈。 再一瞥周敦吉，早不知什么时候，躲到十步之外，外带笑容看着自己。 什么意思？这笑容怎么感觉有点变态。 “竟敢分神！” 对面黑衣人大吼一声，如同蛮牛一般冲了过来。王宏宇聚精会神，准备在对方冲过来刹那进行闪避，然后攻击对方暴露的侧后方。 那黑影高速冲来，却突然猛地一跺地，再次跳起来一个大腿横扫。 再次架起双臂防御，同时再次重心向后卸力，准备硬扛这一击。 “停！”一旁周敦吉突然喊道。 那黑衣人当即收招，摘掉头套，对着王宏宇“哈哈”大笑。 童仲揆！ 曾任遵义参将、四川都指挥使司，现在援辽副总兵，兵部新任命的这支南军副帅之一。 “哈哈哈！王宏宇，你不认得我了？你的武举人，是我亲手授予的呢~” “当然记得！卑职拜见童将军！” 童仲揆一把扶起王宏宇，他明明已经过了40岁，却还是喜欢年轻人的武斗，就算身体倍棒、壮硕有力，也不能一直热衷于此道啊？ 童仲揆心直口快：“你小子武艺路数似乎变了啊~过去你跟我切磋，全是冲上来猛攻，怎么现在变得往后躲闪了？” “我这没防备，谁想到童将军这么热衷武斗，还搞蒙面突袭呢？” “哈哈~两年前你武举第一，我亲自跟你切磋数次，几乎难分胜负，断定你第二年能冲击武状元。你有这等功夫，还埋怨什么偷袭？” 周敦吉也走了过来，他之前听说王宏宇武艺不错，甚至有希望武状元，就是由童仲揆介绍的。 “不对啊！你的武艺按说和我差不多，怎么刚才感觉，你变弱了？不会吧？咱们再切磋切磋！” 童仲揆猛地一拍脑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周敦吉走了过来，笑了起来：“老童，你现在是副总兵，援辽南军的副帅，怎么还这样热衷于比武呢？” “你现在虽然是参将，但当年职位还在我之上，又是武进士，你能力更强，当然不想着进步了，我可是有机会就找人切磋，一直想超越你呢~” 童仲揆年龄虽然比张神武、周敦吉大10岁，却因为是武举出身，低于武状元、武进士，也没跟过刘綎立大功，所以职位一度在他们之下。 张神武曾任四川都指挥使司，周敦吉是永宁参将，因为插手奢家内部，后来被川黔官场争斗所贬谪。 童仲揆升任遵义参将、四川都指挥使司，接了他们的位置。 现如今，张神武、周敦吉还都是参将，童仲揆是高一级的副将，但私下里还是很尊重前面两人。 “好吧~那我就跟陈策老将军一起统辖好这几只强军，抓紧时间合练，避免各自为战。” 他接受了周敦吉的建议，有些悻悻而归。 好险~差点就圆不过去了。 王宏宇抹了把汗，自己身体很不错，很擅于运用力量，但真的搏斗起来，当然会跟穿越之前有所差距。 周敦吉凝视着他：“是时候开始特训了你既要练兵，又要特训自己的个人能力。” “好！我也想变得更强~” 王宏宇灰色的眼眸在今天显得异常深邃，好像等待这一天已经有段时间了。 第58章 不动如山 在此前兵马训练方阵与配合的基础上，王宏宇又强化了长枪方阵。 特别是加强了队形变换，与密集方阵的训练。 这相当于给原本明军，做了专项升级。 以手持结实白木长杆，上配带刃倒钩，下配坚硬铁环的白杆兵为例，其长枪方阵并非密集队形，而是小型灵活队列为主。 可以用方阵对抗骑兵和对手格斗步兵，也能在混战时，带刃倒钩像戟一样格斗。 但是，还没有发挥出枪阵的最大能量。 川军老兵和浙军新兵们，因为之前风头被白杆兵盖过，这2个月内一直在训练密集方阵，论长枪的密度和杀伤效果，已经能胜过白杆兵一筹。 白杆兵也展开训练竞赛，双方互相学习，步步竞赛式提升。 这一天，王宏宇开展了新的训练课题，那就是站军姿。 站军姿，几乎老生常谈，但现在另有妙用。 “第一排，单膝着地，不许变！” “第二排，长枪举平！不许动！” “第三排，高举过顶！不许放！” 已经一个时辰，长枪方阵依旧岿然不动。 别人的站军姿，是站着不许动；王宏宇的这个，是长枪方阵军姿。 风吹日晒，雷打不动。 以最精锐南军老兵为基础，训练的效果很快，成果也很非常出众。 “不错~” 大哥看着自己练兵，其中许多方法令他大开眼界。 不需要举石锁，靠着长时间举枪，就能锻炼手臂力量。 但是还有不足！ “三弟，你在训练不动如山，可是只有山之形，还没有山之实。” 周敦吉以练兵闻名，但两相比较，三地的训练的方法确实比他的办法出成效更快，可是练兵的精髓，却是三弟不及自己。 “知道作为一名军吏，乃至未来成为将领，你需要做到气质上，乃至内在的不动如山。你现在要做一个训练。” “什么训练？” “呼吸。” ？ 你在逗我？ 王宏宇的脸上一堆黑人问号，呼吸不说人人都会，至少我这身体倍棒，行军都不带喘的，还练什么呼吸？ 王宏宇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凭现在至少算是好手的水平，怎么也应该练习能用来提升武艺的内容吧？ 周敦吉的眼神极具力量，直视着说道：“你的呼吸，暴露了你的想法。” “什么？” “就在刚刚，你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轻且快，说明你有些轻视。” 周敦吉非常确定，王宏宇还不会控制呼吸，现在就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王宏宇心中忽然一惊，自己刚才确实有轻视想法，难道一不注意就表现出来了？ “你现在有点紧张，你的呼吸变得很细，身体有意无意处于收缩和掩饰的状态。” 大哥目光如炬，直接洞穿了自己的心思，王宏宇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这是孙子兵法，大哥的意思是主将其实就是山，山不能动，甚至呼吸都不能“轻动”。 “知道吗？作为一名军吏乃至将领，周围的将士们都在看着你，你的呼吸、表情和一切举止，都影响着大家的心态。遭遇紧张而呼吸急促，感到畏惧而小心屏息，这都是本能，却必须加以训练，要时刻不动如山！” 不动如山！ 打仗要不动如山，做大事其实也要不动如山。 有后世的见识，王宏宇很快让自己心思沉静下来，就像宁静的湖面。 在之前谋划策略时，有时就是进入这种状态，不卑不亢心如止水，即使局势变化多端，自己也不会把心中思绪体现出来。 今天领悟了这个道理，很快就能有意识，专门克服呼吸随情绪的波动。 一天以后，不仅自己练，还能找人演练一下。 麾下满编应有500人，大家都需要让心态不动如山，让呼吸平稳无波澜。 跟这些老兵一起各种闲聊，尤其让他们说一些之前战斗经历，或者经历过的稀奇古怪之事。 一些有关昔日大战的事，整个过程心态平静，大伙面部微表情收放自如，连最容易被忽视的呼吸也能够按照心态，不为外界所动。 有意识去控制，自己和老兵们都能控制住心态 直到夜间入睡前，思绪集中于三个目标，再次思考局势时，呼吸依旧平静如水，能够控制不受情绪影响将本能展现出来。 “铛！铛！铛！” 半夜被打铁声吵醒。 听到李铁柱修理铠甲甲片的声音。 这个十五岁不到的表弟，非要跟着王宏宇去辽东，如今暂且充作王宏宇的家丁，已经在在军中安顿下来。 当然，他从小开始打铁的好手艺没有被浪费，花了点银子专门搞了可以由马车运输的铁匠炉，平日在军中修理军械，不时打造些箭矢、佩刀，甚至修理铠甲、制作怀表。 此时此刻，正在军中给将士们修理铠甲。 王宏宇到了他的铁匠炉，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仔细观察他怎么做。 只见一套鱼鳞甲，上千个甲片中有十几个甲片已经磨损严重，李铁柱仔细观察一个个甲片，用眼观察、用手摩挲，耐心把需要替换的甲片一一找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他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搜索上，整个人完全融入进去，哪怕传来军中打更报时的声音，连眉头都一动不动。 找到甲片之后，要重新铸造这些甲片，再一一缝合上去。他早就搞好这套鱼鳞甲甲片的模具，彻底损坏的重新铸造，损坏有限的加入铁水补全缺漏。 夏日很热，炉火更是让人感到炙热难耐，汗滴一滴滴凝集，又汇成一整条汗水滑落， 他这时心态已不仅是如同止水，而是整个头脑、手臂、身体与手中的锤子、盔甲乃至铁匠炉融成一体。 接下来把甲片缝在鱼鳞甲上，又不简简单单是复原，而是将心思全部放在构图与形态上，这一套盔甲在他眼中变成立体的样子，在原本形态的基础上还能修改补强。 彻底的投入，比心态平静如水，更能克服突变。 如果自己完全融入战场，彻底进入指挥与思索的境界，那将彻底不为外界所动，达到真的不动如山。 第59章 不坦率的大哥 “啪！” 一锅铁水出炉，李铁柱把它们注入模具，在打造箭矢。 弓箭……自己不善于射箭，但是建奴却最精于射箭。 脑海中推演建奴推着盾车，作为移动堡垒一步步压上来，漫天箭雨抛射而来，神箭手用硬弓瞄准点射，靠近30步时忽然如兽般嚎叫，面部狰狞地发疯冲杀过来…… 接下来看要能边走路边投入进去、边做着手中事情边投入进去、边进行着战斗边投入进去，达到真正的不动如山。 时间很快到了早上。 李铁柱一直打铁到了早上，王宏宇一夜没睡，却因为心中已有感悟，还十分兴奋不感到疲惫。 王宏宇刚进来，又有一人直接来到他的铁匠炉。 “你一大早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宏宇思绪和心思保持着继续，回过头来一看正是周敦吉。 “我跟李铁柱定制了200支箭，今早专门来取的。” 周敦吉拿过箭矢端详了片刻，脸色突然生变，把箭矢重重一摔，怒道:“这也能用！” 李铁柱简直瞬间石化，这批箭矢全是精心打造的啊？怎么会不能用？ “哼！你这些箭头又轻又薄，打猎还差不多，打仗则不行！”周敦吉脸色冰冷的说道。 “怎么会？我的箭头比你给的样本强多了。” 李铁柱拿出样本和自己打造的箭头，摆到周敦吉和王宏宇面前，要亲自让他们看看对比效果。 “啪！” 王宏宇还没看清，两个箭头就被周敦吉一巴掌拍掉。 “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将军，刚才的话说错了吗！” “你！不讲理！” 李铁柱心里当然是怕周敦吉的，但这件事太委屈他了，根本是颠倒是非，愤怒已经超出畏惧。 “你还是个半大孩子，按说我不该动手，但是军中是可以用私刑的！”周敦吉此时就像个军阀。 “够了！！！” 王宏宇瞬间拦在周敦吉和李铁柱之间，表情非常刚硬地说道: “大哥，如果是拿这种方式激怒我，那我想说，不需要。因为我已经可以克服心中搞得急躁。” 短短时间，愤怒与期待等各种情绪被调动，王宏宇当然不可能不去想。 但是，不需要表现出来。 一旁受了委屈的李铁柱，心中充满了愤慨，但看到眼神坚毅、呼吸平稳的王宏宇，知道王兄弟一定能处理好的，自己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嘻~” 周敦吉甚至故意做出有点不屑地一笑。 这是要故意激怒三弟，试探他的心态。 不等王宏宇回答，他就冷冰冰地转身就走，以此继续施压。 好吧~ 王宏宇心态很稳。 此时捡起地上的箭头端详了一下，虽然不像周敦吉说的那样，但发现确实还有提高的地方，箭头厚度差了一丝丝，重量应该再重一点点。 耐心给李铁柱提了点改进意见，就去继续练兵。 这回打算在练兵时，模拟中伏或者友军战败等情况，让自己这500人，一起“不动如山”。 周敦吉脸色冰冷地走回自己营帐。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但是这才哪到哪，跟真正的艰苦特训还差得远，更不用说迎来生死大战。 建奴是连刘綎都应付不了的，他们这些人再去战，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又如何！脚下的土地是国土，背后是亲人和孩子们，没有人不害怕，但也没有人能再顶在前面了。 希望三弟抓紧时间成长吧…… “你这家伙不会把这些年的怨气，专门往别人身上撒吧？” 营帐被掀开，一双精致美腿轻轻迈了进来，蓝紫色的衣裙从阳光走入阴影，颜色的渐变格外让人移不开目光。 周敦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一咬牙把头又扭了过去。 秦灵看着周敦吉的目光有一丝丝责备的意思。 “严格一些也没什么错，可是都不指点一二，也太马虎了吧？” 她与周敦吉相识多年，知道他是怎么计划的。 周敦吉微微闭目沉思片刻，随后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靠我指点当然能更快领悟，可是如果有一天没人给他指点了呢？他不能靠人指点，要如何自己领悟呢？” 秦灵柳叶一般的眼眸猛地跳动了一下，这话让她心中联想了许多。 周敦吉好似没注意到：“……也许很难，但是我知道他能突破这些困难……” “这一点就算说得通，那也不该欺负李铁柱啊？”秦灵直接指出他最不该做的错事。 周敦吉轻轻叹口气，刚要开口却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外。 “哈哈哈！你还是一贯不坦率啊～” 张神武爽朗的笑声传来，推开营帐门快步走了进来。 他对着还有点疑惑的秦灵解释道:“他这么安排，反而是让王宏宇与手下士卒们一起克服困难，增加羁绊才能更紧密团结呢……而且就在刚刚，他快要做到了～” 周敦吉冰冷的脸庞笑了一下，这可比他想得还要快啊。 秦灵也笑了，看到周敦吉也在笑，做出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才过去半个时辰吗？” 周敦吉盯着张神武的眼神有点严肃。 “哈哈～”张神武摸了摸后脑勺，憨笑着说道:“当然是我赢了，不过大家都是切磋嘛～” “好吧～知道你变强了，童仲揆确实和你差的多了点，确实没什么可奇怪的。” 周敦吉不再纠结此事，自己要假若对战童仲揆，一两个时辰内估计难以胜出，张神武这么很快就胜了，难以望其项背啊…… 张神武心中暗叹口气，幸亏没再多问，其实自己十几招就击败了童仲揆，剩下的时间，抽空去看了三弟的训练。 他颇为直快地说道：“三弟心态没受影响，他和老兵们又去做训练了，假设了命令反复变动、突然遭到埋伏、自己被敌人包围等各种不利情况。” 咦？ 周敦吉心中一惊，三弟的心态真的很强啊。 自己当面做一些不合理的激怒，他连呼吸都毫不受影响，后续训练还更加深入。 无奈一笑，坦言道:“不动如山的训练，他已经领悟了。只需日渐娴熟，就能意志不动如山，气场不动如山，将领兵马全都不动如山了~” 第60章 大炮有问题（求收藏、求追读） “唉……吓坏我了～” 轻抚胸口平缓下强烈的心跳，秦灵终于稍微松口气了。 “真是的～现在就要为他担心得够呛，以后可怎么办？这个笨家伙，要是没有我……没有我们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周敦吉既然认可了王宏宇练兵成果，当然也不会继续刁难。 李铁柱打造好质量更佳的箭矢，他还亲自酬劳表示感谢。 几日以后。 王宏宇的特训的这段时间，之前努力争取到的资源也到了。 印绶太监刘时敏、刑部尚书黄克缵、詹士府左赞善徐光启来了。 还带来了福建工匠50人、澳门、吕宋炮手30人，以及4门千斤大铜炮、20杆新式自生火铳。 尚书黄克缵虽然是个文官，但反而喜欢武人。 他爽朗开口道：“哈哈哈～诸将免礼，老夫是福建出来的，那里八山一水一分田，一些人活不下去到了南洋，随着隆庆年间开关开海，现在也有人学了铸炮技术，回来为大明效力。 今天，老夫把几十年积攒的工匠、炮手，都给带过来了！” 后世多知晓徐光启造炮、袁崇焕造炮、孙元化造炮，却对比他们更早的黄克缵宣传较少。 这里面有他活跃的年代稍早、造的炮质量稍差等原因，但更多的是他并非东林党，随着后面局势变动逐步失去地位和话语权，没有进一步表现的机会。 他还与徐光启私交甚好，都是对世界发展有一定认知的开明人士，经徐光启介绍，这回拿出全部家底来支援这支南军主力。 来自福建，去过澳门和吕宋出海的炮手和工匠，他们历史上也被安排参与这一战，不过在王宏宇影响下，人数比那时还多一点点。 那些自生火铳则是徐光启跟传教士们高价买来的，20杆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 几支南军中，最擅于用火器的是浙兵，徐光启又答应给张名世自生火铳，所以半数分给浙兵，其余均分给主要几名将领。 4门大炮则集中使用，成立了由雇佣炮手为主，各军各出几人作为护卫和辅兵构成百人，由援辽南军将领直辖此百人。 黄克缵介绍，其实这一批一共有8门大铜炮，另外4门已经在送往辽东，估计熊廷弼会安排在前线的沈阳城头。 沈阳城头？ 王宏宇猛然想起什么，记得历史上沈阳城就发生过火炮过热炸膛事件，难道就是这几门？ 他私下里凑到徐光启旁边，问了一下这批炮的情况，旁敲侧击问问这批炮做工、操作、火药都没啥问题吧？ “炮手是在艾斯板鸭军中服过役的，火药也保护的很好，大炮是由铜造，按说也不会过热，所以是安全的。” 徐光启从他得到的信息里，无法找到安全隐患。 那怎么炸膛了呢？记得爆炸非常猛烈，让原本非常不利的战况一落千丈，成为沦陷的最后一颗稻草。 难道真像一些人说的，是奸细破坏，或者交战太急大炮和火药来不及冷却？ 王宏宇带着疑问检查这4门大炮，炮身呈青铜色，外表还做了雕刻，炮管内部比较光滑，直接观看感觉做工还是不错的。 就是…… ！？ 铸炮工匠中，有两人刚才呼吸有些急促，尤其是在自己检查炮管的时候，现在又逐渐平静下来。 刚刚经历周敦吉的特训，所以对呼吸粗浅快慢比较敏感，不经意间抓住了这个细节。 这两个工匠有点问题。 王宏宇先不动声色，一切如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现，等到炮手、工匠在营中安顿下来，才找到徐光启。 一一核对这些工匠对应造的哪几门炮，那两人刚好造了两门炮，一台已经在往沈阳送，另一台就是他刚刚检查的那尊。 “这二人刚才有些异常，恐怕他们造的跑有些蹊跷。” 徐光启和他来到4门炮这里，从外观来看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异，但是轻轻敲击炮管能察觉出声音的轻微不同。 “在材料上有差异！” 徐光启对于铸铁虽然不算精通，但铸炮中发生偷工减料，或者为了赶工而省略一些步骤，也算是比较常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一批大炮也有这个情况？ 先不要走漏风声，来称一称重量，他们在附近运粮的河道用船一一称过4门大炮，这四门炮口径接近、大小相仿，按道理重量差别会很小，可结果那门炮比别的轻了近百斤。 “铜换铁，铜比铁更重更贵，被他们两人拿去卖了，这是死罪。” 徐光启最恨这种偷工减料行为，大明有不少精良制造的能力，但在执行上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各种问题。 “有刑部尚书黄克缵在此，可以将两个恶劣贼人严加审问，直接斩首示众！” “且慢~” 王宏宇眼中闪烁一丝光芒，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能够把这件坏事导向有利方面。 “我想把这两个人留下，暂时先不处死，让他们在军中做苦力。” 徐光启听了之后也不惊讶，毕竟这两人身怀铸炮技能，直接杀了警醒作用很强，但是这两人的技术也没了。 “可是，你能管得住他们吗？有这种前科，很容易再犯。” 王宏宇胸有成竹：“无妨，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效力。” 徐光启深知他本领深不可测，此事就此决定，黄克缵和徐光启知晓此事，对两名工匠进行秘密处理，以尚书之威严，瞬间就让他们全都招了。 原来这两人除了会艾斯板鸭的铜炮铸造技术，还熟悉明朝的铁炮铸造，铜比铁贵所以他们就在炮膛内部以铁铸芯，外面还是青铜，这样就赚了差价还能蒙混过关。 果然！ 刑部尚书黄克缵大怒的同时，王宏宇却是狂喜。 太好了！他们初步掌握铁芯铜体大炮的铸造办法，远胜过自己找人从头摸索。 这个技术是明朝领先于世界的，虽然万历年间还是自发存在，但崇祯年间就已经日渐成熟了。 这两个人先是死罪之身，再由自己给他们以希望。 看着不停磕头求饶的他们，黄克缵依旧是盛怒，声称要将他们杀头传授天下，家人也全部流放处理。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不停地磕头。 王宏宇见时机已到，出面道：“你们两个想死还是想活！？” 第61章 铁芯铜体大炮（求推荐票） 听到王宏宇的话，两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身来拼命磕头道：“活活活！我想活！” 头磕得跟捣蒜一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想活？那就把你们铸造铜炮时加铁芯的过程，全部详细讲出来。” 王宏宇不打算自己隐瞒着铁芯铜体大炮的技术，黄克缵、徐光启也是属于那种颇懂技术，瞒着他们迟早被发现的那种厉害人物。 “这” “怎么？真的不想活了吗？” 两人没有遮遮掩掩，一五一十全部详细讲来。 原来他们为了谋取私利，先用熟铁铸造炮芯，待炮芯冷却后用铸模包裹炮芯，在铸模中炮芯外面浇铸一层青铜。这样赶工更快，而且外观与其他青铜大炮一样。 “铁炮本身也可用，你们铸造的这两门炮，铸铁铸得怎么样？” 王宏宇语气很严肃，这个问题他们怎么回答，其实也决定着自己以后打算怎么对待他们。 “唉因为赶工时，铸炮芯时泥膜没有反复打磨，估计有些裂纹和缝隙，铁用得也不是昂贵好铁，所以” “所以，这两门炮不能用” 前面一个诚实地说了铸造情况，后面一个老实承认了结果。 “那你们好好铸造，有没有办法搞出能用于实战的铁芯铜体大炮？” “能！有足够的时间，有良好的材料，我们可以的！” “对！能造的出来！” 两人发誓能够造得出来。 王宏宇拿定主意，给黄克缵、徐光启使了个眼色，再看看这两个人，长相有三分相似，估计也是兄弟、亲戚之类，能出海掌握这种技术着实不易，杀掉确实太浪费了。 “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在军中充作苦力。只有在川军周游击、王把总这里，你们才能活，否则杀了传授天下！”刑部尚书黄克缵本身就是不怒自威，现在表现出愤怒的样子，更是显得可怕。 两人终于得活，感动地一边哭泣一边磕头，发誓说着日后再也不敢了。 王宏宇问道：“你们姓什么？从哪里来？” 两人中脸上皱纹多的那个回道：“我们姓陆，是福建人，我年龄大。” 另一个插话道：“我辈分高。” “我叫陆老幺。” “我叫陆子叔。” 好吧~ 聊了一阵，陆家叔侄挺好两人，留下专门铸造铁芯铜体大炮，正好让家丁李铁柱有两个手下。 李铁柱也能跟着陆家叔侄和其他火炮工匠们学习，让炮匠们按这种方法摸索、制造火炮。 其实，铁芯铜体大炮的铸造方法是明末的一项发明，仅论铸炮方法这部分，优于同时代的西班牙、葡萄牙与荷兰。在做工能够达到的情况下，在世界是非常领先的。 铁芯铜体大炮相对于欧洲广泛使用的铜炮，以及更为轻便的古斯塔夫“皮革炮”，兼有火力优势和节省材料、便于机动的优点。相对节省昂贵的铜，降低了火炮的重量，同时熟铁熔点较高耐磨性较好，提高了火炮的寿命。 这一技术在实际战场就有显著影响。 同一时期，欧洲三十年战争之前与初期，由于青铜大炮过于沉重，军队规模日渐庞大，对于后勤和机动要求提高，炮兵比例甚至反而比100年前敕令骑士加大炮的时代有所降低。 直到瑞典国王、一代军神古斯塔夫搞出了“皮革炮”，这种青铜、皮革混合轻便野战炮，才又提高了比例。 然而，明清松锦大战炮兵比例和种类及高，数百佛郎机、大将军炮与37门红衣大炮展开大规模炮战的情况，在同时代欧洲很少达到。 这里面就多多少少包含，明末红衣大炮、大将军炮是铁芯铜体大炮，相对便于机动的原因。 铁芯铜体大炮这一技术，王宏宇原本还没想到，这回竟然在自己特训之后，阴差阳错给截胡了。 不仅如此，还大概率解决了，沈阳城鏖战时大炮炸膛的悲剧。 这样积少成多，这次对战努尔哈赤的天平正在一点点扭转，真的不希望对方占据辽东沈阳、辽阳两座大城。不让他们占据这两座大城，那明军向辽东集结，还可以依靠本地供给，否则向辽东派人就要征辽饷，粮食、武器、补给多要从关内运过去 那就是另一种战争了。 不过，事情也是两面的，现在大量南兵、西北三边的兵马集结，从辽阳、沈阳的百姓手中吃掉许多粮食，本地对客兵的高度不满，也是客观存在的情况。 努尔哈赤、皇太极似乎很擅于运用这一点 前路漫漫，王宏宇深知现在的准备还不够，尤其是自身还不是努尔哈赤、皇太极这些家伙的对手。 接下来要做什么特训呢？ 虽然很想去跟张神武学一学武艺，但是已到军中，最关键的还是指挥和战略、战术。 抱着坚定的决心，他又来到周敦吉的营帐。 刚到这里，却见到黄克缵、徐光启与陈策、童仲揆、戚金、秦良玉、张神武、周敦吉一同巡视诸军。 王宏宇抱拳行礼后，跟着走在队列后面。 黄克缵身为刑部尚书，在万历后期官员严重缺位的情况下，事务是非常非常繁重的，但即使如此他也专门来一趟南军营寨，专门送来大炮、人员，其实是在表达他会尽力支持这支强军。 朝廷中党争频繁，一些人挤破头打击异己；一些人捕风捉影，一有风吹草动就如草原上秃鹫一般群起而攻之；还有些人浑浑噩噩，尸位素餐啥也不做。 黄克缵却完全不同，执意持平居中，不偏不倚，专注做事尊重武将和工匠，日后还有“当官不避难，立朝不树党，任事不顾私”的名声。 他为这几只南军站台，姚宗文、马文卿等魑魅魍魉，就不敢轻易捣乱。 也许有万历皇帝的暗示，才有今天这个结果，但朝中目前重臣中，只有黄克缵愿意放下身段接触武人。 他巡查之后，又表示尽力周旋，调拨粮食、冬衣、火药、兵器，众人知道朝廷财政不易，能有这样的支持是非常难得的。 黄克缵即将回京，回身朝众人道：“老夫在京城等你们捷报！” 第62章 钓鱼佬 王宏宇得到了陆家叔侄，当然加快火器作坊的准备。 之前已经得到万历默许开设火器作坊，现在当然想搞出来了。 可是，这几天张神武、秦灵刺探得到消息，终于发现奢家杀手与马文卿、高学儒藏在京城以北，密云县的北部。 直到几天之后，王宏宇带着几十个人，大摇大摆出去执行任务：到潮白河采购一批鱼干。 具体地点是潮河、白河交汇的地方，哪里两水交汇营养丰富，是潮白河渔业最丰厚的地方，去那里采购尽可能多的鱼干。 黄克缵、徐光启给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粮草、军械和军费，但是便于保存的肉类还是非常紧缺，趁着大军还在京城，而不是物价无比高昂的辽东，赶紧采购一些确实是明智之举。 “我去之后，要引出潜藏在那里的杀手？” “去买鱼干和钓鱼就行~” 回想着大哥跟自己说的话，总觉得还是有点不靠谱，但也挺有意思~ 马文卿是躲在幕后的黑手。 这家伙挺能藏的，一直没发现他踪迹，这回终于发现了。 他身边高学儒已经是逃犯，奢家杀手也是危害皇家的要犯，马文卿就算巴结上了东林党，也救不了自己。 为了不打草惊蛇，川兵、浙兵和白杆兵都暗中行动。 自己则以采买鱼干为由，带着十几个会本地话的兵出发，抵达潮河与白河交汇之处。 这里两河交汇形成一片湖泊，冬冷夏汛湖的大小也会随着变化，有时还会造成水患，有时会危害很近的密云县城。 咦？ 后世这里应该是……密云水库！ 这地方在顺义、平谷以北，算着路程也大概差不多，如果说京城周边哪里产出鱼干，还真数这个地方合适啊。 去县里打探一圈，竟然没有专门经营鱼干的店铺，再一细打听附近确实有很多捕鱼者，但是那些捕获都专人收购，不经过县里面，直接往京城去卖。 为首者是一个地头上很厉害的人物，人称老谭。 老谭？ 听着感觉就不好惹，此人掌握了这一大片捕鱼成果，专门往京城贩卖赚钱，这么去交涉人家会拨多少卖给南军呢？又会卖什么价格呢？ 想想就不那么好搞。 在县里打听了一天，大约知道这个老谭也算是个“神人”，在潮白河旁边活了几十年，哪天在河的哪个地方，能钓上来什么鱼、能钓上来多少，他都能预测得出来。 此人平时一年四季都在河边，去河边找他那个大光头，肯定能找得到。 在县里安顿下来，王宏宇准备了几个对策，第二天才蒙蒙亮，就带着人往河边去了。 这起一大早，本以为除了打更的和下地的农夫，应该遇不到其他人，结果不知道哪冒出来一大群大叔，个个皮肤黝黑，提着鱼竿鱼篓，有说有笑地出城就往河边走。 这群人全是钓鱼的，一个个一大早倍儿有精神，京城官话那叫一个地道。 悄悄跟着听他们聊天，不听还不知道一听吓一大跳，这里面一大半是京城过来的钓鱼佬，什么退休侍郎、翰林院侍读、公侯亲戚，身份都很不简单。 可是，不管他们什么身份，在钓鱼这件事上大伙就一样，没有高低贵贱，奔着自己寻觅的地点，打好窝子一抛竿，都是钓鱼人。 这群钓鱼人个个皮肤晒得黑黑的，一群黑黝黝之中，只有一个亮亮的光头，最为突出耀眼。 大光头、面相凶恶，说不定就是老谭！ 王宏宇看着大光头旁边也都有一群钓鱼人，个个瞬间聚气凝神，全都不是一般人，每人隔得地方都不远，贸然去打扰估计会遭到众人反感。 找了带来的十几人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先去试试水。 此人过去之后口若悬河，诉说采购的鱼干的必要性、需求量和充沛财力，就被一群钓鱼佬群起而攻之，说什么太烦了、把鱼都吓跑了，嚷着把他赶走了。 那群钓鱼佬怒气冲冲，好不容易打的窝子，好不容易凝下神来，被这么一人给坏了兴致。 王宏宇无奈，只能亲自上了。 他悄悄走到大光头身边，仔细打量着他锃光瓦亮的大脑门，手指一点点用力半蜷曲起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出手，在他脑门上重重地弹脑嘣。 同时高呼道:“磊哥！你跟这呢~磊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大光头甩掉鱼竿，抱着光头躲了三步不止，才将将反应过来:“我是老谭，不是什么磊哥！老谭的老！老谭的谭！” “哎呀呀！不是我磊哥啊～”王宏宇恍然大悟，急忙给老谭吹了吹脑门，鱼竿也给他捡起来。一边跑路一边念叨:“这大光头，跟磊哥也太像了～” 王宏宇那跑得飞快，扔下老谭一个人跟哪揉半天，再一看鱼钩上，正好钓了一个小鳑鲏。 “行吧……也算钓上来鱼了～这地方太惹人注意，我换个地方钓。” 老谭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翻过一片树林，找到一处芦苇包围着的静谧之处。 “这地方很隐蔽，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黄金钓位～” 美滋滋打好窝子，抛竿凝神人杆一体，沉浸到钓鱼的快感中去了。 “嘣！” 大光头又被人弹了！ 回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人，对方大笑着说道:“光头磊！可让我找到你了。我跟你说刚才那边有一钓鱼的大光头，跟你长得太像了！” 王宏宇兴高采烈，对着老谭大谈刚才弹脑嘣的事情，语速如连珠炮一般，老谭都插不进话。 “啊啊啊啊！我可是地头蛇！这么惨的地头蛇，你见过吗？”老谭都快哭出来了，这才勉强把话抢过来。 “对啊，你是地头蛇，社会我磊哥嘛～刚才那人叫老谭，老实着呢，哪能跟磊哥比！” “我就是老谭！老谭就是我！我就是刚才被你弹脑嘣的光头，那被你弹脑嘣的光头就是我！”老谭怒吼道。 “哎呀呀呀！认错啦，刚才不还在那边嘛？这可闹误会了，对不住！对不住！” 王宏宇不失礼貌地退开了。 第63章 鱼儿心痒痒 可怜巴巴的老谭，大大的光头上留下两个红印子，一个人站着好尴尬。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看了眼鱼竿，这回还没有收获呢。 钓鱼佬永不空军！ 老谭揉了揉大光头，想着干脆伪装一下，这样就不会给人认错了。于是拿了个大草帽戴上，再在草帽上插满柳叶，这样看起来就跟周围环境一样。 看谁还盯着我那大光头，这回不会被认错啦~ 又钓了一小会，周边一直很安静，心想着鱼应该快上钩了吧。 忽地一声，背后树丛中冲出一个壮汉，拿着把腰刀恶狠狠地就朝自己来了，嘴上怒吼道:“磊哥！可找到你了！跑这钓鱼了啊！” “啥？哎呦！”老谭赶紧低头，那壮汉拿着刀就来砍他了。 “他不是！”王宏宇突然窜了过来，挡在老谭和壮汉中间。 “他不是磊哥，不信你看！”王宏宇转过身来，把老谭草帽揪掉，对着他的大光头，“嘣～嘣～嘣～”连弹三下。 “你看看，不是磊哥，这声音、手感都不一样～” “原来不是啊，对不起认错人了。”壮汉快速转过身去。 这壮汉当然是王宏宇身边的兵，跟王宏宇学好了话术，专门选出来配合演戏的。 老谭大松一口气，对着王宏宇感谢道：“多谢啊，要不是你帮忙，估计就造成很大误会了。” “哈哈哈~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老谭您跟我们走一遭，谈一桩有趣的买卖如何？” “不行~”老谭摆了摆手，又拿起他的宝贝鱼竿：“我们钓鱼人，没钓到不收功。” “这有何难，我来助你~” 王宏宇上前，一把拿过老谭手中的鱼竿，看着芦苇荡中有不少大鱼的影子，把鱼竿用作鱼叉，咔咔咔咔咔在水里闪电五连鞭。 “啪”的一声出水，鱼竿顶端叉穿一条大鱼，还在左右扭动，带着鱼竿都嘎吱嘎吱作响。 “搞定了~要不要报答我一下？” 王宏宇开心地笑了起来，老谭脸都快气绿了。 老谭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又气又笑道：“还哈哈笑！还要报答！还叉鱼啊！我暴打你差不多！！！” 他在这一片算是颇有些能量的人，哪怕京城的官员都对他尊敬三分，今天这小子弹了他五个脑嘣，还整个什么磊哥、还声音手感都不一样。 “我真是服了，周敦吉这是哪搞来的活宝，还要我特训他钓鱼”话说一半，老谭赶紧把话咽下去，一扭头收拾东西就要走。 “等等~听说这一带有一位老仙人，人称谭老仙，莫不是就是您吧~”王宏宇笑容忽然亲切起来。 “去去去，你看我这大光头，跟仙人都不着边的” 老谭表面有点失落的样子，但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仙人，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哎呀呀，那是仙人成佛了，你听说过燃灯道人吗？燃灯道人后来不就成了燃灯佛了吗？” “玄幻怪谈看多了吧？你这年轻人天资迥异，聪明滑头得很，确实是一块特训的材料。” 老谭端详了王宏宇一会，总觉得此子真的能学到钓鱼的精髓。 “鱼干的事情，就交给手下们去准备吧。马上到七月了，太阳那么大，适合晒鱼干。至于价格嘛不低于市面上就行。” 买鱼干的事情成了，由这地方最管事的老谭出面，捕捞、晾晒再加上采购，忙上一个多月，够他们这支南军一人五斤鱼干了。 “要跟前辈进行钓鱼特训？”王宏宇刚才听到了，还是有点不太信的样子。 “哎哎哎，就是这个表情，好像一无所知其实肚子里啥都清楚，这就是钓鱼的状态~”老谭双眼配合着头顶一起放光，很是欣赏王宏宇。 “前辈在说什么，我好像不太明白~”王宏宇看似纯真而懵懂。 “哎呀呀，进入状态了啊，我跟你说钓鱼” 两人就一根鱼竿，在这一边钓鱼，一边谈论钓鱼的境界。 “我跟你说啊，钓鱼第一层是静，这个我看你早已达到了。” 王宏宇点了点头，之前练的就是这个。 “第二层是要铺垫，就好比钓鱼先做窝，这要让鱼尝到点甜头” “这个我懂~” “第三层是演，要演出鱼儿最想吃的样子，这在钓鱼上叫做飞杆，让鱼饵表现出落水小虫的状态，一蹦一跳、左一下右一下，让鱼儿心痒痒” 老谭的大光头可充满了智慧，这不跟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把王宏宇这样的奇才给钓来了嘛。 其实老谭作为蓟镇周边人，家里早有亲戚参与萨尔浒大战，后不知所踪，估计已经被建奴所害。他为了探听亲人消息，或者干脆为了报仇，做了鱼干生意钓到了周敦吉这条低调有实力的鱼。 周敦吉被他钓鱼境界所震撼，成为鱼饵又钓来了王宏宇这个年轻奇才。 不过王宏宇确实不一样，脑袋里不知道多少鬼点子，这钓鱼的本事十天就学得驾轻就熟。 打窝子、放香饵、玩飞杆，理论都学会了，钓鱼的实操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就这几天，密云北边山中隐藏的敌人们坐不住了。 自从万历皇帝插手以后，马文卿就知道局势变了。 不管是朝廷里的杨涟、汪文言，还是身边的奢家杀手和高学儒，都不好继续对付川兵为首的南军们了。 王宏宇这次带人来密云采买鱼干，吓得他以为暴露了，躲在山里好几天不敢冒头。 可是，王宏宇好像真的是钓鱼和买鱼干，没有发现自己。 既如此，那就趁机转移逃走吧？ 反正我马文卿没有什么真的罪证。 “不可！” 高学儒不想被放弃，已经丧失无数财产的他想放手一搏。 他就算了，背着罪名的累赘罢了。 马文卿已经看不出高学儒对自己还有什么用也许可以用来调虎离山？ 想到这里，他便心中坏笑起来。 “马老，现在正是击杀王宏宇、搞倒周敦吉、张神武的最后好机会~” 他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奢家来京的头目之一、奢家智囊、奢崇明义子--奢豹云。 第64章 钓鱼除恶（求月票、求推荐票） 钓鱼训练和采买鱼干本来非常顺利，可突然密云北边有一伙混混，来到潮白河这边对渔民勒索、恐吓了一圈。 这些渔民知道他们背后势力不小，一点也不敢再卖了。 川兵们人生地不熟，王宏宇也禁止他们直接阻拦。 反而找到老谭，问问本地到底什么情况。 “这密云北边都是大山，山边的不老镇上有一伙混混，混混背后是一伙山贼，山贼还和衙役有勾搭，衙役背后是几个本地的老员外，这些老员外把心切开里外都是黑的，双手指甲缝里都是农民和渔民的血汗” 老谭给他讲故事一样，讲了这附近一处地方的情况，此处的地主作恶最多，却又特别能装好人，真是让人牙痒痒。 “他们钓鱼呢~外面放出来的混混、山贼，其实是鱼饵，跟混混、山贼做对的，实力不济就被吃掉，实力如果比较强，就会被那几个老员外给收买了，成为衙役或者家丁。” “好家伙~” “你要不试试？” “试试就逝世。” “要的就是这个决心，试试就让他们全都逝世。” 王宏宇心里嘿嘿一乐，马文卿等人就是靠着这几个员外掩护，才能躲藏这么久没有消息的~ 我坟头蹦迪，想不想杀我呢？ 几日后，他带了一大袋子银子，到了不老镇就放出消息，说是来寻求不老的神药，多少钱都愿意谈谈。 镇子叫做不老镇，但其实不老只是个传说，大伙都当故事，没想到还真来了个傻乎乎的异乡人。 此人还挺帅，姑娘看见脸红，少妇见了想搭话。 关键是还挺有钱，那一大袋子咣啷啷作响，把人心都勾出来了。 可是，镇上也没人真的和他交心说实话，因为这种孤身、富裕、年轻、帅气的异乡人，肯定会被镇上的黑暗势力给盯上，结果估计已经注定。 走进一个偏僻巷子，抬头一看一个有着疙瘩肌肉的大汉堵在了身前，吓得王宏宇往后倒退三步，猛一扭头，两个带着坏笑的年轻人已经断了他后路。 “小帅哥，你在找不老药？” “哥几个知道消息，但消息吗要付出些银两。” 三个混混笑容逐渐变态。 王宏宇晃了晃动静很大的包裹，老实巴交地问道：“要多少？我这里面的够不够？” “够的~够的~” 三个混混听着包裹里的声音，眼睛直冒金光。 一瞬间就围了上来，就要动手撕开包裹。 “不用撕，我自己来～” 王宏宇打开包裹，直接伸手拿出一把大锤。 “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 “嗷！” 隔得很远就听见巷子里传来惨叫声，正在巡街的衙役笑了笑，看来一会能收到不少孝敬钱。 附近的山贼也派人盯上了王宏宇，像这种孤身一人的异乡壮劳力，当然要掳上山来当苦力，反正衙役和巡检司是自己人。 2个拿着刀斧的山贼，等小混混们教训完他，收了孝敬钱就把他带上山来个彻底失踪。 “啊！” 王宏宇身上带着血迹，满脸惊慌地从巷子里逃出来。 “救命啊！” 看见穿着官服的衙役，王宏宇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求救，衙役有点诧异，那3个混混竟然让他逃出来了…… 不过也没事，衙役伸手一指，让他往一处更偏僻的破庙去躲藏，他拔出腰刀去“抓捕”那3个混混。 衙役手指的破庙，其实就是2个盯梢山贼呆的地方，王宏宇上气不接下气地逃了过来，衣服上鲜血往地上一滴滴地掉，眼看是精疲力竭。 2个山贼嘿嘿一笑:“小兄弟，你怎么了？” “大哥！我遇到小贼了，差点被抢了钱财……” 王宏宇一只手捂着腰间，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包裹。 “差点？”一个贼人听到后面露喜色。 “那他们没抢到？钱还都在你这？”另一个贼人双眼简直要兴奋得冒光了。 “对啊，都在这呢～”王宏宇拍了怕包裹。 山贼还等什么，与其要孝敬钱不如自己抢。对方捂着包裹，那就把他手砍下来，如果敢叫就把头剁下来！ 早背了几十条人命，山贼可不是区区混混能比！ 眼看着一刀劈了过来，王宏宇轻轻叹了口气:“唉，就这～” 大锤瞬间挥了出来，两个兵器瞬间碰撞，山贼的刀飞出去好几米远。 “借你脑袋一用！” …… 这回只有短促的几声惨叫。 那个衙役假装抓贼，现在带了一个跟班，回过头又摸到破庙看看。 刚进破庙的院子，就看到王宏宇倒在地上，腰间鼓囊囊得不停冒血，受伤非常重已经站不起来了。 “衙役叔叔……我要草药，用草药救救我……”王宏宇显得非常渴求草药活下去。 两个衙役中那个跟班看了头目一眼，两人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最开始的衙役问道:“草药很贵的啊～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有，一点都没让贼人抢走！” 王宏宇咬牙切齿，看起来无比痛恨那些贼人。 “钱没事就好，能买得起草药。大叔知道哪卖草药，你给点我这就给你买，再叫大夫来上药救治。”衙役听说钱还在，就两眼冒光。 王宏宇扔过来十两银子，衙役都没去想他伤这么重怎么有力气扔银子，就拿起来走到一旁去了。 “你等着，这就给你买草药去。” 衙役给了跟班一两，小声道:“你去买一钱银子草药来，并且把消息散播出去，说他受伤很重很重。” “为嘛？” “你傻啊！咱是官府的人，明面上要表现出救人的样子，懂了吗？” “懂了……让镇子上都知道他伤得很重，咱还买草药给他，不是咱们干的。” “对，快去吧。” 衙役把跟班支开了，看向王宏宇的笑容逐渐变态。 这个时候王宏宇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腰间鼓囊囊的地方血流了一大滩血。 “已经去买药了，你撑着点～”衙役还是先试探着问一下。 “衙役叔叔，我好疼，腰上特别疼……” “叔叔懂点跌打损伤，要不先给你看看？” “看看就看看～” 衙役把脑袋凑过来，一点点伸手要去掀开看看，刚要摸到的时候又有点害怕。 忽然，王宏宇自己把腰间衣服一掀，衣服下露出一颗山贼的脑袋！ 脑袋齐脖子被斩断，空洞的双目圆睁，表情好像经受了巨大恐惧，面目已经彻底狰狞扭曲。 “借我衣服一用～” 第65章 三大家族 衙役的跟班根本没买到草药，慌慌张张地跑回破庙，喊道:“草药，草药要去哪买啊？” 刚一进庙门，衙役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跟班吓得半死惊呼着跑过来检查，发现衙役已经惨死。 “出事啦！死人啦！” 他尖叫惊呼，跑到破庙外面喊人，正巧路过四个客商进来。 “你们先守着这，我再喊点人来！”跟班跑去喊其他人，这四个客商嘿嘿一笑，配合王宏宇把衙役衣服跟自己换了，这次就伪装尸体来钓鱼。 四个客商把尸体给抬到镇子口的义庄，等着后面通知家人打造棺材再安葬。 天黑下来，义庄围观的人群散了，王宏宇才终于起来吃喝吃喝。手下兵卒问道:“把总，附近山头的山贼已经调查清楚，弟兄们要不要把他们都剁了？” “不急，等着鱼儿自己上钩，就不用咱自己下河摸鱼了～” 看见王把总笑容很灿烂，大伙都很放心，因为每次出现这个笑容，贼人们都会走得很安详。 与此同时，不老镇的三个大家族的家主，亲自向向马文卿汇报情况。 “已经调查过了，三个混混、三个山贼，全都失踪了……” 一个干瘪瘦老头子缓缓说道，他是一个家族的家主。 他家几十年前就和言官马文卿有深厚交往，就是因为他照着，才能大搞人口贸易。 具体是向蒙古卖汉人壮丁做奴隶，向关内大家族卖夷丁作为各家家丁，因此成为当地最大家族。 马文卿听了他的话，再次领悟到王宏宇的可怕之处。 “按照那个衙役跟班的描述，他第一次看到尸体的脸是衙役，后面那四个客商进来的时候，就没再看过了。”另一家是个阴狠的中年人。 “依我看，那个贼崽子想狸猫换太子，伪装成尸体想要逃跑！”最后一个是个一身健壮肌肉的秃头大叔。 这两个家族平时给杀人越货的山贼互通有无，风声紧时正常搞正常买卖，管的松时，直接黑白通吃。 他们两家全都和高学儒合作密切。 所以，马文卿、高学儒等人才敢在这躲藏。 听了他们的汇报，马文卿捋了捋胡须：“那四个客商应该是打配合的……看着尸体的时候掉了包，想借着今晚逃跑。” “决不能让此贼跑了！”高学儒第一个叫嚣，一定要杀掉王宏宇 “没错，出人出力干掉他！”三大家族也都表态了。 此时，从马文卿身后的帷幕动了动，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这是？” 三大家族的人不知什么情况。 马文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帷幕后的奢豹云轻轻咳嗽一声开口了：“诸位，王宏宇此来，就是朝着你们三大家族的~” “什么！？” “他怎么敢！” 两个稍弱家族的家主纷纷愤慨。 只有那个干瘪瘦老头子，想到了密云南边的对手老谭，表情变得十分阴寒：“是老谭那个该死的家伙。” “嘻~” 奢豹云冷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做被害人，除掉王宏宇和他在密云的帮手。最后你们三家把罪责推到川兵和老谭火并上” “这能行吗？”三大家族中有一人有些疑惑的发问。 “问我行不行，嘿~”奢豹云轻声一笑：“他们杀到你们头上，你觉得行不行呢？” 三大家族终究情报有限，又被“打”到自己家门前，最后一狠心，决定这事必须做绝。 “好，把山上弟兄都叫下来，镇上的混混全部参与” 马文卿看着三大家族出动全部人手，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却没第一时间想明白，随着自己关系密切的他们出手，他也不再是“无罪之身”了。 背后奢豹云一阵暗笑，这就是他们的第二层目标--拉马文卿下水，为奢家起兵做事。 马文卿眼皮一跳，对着高学儒说道：“你也跟着，务必亲自认清目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 半夜三更，王宏宇都快睡着了。 按说这义庄是古代临时停放尸体的地方，说不准有什么恐怖怪谈，可是等了一晚上啥动静也没有。 等鱼上钩就是这么漫长啊。 “布谷~” 一声布谷鸟叫声，斥候们发现鱼儿的影子了。 “哒哒~哒哒~” 义庄墙壁上，传来敲击声。五声大、八声小，58个敌人！ 才这么点看来老谭那边有点小麻烦~ 一炷香之后，大量手持火把的人，将整个义庄围了起来。几个人钻进来左看看右瞧瞧，确定里面除了躺着的一个人以后，高声道：“里面就一个！” “好！你们在外面候着。” 三个家族的族长，有一个到了这里，高学儒也一起来了。 他们这58人除了一半家丁，剩下的还有山贼头领和他剩下的部下。 不分家丁还是山贼，都带着刀斧佩剑，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怕什么？就一个而已，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山贼首领出言讽刺道。 高学儒面色不悦道：“嗯！？记住了，你只是在山里当老大，这里轮不到你发话。” 不过被山贼头领讥讽了两句，他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于是壮着胆子第一个上前检查“尸体”。 “衣服绝对是衙役的衣服，但这个人 不对劲！” 高学儒吓得大叫一声，其他人全都往后退了三步。 “嘿~你还敢嘲讽我们家员外，你自己往后退了三步，我家主人一步没动。”一个家族的护院对着山贼头领讥讽道。 “不对劲！” 山贼头领终究杀过许多人，看着高学儒的眼神有些惊恐。 高学儒颤颤巍巍，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被一个大鱼钩穿了个大洞，他人被钓住了，当然没法往后退了。 “这就对了，大鱼钩钓大鱼，不枉我亲自当鱼饵了~” 王宏宇翻身坐起，脸上笑容帅气而又暖人，手上拿着大鱼钩一拽。 高学儒惨叫着跪了下来。 “可恶！杀了他！” 家丁和山贼们赶紧着挥舞兵刃上前， 王宏宇打了个响指，义庄墙壁忽然爆炸，预埋的火药被点燃，一时间惊天动地，整个镇子被彻底惊醒。 第66章 瓮中捉鳖（求追读） 半炷香之后，高学儒等十几个人被活捉，剩下的不是被炸死烧死，就是因为试图逃跑，被埋伏在附近的川兵当场格杀。 王宏宇麾下500多人的士卒到了200人，他们早已埋伏在义庄周围，迅速解决战斗，无一人伤亡。 通过审问得知，来自己这边是一个家族的家丁。还有两大家族的100多人去了老谭那边。 这点人正好给自己麾下，另外的300川兵们当开胃小菜。 早就在老魏那边埋伏好了。 钓鱼还能让鱼儿跑了？ 王宏宇拿着带血的大鱼钩，在捂着手臂的高学儒面前晃了晃。 “趁我还有耐心，你尽快说说吧~” “啊啊啊！”看着鱼钩，高学儒就疼痛万分，求饶道：“我什么都说，我知道马文卿在哪，还有奢家的人” 山下火把涌动热闹非凡。 马文卿却跟着奢豹云和几十名奢家好手走小路撤退。 “那些杂鱼就剩这点用处了~” 奢豹云这一招金蝉脱壳，就是把高学儒和三大家族当做弃子，然后趁着他们牵制川兵时，自己好趁机从小路溜走。 “好吧老夫也无路可去，只能跟随你们。” 马文卿无奈叹息一声。 “嘻~何必这么忧愁呢？那里离你的故乡很近的，有马老出马，想必能稳住水西安家~” 奢豹云说的话让马文卿非常在意。 他自己是贵州贵阳人，族人还都在老家。 水西安家，这个从唐朝流传至今，此时最庞大的土司，就在贵阳西北。 作为贵阳的大族，当然对安家这个定时炸弹有所担心。 奢家的话在自己认识中，一直与水西安家不和。 奢豹云提议，带着自己从京城逃回老家，一同对付水西安家。这个选择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符合自己的利益。 “你们真的在对付安家？”马文卿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这话一说出口，奢豹云就知道一定能成。因为的问题，只是表现他勇气不足，对现状有些眷恋和不舍。 “马老，这边高学儒一定会把罪过往您身上甩，东林党只在太子这边有话语，救不了您。倒是在贵阳，谁不知道马老的大名呢？” 听奢豹云说的在理，马文卿一咬牙，决定跟奢家回老家。 既然水西安家不安分，那就回去治一治他们~ 奢豹云却心中暗自发笑。 除了川兵那几个家伙，天下没有人会想到奢家和安家表面矛盾，实际里早已结盟，约定一同反叛。 唯一的隐患就在王宏宇 恨不能除掉他！ “前面的小心了，附近有山贼活动~” 走在小路上的他们忽然听到一声提醒，吓得浑身打哆嗦。 山贼跟自己是一伙的，提醒提防山贼，那就是敌人啊。 一些奢家杀手慌了，奢豹云却非常镇定，他用字正腔圆地北方话回道：“我们是夜里赶路的客商，感谢好汉提醒。” 还说这话，就悄悄打手势，让人先掩护马文卿离开。 “嘿呦~还是标准的北方话，这个嗓音嘛”对方声音爽朗，说打一半忽然停住。 林中忽然安静下来，奢家杀手们屏住呼吸。 “还真是让人熟悉呢~对不对，奢豹云？” 卧槽！ 杀手们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佩刀手弩，对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奢豹云脸色保持着镇静，心中飞快思索。 高学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俘虏的那个女杀手只知道自己的代号，并不知道真名。 对方不可能知道是自己啊！ 难道说！ “擦！跟他拼了！” 一贯冷静的奢豹云忽然怒吼，招呼手下去跟对方拼命。 “急什么？我只有一个人而已~” 张神武笑着从树木后走出，目光牢牢锁定在奢豹云身上。 颇为瘦高，面容帅气的他，样貌非常潇洒，可是真实性格却如猛张飞一般：“好久不见！奢豹云，你还记得当年害我和大哥入狱的事吗！” 一声怒吼，震得贼人耳膜剧痛。 “呃……别胆怯，对手只有一个人而已！”奢豹云不愧是智勇双全，很快出声鼓舞众人，特别是看到对方只有一人，便下决心消灭他。 “他敢一个人追上来，肯定不好对付，大家一起上。”奢家一些杀手听过张神武的威名，不过那也是过去了，这家伙做了几年牢，说不定变弱了。 两个悍勇者率先重了上去。 “哇”“啊”，刚一交手，就都被斩杀。 “一起上！” 奢豹云极度惊恐，因为张神武比当年更强了。 马文卿跟着奢家几个心腹，快速冲下了山，沿着一条溪流全速奔跑。 山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真可怕！ 那个王宏宇恐怕是和周敦吉、张神武一起商量好，专门来钓鱼的吧 “张神武能打却不聪明，周敦吉却很狡诈，希望不” “哈哈哈~这么说我有点不合适吧~” 周敦吉带兵早已等候多时。 “你们怎么知道这条小路！” 马文卿发现了盲点。 “因为有我啊~”一个大光头从草丛里亮了出来：“我老谭可是本地人，我和周参将是几十年的钓友~” 密云南边的老谭等人，早就和这三家积怨已久，这回是借着钓鱼引出他们，给一网打尽。 周敦吉踱步走到几位神情紧张、面色铁青的奢家杀手面前，淡定地打量了片刻： “马老，你能跟奢家杀手走到一起，实在是自讨苦吃，因为他们犯了杀害福王亲信的重罪。” “什么！” 马文卿大惊失色，奢家杀手们却没人敢分身，所以根本就不否认。 “永宁奢家早和水西安家暗中同盟，他们肯定骗马老说，他们跟安家敌对吧？” “这！” 马文卿骤然暴怒，奢家竟然欺骗他，此时不醒悟更待何时？ “我马文卿从来都是正直者，竟然被这群虫豸所骗，周将军咱们是一伙的！” 他一下子从奢家杀手中间跳出来，跑到周敦吉身边。 “哈哈哈~” 周敦吉大手一挥，川兵们一拥而上，拿下奢家杀手和马文卿。 “别别别！我马文卿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第67章 后世吃不到的美味 马文卿、奢豹云、高学儒和几十名奢家杀手、三大家族、相关山贼等近千人全被活捉。 光靠川兵人手都不太够，连浙兵都来了数百人。 因为涉及到福王，连东厂、锦衣卫都出动了。 浙党本来对川兵颇有敌意，但见到浙兵、东厂和锦衣卫也参与其中，就重新打量起来。 发现马文卿、高学儒竟在其中，那必须要罗织罪名啊。 刑部尚书黄克缵动作也很快，安排刑部员外郎亲自督办，十天之内就把这一案件作为了典型大案，一应人证物证齐全，事实就是事实。 该关诏狱的关诏狱，该关刑部的关刑部大牢。 抄没的粮食、白银、山货价值不下3万两，土地等更是几万亩之多。 最后财物半数被查抄没收，三成没收充作军费，两成还受害百姓和本地无辜人等。土地则低价收售卖，最后贫农、佃户和老谭各取一半， 老谭本来觉得自己成了最大赢家，能得到密云北边老对头的许多财产。 可是，这回他算是得罪奢家了。 听说奢家这个土司不讲道理，就喜欢派死士杀手，他也不敢多呆了。 “老谭，你不跟我去军中避避风头？然后去辽东搞搞后勤和情报？” 周敦吉笑着邀请老谭。 “好吧~” 都是钓鱼佬，这回你是把我也给钓走了 一番安排之后，老谭带着自己大部分家当和积蓄，跟南军一起北上辽东。 名义上是跟着官军做生意，军中日常吃喝耗费极大，有这么一个熟悉北方，能供给许多物资的地头蛇出身的商人跟着，就不愁被辽东商人坑了。 当然，他和周敦吉达成紧密合作，会趁建奴主力出动时，联系家人提供敌后情报。 老谭平时就跟着王宏宇这支兵走。 他这大光头，看起来非常凶悍，一开始李铁柱和陆家兄弟看了害怕极了，后面渐渐熟了发现这人是个钓鱼佬，除了阴人还是阴人，赶紧和他交朋友去阴外面坑过他们的奸商去了。 王宏宇这次领悟了钓鱼的妙用。 不得不说大哥确实是练兵和指挥的高手啊。 心态和钓鱼这是一个体系。 在日常参与兵马训练之余，还提高了指挥的造诣。 随着京城店铺逐步开起来，也该回一下京城了解一下最新情况了。 孟彪肯定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不知道有多少情报的进展了。 钟表店已经开了快一个月，怀表估计早已修好，现在差不多该让传教士们兑现他们的承诺了。 听说要去京城逛一逛，李铁柱也要回去看看，老谭也跟走一遭，还能介绍一些人脉。 “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京城容易被奸商蒙骗，由我老谭出面告诉你们哪些店实惠吧～” 一起去热闹啊，又挑了军中十几个人，老谭又带了十几个弟兄，这就又进京城了。 这次已是夏天，中午热浪滚滚，傍晚凉爽舒适，正好进城的时候是傍晚，见到了京城市集的另一个样子。 与孟彪汇合后，老谭带着大伙选了几家口味最地道的店，好好大快朵颐一顿。 有老谭在还真跟自己选不一样，比如这羊杂碎就有讲究，有的店里面羊肺多羊肠少、有的羊头羊筋多内脏少，对应的食客就有点不一样。 还有他们点了长江鲥鱼吃，这种鱼被称为“长江三鲜”之首，在后世已经近乎灭绝，人们再无法品味它的鲜美了。 然而老谭就给他们点了两条鲥鱼，按照两种口味来吃。 “这鲥鱼有南京口味的，也有北京口味的，我先不说哪条鱼是哪种味，你们自己先品尝品尝。” 王宏宇等人动筷子，先尝其中一条。 这一条看起来完全是清蒸的，而且还带着细微的鳞片好似没刮干净一样。 筷子夹了一块刚一入口，没有任何佐料的干扰，就如同一块嫩滑的琼玉的触感一般，微热的鱼肉轻轻一挤，鲜美的汁水填满口腔。 一瞬间，就体验到无尽鲜美清香，脸上的毛孔微微张开、鲜香几乎从人脸上喷薄而出。 这是什么美味！清蒸河豚跟它比起来都逊色太多了！王宏宇在后世从没尝过这样的美味。 虽然美味主要是来自脂肪，但看起来瘦一些的长江鲥鱼，比胖乎乎的河豚还要鲜美，而且更为细腻，那细小的鳞片更是妙不可言。 又吃几筷子，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长江三鲜”之首，后世再也尝不到的滋味。 “有点淡，没啥味……”李铁柱吃了三筷子之后摇了摇头，越吃越觉得没有一开始惊艳了，好像还不如大口吃肘子来得痛快。 “嘿嘿嘿～那你再尝尝这条。” 老谭带头品尝起另一条鲥鱼了，王宏宇、李铁柱等也跟着试试。 试试就差点“逝世” 卧＃，这有点臭……不……真香啊！ 这条鲥鱼与刚才并不相同，一入口就能吃到一股鱼肉本身的微臭微腥的味道，但这臭味并不让人厌恶，却是臭里飘着无尽的鲜香。 口腔内一股臭冲进鼻腔，鲜香更在臭味之上俘虏了大脑。一股臭香味，被鲜香覆盖笼罩，当鲜香淡去之时，臭香暂时留存，等再吃一口鲜香更重。 有对比，才更鲜！ 如果说第一条鲥鱼是无比纯粹，那这一条就是混合香臭，并衬托出一种更强烈的鲜香。 连一辈子没吃过几次淡水鱼的李铁柱都停不下筷子，要不是鲥鱼稍微多刺，他当场拎着鱼往喉咙里塞的场面都可能出现。 “嘿嘿嘿，我老谭看中的鱼，味道怎么样？” “妙！” 众人异口同声，这两条鲥鱼让大伙知道了什么叫做“长江三鲜”之首的两种味道。 “猜猜哪条是南京味，哪条是北京味吧？” 众人哪里猜得出，除了说好吃以外讲不出别的道理来。倒是王宏宇心中猜到了七八分，不过呼吸依旧平稳，不急不躁不抢着回答。 老谭是钓鱼的行家，也是吃鱼的老饕，此时一边品味一边讲解道: “长江鲥鱼是长江的特产，清蒸几乎不用放多少佐料，就能体现出它的极致之鲜。这条完全清蒸，你们没有吃完的便是南京来的。” 两条中的第一条，众人吃了六成。 “南京风味这条，是活鱼关在船仓里，一直用活水养着，一直换水通气花了无尽人力才带来的原滋原味，比你们吃干净这条贵上十倍不止。” 第68章 爆衣 原来这是长江的原滋原味，怪不得能有那种无与伦比的鲜美啊。 “那这条呢？我怎么觉得我们吃完的这条，更好吃一点呢？”李铁柱吃了这条好几块，觉得比贵十倍那条好吃一些呢～ “哈哈哈哈～小李你很有前途！不光你这么想，京城里的富豪、官员，甚至皇家也是这么觉得的。” 老谭哈哈大笑，分析道:“自永乐大帝迁都京城以来，达官贵人渐渐聚集到北京，一些品尝过长江三鲜的权贵富豪就把三鲜从江南也带到北国。 不过，从江南带活的鲥鱼成本太高，如今京城市面上的鲥鱼多是腌制或冷藏，或多或少带有一些腥臭之味。吃惯江南口味的自然不喜，但久而久之京城官员富豪乃至帝王，都更喜欢带有臭味的鲥鱼了～” “原来如此……老谭你更喜欢两种的哪种呢？”王宏宇对于美食有很深的追求和热爱，怎么说也是后世大吃货国长大，回到大明探寻美味也是势在必行。 老谭微微闭目，这回不是讲历史和习俗了，是真的问他食物的美味。口腔内仔细品味，脑海浮现品尝两种口味的不同意境。 江南鲥鱼，就像浑身衣服瞬间消失，整个人飘进白色云朵之中，整个人的意识进入到无尽丝滑的包裹之中，瞬间就离开了凡世。 而臭味鲥鱼，就好像瞬间被一股黑色丝绸包裹，然后往云层中抛了出去。瞬间全身衣服炸烂碎裂！ 爆衣之后，浑身被鲜美包裹，就如同被洁白云朵轻轻包裹接住。 可是云朵轻飘飘的飘散了，又从空中跌了下来，又被黑色丝绸缠绕裹住抛入云层……如此反复直到被鱼刺卡主为止。 “嗯哼……”王宏宇轻轻咳嗽一声，老谭赶紧睁开眼，脸上享受的表情赶紧收了一收。 不是非要打断他品味其中奥妙，而是这凶狠大光头面露微笑、不停吧唧嘴、爆掉衣服的的样子太猥琐，再不打断众人非要揍他不可。 “极致之鲜少而精美，如果都只尝一口，会选择江南鲥鱼。但吃多了就比不过味道层次感更强的臭味鲥鱼。” 老谭把刚才品味的意境讲了一些，又老实说自己长期的饮食口味确实更偏向口味重一些。 好家伙……这老谭是个人才啊。 王宏宇突然冒出许多有趣想法。 如今时代正迎来变革，大明已经走到世界舞台之前，中餐也一定可以抓住机会，迎来一波发展，抢先占有世界市场。然后把瓷器餐具、茶叶饮品，一同捆绑起来，打造成华夏文化的宣传招牌。 这还只是第一层，第二层可以把汉堡、炸鸡、可乐、三明治等统统搞出来，全都是中餐的一部分，以后这些快捷类食物，圈钱能力极强，标准化流程哪都能开店，对繁忙者和劳动者将有难以抗拒的影响力。 还有第三层，吸纳各地美食特色，构建世界食材供给体系 王宏宇想了很多很多，这些都不是眼下的主要任务，却是中餐与华夏文化崛起的大好时机。 没有军事上的胜利，一切就将成为虚无的幻想。 看向可靠的孟彪：“你通过我小舅的人脉，尝试联络一下暂时赋闲的艾友芝，就说故友这回有要事相商。” 之前跟艾友芝埋得这条线，该动了~ 此线轻易不动，一动就要制造东林党内部的裂缝。 当晚，小舅刘时敏便来了，除了给孟彪介绍联系艾友芝的渠道，还带来宫里最新消息。 万历对王宏宇抓到奢家头目很满意，带自己病情好转，会再次召见并给予赏赐。 其实王宏宇心里知道，应该是见不到了。 第二天，孟彪就有了消息，说是艾友芝想和自己见面。 半个时辰后，王宏宇和艾友芝在一处茶楼相见。 “哎呀呀，良乡一别不到三个月，王兄弟已经是京城闻名的青年英杰了。” “哈哈哈，这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对于南军和西南局势，为了你我的故乡啊。” 两人客套几句，便进入主题。 还是艾友芝有师命在身，沉不住气先开口道:“王兄弟，如今朝廷局势将有变化，我等有志之士早想重振朝纲，好好做一番对天下有益的事。姚宗文等人胡作非为的日子，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东林党当然知道姚宗文与王宏宇处于对立状态，这话是要拉拢王宏宇为东林党效力。 艾友芝已经不是那个孤身一人被排挤的县令，而是东林党派出来鱼饵，专门钓他这条有潜力的未来大鱼呢。 可惜，我王宏宇也是钓鱼人，谁钓谁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姚宗文等奸猾，有意迫害我西南之人，还是拜艾县令当时全力相助，要不然都成饿殍喽～” “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县令，而是听候再安排的冗官……” “何须难过，吏部一时缺少英明公正者主持公道，但天官是保证朝廷公正至关紧要的位置，未来非南皋先生莫属，也只有南皋先生有最强的魄力，扭转现在职位空缺、党争互斗的局面。” 天官指的是吏部尚书，南皋先生是艾友芝的老师邹元标。 “哎呀呀，这……吾师……他年岁颇高，恐怕天官的职位略有不妥。” 艾友芝艰难的组织起语言，如果王宏宇说的是东林党中别的人，他都会以人在乡野多年未必合适来回答，但只有说到他的老师邹元标，他不能太过客套，否则就有对恩师不够尊敬之嫌。 王宏宇正式抓住他心里这一点，把邹元标高高抬起，完全忽视其他东林人士。 “拜王兄弟指点，我师已经安排同门往京城进发，他本人估计也在准备进京事宜。” “哎呀呀，这可太好了，南皋先生在何惧姚宗文和西南奢家！”王宏宇就顺着这个话题，又给拉回聊故乡方面。 聊川黔两地的官员情况，两人都是做叹息之状，都希望整顿吏治，振兴西南的发展。 王宏宇又感叹，朝廷缺少熟悉西南情况的英明官员，如今大祸接近却不能全力扭转。 聊来聊去又说到非邹元标不能扭转朝廷局面。 邹元标这个东林三巨头之一，其实就是东林分裂的突破口。 第69章 泰昌不能救 艾友芝心里得意，这个任务也太简单了吧～这王宏宇何须拉拢，本身就是尊崇吾师，站在东林党这边的。 王宏宇心中也在暗笑，你们想拉拢我，代价不是什么官位和财富，而是东林党内部争名夺利、分崩离析，最后被我分化收编改造，古拉格和大香肠等着你们…… 两人都很开心，都有美好的未来。 在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也有别的目光远远地窥视他们。 其中就包括东林党智囊汪文言。 “比想象中时间要长啊，是拉拢不太顺利，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这一切都在王宏宇的预期之中，就是要让东林党中其他人对此渐渐生疑。 他在艾友芝面前表现为铁杆同乡，无比尊崇邹元标。这在东林党看来，往好听了讲，不用拉拢就是自己人。但往难听了讲，他亲近邹元标，而不是亲近东林党。 别人如果问艾友芝，拉拢的效果怎么样？ 偏偏艾友芝还不能完全说出详细情况，只能比较模糊地说王宏宇愿意和东林党合作。因为完全照实说，就相当于吹捧自己的老师，这也是东林党内等于吹捧自己老师，暗踩其他大儒。 如果有人多疑而猜忌，那东林党三巨头之间、老东林与新东林之间的关系，就要日渐微妙了。 等了两个时辰，王宏宇和艾友芝有说有笑走出茶楼，汪文言越看越有点皱眉头。 发展军中力量，是东林党的长期计划。 可是汪文言规划的是，由东林文人掌握重要区域兵权，然后像于谦一样立下大功，将儒士的地位带到更高的高峰。 文武有别，儒士怎能与武夫为伍？ 所以艾友芝与武举人有说有笑，是有悖于汪文言这派东林党立场的。 如王宏宇预料，艾友芝没有详细复述交谈的情况，只是给出王宏宇对于东林党很友善、比较关注西南局势、对浙党姚宗文比较敌视等情报，隐瞒了对于邹元标非常尊崇的消息。 他原以为这样能避免东林党内其他人多想，结果适得其反，一般人能被他蒙混过去，像汪文言这种聪明而又多疑的，更加怀疑他们谈了什么。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日后邹元标、艾友芝这一批人，参与官员任命或者插手军权的时候，矛盾会立刻激化，这就达到王宏宇的预期了。 原计划要找徐光启，然后从传教士身上狠狠地撸羊毛，现在先接触了东林党，估计有不少人正盯着自己。 主要是不想徐光启参与到这摊浑水之中，这位晚明科学家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就在天文、数学、历法、农学和火器方面取得全方位巨大成就，这回王宏宇来了，更要让他做得更好更多更有影响。 如果被东林党给拖到政治泥潭中，属实是对华夏的损失，所以等过一阵再和徐光启联系。 孟彪很快传来消息，姚宗文、刘廷元的人在盯着他与东林党人碰面，甚至结束以后还在盯梢。 “路走窄了～” 王宏宇本来没打算现在教训这些家伙，既然像蚊虫一样这么烦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们所依靠的不就是首辅方从哲，以及万历皇帝的稍微青睐嘛～ 以后被东林党打败，又像摇尾巴狗一样，去舔魏忠贤，才成为阉党一员，对东林党反攻倒算。 现在，阉党提前要对你们说“不”了。 不找徐光启，我去找魏忠贤。 魏公公也早已察觉即将变天，此时和太子这边联系日渐增多，尤其是和太子宫中的西李建立了密切的联系。 西李就是李选侍，此时未来的天启朱由校、崇祯朱由检都由西李抚养，另外还有年仅十岁的八公主朱徽媞。魏忠贤蒙着眼睛也知道她未来颇有权势，现在当然忙着为她效力了。 王宏宇找过来时，他其实已出门在外去忙西李安排的事，但一听说来的人是他，赶紧回府亲自接待。 耽误西李的事，终究自己能找补回来。 错过了王宏宇，感觉会失去许多重大机缘。 “魏公公，突然造访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足挂齿，如今战事接近，我有时好担心王兄弟呢。” 魏忠贤接王宏宇入了宅院，那些暗中跟梢的人看到了只得退去，毕竟此时魏忠贤不仅住在皇城脚下，还有一批混迹市井的厉害手下，在京城还真未必能占的到他的便宜。 屏退下人之后，详细交谈最新形势，现在各方势力都在动，连首辅方从哲都在向太子示好。 王宏宇想了想，万历整整四十八年，首辅除了这位方从哲，目前几乎没有一人能留个好名声。 张居正被万历抄家鞭尸，张四维暴毙而亡，申时行非常厉害，被万历信任还能维持时局，但立太子一事泄露后身败名裂…… 之后王锡爵、沈一贯、叶向高等一批人全都卷入这场纷争，直到能把老实与圆滑平衡到微妙的方从哲担任首辅。 方从哲与太子主动示好，这个趋势搞得好能奠定接下来好几年的时局了。 太子被万历不喜，几乎没有任何历练，除了引而不发的东林党外在朝中没有力量。 首辅方从哲示好，太子必然开心应对，双方互相互补合作，局势也朝着稳妥方向发展。 一切看起来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王宏宇知道结果，泰昌一个月后驾崩…… 要不要阻止泰昌驾崩，是王宏宇这三个月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泰昌如果呆的时间长一些，会不会比天启时期东林、阉党先后上台要好？ 泰昌皇帝相对于他的两个儿子毕竟年龄更大，也相对成熟，在朝廷陷入内部争斗接近决裂时，他是有可能压得住局面的。 泰昌稳住局面，自己去当定远侯，与东林党达成友谊，然后成为大明一代功臣…… 这个选择不算差，但还不够好！ 不改变士大夫等一批文士地主把控朝廷、不扭转地方侵占土地盘剥佃农的地主经济、不对传统儒家等加以变革发扬科学与技术、不依靠更有力的自己团队而寄生于现有这帮人…… 这几点不解决，怎么可能真的扭转时局？ 阶段感言--聊聊为什么选这个时间，为什么剧情这个走向？ 这本书已经发到15万字。 借势积攒力量的阶段已经结束，这一阶段主角站住了脚，积攒了人脉，跟大哥二哥一起把万历时期最后一拨野战军中的最强者，团结在自己身边。 还跟魏忠贤合伙开了店，搞起蜂窝煤、自鸣钟，准备了水泥、火器和其他赚钱、发明及以后有用的内容。 不少读者应该发现了，主角的计划是通过魏忠贤、小舅，跟天启皇帝结盟，对付东林党。 为什么主角这么选择呢？ 因为天启初年间操作空间很大。 天启和魏忠贤要从东林党手中拿回权力。他们最缺军权，也最终败在军权手上。 所以，当出现一个主角王宏宇这样的人，必定成为他们全力扶持的对象。 还因为天启年间，还没有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 按照《明末农民战争》，是崇祯元年因己巳之变，抽调九边和增派辽饷，才真的算是成规模爆发。所以，这个时候西北百姓还没有活不下去，可以少死很多很多人。 还因为天启初年经济未彻底恶化，许多产业、技术和科学有机会崛起。 天启元年开始，辽东、西南两条线大出血，自此每年南北各500万两上下，换谁都顶不住。税越来越高，百姓生活艰难，发展产业、技术和科学的难度将剧增，所以为了这一点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还因为这个时候欧洲刚发生30年战争，正好可以借机会插手，并抓住机会崛起，且对世界格局作出重大影响。30年战争结束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以后，欧洲格局基本已定，当时的经济、科学、思想和工业的格局也基本定下。 这怎么能错过？ 接下来一段剧情，将结束积攒力量。政治上开始波澜起伏，主角将进军辽东，对战努尔哈赤等人。 所以，剧情节奏将加速，战争剧情逐渐接近。 在看的书友们，敬请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吧~ 养书的书友们，快给些追读，快来看看吧~ 第70章 万历、泰昌接连驾崩 倚靠天子青睐，远不如自己动手，为华夏抓住这个时代变局，拼出一个世界之巅。 就算打破一切阻力，成为长期在位、权柄无限的超级首辅，搞一条鞭法也行、搞小农经济也罢，哪怕去走集体化的路，最后执行还会变了样…… 试论自己也没那个把握玩转朝堂，那就不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 所以泰昌不能救…… 不选择那个“定远侯”、“一代功臣”、“挤破头当强力首辅”的路，就不能救泰昌。 救了泰昌皇帝，魏忠贤就上不去了。 唯有不救泰昌，天启遭遇东林“挟持”，魏进忠变身魏忠贤，自己才能从他这里获得多得多的资源。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无需犹豫：“魏公公，某提醒一件事。” “何事？” 魏进忠集中全部精神，他从王宏宇眼中看得出这些话分量不轻。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很大的敲门声。 “公公，公公，公公！” 魏进忠面色不悦，示意管家先出去处理一下。 管家还没走到院子，就听门外喊道:“公公！出大事了！皇上大行了！” 王宏宇和魏进忠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有叹息、有遗憾、有野心，却没有太多惊讶。 一个时代结束了，接下来要而今迈步从头越！ ……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大明在位时间最长的万历皇帝朱翊钧病逝，享年五十八岁。 太子朱常洛准备八月登基，年号定为泰昌，明年开始使用此年号…… 泰昌登基一切稳步就绪。 登上皇位前的七月二十二日和二十四日，就各发白银100万两，犒劳辽东等处边防将士。 同时罢免矿税、榷税，撤回矿税使，但是对于各地农民并没有减税之举。 立刻提拔任用官员，扭转大量职位空缺的局面。增补当年拥立自己为太子的何宗彦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其余东林党和一批有名声但没被任用的名士也被授予重要职位。东林的赵南星、邹元标，以及非东林的叶向高、王德完、袁可立等全都在列。 一时间朝野震动，大有革新振作一番的势头。 泰昌朱常洛虽然长时间被万历所不喜，没有专门给权利历练，但是该有的政治智慧还是有的，所以一瞬间就奠定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他不仅用东林党，还专门用贤才，不会被某一群体完全架空。如果有如果，也许很大概率优于他的两个儿子。 但是，常年被严加管理，处于长期压抑状态，形成了一些偏激或放纵的性格行为。 他不喜原已病逝的太子妃，当年未能及时安葬，此时登基也未追封。 太子时他未能保护朱由校的生母，还亲手打死朱由检的生母 目前，非常宠爱李选侍，甚至有些惯着她，导致日后遇到重大危机时，缺乏隐藏自身意图、无法保持皇家威严、不擅于分化瓦解对方，甚至直接被左光斗激怒导致破防而大失颜面 也许只是个人喜好，但这会导致泰昌皇帝、李选侍等人的弱点也比较明显。 万历在青少年培养中吃了大亏，泰昌又何尝不是呢？ 死亡迅速逼近他，孤儿寡母也将被他任用的名士们“飞龙骑脸”。 魏进忠也入宫了，陪伴在李选侍身边，辅佐缺乏宫廷与社会经验的她，配合着东宫太监王安调整宫内一批人手，紧锣密鼓地准备过度事宜。 李选侍野心不小，想要立刻荣登皇贵妃的位置。 魏进忠也是极有野心之人，由他来辅佐实现这一步，将是双赢的局面。 在忙碌之际，他当然想起王宏宇。 万历大行那天，两人分开之前，王宏宇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自己的基础。 日后地位显赫，那些见权势来投者绝非自己人；一同靠权力获利的也未必是自己人；当年的同乡亲戚也不能都算自己人； 如何算自己人？如何有自己的基础？请公公深思。” 魏进忠这几天都在品味这句话，乍一听不觉得十分厉害，但安静下来一想却细思极恐。 自己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些死党算得上，其余没什么自己人和自己的基础。 当年依靠的王才人，现在投靠的李选侍，都是没什么基础的典型。 甚至连泰昌皇帝都 朝中众人没有真正可靠的；偌大京营不是他的基础；连皇庄都是处于过度状态，还没真的接收过来。 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其实如空中楼阁一般。 “王把总，刘公公来了，说是万历陛下有遗诏托付。” ？ 万历给自己这个小小把总有遗诏？不会真的要认自己为“定远侯王弼”的后人，授予定远伯了吧？ 小舅刘时敏来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往日的那份儒雅气息，似乎非常操劳，都有黑眼圈了。 根本就没时间寒暄，直接宣布道：“陛下遗诏：‘将心爱的自鸣钟赐予王爱卿，朕知道只有爱卿知道珍爱此物。’” 小舅带来一物，正是他和李铁柱花了许多心思修好的精致自鸣钟，只有巴掌大小却精美无比。 他还介绍，如今宫内变天了，原来的秉笔太监已被换了。 现在是原来的东宫伴读太监王安，当了新的秉笔太监。魏进忠地位有所提升，但仍在太监魏朝之下，目前非常繁忙。 小舅这边因为通文墨，目前暂时留任。 简单交流之后不敢多留，便匆匆回了宫。 历史发生了小小的改变，但京城还是跟历史一样的发展脉络。 不一样的是兵马方面，内讧大打出手的浙兵、土司兵，现在两军在王宏宇、周敦吉、张神武的努力下破解奸人的离间，两军友谊加深且跟川军甚好，共同进行了几十次战斗合练。 王宏宇所部500兵马将士，也和其他川军老兵、石柱白杆兵、酉阳土司兵、浙兵主力一起训练，几只兵马几乎如一军。 忽悠一夜，小舅又匆匆派人传信。 王宏宇知晓后泰然处之，与张神武、周敦吉等小范围分享。 三天后，消息证实传来。 “皇上大行了！” 泰昌皇帝朱常洛，在位29天暴病而亡。 第71章 启程辽东 泰昌皇帝朱常洛，日后庙号为明光宗。 光宗这个庙号出现很少，解释的含义很多，但从文官集团支持朱常洛，朱常洛也投桃报李来看，光宗很可能指他有光复朝廷正气、光明而又耀祖之意。 不过在王宏宇看来，光宗就是如光一样飞逝，一闪而过的一位倒霉皇帝而已。 朱常洛病逝以后，朝廷立刻发生三大案中最惊心动魄的“移宫案”。 此时正在发生，王宏宇给过魏进忠些许暗示，但并不打算介入。 按照《明史》的说法，这个移宫案就是众多正义文臣，大战邪恶李选侍、魏进忠，拯救小皇帝朱由校的童话故事。文人的逻辑很清晰，邪恶的一定是后宫和阉竖。 想到这王宏宇就想笑，来看看他们的逻辑： 朱由校自己亲妈被李选侍这个恶毒女人残害致死，然后这个恶毒女人还和他亲妈的嫡系太监魏进忠合伙，企图囚禁控制小皇帝当傀儡，自己当武则天。 正义勇敢的东林党们，突破老迈昏庸不作为的首辅阻拦，冒着生命危险勇闯皇宫，从她们身边救出小皇帝。 标准的正义击败邪恶，文人最憧憬的剧情，假设漂亮国知道了，都要叫个好。 然而，这个小皇帝转头就变了一个人，把那个背叛他亲妈的死太监魏进忠当最亲的亲人重用起来，五年之后突然翻脸把那些营救他的“正义英雄“们一个个贬的贬弄死的弄死，投身于木工的伟大事业，大权全都交给魏进忠定夺。 还因为魏进忠与李选侍等存在友谊，就把害死他生母的恶毒女人由一个没地位的选侍封为康妃，伺候着她在宫里颐养天年……最后这个恶毒女人活到大清康麻子时期，八十多才寿终正寝。 没几十年脑血栓，灵长类生物真做不出这种事来。 这就是东林党的逻辑，一切树立自己为正义，从职位较低的地位一下子成为拥立的大功臣。 也许事情本身并没有多么玄乎，但是东林党擅于编故事、搞事情。 其实，朱由校是光宗长子，是泰昌亲自确认他继承的，郑贵妃等任何人都动摇不了，更可况作为朱由校的养母李选侍，不可能阻止他继位。 其次，李选侍是可以被尊奉为太后，也可以不被尊为太后。立不立她，决定权首先在泰昌皇帝朱常洛手中，泰昌在红丸案中暴毙，没有做出决定，那决定权在天启皇帝朱由校手中。 然而，东林党替天启朱由校做了决定！ 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搞事情、编故事，东林党完成自己利益最大化，这就是事情的根本。 东林党作为文官中最激进的一群，先是污蔑李选侍和后朝太监们意欲控制朱由校阻止继位，伙同英国宫张维贤、太监王安拼命夺走皇长子又扶他马上即位，促成拥立之功。 同时把李选侍和后宫太监们泼了一身污水，把李选侍打得彻底无法翻身，营造自身永恒正义的人设。为了阻止她成为太后，直接骂“武氏之祸”，当时各类小说已经盛行，武则天靠着“母子”上位，这是当时文人的一个非常恶毒的攻击话语。 明朝不可能有武则天，万历的母亲李彩风与张居正何等坚固同盟，能力、谋略、手段都非常厉害，还不是没有一丝丝可能。 天启恰恰不是脑血栓，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懦弱者，他看得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杨涟等人结局如此。 立不立李选侍为太后，首辅方从哲没有权利决定、英国宫张维贤也不行，东林党更是轮也轮不上。 顾命大臣是决定朝廷事情，不是插手甚至闯入后宫夺人。 东林党等激进文臣，把这件事做成了，自己利益最大化了。 其实，顾命大臣中位高权重的方从哲，从实际表现来看，并没有想阻止李选侍成为太后，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该做的。 结果自然是，那些不支持夺走朱由校、不支持抹黑李选侍的大臣们统统是东林的敌人，以后要被他们赶走。 顾命大臣之首方从哲、三边有大功的兵部尚书黄嘉善、火器与刑法样样都通的刑部尚书黄克缵等人统统在列。 此时插手对抗东林党的事非常危险，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王宏宇给了小舅刘时敏，以及合伙人魏进忠一个建议： “如果对方只有文臣，则坚决把他们赶出去；如果对方有勋戚，则避免正面冲突。” 几天后，短暂而激烈的交锋结束了。 魏进忠通过秘密情报渠道，传来了具体实情，第一时间告知了王宏宇、周敦吉等。 “果然是英国公张维贤。” 光靠杨涟等人冲入皇宫，和太监王安配合，最多把朱由校骗到手，但绝对抢不出来。 但是，冲进去把朱由校抬出来的四个人是，英国公张维贤、吏部尚书周嘉谟、内阁成员礼部尚书刘一璟，以及兵科右给事中杨涟。 李选侍、魏进忠真要是叫人拦，皇宫的大汉将军也根本没有人敢动。值此危难之际，京城的兵权在张维贤手中呢。 魏进忠就算以后飞黄腾达，也就能对付东林党，碰到英国公以及兵权，就算天启亲自出面，也躲不掉“落水”的结局。 换个说法也是一样，如果朱由校非不配合，坚决要立李选侍为太后是什么结果？ 那当然是“陛下何故谋反？” 既然没发生这些，那表示历史总体上还按照原方向发展，一切还在按照计划推进。 那么自己对于历史主线的把握，这一巨大优势就依然健在。 东林党掌握朝廷后，天启皇帝暂时受他们主导。 这些“正直”文官掌权以后，急迫需要建功立业。 集结在京城的大军接到北上命令。 南军这段时间基本集结完毕。 共有川兵4000、石柱白杆兵近5000、酉阳土司兵4000多、浙兵3300人，以及部分广东兵、蓟镇兵1000多人，合计一万七千战兵。 这一万七千南军兵马，仅有1000家丁和斥候是骑乘作战，其余战车、辎重运输使用的骡马并不用来作战，所以有一万六千人是步兵。 王宏宇和周敦吉、张神武、陈策、童仲揆、戚金、秦良玉等众将，准备好开赴辽东大战。 第72章 东林产生分歧 就在南军逐步集结兵马，抓紧采购物资和专门合练的同时，辽东传来了军情。 努尔哈赤听闻万历病逝，开展小规模试探性进攻。 这一次他计划专门劫掠沈阳城周边秋天收获成果，引诱明军追击，复制抚顺关伏击追兵的套路。 熊廷弼十分稳重，采取坚守不出的应对办法不让努尔哈赤得逞。但是沈阳总兵贺世贤私自出击，虽然取得击退小股敌军的效果，但差点出现被敌抄后路围歼的局面，幸亏熊廷弼、尤世功支援得力，最后明军只损失百余人。 蒲河之战消息传来时，泰昌皇帝朱常洛也已驾崩，朝中局势刚被东林党稳固下来。朝中众多文官正气盎然，大有指点江山、大施拳脚的气派。 听说熊廷弼战败，浙党姚宗文继续发难抨击，御史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等争先恐后发起弹劾。 熊廷弼这边还在批评贺世贤，紧急整顿前线，突然听闻此事怒不可遏，上书辩驳斥责言官无真凭实据。 这一事件立刻摆到东林党的面前。 已经夺得天启皇帝，成为拥立“大功臣”的东林党，长期以来对于辽东战事一直是十分关心的。 尤其是兵科给事中杨涟，虽然从没打过仗，却是自诩的军事专家。 他和东林智囊汪文言，操盘搞事情执掌大权之后，辽东肯定要安排正义且亲近东林的文官，而不是属于楚党、脾气暴躁、不听招呼的熊廷弼。 他们原本看中了熟悉辽东、后勤专家袁应泰取而代之，现在已经被任命为云贵巡抚。不过他人才刚离开京城没多久，追回来也很合适。 汪文言眼中闪烁一丝得意神色，运筹帷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首先，同意朝廷罢免熊廷弼。这样不会触犯众怒，东林刚刚冒险越线，暂时不要与众对立。但是不对熊廷弼一事公开表态，这样得罪人的是浙党和那帮御史，东林还能做好人。 紧接着，选出与东林党关系友好，未来可以吸纳其加入的文臣接替辽东经略。最好能是袁应泰，此人熟悉辽东，搞后勤无人能及。 值得一提的是，袁应泰不是东林党，而是东林党拉拢的对象，之后由于此人名声好，所以被东林党算作自己人，日后许多被列入东林党的人员也是类似情况。反而一些东林党大佬的学生、同乡，如果出了名声不佳的事情，专门被有意忽视。 最后，熊廷弼被罢免后，派人调查事件真相，如果有贪腐等那就做实，如果一切都没有，那就事后为熊廷弼发声，把他拉拢过来，既能壮大东林党，又能给浙党等增加罪名。 杨涟深表赞同，这样东林再次借势，让自己成为获益者。 简而言之，东林根基不深，需要靠政治冒险、打造人设，以及拉拢有名声、才能的大佬逐步壮大。 东林党内部立刻展开讨论，一直在朝中的杨涟最有发言权，又有左光斗、汪文言全力配合，按说应立即执行。 但是在这关键时刻，王宏宇挖的坑，开始发挥作用了。 还在赶往京城路上的邹元标，听说这个计划以后，立刻派人叫停，并委托学生艾友芝传达了他的想法。 “众人要熊廷弼去职，当然不能犯众怒，但是袁应泰不能调回辽东，因为云贵的形势也很紧张。” 袁应泰已经被万历任命为云贵巡抚，现在已经离开辽东走到河北了。 邹元标是东林三巨头，威望极高。杨涟和汪文言都算是他后辈，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 与顾宪成合建东林书院的东林大佬高攀龙也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他提议由袁可立出任辽东巡抚，暂时代为经略辽东。 高攀龙和袁可立私交极深，深知其有军事才能，又公正严明，是他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以借势，对付借势。 东林党借势成为功臣，又要借势先后拉拢袁应泰、熊廷弼，并插手地方大政和军权。 这个借势很厉害，在朝庭众人之上，处于第二层。 王宏宇早已把握住他们的心思，早就布局于邹元标、艾友芝，又借了万历皇帝的势，提前调走袁应泰，给袁可立制造了机会。 这就是在第三层，以借势对付借势。 东林内部陷入矛盾，虽然杨涟、汪文言很推荐袁应泰，但是邹元标反对，高攀龙推荐袁可立，这就让他们达不成统一，甚至隐隐有发生矛盾的趋势。 王宏宇吃着火锅唱着歌，以区区武举人的身份，让东林陷入了麻烦。 熊廷弼整个九月依旧在辽东经略的岗位上，抓紧时间整顿蒲河之战以后的问题，至少这次交战没有败，努尔哈赤可用的招数将越来越少。 然而，东林是传统士大夫走传统儒家的集大成者，当然云集了一批非常难搞的人。 东林三巨头有创始人、已故的顾宪成，有名声最大、骨头最硬的邹元标，还有最有人望的赵南星。 赵南星此时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真定府家中。 泰昌皇帝上台重新启用他为太常少卿，他表示年岁已高，推辞不接受。天启刚被簇拥登基，启用他为太常寺卿，依旧以年岁大为由推辞不接受。 历史上3年后，天启给他工部右侍郎才出山，然后3个月内升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半年后升为天官--吏部尚书。 也许袁世凯日后类似操作跟他学的吧…… “必须袁应泰！” 赵南星脾气火爆，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 邹元标支持熊廷弼、高攀龙举荐袁可立好、赵南星坚持袁应泰。 眼看就要大吵开撕内讧。 然而，东林是士大夫走传统儒家的集大成者，也有很聪明的的人。 不怕坏人强大，就怕坏人太聪明。 东林三巨头名声大，但一直不是最聪明的。 最聪明的当属叶向高。 “此事没有必要继续争吵~” 叶向高表情无比镇定，微微一缕胡须，点破其中关键所在。 “军权这次挽救陛下就有英国公相助的原因，以后我辈必须自己有军权。” 下了成本才跟袁应泰结好，此时不把他推到辽东经略的位子上，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73章 西书七千卷（求收藏、求追读） 王宏宇在朝廷诸公忙着布局和争斗之时，再次进了京城。 目前盯得不紧，正好适合撸羊毛。 徐光启被任命去编练所谓新军去了，但是没钱也没权，这个时期的新军完全不能和十年后孙元化操练的新式火器兵马相比。 虽然不能说是无用功，但最多算是积攒一些经验了。 孟彪早已和龙华民等传教士取得联系，一直吊着他们胃口呢。 随着万历皇帝去世，保守的士大夫权力大增，这些传教士越来越混不下去了。一听说那神秘而有见识的那个年轻人要见他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大明威武！年轻的明国英杰，我们坚决支持大明，愿意拿出更多的诚意。”威尼斯传教士带着几个人，一见面就略带谄媚地围了过来。 龙华民无奈摇了摇头，要不是尼德兰人给他们太大压力，真不至于这样 其实像龙华民这样的人终究是极少数，多数人还没那么固执。和大明做做贸易、谈谈合作，有钱赚还能提供政治保护，孤立死敌尼德兰人，如此岂不美哉？ “金尼阁，接下来交给你了，我的路走不下去了，接下来拜托你了”龙华民对着传教士中的一人小声说道。 这位传教士有着整齐的胡子，目光却非常随和，在王宏宇眼中，他实在是和甘道夫、邓布利多很有些相似。 他感叹道：“十年前，我第一次踏上明国土地时，就感到此地一定能成为科学与技术的乐土，一旦有可靠朋友，定能成为可靠的盟友。我会努力让这一切成为现实。” 龙华民微微点了点头：“金尼阁，接下来明国的事交给你了。” 金尼阁平静地说道：“我一人当然不行，还需要新到访的邓玉函、罗雅谷、汤若望、傅泛际等人协助，也需要龙华民你的一同出力，才能实现我们的期望。” 忽然，他感觉到一个目光正在观察他，正是来自那个明国年轻人。 他的目光没有一般士大夫带有的那种警惕和鄙夷，也没有寻常路人的好奇和打量，反而非常深邃有着无比智慧，像是看破自己这些传教士的一切似的。 “你好，我叫金尼阁，来自佛兰德斯。”金尼阁用比较标准的汉语介绍道。 “你好，明国欢迎你这位大学者，佛兰德斯是个好地方啊，不过阁下应该认为你的故乡属于艾斯板鸭，而不是佛郎察吧？” 艾斯板鸭是西班牙的音译，佛郎察则是法兰西。 “咦？”金尼阁有点疑惑，他的故乡小镇杜埃，现在是属于西班牙没错啊，不属于佛郎察啊，难道说以后 他冷静说道：“佛兰德斯虽然距离佛郎察很近，却是艾斯板鸭的重要战略要点。” 王宏宇看着这位大胡子学者，一字一句说道：“艾斯板鸭与佛郎察交换公主为王后，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无法稳住这个同盟，恐怕我说的就会成为现实。” “哗” 此言一出，传教士们面色突变，立刻用他们的家乡话交流起来，谈论这个惊人的言论。 西班牙、法兰西互相交换公主作为彼此国王的王后，两个常年交战、互有胜负的厉害的强国达成了合作。以后直到三十年战争后期，两国才展开决战，争夺欧洲的最高地位。结果西班牙惜败，法兰西惨胜。 这些传教士当然站在西班牙一边，他们很担心西班牙、法兰西合作的局面被打破。 金尼阁问道：“阁下对此事有什么建议？明国会站在哪一边？” 王宏宇也郑重地看着金尼阁：“教皇赠给我明国一批好书，阁下又专门跑遍欧洲各国，带来西书七千卷，这份友谊我很重视。” 又看向其他传教士说道：“再加上诸位要兑现的拿出来的友谊，吕宋、澳门日渐发展起来的贸易，目前是友不是敌。” 有些传教士慌了神，西书七千卷是秘密啊，他怎么知道了？ 有的人无奈叹息，明朝一直在吸走白银，古巴、秘鲁、墨西哥的白银填不饱大明的需求啊。 但是，金尼阁比他们视野更高，想得也更远，想了想郑重回道：“能如此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我带来的7000卷书，就是要送给明国的，本就不打算有什么保留。 西班牙先王费利佩二世，原本想送给万历皇帝一份厚重国礼，也因为一些人对于贸易亏损有顾虑而遗憾未成。今天知道阁下对我方有这样清晰的认识，有这样的团结想法，这些阻碍不足为惧。” 好家伙，不愧是金尼阁，确实不是保守的龙华民可比的。 大明需要美洲的白银、美洲的高产作物、欧洲的火器和战舰，以及双方科学技术的交流。艾斯板鸭与意大里亚也需要大明的陶瓷、丝绸、茶叶，以及东方体系和作为盟友的强大潜力。 “来吧，交出来吧~”王宏宇从包裹里掏出一把怀表，然后另一支手朝传教士们“撸羊毛”。 “好哎，我有棱堡模型。”一个传教士递过来一个精致模型，不仅没有心理负担，反而因为卖掉敌人尼德兰的秘宝而心情愉悦。 “我给盖伦帆船模型~”又一个精致模型，船舱内部的龙骨结构完全真实，只要按比例选材料制造就能造得出来。 盖伦帆船可以说是这个时期西班牙大航海的标志之一，明朝掌握它可以增加向吕宋等地的货物供给。 “这是重型加农炮~” 王宏宇拿过来一看，这不是红衣大炮嘛，自己比袁崇焕、孙元华先行一步啦~ 传教士们拿回了心爱的怀表，期待着大明能赶走尼德兰人，让他们正式留下，日后增加影响力也能多传教。 “你们想多了~”王宏宇心中暗暗说道，现在可不能跟他们说，自己只能代表自己，跟朝廷决策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才叫撸羊毛嘛~ 王宏宇看向金尼阁，看上了他带来的西书七千卷。 这七千卷书可不仅仅是宗教内容，还有一大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哲学经典、文艺复兴、天文地理，以及最新的军事书籍。 这些书到了自己手上，才能发挥更大作用。 第74章 洋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金尼阁带来那么多书，却多是拉丁语、西班牙语或者德语、法语书籍。 原计划是传教的同时让人学会外语，再逐步翻译成中文，达到传播和交流的效果。 偏偏王宏宇有一个朋友，学生物不得不学会拉丁语，连带着王宏宇也会那么一些。 可终究不那么方便。 最好能让传教士自己翻译过来~ 现在万历已经驾崩，东林党等传统士大夫权力大增，不可能继续容忍这些洋人待在京城。 这就是一个矛盾点。 正好又能“撸羊毛”了。 “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可以提前透漏给你们。” 王宏宇每次都能带来重要消息，洋人们觉得他手眼通天，懂中文的都凑过来侧着耳朵倾听。 “提醒一下，是很坏的消息一批新上台的官员，要把诸位赶出京城。” “啊？唉”龙华民唉声叹气。 “怎么还会这样？”传教士们有气无力。 只有金尼阁那看似甘道夫的面庞，依旧显得智慧和稳重。 “金尼阁先生，难道你有办法能在京城留下？” 看着王宏宇暖人的微笑，金尼阁礼貌地笑着回应：“我没办法，但是王宏宇先生有办法吧？” “哦？” “你知道我？”王宏宇在洋人们面前，一直没透露过姓名，为了就是保持神秘感。 “现在知道了~”金尼阁凑近小声说道，脸上带有一点坏笑，更像是一个老巫师了。 竟然被这家伙的小计谋套出了自己，王宏宇嘿嘿一笑，往后退一步，保持一点安全距离。 金尼阁却神秘第靠过来，悄悄说道：“别担心，除了我别人都不知道。保碌也就是徐光启只告诉了我，你的存在，他说我们是能走到一起的。” 好吧金尼阁确实跟龙华民等人不同，他对大明的潜在力量有更多了解，对华夏历史文化很是尊敬和喜爱。 “王小友胆大心细，是有见识能做真正大事的人，你我与保碌等合力，可以沟通东西科学技术与文化，让大明增大世界影响力，我方得到盟友，你们也能获得许多并扩大影响。” 金尼阁的中文说的很快，声音也较低，除面前的王宏宇以外绝无他人听得清。 传教士也不是铁板一块，像金尼阁就能成为交流科学技术，联络东西方的友人。 王宏宇对此早有想法，略带神秘感地对他说道:“70年前，沙忽略，首建联系的桥梁；30年前，利玛窦找找到了有效的交流方法……但是，这些都不够。” 金尼阁叹息一声道:“我追随利玛窦学习熟悉明国和东方，有心成为邦交大使，并大幅拓展贸易往来和科技交流。只是遭遇重重困难，连利玛窦昔日成果都很难达到了……” “其实换换思路就行……利玛窦当年就灵活应变，调整了僧侣这个思路，然而利玛窦的经验，也可以调整啊～” 听了王宏宇的话，金尼阁眼中一亮，一下子受到启发。 “咳咳！” 一旁等待的龙华民故意咳嗽两声，对金尼阁与王宏宇私聊过久表示不满。 “龙华民先生，文官不久后就要请你们离开，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们留下，并且可以翻译书籍。” 说到这个龙华民也来了兴趣：“是什么办法？” “打工，到我的作坊打工。这样你们不再是传教，而是打工族~” 听得懂中文的传教士们又是一愣。 “洋人永不为奴~”一个性子急的那不勒斯传教士抢着回答。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龙华民也摇了摇头。 忽然，有一个传教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龙华民等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然后越听越慌，最后垂头丧气。 王宏宇暗自一笑，早就得到小舅消息，所以算准时间先过来的~ 金尼阁依旧像甘道夫、邓布利多那样稳健，淡淡地翻译给王宏宇：“我们得到正式通知，不得在京城传教，更不能在此影响官员和百姓。” 他看看龙华民等人泄了气，干脆劝说他们接受王宏宇的建议。 说了以后，众人都看龙华民的脸色。 “现在要听金尼阁的，按照他的建议做。” “好。”金尼阁当仁不让：“接下来没有专门安排，可以去濠镜澳，可以去江南开明士大夫的家里，也可跟他打工” 金尼阁看向王宏宇。 面前虽然年轻却双眼充满智慧，完全看不透想法，但是自己听徐光启介绍后，就觉得值得专门认识，这次见面以后，更是有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跟此人合作，能取得比利玛窦还要大得多的成就。 “你想让我们打工做什么？” “有很多啊，制造玻璃、搞搞肥皂、丝袜高跟、翻译书籍~” 听王宏宇这么一说，大伙反而送了一口气。他们就怕被找搞火器，现在搞这玻璃、肥皂、丝袜、高跟和翻译书籍，都是好活啊~ 那个性急的“有什么待遇？” “包吃包住，以工人身份，可以留下来，还能赚点钱，按照我的计划做交流。” “欧耶！” 急性子的那不勒斯传教士，用中文高呼道：“洋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真香~”龙华民也笑了。 “打工~打工~” 传教士们兴奋地像个孩子，为成为打工族而欢呼。 别人穿越是自己搞发明创造，自己去从头干到尾，比诸葛孔明还要事必躬亲。 可到我身上~ 那就是让洋人来打工，对他们“撸羊毛”，玻璃、肥皂、丝袜这些奢侈品一个也不落下。 “王先生，你最好取一个外国名，这样我们也好称呼。” 金尼阁声音压得很低，关于他本命王宏宇的事情，虽然迟早会被传教士们知道，但他不打算去主动说。 “嗯就叫托尔金~” “托尔金？这个名字不错啊。” 金尼阁从这个名字就能感觉出不一般来：“对了，托尔金先生，你刚才说翻译的工作，这个要怎么做？”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绝对是一本畅销小说，你翻译成拉丁、艾斯板鸭、佛郎察等各国语言在欧洲热卖，然后我们五五分成。” “一定能热卖？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指环王，作者托尔金。” 第75章 这回找洪承畴（求追读） 在地底洞穴中住着一名哈比人。这可不是那种又脏又臭又湿，长满了小虫，满是腐败气味的洞穴 “早上好啊！”比尔博真诚地说。太阳暖呼呼，草地又无比的翠绿。不过，甘道夫挑起又长又浓密的眉毛打量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甘道夫问：“你是要问候我早上可好，还是说不管我怎么做，早上天气都很好？还是说你觉得今天早上很好，或者今天是个应该拥有很好心情的早晨？ 王宏宇饶有趣味地讲述着，金尼阁等人如痴如醉。 “今天暂时到这里，金尼阁先生，您都记下了吧？” “啊比尔博会发生什么故事？” “嘿嘿，你好好记下，后面我还会讲的。而且书里人物名字，我都会按照欧洲好记的方式翻译的，就像比尔博巴金斯。” “太好了，我记下了。我发誓书里每一个字都会以作者托尔金的名字，翻译成各种语言您托尔金先生，一定能拿到一半的稿费。” 金尼阁一诺千金，保证这份东西方的交流，一定会有一个美妙的开端。 王宏宇心中感叹，《指环王》后世影响力巨大，自己对书籍和影视基本记熟。其他衍生文学、游戏和影视更是创造无数幻想。 这其中的财富和文化影响力不可估量～ “然后，金尼阁先生，您可以组织人手，翻译《堂吉诃德》。往往一个交流的开端，不是从经院哲学开始，而是从通俗小说。” “说得对！” 金尼阁笑了起来，活像放烟花时的甘道夫：“正好我的7000卷书，就有欧洲最热销的《堂吉诃德》，这次稿费不能给您，但是书费里肯定包含您的出版费。” 与交流一些细节后，就确定了翻译书籍的工作。 金尼阁等一批人作为打工族，成给王宏宇干活。这样获得在京城继续待下去的身份。 而王宏宇也欣然确实拿出诚意，来推动双方的交流合作。 毕竟，这可是钞能力，绝对赚大了。 小说确实是一个很棒的突破口。 晚明是个很有意思的时期，社会生活非常丰富，各类小说风靡大江南北。 出书印报影响读书人，这是进行变革的有效方法，自己有决心，要在不久之后，就能借势搞一场以现代科学技术为内核，新时期的墨家、名家、兵家、农家、商家、医家、公孙家、纵横家、小说家等交相辉映的“先秦复兴”。 王宏宇这边刚和金尼阁等人碰完面，孟彪就非常焦急地找了过来，甚至面色还有些慌张。 什么事能让他这个非常稳重的老兵这么慌张？王宏宇心中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先冷静一下，这段时间大事很多，两位皇帝先后大行，如果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也别太表现出来。” 孟彪喘了几口气，凝神冷静下来说道:“辽东经略熊廷弼被撤职了……” ！ 果然还是阻止不了吗？ 历史的不可抗力让他有点难受，但确实不太可能通过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就抵消熊廷弼几十年得罪人的暴脾气的影响。 熊廷弼在官场中树敌无数，万历对他都是一边用一边生气，军中将领也多抱怨他管理严格，他的上一个政治朋友还是现在要置他于死地的姚宗文…… “何人接替熊廷弼？” “袁应泰。” ！！ 这就……太糟糕了吧！ 此人完全不会打仗，又非常有圣母心，大幅放松管理，给一大批将领升职，以为这样就振作了军心。 更要命的是，不听大将劝阻，招降好几万蒙古兵和难民为军，声势非常浩大。 结果沈阳之战遇敌就一哄而散，守城时当内应砍吊桥开城门。辽阳之战也是一样操作，关键时刻城内放火，散播大量流言，拉拢百姓支持迎接努尔哈赤，最终万历以来的野战军主力折于他的手中……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猪一样的队友也能提防，智障一样的领导防不胜防…… 王宏宇咬了咬牙，面对智障领导，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他滚，或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现在赶不走袁应泰，辽东这边要么不去，要么自己能冒着风险，进行止损并挖到自己这边。 经过呼吸特训之后，王宏宇并不会轻易失态，此时依旧保持冷静地问道:“袁应泰不去当云贵巡抚，谁去接任啊？” 孟彪眼神有些黯淡地回道:“当今朝廷没有任命，魏公公说，东林并不认可万历新设云贵巡抚的旨意，泰昌皇帝也不在了，此事不了了之……” ！！！ 卧＃，王宏宇差点脱口而出。 东林党啊东林党，你这回算是把我王宏宇惹到了！ 表面没有发作，但是内心已经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是眼下紧要任务是赶紧填补漏洞，无法操盘辽东经略的事，云贵巡抚绝对要保下来。 “邹元标到哪边了？” “已经过了黄河，半个月能到京城。” “王德完和袁可立呢？” “前者应该还没出川，后者也距离京城还远。” 孟彪一直按照王宏宇的安排，关注着这些人的情况。现在为了稳固西南局势，遏制奢安之乱，必须由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人出任云贵巡抚。 而且，要让东林党内乱，让他们付出代价，邹元标最好能到京城来，好让东林内部的矛盾更激烈起来。 王德完、袁可立最好能去一个。 既然东林党掌握了皇帝和朝廷，搞得时局日下，那我也要在这关键时刻，操起皇帝与朝廷的心，借势发力挽天倾…… 眼神凌厉、步伐坚定，直奔刑部衙门。 “找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就说遵义王举人有要事求见。” 绿袍书办打量了他一眼，第一感觉好年轻英俊，再一观察发现他不怒自威，英武的样子一身正气，便赶紧进去通报了。 这次通过艾友芝、邹元标这条线用来钓鱼的……真正的杀招要从洪承畴这边发动，再由魏忠贤那边发力。 不一会，一位脸庞瘦削、面色沉稳的蓝袍官员走了出来，正是有过交集的洪承畴。 洪承畴见到王宏宇严肃的表情，也不多客套，赶紧邀请他进刑部交流情况，找了一个议事的房间，专门坐下来详谈。 他听了之后，不住感叹道：“这局势确实很凶险，一定要任命一位名声出众，又很有能力的云贵巡抚啊” 第76章 相约云雾酒楼 王宏宇开门见山，直接说奢安两家表面矛盾，各自与川、黔官员结好，实际上奢安两家不仅关系密切，还积攒了大量粮食、军械、马匹，结成同盟准备作乱。 洪承畴拿了张地图一一核实位置，越听越表情凝重，知道这件事一旦发生，将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甚至超过目前辽东建奴叛乱。 “洪大人负责江西，而非川黔，但是这一事情必须由牵扯此事以外的公正官员处理。” “这点请放心，我洪某绝不是怕事躲事的人。” 那当然了，你洪承畴是个想抓住机会施展拳脚，是非常有抱负和野心的家伙呢……甚至成为满清夺取天下，最关键的协助者之一，连范文程都比不了，只有吴三桂作用在你之上。 王宏宇早已把握洪承畴蛰伏不得志的心理，知道这件事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这是一个账本，详细记录了水西土司安家，贿赂黔地官员的情况。”王宏宇拿出压在手中的杀手锏，一个没给过万历皇帝的账本。 给万历说明情况的时候，不需要针对收受贿赂的官员，就能把问题的严重性说清楚。万历也果断做出安排，让袁应泰出任云贵巡抚。 现在，记录这些官员情况的账本有助于朝廷严查，并通过其中牵扯程度和贿赂金额意识到情况危险。 这样能借朝廷的势，让公认有本领的人出任云贵巡抚，挽狂澜于既倒。 洪承畴接过后一一阅览，内容触目惊心，怪不得黔地官员上报给朝廷的消息在说水西安家很友善、永宁奢家经常惹事端，原来他们被安家影响到这个地步。 洪承畴知道里面水很深，也大约猜到为什么万历皇帝生病期间，还要专门任命袁应泰这样威望极高的人去云贵当巡抚。 现在职位空了出来，不赶紧由有威望、能力者补上，恐怕要出大乱了。 他饱读儒家、兵家书籍，从自身立场和思想，对于破坏社会秩序者有极大敌意。 把这件事捅出来会得罪人，但也是安定秩序，自己立功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 “我已知晓，此事会尽快报给天子，请求圣上裁决，以提防为主，避免奢安直接生乱。” 王宏宇送给洪承畴一份功绩，虽然很不喜欢此人，但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能多一个合作肯定能多做成一些事。 只不过以后嘛要看洪承畴自己的表现了。 洪承畴也在内心中权衡王宏宇。 此人虽是一个武举人把总，但通州事件很不一般，在蓟镇、浙党、东林党三个鸡蛋上跳舞，搞得游刃有余。 之后冒大不讳敲了登闻鼓，结果没有三法司会审 他背后必定有人，至少在武勋或者宫里有人。 如能结好，对于自己仕途大有好处。 这几年冷衙门，让他心态隐隐发生了变化，不站队、不多言、左右逢源，苟且低调攒本领。 近几个月，首辅方从哲渐渐委托事情给自己，这个王宏宇也专门找自己。 做好这几件事，定然会有人给自己升职，但切记不要得罪未来执牛耳者 他思忖着未来仕途，至少眼前这件事，将有助于自己升职到地方历练一番。 两人都在内心盘算着，却猜不到这是他们互相合作、成长、竞争乃至决裂，再到生死大战的开始。 洪承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宏宇却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准备。 离开了刑部，王宏宇可不打算闲下来。 在京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久了，还要和小舅、魏公公好好交流一下。 之前由于两位皇帝接连驾崩，再加上东林党与英国宫携手完成“移宫案”，小舅和魏公公肯定繁忙到极限。 现在稍微好一点，风头也过去一些，正是联系的时候。 先跟小舅刘时敏联系。 到了小舅宅子，人当然不在家里。 管家认得自己，约定好有时间见面，而且是自己启程之前，想和小舅与魏公公一同聊聊。 回去以后，跟孟彪一起检查京城内的店铺。 现在蜂窝煤还在暗中囤货阶段，趁着夏季还没过去赶紧多囤一些。成品蜂窝煤一点点运到店铺，准备天一转冷就开卖。 翻译书籍的工作也直接就在院中开展，目前留下了金尼阁、龙华民等十几个传教士，其他的还是离开了。 可即使如此，玻璃和肥皂也有了眉目。尤其是玻璃，京城北边就有石英矿，彩釉、刻磨的技术也很快被工匠掌握，估计到年底就能产彩绘玻璃和玻璃珠。 又给金尼阁讲了一段《指环王》，这回说到矮人们来到巴金斯家里齐集，把“飞贼”家里搞得一团乱，可第二天一早醒来，却一切被打扫干净如初，巴金斯恍如隔世，觉得人生怅然若失。 “你要走了吗？” “没错。” “偶吼吼~就像巴金斯一样，要踏上冒险吗祝您好运，这里请放心吧~”金尼阁怎么看都像甘道夫，他的祝福也希望能像巫师魔法一般。 第二天一早，小舅的管家就来了。 “两位公公很想见王把总，如果今夜有时间，希望前往云雾酒楼三层雅间一叙。” 来得好快，说明想到一起去了。 而且选这个地方，确实能避人耳目。 王宏宇也不打算空手，立刻让李铁柱等人精心挑选几个精致自鸣钟，仔细比对挑两个作为礼物。 首先选中的一个是用玻璃和镶金装饰，市面上可以卖到几百两之高的自鸣钟，送给魏忠贤绝对算是重礼了。 还有一个精致无比，外表惹人喜爱，大小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是现在钟表铺子最精巧的产品。送给魏忠贤，估计最后会到客氏手中。 还有一件比较文雅，体现中西合璧的风格，送给小舅十分合适。 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作为礼物，其实是有悖王宏宇价值观的，但是张居正当年也给冯保送厚礼，戚继光也给张居正送海狗鞭、大珊瑚等稀奇宝贝，他们绝非贪婪之人，反而成为大明最优秀的英杰。 现在也是为了安排好云贵巡抚，阻止奢安之乱，为了挽救性命，阻止时局恶化。 当天夜晚，到了云雾酒楼，到了雅间，便见到小舅和魏进忠已经等候在那。 第77章 被满清专门黑的两人（求关注、求评论） 小舅刘时敏见了自己暖心一笑。 魏忠贤则立刻迎了过来。 王宏宇则礼貌问候，入了包间看了看左右。 “放心吧，这云雾酒楼早有我的人安插其中，是搞别人情报的地方，他人休想窥探我们。”魏忠贤说这件事，就好像诉说自家院子一般，可见此地绝无问题。 王宏宇先送出礼物，这两个宝贝魏忠贤很是喜欢，大自鸣钟符合他的品味，那个小自鸣钟对自己来说确实秀气了点，如果送给对食客氏，那再合适不过了。 目前，他和魏朝竞争客氏，已经逐步占据优势，这个精妙的礼物可以再增添一分胜算，尽快收获她的芳心～ 小舅则对中西合璧风格的自鸣钟很是喜爱，他见过不少市面，知道这一件虽然不及万历的自鸣钟，但是风格独一无二，收藏价值非常高。 一番寒暄之后，很快交流正事。 刘时敏依旧任印绶太监，算是平稳过渡。 魏忠贤现在已被天启朱由校赐名忠贤，不再叫魏进忠了。 这是一个有趣的信号，说明移宫案之后，天启立刻就警示着东林党，只是现在没有任何依靠所以被东林彻底把控，但反抗的心已经坚决。 两人肯定聊起移宫案的始末，从魏忠贤、李选侍和天启的角度来看，当然是东林党和英国公是恶人，闯入后宫不说，还直接动手抢走小皇帝，以外臣直接主导后宫事项。 如今把持朝政，把自己美化成英雄，往后宫泼了无尽污水。 王宏宇听到魏忠贤角度的情况，与自己预测基本一致，当文官与武勋联合起来，刚登基的朱由校不可能是对手。 从此开始，魏忠贤能权利迅速提升主要对抗东林党。天启朱由校如果不想做傀儡，看着东林诸人彻底掌握朝政，肯定要扶持魏忠贤。 就这么一想，王宏宇忽然想到大明有两人，被满清重点针对，专门在历史上大黑特黑。 其中一人正好可以作为天启皇帝效仿的对象。 那就是明宪宗--成化皇帝--朱见深。 天启要用太监对付东林、要对抗女真一族、要对付西南叛乱，那就应该效仿成化皇帝。 就是那位实际上扭转颓势稳固时局，但在《明史》中被尤其抹黑的成化皇帝。 可先迂回铺垫一下，再以雷霆之势点名这条路，如此魏忠贤必然采纳。 王宏宇表情非常忧虑，诉说西南奢安两家的联合，以及他们行贿收买渗透的情况。 连阅历丰富的魏忠贤都有点吃惊惊骇，不只是担心时局，还是惊讶那么多钱财入了他人腰包，以后一定要让这些钱都到我的口袋里！ 做好了这个铺垫，王宏宇表示当今天子可效仿成化先帝。 任用忠义者振兴东厂，发掘如王越这样无比另类的务实文臣，东北对建奴犁庭扫穴、西南创下断藤崖之功、西北安抚河套敦煌、东南降服海盗开商路。 “公公可辅佐当今陛下，依此路成就不世之功。” 王宏宇知道天启远不及成化；客氏守不住后宫安危，根本没法和万贵妃相比；魏忠贤倒是比汪直还要狠辣，但是在东厂和军事上却远远不如…… 努力吧，这不就有目标了嘛~ 至于王越……王宏宇也姓王，定要抓住机会取得比他大得多的成就。 王越和汪直现在知名度很低，甚至被一些热衷道德制高点的人所鄙夷，其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如果仅因出身和手段就否定汪直和王越，那就不可能取得收服河套、开设郧阳、安稳广西、犁庭扫穴的军事成就。 成化时期这批人在明史中评价不高，正是因为他压得住文官，又扫灭了满清的祖辈，被这两拨人同时痛恶。 反而是这两拨人共同编出《明史》，评价自然不可能公正。 日后还有人辩解说清修《明史》抬高了明朝。 理由有两条。 第一是对朱元璋、朱棣以及仁宣两位皇帝评价较高，用了夸赞的言辞。 可这样写史是为了黑而夸，故意把明朝前期说得很好，这样突出中期与后期的差。而且是言辞夸赞，内容做了隐蔽性很强的“暗刀”，比如对朱元璋长相进行隐蔽抹黑。 第二，是举出明史史学成就在二十四史中较高，编纂和语言非常出众，被各大名家所夸赞。 这是事实，但是成就较高、编纂详细、语言清晰，是史学的成就不错。但是并不能因为这些，就忽视满清对于历史内容的删减、诱导和遮掩。详细是详细、文笔是文笔，然而删改和抹黑也是事实。 看看对成化时期的记述，给万贵妃、汪直等来暗刀，还直接删除成化犁庭内容！ 再看看对他本人评价，前面说几句好，后面话锋一转，简直是昏君庸臣女子小人云集，就差写出亡国之兆。 这是标准的满清的政治正确，和文人的春秋笔法相结合的结果。 成化年纪轻轻就接了大明最差之一的堡宗，上台就是内忧外患，然后果断化解各地叛乱，完全拿捏得住手下各派别人物，分明是大明中期最强皇帝。 魏忠贤当然知道成化有多厉害，不用王宏宇如何解释。 清修《明史》狠狠地黑了成化朝。 还黑了包括天启、魏忠贤等一大批人。 然而，有一人怎么改史料都不好改，直接来个一刀切。 他虽不是皇帝，却是影响很大、官方民间口碑都很棒的能臣。被满清用非常恶劣的删除手段，直接把删除，根本不给立传以抹杀。 他就是袁可立。 接下来要劝说魏忠贤和刘时敏，想办法重用他。 “西南和辽东应当任用务实不争虚名的官员，尤其不能让清流做大。” 这是旁敲侧击，既稳住云贵巡抚的人选。 “唉……皇上对于辽东经略的人选根本决定不了……” 刘时敏无奈叹息，朝中目前无一人能作为依靠，首辅方从哲因为红丸案已经有些难自保了。 王宏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是时候提这个人了。 “小舅、魏公公，有一人虽然名声很大又和东林不错，但极有大局观，口碑和能力都很不错，如果与他结好，达成一些合作必能稳住局面。” “何人？” “袁可立。” “他！？” 第78章 出征前的交待（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魏忠贤有些诧异，拿起一杯酒喝下肚压压惊。 刘时敏也说道：“我的好外甥啊，袁可立这人名声确实不小，但脾气可是不小，不要说对太监，就是对先帝都直接硬怼，恐怕很难相处。就算给他生官，他也不会记得我们。” 确实，袁可立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他跟那些清流大不相同，不结党又有能力，在民间还有神探之称，此人如果被东林拉到朝廷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如果去地方上，反而能发挥作用。” “嗯外甥说的对~”刘时敏知道该听他的。 魏忠贤见状也嘿地一笑，也同意用一用这个袁可立。 这件事从洪承畴发起，由两位厉害公公推动。 东林这边还有邹元标也会同意，这样安排云贵巡抚这件事，基本就能成。 谈到了云贵巡抚和东林党，魏忠贤这里有些朝廷里的情报。 不久前，邹元标反对把袁应泰从云贵调回辽东，高攀龙则提议由袁可立出任辽东巡抚，赵南星提议依旧由袁应泰。 一时间杨涟、汪文言等人根本拿不定主意。 关键时刻，还在家中的叶向高出手了，说服东林众人以军权为重。 然后他又发动人脉，专门抓起“红丸案”对方从哲以及浙党发起猛攻。东林党对此事意见一致，看起来内部矛盾被他给搞定了。 方从哲、姚宗文、刘廷元等迫于压力，猛攻熊廷弼转移自己的压力。 “红丸案”和撤职熊廷弼事件急剧升温，到了不能不处理的地步，所以不等讨论出由谁接任辽东经略，就立刻将熊廷弼撤职。 由于近期没有比袁应泰更熟悉辽东情况的人，袁可立等人距离京城、辽东还很远，所以朝廷直接选了袁应泰接任。 而杨涟这个时候来做好人拉拢熊廷弼，派出颇有能力的朱童蒙去调查熊廷弼实际有无贪污和玩忽职守，结果必然是没有，可是熊廷弼的撤职已经定下，他只是做了“事后诸葛亮”，收拢人心做得蛮好。 “这个叶向高据说快要出山了，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在王宏宇眼中，东林分为好几个派别，是可以分化的。除了地域、师门形成不同派别以外，在行动激进温和与否也有区分。 赵南星、高攀龙、汪文言和杨涟属于东林的激进派。这一伙一定会到处借势扩大自己的势力，未来肯定会走向对立。 邹元标、叶向高、黄尊素、左光斗等多数人属于稳健派。 他们虽然抨击他人，但也务实做事或热衷于讲学。王宏宇不打算过多树敌，所以近期不仅不会和这些人发生矛盾，还会尽量保持友好态势。 还有孙承宗、袁应泰乃至以后的熊廷弼等，属于被拉拢加入东林党，多数为温和派。对于这些人尽量不要发生矛盾，防止他们被进一步推向东林党核心。 目前的阶段要积攒实力，经过之前的经历，暂时不要高调树敌。 所以，叶向高短期之内肯定不是敌人。 叶向高当年和熊廷弼，分别弹劾辽东的高淮和李成梁，都是对辽东有真知灼见的厉害人物。再加上他总能稳固局势，不让党争或者对立者打到撕破脸、刺刀见红的地步，用这个人可以让杨涟、汪文言等不那么嚣张。 历史上，魏忠贤把叶向高赶走以后，才和东林党杀红了眼。虽然叶向高总是帮东林党打掩护，但是他在的时候杨涟也不会直接拼命。 甚至魏忠贤被人骂“目不识丁”的时候，气呼呼找过来时，他还能劝说魏忠贤消消气，那些言官的话根本不用听。 王宏宇表示，对于叶向高等这批人，先尽量不要发生矛盾，防止与东林党立刻进入决战。 “应对那些人，目前的阶段要积攒实力，先在宫中彻底稳住，暂时不要在朝中树敌。让东林党优先对付方从哲等人。我方先把宫中的东林同盟王安除掉，积攒一点经济与军事力量，再跟东林分个高下。” 这就是背靠魏忠贤乃至天启，是借势积攒力量的最快道路之一。 谈好了政治上的严肃事，还有搞技术、开工厂、用洋人的乐子事。 魏忠贤知道王宏宇留下十几个传教士和西书七千卷，朝廷里保守文官忙着新帝登基后，争夺权力和官位，草草赶走一批传教士后，没有深究那些转行打工的。 他觉得自己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去做这些事，于是只占一半股份，并持续出资，其余经营和分红全都交给王宏宇。 这对合伙人相得益彰，生意只会越累越兴隆。 这顿酒席谈了很多却依旧觉得意犹未尽，却不知他们以后再相聚洽谈的机会越来越少，日后三人回忆这一刻时心里滋味非常复杂。 几日后。 袁应泰正式出任辽东经略。他本人也快马加鞭，之前刚走到河南现在已经返回京城，在朝堂阐述他安抚辽民和蒙古，发大军十三万进剿建奴的宏大计划。 西北三边有大功的兵部尚书黄嘉善，被东林党作为异己，已经被赶回家中。 很懂火炮与军事的黄克缵，也因为不支持移宫又是异己，也被孤立攻讦，无法阻止袁应泰的计划。 另一边，洪承畴也立刻上书，揭露水西安家贿赂大批官员一事。 朝中清流云集，正愁没有靶子呢，纷纷群起而攻之。首辅方从哲被东林围攻正急，看到可以转移视线，立刻把此事搞大，发动内阁和整个朝廷严肃处理此事。 王宏宇、洪承畴选的时间刚刚好，最终袁可立出任云贵巡抚。 水西安家是从唐朝起就盘踞当地的超级土司，看到这个风头赶紧低调一点。体量更小的奢家虽然更能打，但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袁可立，到他们背后当巡抚，也立刻收敛许多。 至少短时间之内，奢安两家不会直接叛乱，除非令他们畏惧的川兵、白杆兵主力，在辽东损失殆尽…… 随着袁应泰出任辽东经略，规划了十三万大军进攻的宏大计划，在平谷训练多时的一万七千南军主力，也踏上了北上辽东之路。 王宏宇作为川兵把总，开启了新的阶段。 这回自己来了，浑河血战的胜负手，也要跟着变了。 第79章 边行军边训练 大军开始启程，王宏宇继续训练长枪方阵和多部兵马配合。 但他自己的训练也没有停下。 凭现目前的武艺，还跟身体的原主人有差距，更比不上大哥、二哥等人。 抱着这个想法，找到周敦吉询问新的特训内容，并提出想提高武艺、训练骑马和反骑兵相关内容。 “提高武艺、骑马训练和反骑兵？” 面容严肃的周敦吉听到以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一点不留面子地说道:“你是想提升保命机会吧？ 提升武艺不想被建奴击杀……训练骑马可以转进如风……反骑兵可以从对方冲锋与追击中存活……这就是你的目标吗？” 呃……本想着怂一点，学学苟三家前期猥琐一点，看来没机会啊。 周敦吉忽然笑了一下，不摆着严肃的冷脸了。 “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如果咱们的兵马都能提高这三个方面，确实能大幅提高，但是你看看将士们都在做什么？” ？ 将士们白天在行军，傍晚安营寨扎、埋锅造饭，夜间除了值守巡逻，剩下的人在休息啊。 “行军和休息……暂时没有时间训练。” “没错，但是你必须要训练，在日常做行军和休息的特训！。” “行军和休息的特训？”王宏宇这回真摸不着头脑，之前是呼吸和钓鱼，锻炼自己心态和控制力，现在又是行军和休息，真的假的啊？ “你那副表情是这么一回事。” 周敦吉这句话直击他的心灵。 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行军和休息，百分之一才是战斗，当然要做行军和休息的特训，就像长跑一样，没有前面的训练、技巧和坚持，是不会有最后越过终点的痛快的。 周敦吉不啰嗦，告诉他这几天要穿两层铠甲负重行军，睡觉时也不许脱下来。 接下来，军中将士们看到，大伙都是由驴子、骡子驮运铠甲兵器，轻装行军保持体力，只有他身穿两层重甲，顶着秋老虎行军。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时也不脱铠甲，简直像临战一般。 南军各部都传遍了这个消息，知道这位十九岁的武举人把总，是个非常刻苦的狠角色。 穿着这几天，行军方面已经逐渐适应，从一开始很艰难，到完全能适应这样行军。 周敦吉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他的身边，仔细端详了片刻，脸色依旧严肃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已经适应重甲行军，身体完全扛得住。”王宏宇一边走，一边信心十足地对他说道。 “是吗？” 只见骑在马上的周敦吉，拿马鞭指了指自己旁边两个护卫:“你们两个看看他的样子，如实告诉我什么感觉。” 旁边两人盯着王宏宇看了一会:“回周游击，他很有力量、速度也不慢，但是脸上黑眼圈很重，看起来非常疲惫。” ！？ 王宏宇心中凛然，自己现在只是适应了行军，其实在透支储备的体力，时间一长肯定会吃不消。 然而，军中的老兵们早已适应。 现在还有很大提高空间。 王宏宇想了想，自己可以跟他们学，但也能带着他们提高一下。 这次带上自己手下的500人一起训练。 让大伙披甲练行军，自己穿双层重甲以身作则。 众人都要克服穿着盔甲不好入睡的状态，而且要保持警醒，能够第一时间应对夜袭。 起初非常艰难，超过半数士卒不能理解，甚至有人私下抱怨。但是他麾下500人中有200人是川军老兵，很容易就理解为什么，并全力配合。 在他们的带动下，后补充来的四川、保定士卒也不再浮躁，跟着老兵们整天披甲，克服最开始的艰难，渐渐有了强军的气质。 白天那么累，半夜很多人都睡得很死。 为了提高警觉性，王宏宇就夜间潜入军营挨个踹醒，谁能警觉躲开，就有肉吃。 一开始只有几十名老兵做得到，后来每天能做到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半数人都能在有人进账的时候就有所警醒。 十天之后，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发生变化，虽然看起来狼狈，但人都变得更强了。 王宏宇还结合后世的一些例子。 在白天行军的时候，安排士卒排成一列，后面的人抓着前面的边走边休息。这样就是第一个人睁着眼带路，后面的人也在行军，但身体部分机能是在休息。 前面的排头兵每个时辰换人，后面的顶上轮流休息和带路。 周敦吉和南军其他人见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王宏宇的500人分成10列，排成蜈蚣一样的队形。第一个人精神抖擞地领路，后面的人竟然抓着前面的人，闭着眼睛快速行军。 “他们在干嘛？” “边走路边睡觉？” 众人大开眼界，连石柱白杆兵的秦灵都瞪大眼睛，瞧着这个奇观。 张神武却会心一笑，朝着老搭档周敦吉说道：“你这个练兵第一的本领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我可搞不出来这个” 周敦吉也是开了眼界，却忽然面色一沉。 驾马赶到王宏宇身边，仔细一看他穿着两层重甲，也闭着眼睛揪着前面一个兵，闭着眼睛快速行军呢。 这是睡着了吗？ 周敦吉咬了咬牙，举起了手中的马鞭。 “声音不对！” 王宏宇虽然半睡着，但腿脚和鼻子耳朵都保持着警觉，听到马鞭破开空气的声音就猛地一闪。 闭眼行军的这队兵马也立刻惊醒，半数以上的人立刻变换队形准备战斗，剩下的人也最多迟疑了一个呼吸，就跟着做出反应。 “别看我们在睡，实际上很警觉呢~” 就这么一瞬间，王宏宇已经警醒。 “看来略有小成嘛~” 张神武迎着周敦吉，几乎要捂脸笑了。 “不能笑，咱们这是要去打仗呢~”周敦吉克制住嘴角的颤动，好似依旧无比严肃。 “你这家伙，真是不坦率~”张神武捶了周敦吉肩膀一拳，笑着离开了。 远处秦灵也暗自笑了笑：“这个傻瓜，什么都压在心里，什么时候能聪明点呢？” “好吧，这练兵强化了行军和休息，很有用！”周敦吉背对着大家承认了。 “明天就到山海关了，做好准备吧。” 第80章 秦良玉被留下了 大军到了山海关，一路上畅通无阻。 泰昌皇帝刚一登基发了200万两银子，天启皇帝登基后朝廷也补充给袁应泰几十万两。 包括这支南军在内，往辽东集结的各军暂时拿到了军饷，只不过折扣较多，实际到手比较有限。 幸好陈策、童仲揆、戚金和秦良玉四位主将，都是那种不喝兵血，尽可能优待下属的将领，所以南军目前冬装、军械、补给基本到位，士气高昂、一心杀敌。 抵达山海关时已到十月，除了一万七千南军，还有甘肃副将梁仲善、榆林副将尤世禄的1万多人早先几天抵达。 如此客军加起来有3万人，再加上原本驻守山海关的3万蓟镇、辽镇兵马，一时间山海关大军云集。 几支兵马的将领相见，一切如正常礼节，但是兵马相见，又出现各部自成一类的情况。 “南军？跑来吃我们的粮、抢我们的功、占我们升职的位置……” “自以为很能打是吧？那小身板有几斤肉？穿得了重甲、耍得动大刀吗？” “哎呦呦～你看看，还有女兵呢？怕不是军营中供享乐的……” 蓟镇辽镇几次大败之后，剩下的老兵多是油滑奸诈的兵油子，招募的新兵有许多是地痞无赖，打仗的本事不行，吹牛和挤兑友军的本领独步天下。 四成兵油子配六成地痞无赖，就是把戚继光找来也没用。 因为戚继光也被兵油子差点坑死过。 蓟镇辽镇现在如此，三边的精锐会好一些？ 好倒是好一些，却是另一种问题。 “老子在甘肃几十年，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敌人都打过，区区建奴不在话下。” “建奴？建奴很强吗？再强能强过蒙古人？我干掉的蒙古人已经两只手数不过来了～” “建奴骑兵不如套贼、射箭不如蒙古，人数也不很多，就这还能反了天不成？看我三边精锐教他们做人～” 甘肃、宁夏和延绥的一些老兵确实身经百战，但是经验和技巧相对固化，按照对付蒙古的经验，对付努尔哈赤肯定会吃大亏。 王宏宇、周敦吉和张神武对视一眼，知道最好想办法提醒一下这些人，但现在还缺少契机。 几日后，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抵达山海关。 他表现出非常亲近众将的态度，巡视远道而来的各军，一番犒劳勉励振作诸军士气。 同时带来几个新的任命。 提拔陈策由副总兵升为援辽总兵，童仲揆正式任命为副总兵，戚金也升为副总兵。 给张神武、周敦吉、张名世三位参将补充军械。 蓟辽将领也多有升职。 秦良玉也有封赏，并任命她带部分人马留在山海关驻守，作为援辽大军的后援。 这不太妥吧？ 石柱白杆兵战力极强，这次援辽兵马一开始有3000人，后来又扩增到5000人。现在忽然把主将秦良玉留下，把5000人分出2000留在山海关，对于北上南军当然是一大损失。 王宏宇跟张神武、周敦吉当然是一样想法，希望石柱土司秦良玉部能够全军北上。要是留下的话，还是酉阳土司兵稍弱一点，留下更为合适。 他们三人去找南军主帅陈策、童仲揆和戚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也很认可。 但是到了辽东经略袁应泰那边就怎么也说不通了。 “石柱土司兵多，只留下那2000人还有3000人，酉阳一共只有3000人，再分就不好了，不让他们去杀敌立功，那更是不妥啊。” 袁应泰的意思是南军中石柱兵最多，比较好分一拨人出来。 “经略，能不能让我们援辽兵马悉数北上，山海关以蓟辽兵为主，部分三边兵马为辅，按照原计划驻守？” 张神武见几位将领说不动，率直的他直接发言了。 “哎呀，这蓟辽兵马有许多新兵，如果不上战场杀敌那永远是弱兵。此事不要再谈，号令已出，岂能朝令夕改！” 袁应泰平素和善好相处，可骨子里却又非常高傲。 任何事情一旦拿定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连秦良玉亲自请求上前线杀敌，也被他断然拒绝。 南军诸将无可奈何，又不能直接和经略搞得过于紧张，只得接受这一任命。 袁应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色颇有些不好看，心里思考着:“这些南军太能抱团，尤其是川兵那几个，职位不高主意却很多。现在分了石柱土司兵，下一次分川兵……” 他处于辽东经略的位置，有他的战略规划和布置想法，虽然自己曾配合熊廷弼搞军械后勤，但是最期待的还是挥斥方遒，统帅大军发起进攻，剿灭建奴名垂青史。 他对着一直在忙碌的书办说道:“尽快安排好辽东的后勤，准备接纳蒙古难民为军，彻底孤立建奴。” “是，大人。” …… 秦良玉被留了下来，原本在京城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多集结了2000将士，现在却被留在后方。 她自己不能去，只能让兄长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统帅进辽东的3000人。 堂妹秦灵原本会被留下来，秦良玉却知道不让她去，她自己也会偷着跑过去，与其拦着不如安排好任务让她去。 “灵妹，辽东地广人稀，情报调查难度很大，你这次任务有些难度。” “明白～我的人专门准备了茶叶、藤器和各种特产，都能在辽东卖个好价钱，只要有生意，就能得到很多情报，还能随时关注物价的变化。” 秦良玉又对秦灵多唠叨了几句，秦灵却一努嘴道：“姐就别担心我啦～你那眼神跟爹娘似的，在这个样子你都变老了～” “这么大了还像十几岁的孩子。小时候那么怕神农架野人的故事，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大呢？” 无视秦良玉的抱怨，秦灵莞尔一笑，她在威严的堂姐面前，依旧是活泼爱笑。时而神秘幽静，时而爽朗明快，有时却又乖巧文静。 “唉～”秦良玉微微扶额，这个堂妹这样嫁不出去的，毕竟这种性格太难把控了。 秦灵、秦邦屏、秦民屏等率领3000石柱白杆兵继续随大军北上。 第81章 战歌（求追读） 只停留5天，王宏宇就跟随大军开拔。 一出山海关，周边的景象就跟关内完全不一样了。 村镇要少了许多，而且多建在离道路有点距离的地方，村镇还建有高墙，甚至有人放哨警戒。 道路上遇到行人也少了许多，即使碰上了，行人也远远躲开行进的兵马，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这还没到崇祯年间啊？ “他们怕的不是建奴，而是我们……”周敦吉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他们在怕明军，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不是所有明军都像我们，有一些不提也罢。”周敦吉来蓟辽已有2年，早知道这里有多难。 出了山海关，负责侦查的斥候也加大了力度，有时会报告前方道路状况很差，有时会发现废弃的残破村镇长满了草，甚至还有成群马匪和小股蒙古强盗出现的消息。 当然，在沿途驿站和部分市集，还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各种各样的商品，让人觉得前几日所见恍如隔世，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如果军事上不能遏止努尔哈赤，不能挫败一次建奴，恐怕情况还要恶化。 “打鞑子！” “平建奴！” 这几日见到如此景象，士气有些低沉，王宏宇带头率领自己的500士卒，一边行军一边喊着口号。 “打鞑子！” “平建奴！” “大明万胜！” 其他南军气势被调动起来，在戚金的率领下，浙兵高声歌唱戚继光所做的军歌--《凯歌》：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牛斗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浙兵们高声歌唱，效仿着当年的戚家军。 其他众军听了也都血脉喷张。 《凯歌》这是戚继光率领戚家军，攻克倭寇以后所做战歌，已经成为戚家军血脉一般的歌曲。 此时，南军各部关系紧密，都跟着戚金与浙兵们，一起学会了这首歌。 “我们也来唱军歌吧！”川军老兵提议道。 “可是我们没有军歌。” “唱岳武穆的满江红！” 有人带头开始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南军一同高声歌唱。 岳飞、戚继光的歌曲，指引着老兵们踏上征途。 不过，这两首歌都是古代唱法，速率相对较慢，如果加快节奏会更加激昂。 王宏宇想了想，自己可以教大家唱快节奏的现代战歌。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王宏宇唱出朗朗上口的《保卫黄河》，这怒吼的声音和慷慨的旋律提振众人士气。 虽然大伙从未听过，但是在血勇之气的激励下，王宏宇身边的人学着唱了起来。 这股正能量的精气神，提振了他们的士气，连偶尔擦身而过的商旅和路人，都对他们多关注了片刻。歌唱的内容与阳刚的气质，让人感觉他们就是一支正义之师。 训练长枪方阵的间隙，王宏宇又灵机一动，想起一首歌，加以魔改尤其符合老兵们的身份。 《苏维埃进行曲》～ 虽是这首歌起初为了黑苏维埃而做，但改一改便成！ “再教大家一首《老兵进行曲》！大家跟我举长枪，跟着节奏一起动起来！” 心中一股交响乐旋律响起。王宏宇挥舞长枪边刺边唱： “天杀的敌军他又上这来，血战要到底就别想回头，怕死非好汉举枪冲上去，只一声吼让敌人心惊胆战！” 这歌词和旋律一出，众人无比惊骇。 王宏宇继续嘶吼：“天下的老兵全都是英雄，手握着长枪还没惧过谁，快来吧老兵你听到了吗！快上吧杀戮别留任何机会！ 乌拉！乌拉！” 老兵们听了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怕死非好汉举枪冲上去，只一声吼让敌人心惊胆战！” “快来吧老兵你听到了吗！快上吧杀戮别留任何机会！” 川军老兵们唱得太带感了。 几日下来，南军跟着王宏宇一起学会了这首《老兵进行曲》。 一连数日，消息就传开了，辽东百姓渐渐知道，有一支军容整洁、斗志昂扬的南军抵达。 他们唱着战歌前进，气势上是真正能战的强军。 榆林的尤世禄、甘肃的梁仲善与南军一起从山海关北上，他们手下的家丁身材体魄胜过南军，可是纪律和团结却有所不及。这回受到南军鼓舞，也跟着一起强调团结，开始改变氛围。 镇守沈阳的副将尤世功，通过他的弟弟尤世禄得到消息。位于沈阳前线，已经多次与努尔哈赤交手的他，当然期待这支优秀的援军。 武靖营副将姜弼，出身榆林武将世家，曾经在宁夏、蓟镇任职，也通过老战友的关系听说了南军的精神面貌，跟着学了起来。 还有正在辽东的赵率教、祖大寿也都听说了。 不过受到南军积极影响的是少数，各部大多有一批老兵油子积重难返，新招的一些地痞流氓根本不适合上战场。 一时间，辽东支持与敌视的两种言论同时出现，成为一时热谈。 这些消息很快通过以难民、商旅身份为掩护的细作，传到了后金大汗努尔哈赤耳中。 努尔哈赤拍案而起：“把四大贝勒、五大辅臣叫过来。” 不一会，瓜尔佳·费英东、钮祜禄·额亦都、董鄂·何和礼、佟佳·扈尔汉和觉尔察·安费扬古，这五大辅臣迅速且低调地赶到了。 他们全都是跟随努尔哈赤多年，带着建州女真一点点崛起壮大，立下许多功劳的人，此时年岁不小，却是一叫就到。 “汗父，要发兵了吗？” 一个大嗓门走了进来，其人高大威武，面庞肥硕而凶悍，正是武艺高强、性格急躁的三贝勒莽古尔泰。 “你且坐，待会细谈。” 努尔哈赤对这个嫡子很是关注，毕竟要到明年他才会杀自己亲生母亲。 紧接着屋门又开，大光脑袋小眼睛的代善，与颇为英俊、还未发胖的皇太极联袂走了进来。他们道了声“汗父”很快入座。 又等了一会，眼中充满阴郁的二贝勒阿敏到了，他扫了一眼众人，一言不发坐到自己座位上。 他们全是早期那种金钱鼠尾头，要开始讨论劫掠和进攻的事了。 第82章 后金的计划 屋子里十个亮堂堂的金钱鼠尾脑袋，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满是野心和欲望。 努尔哈赤对着安费扬古说道:“硕翁科罗巴图鲁，你介绍一下明国最新情况吧。” 安费扬古说道:“明国接连死了两个皇帝，现在是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在位，由一群激进文臣辅佐。他们把熊蛮子给撤了，换上了袁应泰当经略。” “袁应泰？！哈哈哈哈！不过是个没打过仗的书生～”三贝勒莽古尔泰大喜，脸上洋溢着贪婪的笑容。 努尔哈赤示意莽古尔泰稍安勿躁:“万万不可轻敌，你们还记得三国演义里陆逊书生拜大将的事吧？”努尔哈赤。 “记得。”后金将领非常喜欢读三国演义，这些贝勒、辅臣读了好几十遍，大汗一提醒，他们就赶紧收起轻视的心。 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介绍道:“明国皇帝一气发了几百万两银子，袁应泰打算改变熊蛮子狡猾的策略，发大军进攻我们。” “兵马呢？有没有新的兵马出关？”代善开口问道。 “回大贝勒，还是熊蛮子抽调的九边和南军，只是这次出了山海关，算是集结到位了。” 在场众人心里有了数，估摸着明军论战力不会强过抚顺关的辽军、杜松的蓟镇和三边军，以及刘綎的川军。 费英东和额亦都又介绍辽东现在的饥荒:目前建州女真和蒙古各部都遭遇饥荒，大量难民涌入辽阳、沈阳。熊廷弼为人严苛，拒绝难民进入明军控制区域，如今袁应泰上任，直接改变策略，大规模收拢难民，扩军数万…… 一直没说话的皇太极，听了以后颔首微笑。 急性子莽古尔泰见了问道:“老四为何发笑？” “袁应泰收拢蒙古难民，却不知草原向来认强者为尊，我军强明军弱，只要一战败之传出消息，蒙古难民则大多甘愿做我军先锋。” 皇太极胸有成竹，表情看起来非常有信心。 阿敏却质疑道:“听说这袁应泰深得民心，四贝勒可不要想得太简单。” 似乎早就想到有人会这样质疑，皇太极侃侃而谈道: “袁应泰是有名的儒士，他以身作则仁义道德。例如对于将领只要不是大错就从宽处理，关心士兵的衣食住行，吸纳蒙古难民抚伤哀贫，而颇得军心，又积攒充沛的后勤。这些方面是我们要警惕和小心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此人如果站住脚还稳扎稳打，我军一不好打，二无法把辽人拉到我们这边。所以，要集结兵力以雷霆之势，一举破其军，让中立者看清楚，仁义什么的在我军实力面前是何等羸弱。” 在场众人中，阿敏对皇太极的建议不是很看好。莽古尔泰则基本没太听懂，五大辅臣暂时没说话。 但是，努尔哈赤和代善却眼中闪烁一丝光芒，从皇太极的话中听出了必须要发兵的理由。 代善开口道:“上次大胜已经隔了快一年，现在我们各地也遭遇饥荒，不出去抢就会坐吃山空。” 皇太极很有默契地回道:“正是如此，萨尔浒之后缴获铠甲8万多套，巴牙喇全都有重甲，死兵一人两套重甲。兵器更是非常充沛，连妇女儿童都人手一把，唯有粮食自铁岭以后，再也没有补充过。” 费英东补充道:“我军甲械充足，明军主力已折于抚顺关和萨尔浒，这次的是剩下的最后主力，打败他们就再无明军能挡我们。” “说的不错，我军不能多歇了，歇息时间长了，都要自己去耕地了，去耕地了还能打仗吗！？” 众人都知道，大汗这是表明立场了。 莽古尔泰看出父亲的态度，抢着说道::“现在正是明国农民收获的时候，等他们收获完，就到我们抢的时候，这样就不用咱们的精兵自己耕种了！” 五大臣中的隶属镶蓝旗的安费扬古，也跟着说道:“没错！农民柔弱而卑贱，粮食拿在他们手里，最后还不是要被明国那些狗官盘剥，我们不去取，最后还不是喂了明狗！” “且慢。”刚才话说一半的皇太极打断了正有势头的莽古尔泰和安费扬古。 “自古以来，草原都是深秋南下抢夺农民的粮食，我们知道明国也知道。目前袁应泰刚刚上任，熊廷弼这个蛮子的余威还在，恐怕这个秋天依旧严阵以待。” 他扫了一眼众人，吊足了众人胃口后说道:“袁应泰要主动进攻，可以先示弱于彼，让他们误判局势，再一举灭其军，彻底占据沈阳、辽阳。” “好，好，好！”野猪皮连说三个好。 他站起身无比骄傲地扬起头颅向南俯视，沉吟片刻后说道:“抚顺关一战，本汗诱敌深入，一举灭辽军精锐。萨尔浒明军甚多来势汹汹，本汗四天破其三路大军，杜松、刘綎伏诛，缴获盔甲兵刃十万之多。 两次打法并不相同，却都是以防守为主。这一次，明军主力又要来……我军已经不一样了，已经有实力对明军主力主动进攻，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汗万岁！”众人皆跪拜。 “采纳四贝勒的提议，这个秋天先示弱于彼，明年初春大举进攻，荡平明军，夺取辽沈！” “大汗万岁！金国万胜！” 后金在九月底做好了战争计划，目前暂时示弱，几个月后将突然全军猛攻。 …… 王宏宇清晰记得浑河血战是在1621年3月，也就是5个月之后。 浑河血战是后金突然进攻，压制奉集堡，强攻拿下沈阳城，作为支援沈阳主力的南军在浑河边与后金八旗主力爆发遭遇战。 算算时间，后金最早也是明年二月底进攻，现在将近5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历史上血战时火药携带不足，浙兵火药用尽才被建奴冲上来消灭。 那就可以提前储备火药，到时候炸得建奴昏天黑地。 心中一个计划渐渐成行，那就是收集情报，算准敌人的进攻地点，提前在附近区域储备物资。 这样就不是仓促应战。 第83章 选择广宁建立情报站 王宏宇跟着大军北上，途径宁远到了锦州。 从锦州再往前到广宁，就算得上比较靠近前线了。再前的辽阳是大明辽东最大的城市，暂时还保持着热闹的人气，北边最前线的沈阳就是一片肃杀，随时准备迎战的状态了。 趁着锦州还算安稳，众人又采购了一些皮毛衣服，这年头辽东可没有供暖，小冰河也影响日渐增加，辽东的冬季那是相当可怕。 逛市集这几天，王宏宇看到秦灵带着人紧锣密鼓的忙活，看起来是在装罗开店。 他还站在那观察，早就注意到的秦灵朝他挥了挥手，叫他过去有事交流。 “秦姐，这里需要我帮助吗？” “帮助倒是不需要，不过你不安排几个人在这，跟我们一起搞搞情报吗？” 王宏宇在京城搞了个钟表铺子，实际上还有情报调查的作用，秦灵还从中学到了不少呢。 “我选择广宁，如果说锦州地处关内到辽东的咽喉，那广宁这算是连接关内、辽东和蒙古的半个三岔路口，虽然更靠近前线，但是搞情报效果更好。” 广宁在联络蒙古方面效果更显著，当然能比锦州得到更多草原方面的情报。 还有另一方面考虑，就是历史上辽阳沈阳之后的广宁大战，王化贞折损关外大部分兵力，丢失广宁后熊廷弼直接撤回山海关，锦州直接被焚毁，人员大部撤离。 所以情报站放在锦州，并不会比放在广宁更安全、存续多长时间。 秦灵听了王宏宇的分析，察觉到锦州位置稍微不及广宁，于是把锦州作为一个小型商站兼情报站，把主要情报站放到广宁去。 刚才秦灵说到要不要派几个人参与情报站，王宏宇想到几个合适人选。 大光头老谭在密云算是一霸，还在京城发展出许多人脉，此人如果主持广宁的商路、情报与社会关系，肯定能事半功倍。 李铁柱的手艺愈发精进，打造兵刃、铠甲炉火纯青，还能搞自鸣钟和铁芯铜体大炮。再由陆老幺、陆子叔两个福建炮匠辅佐，开个兵刃、盔甲和铸炮的工坊，大赚一笔兼带搞情报。 搞情报、养兵马、练强军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就这么安排了。 王宏宇对于历史发展掌握得很清楚，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大脉络已经尽在掌握。选择广宁而不是锦州，除了位置原因，还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次辽阳、沈阳之战能赢，那广宁的工坊情报站都能存续且壮大，后面踏平努尔哈赤需要许多军械铠甲火炮，当然能大赚一笔。 如果辽阳、沈阳之战依旧如历史上战败，那大明这个时期的野战精锐不在了，广宁之战几乎不可逆转。王化贞指挥老兵油子和一大帮新兵，是打不赢广宁之战的。熊廷弼坚壁清野，立刻放弃了锦州等许多地方，所以情报站放锦州并不比放广宁能坚持更久。 晚明第一后勤专家袁应泰，对战努尔哈赤就是送；晚明第一招兵能者王化贞，对战努尔哈赤也是送。 他们两人搞后勤和招兵方面能力极强，却真的不适合打仗，尤其是对战努尔哈赤和八旗这种级别的。偏偏这两位都属于不会打仗，还爱瞎指挥的类型。 这两人还有共同点，那就都跟东林关系密切。 袁应泰本不是东林，但因为名声好成为东林拉拢团结对象，以后经常把他算进去。 王化贞本就是东林党，而且是叶向高的弟子。只是后来因为名声差，且投靠魏忠贤，被开除“东林籍”了。 恰恰因为东林党，自己给弄走的袁应泰又回来了；恰恰因为东林党，以后王化贞能轻易架空熊廷弼。 东林党啊，分化瓦解他们的动作要加快了，留着他们只会拉帮结派、喷人捣乱、阻碍计划。 邹元标这边因为袁应泰的事情，已经和赵南星等人之间埋下了不和的种子。现在要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进一步吵架、对立乃至决裂了。 突破口就在朝堂职权，以及一系列人事安排上面。 奋笔疾书给艾友芝写了一封信。 内容主要讲述辽东当地高淮、李成梁等人盘剥土地、欺上瞒下的实际情况，与西南地区奢安等土司、打造私家王国的现象联系起来，痛斥这些人为祸地方，才让局势到了这个地步。 然后笔锋一转，说到吏治和任用官员的问题上。目前辽东和西南一些官员暮气沉沉，与军阀土司沆瀣一气，放纵局势恶化。如果吏治不能扭转，川黔也怕是步辽东后尘…… 算准了艾友芝的心理，肯定能让他燃起对土司之痛和吏治问题的共鸣。 邹元标也是熟悉西南且耿直有义气的人，他知晓此事肯定会痛心疾首，想要插手吏部等人员安排。 这样就触碰了东林党其他人的利益，尤其是赵南星，如果自己没记错，此人出山后会担任吏部尚书，比邹元标的大理寺卿、刑部右侍郎职位更高。人事的事情，赵南星要管，当然不会让邹元标“越俎代庖”。 而且另有一层考虑，邹元标比赵南星先启用复出，复出后又向天启皇帝举荐了赵南星。按照道理，赵南星应该尊重他，对他的意见也要多多考虑采纳。但偏偏赵南星比较偏激，会防着邹元标，所以此计必成。 王宏宇给魏忠贤写了一封信，就能完成绝杀。 信的内容很简单，建议任用赵南星，放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起到捧杀的作用。 邹元标先复出职位低，赵南星后复出职位高很多，邹元标插手人事，赵南星肯定不乐意。 东林三巨头，一个死了，另两个开撕，这不就搞成分化了吗？ “我有一个朋友，写历史权谋小说的，他告诉我权谋的厉害之处不在于谋略多厉害，而是让敌人不知道是谁在出手……” 对付东林党最差的方法就是直接动手抓人，搞个罪名抓住杀头。 换句话说，后世魏忠贤大杀东林党倒是果断，但不够聪明，还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不值得、效果差、反噬强…… 让他们自己互相咬，再拉住一部分去打另一部分，还不让人知道，这才是更聪明有效的办法～ 第84章 熊廷弼卸任前的最后巡查 魏忠贤经过王宏宇的指点，暂时不会和叶向高对立，这样东林目前根本想不到是魏忠贤在搞动作。 而自己到了辽东，他们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小的代千总，把他们像棋子一样摆弄。 东林啊东林，你惹我的辽东布局干什么？ 对付东林党的箭已经发出，迎战努尔哈赤还需要打牢基础。 陈策、童仲揆、戚金等几位主将在跟辽东诸军建立正常合作关系，张神武、周敦吉、张名世等几位将领则抓紧时间，记熟辽东各地的地理情况。 自己这个代千总除了每日操练，得益于非常强健的身体和之前特训的效果，现在每天都有很多精力用不完。 若是军纪败坏，一些胸无大志却有精力的武将会去赌坊或者烟花之处放纵。蓟辽目前剩下的这一大帮兵油子，就有许多人这样。 偏偏主帅袁应泰治军以宽，不严查秋毫就把银子平均一发。对于各个将领放宽约束，手下将领也一改熊廷弼时期严格要求的方针，这种风气一下子弥漫起来。 老兵油子领了钱乐呵呵地去享受，一些九边抽调来的强军，因为往日生活贫苦，现在手里有了钱，看见有人带头也跟着学了坏。 王宏宇见了触目惊心，一支强军要日积月累，经历无数厮杀才能成为强军。可是一旦放宽让他们去放纵，不用一个月就能都变成兵油子。 主帅无能，尽废全军啊！ 王宏宇当然跟周敦吉和张神武反应了这个情况，秦灵那边调查情报，也发现了这些恶劣行径。 他们几位中层将领当然向上反馈此事，可是还没等袁应泰想好要怎么处理，蓟辽残部的兵油子将领反过来告状，向袁应泰反应南军挑衅蓟辽，还有抢占辽东土地、吃饭不给钱等情况。 有十几个商贩受了指示，明明南军士卒只吃了一碗面，硬说是吃了两碗…… 袁应泰又是事必躬亲的那种人，这种事全都亲自出面解决，到头来大事小事一团浆糊。 具体到此事处理，这些老兵油子最后嘿嘿一笑，经略派人来查的时候，就收敛两天。经略去忙别的事情，就继续该怎么玩就这么玩，最后只抓到十几个顶风作案的。 这些顶风作案的，一个比一个油滑，被抓住了就说自己是辽东人，跟后金打仗多少次死里逃生，现在享乐是因为真的是从死亡面前逃出来了。一个个信誓旦旦，说着现在确实有享乐，但真要和建奴拼命，全都是英雄好汉。 袁应泰心很软，又坚定贯彻对辽人温和、宽厚的方针，拒绝了南军将领要诛杀典型的建议，最后就是关起来一阵略施薄惩…… 这样下去，熊廷弼调九边和南军，严格约束兵马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 幸亏王宏宇已经带着兵马表现出极佳的军容和士气，陈策等将领也和一些九边将领搞好了关系，梁仲善、尤世禄等都对南军报以好感。 这几个将领达成约定，一起严格约束兵马不得私自享乐。几部兵马加大力度巡查，一旦发现这几部的兵卒跟着兵油子们去腐化，一概抓住并严肃处理。 在南军几位将领努力下，九边的这几支兵马也和南军一样，抓紧展开合练，熟悉彼此作战风格。 几日后，大军跟随袁应泰到了广宁。 卸任的辽东经略熊廷弼，一直留在此地，准备与袁应泰交接职位。 按照一般职位接替，熊廷弼完全可以接到诏令时就离开，在山海关或者其他地方交接都可以，然而他恪尽职守，一直在辽东前线等待袁应泰抵达。 熊廷弼和袁应泰私交还算不错，一个是前线主帅，另一个是为前线大军搞后勤的，两人合作密切，互相有所称赞。 然而局势已经如此，袁应泰做好了取代老上级的准备，决心指挥大军大展宏图踏平建奴。 熊廷弼劝他先保持原有方针的话，大多没有听进去。 两人看起来关系融洽，其实对于战局的看法和战略想法已经渐行渐远。 首先是客兵与辽兵的问题。 熊廷弼知道蓟辽剩下来的多是兵油子，所以非常重视三边、川兵这样的客军。袁应泰当然也重用客军，但是为人十分宽厚，认为对蓟辽的兵油子们和中立的百姓应该施以怀柔，要拉拢团结，不能把他们推向建奴努尔哈赤。 听起来似乎后者更有道理，但熊廷弼认为这种想法太想当然。团结不能靠着仁义，而是要靠实力，而绝大部分文官都太过轻视建奴的实力了 然后在对待蒙古难民的问题上，两人意见完全相反，熊廷弼是坚决阻拦难民入城，袁应泰是都放进来，并且招募为兵。 这些矛盾本身属于两位经略的战略想法不同，但是延伸到军中，就带有一些派系与本地、客兵之间的矛盾，变得更加微妙。 话不投机，渐行渐远的两人没有更多话想说。 熊廷弼惨兮兮地收拾行礼，寥寥几个老仆一辆牛车，准备回湖广老家去了。 在走之前他还想起一些事。 抽调九边和全国强军，其中数西北三边和川兵给他印象最好。现如今最后一拨川兵和西北援辽兵马到了，应该去看他们一下。 另外还有浙兵的那个张名世，是自己出过力从大牢里面捞出来的。这回也带着浙兵到了，看看这位枪炮专家，能不能给我开开眼界～ 老熊是个经历过许多大起大落的人物，目前被被罢官的挫折可打不倒他，依旧兴冲冲地来看大明强军。 “轰轰轰～” 才刚看到军中旗帜，便听到整齐的炮声，几百步外几辆作为靶子的盾车被打了个大洞。 一听声音，老熊就知道是大将军跑和大佛郎机，装药量足额，能打500步以上，可以摧毁盾车这种坚固目标。 随后大队身披铠甲、杀气腾腾的步卒冲杀而出，他们即使在奔跑冲杀也保持着前后左右合适的间距，接敌时队形整齐，可以发挥出整体配合效果。 “川军步兵，不仅不畏惧近战，还深得其中要领……” 老熊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召集川兵来此是正确的。 第85章 令熊廷弼刮目相看（求推荐票） 近战步兵展开成鹤翼阵，两翼中间的区域火绳枪步兵齐步行进，一声令下又是一轮齐射，随后前排装弹，后排挤过前排射击，第三排再向前射击。 “浙兵演练三段击！还是队形前进式的鸟铳三段击！” 熊廷弼知道沐家擅于火铳三段击，倭国鸟铳众多也有三段击，但前进式鸟铳三段击还是头一次见到。 而且让他惊讶的不仅仅是三段击，而是川兵和浙兵配合起来的效果。 川兵构成鹤翼阵的伸出去的两翼，将敌人压向中央。然而中央的空挡不会给敌军喘息的机会，因为迎面而来的是浙兵的三段击。一排接一排的齐射、密不透风的弹雨，将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撂倒敌军。 这比自己在辽东手下的任何步兵都要强啊！ “轰轰轰～” 大炮再次射击，隆隆炮声掩盖了上千战马奔腾的声音，熊廷弼虽然没听到声音，但是眼尖的他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不多时，大队骑兵出现在模拟敌军的后方，把盾车旁边模拟敌军弓箭手的草人一一砍倒。 他们正是梁仲善和尤世禄麾下甘肃和榆林骑兵，正在与南军一同合练。 熊廷弼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南军和三边兵马合练！几乎全步卒的南军配合上骑兵优秀的三边主力，这种强强组合正是自己抽调全国主力想看到的啊！ 原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走之前竟能看上一眼！ 老熊刚要感叹一番，就见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转出一位将领大步流星迎了上去便拜:“见过熊经略！” 熊廷弼认得来者，一把全力一托直接将周敦吉扶了起来:“周敦吉，老夫已不是经略，现在只是乡野老叟喽～” “熊大人一定能早日被启用复出。” “哈哈，你来蓟辽已经两年半，这回川兵主力终于集结，几支兵马合练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谢大人夸奖。” “你们的士气和纪律与众不同，还带动了几支友军，非常难得啊。不过老夫提醒一句，遇到建奴不要太心急复仇，要沉住气和敌军交手。” 熊廷弼这么说是因为川兵另一半主力，跟着老将军刘綎在萨尔浒阵亡了。现在剩下的许多川兵和将领，都想为他们报仇。 “大人放心，只要上面命令不会荒唐至极，我军一定令行禁止。” “嘿，你还是这个性格啊……其实我很能理解，因为换做是我，也会私下对奢家出手。” 周敦吉外貌十分老成，平时严肃深沉，但内心其实极为决绝。当年和张神武一同插手奢家内部，最后因为无令生是非，被秋后算账。 其实熊廷弼也是类似的人，军事上的事怎么能全听庙堂那帮人呢？ 萨尔浒就吃了这个亏，非要风雪交加多路进攻每一路都是兵力太劣势，哪怕等到夏季兵马集结更多再进攻呢。 还不是因为庙堂那帮人，觉得耗费粮食补给白银太多了吗？可是当时耗费再多，能有大败以后接连丢失要地，从九边和南方抽调精锐，再拖一年消耗得多吗？ 这就是庙堂那帮人，省钱粮因小失大，最后还失了全国的野战兵马，以后还有一次松锦…… 熊廷弼和周敦吉还有太多话想说，明明召集全国精锐到此是自己做的，结果兵马到了，自己人却被赶走了。 周敦吉两年半以前，就支援到了蓟辽，见证了萨尔浒大败、抚顺铁岭失守，以及熊廷弼的力挽狂澜……本想跟着熊经略去报仇，现在却失之交臂了。 但是，现在的经略终究是袁应泰，熊廷弼这个撤职经略绝不可能留在这，甚至不能和周敦吉交谈太久，免得袁经略心中怀疑些什么。 “老夫走了……最后还是要说一下，千万别报仇心切……” 周敦吉其实相比二弟张神武要深沉许多，看起来不是急性子的人，但是川军出身一身热血，怎能不为萨尔浒死难的刘綎和弟兄们愤慨呢？ 萨尔浒三路大败，杜松被包围，手下数万兵溃败，虽然死伤很大但至少逃回几万人。北线马林兵力虽少，死伤很大，但是马林本人还是带这些人逃了回去。 只有绕后包抄的东路刘綎军……是真的兵力绝对劣势，又几乎无路可退，不分文武兵将文官，死伤极其惨重…… 周敦吉与其中多数一起出生入死过，其中数百人是亲人一般…… “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熊廷弼突然威严一问，让周敦吉心头大震。 “明白！末将绝不让复仇乱了本心！” 这个男人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冤屈、复仇、不甘，甚至爱情…… 也许会有一天真的能不用背负这么这么多的时候，他会真的开怀一笑吧…… 熊廷弼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听说有位王宏宇，好像很年轻却带动了全军士气？” “王宏宇正是在下结义三弟。” “哈哈哈！川军人才辈出，又后继有人啦……我看到了川军的意志和传承！” 正在此时，王宏宇率领所部兵马从旁经过。 刚刚结束合练，大家非常疲惫，有些别家兵马在回营路上，已经出现放松和散漫的情况。 王宏宇的这支兵，却依旧保持着队形整齐和高昂的士气，假如此时突然出现敌情，估计这支兵马能迅速进入迎敌状态。 看到这支兵马如此，白杆兵本就不比他们差，现在更打起精神。浙兵虽有不少新兵，但很快也恢复队列，按照戚家军的要求严格禁止喧哗。 三边的兵马合练时间短，合练后骑兵比步兵更难收拢，却也意识到其他几支兵马的情况，跟着抓起了战后的队列和纪律。 几支兵马迅速返回军营，绝没有无令私自跑过来搭讪问候的情况。 熊廷弼呆滞了片刻，直到校场已空，才感叹:“你们川军强，我是知道的，你们能团结并带动其他南军与三边精锐，则超出了预料。也许南军北军团结一致，就根本不用惧怕努尔哈赤。” 不好再多停留，熊廷弼踏上归乡之途。 第86章 即将对战镶蓝旗 熊廷弼走前给周敦吉留下了一份秘宝，那就是在辽东这段时间，专门撰写了方略手稿，以及用兵札记。 交给周敦吉而非他人，其实也是老熊人缘太差，竟然无人可以托付，原想着本想给老助手袁应泰，没想到一见面昔日老助手脾气硬了、主意多了，话不投机干脆就不给他了。 周敦吉拿了手稿和札记，回去连夜开始复写，这些不能给袁应泰知晓，但是可以给二弟三弟和秦灵几人看，肯定有助于击败努尔哈赤。 …… 得到熊廷弼正式去职，努尔哈赤等人大喜。 虽然真打起来不可能怕他，但是老熊防范奸细如铁桶、小战得胜不追击、大战根本就不打，让努尔哈赤发挥不出后金的优势。 现在熊廷弼走了，可以执行暂时小骚扰，示弱于明军的计划，让明君渐渐放松心态、让袁应泰信心膨胀、让大明运送更多后勤补给到辽阳沈阳，然后明年直接鲸吞辽东！ “传令下去，让二贝勒阿敏出击，只需频繁骚扰，遇到大队明军便退。” “嗻。” 阿敏是自己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 舒尔哈齐和他长子被自己杀了。 却因为他的部众实力很强，所以暂时留着阿敏，还收养阿敏弟弟济尔哈朗，让他跟皇太极一起长大。 如此，一来表现自己容人的心胸，另一边还能让他的镶蓝旗干这些苦活累活。 等到日后削弱到一定程度，把他留给自己的儿子们，到时候用来镇压收编立威，方便后继者壮大自己的力量。 努尔哈赤已经61了，虽然身子骨非常不错，武艺在族内傲视群雄，但是终究要考虑后继者的事情。 三贝勒莽古尔泰，勇猛仅次于自己，又是嫡子，相对来说最瞩目他。不过他只学会了自己的勇猛，计策、政治和权谋方面几乎跟孩童差不多，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四贝勒皇太极能力全面，非常有政治头脑，武艺谋略比大贝勒代善还要更胜一筹，武艺虽然不及莽古尔泰，却也能在自己手里走上十招，综合能力为诸子第一。 代善不提也罢，他虐待岳托、硕托两儿，还有其他风闻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这次攻取辽阳、沈阳，就重点培养他们二人吧。 …… 阿敏领了努尔哈赤军令，心里已骂翻了天。 老仇人真不是东西，害了我父亲兄长，现在还要借明军的力量削弱我和部众…… “我镶蓝旗勇猛无敌，这次却要打这种窝囊仗。什么骚扰敌军，遇到大队明军便撤，那能抢到什么东西！” 他深知大军一动，粮草肉类消耗巨大，小打小闹根本抢不到多少东西，镶蓝旗甲兵就大几千人，越打越亏啊。 “兄长不能这么讲！” 弟弟济尔哈朗，自幼跟随努尔哈赤长大，忠心于大汗。他见阿敏对命令不满，第一时间出言提醒。 “哦？你真是忘了父亲兄长，只会念叨那老家伙的好处吗？” “咱们女真为强者尊，父亲不及大汗，那就无话可说。如今大汗带领我族称雄一方，让强大的明国损兵折将，兄长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这些话是济尔哈朗发自肺腑所说，为强者尊正是他的人生准则。 阿敏额头青筋抽动，想要发火却忌惮济尔哈朗背后有努尔哈赤、代善、皇太极等人撑腰，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 “我镶蓝旗常被人看低，这次却要证明我旗最强！” 阿敏决定把怒火发泄在大明身上，反正直说示弱于大队明军，没说不能歼灭小股的。 再加上哪一旗抢的粮食，就归哪一旗，这次抢光明国辽东农民的收获，让镶蓝旗过个丰腴的好年！ “奉大汗令，镶蓝旗出击！” 济尔哈朗看着踌躇满志的阿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心里念叨:“这厮怎么可能忠于大汗，想必有什么私心……我要替大汗盯紧了他。” …… “镶蓝旗阿敏……最擅于抢掠农民的粮食？” 建奴出动镶蓝旗，开始进攻的情报刚传了过来，三兄弟就一起讨论军情。 此时听了王宏宇的介绍，周敦吉几乎觉得自己在蓟辽两年多算是白呆了。自己只知道阿敏是建奴首脑中的第一个，却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的作战特点。 三弟却早已听说，并对建奴几个首脑的特点有所把握。 “大哥，如果来的只是镶蓝旗，那说明这次是朝着农民收获以后，专门来抢粮的。相反，如果是真的大举进攻，必有黄、白、红三旗出没。” 建奴就算身强力壮勇猛彪悍，却也是正常人，经常出现溃败逃窜的问题。 很多次都是努尔哈赤亲自坐镇，以血腥手段镇压，并亲自冲锋在前，才能扭转溃败的局势。 只要他不是失了智，派一个旗就和明军主力展开大战。 八旗中几千人对战明军主力几千人，同等数量不是伏击，基本都是占不到便宜的。 周敦吉走到军中的沙盘前，分析阿敏可能的侵略路线。 “对方两个月前，在沈阳城外碰了壁，这次劫掠还会选择沈阳吗？” 王宏宇看了看目前的形势，广宁-辽阳-沈阳构成一个品字型。 辽阳沈阳刚好是一南一北，构成两个平行的口字，广宁位于后方可以支援两地。 贼人若劫掠辽阳周边，是自山中出来，深入大明辽东最大城池辽阳周边，南北都是大明统辖区域。 如果劫掠沈阳周边……南边是辽阳没错，但北边是草原与蒙古部落。 王宏宇瞳孔猛地一缩。 “建奴依旧会走北边沈阳，而且劫掠周边农户只是偏师，主力恐怕另有计划。” “另有计划？” 直爽的张神武也猛地凑到沙盘旁，看了看局势道:“难道偏师袭扰沈阳，主力埋伏于山中，准备突袭从辽阳救援沈阳的大军？”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努尔哈赤是一个老练的猎手，不会选择这个明军士气正盛，军纪严明的时候贸然决战。 所以，镶蓝旗是试探努尔哈赤自己会去科尔泌草原。 这是个痛打镶蓝旗的好机会。 第87章 王宏宇预判正确（求收藏、求追读） “努尔哈赤不埋伏在镶蓝旗后面？” “还会去蒙古科尔泌部？” 大哥、二哥都提出了疑问，询问三弟这么预测有没有什么依据？ 王宏宇确实没有太多依据，哪怕后世历史也没有这段时间的详细记载，镶蓝旗的袭扰更是与历史走向产生差异。 可是就会这样发展。 镶蓝旗是八旗中，被努尔哈赤忌惮、分化和打压的一支。 “三弟如果没有依据，我们也不能按照你的建议冒险啊。”周敦吉还是决定稳妥，至少熊廷弼走之前是这么嘱托。 “嘻嘻~你们三兄弟在聊啊？” 银铃般的嗓音到了账前，是秦灵到了。 今天她身穿寻常商旅的黑色劲装，外加墨色高领披风能为她抵御寒风的同时，也看起来异常干练英气。 看到三兄弟站在沙盘前，心里已猜到了几分:“镶蓝旗出现的消息，你们肯定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说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最新重要情报。” “重要情报？” 王宏宇知道秦灵的情报站刚建立不久，这么快就得到情报，想必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秦灵大大方方走到沙盘前，指着沈阳以北说道:“今年草原遇到旱灾，过去一年建奴打下开原和铁岭两个大明与草原重要贸易关口，现在草原上发生了大饥荒。 还有一个紧要情报，草原上传来一个消息，努尔哈赤要各个部落交出开原、辽阳出身的奴隶和俘虏。凡开原者杀，辽阳者优待甚至恢复自由。” 这！ 大哥、二哥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三弟，只见王宏宇毫无惊讶，认真端详着沙盘，思考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三弟说得对！”二哥张神武快人快语。 大哥周敦吉也走过来，拍了拍王宏宇的肩膀：“喜欢做毫无缘由的大胆预测，每次却都预判准确~三弟这种，一般被叫做谋神！” “多多历练还能当军神！”二哥张神武也瞬间靠到身边，拍了拍王宏宇的肩膀。 他们决定就按照王宏宇的判断来迎敌。 王宏宇指着沙盘上面的铁岭、开原道:“如果所料不错，阿敏的镶蓝旗不会往辽阳，也不会直扑沈阳，而是从北边扫荡开铁残留的农民，然后劫掠沈阳北部。” 手指又往上挪了挪:“努尔哈赤肯定不会让阿敏单独在我军面前行动，所以他也走北路，进草原敲打各部，扶植科尔泌部吞掉其他小部落。 这样，既能掩护阿敏，又能壮大科尔泌，还能把蒙古难民赶向沈阳辽阳。” “把蒙古难民赶过来？这是要乱我布置、消耗后勤，还能安插奸细……” 听了王宏宇这么一说，周敦吉一下子就懂，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努尔哈赤的这个计策太过恶毒了。 努尔哈赤起兵以来，经常表现出敌视开原、亲近辽阳的态度，以此离间辽阳与开原，表现自己痛恨开原明国奸商，亲近辽阳没有因贸易收益的一些人。 这个战略顺应了部分辽阳区域不明真相者的情绪。 他又对开原人进行残酷杀戮，对辽阳人施以怀柔，正是进一步深化他的恶毒离间骗民心的计策。 张神武想了想说道:“努尔哈赤这么做，看来是为后面的大战做准备，我们不能坐视他达成一个个目标。” 他眼中又闪过一丝亮光，颇有决心地说道:“既如此，我军趁努尔哈赤不在，集中兵力一口气吞掉阿敏的镶蓝旗，可让敌军八旗折一。” 几人都有此意，可是主帅可并不这么想，如何说服袁应泰将是一个巨大难题。 袁应泰说的好听叫为人刚直，说的难听就是油盐不进。 王宏宇内心思忖，之前要把袁应泰搞走，只可惜功亏一篑，不过自己还有预备的后手。 “袁经略位高权重说不动，辽东巡按张铨却是一位果敢知兵的能臣。”王宏宇点出张铨以后，就悄悄打量秦灵。 周敦吉和张神武当然注意到三弟的眼神，二哥还在思索，大哥却反应过来，会心一笑道: “对啊～这位辽东巡按张铨大人的女儿张凤仪，是秦良玉将军的儿媳妇。张铨和秦良玉是儿女亲家啊。” 张神武也笑道:“哈哈，如果张巡按能支持，我们南军突然赶赴沈阳，与沈阳两位总兵配合，定能一举突袭全歼阿敏的镶蓝旗。” 王宏宇内心很认可二哥的想法，灭了镶蓝旗后，努尔哈赤必来进攻，辽阳大军再北上沈阳，以逸待劳、以胜敌败，建奴就完蛋了。 只不过，袁应泰未必会听。 秦灵开口道:“堂姐专门跟我提过张铨大人，他是一位颇为知兵、能上前线、尊重武将的文官，他肯定会接受合理的建议，不过……” 话到一半，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看看账内只有周敦吉、张神武和王宏宇，心想此事也只能给他们三兄弟知道，再多便不能讲了。 “袁经略不让堂姐亲自率兵到辽东，有她和张巡按儿女亲家关系的原因在。张巡按提建议，恐怕袁经略会多想。” 账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 秦灵已经说的很清楚，就差直说袁应泰在提防张铨、秦良玉一文一武把他架空。 这就是了，东林党是注重名声，但更注重地位的一伙人。 像保定巡抚韩浚这种不抱团钻营的，不在东林争取范围之内。 袁应泰能成为东林拉拢的重点对象，说明他在争得权力地位方面，还很有些东西的。 袁应泰是一位清廉爱民、治水能者，以及后勤专家。 但他也是一位热衷地位、固执己见，以及打仗小白。 “既如此，张巡按那边，可以作为最后的推动者，但是不能由他来提议此事。” “三弟有何计划？”周敦吉、张神武等早已熟悉由王宏宇拿主意，他们来拍板、执行或辅助。 “可由军中先造势，以关系较近的几支兵马先主动请战，待袁应泰犹豫之时，由张铨巡按推一把达成计划。 张巡按我们那边可以去打招呼，但万不能由他表现出与南军关系过近的样子。” 这话一点出来，几人就都明白要怎么做了。 第88章 双方都要打（求收藏、求追读） 几日后，援辽的兵马纷纷请战。 面对八旗齐聚，明军肯定要聚集大军，仔细掂量掂量怎么打。面对单独一旗，南军与九边精锐还真不怕。 刚到辽阳的袁应泰，早就下定决心大举进攻建奴，可这个时候他有点犹豫了。 自己辽东经略位置屁股还没坐热；聚集精锐、积攒充足后勤的进攻的计划还没展开；之前已到辽东和这次援辽的一共10员大将还没收心。 还没准备好呢，不想仓促大战啊。 袁应泰喜欢按照计划行动，底下将领纷纷请战，让他很是为难。 他走到书吏旁边问道:“这几天都有哪些将领和兵马请战啊？” “三天前是榆林镇的尤世禄最先请战，两天前驻守沈阳的尤世功也表示应驱逐阿敏。” 袁应泰感叹道:“尤家兄弟也也不愧是出身三边将门。” 书办继续补充道:“今天一早是甘肃的梁仲善、南军的陈策、童仲揆、周敦吉，下午又有四川援辽参将张神武、酉阳土司冉跃龙、蓟镇参将赵率教、辽东武靖营副将姜弼等将领。” 袁应泰沉默了片刻，问道:“辽东总兵贺世贤没有出战的想法吗？” “暂还没听到贺总兵请战。” 袁应泰思忖，这贺世贤是实打实的总镇总兵，地位在辽东其他将领之上，此人的意见才是自己最该关注的。那些援辽的终究是外来者，辽东总兵贺世贤才是辽东第一大将。 往日贺世贤听说敌情，都是想主动出击，这一次他听从了自己的嘱托，按照自己计划准备明年进攻，没有跟着一起请战。 贺世贤支持自己，自己当然也要给他松松绑，还给他调过去更多军械和物资。 自己这个经略，加上辽东总兵这个最高武将，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如此可彻底掌控局面，根除熊廷弼迟迟不进攻的错误方针，团结辽东蒙古本地人，不让外来者骑在辽人头上。 袁应泰对着书吏下令道:“不论再有哪个武将前来请战，你都记下并回绝，就说本经略自有破敌之策。” 如今半数将领请战，军心倒是不错，但是如果他们说打就打，还要自己这个主帅干什么？ 踱步回屋，喝茶平心静气，想着自己的进攻计划是多么精妙，在京城时就已经和东林友人探讨过这个方略，现在贺世贤也支持自己。等到明年夏天，自己踏平建奴，大功告成青史留名…… “大人！大人！” 书吏重重敲门、高声呼喊着，袁应泰内心颇为恼怒，但脸色还保持着平和。 “出了什么事？” “又有人来请战！” “不是说让你把武将给挡回去吗？怎么这么慌张的样子，这可不是本官的书吏该有的模样。” 书吏即使被他这么说，脸上的慌张依然不减:“是辽东总兵贺世贤！还有辽东巡按张铨！” “什么！！！” 袁应泰大惊，差点把手中的茶碗摔掉。 这回不成了，自己可以压着半数将领，却不能完全压制辽东第一大将和辽东第二文官。 自己明明与贺世贤打过招呼，许诺给他犒赏，让他专心准备明年的总攻。没想到这个莽夫跟着一起现在就要打了…… 还有那个巡按张铨，虽然地位远在自己这个经略之下，但是新任辽东巡抚薛国用没到之前，张铨就是自己之下的第二文官。他和贺世贤一起请战，自己不能不考虑考虑。 想想自己刚到任，为了明年的总攻，现在还是听听大伙的建议吧。 也幸亏他是初来乍到，还没把贺世贤彻底收服，所以张铨得到秦灵联络后，才能说动贺世贤，促成了这次打阿敏的建议。 …… 就这几天时间，明军看起来毫无动静。 镶蓝旗8000人扫荡铁岭残余村镇。去年努尔哈赤攻破铁岭，由于距离沈阳较近，没有分兵劫掠各地，这回仅仅一个阿敏的镶蓝旗，就肆无忌惮劫掠铁岭周边，农民收成尽落入敌手。 一开始还有些谨慎的阿敏，现在渐渐狂傲起来，觉得萨尔浒与开铁之战以后，明军已经丧失进攻的胆量了。 “兄长万万不能大意，辽东总兵贺世贤家丁上千，大汗都对他颇为忌惮。” 济尔哈朗提醒阿敏不要轻敌，其实是执行努尔哈赤的命令，监督镶蓝旗不要对战明军主力。 “哈哈哈，兄长征战几十年，跟着大汗破过无数敌人，明军只有贺世贤有点战力，其他不足为惧。更可况贺世贤窝在沈阳一直不动，我们无须担心。” 镶蓝旗这次劫掠，一个人都没损失就抢到了足够半数人过年的年货，再抢上十天半个月，这回绝对要眼馋死两红旗、两白旗那些家伙。 正在此时，有侦查沈阳方面的斥候快马赶来。 斥候见了阿敏朗声道:“报！沈阳以北出现小股明军，人数在百人左右。他们北进三十里，正在掩护农民入城，农民的大车和牲畜把路都快塞住了。” 阿敏深知劫掠农民的精髓，比起挖开农民地窖、钻山沟追牛羊，劫掠正在逃亡的车队，往往能事半功倍。 “镶蓝旗全军集合，直扑沈阳城北。” “兄长不可啊！”济尔哈朗阻止道:“贺世贤不会来铁岭，但是我们靠近沈阳，他会杀出来的。” “你怎么那么怕贺世贤！不要说是他，杜松、刘綎何等威名赫赫，还不是被我们征服！哪一次不是我镶蓝旗冲锋在前！” “可是大汗说……” “大汗说遇到大队明军撤退，现在连明军都没碰到就畏畏缩缩，岂不丧了我后金的威名。” 阿敏直接下令镶蓝旗向沈阳以北开进。 济尔哈朗看着阿敏骄傲的样子，暂时咽下被他呵斥的怒气，但内心早已下定了决心。 “阿敏你等着，我济尔哈朗迟早有一天让你知道，谁才是父亲最厉害的儿子。” 他暂时臣服的样子看起来懦弱，但是镶蓝旗已经有十几个牛录暗中投了自己，5个甲喇有1个忠于自己，2个彻底中立。 这还是大汗与四贝勒没有直接出手，要是真闹起来，镶蓝旗听谁的还未必呢～ 第89章 成功伏击 一天之后，镶蓝旗已经从铁岭的山区，开进到沈阳北部的平原。 斥候也散出去数百人，探得浑河以北，除了数百明军正在掩护农民入城以外，并无其他明军出现。 “哈哈哈，贺世贤没出来，镶蓝旗5000步兵列阵推进，2000骑兵搞点气势出来，包衣准备上前驮运货物。” “嗻！” 随着镶蓝旗骑兵出动，2000马匹制造出大量尘土，在西北风加持下漫天飞扬。 沈阳城北官道、土路、小路上塞满了大车和牛羊。百姓见到满天尘土和其中忽隐忽现的镶蓝旗旗帜，瞬间丢弃行李牲畜，炸了窝一样地四散而逃。 阿敏看得真切，心中知道此战成了，但也要小心明军诱敌之计。毕竟三国演义都翻烂了，这种计策早就烂熟于胸。 “三个甲喇迂回，一个抓包衣，两个警惕沈阳城！” 接到命令，镶蓝旗没有一拥而上去抢东西，而是严格执行号令，分出三个甲喇近5000人开始迂回，其中多数朝着沈阳官道列阵推进。 “一个甲喇掩护包衣上前搬东西，剩下的跟着我压阵！” 济尔哈朗打量一眼阿敏，心道此人打仗还是颇为厉害，一顿操作猛如虎啊～ 各甲喇分工明确，严格听从号令，自己打仗方面还要学学。 再看看沈阳城大门紧闭，贺世贤依旧没有出动的样子，货物这边百姓要么在逃、要么躲藏在大车底下，200多明军聚成一团如同待宰羔羊。 忽然，济尔哈朗面色一变，看到了异样。 …… 镶蓝旗一个甲喇1500甲兵，看管着数千包衣上前，随着越来越近，他们发现有点奇怪。 这些农民大多是男的，没看到农妇！ 镶蓝旗久经战阵，一发现有问题就让包衣全部停下，自己手握着兵器再靠近看看。 再一靠近反而放心了些，这些百姓不光是男的，也有上百女的，而且感觉还挺好看。男的也不光是壮年，至少有3成头发花白。 “这才对嘛～” “快跪下投降，跟着我部当包衣吧！” “当包衣有饭吃，还不用被狗官盘剥！” 一个个镶蓝旗甲兵嘴上说得好听，眼睛却盯着粮食和牲畜，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人脸上并没有多少畏惧之色。 更不会注意到这些“百姓”虽然蹲在地上、藏在车底下、趴在草丛中没错，可是他们每个人的位置，可以迅速列成阵型。 参将周敦吉、代千总王宏宇，以及石柱秦邦屏，率领1500川兵、白杆兵精锐伪装成百姓，早在此等候多时了。 “杀！” 明军从大车中取出兵刃和旗帜，农民麻布衣服下是南军的轻甲和鸳鸯战袍，瞬间列成白杆长枪方阵，如林般徐徐推进，迎着建奴撵了上去。 “砰砰砰砰～” 大车上还藏着早已装填好的三眼铳和鸟铳，此时一阵齐射，硝烟弥漫，冲在前面的建奴倒了一片。 建奴这一甲喇遭遇伏击，直接被干死上百人，剩下的半数仓促还击，半数转身就跑，阵型大乱彻底处于不利状态。 他们背后的数千包衣，一看中了埋伏，吓得四散而逃，一时间无比混乱挡住了这甲喇建奴后退列阵的空间。 后面阿敏见了，急忙下令迎战。 迂回抓逃跑农民的那个甲喇，立刻放弃抓人，回身夹击明军。两个盯着沈阳城的甲喇，依旧列阵准备堵截明军出城支援。 阿敏自己亲率最后一个甲喇，上前支援中了埋伏的兵马。 可是他们中间隔着溃散的包衣，失去看管的秩序的包衣乱成一片，一时间支援不过去。 “杀！挡路者杀无赦！” 阿敏长枪对着一个乱跑尖叫的包衣就是一刺，其余镶蓝旗甲兵也都跟着朝自己人动手。 包衣……杀就杀了，谁叫他们碍事了呢！ 前面明军斩杀建奴，后面建奴血腥屠杀包衣，鲜血喷涌汇成溪流，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要劫掠，现在就是建奴和包衣的地狱。 阿敏和他的嫡系杀红了眼，眼看着数千包衣杀了大几百，马踏脚踩死的，更是不比这个数少。 靠着血腥杀戮，终于杀开了条路。 可是前面中伏的那个甲喇死伤近半，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全靠着几个武艺高强的牛录额真顶在前线，激励着手下兵马才能不溃。 尤其是一个非常灵活、刀法迅捷阴狠的牛录额真，在长枪方阵底下如同地鼠一般摸爬滚打，就这么一会已经割断十几个白杆兵的脚腕了。 他这个牛录额真顶在前面拖住方阵一角，后面他所属牛录的甲兵越战越勇，越来越多的人学着蹲伏打滚贴近格斗，还有人十步近射，每一支箭都射在明军面门上，杀伤效果非常骇人。 王宏宇训练的这个长枪方阵不怕骑兵，也不怕敌方军阵，就怕近身缠斗和远射结合拼消耗。 所以必须铲除敌军缠斗的那一小撮人！ 周敦吉一眼看出问题，要带着亲兵家丁填补这个缺口。石柱秦邦屏也怒不可遏要杀过去，喊着要替战死的白杆兵们报仇。 王宏宇急道:“两位主将乃是山，山不可轻动！背后敌军将至，两位指挥变阵更不能让士卒看不到你们！” 与此同时，不给大哥和秦邦屏反应的时间，王宏宇拎起大锤就往缺口处奔走。 “大哥请放心，三弟去斩了那贼酋！” 周敦吉看得真切，对方那个牛录额真是这个甲喇武艺最强者，已经达到好手境界，三弟并无武艺层级上的优势啊！ 可再要阻止，王宏宇已冲出去十几步，杀敌的怒气不可阻挡。他只得先专心于变阵，指挥全局按计划行事。 一个牛录300甲兵，一个甲喇5个牛录1500甲兵，现在死伤达到一半，放在正常情况下早就溃败了。 但是，镶蓝旗旗主阿敏正在赶来支援，明军背后还有足足一个甲喇正在包围过来，如果算在一起那才损失不到2成。 看着明军也就2000人，这些建奴的牛录、甲喇额真都知道，只要拼命坚持下去，必然能杀光明军！ 这些军吏带头在前搏杀，虽然有几个负伤了，但依旧在前线死斗。 第90章 王宏宇击败敌将，南军打败镶蓝旗 镶蓝旗一个叫做阿穆格善的牛录额真，是整个甲喇中公认最强的勇士，就连甲喇额真也胜不得他。 此时在地上摸爬滚打到枪林的下方，专门砍人腿脚，给枪阵造成不小的损失，还连斩几名同样贴地揉身作战的明军。 “轰！”一阵破空声出现。 枪林闪开一道缝，一把大锤从空中重重砸下，若不是阿穆格善反应极快，瞬间往旁边打了个滚，非要脑浆迸裂不可。 “我王宏宇来也！” 王宏宇在一锤横扫，逼退他三步。恰在此时，枪阵已经恢复，如林的长枪往前齐刺，将他彻底撵出枪阵距离外。 这样一来，算是破掉了建奴的这次贴身肉搏。明军弩箭火枪其发，与建奴的强弓近射打成均势，但是长枪方阵每推进一步，建奴就会被戳死数人，其余或后退或贴地钻进来。 王宏宇等人再贴地肉搏，把他们击杀。 眼看打不过将要溃败，阿穆格善怒吼一声，又带头一个滑铲钻进枪林底下，挥刀来和王宏宇肉搏。 王宏宇一直盯着他，大锤挥舞直接朝着他砸了上去。 “铛！” 兵刃相碰，大锤力量胜过阿穆格善，还让他身形一滞。 机会！ 王宏宇锤柄做轴，横向抡动大锤向后划过一个半圆，经过加速带起破风声，向前重重横抡，只要再转四分之一圈就能砸中对方。 阿穆格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没有持刀的那只手直接抽出一把手弩，距离一步对准了王宏宇的咽喉。 你上当了～刚才第一轮交手就看出拿锤子的这人和自己实力等级相当，他擅于力量却没有重甲。 既如此，就先拼力量让他上钩，然后用刚才退出枪阵瞬间准备的手弩杀了他！ 阿穆格善扣动弩机，弩箭笔直射出，两人直接距离只有半步，断无可能这么短时间做出躲闪～ “嗖！” 弩箭擦着王宏宇耳朵飞过，射中后排一名长枪兵腰间的水袋，因为手弩力量较弱，穿入水袋就没了力量没伤到人。 “怎么可能！” 咔嚓一声，持刀抵挡大锤的手臂被砸断，阿穆格善拖着断手往后翻滚，留下了一摊血迹，踉踉跄跄退出枪林之下。 王宏宇面露微笑，现在可以确定，好手级别自己不可能输了～ 因为经过之前的各种修炼，自己感官敏锐程度与身体控制能力，可以在短时间比原主人还要强了。 平时固然是好手级，招数动作也不及原主人的本事，但意志和观察力，已经大幅提高了～ “放箭！” “开枪！” 两人同时下令，又同时做出翻滚闪避动作。 “砰砰砰！” “嗖嗖嗖！” 受了重伤的阿穆格善，翻滚到一半浑身猛颤数下，滚做一团不动了。 王宏宇则翻滚出一步之远，七八支箭矢插在自己刚翻过的地方。 “敌酋已死！杀建奴！” 周敦吉突然以雷鸣般嗓音大喝一声，整个明军阵型为之振动，怒吼起来发起猛攻。 这一甲喇建奴本就将要溃败，最强勇士被当场击杀，瞬间惊叫着掉头逃窜。 后面阿敏终于支援过来，却见溃兵涌了过来，把本就杀了好一会包衣有些散乱的阵型彻底冲乱。 那个迂回的甲喇也刚刚完成包抄，结果秦邦屏亲自赶到后阵，指挥枪林列成了方型，前后左右都无弱点。 “轰！” 沈阳城里一声炮响，贺世贤、尤世功两位总兵带领主力明军出城。 镶蓝旗的局部兵力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阿敏双眼通红，咆哮着喝止正在溃败的前军，济尔哈朗却保持着冷静，略微观察形势就劝道:“旗主！快点撤！” 阿敏还在犹豫，济尔哈朗却等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越过阿敏下令道:“全军撤退，不得浪战！各甲喇牛录指挥部众往铁岭退却！这是大汗的命令！” 他本就在镶蓝旗有一定威望，现在战局不利，多数后金军也心生退意，听到济尔哈朗下令，尤其是拿出大汗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立刻往北撤退。 阿敏还在暴怒之中，追上济尔哈朗就要挥舞马鞭抽打。 济尔哈朗急道:“兄长，我后金从未这样败给明国，这次失利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跟大汗解释吧。” 一听到努尔哈赤，阿敏是又气又怕，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指挥各部火速撤退。 明军呐喊追击，周敦吉这边全员步兵，只追得上敌军跑在最后的人，又被乱跑的包衣阻隔，所以俘获缴获虽多，却难以继续撵上敌军杀敌。 贺世贤的兵马装备精良、气势汹汹，却只是尽力追击而不拼命杀敌。他的主力这么做，尤世功也没法尽力厮杀。 往北十几里，镶蓝旗主力就逃进了山。恰在此时，山中也有明军出现，正是尤世禄、张神武等率领1000骑兵、1000川军步兵完成迂回。 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出现的正是时候，吓得建奴更是无心恋战，直接舍弃了抢来的大部粮食辎重，舍弃全部带来的包衣，夺路而逃。 “不要去铁岭，直接往开原走，大汗他们就在草原上！”济尔哈朗当机立断，阿敏也言听计从。 这些建奴也不愧是一辈子生活在山林中的，他们爬山速度极快，体力非常充沛，十几里路都不怎么减速，一转眼就利用山地优势甩开了明军骑兵。 只有张神武带着1000川兵擅于山地战，穷追不舍又杀了上百建奴，缴获数百铠甲。 主将贺世贤这个时候却开始发力了，他率军不追建奴，反而朝着铁岭而去，一天时间收服大片土地和人口，得意洋洋好像立了顶天的大功。 此战明军大胜，官道旁建奴丢下的尸体就足足有900之多，尤世功、张神武截杀时又让敌军留下500，足足打掉建奴接近1500人，让他们付出了一个甲喇的代价。这还不算敌我合计击杀两千包衣、解救数千人口和缴获许多物资。 明军一共阵亡300多人，负伤的700人，多半数可以治疗修养后继续作战。 可以算得上是，对战努尔哈赤以来最大的歼敌成果。 第91章 王宏宇升千总（求收藏、求追读） 第二天，袁应泰亲自到沈阳犒赏。 因为辽军最后追击很远，官职最大的也是贺世贤，所以绝大部分铠甲、马匹、武器、钱粮等战利品都赏给了贺世贤和尤世功。 本来尤世禄还想帮南军说句话，看到自己哥哥跟着得了许多好处，便不好说话了。 袁应泰又写好奏章，大举宣传贺世贤首功，为他争取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这一极其荣耀的虚职。 贺世贤当然大喜，再加上袁应泰私下给他许诺以充足的粮饷、把整个沈阳前线交给他统辖、优先补充强壮的兵源、大幅放松管控，自此彻底投靠袁应泰。 其余参与此战的诸将也多有奖赏，周敦吉、秦邦屏、尤世禄奖励实打实的钱粮，王宏宇由代千总，升为正式的千总。 还有张神武由援辽参将这个参将，升为有实际驻地的广宁参将。援辽参将相当于名义参将，实际兵额有限。广宁却是重镇，成为重镇参将，兵额的配额和补给远胜名义上的参将。 但这样也意味着，张神武被袁应泰调走了。 从援辽南军这个集团中，抽调为辽东体系，日后不跟着南军一起行动了。 周敦吉、张神武还在战胜镶蓝旗的快意中，王宏宇却看破了袁应泰的心思。 他在防范，防着辽东巡按张铨与石柱土司秦良玉架空他；防着南军展现军威、立下战功，压在辽人和蒙古人之上。 所以，上次把秦良玉留在山海关，这次把张神武从辽阳沈阳前线，调到支撑位置的广宁。 再结合这次袁应泰亲到沈阳，张铨却被留在辽阳，说明他也在防范贺世贤与张铨走近，而要把辽东第一大将争取到自己那边。 好一个袁应泰啊，不想着抽调更多兵马参战，跟着搞防这个防那个。 这次沈阳以北之战，如果他命令沈阳贺世贤全力杀敌、如果安排姜弼、梁仲善、赵率教这些兵马也参与迂回断后路，绝对能让撤退中的镶蓝旗大出血。 袁应泰当今在朝廷中有东林赵南星等作为靠山，还在辽东与贺世贤达成了深度合作，与他正面决裂并非上策，不如暂时借他力量，提升地位积攒功绩击败建奴。 至少此人对武将比较宽厚，钱粮给的很充足，也是能撸羊毛的。 王宏宇迅速与大哥、二哥交流统一意见。 张神武此去广宁任参将，虽然三兄弟暂时分开，却也能借机多招一些兵，提升武器装备，并大量积攒情报。 二哥此时给自己一个有点遗憾的眼神，然后往大哥身上瞟了瞟眼神。 王宏宇知道二哥这是为大哥不能去广宁任职感到遗憾。 秦灵的情报站在广宁，大哥也比二哥更擅于招兵、养兵和练兵。如果大哥与秦灵在一起合作，不仅能事半功倍，还能…… “你们两个……不要在那悄悄对眼神～” 大哥没好气地打断两人眼神交流，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咱们南军与北军合作，区区一个阿敏根本不足畏惧。后面我们不管对经略的安排有何想法，跟北军这块还要注重团结。” 张神武、王宏宇这次都升了官、扬了南军的威名，尤其王宏宇阵斩敌军一个牛录额真，也成了军中知名的勇士。 一番庆功与酒席中，三兄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袁应泰安排的不满，还有意与蓟辽兵将保持友好关系，给足了袁应泰、贺世贤面子。 北军中有不少对南军颇为嫉妒，但看到一起打仗一起有好处，尤其是北军的功劳更大，南军一点也不抢，心中的敌意一下子少了许多。 只有童仲揆乃性情中人，又是南京出来的猛将，喝了酒以后口吐了几句芬芳，颇有南京大萝卜的直爽气。 周敦吉一眼看到，赶紧给拉下去醒酒去了，所幸刚才骂袁应泰、贺世贤的都是方言，他们都没在南直隶待过啥也没听懂。 王宏宇以晚辈的身份，又升了官，高高兴兴给众将敬酒，而且按照北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风格走，非常豪爽与众将尽弃隔阂。 其实内心觉得这酒也忒难喝了，肉的做法也太单调，太给大吃货国丢人了，有机会一定要把军粮好好搞搞，既要能量充足，也要味道不错能提振士气。 袁应泰见到此景，对南军暂时不再想着排挤的事，喝了几杯便退场，去专门想后面兵源后勤，以及明年的进攻计划去了。 酒席之后，三兄弟月下聚首，从明天起就要暂时分别。 “大哥、三弟！我张神武一定会誓死守护你们！” 王宏宇也要说誓死守护他们，却听周敦吉把话抢过去道:“二弟尽管放心招募勇士训练他们，遇到事情不要过于心急，前线有我打好关系，有三弟出谋划策，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张神武道:“听大哥安排！但大哥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重担，刘綎老将军和我们过去的事，不用憋在心中！” “哈哈～”周敦吉会心一笑，张神武太懂他了。 “三弟！” 张神武朝向王宏宇，洒脱地笑了笑:“哈哈，二哥其实一直想指点你的武艺，不过因为武艺终究不如练兵重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直是大哥带我修炼，二哥武艺直追刘綎却不给我指点， “你平时练兵的那些办法，我和大哥都不懂，但一眼就看出来很有用。大哥能看出你的不足，专门让你修炼，二哥我可不敢耽误你修炼与训练的时间，所以只能专门保护你了～” “二哥！三弟也要保……” 张神武伸出了手，阻止王宏宇继续说下去。 “三弟要尽力练兵，做你该做的事情，川兵乃至大明都需要你，所以不用担心我。更可况，我在靠后的广宁。” 这几个月所做的努力，大哥二哥一直都看在眼里。原来他们一直在观察，讨论我这些训练中漏掉的部分，然后给出那些看似无聊却意义非凡的特训。 这才是真正的提携和传授，虽然没有人手把手教学，但是领悟的时刻总是那样记忆深刻。 可是三兄弟要暂时分开了，只是感觉广宁虽然距离前线很近，却被人故意横亘一块大石挡路。 第92章 努尔哈赤的手段 努尔哈赤进兵草原东部。 开原被毁以后，草原东部的局势必然发生动荡。 于是阿敏镶蓝旗去劫掠铁岭和沈阳以北，努尔哈赤却带领主力从开原直扑草原。 不好对明朝主力和大城主动进攻，但是可以主动插手草原啊。 一切如努尔哈赤计划，轻松击败几个与科尔泌部为敌的小部落，震慑蒙古大汗虎墩兔对于草原东部的影响力，后金成为草原东部最强的介入者。 即将与盟友科尔泌部会师的时候，突然传来镶蓝旗败退的消息。 努尔哈赤微微皱眉，这比预料中的早了十天…… “叫四贝勒与科尔泌会师，其余兵马立刻回师开原。” “嗻！” 到了开原，努尔哈赤先晾着阿敏，反而先派代善率领两红旗，继续往东回到赫图那拉，布置岗哨鹿角，防范明军突然进攻老巢。 然后静静等待皇太极从草原归来。 等待这几天，他当然不会什么也不做，其实早暗中联络了济尔哈朗，了解交战真实情况。 “什么！损失了足足一个甲喇的兵力，还战死了一个牛录额真。” 努尔哈赤心头一震，原本想着阿敏会晚一些才碰壁，而且估算损失最多是一个牛录300人左右。 万万没想到损失了5倍1500人之多！ 贺世贤不可能这么强，他手下只有不到2000的精锐家丁比较厉害…… 这说明，有其他厉害的明军参战了，才能给镶蓝旗造成这么大损失。 “你们知道是谁设下埋伏吗？” “回大汗，属下无能不知道，他们的旗帜铠甲就是寻常明军的类型，口音比较陌生。” 这有点出乎意料，又询问了情报，发现了有一个疑问点。 “贺世贤一开始没参战，只参与了追击？” “是的，贺世贤从沈阳出来，全军败局已定，属下按照大汗要求，立刻让阿敏撤退。贺世贤一路追到铁岭，夺回许多土地和人口，但没杀我们多少人。” 努尔哈赤听了面色更加不好，因为这次最强的贺世贤根本没打，完全是那支“平平无奇”的强军伏击了镶蓝旗。 大冬天的，济尔哈朗却冒出许多汗，大光额头油亮油亮的，努尔哈赤一眼就看出他的心理。 “大汗，要不要严惩阿敏和他的嫡系？” 济尔哈朗有一点点期待，但根本把握不住努尔哈赤的真实想法，只敢表现出胆战心惊的样子小心试探。 “不必。” 努尔哈赤当然清楚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自己就是要让济尔哈朗与阿敏不和，暗中许诺把镶蓝旗给他。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尤其在明国这个强敌面前。 “你切莫心急。”努尔哈赤对于阿敏当然防范，但是阿敏的实力很强，尤其擅于劫掠农民、搜刮粮食和抓捕奴隶。 这个能力值得留着。 这次先敲打敲打，削削权力。 “此事本汗当然对阿敏非常愤怒，这两天也会让三贝勒说一些狠话。不过，你可以告诉最为心腹的自己人，就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本汗不会责怪大伙。” 济尔哈朗有点没听懂，但是他聪明不是聪明在谋略，而是聪明在于有自知之明。不该懂的就不懂，强悍智慧如大汗，那是自有安排。 “嗻！” 几日后，三贝勒莽古尔泰气势汹汹，带着人到镶蓝旗责问战败一事。 阿敏深知莽古尔泰勇猛蛮横，万万不能硬碰硬，于是也对打了败仗的那个甲喇额真大发雷霆。 这样几天下来，阿敏跟着莽古尔泰训斥手下，镶蓝旗中以为这是努尔哈赤的意思，要严厉处置此次战败。 可是接下来，随着皇太极从草原归来，努尔哈赤做出了处理结果。 “镶蓝旗英勇可嘉，与数倍明军死战，即勇敢突围保存了兵力，让强如贺世贤也未能追击得手。除了中伏的一个甲喇以外，其他将士都没被降职责罚。” 皇太极又亲自带人慰藉镶蓝旗伤兵，众人心中大石落地，低落的士气被扭转了。 镶蓝旗内部传起流言，说是阿敏战败且不说，还没本事对属下大发脾气。反而大汗与皇太极颇为英明。 这一切当然是努尔哈赤玩弄军心的手笔，他让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再加上济尔哈朗暗中搞动作，让阿敏战败又失态，镶蓝旗军心倒向自己。 现在还不是拿掉阿敏的时候，反而可以让他发挥些余热，这样镶蓝旗的将士会觉得本汗非常能容人。 啪叽一声，努尔哈赤掰断了桌子角，心里早已对阿敏怒意重重，但是用些手段才更有助于后金。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你们看懂父汗的操作了吗？能学会这些手段吗？” 大账里空无一人，他就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对这两个儿子的演示和传承，要看他们自己观察和领悟。 至于代善，早就不喜欢他了 而且，总觉得他在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代善与努尔哈赤妻子有染？” “哈哈哈哈~” 王宏宇说的这个八卦有点意思，连平时很严肃的周敦吉都关注起来。 代善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虽不是正妻所生，但真要是和正妻搞乱伦的恋情，那可是蛮劲爆的消息。 “果然方方面面是禽兽，如果传开消息必能扰乱敌人军心。” 周敦吉觉得把这个舆论打击与方才的沈阳北之战结合，肯定能给建奴造成不小麻烦。 “大哥切莫着急，目前这个消息还只是风闻。此时虽然能打击建奴士气，但对我军总攻帮助有限，所以用在后面关键时刻效果更好。” 王宏宇有一个绝妙的计划，后面决战前使用绝对比现在更好。 更可况，代善这个小八卦只算是开胃小菜，还有莽古尔泰这个超级劲爆的呢～ 满清四大贝勒，两个禽兽一个战败无能，关键时刻揭他们老底，让建奴丢人又折人。 目前只有大哥和他知晓，又给调查情报的秦灵传了消息，让她注意从草原上敌对建奴的势力那边搜集这些小道消息。 估计明年努尔哈赤会先于袁应泰发起总攻，到时候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93章 拉一派打一派（求收藏） “大汗，参将李永芳来了。” “让他进来吧。” 一位中年将领低着头恭敬地走了进来，动作非常利落地跪下道:“李永芳叩见大汗！” 李永芳故意把头压的低低的，好让处于上位的大汗，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金钱鼠尾头。 努尔哈赤当然看得懂李永芳是什么想法，盯着后脑勺的一小撮黑发与三根金钱鼠尾小辫子问道:“查清楚了吗？” “回大汗，已经调查清楚。这次伏击是辽东巡按张铨策划，是他说动贺世贤参与。伏击主子的是川兵、浙兵和石柱土兵，石柱土兵将领是秦邦屏，川浙将领周敦吉、张名世都是大牢里出来的戴罪立功者。” “用囚犯来打仗，用南蛮子送死。哼！强弩之末罢了。” 努尔哈赤故意表现出无比骄傲，信心十足的样子，让李永芳看在眼里。 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毕竟出自李成梁麾下，当然知道川兵和浙兵是有些本领的，更可况土司兵一直以凶狠好斗著称，绝对不能轻视。 “大汗英明，奴才以为明国黔驴技穷，南蛮子就会像驴子一样叫唤几声吓人，碰见主子猛虎下山，只能化作一顿美食。” “哈哈哈～这个比喻很好。” 努尔哈赤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但内心里警醒几分，记住了汉奸这种嘴脸，以后可不打算留他们。 “你下去吧。”努尔哈赤微笑着让李永芳退下。 “嗻，奴才告退。” 李永芳退下以后，努尔哈赤一挥手，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从幕后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要记住，我族人丁稀少，如要称雄一方，必须让辽东汉人臣服。然而汉人多我族少，终究是巨大的威胁，所以要能用也能杀！” “汗父英明！” “刚才李永芳的话语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说明国南军是驴，就会叫唤三声吓人，早晚被咱们猛虎下山吃掉！”莽古尔泰抢着回道。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又看向皇太极。 尚未发胖，还很英俊的四贝勒分析道：“李永芳很多话比较夸张，但没有实际内容。 此人是个武夫，按道理根本不懂‘黔之驴’的典故，所以他是专门准备为了谄媚。所以此人言之无物还谄媚，留着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努尔哈赤早想把汉人武夫杀光，因为他们对自己一族迟早是个危险。 他没有表现出态度，继续问道： “你们分别说说，我族夺取辽东的前后，如何处理此事，对我族称雄最为有利？” 努尔哈赤略做点拨以后，就考一考这两个儿子。 莽古尔泰性急，直接照着努尔哈赤的话继续说下去: “先打击守护辽东的人、驱赶明国狗官、南方奸人的口号赢得辽民同情，再以绝对军事成就让他们认识到我族的无比强大。夺下辽东后，辽东汉民，没用的杀掉淘汰，有用的用到无用再杀！” “好！” 努尔哈赤大喜，因为莽古尔泰不喜欢谋略与行政，原以为他领悟不到这些，现在看来不愧是我努尔哈赤的嫡子啊～ 目光又看向皇太极，自己心中知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要立他而不是嫡子莽古尔泰，那要看他到底能不能引领后金到更高的高度。 “回汗父，兄长说的策略非常不错，儿也非常认可。左思右想，有几点提升，可让我族席卷天下。” “席卷天下！？”莽古尔泰惊掉了下巴，心想这个皇太极可真会夸下海口啊。 努尔哈赤微微皱眉，他倒不是因为皇太极口气大，而是因为莽古尔泰实在是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而略有不满。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没有城府的莽古尔泰多出一点丑～ 不过，自己必须马上拿出令人印象深刻，且符合汗父战略的说法，否则像汗父这么聪明，会记住我故意给莽古尔泰挖坑。 皇太极侃侃而谈:“汗父以建州女真破海西女真，离间辽阳人与开原人，结盟科尔泌驱逐蒙古大汗……这一策略当始终贯彻，直至我族席卷天下、统治天下、坐稳天下都要永久贯彻我族的统治。 所以接下来，对辽东人恩威并施而严惩明国南方人；对汉奸怀柔而灭绝敢抵抗者；汉奸文官可地位渐高，汉奸武将则必须羸弱；对豪强商人和工匠重用，对农民则严酷镇压。 如此，永远有部分明国人在我们鞍前马后，席卷天下指日可待，爱新觉罗可亘古永恒。” 这一番话发自皇太极肺腑，就连阿敏、费英东这些位高权重者也不曾知，只在父兄面前讲述。 努尔哈赤暗暗称奇，这套说法思路和自己一样，但是细化的程度让人咋舌。 他脑海里飞快思索:拉一派打一派，事后分赃，是自己的绝活。日后如果征服明国，让爱新觉罗永远坐稳当然也要用此道。具体细节方面…… “弟弟确实很能想，但想象的成分太多了～” 莽古尔泰后一半没听懂，张口就来打断了努尔哈赤的思索。这一下更让自己在汗父心中的印象差了几分。 努尔哈赤对皇太极说道:“吾儿所言甚好，就连诸葛孔明的隆中对也不及这个分析。” 夸赞的话也不多说，直接问道:“草原上难民的情况如何了？” “回汗父，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皇太极与努尔哈赤父子相视一笑。 …… “大哥，这场小胜不能改变目前态势，而且秦灵传来情报，草原上遭遇饥荒与战乱，大批难民正在南下。” 之前就听三弟分析，努尔哈赤主力去了草原拉拢盟友驱赶难民，现如今这么快就到了。 周敦吉深知敌酋亲自谋划运作此事，其中必有多重目的。 思索片刻便分析道:“努尔哈赤此计十分歹毒，难民数量庞大，会加剧我军后勤压力，还能造成治安问题，甚至混入奸细刺探情报。” “更糟糕的是，他们本就摇摆多变，我军与建奴谁强他们支持谁，一旦战局焦灼有人散布流言，关键时刻纵火开城非常危险。” 周敦吉听了却叹息一声，眉头紧皱似乎面对着巨大的难题。 第94章 袁应泰收编蒙古难民 大量吸纳蒙古难民，显然不利于后勤和安全。 周敦吉深知熊廷弼在的时候，多次强调建奴不擅于攻城。 总结开原、铁岭的失守，发现要么是明军出城浪战，被建奴追杀入城，要么是被内奸纵火破坏导致守军大乱。 不浪战、防奸细、先守城、后反击，让建奴一年没有取得战果。 如果考虑收编难民，也是让他们到远离前线的地方。 “是因为袁经略他们早有计划，想要收蒙古人为军，任谁劝阻也不太可能阻止他吧……” 周敦吉对王宏宇有什么说什么。 这下王宏宇把历史上的情况全都对上了。 蒙古大量难民涌入，袁应泰一改熊廷弼谨慎的策略，直接收编数万蒙古人为军，看起来大规模壮大了军力。 张铨、童仲揆等力劝，袁应泰无动于衷，与贺世贤一起把他们编入最紧要的沈阳、辽阳守军之中。 此时还没发生，但周敦吉却已猜到袁应泰会这样了，熊廷弼跟袁应泰在这方面的分歧他很清楚。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熊廷弼经略走之前给我留下札记的一部分。里面写着对蒙古的策略，处处提及不可倚靠只能为有限援助。 其原因就是在于，我大明之强军乃是根本，蒙古援军最多作为补充。” 随着大哥眼神递向自己，王宏宇接道:“正是如此，团结他人其实不是所谓团结，而是以我方的势力和发展方向，让被团结一方无法拒绝。否则，这个团结就是虚的。” “不错，熊经略正是此意。” 周敦吉看着手中的札记，又看了看王宏宇，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这几日我翻读札记，学得已经差不多了，后面时机合适会交给你的。你且继续训练方阵，说服袁经略的事，我会和童仲揆、张铨大人等一起努力。” “前番打仗可以，这次劝说阻拦难民却不宜如此。” “虽然很难，但我是参将，还有其他文武一起，说什么也要说服他。” 周敦吉心知袁应泰与熊廷弼在这方面分歧巨大，大伙很难劝说阻止他，但职责所在必须去劝说。 王宏宇却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大哥说道:“此事大哥万万不可独自承担压力，也绝非仅由咱们南军将领和张铨巡按去劝说。” “哦？还是去说服蓟辽军，或者拉上更多三边的将领吗？” “非也！上一次我们这么做，这回袁经略必然先跟主要将领安排好扩军的好处，所以是拉不过来的。” “啧～” 周敦吉很是惊讶，自己三弟早已想到这步了，可一想三弟是谁啊，也就不觉得多奇怪了。 “三弟有什么计划？” “此事暂不急，先做些准备即可。大禹治水变阻挡为疏导，这次有袁经略，应对蒙古难民挡是挡不住的，却可以搞事情～” 周敦吉听了眼中一亮，表情也好似忽然变得很期待的样子，对着王宏宇道:“暂时不急？那很好，那我可要给你最严格最艰难的特训了～” “等一下？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做什么准备，以及后续如何搞事吗？”王宏宇对大哥的反应真有些意外。 “既然三弟有准备和搞事情的想法，大哥就不用担心了。可是大哥也要尽快给三弟特训，让你变得更强了！” ……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蒙古人痛恨建奴，而对我大明抱有感情。” 袁应泰听闻十几万蒙古难民南下，一点也不担心。 他胸有成竹地对面前几位武将道:“本经略最擅于后勤，十几万难民可分布于沈阳、辽阳、广宁、锦州和宁远这五地，耕战一体还能运输物资，完全可以安排好他们。 十几万人可以编练四万夷丁，沈阳贺总兵处增兵一万五，各位麾下增加一万五，其余一万分守各地，如此前线达到十三万人，辽阳、沈阳就有九万，优势在我～” “经略英明！”职责是携守沈阳的几名将领兴高采烈地答道。 其中一人略微迟疑，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 “孙游击，在本经略面前不得遮遮掩掩。” 这名游击叫孙庆，是辽东本地将领，之前跟随贺世贤驻守沈阳。 孙庆鼓足勇气问道:“张铨巡按与前任熊经略曾严明我等不得私自扩军，而且他们专门往沈阳增加来自三边与京营的客兵，不得填补辽东本地兵。如今这蒙古兵更是犯了他们的忌讳。” “荒谬！” 袁应泰气得直摇头，驳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熊廷弼不信任辽人，这是把辽人推向建奴。只要本经略在此，就绝不会把辽人、蒙古人拒之门外，甚至推给建奴！” “可是张巡按……” 袁应泰打断道: “本经略早写好了给兵部与皇上的奏章:如今草原被建奴祸害，难民都因为建奴而且流离失所，这些义勇兵马正好配合我军杀建奴夺回家园……朝廷众正盈朝，必有群贤支持，张巡按那边无须担心。” “经略英明！” 袁应泰看了看面前的三位武将，他们是祖大寿、柯汝栋和孙庆，三人都是辽东本地人，官职都不算高。 这回收编大量蒙古兵，正好补充到贺世贤与他们三人军中，如此辽东、蒙古本地军必能崛起，让辽人、蒙古人看到朝廷是非常重视他们的。 安排三人回到沈阳，与贺世贤通告此事，袁应泰就着手准备接纳十几万蒙古难民，将其中精锐编练成军。 巡按张铨听说后，当然全力劝阻。 军中也有姜弼、童仲揆等劝阻，认为此举不利于军中安稳，会走漏重要军情。 袁应泰起初说考虑一下，等到朝中赵南星、杨涟等全力支持，正式回复他的奏章，同意这个计划以后，袁应泰立刻腰杆硬了起来，谁劝阻都无济于事。 新任辽东巡抚薛国用，也抵达辽东，他刚从朝中调来，当然支持朝廷的方针。辽东三大文官，经略和巡抚都同意，官职最小的巡按根本拗不过。 袁应泰直接做成了此事。 蒙古难民大量入城，明军吸纳其中精锐，数量暴增4万。 一切都看似朝着袁应泰，以及努尔哈赤的意料中发展。 第95章 得到一批骑兵（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王宏宇这几天一半时间在马背上辗转腾挪、厮杀格斗、骑马突击、骑墙冲锋、火枪射击，甚至还在骑马颠簸中练习入睡…… 另一半时间，带着手下一千兵马练习长枪方阵反骑兵、陷阱鹿角反骑兵、利用地形反骑兵和用骑兵来反骑兵。 这里面有一半训练科目是王宏宇搞出来的，大多是后世各个历史时期的练兵结晶。 再加上友军的九边精骑做了指导，大伙对于骑兵惯用战术越来越熟悉，反骑兵战术日渐成熟。 周敦吉来到蓟辽接近三年，原本的川军步兵训练专家，在骑兵训练上也日渐炉火纯青。 但这么多涉及骑兵的训练，没有友军协助是搞不起来的，所以这一个月，靠周敦吉的关系，请了三边援辽参将赵率教一同合练。 又因为王宏宇和整个南军之前的影响，拉来协守沈阳的参将尤世禄一起。 川兵和这两支北军高强度训练，白杆兵和浙兵也在其他任务之余派人专门观摩，几支兵马都有不小的提升。 今日一早，王宏宇跟着周敦吉来到校场，发现赵率教的兵马正在收拾营寨，而尤世威的兵马已经收拾完，正准备离开。 “这是……” “袁经略、贺总兵调整了布防，他们两部都从沈阳调到辽阳。除此之外，辽东的祖大寿也被调了回去。” 王宏宇思忖，这是袁应泰在给贺世贤放权，把沈阳区域非贺嫡系的调走。 特别是尤世禄，他是沈阳副总兵尤世功的弟弟，如果他们都在，那贺世贤做什么事都要掂量掂量尤家兄弟怎么想。 赵率教也非嫡系，祖大寿也一并调走，是考虑避免此举过于招摇。 尤世禄赶来校场，与周敦吉、王宏宇抱拳告别。从山海关一同开赴辽东，共同击溃镶蓝旗阿敏，两军之间早已互相信任。 他也不多啰嗦，指挥兵马离开后，又去南军大营与陈策、周敦吉、戚金等交割一些防务。 赵率教的兵马收拾好营帐后，他也亲自赶到校场，对两人道:“这一个月来，我军士气高涨，彻底扭转了萨尔浒以后蓟镇衰落的士气，又用你们的训练方法提升战力，某再次感谢周参将、王千总！” 周敦吉笑道:“赵兄何必言谢，你我都是武进士出身，一同负责训练整顿蓟镇兵马，如今出了成果，我们彼此都互相学到了很多。” 王宏宇也跟着感谢赵率教这段时间对自己骑兵作战和防御骑兵的指点。 军令很急，赵率教也不好多留，临走前猛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看南军训练方法卓有成效，当之无愧为大明最强步兵。可是……” 周敦吉心中凛然，示意好友继续说下去。 “可是，南军一共才1000多战马，大部分是斥候所用……也就是说1万多南军，几乎没有骑兵。” “确实如此，这是我南军目前最大的弱点。” 赵率教说的这件事很多人心里知道，但他专门说出来，是有一个很好的想法: “我麾下步兵羸弱，骑兵与战马却不少。不如我以100骑兵、500战马，从你这换100精锐步兵过来，我助你们搞骑兵，也靠你们提升我步兵实力。” “哦？”周敦吉眼中一亮，这可是互利互惠的好提议，可是感觉赵率教亏了:“出了这么多战马，我要多出些步兵才可以。” “咱们不分骑兵、步兵，都是我大明的将士，战马再多再重要也不能跟将士们一样，所以100人换100人，人数交换就要一样。” 这话说的非常好，不容周敦吉再拒绝，所以就按照赵率教的提议，100骑兵换了100步兵，另外送500匹战马。 双方交换的士卒到了对方处都升一级，不破建奴就不回去。 周敦吉、赵率教都是参将，就从各自麾下兵马抽调对换，其中王宏宇手下训练方式最新颖有效，有50人从他手中调出。 相应的也给他补充50名蓟镇骑兵，250匹战马，可以扩充后专门组建一哨重甲骑兵。 “大哥，你刚才不是说骑兵与反骑兵的特训只练了一半吗？剩下一半是什么？” 周敦吉思考片刻道:“剩下的一半特训，是射箭与防箭。这些都是军中常见情况，却是你的弱点。” 确实如此，射箭没有几年的磨炼算不上成才，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成不了大师。 王宏宇虽然有训练射箭，但跟军中老兵们比起来还相差许多。骑射就更是自己骑马作战中的弱项，基本无法奔驰中射击移动目标。 但是他懂火枪啊～ 浙兵的鸟铳和各式佛朗机、迅雷铳，以及徐光启送他的那把自生手铳，都被精通掌握。 这玩意诀窍也不多，就是一个练。 之前，黄克缵与徐光启为南军筹集了非常充沛的火药，南军们结合地形、风向、队形、固定靶、移动靶做了各种训练。 王宏宇又发挥自己后世对于射击、弹道和数学的基本知识，给将士们介绍打提前量的原理，还粗算不同火器弹药的飞行速度。 这样一搞，大伙都知道不同枪支，大概该怎么瞄提前量，如果有风向又该做出什么调整。 周敦吉把这些都看在眼中，背后做了许多支持，但现在要给王宏宇更严格的特训，提升射箭与防箭的能力。 “建奴最擅于射箭，其破甲重箭威力极大，二十步近射专门射人脸，三弟现在可未必能应对得好。” 这次沈阳北之战，王宏宇对战建奴一个很强的牛录额真时，关键时刻在地上翻滚才躲开敌人的箭矢。 “在想那个时候吗？”周敦吉的语气颇为严肃道:“记得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姿势吗？” “是蹲伏在枪林之下，直接贴地就能翻滚。” “没错，敌人的视野和箭矢被如林枪杆干扰，你还蹲在其中，不易被瞄准，还能立刻贴地翻滚。可如果是站着呢？你还能躲开30步以内的弓箭吗？！” “如果是站着，恐怕要难躲很多……” 王宏宇心中警醒，看来当时胜得很险。 第96章 防箭训练 “火枪的训练不要停，但接下来要训练防箭与躲箭。” 这个确实是短板，王宏宇跟随周敦吉先练习防御一支箭。周敦吉在不同距离射，自己用盾牌防御，或者进行躲闪。 不一会就发现了规律，轻箭的速度能达到60米每秒，如果是古代50步、后世70多米的距离，有足够反应时间做出防御。 重箭的速度更慢，能肉眼可见重箭与轻箭的区别，这种就要躲闪。 起初不好判断箭矢射到的位置，躲闪几十次渐渐找到技巧， 接下来叫来自己麾下几十名弓箭手，就按照这个方式展开练习。武举人的身体基础、几个月的磨炼和精神力的提升，让他几个时辰便掌握了躲避箭矢的技巧。 至少50步以外的轻箭、30步以外的重箭，只要不是多支箭齐射，看到了便基本避得开。 “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 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 不知何时，老将军戚金已站在校场外观察，朗声说了这段话。 周敦吉在一旁暗笑着看着，看来又是他请人来了。 刚才说的内容，是戚继光《绩效新书》所写，专门指出江湖武艺对于战阵无用，列阵作战根本没有蹦跳腾挪的空间。 方才训练的躲闪技巧，只能在特定情况下发挥作用。 “戚将军所说正是，但战阵的时候该如何应对箭矢呢？” “防！” 戚金走到王宏宇身边，伸手拍了拍这位年轻后辈，其实是亲自查看他这一身铠甲质量如何。 “不错的铠甲，头顶、脖颈、胸甲和膝盖都做了特别加强，光滑带有角度的铠甲防箭效果更好……想必是位大师级工匠的手笔。” 大师级？ 李铁柱这手艺可以啊～ 其实这件铠甲不仅是他手艺好，还有自己结合后世知识。在原有的这套明光鱼鳞甲的基础上，才用了板甲大片铸造甲片，以及坦克采用倾角装甲的理念，如此可大幅增加防穿刺效果。 李铁柱领悟能力不错，现在他改良的铠甲都做了放箭强化。身边2个徒弟也会了部分技巧，一个月可以强化十几套铠甲。 “既如此，磨平箭头挨射吧！”周敦吉也重重拍了一下这身铠甲。 好一个大哥啊，这是要废了三弟……的这身铠甲不成？ 戚金点了点头，戚家军和浙兵一直没有精良重甲，之后对抗擅于骑射的蒙古人，采用战车车垒的方式，其实就是提升防箭效果以赢得对射。 如果优质铠甲普及，重甲加上战车，根本无惧任何敌军。 很快，校场上又开始特训。 这一次王宏宇双手举着长枪，模拟长枪方阵遭遇箭矢，不能有左右跳动，更不能翻滚躲闪。 眼看着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如预料的轨迹射向自己，王宏宇集中精力，用铠甲强化过的部分去接箭。 “铛、噗噗噗～” 一支箭如预期被强化部分弹开，剩下三支……扎进了鱼鳞甲的甲片。 如果没磨掉箭头，恐怕已经负伤了！ 猛然醒悟过来。 刚才训练是躲闪箭矢，没有近距离看着箭矢射中自己，所以预测不准最后箭矢命中的位置！ 被箭矢实打实射中，才能看清最后时刻一闪而过的轨迹！ 斗志燃烧起来，在箭矢射中前集中全部注意力。 看到了！ 速度极快，只有后世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超越了神经与身体的反应时间。 但是，被射一次又一次，便知道射中每个位置前，箭矢是什么样的规律。 一遍又一遍，弓箭手都换了几拨，终于能准确用铠甲强化部位，以合适姿势挡住箭矢。 “豁～真的做到了。” 周敦吉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将黑，感叹一声当年按照这个办法自己练了三天，才略有小成，现在他一天便成了。 戚金说道:“当年戚大将军强调练习战阵，对于个人武艺也有高深理解，但比不上专门训练此道。川兵刘綎大将军一脉，看来专精于这方面。 不过，戚大将军与刘綎将军殊途同归，最后都强调战车与火器，武艺终究会被火器所取代啊。” “戚将军说的对，所以给三弟的特训，一直都是行军、露营之类，防箭这方面如果推广到全军，确实是一件难事啊。” 他话音刚落，结束训练的王宏宇就边走边打大声说道:“戚将军、大哥，我想到一个训练办法，可以强化全军防箭矢的训练！” “是车阵吗？” 戚继光和刘綎都选择用战车构建野外车垒，再加上川浙兵不俗的对射和近战实力，打出一次又一次威名。 “不是车阵，而是线列。” ！？ 线列……像一条线一样的队列？那不是弓箭的活靶子吗！？ 戚金顿时觉得王宏宇才19岁，该不会是异想天开吧？ 周敦吉却瞪大了眼睛，经历了前面王宏宇对诸军合练、长枪方阵的练兵能力，他相信这个线列肯定不一般。 “你说说看。” 听到大哥这么说，王宏宇尽可能简明扼要介绍起来:“防箭矢，被动防御是不够的，既要防还要攻。 先说防:方才我以盔甲防箭，专门以头盔、肩甲、护臂、胸甲和群甲挡箭，其余部位很少用到。我南军重甲有限，全军披重甲成本太高，不如专门强化这几个部位。” 戚金点了点头，刚才说他身上这套铠甲制作精良，就是这些关键位置都有抛光铁甲强化。训练中运用这些部位的厚度和倾角，确实防得住箭。 “防箭除了甲，还有动作。试想我军与建奴、蒙古对射，队形不整齐箭矢不密，队形整齐又成靶子。方才我做动作防御，发现射来的箭矢并不可怕，从侧面射来的才防不胜防。” 戚金眼中一亮，这话可是说到点上了。正面终究能观察到，还有盔甲防护，侧面冷箭射中腋窝、脖子、腰肋可是一击必杀啊。 王宏宇捕捉到对方的神色，知道循序渐进让对方渐渐接受了，继续侃侃而谈道:“所以需要整齐的队列，彼此掩护住腰肋腋窝。如此，正面用甲防，侧面紧贴着同袍，除了后背没有弱点。” 恰在此时递给大哥一个眼神，兄弟间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咱们这就试试～” 第97章 线式队列的防箭效果 戚金同意试试以后，周敦吉和王宏宇站到戚金的两边，彼此之间仅留下半拳的空间。 三人略微商讨，都穿着铠甲一起做出手持长枪的样子。 “朝我们放箭！” 川兵几十名弓箭手愣了片刻，随即站在正面、侧面和斜四十五度拉弓放箭。 磨损箭头的箭矢固然杀伤力减弱，可还是铁箭头，只听“叮叮当当”，箭矢如风般射中三人，却无一例外都被铠甲挡住。 “我正面、侧面都有中箭，幸亏铠甲保护周全。”左侧的周敦吉说道。 “俺也一样。” 中间的戚金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只有正面中箭，并且全被我用铠甲挡掉。” 三人互相检查，周敦吉、王宏宇的铠甲上插进去几支箭，还都在侧面，反观戚金身上一支也没有。 “果然精妙！如果队列左右紧贴着，如同线一样整齐，左右同袍正好彼此掩护住侧面。” 王宏宇继续道:“这还只是防，没有说攻。固然对射用车阵或铠甲，是提高防御，但是密集整齐的射击，才是赢得对射的根本。” 这方面一点就透，线列可以把远射火力提升到最高，对方一靠近就是一阵风射过去，不管对方是射术精湛，还是借着盾车掩护，远射效果都不如我方。 三人就在校场沙地上，直接画阵型分析。 周敦吉画了一个v字形，这个是雁行阵。 “弓弩对射，因为要射对方的侧翼，所以一般多用雁行阵。” v的左边一列往右边斜线射，右边向左斜线射，这样可以射敌人侧面，避开正面防御。 他又直接在沙子上画了条直线:“虽然侧面没有被射，但是弓弩也没法射敌人侧面。” 大哥看着自己，表示这一招虽然提升了放箭，但是射箭的效果变差了。 “大哥，这就是专门给戚将军介绍的原因，因为浙兵多用火器啊～” 确实如此，火器直接射正面，可以正面破甲，还能直线发挥射程优势。 “哎呀，可是鸟铳手身缠火绳，又要装弹又要点火还要防止着火，不能站人挨人的线列啊！” 戚金直接说出了时代局限，这也是为什么东西方这个时代都还没搞火枪线列。 王宏宇眼中一亮，终于到技术提升的关键时期了。 真正的线列中，步兵们使用不用火绳的自生火铳，也就是俗称滑膛枪的标配火枪。 日后刺刀也逐步升级，先是塞入枪管的插塞枪刺，滑膛枪是塞入就变成短矛，战后才能想办法取出。 然后，套上去的环筒枪刺取代它，这样堵住枪管，但是环套终究不稳固，肉搏中常有脱落。之后才是弹簧卡榫刺刀和其他方式安装上去的。 未来的科技树基本明晰，但现在浙兵都没几把自生火铳，搞线列是不是有点早？ 非也非也～ 战线强化并非一蹴而就，更不宜矫枉过正。而是把现在的鸟铳、战车、佛朗机、三眼铳、弓弩手和长枪方阵结合起来，往线列方式创新。 “迎敌时，鸟铳手排成三排散阵先行接敌远射。然后用后退装弹三段击，徐徐退回。” 直接在沙地上动手画，军阵前方为散兵线，他们不需要排列密集队形，彼此之间互不打扰，甚至可以左右动跳躲闪。百步距离就开始射击，扰乱敌军前进的速度和队形。 “敌军大阵逼近时，鸟铳手撤退到两翼车垒之中。车垒可以提供掩护，还能提供高度不阻碍射击。” 王宏宇在大阵两侧画出战车的标志，放在两翼既能掩护射手，又能阻拦敌军骑兵冲击侧翼。 散兵线和侧翼战车介绍完，几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阵中央。 王宏宇微微一笑，到了这个时代可行的线列了～ “中军排成密集线列，前排用佛朗机、虎尊炮以无比密集的火力，给敌人劈头盖脸狂轰一顿。 敌若敢停下对射，比密度不及我军线列炮火，比射程不及两翼鸟铳点射。敌若盯着枪炮继续前进，进入50步内，三眼铳线列齐射。” 戚金和周敦吉想想那个场面，整个战线一片硝烟，敌我双方根本看不清了。 弓箭无法瞄准，枪炮却是一整条线密集射击，反而能打得对方一片哀嚎、队形散乱，甚至有人溃逃。 “硝烟之下，川兵、白杆兵进攻型长枪方阵推进，长枪突刺奔袭，直接打崩敌人前军。” “不错……如此不惧骑兵、无畏对射，扬我南军火力与肉搏的长处，避开盔甲马匹不足的短板。”周敦吉听明白以后，立刻帮衬着总结了两句。 须发都已斑白的戚金捋了捋胡须，感叹道:“此法与戚大将军殊途同归，没有日夜操劳的训练很难做到啊！也许日后可以练出来吧……” 戚金这话其实是说难度太大了，虽然他也很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支强大像戚家军那样的真正强军，可现在他觉得练不出来。 “戚将军，难度再大只要我等坚持便有希望。当年王保、马文卿等贼屠害戚家军，我等二十年坚持不懈，今年终于大仇得报！今日只要拼尽全力，就算只有一线希望，” 戚金心头一震，没有面前这个人的努力，他是万万不可能为戚家军同僚们报仇。 也许自己看来他练不出来，但是这个机会要给他。 “好！我抽调1000浙兵，携带鸟铳、战车、佛朗机、虎尊炮等，交给你来训练。过年前，他们就交给你了。” “谢戚将军，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戚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眼瞳如同狮子瞳，虽然英俊无须不似武者，可是身上的力量和气质一点不撒谎。 这是从头脑到武艺再到气质，全方面的英才，希望他能突破我们这些老骨头吧。 刘綎将军……你的眼光真的不错啊。 武艺上此人还有很大不小空间，但是在练兵上前途无量。 明明他没接触过戚继光将军，但是训练中采取的整体配合之道，竟然不谋而合。 自己和浙兵一定全力支持他训练。 第98章 奴隶范文程（3k+大章） 东林党把国库往空了搬似的支援袁应泰。 包括南军在内吃穿不愁，自然可以持续练兵。 川兵白杆兵依旧强化可攻可守的长枪方阵，并且专门按照这个阵型强化与枪炮战车兵之间的默契。 浙兵鸟铳手专门练习散兵线和三排后退射击战术，这里面学问不少，即使是戚金、张名世训练过的浙兵也要专门强化练习几个月才能熟练掌握。 至于线列步兵，就要周敦吉出面，集中川兵全部炮手、铳手，再加上浙兵一起，先训练密集队列。 王宏宇当然是行家了，军姿、齐步走、转向与变阵，这些都是军训时的基本功。 管你川兵浙兵老兵上过多少战场、枪炮用的有多好，队伍走不齐、姿势站不稳、转向出差错就要多死人。 士卒们起初有些不满，觉得这个跟战斗关系不大，可是练着练着就发现队形越来越整齐、变阵速度快了很多、动作整齐就连枪炮齐射也打得更准了，甚至士卒们彼此更关注，变得团结起来了。 这就是队列的奥妙，因为这种训练提升速度最快。 弓箭要5年成才、刀剑要3年、长枪要1年、枪炮要3个月……而队列只要半个月。 列成了队列，就开始练习方阵防箭。 李铁柱等人加班加点，又花钱雇了沈阳、辽阳工匠协助，打造了上百套铠甲强化部件，先把前排的头盔、肩甲、臂甲、胸甲强化。 方阵防箭用的是没箭头的箭矢，一段时间下来，士卒们克服对箭矢的畏惧，专门用强化过的部位接箭，彼此左右掩护，逐渐领悟了线式队列的精妙。 大伙都愿意按照王宏宇的方式训练，除了将领安排的原因外，还有因为他本身就投入到一线，与士卒同吃同住同训练。 王宏宇已熟练掌握鸟铳、三眼铳、佛朗机、虎尊炮这几种明军常见火器，又每日亲自领着队列扛箭矢。 这回除了他自己麾下兵马，其他川兵、浙兵和白杆兵的普通士卒中，也都在流传他的事迹，大伙都对他日渐佩服。 除了阵型、射击和防箭方面的提升，王宏宇还运用后世知识，做了许多其他战备工作。 例如火药的保存和装弹的技巧。 黑火药做成后放置时间越长，碳硫硝就会逐渐上下分层、添药时不能太松太紧、推广纸包顶装药等。 这些方面之前已有一些人形成经验，但缺少标准化和制度化，王宏宇先在自己一千兵马中试行标准化，又推广到川兵和浙兵。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南军在浑河畔日夜训练、袁应泰在安置蒙古难民、贺世贤等人编练蒙古兵、张神武在广宁召汉人难民、秦灵在调查各方情报，大伙各有各的忙碌。 周敦吉一边支持着王宏宇练兵，另一边观察着微妙的局势。 一切如三弟预料，蒙古难民被袁应泰安置在辽东主要城池，其中精锐也被主要编入辽镇，结果辽镇的将领都对袁应泰言听计从。 …… 赫图那拉，努尔哈赤亲自巡视各个牛录，督促兵马做好训练。 这次镶蓝旗在铁岭、沈阳失手，过年成了问题。努尔哈赤大手一挥，把从草原劫掠来的有限物资拨给镶蓝旗一部分，让他们能够挺过这个冬天。 草原东部遭遇了饥荒，后金和科尔泌部又把最后一些物资抢走了，大量难民已经四散逃难。 逃到后金这边的，一批被收为包衣，这样镶蓝旗损失的数千包衣又给补上了。 这么一顿操作，打了败仗的阿敏愈发抬不起头来，济尔哈朗带动镶蓝旗内更多人倒向大汗。 努尔哈赤威望日增，四大贝勒加四大辅臣，积极准备着明年鲸吞辽阳沈阳。 这一天他和莽古尔泰、皇太极等正巡视两红旗，见代善的兵马虽多却有娇纵贪图安逸的情况，心中颇为不悦。 自己几个儿子中，就数对代善不太喜欢，要不是他能征善战又很有谋略，根本不可能让他掌握八旗中的两旗。 如果要立皇太极或者莽古尔泰，那必须要对代善稍微打压一下。所以，巡视两红旗的这段时间，把代善支出去搞贸易去了。 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魁梧却有书生气、年纪二十多却目光非常深邃的汉人包衣，被镶红旗的士卒呵斥着在倒泔水。 看到一群人巡视，他不仅没有按照呵斥立刻躲开，反而稍微停下，眼光向着远方表情也颇为淡然。 兵丁踹了一脚，带他离开后，陪着努尔哈赤一行巡视的甲喇额真说道:“这个汉人包衣是抚顺关时俘虏的，沈阳的什么生员……看他身材高大就让他干重活累活。” “嗯。”努尔哈赤没说什么，却迅速扫了一眼莽古尔泰和皇太极。 前者还在怒目瞪着那个包衣，后者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皇太极高声道:“把那个包衣带过来。” “嗻！” 镶红旗的兵丁连打到踹，把这个高大包衣带了过来，只见他神情淡定，不论如何被呵斥殴打，眉宇之间没有丝毫动摇之色。 “大胆奴才，见了大汗还不快快跪下。” 扑通一声，没有任何犹豫，他跪下便叩见努尔哈赤。 “哼！刚才还挺能装，见了汗父就这么老实了，不过是想引人瞩目！” 莽古尔泰性急，知道汗父看重自己，所以有点想法就急着表现出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家祖教导如此，作为后代自然铭记。” “啥？”莽古尔泰根本没听懂在说什么。 皇太极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期待，咳嗽一声恢复如初道:“嗯哼！你刚才无动于衷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现在听话乖乖下跪，又作何解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我后金有大忧，奴才自然很忧虑，自然立刻拜见，一心为大汗排忧解难。” 真是一条摇尾巴狗……莽古尔泰见了这种嘴脸就想上去踹他一脚。 “你叫什么名字。”努尔哈赤忽然发话了，这下莽古尔泰可不敢肆意妄为。 “奴才范文程，范仲淹十七世孙，沈阳人也，祖父是沈阳都司。” 哦？ 沈阳和他祖父身份……非常适合让他去做接下来的任务啊。 三个头目内心嘿嘿一笑。 至于范仲淹……努尔哈赤大概知道是宋朝的文臣，莽古尔泰则根本没听说过，只有皇太极非常清楚。 皇太极把跪在地上的范文程扶了起来，仔细一看确实是一表人才。 范文程身材很高，几乎与皇太极相当，因此他故意微微弯曲膝盖，不能让自己这个奴才跟主子一样。 见他这么懂分寸，皇太极心中赞叹，此人如能在任务中活下来，那后续也值得多用他一用。 “先生刚才说，我后金有忧，不知先生所谓何意？有没有破解之法？”皇太极的语气颇为尊敬，笑容满面眼睛却死死盯着范文程每一个面部细节。 范文程低着头，知道自己一定被仔细打量着。只不过，在明二十二年一事无成，作为包衣奴隶两年受尽苦楚，但这一切就为了今天！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范文程的一生，就要与众不同！ “奴才以为明国能源源不断抽调强军来辽，其中西北三边、东南闽浙，以及西南蛮兵都有些实力，虽然我后金各个都是英雄豪杰，却终究人力不及也。所以，必须宣传辽民与客兵的对立，对辽民施以怀柔。” 努尔哈赤没出声，但凭这些内容，这个范文程已经可以去执行此次任务了。 范文程继续低着头，自信地侃侃而谈: “主子当重用文臣和商人，因为他们有权有势，痛打西北、西南者，因为他们穷苦而又没背景。日后也当团结天下的豪强、商人，让他们期待主子为他们创造最好的时代，如此天下大势可盼已！” 好家伙……这套说法竟然跟自己看法完全一样。皇太极在整个后金中，也很难寻觅这样的共同观点。 此人去执行刺探任务是有点大材小用，最好能让他活着并且立功回来，日后自己手下需要一些各族出身的有能力者。 努尔哈赤则内心颇为震撼。此人一口一个奴才、主子，整个人无比谦卑，表面和李永芳相似，但实质完全相反。 皇太极和努尔哈赤想到一起了。 李永芳是没能力，靠着谄媚来讨好。 范文程是非常卑贱，用谄媚来为后金做事情。 我后金要有能力的汉奸，有能力又能怕马屁，就是好奴才~ 日后当让自己麾下汉人按照这一套规矩乖乖听话效力，而不是掌握兵马有自己的小势力。 再结合御人之术，可以对汉奸武将先用着，待其膨胀跋扈后狠狠打压杀掉；对汉奸文人要先打压一下，然后给他们久旱盼甘霖的快感，让他们做奴才服侍我族。 父子两人都由此启发许多，随即把范文程从镶红旗中带走。 皇太极亲自给他一套新衣，又提前通气道:“汗父召集你来，是要你去沈阳做一件大事，你的身份和出身非常合适，不过会有一点危险。” “奴才有办法替主子拉拢辽人，遇到危险自当凭本事应对。”范文程当然知道不可能平白就被任用。 “你还有亲人朋友在此吗？” “有兄长一人。” “好，我派人把他带过来。你身边其他汉人包衣怎么样？适不适合一起执行任务？”皇太极问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范文程没有看到这个目光，却也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 “回主子，奴才所在牛录的汉人包衣，表面比奴才还要听话，其实多有逃窜反抗之心。这些包衣不仅不能用，还应尽早除之。” 皇太极对着远处大汗亲卫道:“传令下去，把此人兄长带过来，牛录内其余汉人尽数杀掉，再给他们补一点蒙古难民和野人女真做包衣。” “嗻！” 范文程对此无动于衷，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99章 筛查奸细（3k大章） 辽阳城内，袁应泰站在城楼上看着城里百姓进进出出，大伙置办年货，脸上浮现着对生活的期待。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样子，百姓们不再紧张兮兮，对客兵的接受度逐步提高，辽人、蒙古人渐渐被自己团结住。 人们称赞自己是个好经略，称赞自己仁义、公正、清廉，朝廷也对自己信任。 不过，耗费关内的钱粮有些多，泰昌皇帝发放的军饷也就用到明年，东林群贤还能再给自己争取一年钱粮。 所以，明年夏天就是大举进攻，踏平建奴之时。 “报！” 书吏到了袁应泰身边禀告道:“沈阳前线传来消息，不仅仅是草原，就连建奴那边也遭遇了旱灾，许多难民从建奴处逃了过来。贺总兵、孙游击等认为可以接纳，并刺探敌军的情报。尤副将却觉得不妥……” “批准！贺总兵是辽东第一大将，孙庆又是本地将领，他们对情况比尤世功熟悉。” “是。还有一件事。驻扎在浑河南岸的南军，提议对难民进行暗中筛查，避免其中混有奸细。” “嗯……”袁应泰想了一想，自己接纳难民一事遭到张铨和童仲揆等人的强烈反对，关系一度非常僵硬。 这回南军提议做一些暗中筛查，倒也算是给双方找个台阶下。 反正不算阻止难民进入，而且如何筛查也是非常难操作的事情，既然他们提议那就让他们去麻烦吧。 “本经略批准了，此事辽阳这边就由我和巡按张铨负责，广宁由巡抚薛国用负责、沈阳城内由贺总兵负责……沈阳城外就交给南军陈策他们吧。” “是。” 书吏转身要退出去写文书传令。 “等一下”袁应泰喊住书吏，又想了一会后说道:“再补充一句，筛查难民奸细一事，不得扰乱后勤、练兵与明年出征。” “是。” 本来就是互相给个台阶下才同意此事，又不是真的想耗那么多力量去筛查难民，毕竟不能误了明年踏平建奴的大事。 …… “如三弟预料，袁经略同意了南军的请求，不过只给了我们沈阳城外暗中调查奸细的权利。” 此事当然是王宏宇策划，周敦吉和南军将领们一起推动的，如今也算是取得了一些结果，但实际权利并不算大。 王宏宇笑了笑，这个袁应泰作为官场老手很会嘛～ 面子上给了一个台阶下，他一点也不理亏。而内在其实没给什么权利。 如今沈阳的蒙古难民不似别处，留下了的3万中大部分收编为军，少部分是他们家属，而且都在沈阳城里。 这个负责城外，实权很有限…… 不过，这早在意料之中，也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城外的话区域很大，正方便准备明年的这场大战～ 周敦吉开口道:“袁应泰这么做，如果后续出了事，完全可以弹劾他，假若三弟出力是有办法将他搞走的吧？” 大哥眼中充满决意，这话恐怕憋了很久，今日终于说了出来。 嘿嘿，这也是三弟的本意啊。 “本应如此，但京城局势微妙，即使赶走袁应泰，他们也会上东林一脉的其他人。强行弹劾不仅会暴露我们的意图让局势撕破，结果恐怕也会超出预期走向不好掌控的方向。” 大哥掏心窝子说了，那自己也不需要那么隐晦。 万历已经做了安排，泰昌也延续了这个安排。 但是，有英国公支持掌控了天启的东林党几乎要掀桌子了。 他们宁肯欺压皇帝、宁肯内部不和、宁肯图穷匕见也要把袁应泰搞回来。 因为京城的英国公终究只是他们的同盟，这次通过军权尝到甜处的东林党，说什么也要让自己人掌握军权。 辽东自然首当其冲。 所以不惜成本，也要让新拉入伙的袁应泰当辽东经略，而另一边由杨涟为熊廷弼鸣不平，施以怀柔进行拉拢。 如果硬要坚持，小舅与魏公公都会立刻成为东林的死敌，甚至会让陛下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英国公啊……武将之首跟文官混在一起，还在这种问题上没有作为，实在是让人心寒。” 周敦吉虽然政治斗争不算强，但朝廷上的事多少听闻了一些，所以也看得出关键问题出在哪。 他倒是希望三弟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定远侯的爵位，重振大明萨尔浒以来武人的颓势。 “其实换人的话，除了熊经略等个别人选，其他说不定还不如袁应泰。” “确实如此，袁经略虽然不知兵，但好歹是位搞后勤的专家。他在这各支兵马，目前都有足够的粮食军械冬衣。” 大哥跟我想的一样，这次放权给我们在沈阳城外查奸细，就可以搞些有趣的事情。 “大哥，我们在浑河南岸修建一座临时性的要塞监狱吧～” “要塞监狱？”周敦吉有点懵，但很快便笑了道:“真有你的，不过规模不能太大，否则袁应泰、贺世贤就算不聪明，也会觉得有些奇怪。” “规模不用大，只需要按照这个形状便可。”王宏宇在沙盘上画了一个星星形状的图案。 “这要塞监狱这么奇形怪状，恐怕不太好修建吧？” “无妨，我有图纸，大伙按照图纸修建一个小型棱堡。” “甚好～” 周敦吉越看三弟越觉得是武人未来的希望:“这要塞对外称作监狱，但它应该也要个真实的名字吧？” 王宏宇用力在沙盘上写了四个大字: 浑河棱堡。 …… 看着兵将和民夫正在修建这种墙高相当于后世高3米，周长600米的土木结构要塞监狱，南军众将总觉得它形状有些怪、高度不算高、强度也比较有限。 “毕竟监狱嘛～” 王宏宇如是说道，这个棱堡也就跟足球场差不多大。墙高仅相当于后世3米，身形灵巧者直接就能攀爬上去。 最重要的是，只是用了土木结构，就地取材建造方便，还比较容易损毁。 要的就是比较容易损毁～ 南军副帅童仲揆叹息一声，语气比较激动地说道:“我等职责只能负责沈阳城外的奸细，不乱抓人的话根本抓不了多少。” “副帅勿忧，这监狱里可以先放一些火药、粮草和军械。暂时作为我南军的仓库。” 听王宏宇这么说，童仲揆更懵了，那监狱里的犯人不是有可能偷走军械，直接杀出监狱吗？ “嘿嘿～就是这么设计的，这样奸细就不用养着了～” 陈策算是听明白了，这个监狱根本就没打算让被抓的奸细活下去。墙高比较矮，又放了这些物资，被抓的如果是真的奸细，肯定想要逃跑或者破坏。 正好钓鱼杀之…… 陈策下令道:“那接下来要布置筛查和抓捕奸细的事，各部对建奴、蒙古方向多设哨卡，所有人员一律严查，可疑人等先暂时集中到浑河北岸，查明者可放，有问题的就先关押进去。” “是！” 周敦吉安排好东侧巡哨，回到建设中的棱堡，对王宏宇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嗯，重点不是蒙古难民，而是辽东走私者和军中的奸细。”王宏宇笑得很温暖，因为奸细马上就要遭殃了。 …… 范文程和他哥哥范文寀，与佯装成商旅的队伍，混在一拨蒙古难民和汉人难民的庞杂队伍的后面慢慢向沈阳走来。 其中有半数汉人和他们一样戴着帽子，仔细观察发现，都跟自己一样曾经头发被割掉，留成了中间一小撮后面三根小辫的金钱鼠尾头。 他其实很清楚，除了他们两人以外，队伍中混着的其他包衣，大多有家人扣在赫图那拉。 但也只有他们两人有身份和使命，那些包衣根本就不知道。 出了群山走到沈阳周边的平原，一行难民远远看到沈阳周边一座座堡垒，心里的滋味颇为复杂。 后金十分强大，大明也在抽调全国野战军集结，明年必有一场大战。可是如同浮萍的难民们想不了那么多，先把这个冬天挺过去再说。 后金包衣不是那么好当的，倒是辽东袁经略讲仁义给粮吃，所以各族难民都往这逃。 远远望到沈阳城了，可是路上忽然来了一队明军，把他们全都截了下来，不让继续往沈阳去。 拦住他们的是浙兵把总赵涵年。 “站住！尔等不能直接入城，要等我们仔细甄别才行！” 啊！ 难民们大惊，之前几批没遇到这种情况啊，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你们从哪来？要到哪去？跟建奴有没有交集？”浙兵们上前吼道。 “大人，我是原来开原乡野的农夫，被建奴劫掠躲进山里的，现在真的活不下去了。”一伙弯腰驼背、操着开原话的农夫立刻回道。 “我是蒙古人，跟建奴有交集，跟他们有杀兄之仇！”一个看起来就很莽撞的蒙古汉子回道。 “我跟建奴没有交集，是正常逃难的啊……”一个黑瘦的汉人回道。 范文程兄弟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看向最后说话的这个黑瘦汉人。他叫宋远，镶白旗的包衣奴才，皇太极专门安插过来，给他们起掩护作用的…… 浙兵这边乍一听觉得那个蒙古人有交集似乎要重视一下，可猛地反应过来，最后说话的那个人不对。 第100章 范文程被带走了（求推荐票） 正常逃难？ 不正常逃难是什么？难道有专门安排逃难的吗？ 浙兵们不动声色，继续询问众人与建奴是否曾有交集。 范文寀还正焦虑不知怎么说比较稳妥，范文程却道:“我们是从建奴处逃出来的。” 浙兵们听了也不诧异，因为这些天什么样的难民都见过。 他们让难民们按照各自来源分成几拨。开原农夫几十个、蒙古难民几十个、范文程等承认和建奴接触过的待在一起，还有几十个跟着那个说“正常逃难”的那个人待一起。 哥哥范文寀有一点点紧张，弟弟范文程也表面佯装出有点紧张的样子。 浙兵们看似在检查众人行李，看看有没有暗藏武器或者走私的货物，实际上暗暗把最后那伙人给包围起来。 “拿下！” 赵涵年一声令下，浙兵们刷地一下把兵刃平举，对准了这伙十几个人。 “大人！大人！怎么了呀！？” “我们没跟建奴接触过啊！”宋远还在狡辩着，但眼神和表情的极度慌张，已经暴露了他心里一点都没底的真相。 “把他们帽子摘下来！” 几名浙兵上前，直接扒下他们帽子，其中十几个露出了一颗颗寸头和大光头。 “和建奴没有交集，怎么没了汉家的头发！” “你刚才就在撒谎！” 浙兵们虽然身材不算魁梧，但怒起来的军威一下子就让难民中的奸细肝胆俱裂。 “快跑！” 有几个当场逃窜，早被呈包围态势的浙兵料到，长枪、狼铣直接拦住，让贼人瞬间浑身是血。 剩下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请求饶恕。 赵涵年上前，揪起其中一个，把他拎到众人面前，扒下他的衣服朗声说道:“此人发髻就是建奴包衣的模样，但是身上几乎无伤痕，这说明什么！？ 说明此人要么是建奴派来的细作、要么就是投靠建奴已久的汉奸！因为汉人包衣经常挨毒打，手脚和身上伤痕累累，所以防细作就要防这样的！” “是！”把总亲自说明和示范，士卒们知道怎么识破伪装了。 “这一伙撒谎的，全都带回监狱！” 宋远等人结局已定，范文程内心感叹一句，原来打掩护就是这个意思啊…… 虚假的掩护:互相配合隐藏身份；真实的掩护:派些傻子去送死，把对方套路试出来，让真的奸细应对。 想起皇太极送别自己的眼神，范文程有点后背发凉……主子们真的是不要没用的废物，那我就要证明自己，能够做天下最出色的奴才。 浙兵们又朝着蒙古人、范文程他们这两群过来检查。 蒙古那边用一套聊天下套的方式问话，专门可以试探莽直的蒙古人中有没有人撒谎。汉人这边还是那招，检查头发、身上有伤口。 范文程他们这边的十几个都是承认跟建奴有过交集的。于是都把帽子主动一摘，不走什么撒谎的小把戏，乖乖承认自己曾经被俘，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 “衣服！” 浙兵们知道这伙是有交集的，肯定先摆出愤怒的样子，震慑其中心里有鬼的。 上衣全都脱掉，十几个人中果然多数人都有众多伤痕，没有伤痕的被拖出去仔细审问，稍有问题就先拉到“监狱”去。 看着剩下的好像没问题了，浙兵们就要放松警惕让他们穿好衣服，准备询问一番姓名、籍贯和事迹。 “等一下。” 把总赵涵年又叫停了众人。 “我再给大伙示范一下，怎么查隐藏更深的奸细。” 他走十几个人面前，仔细看了看他们身上的伤口，然后一把揪出其中一个，指着他身上的伤痕道: “此人遍体鳞伤，陈年老伤不计其数，还有近期鞭打留下的一条条血痕。” 这个人恭敬地说道:“大人说的没错，三年来受了太多太多苦。” 他好像觉得自己过关了，脸上笑着看着浙兵们。范文程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赵涵年笑道:“陈年老伤和新近伤痕众多……不老不新的哪去了～” 啊？！ “我问你，你身上有2年以上老伤，有1个月内的新伤，那中间这段时间的伤去哪了！” 人群中有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因为根本圆不过去。 浙兵们恍然大悟，这个人有很多老伤，新伤则是一个月内，说明他们早就是建奴的手下，近一年没挨什么打，现在派为奸细又临时补了些伤。 这就是真的细作！ “大人饶命啊，奴……小人也是委曲求全！我能告诉你们建奴的情报！” “噗！” 人头落地，再一脚把头踢飞滚了好远。 “你的情报，不听也罢～” 浙兵们在把总示范后学会了怎么做，从人群中很快又找到4个奸细，这回把他们直接斩断手指，后续押到“监狱”自有看押拷问。 范文程心跳也有些加速，幸亏自己的身份，在场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知道。这几个皇太极给他说过，如果入了城，可以跟他们通气，让他们配合行动。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你们两个，伤痕没有问题，就是不像农民啊……” 他盯着范文程兄弟看了一会，虽然没撒谎、伤痕也没问题，但一切蹊跷之处都值得警惕。 “回大人，小的就是沈阳本地的秀才，在抚顺做生意时被建奴抓走，干重活还时常遭遇鞭打，这次是建奴受挫，内部出现饥荒人心不稳，我们才伪装成商人跑出来的。” “本地人，还是秀才啊……你们问题不大，但也要到浑河以南去，到我们指定的地方审查半个月，如果顺利才能离开。” 范文寀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明军突然变得这么严啊，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勿慌～” 范文程一个眼神提醒哥哥，只是十四天不能自由行动，自己没做过什么事，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和使命，稍安勿躁即可。 半个时辰后浙兵完成审查。 十几个奸细直接关到“监狱”去，自有人接手审问。 范文程等逃出来的汉人，以及那一伙蒙古人押到浑河南岸的临时营寨，基本满足温饱做一些基本劳动，半个月后才可离开。 其他如开原山中难民等无交集无问题的人，则给予放行。他们如果后续有不满，也不是奸细问题，而是安置待遇方面的事，自然有辽东文官安排。 浙兵正要安排送范文程等人隔离审查，就见沈阳方向来了近百名骑兵，他们直奔这伙难民而来，为首一骑看到浙兵神色颇为严肃，上前客客气气道: “浙兵兄弟，我是沈阳孙游击下属把总，特因军情来征召从建奴手中逃出来的难民，有从建奴那边逃过来的吗？” 第101章 总兵马林之子 “沈阳孙游击？” “是的，孙游击的手下把人带走了。” “行，你们继续巡查。” “是。”浙兵把总赵涵年领命而去。 戚金听了后看向周敦吉问道:“周参将来辽近三年，可知孙庆游击的情况？” “让我想想……孙庆乃辽东本地人，现任沈阳游击将军。在辽镇本来是个把总，抚顺关和萨尔浒之战辽镇主力覆没，此人便因空缺升了千总。 熊经略本不喜此人，把他调到南边。因他和贺世贤关系不错，袁经略上台提拔为游击重用起来。目前在沈阳城，地位仅在贺世贤、尤世功之下。” 周敦吉把情况客观地介绍给陈策、童仲揆等南军众将。王宏宇又总结这些天筛查奸细的结果。 “这些天下来，各队陆陆续续已捉拿到100多有撒谎、隐瞒的难民，确实够我们审查拷问一番。只是沈阳城内的情况，估计不乐观。” 陈策问道:“哦？此话怎讲？” “通过拷问从难民口中得知，那些没撒谎的有些也有问题。”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宏宇其实有些夸大。那些简单恫吓就暴露的奸细，其实地位很低微，并不知道那些伪装更深的难民。 但是，有些奸细人品极其恶劣，稍一拷打就咬那些进入沈阳的人，自己不爽也要拖那些人下水。 尤其是听到有“沈阳本地秀才”这个情报以后，王宏宇隐隐察觉到建奴不可能放走秀才这种稀缺资源。 既如此那就借他们的“证词”，让真的奸细遭殃吧～ “你有什么提议吗？”陈策等南军诸将，已经接受了王宏宇类似于奇才、智囊、后继者的定位。 “人心，袁经略与贺总兵这么做，是在收拢本地的人心。我们只需要证明，奸细对人心造成的破坏非常可怕，他们自然也会警惕起来。” 原来如此。 南军众将猛然醒悟。 与其去费尽全力阻止，遭到他们反对，不如调整思路对症下药。 比较莽直的童仲揆越想越觉得气愤，怒道:“唉！袁经略与贺总兵仗着自己辽东文武之首，如此胡作非为，我们不能好好练兵打仗，却要煞费苦心做这些事。” “童将军此话甚是，某也曾辗转反侧，对偌大的大明在区区几十万人的建奴叛军数次吃亏感到不解。” 这番话是多数人的心里话，也引起了共鸣。 王宏宇话锋一转道:“之后我想明白了，其实不是大明弱建奴强，而是大明内部社会各异，如今不仅无法像太祖时整合大明的力量，反而因内部矛盾而一地鸡毛。 朝堂上文官结党营私，为了地位家族和名声做荒唐之争，武勋也失了志向跟文官趋近类似。地方上更是盯紧土地、钱财和佃户，眼中哪有什么大明和天下。 偌大大明，用不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力量，因为剩下的已成为内部矛盾。 建奴所谓新生，不过是体量小又出了强悍的头领，能用武力、恐惧、野心和抢劫来的利益，把几十万人往一个方向使劲而已。” 这一番话侃侃而谈，南军众将如醍醐灌顶。 童仲揆听得兴起:“说得太对了！只是这些我等也改变不了啊？” 王宏宇继续给南军众将分析道:“这就需要我们明确几个目标，以此拉住多数人。” 白杆兵的秦邦屏问道:“此事好难做，要如何去拉？” 王宏宇当然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复杂，不过他却自信一笑: “在痛打建奴这事上，大伙目标一致，问题其实出在认知上，而这个问题本身受出身、地域、成长、地位和接触环境等一系列影响。 例如有很多人认为建奴就是野蛮人，而野蛮人就是落后、原始和弱智的，忽视他们本身出自辽镇精锐叛军、忽视他们与辽阳沈阳长期贸易合作、忽视他们以武力和野心凝聚成一体的强悍。” 南军主帅陈策点了点头，他在广东和四川听到建奴的情报，就都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正视他们是李成梁部下，源自辽镇叛军这一事实。 连他这个快70的老将起初都是这样以为，那很多文官当然也会这么想。 “等一下？”戚金好像从王宏宇的话里面听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骤变。 “戚将军，可是发现文官与辽镇将领，对建奴认知大不相同，却又走到一起、采取相同应对办法的蹊跷之处？” “正是如此！” 戚金不仅想到了这个，还想起当年屠戮戚家军的，也是文官马文卿和总兵王保这两伙人做的。 “因为他们利益接近，知道真相的武将为了自身利益，不会说破建奴的真相，这样跟敌人搞贸易依旧。 而有些文官就被他们扶持吹捧，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进一步放权给他们。当然熊经略就是反例，相信有张铨巡按在，袁经略也能认识到。” 周周敦吉听了笑道:“嘿，要是没这最后一句话，大哥我可要训斥你胡言乱语了。” 众将都笑了，大伙知道王宏宇把大家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反而没有那么见外了。 而且分析得很透彻，也跟大家说得很清楚，在征讨建奴的立场上，多数人是一致的。还点出了谁有可能是不真心对抗建奴的。 “辽镇中有人可能跟建奴有贸易往来……”童仲揆快人快语，有他和王宏宇两个带节奏，大伙也发散思路。 “辽镇有三边调过来的，也有长期在辽东本地混的，我看后者概率大……” “说的没错，也不是说本地有问题，而是努尔哈赤早就和辽东将领关系密切……” “当年李永芳就跟努尔哈赤是老熟人，后来他一个游击3000兵比努尔哈赤4万人少太多，就直接降了……” “这个孙庆……孙游击会不会也是……” “此事我们心里有数，暗中留意情报即可。”王宏宇就在这把话收住，众将谈笑风生又聊了会练兵的事，便结束议事去忙军中的事了。 看着王宏宇把众人凝聚起来又指点方向，周敦吉心中感叹，三弟或许真的能立下无数大功，恢复爵位带领武将重新振兴。 刘綎老将军能有这样一位关门弟子，也能略微欣慰了。 王宏宇猛然想到什么，眼神严肃地问道:“大哥，辽镇目前诸将，有哪几人长期在辽阳沈阳一带经营？” “有那么几人，但是这样恐怕不能判断出谁和建奴有往来。” “那有没有开原出身，或者开原军的后人？” “哦？对啊！” 王宏宇这么一问，周敦吉知道三弟在想什么主意了。 “三弟是想让开原的人调查此事？” “没错！” 大哥笑着拍了拍三弟的肩膀道:“原来如此，辽镇过去有辽阳、开原两大贸易区，尤其以开原南北关闻名。努尔哈赤和辽阳关系很深，却和开原有大仇。” 王宏宇也点头道:“记得之前开原马家，是来自宣大的一批人，看来果真和辽镇不同。如今可用开原遗留下来的人，让他们查辽阳沈阳谁在通敌。大哥，军中现在还有没有开原军的人？” “有，总兵马林之子马彪在广宁养伤赋闲，其余剩下的已经很少了。” 拿定主意后，就托张神武和秦灵去请马彪。 第102章 钟表和蜂窝煤大赚（求收藏、求关注、求追读） 几日后，秦灵就带着马彪来到浑河畔的南军大营。 他一看就知道是个北方大汉，看起来二十多岁，从面孔和气质就能看出此人是个耿直的人，再加上人高马大的身材，让人觉得颇为可靠。 “卑职马彪见过几位将军。” 陈策安抚道:“老夫曾配合你祖父马芳将军征讨过敌人，与汝父马林将军曾有数面之缘，今日能见到故人之子也很欣慰啊。” 马彪回道:“是晚辈无能，辱没了祖父的威名。” “唉，是建奴兵力庞大，开原军1万多人遭遇建奴6万大军才会交战不利……” “非也。” 马彪突然打断南军主帅、老将军陈策的话，众将全都面露诧异神色。 他朗声说道:“其实建奴的实力确实稍逊于我大明精锐，但开原军确实是能战的不多，常年经商给搞废了……” 王宏宇眼睛一亮，这句话可以啊，马彪竟然是这么耿直敢说的人。 “比如萨尔浒之战，多数人关注了出兵时机不佳、兵力布置不当和杨镐无能，少数人注意到对方能接连击破蓟镇三边精锐、辽东守边强军开原军和我川军的实力。 但卑职想说，就算我父亲和杜松将军合在一起，也会因为两军无默契、精锐者不到全军一半、不知敌军位置等，而必然败给建奴。” 马彪肺腑之言，一下子让大伙脸色严肃起来。 这些南军将领不是庙堂那伙文官，一听就知道这些话有些道理。 就是放在现在1万多南军身上，精锐能打的也不到1万。经过密切合练以后，碰见2万建奴估计能打个惨胜，碰见6万恐怕就全军覆没…… 而且，从来都是建奴知道明军位置，明军很难探查建奴的位置…… “马彪将军可愿意为我等探查建奴的细作？” 马彪寻声望去，只见是个年轻帅气还很阳光的年轻军吏，不由得瞬间觉得此人太年轻了吧？ 可再一细看，只见他颇为高大英气，该有劲的地方看起来很有力量，笑容除了温暖还让人感觉到坚定，就连眼神也透露着别人没有的自信。 “我虽有此心，却因为是罪将之后，位卑而言轻。” “大丈夫何须瞻前顾后，既然能有勇气说出真话，那就展开行动。” 王宏宇的话让马彪心中一动，可现在多数人都在骂他父亲无能，自己也被当做罪人…… “让大家看到马林将军不算罪臣，还要让建奴和他们细作付出惨重代价！” 王宏宇走到大账中央，朗声道:“袁经略已许可我南军巡查沈阳城外，专门对付建奴细作。如今辽镇有人可能在搞走私，说不定……” 看了一眼马彪，这个自幼生活在边关的总兵之子笑了笑道:“辽镇搞贸易，有哪个能比坐镇开原南北关的马家更清楚呢？我当然能查出来！” 果然是直性子的好汉，说话耿直做事也爽快。 陈策说道:“好！那请你跟着周参将、王千总负责此事吧。” 马彪暂时不便授予正式职务，就作为情报处的人员，暂时牵头调查周边难民、奸细和走私的事情。 王宏宇也终于能在训练、调查的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继续推动东林党的内讧。 京城的孟彪回了信，说是赵南星已经担任工部右侍郎，现在又有消息要升左都御史。朝廷皆知东林党要整人了。一些人瞄上了首辅方从哲，准备对他动手了。 这些消息有孟彪从坊间得来的，也有魏公公侄子作为东家，来店里探讨“商业大计”时介绍的。 店铺方面进展顺利，钟表和蜂窝煤都卖的不错。 前者被大户人家抢着订购，订单都排到明年二月了。蜂窝煤更是在冬季备受欢迎，此时烧煤没比木炭贵多少。 但也有一些大商家跟着学，也抢购周边各处市场的碎煤，跟着仿制起来。要不是夏天低价收了几十万斤碎煤估计现在连原材料都抢不到了 好吧～ 王宏宇想了想，现在还没有足够实力搞垄断或专利，没法阻止别人的仿制。 但是我有商业计划啊～ 碎煤、蜂窝煤、煤炉改造，这是一条产业链。 今年碎煤便宜，蜂窝煤贵，从第二个环节赚钱。 明年别的商家有准备入场，碎煤肯定贵。所以蜂窝煤成本还要涨。 但我偏偏不涨价还要降价，完全按照成本价销售。 因为明年就要通过第三个环节，改造煤炉来赚钱了。 现在各家还是用的碳炉烧饭、烧炕，明年就要组个施工队，专门搞烟道改造和搭造煤炉。 这样又能赚到钱了。 第三年，商家跟风搞煤炉，自己那个时候必然有些根据地，可以搞水利煤矿井，降低碎煤开采的成本。 碎煤、蜂窝煤、煤炉改造价格不变，但自己的碎煤产量大增，又从第一个环节赚钱。 再往后一年，煤的产量高了，价格又往下落，那时候就能推动煤炭为燃料、动力的大规模冶炼和蒸汽机这些东西了。 市场尽在“把玩”之中，才能又搞发明又赚到钱～ 还收到了小舅刘时敏传来消息。 小舅久居宫中，已侍奉万历、泰昌、天启三帝，他的情报来的不多，但每次都有重要内容。 拆开信封，见到小舅那手丹青妙笔的好字，让人见了字便如见其人儒雅随和。 嗯？ 可一看内容，王宏宇便微微皱眉。 ……王安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宫中内外消息全部报东林知晓…… ……魏公公已更名魏忠贤，已经把魏朝铲除，赢得客氏的喜好…… ……王安对魏公公已经警觉，开始找各种事情为难，对客氏也有逐出之意…… ……朝廷所谓众正盈朝，实则一地鸡毛，东林到处选择目标生事然后群起攻之，如此众人立大功、扬美名…… ……小舅替魏公公稳住朝中中立的一些大臣。可是对方在宫内有王安以外的眼线，若不是自己呆得久看出端倪，魏公公恐怕已经被东林党给锁定了…… 嘿嘿，这就对了。 魏忠贤一个个斗过去他是很厉害，但终究长期在东宫和甲字库，缺少宫内的老人辅佐。 第103章 东林议定换首辅 文官和武勋在京城野蛮生长了这么久，早在宫内渗透了进去。 日后即使是魏忠贤也防不了王恭厂大爆炸、天启落水病重，这些肯定有问题的事件。 所以，小舅这个辅佐作用，正好能补上缺口。 动笔回信。 先让小舅放心，自己这边吃穿不愁，辽东的冬天虽然很冷很冷，但是有大哥二哥、有川兵浙兵白杆兵、有其他各支友好兵马，大伙互帮互助一起训练…… 交代好生活上让他放心，然后继续说“正事”。 ……务必保证小舅本身不要暴露，与东林党众人表面和谐，甚至可以在王安及其眼线面前，演一出小舅与魏公公不和的戏…… ……东林党对付方从哲的时候，我方就可以对付王安，趁他们注意力在争夺朝廷位置，尽快安稳宫中的事…… ……军权一事请务必小心，暂时不要表现出插手辽东等重镇的意图，但是袁应泰…… 这样信里言简意赅，把袁应泰的丑态和错漏也写进去，算是让小舅和魏忠贤知晓袁应泰的问题。 最后再嘱托，自己和南军将领们都忠于陛下，对袁应泰等东林众人皆有怨言。 小舅的几位亲信和信使立刻启程。 自己让小舅担任联络人的办法敌人绝对想不到也破解不了。 因为开始行动的是魏忠贤，只要自己不直接与魏公公联系，对方就很难察觉，更不会冒着天大风险去拦截自己和小舅的书信。 魏忠贤可以跟自己通过小舅，以及合伙店铺两条线传消息，方便得很。 孟彪绝对忠心，而小舅又是不喜争斗、缺乏野心、热衷文艺的那种人，也不会背着自己和魏忠贤搞小动作。 这个铁三角组合各有分工，只要不自己暴露，东林党就根本一头雾水。 至于东林党，他们内斗的事情……估计也快出效果了。 …… 京城都察院衙门。 一群人在大门口恭贺新任左都御史赵南星。 “同喜同喜！到我府邸一叙。” 赵南星刚从工部右侍郎任职3个月，现在就到了都察院一把手的位置上了。 等了几十年，现在终于掌握监察大权了。 到了家，东林济济一堂。 赵南星火爆脾气，朗声道:“承蒙陛下信任，看我赵南星为陛下重振朝纲。” “我等全力辅佐陛下，让大明众正盈朝！”东林的中坚力量杨涟、左光斗、汪文言等齐声回应。 赵南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道: “方从哲一伙的浙党，还有什么楚党、齐党……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朝堂呢！ 发动全部御史、所有言官，调动东林一切师友和学生，全面开炮！” “是！看我汪文言到处走动，掀起烈焰般的风暴！” 东林两大智囊之一的汪文言眼中好似燃起火焰。 “哪个敢反抗，我杨涟绝对能喷死他！” 东林中脾气最硬、斗志最强、骂人最猛、下手最快的杨涟，站起身来高调表明立场。 “杨大人救助陛下居首功，谁敢反抗你就是跟天下正气、托孤大臣、当世孔明作对！” 汪文言立刻捧了两句，给这次行动定了正气的调子。 东林三巨头的另一位，邹元标也表态道:“这方从哲愧对托孤大臣之名，吾辈必当除之。” 其余东林文官也纷纷表示必须换掉首辅。 邹元标继续道:“方从哲在红丸案中有大罪，又在移宫案中严重失职，我辈当发扬正气，抓住这两个案子，弹劾方从哲。” “好！” 邹元标又拿出计划，大伙怎么分工，按照顺序上奏弹劾，然后又谁谁谁负责造势，一应布置非常专业。 赵南星也点头同意，此事就此达成共识。 随后他给高攀龙一个隐蔽的暗示。 东林骨干高攀龙见了，朗声说道:“那我等也该推举一位新的首辅吧？不知大家意中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不一会就听到好几个人选。 赵南星偷偷观察邹元标，他知道此事两人有不同想法，这次有意试探一下。 邹元标虽然腿瘸，但脑子还算明白，知道自己权势比不过赵南星。自己想执掌吏部的事，跟赵南星有巨大冲突。 “撤掉方从哲之后，我辈当推举叶向高为首辅。” 他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赵南星错愕了片刻，赶紧微笑道:“南皋先生推举叶向高，某也非常赞同。” “叶向高合适……” “他曾经是内阁大学士……” “他曾带领士林呼吁取消矿税，确实是我辈楷模……” 两位巨头表态以后，东林其他人也多有附和。 今天讨论的两个话题都很顺利，众人又抨击了一会时政，直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智囊汪文言走了以后却又偷偷饶了回来。 赵南星亲自接入密室，才开口说道: “按说邹元标原本想自己管吏部，想让我去内阁当首辅。我们以叶向高当首辅压住他的野心。今日他忽然变卦了，难道是知难而退？” 汪文言当然也察觉到了，他仔细回忆邹元标的每句话，以及之前一段时间的情况…… “不对，他是以退为进！” 这位东林智囊最擅于吏部之事，以观人之术闻名，在这方面很有些眼力。 “大人升了官，内阁也按照大人的计划安排，邹元标却职位较低，众人都会觉得他该升了。” 听了智囊的分析，赵南星有一点头疼。 自己想当负责官员任命的吏部尚书，现在左都御史只是整敌对派别的过度。 如果自己再升吏部尚书就又是连续升职，恐怕会有人为邹元标一直不升职鸣不平。 那样的话，东林党内部不和就公开了。 日后拉人入东林，难度将变大很多。 汪文言继续分析道:“可以先给他吏部的职位，这个位置很高，能让他满意。等大人升吏部尚书时，再把左都御史给他。 邹元标对官场不熟，在吏部搞不起风浪，终究还要听大人的。2年后就升左都御史，也算连续升职，如此他应该能感受到大人的好意。” 赵南星想了想，邹元标名声大，人脉却远不如自己，这么安排不会坏了计划。 第104章 钓鱼计划已成 东林内部看似在首辅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但聪明人能感觉到赵南星和邹元标已经产生裂痕。 面对这种情况，东林两大军师之一的汪文言，有意让赵南星稍微拉拢下邹元标，让他欠一个人情，以后不好直接反对。 “那就给他一个吏部左侍郎吧，维持和睦的样子，才能稳住大势，吸引更多人加入东林。” 赵南星左思右想，既然邹元标对自己让了一步，那对他也给点好处。 “大人虚怀若谷，卑职佩服。” 他们此时对邹元标让一步，却万万想不到，只会让双方在人事问题上矛盾更大。 因为狗头军师汪文言的办法，对付没被王宏宇影响过的邹元标才能生效。 此时邹元标已经算好这一步，等到入职吏部二把手，就要按自己办法搞起来。 …… “我们按照自己办法搞吧！” 马彪短短十天就核实哪些将领在走私了。 性格火爆的他想撇开文官，直接让南军动手搜查，把走私将领和奸细们一网打尽。 王宏宇笑了笑，摇了摇头。 “怎么？现在不动手，傻傻等着奸细作乱吗？” 马彪有些不解。 尤其是一想到开原遭遇建奴野蛮屠戮，许多自幼认识的人被残忍杀害，就义愤填膺，想立刻杀尽奸细报仇。 “当然是钓鱼了。” 王宏宇此术已经驾轻就熟，这次就让建奴尝尝这招。 “钓鱼？你还有这心思！” “钓鱼佬除了空军，啥也不会……” 王宏宇神色坚定、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马彪也冷静下来。 他心中想着，就连我父亲面对建奴的时候都很慌张，为什么他能这么自信？ “对了，铁岭开原的地形你很熟悉吧？” “当然了！我虽从宣大来，但在开原铁岭的日子比宣大多很多。” “好，你觉得那里适不适合屯垦，然后对建奴展开游击骚扰？” 马彪恢复开原的心意正浓，第一反应想说“当然可以”。 可是稍微动动脑子思考，知道在那屯垦必遭建奴破坏。 更要命的是，除了死难者以外的本地农民，要么已经逃难，要么被掳走沦为包衣。 无人无法屯垦，无法在建奴眼皮子底下，从沈阳往那边送粮食。难民也刚逃出来，很不愿意回去。 脸上表情阴沉下来，王宏宇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随即问道 “如果拉难民过去，他们肯定会觉得大明让他们送死吧？” 马彪如实回道:“肯定会有难民这么想，” “如果难民中混杂有奸细，估计还可能发生叛乱吧？” “……会有，建奴一直在宣传优待辽民，驱逐大明其他地方的人。难民很不满，奸细一煽动，建奴在外支援……” 马彪没有避讳，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放在大明官场是超级减分项，但在王宏宇这里，却有他的位置。 “好！钓鱼计划已成～” ？ 马彪有点懵。 王宏宇却开怀一笑，叮嘱马彪一句，不许透露今日交流内容。 跟大哥和陈策简明扼要沟通计划以后，王宏宇调集所部1000川兵做好开拔准备。 又带着马彪来到浑河南岸的“要塞监狱”和难民集中区。 把隔离的数千难民全带上，又到“监狱”内，对着嫌疑犯们宣传屯垦铁岭开原的计划。 “如愿意去开垦、愿意到前线跟建奴对战，可以免于关押审查之苦。” 这个宣传一出来，所有的奸细都动心了。 从开原逃跑远比从“监狱”里逃跑方便得多，既然明军犯傻要征召他们这些犯人，那怎能拒绝如此美意呢？ 恰恰被筛查关押在这的细作，都是努尔哈赤、皇太极、李永芳等安排的弃子，大多不怎么机灵，也没深入思考就接受了这个美差。 监狱里数百人、隔离的数千人，合在一起是王宏宇兵马的数倍。 这一看就有些不妥。 陈策直接给沈阳城里的贺世贤写了封信，陈述带难民屯垦铁岭开原的计划，希望沈阳城里能派出辽东本地，或者熟悉蒙古的将领一同协助。 贺世贤想了想觉得不妥啊。 这大冬天的，辽东冰天雪地，能搞什么屯垦？ 可是身边书吏劝道:“这是件好事啊～” “什么好事？” “如果屯垦铁岭开原，可以算是收服失地的功劳，必须记到沈阳众将之首大人您这里。” 贺世贤喜上眉梢，却又疑惑道:“可铁岭开原哪里守得住？丢了不又成罪过了吗？” “非也。”书吏笑了笑道:“丢了则是川兵的问题，毕竟陈策提议的信件在这呢～” “哈哈哈！” 贺世贤大喜道:“好，果然还是你可靠，那就召集众将，看看谁愿意去。” 很快，孙庆游击因为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又因为被袁经略提拔而想要立功报答，自告奋勇去收服铁岭开原。 回到自己宅子，孙庆开开心心收拾行李，准备带着自己人，去立大功了。 “将军，此事恐有不妥。” 屋子里一位书吏思索之后，认真说道。 “有何不妥？” “将军在沈阳才好生事，到铁岭开原，如何助大汗得沈阳。” 此话一出，屋子内顿时冷了下来。 孙庆看了看屋子左右，压低声音说道: “范先生，我当然会为大汗拿下沈阳。但是这次据可靠消息，川兵只有千人，难民却有数千，其中从大汗处来的自己人就有上百。” 孙庆说到这里笑容非常非常谄媚，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部正可以散播谣言，说是后金蒙古兵马将至，带动难民叛乱，然后诱杀川兵。之后为大汗带路，拿下沈阳辽阳不在话下。” 看着孙庆如此自信，范文寀有些犹豫。 弟弟范文程安排自己在孙庆旁边，让他这段时间低调准备，在大战到来前先不要有太多动作。 这次孙庆显然过于高调了。 “放心吧:我对局势比你们看得清楚，大汗嘱托的事，只会效果更好。” 范文寀劝不住孙庆，因为他们毕竟是新到，就算背后站着皇太极，也没办法改变孙庆的决定。 他赶紧去找弟弟范文程。 第105章 分工？不，是互坑 范文程在进了沈阳以后，通过线人很快接上了头，迅速通过自身的谋略和手段，仅仅十天时间，就让孙庆等投了努尔哈赤的人相信了他们的能力。 此时，范文程已经汇总好了沈阳城布防情况，发现东北南三面城墙防卫森严，只有西侧相对羸弱。 明军士气还算可以，精锐家丁装备不亚于萨尔浒缴获物资以后的八旗主力。 但是家丁们十分骄横，目中无人颇为轻敌。 还有上万的蒙古兵驻防城内。 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被细作渗透，有些干脆就是自己人。一旦明军作战不利，蒙古兵不可能继续支持明军。要么放火劫掠而逃，要么直接倒戈投靠主子。 所以，城内蒙古兵算是沈阳的第三个弱点。 这三个弱点被他铭记在心。 不过，京城送来的那批吕宋式大炮，看起来十分厉害，他这个书生还真想不到如何应对。 四贝勒所托之事都已办妥，范文程和蒙古奸细是两条线，彼此互不接触，形成双保险的搭配。 这一次一定能把自己家乡带到大汗和四贝勒手中。 野心让他内心压不住的兴奋，阴谋让他找到自我的价值。 范文程没有家人扣在赫图那拉，动力却比别的奸细高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生将因此彻底扭转。 “弟弟，有个情况。” 范文寀把情况介绍给弟弟，听得把范文程下巴都惊掉了。 “这……孙游击这么做太不妥了，沈阳城还等着以他为内应呢。” 范文程很清楚什么更重要，但听说孙庆已经跟贺世贤谈好了，连兵马都开始调动，也知道此事无法阻止了。 他仔细思考片刻，开口问道:”川兵何人出的主意？” 范文寀回道:“川兵参将周敦吉。” “周敦吉……又是他。” 范文程知道不久前镶蓝旗阿敏就中了此人的埋伏，现在又是他提议的。 “此事必有阴谋，但也不是不能将计就计。” “哦？” 范文寀看到弟弟阴狠地笑了笑。他很清楚，只要弟弟这样笑了，一定有人会遭殃。 川兵们完了，论计谋无人能及我弟也~ 王宏宇带着1000兵马、数千难民，在沈阳城北与孙庆的2000兵马汇合。 “川兵千总王宏宇，见过孙游击。” 王宏宇对孙庆客客气气，给两人之间的氛围开了个好头。 “哈哈，果然少年英雄，沈北之战你打得不错，这一次你我一同收复失地吧。” 孙庆、王宏宇率军从沈阳以北入山，第二天日便到了铁岭。 大冬天的，经历数次劫掠，周边渺无人烟。 远处荒野里还能看到灰色的狼，正在啃食冻僵的尸体。 李成梁老家就在这，他威震辽东几十年，积攒了众多财富，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死后才5年，老家能被手下努尔哈赤烧成废墟。 没有军事上保护自己的能力、没有威慑周边和手下的实力，即使当年再有名气，也会有这样悲惨的结果。 看了看地形，王宏宇和孙庆决定，分出一半人重建铁岭城。另一半人在南边也依山沿溪处建造数个堡。 这样跟沈阳之间有兵马守护，运粮的补给队可以在各堡中过夜躲避危险，补给线就更安全。 两人分工，孙庆到更靠前的铁岭，王宏宇带人修建诸堡。 这个安排表面是孙庆和王宏宇商讨的结果，其实是范文程和王宏宇心里想到一起了。 孙庆带人到铁岭，安排好兵马巡哨、难民开工建设，然后与范家兄弟商议。 “如先生建议，本将选择更靠前线的铁岭开工。而且那川兵也不犹豫，直接同意了。” 孙庆高高兴兴向两人介绍道。 范文寀也觉得如计划一般是件好事，范文程却眉头一皱。 “川兵毫不犹豫同意了？” “是啊，我是游击将军，对面只是一个千总，当然不犹豫了。” 范文程却摇了摇头:“不对劲……那个千总是什么人？” 孙庆回道:“一个娃娃，周敦吉的义弟。他为人很高调，不懂得隐藏，是个冲动的傻小子。” “哦……他叫什么？” 孙庆面色有点不悦，虽然范家兄弟是高级奸细，代表着后金四贝勒，但自己好歹也是个游击将军，被一个秀才问来问去，颇为不爽。 “王宏宇……这人二十岁不到，就是靠着周敦吉义弟的身份，以及爱出风头才爬上去的。” 孙庆给范家兄弟的信息，全都是自己有意无意加工过的。 范文程听了，思忖片刻依旧觉得南军必然有什么危险的计划。 “担心啥啊？咱们很隐蔽的。不出半个月，那些难民就会有人作乱。” 范文寀回应道:“确实，难民无须我们推波助澜，必有自己人从中煽动，我们只需借势便可。” “对啊，到时候是把罪名扣在川兵头上，还是引后金大军悄无声息过来，借乱除掉川兵，怎么都可以啊～” “哈哈哈～身边的这些川兵不足为惧……”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打乱了范文程的思绪。 有这样的队友，聪明如范文程也不免被误导。 不过也无妨。 铁岭再往北往东全是主子们的地盘。 让川兵在南，自己在北，就是为了方便联络主子们～ …… 铁岭以南。 王宏宇安排工匠们建造几座堡垒，手下川兵也半数投入到监工和巡逻之中，身边只剩下500人。 他巡查兵马的装备和士气，见大伙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们有信心吗？” “有！” “500人能打赢2000敌人吗？” “能！” 王宏宇看着经过数月训练的精锐将士们。 大伙本就是老兵，从通州起就训练方阵。 又得到黄克缵、徐光启支援的枪炮铠甲。 北上辽东边行军边训练，变队形、防夜袭、搞配合、防御箭矢……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沈阳北一战，粉碎建奴嚣张气焰，打得镶蓝旗抱头鼠窜。 “随时做好准备，等到难民那边一有动作，很快便要开战。” “是！” 接下来几天，几座周长百米的堡垒渐渐有了雏形。 从铁岭山中就地取材，再加上袁应泰搞后勤非常厉害，连难民都有吃有穿，所以工程进度完全达到预期。 第106章 范家兄弟阋墙 南边几个小堡垒渐渐建成。 一部分难民渐渐安心，觉得辽东早有这样的官员兵将，那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叛乱了。 可是难民中的奸细就不这么想了。 自己在大明和后金都是难民、奴隶一般的存在，给主子们立功，家人们就有机会过好日子。没家人的还有机会结婚生子。 甚至还许诺立功给抬旗。毕竟八旗里面有一定数量的汉人，虽然不著汉家衣冠，但确实成了主子。 大伙出发前，四贝勒还经常让旗中汉人、包衣奴才抬旗的人，给包衣们鼓劲。 就算是空口许诺，可汉奸们夜里做梦都是这些，现在看到有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川兵只有500负责监工和巡查，铁岭以南的难民则超过3000，还分散在几个堡垒施工处。 于是一些奸细开始互相联络，商议破坏明军，逃回后金的计划。 还散步各种流言： ……现在给点吃喝修建堡垒，等一建完大伙就没用了…… ……把难民带到前线是来送死的，堡垒这么小，真打起来明军进堡垒，难民全都沦为炮灰…… ……干完活会被抛弃饿死，打起仗来会被抛弃被杀，不如主动投靠建奴，这还能有个活路…… 虽然响应他们的不占多数，这些奸细智商没那么高，不擅于隐藏，否则也不会被南军直接就筛查出有嫌疑。 可是他们很莽，胆子非常大，想着抬旗很有积极性。 他们也不知道明军中有人投了后金，更不知道孙庆和王宏宇抱着不同目的，正等着他们动手。 反正明军看管十分松懈，他们就直接带头跑路。 “跑啊！” 近百奸细带头，数百人跟着就跑，明军又恰恰多在偷懒，一下子就逃离了监视，拔腿就往建奴处逃。 孙庆见了，跟范文寀说道:“请先生替我代笔，快快写一封状告南军的书信。” 又对范文程道:“请速速联络主子们的大军，让他们趁乱灭了这伙明军。” 范文程却道:“此时我们状告便可，把事情搞大了，反而不利于后续拿下沈阳城。”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犹豫，连你哥都说这个主意好。” 范文程看了眼哥哥，范文寀有点不敢跟他对视，但嘟囔了一句:“赶紧请主子们来灭了这伙川兵，咱们也算立功了。” “咦？兄长忘了四贝勒交代的核心任务吗？” “再心惊肉跳潜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事了。不如立点小功就回去……”范文寀不像范文程那么想往上爬，当然不想再回沈阳潜伏。 “哼……”范文程觉得这个哥哥太不争气了，甚至是给自己拖后腿。 “哼！”孙庆把范文程顶了回去，让范文寀带着自己的心腹家丁去跟后金接触。 状告川兵的信，他自己写～ 瞪了范文程一眼，走私了这么多年，谁还不会写两个字啊。 范文程面不改色，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他的内心却泛起了仇恨的涟漪，心中的野心膨胀起来，又罗织了一个又一个邪恶的阴谋。 “区区一个游击，手下这么一点人……就敢对我摆脸色。 不听我的计策，那我也没必要救你，想死就去死吧…… 那个蠢哥哥，原以为能给自己有点配合……哼，那作为诱饵就是他最大的价值！” 范文程狠下心来，身边什么人都能抛弃。 同乡不例外，兄长不例外，哪怕老婆给人绿了给人欺辱，也不例外…… 因为他的世界中，只臣服于强者，只为了野心地位拼搏，只有阴谋算计人可以为乐…… “川军参将周敦吉是吧，你倒是值得做我的对手～” …… 阿嚏～ 周敦吉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阴狠狠地念叨自己。 “参将，王千总派人来了。” “哦？这么快。” 周敦吉立刻见了王宏宇派了的信使，看了信眼中瞳孔一缩。 “好家伙，贼人这么快就动手了。也好，我南军奉命探查城外奸细，现在要立大功了。” 他对信使道:“你换匹好马速速回报，就说大哥绝不让他失望。” “是！” 周敦吉又给辽东巡按张铨写了封信，送出以后立刻去找陈策等人出兵。 “终于到骑兵出手的时候了！” 王宏宇看着自己宝贵的两哨骑兵。 一哨是斥候定位，全员轻甲，练骑术骑射，是精锐轻装骑兵。 另一哨全员重甲，练习冲阵、肉搏和防箭，不仅是南军中唯一的重甲骑兵，而且在尤世威的老兵训练下，实力堪比三边最强骑兵。 “记住行动口号了吗？” “记住了！分头行动！” “对！分头行动！只要逃走的，就是知晓我军情报的奸细！” 两哨骑兵呼啸而出，150骑兵300匹战马，一人双骑追杀那些逃窜的奸细。 这支骑兵的第一次实战，就要让建奴的细作血流成河。 轻骑速度极快，发现这些奸细之后并不着急动手，而是像驱赶羊群一样把奸细驱赶到一起。 原本几十个三五成群分散跑路的奸细，渐渐被驱赶成十几个几十人的小群，小群又被驱赶成了几个上百人的大群。 奸细们当然有人会武，还有人偷了工具兵器出来，他们本就胆子大，擅于煽动，现在也不会坐以待毙。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他们全是轻骑，不堪一击！” “明狗不到百骑，我们有好几百人！” “杀！” 近百奸细带头冲杀，其他人也知道没了回头路，跟着一起冲了过去。 一声声马哨声响起。 轻骑兵们才不会傻傻地跟他们肉搏，直接有序撤退。 而且他们并不着急撤离，而是像遛狗一般溜奸细，一边骑射点杀带头者，一边用马哨沟通，随时变换队形。 这里面有半数是新从川军步兵训练成的骑兵。 骑术还有些生疏，骑射才刚练熟不久，马哨联络更是初学乍练，但这次拿奸细来实战练手，越打越熟练。 他们本就和建奴有血海深仇，一旦熟练起来反而比甘肃老兵杀得还起劲，很快就撂倒了两百敌人。 这支骑兵经过实战再次提升了。 第107章 接连干掉奸细 奸细们死伤了3成，士气已经崩溃，如果不是怕骑兵们追杀，早就做鸟兽散了。 “大伙聚在一起，站成圆阵，用尸体来挡箭！” 奸细们早就背弃人性，现在直接举着同伴的尸体构成盾牌，列成圆阵消耗轻骑兵们的箭矢。 一阵密集马哨声响起，轻骑兵们有序撤退了。 “好啊！他们撤了！” “大伙努力坚持就有好结果！” “投后金！投后金！” 忽然奸细们笑容僵住了，眼睛越瞪越大，表情由狂喜极速转为惊悚。 他们看到了排列如同墙一般的重骑兵，朝着他们逼近。 起初如墙的马匹，迈着小碎步逼近，然后小跑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快。 整齐的骑兵远看是一条线，近些如同一排整齐的木桩，再靠近……就是一堵高大带着利刃的墙！ 这道墙朝着奸细们撵了上去，骑枪马刀上下翻飞，马匹加速横冲直撞、马蹄之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重骑兵的骑墙战术，西北三边骑兵的拿手好戏。 日后李自成也从中开发出了“三堵墙”战术，不过数量虽然庞大，却是以轻骑兵为主。 王宏宇的这个数量虽少，却是重骑兵。 不同类型的骑墙，各有各的作用，可以确定的是，经过严格训练和这次实战，这一哨重骑就可以成为真的精锐了。 马彪在轻骑兵的队伍中，他跟着一起参战，此时看到重骑兵的表现，内心里波涛汹涌。 开原镇手下1500重骑兵，如果也能训练成这样，那萨尔浒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哥哥和骑兵们，不会跟建奴骑兵一个照面就全没了…… 轻骑兵们又继续追杀残余奸细，最终没让敌人逃出去几个。 一个时辰以后，几百奸细的头颅被砍下来堆放在一起。 对着建奴的方向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分头行动，恭候建奴～” ヽ(￣▽￣) 最后马彪还画了个笑脸，专门挑衅建奴，让他们知道我们用“分头行动”恭候他们。 …… 孙庆这边也发生难民被怂恿逃窜的事情。 但他本身就投了建奴，当然不会派人追杀。 而且还让范文寀和家丁趁着机会，一起往东去跟建奴联络了。 因为他们这边是从铁岭以北往东逃，跟铁岭南边不是一条路，所以也没遭遇川军骑兵追杀。 但也恰恰因此，孙庆对王宏宇手中这支骑兵的强度一无所知，还当做是南军的普通斥候呢。 当王宏宇来找他时，果然不出所料，看起来很慌张狼狈。 “难民中混有奸细？看来根本不该带着难民来。” 孙庆摆出上官的架子，对这次安排指指点点。 这是在铺垫把罪责摔在川军身上。 等下一步，后金兵马一到，铁岭这边人必然溃散。 那川军又罪加一等。 让上次击退后金的川军吃瘪，整个南军的话语权就会减少，后金拿沈阳辽阳就会更顺利。 他正想着，就看到王宏宇眼巴巴看着自己，好像非常没主见的样子，心里又想到一个坏主意。 “王千总想怎么处理难民逃亡？” “我，我……我想不出来啊。要不要将军分些兵帮帮在下？” 王宏宇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孙庆笑道:“好，我可以派500兵马去帮你盯着难民。在建6座堡垒，我的兵马帮你（给你）分一半吧～” “好！多谢将军相助！” 两人都笑了～ …… 一天之后。 孙庆等盘算着范文寀快回来了。 后金一定会出兵报复川军。 他就让范文寀带着后金兵马袭击川兵所在的那三座堡垒，然后自己的兵马就直接撤退。 最后回去，有贺总兵撑腰，只会怪罪不该轻易带难民去铁岭。 他对心腹家丁说道:“去安排一卓酒席，准备迎接范先生的好消息。” 心腹回道:“哪个范先生？” “还能哪个，当然范文寀先生……不过他弟弟也算身材高大、一表人才，头脑笨点就笨点吧，酒席也叫上他。” “是！” 孙庆做着美梦，想着自己先帮后金报了川军的仇，然后再靠自己拿下沈阳城，然后拿下辽阳…… 辽东跟着后金崛起，再走完颜阿骨打之路，那自己至少也是一个大世侯。 正想着呢，心腹忽然一脸焦急地回来了。 “家主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你作为本将的心腹，要有点沉稳的样子！” “遵命。” 心腹家丁赶紧跪地上磕了两个头，然后禀告道:“范先生……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哪个范先生？” “范文程先生。” 哦？ 虽然不看好范文程，更器重范文寀，但前者也知道很多机密情报。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有身份泄露的危险。 “别慌……” “嘟！嘟！嘟！” 话音未落，周围响起了无数号角声。 孙庆急忙跑出营寨，见到王宏宇率领500士卒以密集方阵直冲自己营寨。 “我的兵马应该更多啊！人去哪了？” 往营寨外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下们，抱着头跪在川兵参将周敦吉的旗帜下。 “坏了！中计了！” 王宏宇在装傻，调走我的兵是分散我的兵力。 其实周敦吉早就从那边悄悄跟过来了，把我的人全都拿下了！ “咚！” 一个飞锤砸中他的膝盖…… …… 范文寀今天耽搁了些时间，比预计晚了3个时辰。 不过也好，天黑下来自己更加安全。 到了孙庆将军营前感觉有一点点奇怪。 大营里好像还黑灯瞎火的…… 在营门处见到几十名守军，他们全都穿着铠甲手持兵刃，没点火把看不清细节。 咦？ 感觉有点不对劲。 忽然有一群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们只点了一个火把，刚好能看清几个人的面庞。 定睛一看有孙庆将军的心腹家丁。 “原来是范先生。” 心腹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是孙将军的书吏，快快放他进来。” 那些营门处的守军放范文寀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把营门关紧。 范文寀总感觉有点怪异，和心腹这一群人缓缓往孙庆大营走去。 他看到心腹身边的一群人都紧紧跟着，有外人在，他很不好说话，只好先进去。 第108章 王宏宇智斗范文寀（上） 到了营帐，心腹淹了口唾沫，以尽可能正常的声音解释道: “孙将军出去了，为了低调才让兵马保持戒备，请先生略微等待即可。” “好，有劳了。” 范文寀被带入营帐等候，一坐下来就觉得很不对劲。 孙庆很是青睐自己，出发前已约定今天回来，带来后金出兵的情报。 按道理没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啊！ 范文寀抽出匕首和手弩。 自己虽然和弟弟在一些策略上想法不同，但一样是为了野心和个人抱负死心投靠主子们。 自己为后金办了很多事，一旦被明军发现，绝对是必死，甚至会遭到严刑拷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与其如此，不如杀几个明狗垫背。 范文寀咬了咬牙，要发狠了…… 忽然，营帐被掀开，走进来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 “哎呀呀，孙将军还没回来啊？” 范文寀定睛一看，认得是川军千总王宏宇！ 这家伙可是大敌啊，孙庆很蹊跷没出现，他却出现了，自己有可能暴露了！ 暴露的话，就拉他垫背！ 范文寀把手弩和匕首藏在身后，保持着微笑说道:“见过王千总。” 王宏宇看着范文寀，心里也在飞快思索着。 这家伙是范文程的哥哥，虽然历史上没留下太多事迹，但也是一条大汉奸，杀是必杀的。但要从他嘴里套出建奴的情报，还是有点难度的，要小心行事。 “记得……是孙将军身边的书吏先生吧？” “鄙人范文寀，一个穷秀才，主要帮助孙将军处理文件。对了，王千总来找孙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王宏宇顿了一顿，反应片刻说道:“哦，范先生……是这样的，难民里有很多奸细，他们这几天带着人跑路，还偷走了许多武器工具。” 范文寀暗自窃喜，这正是自己推动的。 王宏宇继续认真地说道:“他们都知道我军的行动，跑了那么多人，建奴肯定也会知道。” 嘿嘿，范文寀更得意了，这事主子们专门夸了他呢。 “奸细真是神通广大、无处不在，我们川兵负责肃清城外奸细，可越搞越糊涂了！” 看着王宏宇那焦急的样子，范文寀快笑出声了。 王宏宇却忽然注意到了，话锋一转：“范先生，你好像在笑啊？” 范文寀赶紧收住，又握紧了背后藏的武器，解释道:“我……我在耻笑奸细们目光短浅。” “是啊……所以说敌人这么厉害，很可能在我军中也有奸细！” 王宏宇忽然这么一说，范文寀握着兵器的手都冒汗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王宏宇微笑盯着自己道:“先生是知道这项机密的人，你说奸细是谁呢？” 账内气氛陡然冰冷。 范文寀从为后金办事起，就做好了富贵险中求的准备，刚才回营已察觉异样，现在自杀前要拉上他垫背！ 他冰冷冷地说道:“王千总，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后、金、奸、细！” 王宏宇表情忽然微笑，手慢慢地握住佩剑。 范文寀眼神决绝，双手拿起武器。 一瞬间，他抬起手弩对着王宏宇，拔出匕首对着自己心脏。 “开什么玩笑呢！范先生！” 王宏宇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雷霆万钧伸手一拍，把范文寀手弩拍歪到一旁。 然后欢笑道:“开什么玩笑呢？范先生怎么可能是奸细。” 范文寀一头虚汗，赶紧把手弩匕首藏回到背后。 没确定自己是奸细，那急什么自杀和拉他垫背啊？ 王宏宇却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范文寀的小动作，反而做出举手的样子，表情很夸张地模仿:“千总千总，我是后金奸细，我是后金奸细啊！” 范文寀脸都红了，赶紧把王宏宇拉住，不让他夸张地模仿自己。 王宏宇笑道:“范先生，您怎么这么幽默呢？” “我，我……我也是看咱们都是年轻人，调节一下气氛。”范文寀摸了把汗解释道。 王宏宇认真说道:“再说了，范先生怎么可能是奸细？你可是孙庆将军的书吏，孙庆将军是袁经略提拔的爱将。你要是奸细，那袁经略的脸可丢尽了。” 说完他还做出打脸的动作。 范文寀陪笑道:“我也是怕千总等孙将军着急了，才开玩笑调节气氛的。” “好了，我还有事先不等了。” 王宏宇一脸严肃地出了营帐。 一走出去，脸色就更加严肃了。 周敦吉、秦灵、马彪和赵涵年等人都在外面等着。 “不是范文程，是他哥哥范文寀。” 马彪问道:“范文程有那么紧要吗？” “紧要，此人危害很大又很狡猾，必须立刻派人去追，并做好埋伏建奴援军的准备。” 秦灵问道:“这个范文寀从建奴那回来，估计有重要情报吧？我来审问审问吧？” “他交给我，此人已准备好自尽，来硬的恐怕得不到情报。” 周敦吉嘱托他小心，安排追杀范文程、伏击建奴不在话下。 …… 营帐里。 范文寀惊魂未定，虽然已下决心被发现就自尽，但是看到一线希望就想拼命抓住。 那个王宏宇看起来很年轻，天赋都长在脸和身体上了，脑子不太灵光。 这么看孙庆将军应该一切安好，最好能打探一下…… 王宏宇又走进营帐。 范文寀赶紧把兵刃藏在背后，装作若无其事等待的样子。 “哎呀，孙将军还没回来？” “是啊，千总也不知道孙将军去哪了吗？”范文寀问完以后，盯着王宏宇的一切细微表情动作，想从中看出真相。 王宏宇却完全没有察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直接走到范文寀身边，展开这封信说道: “刚才就有一封密信要给孙将军，孙将军不在就先跟范先生一起看吧。我还有事，到时候你先禀告孙将军。” 这么一说，范文寀觉得孙庆应该真出去了，对于密信他也很好奇，于是一起来看。 看到一半冷汗就流下来了。 王宏宇把密信一收，冷冷地说道:“广宁调查已久，军中新升职和任用的，只有孙庆将军和你我…… ……也就是说，提前知道收复铁岭这个机密，还有可能是奸细的，只有我们三个。” 第109章 王宏宇智斗范文寀（下） 一起看了密信，又听王宏宇这么说。范文寀一撸袖子，冷笑了两下，这回绝对要拉一个垫背的。 王宏宇转过身来:“那谁才是后金奸细呢？”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一字一句说道: “那、只、能、是……” 营帐内气氛如若冰窟，杀气陡然迸发。 范文寀再次举起手弩对敌头颅，握紧匕首对自己心脏。 王宏宇速度更快，声音洪亮道:“我呀！” “后金奸细只能是我了呀！” 王宏宇宝剑如闪电般出鞘，直接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范文寀慌忙收兵器，整个人傻眼道:“哎？哎？” “我是后金奸细！我是后金奸细！我都不叫他们建奴，叫他们后金了！” 看着他大义凌然，剑横在脖颈上的样子，范文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你没发现吗？我是后金奸细，比你和孙将军是要合理吗？袁经略显然更能接受这个结果啊～”王宏宇句句发自肺腑。 “哈哈哈～”范文寀忍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 王宏宇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好笑吗？范先生。” 范文寀赶紧收声，冷汗滋滋往外冒，可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他想笑。 “军中不要开玩笑……但你刚才那个玩笑太有趣了，我忍不住模仿了一个。”王宏宇装得很严肃的样子说道。 范文寀兵器丢到了一旁，王宏宇却依旧无动于衷。 “好了，奸细依然存在，你要跟孙将军认真汇报，要是找不到，最后咱们三个人担责任。” 范文寀说道:“这个我有办法三天……不！明天一定给千总消息。” “好，那我把信留给你，拜托范先生跟孙将军汇报啦。” “是！” 王宏宇无比自然地走了出去。 随后快速赶到周敦吉处:“建奴最快今夜就到，最慢也是明天。” “好，我立刻布下陷阱和埋伏，可是陈策将军他们也要明天才能到，不知道建奴今夜会来对少人？不同数量敌人，应对也大不相同。 “我知道，还需要一点时间，请大哥先做好准备。” “好，三弟注意安全。” …… 范文寀又读了几遍密信，发现明军情报也有厉害的人啊。 这么快锁定到自己和孙庆。 如果不是今晚后金兵马就会抵达，现在可还真不敢继续呆在这了。 幸亏那个川军的王宏宇……好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弱智，真是好骗啊～ 对了，孙将军不在，弟弟范文程去哪了？两人都不在，那应该是和沈阳城里剩下的自己人联络去了吧？ 王宏宇掀开帐门，表情非常严肃地走了进来。 范文寀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范先生，有一个非常不妙的情报，辽阳遭到建奴进攻，沈阳以东也发现建奴。” 范文寀猛地站起来道:“这么快吗？” 王宏宇做出仰天长叹状，随后眼神深邃地说道:“我有一个感觉。” “什么感觉？”范文寀刚才说漏嘴，现在做点伪装，后背又拿起手弩和匕首。 王宏宇道:“我觉得我就是后金奸细……” 哎？又来？ 这次没有任何玩笑，王宏宇严肃道:“带着难民北上铁岭是我跟周敦吉提议的，而我明知难民中有许多奸细……” 范文寀都有点可怜面前这个年轻的“傻子”了:“那会不会是真的奸细利用了王千总您呐？” “谁能利用我？我这么聪明，只有我是后金奸细才能利用我自己啊。” “我去……你就真的没怀疑过我吗？” “怀疑你？” 王宏宇打量一下范文寀，随即摇了摇头道: “你一看就当过奴隶，身上有很多伤痕。可是现在身子还挺硬朗，说明你最近一个月，一直都吃饱了饭。草原可是闹饥荒啊，你却吃饱了饭……” 范文寀汗水流过眼睛，可是他都不敢眨眼。 王宏宇继续道:“还有，你才给孙庆当了半个月书吏，就能带在身边知道那么多重要情报。你都快把奸细写在脸上了！” 范文寀往后退了一步，这回说什么也要拉上个垫背的再自尽。 王宏宇却自信侃侃而谈：“你觉得努尔哈赤、皇太极那么狡诈，非常擅于用奸细，会派这么明显的吗？” “不会啊……”范文寀想都没想地答道。 “对啊，不会啊。真的奸细肯定非常低调，身边有其他奸细作为诱饵打掩护，这些奸细故意被发现，达到掩护真的奸细的作用，不是嘛？所以谁是假的奸细，谁才是真的奸细？” 范文寀傻眼了，原来皇太极和弟弟这么阴。 那些不知情的细作是掩护，甚至连自己……以及孙庆，也都是掩护。 “所以，我才是后金奸细。” 王宏宇无比镇定地说出“答案”。 范文寀一瞬间想通了。 那些不知情的难民，一下子被抓住，是第一层掩护。掩护自己和弟弟范文程潜入沈阳。 自作聪明的自己和孙庆游击是第二层掩护。掩护最深层、做（最）聪明的奸细--范文程和王宏宇…… 忽然，传来些许喊杀声。 不远处显然爆发了战斗。 范文寀回过神来再看王宏宇，只见他拿着手弩和匕首对着自己。 就这么一晃神的瞬间，自己的武器被他夺走了！ 王宏宇冷声说道:“我是后金奸细，那你就是盘剥辽东的明狗了～” “哎哎哎？有点乱，千总我知道您是后金的人，但现在冷静啊！”范文寀急忙说道。 王宏宇非常严肃地说道:“既然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我就不能留你活口了。” 范文寀浑身冰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荒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说道:“其实我就是后金三贝勒派来的奸细。” “你是三贝勒派来的奸细？” “对对对！” “嘻嘻嘻～哈哈哈～” 王宏宇眼神阴狠地冷笑起来:“难民逃走了、辽阳遇袭了、沈阳出现敌情了、我们后路危险了……然后，你成后金奸细了？” “啊？”范文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宏宇质问道:“范文寀啊范文寀，你这墙头草，算盘打得真精啊？” “我……我当了3年奴隶，好不容易成了奸细……” 范文寀还要举例辩解，就听王宏宇说道:“我替大汗灭了你！” 肚子猛地剧痛，手弩射穿了他的肠子。 王宏宇慢慢给手弩上箭，颇为得意地说道:“又击杀了一个明狗～” “我……我真是……” 嗖！ 又一箭射中范文寀的肚子。 王宏宇慢慢装箭，翻动范文寀的行囊。 “看看这个明狗盘剥了多少好东西…… 哎？这是一个貂皮帽子，大汗起兵以来，只有跟后金友好的人才能买到。难道说……”王宏宇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旁边范文寀艰难撑起身子，挣扎说道:“我是后金奸细，辽阳那边是大汗的疑兵，沈阳这边还需要我们努力才行……快给我止血救救我……” 王宏宇还是摇头：“不对啊，辽阳那边听说是两红旗的主力啊？” “疑兵……大贝勒人还在北边野人女真那呢。” “那沈阳东边？” “只是斥候……别问那么多了，快救我啊。”范文寀快要气死了。 王宏宇快信了，急忙问道：“那大营外面是？” “只有镶蓝旗！二贝勒听说能对川军复仇，便急行军来了……” 王宏宇一脸不可思议：“这这样啊，所以并不是后金马上大胜，你才佯装自己人？” “真的！还需要你我和孙将军，还有城里的一起努力，才能成啊！快救我！”大吼一声后，他脸上渐渐都没血色了。 王宏宇却忽然不动了，好似老佛入定，一下子陷入深思。 范文寀用最后力气说道:“救我啊，咱们配合镶蓝旗打明……” “噗！” 好疼！ 范文寀肚子上的箭被拔了出来。 “噗～” 又被插了进去。 疼得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汉奸去死吧！” 噗噗噗噗噗噗～ 第110章 排队枪毙镶蓝旗 镶蓝旗的阿敏来了。 一听说奸细说钓鱼钓出了川军，他就迫不及待请求出击。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对范家兄弟颇为信任，不仅同意这次行动，还派两红旗在辽阳一带现身，牵制辽阳的庞大明军。 自己作为前锋急行军赶来，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也会看情况，准备跟进掩护。 这次一定能报仇，一定能让川军付出代价！ “报！斥候被明军发现，遭遇袭击。” 一个负责侦查的牛录额真，向阿敏禀告遭遇明军的情况。 “哦？明军有准备？有多少人？死伤多少？” “遭遇了以后斥候们就撤了，没看清多少明军，不过只死了一个人。” “只死了一个？”阿敏眼珠子一转，得意说道:“明军没啥防备，骑兵全速前进！” 接近营寨，看到营内已经起火。 “哈哈哈！孙庆、范家兄弟得手了！ 镶蓝旗分散进攻，目标朝着各个川军营地去！” “嗻！” 镶蓝旗本就只有3000骑兵急行军赶来，后面3000多步兵还在赶来的路上。现在再分成好几拨，兵力更弱了。 “快跑！” 不出意料，明军闻风而逃。 只是他们跑的时候还带着武器，没扔掉盔甲，镶蓝旗这帮人也没看出来。 追到一半忽然遭遇绊马索，又踏入无数陷阱，黑暗中一片大乱。 周围火把四起、杀声震天，明军从埋伏处杀出。 “川军周敦吉在此！” 一声怒吼，让阿敏直接丧胆。 本来3000镶蓝旗，不比3000川军弱多少，可是兵力分散、中了埋伏、主将丧胆，镶蓝旗直接四散而逃。 “开枪！” “瞄准点，这是移动靶，打提前量！” “砰砰砰砰砰砰～” 浙兵早在骑兵的退路上埋伏好，亮起火把后，他们就进入射击位置，建奴骑兵如同靶子一般被他们一个个射下马来。 “嗷嗷！” 个别建奴十分蛮勇，野兽嚎叫般朝着树林冲去。 可是他们跑着跑着，就手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漏气声倒了下去。 白杆兵弩手埋伏在此，非常擅于林地作战的他们弩箭极其精准，直接射穿建奴的喉咙。 “快撤！快撤！” 阿敏脸都吓白了，玩命地带头跑路。 镶蓝旗的骑兵，来的快去的也快，留下数百尸体一口气逃了十几里。 稍微喘口气，惊魂未定的阿敏再也不想跟这些南军打了。 太可怕了。 孙庆那帮绝对是自己人，忽然就不见了，说明南军早识破了他们，这次挖了个大坑，又坑了镶蓝旗。 就在这时，镶蓝旗步兵姗姗来迟。 领军的济尔哈朗，见到阿敏这么狼狈，急忙说道:“兄长，明军有多少人？” “很多啊！” “很多是多少啊？” “就是很多，快点撤退吧！” 济尔哈朗可不像阿敏这样吓破了胆，冷静分析情报，觉得南军数量可能不是很多，否则设下埋伏还能让他们跑了吗？ “杀！” 一里外，一大片火把正在接近。 明军呐喊着朝他们杀过来了。 “快走吧！”阿敏今晚算是知道南军的实力了。 “等一下！” 济尔哈朗神情十分镇定，看着明军的火把说道:“你看，明军喊那么大声，火把打这么多，可实际人数比我们少很多啊。” “啊？” 阿敏稍微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越来越近的明军，发现每个人都打着火把。 正常情况下十个人打一个火把差不多，每个人都打…… 在使诈！？ 济尔哈朗朗声下令道:“镶蓝旗听令，步兵全力进攻！骑兵跟在后面恢复体力！” 阿敏还在犹豫，许多牛录就已经响应，发起了进攻。 王宏宇带着马彪等人追杀过来，一直虚张声势多打火把大声呐喊，其实只追过来500多人。 迎面遭遇镶蓝旗的3000步兵，人数十分悬殊，略微交手便只能且战且退。 王宏宇亲自挥舞战锤断后，浑身衣甲早已沾满建奴鲜血。 济尔哈朗见了，知道他非常厉害，于是指挥弓箭手准备朝川军放箭。 建奴弓箭手看到见川军举着长枪，面对他们倒退走路，一个个耻笑这就是靶子。 “防箭队形！” 这500川兵全是经历过地狱特训的强军，排列成密集队形慢慢后撤。 左右都是战友，侧面不会中箭，正面则用重甲进行抵挡。 建奴50步外连续放箭，箭箭命中却根本没射死几个人。 “靠近他们！十步射面！” 济尔哈朗也是能征善战的老手，果断调整策略。 大群建奴逼近。 50步、40步、30步、20步…… “排队枪毙！” 王宏宇大喝一声！ 密集队形的后排明军，早就等候多时了！ 一人一根火把，当然不仅仅是虚张声势。 整个方阵的前排蹲下，后排挤上前，肩并肩前胸贴后背，每个人缝里都伸出一把三眼铳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巨大爆鸣声整齐响起～ 足足300支三眼铳，对着30步外毫无防备的大群建奴射击。 “砰砰砰砰！” 三眼铳的第二根枪管发射～ “砰砰砰砰！” 第三根枪管射出～ 战线一片硝烟，滚滚白烟彻底遮蔽了视线。 白烟迟迟没有散去，后排建奴只能听到烟雾里同伴发出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吓得浑身发毛。 济尔哈朗已经傻了，三眼铳这垃圾武器，根本打不过50步外的重甲后金步兵。 可是刚才只有20步…… 过了半炷香，硝烟渐渐消散，才看到镶蓝旗300弓箭手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呻吟，人摞着人。 而明军早就趁着这个时间，背对着他们撤退，早跑到半里之外了。 “救人！” 阿敏打仗经验更丰富，立刻招呼骑兵们赶紧去救。 “傲啊啊啊啊！” 济尔哈朗如狂兽般嚎叫！ “追杀！！！” 镶蓝旗有3000步兵，刚才倒下了不到300，剩下的人还在呢。 “杀！把他们生吞活剥！！！” “不留活口！一个不留！！！” 镶蓝旗步兵如同受伤的狗熊，从莽到怂只需一秒，从怂到疯连一秒都不用。 “嗷嗷嗷！” “吼吼吼！” 一辈子在山林里茹毛饮血的原始野性被激发出来，不做人的建奴才是真建奴！ 第111章 把建奴打得返祖了（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 暴怒的镶蓝旗步兵，此时几乎就是嗜血的狂兽。 他们嚎叫着狂奔起来，激发出祖祖辈辈在山林里养成的野性，不知疲倦地狂奔追杀。 速度快得连阿敏坐下疲惫的马匹都追不上。 王宏宇和500川兵各个都是体能高手，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狂兽状态的镶蓝旗步兵一点点最近。 “跑步前进，保持队形！” 王宏宇心态平静如水。 这是大哥给他的特训的结果，饶是食人野兽在背后张牙舞爪，一切都稳稳按照计划进行。 “接近位置，跑步中变换队形。” 川兵按照特训内容，已掌握疲惫行军中的队形变换。 此时他们渐渐变成一个空心锥形阵，正面是一个锥形，尖在前，两翼在后。 从背面看则是一个雁行阵，也就是两翼展开，中军在最后。 雁形阵擅于远射和夹击。 “抵达位置！停下脚步！向后转！” 王宏宇一声令下，川军队形整整齐齐停下，整齐划一地向后转。 迎面冲来的建奴样子非常吓人。 各个张开血盆大口，嘴里发出听不懂的怪叫，锃光瓦亮的光脑门，加上身后迎风飞舞的三条恶臭长小辫。 简直不似正常人类，而是像食人的狂兽。 “不动如山！” 王宏宇大吼一声。 狂暴的镶蓝旗步兵，追逐中速度各不相同，此时队形稀稀拉拉。 “嗷呜！” 一头建奴冲了上来，数把铁盾迎了上去。 “铛！” 铁盾砸在兽头上，让野兽疼得嗷嗷直叫， “噗！” 刀盾兵们斩下大好兽头。 “杀奴！” “万胜！” 十几头狂暴状态的建奴，没有队形冲了过来，被川兵们众志成城，轻松砍下脑袋。 “给我撕碎这些东西！” “准备好破坏！” 兽化的镶蓝旗步兵，依旧吼叫着扑上来，他们发疯地挥舞兵器狂砸，气势不可阻挡。 可有什么用？ 只要没被他们吓住，就能通过团队配合，队形比建奴密集，一人挡住对方兵器，另一人立刻长枪猛刺，管你变什么狂兽人，照样一枪一个窟窿。 川军老兵们打过几十次恶战，尤其是弩兵，就算60多岁了，却依旧有山林里，近距离射熊的本领，此时冷静射弩，10步专射敌人面部。 “饿啊！” “那伤到我了！” “我想回家！” 建奴蛮勇冲锋根本冲不动枪阵和弩箭。 “嗷嗷嗷！列阵啊！吼吼吼！” 济尔哈朗叽里呱啦地嚷叫着，直到又死了十几头狂兽建奴，镶蓝旗步兵才渐渐不再狂暴，按照命令排列成阵。 他怒目瞪着面前不到500人的川军，镶蓝旗光步兵就还有2000多。 “优势在我！！！” “且慢！” 阿敏匆匆赶来，急忙喊停济尔哈朗。 “干什么！” “你看看周围地形！” 阿敏怒吼着提醒济尔哈朗，直接道路两边全是树林和小丘，地形非常有利于伏击。 光顾着追杀了，忘记关注地形！ “点火把！” “射铳放炮！” 周敦吉、张名世早埋伏在左右，又来一次枪炮伏击。 一个时辰前，是打撤退中的移动靶。 现在是打排好队形的固定靶～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建奴像被割麦子一样放倒。 这回川兵、浙兵可**了。 就算有个别悍勇的建奴连续翻滚躲避弹雨，一点点爬行想要逼近肉搏。 却被多数猪队友干扰，逃跑的建奴一双双大脚，往翻滚爬行的队友们身上踩，生怕自己踩不死他们似的。 一大群建奴撒腿就跑。 刚才还是狂暴的野兽，现在就直接做鸟兽散了。 “我们还有骑兵！骑兵侧冲敌人枪炮，掩护步兵撤退！” 阿敏究竟经验更丰富些，调动手中残存的骑兵试图挽回溃散。 “骑兵哨！冲锋！” 忽然侧后方杀出一队骑兵，全是重甲骑兵，以密集骑墙队列冲了过来。 “卧槽！快跑啊！！！” 阿敏嗖地一下翻身下马，专门往小路山沟里逃窜。 他知道镶蓝旗完了， 这个时候只有回归女真各族最原始的山林生存的本领，才能挽救他们了。 大批建奴也回归了始祖，扔掉一切武器铠甲，就用最原始的本能，在山林里面摸黑逃命。 其中许多人都在感叹，回归山林野性挺好的。 别回赫图那拉了，直接往北边逃，去野人女真各个部落吧～ 这样再也不用跟可怕的川军打仗啦～ 其实川军也拼到了精疲力竭，前一天从沈阳急行军北上。 前半夜突然拿下孙庆的兵马，虽然没遭遇反抗，却也花了不少时间精力。然后设下埋伏，击退镶蓝旗的骑兵。后半夜又来了这么一场大战。 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没有更多力量翻山越岭，跟建奴在山里玩躲猫猫了。 到了清晨，川军众人检查发现击杀了1500建奴，俘虏也不下1000，缴获更是达到5000人的装备。 经俘虏指认，打死了四个牛录额真。 众人欢欣鼓舞，可王宏宇一直表情严肃。 张名世走到他面前问道:“孙庆被活捉、镶蓝旗也被打残了，王千总为何依旧表情严峻？” 周敦吉也走过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哎？你们兄弟打什么哑谜啊？”张名世不解地问道。 王宏宇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轻骑兵没回来……” “轻骑兵？” 张名世看了眼最后立下大功，把击溃变成半个歼灭的重骑兵们，却没看到那支数量相当的轻骑兵。 “难道说？” “全军集合，做好最坏准备！”周敦吉咬了咬牙下令道。 张名世也很累，可也知道这是在最前线，不能有一点大意，赶紧招呼把总赵涵年做好战斗准备。 王宏宇面色铁青，握着战锤走到小路上，眼神死死盯着建奴的方向。 不多时，有一名骑兵从远处过来。 来者是一个重骑兵，黄铜铆钉点缀在纯白色铠甲之上，看起来异常威武。 此人手里拎了一个人头，看见王宏宇后轻蔑一笑，把人头一甩扔在王宏宇面前。 随后淡定转身离开，白底铜钉的重骑兵，渐渐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之中。 王宏宇却一边暴怒，一边流下泪水。 地上马彪的人头还在淌血，两颗眼睛怒目圆睁，却再也不能闭上。 “正白旗！皇太极！我誓杀汝等！” 第112章 为刘铤老将军报仇 范文程此时正在皇太极的身边。 他非常恭敬地对皇太极说道:“奴才以为，此时有上中下三策。” 皇太极微微颔首，示意他但说无妨。 “上策，抓住这次机会，歼灭周敦吉部。中策……” “用上策！” 皇太极不等范文程说出中策、下策，就果断选择了上策。 “四贝勒英明！” 范文程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色，因为他最期待的，也是上策。 皇太极说道:“范先生，你这次在有两头猪的干扰下，也能传递机密情报，最后逃出生天，实乃真正的英杰。” “主子过奖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皇太极亲自下马，扶范文程上马说道:“以后先生就伴随在我身边做军师，不用再冒险潜伏了。” 范文程做出感激涕零状。 这一次确实是死里逃生。 废物孙庆不听劝阻，傻乎乎地响应川军出了沈阳，白白浪费了从内部破城的大好机会。 傻子哥哥范文寀，软弱怕死不想继续潜伏，竟然响应孙庆，跟他搞什么自以为是的谋略。 既然他们不听自己的话，那就化作灰灰去吧，正好分散注意，掩护自己脱身。 范文寀去报信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开溜准备。 恰在此时发现，王宏宇引走了孙庆手下许多兵马，他就判断出，川军马上要动手了。 这次孙庆在北，方便联络建奴；王宏宇在南，方便联络其他南军。 他便算出周敦吉要北上增兵了。 既如此那就将计就计，他赶紧开溜，比范文寀晚了半天抵达建奴处。 他见到皇太极，把真实情况一一禀告。 皇太极等人知道阿敏中计。可是镶蓝旗报仇心切，已经急行军出发，快马都追不上。 范文程就干脆建议皇太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军周敦吉部，跟镶蓝旗阿敏大战以后必然疲惫不堪，此时正白旗过去正好能将他歼灭。 为了让正白旗能开战时体力充沛，皇太极以正常速度行军，并不着急去帮苦战的镶蓝旗。 范文程还根据调查的情报，预判出川军有轻骑兵警戒建奴方向，于是皇太极派出精锐，击杀了马彪所在的川军轻骑兵。 故作挑衅，把马彪的人头扔在王宏宇面前。 “四贝勒，奴才在沈阳打探到那周敦吉的情报，此人很是厉害……”范文程压低了声音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我皇太极就要听真话。” 范文程道:“以损失镶蓝旗为代价，消灭掉周敦吉部，对主子们利大于弊。只需正白旗拖住他们，然后其余各旗直扑沈阳，断掉周敦吉的后路……” “好！” …… 范文程没有抓到。 马彪和一哨轻骑兵无人归来。 正白旗的骑兵出现，皇太极已经来了。 王宏宇与周敦吉、张名世等人立刻率军占据附近依山的有利地形，略做休整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陈策、童仲揆、戚金将军领兵1万下午便到。秦灵也去沈阳、辽阳呼唤下一拨援军。” 周敦吉把情况告知主要将领军吏，目前此地南军不到4000人，务必坚持到下午。 只要坚持到下午，援军就会陆续抵达。 忽然，之前派出侦查的夜不收们，快马加鞭疾驰返回。 “禀告参将，正白旗超过6000人直奔我们来了。” “好，夜不收到阵后休整！” 周敦吉一挥手，明军旗帜挥舞、鼓号齐鸣，准备迎接跟正白旗的决战。 此时已经天明，又因为兵力相对不足，没有像夜晚一样采取诱敌加埋伏的战术。 雾气已经散去，大量白色旗帜和衣甲，渐渐映入眼帘。 皇太极昂首挺胸，高调地骑马走在全军最前列。范文程下巴抬得老高，非常自豪地伴随在皇太极身旁。 周敦吉面不改色，面容严肃地看着正白旗。 王宏宇握紧了大锤，目不转盯地瞪着目标。 正白旗推进到山岭之下，与山腰的南军间隔两箭距离，停下来展开队形。 两支兵马保持着安静，肃杀之气悄然蔓延，大战一触即发。 皇太极朗声说道:“听闻川军周敦吉，不过是刘綎部下而已，那刘綎不过一个废物！”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建奴前排夸张地狂笑起来。 这是范文程想出来的毒计，专门为了激怒周敦吉等川军。 川军老兵们面露怒色，他们大多跟随刘綎已久，虽然年有四五十岁，但听到这些侮辱的话，也纷纷气血上涌。 “对了，本贝勒还特别从赫图阿拉，带来一份礼物给周参将～” 皇太极笑着一挥手，一名正白旗骑兵纵马而出。 他手上拎了两颗处理过的人头，一边赶来一边拿人头在空中摇摆。 等靠近到百步的时候，山上川军老兵忽然哀痛惊呼。 “那是！” “啊啊啊！” “刘老将军！！！” “刘小将军！！！” 正白旗建奴手中拎着川军刘綎、刘招孙父子的人头！！！ 其中刘綎的头，脑壳只剩下一半，保持着当年战死时的场景。 川军们大怒，大伙全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建奴生吞活剥。 “周参将，你过来取礼物啊？” “哈哈哈！不过是个没卵的货！” 周敦吉先是面色铁青，随后一点点涨红起来。呼吸越来越重、眼神愈发狠辣。 浙军参将张名世急忙劝他冷静，可是这个时候周敦吉和川军老兵们，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马上就要暴走。 “不行啊，不能乱了计划啊！” 张名世喊不住，就要动手去拉。 忽然周敦吉猛地回头，目光极其凶狠，几乎就要穿透张名世一般。 这 “砰！” 一声枪响，建奴骑兵一头摔下战马。 王宏宇放下鸟铳，飞速奔下山坡，一锤把倒地的建奴头颅砸烂。 举起刘綎、刘招孙的头颅，郑重走了回来。 刘綎将军…… 您是我这个身体的师傅。 现在的我能有这等本领，能有机会把这么多强军聚集在自己身边，这是师傅培养才有的结果。 举着两人头颅，回到山坡中军。 周敦吉神情肃穆地迎了过来，兄弟二人举着刘綎、刘招孙的头颅，痛哭道:“刘老将军、刘小将军，回来了！” 川军老兵一同落泪，发誓要护送他们回家、要为他们和川军死难的将士们报仇。 第113章 哪边援兵先到？ 衰兵必胜，明军老兵们心中燃起怒火，各个誓杀建奴报仇。 “弄巧成拙了……” 范文程心中叹息，有点畏惧地看了眼身旁的皇太极。 可皇太极面色依旧，一点没有怪罪的意思。 “先生不要担心，此计虽然没能引周敦吉出来，但试探出了陷阱。” “陷阱？” 范文程盯着依旧不动如山的明军，猛然醒悟。 这些川军老兵被这么刺激，都没主动出击，说明周敦吉下了坚守山坡的死命令。 为什么死也不动呢？ “先生从沈阳探听到，南军骑兵稀少，火器却非常厉害，而且黄克缵、袁应泰给他们拨了许多火药。” 范文程回道:“回四贝勒，正是如此。” “所以，山岭正前方恐怕埋藏了火药和火种～” 皇太极根本不动！就让正白旗在明军面前对峙，看谁耗得过谁。 此时莽古尔泰正在收拢镶蓝旗残部，估计不到中午，他们一旗半的兵马，就能从铁岭东南迂回包抄。 将彻底封锁周敦吉的退路！ 草原上科尔沁部，也派了3000骑兵急行军赶来。现在估计快到开原废墟了，傍晚就能抵达此处。 三股兵马合力，掐死周敦吉，就跟掐死刘綎一样迅速！ 山坡上，周敦吉和王宏宇也在分析局势。 正白旗没有踏入山脚下的火药陷阱，双方谁也不发起主动进攻。 “敌人也在等，说明更多的建奴就在赶来的路上。” 王宏宇冷静分析出敌人的布置。 周敦吉说道:“陈策、童仲揆、戚金带了近万援军，估计中午就到铁岭以南。你二哥昨天就做好了支援准备，估计傍晚就能抵达铁岭以西。” 大哥说的时间绝对是准确的，现在就看敌我双方的援军，哪边能先赶到。 皇太极远远观望，见周敦吉非常镇定，心中也基本猜到什么情况。 论距离肯定是后金远一些，但要说行军速度，在辽东还没谁能比女真更快。 肯定是莽古尔泰和阿敏先到！ 终于接近中午，两军对峙的那边出现异样的扬尘。 “探马出动！” “夜不收出动！” 皇太极、周敦吉同时派人探查。 …… 半个时辰前。 “二贝勒～你也太丢人了吧，被明军打败，还是被同一支明军打败两次。” 阿敏无言以对。 昨夜一战镶蓝旗战死失踪达到3000多人，近半人没了。 剩下的多数也彻底溃败，兵器铠甲大多丢弃，镶蓝旗短时间内连半个旗的战力都没有。 阿敏提醒道:“三贝勒莫要轻敌，那周敦吉阴险狡诈，非常善用埋伏，两次伏击得手，简直防不胜防。” “切～” 莽古尔泰对阿敏有点不懈，看向济尔哈朗，这个“自己人”。 “真的！太可怕了……” 济尔哈朗此时打仗还不如阿敏，经历昨夜的恐怖时刻，现在仍旧惊魂未定。 “什么怂货！我告诉汗父，让他严惩你们这些丢人东西！” 莽古尔泰本就高大勇武，愤怒咆哮更是声如雷霆，吓得阿敏、济尔哈朗脸色更加惨淡。 “你们镶蓝旗2000残兵在前面开路，再有不敢者，休怪我不客气！” 阿敏、济尔哈朗人在屋檐下，只得听从命令，带着镶蓝旗残兵败将在前面发疯一般开路。 莽古尔泰心疼自己兵马一路急行军，所以催促镶蓝旗残部在前加速前进。 可他也不想想，残兵败将在前面气喘吁吁赶路，遇到点情况…… 向着铁岭以南加速前进 镶蓝旗很快看到，小路上有一座小山挡住去路。 靠近一看惊骇地发现，这是一座人头堆积的小山！ 阿敏、济尔哈朗对视一眼，两人感觉即使现在接近中午，可怎么感觉浑身发凉呢…… 兄弟二人一起上前。 “啊啊啊！咱们的细作和包衣！” “这就是分头行动吗！头掉了就分头了！” 阿敏、济尔哈朗吓得魂飞魄散，惊呼道:“这一定又是川军干的！” “快跑啊！周敦吉早料到我们会从这来！” 两人带头逃窜，其余镶蓝旗残兵早已是惊弓之鸟。 “中伏了！” “败了！败了！” “川军周敦吉来了！” 镶蓝旗人人惊叫着逃窜，其中许多人又发生返祖行为，扔掉一切衣甲，光着屁股窜入山林里嚎叫。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此时正走在镶蓝旗的后面。 忽然镶蓝旗疯了，各个返祖为野人，甚至回归为野猪，狂野嚎叫、横冲直撞，把正蓝旗的队列直接冲散。 莽古尔泰对镶蓝旗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只得慢慢稳住惊惧状态的镶蓝旗。 等重整好队伍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以后了…… …… 皇太极、范文程目瞪口呆。 铁岭南边来了数量近万的明军，他们旗帜完好、队形严整、士气高昂。 “不可能啊！三贝勒早该到了！” “就算跟明军一起到，也会截住敌人，不让他们过来啊！” 正白旗军心动摇，原本的围歼计划破产了～ 皇太极长叹一声，此处只有正白旗7000人马，而明军有山坡上的3000多人，整齐推进过来的近万人，数量比正白旗多了5000。 跟大明野战军交手，从来都是后金人多打人少才能赢。 抚顺关，5万后金军引诱伏击辽镇1万5。 破杜松、先是5万击溃3万扎营稍弱的明军，然后6万围歼杜松1万。 战马林，6万对1万5。 消灭刘綎也是靠着5万多人，用假情报引诱刘綎，围歼1万多人。 要击败面前1万2的明军，有2万后金军才有可能将他们击溃。至少要4万以上，才能实现围歼。 莽古尔泰耽搁了……只有汗父亲自带两黄旗，并且其余各旗也出兵，才能扭转战局。 光凭正白旗，拿头打川军啊？ 皇太极用满语命令兵马准备撤退。 正白旗也不愧是皇太极的麾下，虽然局势远不如预期，但依旧动作沉稳、神情镇定地有序撤退。 皇太极作为主帅，亲自断后，范文程也陪伴在身边，丝毫没有先走的意思。 正白旗因此全军稳稳撤退。 皇太极淡定问范文程道:“先生可知，明军为何不会追？” 第114章 射范文程（求收藏、求追读） 范文程虽然军事经验有限，但头脑十分灵活，又绞尽脑汁想要在主子面前体现自己的价值。 终于想了一会说道:“刚到的近万明军，虽然队形严整，但应该已经很累了。 记得在沈阳得到的情报，他们马匹稀少，穿着铠甲、举着兵刃，急行军上百里，已经是强弩之末。” “哈哈哈，先生所言正是！” 皇太极很是欣慰。 自己是久经战阵，又擅于观察，发现明军虽然队形整齐却腿脚灌铅，显然很疲惫了。 范文程则是从刺探的情报进行分析，他对明国了解深入，也得出这个结论。 两人各具角度却不谋而合。 忽然，从山坡上跑下来20人，半数手持鸟铳，半数手持火把并背了一根鸟铳。 王宏宇、赵涵年等军中10名枪法精准者，跑到距离皇太极150步时停下脚步，立刻举起鸟铳对准了目标。 旁边举火者点燃火绳，随着火绳“滋滋”声响起，他们扣动了板机。 “砰！” 十枪齐鸣。 正白旗这边也看到这一切，数名护卫立刻上前，举盾牌做第一层防御，用自己身体做第二层防御挡在皇太极身前。 “先生小心！” 枪声响起的瞬间，皇太极大喊提醒身旁无人保护的范文程。 “铛铛铛铛！” 4枪命中盾牌，150步的距离没能击穿这些铁盾？ “噗！” 一枪命中，飘出一阵血花。 范文程应声落马。 王宏宇眼睛死死盯着他，其余9枪是打皇太极，但必然被护卫挡住。 只有自己这一枪专门瞄着大汉奸。 狙杀范文程～ 正白旗护卫赶紧用盾牌遮挡住了视线，皇太极也赶紧下马，消失在了盾墙之后。 “轰轰轰！” 正在此时，山岭原本不舍得浪费弹药的佛朗机炮开火了。 火炮准头不高，但也命中了盾墙一处，至少炸死炸伤了十几个。 正白旗颇为狼狈地匆匆撤退了。 南军打赢了这场收服铁岭郊外的战斗。 秦灵也早跟辽东巡按张铨联络过，此时又在关键时刻传递消息。张铨说服袁应泰，率领辽阳的6万大军出城，做出佯攻建奴老家赫图那拉的样子。 作为疑兵骚扰辽阳的镶红旗不过6000多人，哪里敢抵挡6万明军，吓得缩回赫图那拉山区。 努尔哈赤知晓后，知道自己最精锐的两黄旗，如果长途奔袭铁岭，那赫图那拉就危险了。 所以立刻传令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等撤了回去。 万历四十八年的冬天。 万历皇帝驾崩之后的5个月，熊廷弼离任后的3个月……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南军，带来了这场期盼已久的胜利。 过年了。 前线明军在袁应泰的努力下，吃好喝好过了一个好年。 袁应泰作为后勤专家，这方面本领无人能及。 再加上东林党拉拢入伙的大将，朝廷里一堆“正直”为他撑腰，白银、粮草、军械、衣被那是应有尽有。 这里面都是银子，大几百万两银子。 随着万历驾崩，泰昌继位直接给了200万两。 然后泰昌驾崩，东林党和英国公挟天启，把持朝政后要立刻做出巨大功绩。 现在又从国库拨给袁应泰几百万两银子。 前面的杨镐、熊廷弼，都不如袁应泰手中钱多。 假设当年萨尔浒拖到夏天，集中更多兵力进攻，虽说不会必胜，但绝不会惨败。 结果为了省那些银子，损失数万野战主力大军，丢失开原铁岭两个重要贸易区，又追加投入近千万白银。 过去已无法追悔。 此时袁应泰的上奏，把这次胜利大书特书，铁岭之战只占了奏章了四分之一，剩下都是自己率领辽阳大军，击败镶红旗的光彩战绩。 杀敌近2000也不写明是镶蓝旗，这样朝廷以为是袁应泰对阵镶红旗取得的战果。 报上大胜的结果，东林党也喜笑欢颜，从国库花了那么多银子，半年不到就给出一个拿得出手的结果。 那就继续花～ 东林党给袁应泰再拨钱。 文官窃取武将功绩，在土木堡之后已经愈演愈烈，此时袁应泰这么做，巡抚薛国用、总兵贺世贤等都觉得并无不妥。 假设巡按张铨、援辽总兵陈策等人争辩，就凭东林党这拨人，也绝对会让袁应泰的上奏变成所谓“事实”。 然后前线文武不和，建奴会开心死。 所以，张铨、陈策、周敦吉等先引而不发。 袁应泰也有些官场头脑，抢了南军的功劳，但回过头来也要给些好处。 钱财物资又给了许多，还答应明年纷纷升职。 另外，被活捉的孙庆被他看似高调，实则低调的处理了。 孙庆本人被拉到辽阳城，揭露其奸细罪行，砍头传首九边。 但是孙庆手下许多兵马，并未遭遇严惩，反而被划入贺世贤麾下，赏给辽东第一大将作为奖赏了。 张铨、陈策、童仲揆等力劝，都不能让袁应泰收回命令 这样结果自然是，奸细和摇摆者只是暂时被震慑，其实并未被处理。 这段时间，王宏宇没像袁应泰等文官，忙着揣摩官场左右制衡，也不像贺世贤等武将，过年放松吃喝。 他集中全部力量，抓紧真正决战前的每一天，提升自己和兵马们。 一哨轻骑兵被全歼，用从镶蓝旗缴获的战马又建了两哨轻骑兵。 可是再怎么恢复数量，之前的那些好兄弟们也回不来了…… 亲手安葬马彪的头颅，王宏宇立下誓言:一定要让皇太极和正白旗付出性命的代价。 又召集到数百与建奴有血海深仇的开原难民，再加上筛选考察过几个月的数百难民，组成了1000人的辅兵队伍。 除了可以弥补南军人手有限的弱点，还能发挥熟悉本地情况和语言的优势。 本部1000战兵，另有1000辅兵，王宏宇麾下的兵力早已超越一个千总，接近游击将军麾下的游兵营的一营兵马。 此时按照九边的营兵制，一营兵马约2000到3000人。 营兵又分为标兵营、正兵营、奇兵营、援兵兵和游兵营。 标兵营是总督、巡抚、一镇总兵麾下，根据隶属不同，又有督标、镇标等区分。 目前辽东前线，只有袁应泰、贺世贤麾下各有一支3000兵马的标营。 一般总兵直属麾下设正兵营，副将为奇兵营，参将援兵营，游击则是游兵营。 此时王宏宇战功卓著，升任游击只是时间问题。 第115章 大雪中的训练 王宏宇部早点搭起游兵营的架子，乃是大势所趋。 兵马按照各类阵型和战法操练，南军其他各部兵马，也互相配合训练。 整个南军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北军如甘肃、榆林的兵马也投来好意。 毕竟大敌当前，谁都愿意和两次破建奴的强军成为朋友。 游击将军的职位到来之前，大哥先送来过年好礼。 那就是熊廷弼留下的札记。 札记包含熊廷弼在辽东任职以来总结的许多内容，包括：此时辽东地形、特产、民族等重要总结，还记载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科尔泌蒙古、察哈尔蒙古等各部的战术。 这些都是王宏宇迫切需要的内容。 这两个月，大哥已经消化吸收，现在是送给自己理解消化的时候了。 即将从千总升为一名游击将军，不仅仅意味着手下兵马变多战力变强，还意味着可以从将军的角度应对战争。 这些地理、民族和各部战术的札记，真可以补全自己的短板，让自己更快运用后世战术，来克制各类型敌人。 王宏宇一边熟悉这些札记，一边日夜训练兵马。 而且南军各将领已经对他非常信赖，训练打破了各部，多有一起合练的机会。 这一天，南军步兵正在演练长枪方阵、战车骑兵阵和佛朗机线列，忽然西北风陡然袭来，又夹杂可怕的大雪。 满天雪花飞舞，视野渐渐一片白芒，迎风几乎难以站稳、走路行进阻力极大。 这种大风暴雪天在关内十分少见，不要说南军多来自少雪无雪区域，就是蓟镇宣大和三边的明军，也很少遭遇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天气如此，不得不取消训练。 周敦吉看着南军回营，发现这会是一个弱点。 他从地上搓起一个雪球，站在王宏宇北边朝他丢了过去。 “那是什么？被风雪干扰视线看不到……” 立刻做出防御动作保护住身体，可是雪球“啪”地一下，砸中了他的侧腰。 “好痛！这雪球好结实，快跟石头一样硬了……” 这……幸亏只是雪球，要是箭矢或者飞斧，自己已经重伤了！ 王宏宇警觉起来，风雪中大哥走到面前，语重心长道:“你察觉这个弱点了吧？” 王宏宇看到大哥严肃的眼神，知道他这是又想到新的特训了。 “察觉到了，目前的防箭训练，过于依赖眼睛和队列了。” “没错。” 周敦吉看着三弟，感觉他越来越成熟和聪明，这么快察觉到，那接下来也不需要自己提醒要怎么做了。 “开始练吧，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我会在关键时刻给你指点。” “是，大哥！” 新的特训开始。 要克服对眼睛和队列的高度依赖。 因为战场上，很可能硝烟滚滚或者大雪纷飞，眼睛会被干扰，冷箭防不胜防。 线式队列虽然能左右都是战友，但是厮杀起来，线列很难一直保持，这个时候再遭遇侧面箭矢，照样是损失惨重。 稍有弱点就会死很多人…… 练！ 趁着大雪纷飞，把握住这种环境开始训练。 视野严重受阻，手下十几个人捡起雪球来丢自己。 看起来跟打雪仗似的，实际上每一个雪球可能就是一把飞斧。 视野受干扰，观察到雪球飞来，已经在几步之内。 仓促做出防御动作，却因为视野受干扰，很难判断准落点，结果意料外的位置被命中。 继续训练的半个时辰，忽然掌握了暴雪中正面观察的方法。 那就是眼睛不要睁太大，降低被雪花，或者假象的硝烟干扰。 然后眼睛要捕捉那些飞行轨迹异常的目标。 又经过半个时辰，王宏宇已经能准确预判正面飞来的雪球。 可以从容选择用兵器、铠甲格挡，还是做出闪避。 但是，这依旧是队形正面遇敌情况下的操作。 到了最危险时候，侧面也会遭遇敌人！ 来吧。 就在这暴风雪中，一鼓作气练成侧面防箭吧！ “喝啊！” 十几名士卒们到侧面投掷雪球。 “咚咚咚咚～” 王宏宇很快被砸得浑身冰雪，侧面的袭击根本防不胜防！ 可恶，难道这个弱点是不可避免的？ 绝不是！ 狠狠抽了自己一下，震落身上的积雪。 “千总？” 士卒们看到他重重抽了自己一下，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过心急，想要劝说一下。 “继续！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用余光！ 猛地想起一个后世研究结论，那就是人眼的余光，对于一闪而过的物体有非常敏锐的观察。 刚才在躲闪中，就发现了这点。 训练余光对飞行物体的捕捉和预判～ 余光发现有东西飞来的异样，这是普通人略微注意就能做到的事。 用余光就判断出飞来的物体、飞行的轨迹和东西的落点，就需要特别训练才能做到了。 “好难！” 雪球糊了王宏宇一耳朵。 这一下以为是打到脖子，没想到是耳朵。 如果打仗的话，就已经死了！ 不管你是来自后世，肚子里有什么现代思想，还是科学技术知识，一飞斧剁了脑袋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任何懈怠，王宏宇硬生生用经验来训练余光的捕捉能力。 …… 好雪。 “瑞雪兆丰年……此时若是有东林挚友们在此，当一同针砭时弊，谈论天下大事，让大明永远众正盈朝～” 袁应泰站在辽阳城的望楼之上，欣赏着满城雪景，感叹此时无友人在身旁。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辽东想必已经被自己光复。 袁应泰信心十足。 区区川军那一点人马，就打得建奴两次大败。 贺世贤的实力远胜过他们，踏平建奴不在话下。 自我沉醉的感觉当然舒服，可风雪的塔楼内站得久了，还是有点凉。 袁应泰稍微收神准备坐下，喝一杯仆从烧好的热酒。 一旁侍奉的书吏刚才不敢打扰他的兴致，现在见到坐下饮酒，才小心上前提醒道: “家主，张巡按还在等您。” “哦……” 袁应泰差点忘了，张铨一直追着自己，要处理孙庆手下的问题，非要说还有细作可以甄别。 他根本不想高调处理此事。 第116章 太依赖眼睛了 辽军好不容易提振起士气、大伙好不容易打个胜仗过个好年，张铨非要在这个时候急着处理。 怪不得他混得那么差，女儿嫁给土司的儿子去了…… “告诉他，本经略已有处置办法，奸细一事不可声张，慢慢暗中调查同党即可。” “是！” 袁应泰一边欣赏雪景一边饮酒。 他心里知道，张铨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放着奸细不查，坐视建奴渗透。 可是，他也感叹张铨这种人眼光太有限…… 太幼稚了…… 大明那么强大，建奴那么弱小。 是个人都会想着从建奴投靠到大明，哪有人想着从大明去投建奴？ 荒唐啊～ 孙庆这些人是辽东本地的，之前努尔哈赤没造反，他们跟女真有大量合法贸易。 现在追着旧账，去查他们之间的往来，有什么意义？ 不如默许保持暗地的联系。 让建奴知道大明很强；让建奴知道辽人待遇变好了；让建奴知道大明有源源不断的强军、有数量庞大的兵器和物资；让建奴知道他们没有胜算。 川军连续两次击败他们，现在想必有人想着投降了吧～ 想必有人畏惧大明的实力，想着要砍下努尔哈赤的人头，跪着请求投降了吧～ 我懂的～ 华夏古往今来的兵法谋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有点儿枯燥～ 而草原和山林里的野蛮人，就是这么原始简单，且有点儿浮躁～ …… “川军来了！” “啊啊啊！” “快扔掉兵器铠甲！” “快脱掉衣服，进山跑路！” 镶蓝旗残兵们一听到川军的名字，就吓得出现应激行为。 即使努尔哈赤和正黄旗在面前，也有好几十人直接出现返祖行为。 “汗父，这些人已经废了！都杀了吧！” 莽古尔泰看着返祖的残兵们，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些废物，他和正白旗早就围歼了那股川兵。 努尔哈赤看着镶蓝旗吓坏的样子、看着几十个人光着屁股，在雪地里一会左一会右，到处找山沟钻。 把他脸都气得发青了。 可是过了一会，他又恶狠狠地笑了，因为想到一个可怕的计划。 “吓疯了是吧？那就把他们吓得再疯一点！” 他对着莽古尔泰说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莽古尔泰听了，脸上泛起疯狂的笑容:“好勒！保准把他们驯化到位！” “知道要拿出什么结果吗？” “不是自杀，就是杀人！”莽古尔泰拍着胸脯，向努尔哈赤大声保证。 努尔哈赤很满意，很快背后就传来锁链捆绑，以及鞭子抽打的声音。 “我后金不需要懦夫！” 这些被川军吓坏了的数百人，他们不能克服这股恐惧，那就只能去死…… 其中活下来的，以后和野人女真一起作为死兵冲锋陷阵。 镶蓝旗一共回来3000多人，除了这几百人还有2000多人。 他们暂时不能和明军再打了，干脆安排到北边野人女真那里，去抓野人为兵。 必须好好整顿，我亲自巡查和训练。 努尔哈赤下定决心，接下来几个月都睡在军中，以最佳状态投入到明年的决战。 暴风雪停了。 王宏宇特训了几个时辰，连身边配合的士卒们都换了几拨，一直没有松懈。 现在，即使他体力接近枯竭，也能用余光判断出雪球的落点，准确地用兵器、铠甲进行格挡。 “好，这个方法可行，大家也能专门训练余光捕捉轨迹和落点。” 他很厉害的一点在于，每次自己做完特训，就能带着麾下按照摸索出来的办法一起训练。 虽然多数士卒没有那种天赋，投入特训的时间也不可能那么多，但全军都有这方面的提升，能大幅提高整体的实力和协作。 几天以后，雪球、飞石、飞斧这种飞行速度的物体，大伙基本能判断好落点，能尽可能抵挡，减少伤害。 南军其他各部也跟着开展训练竞赛，大伙有序地展开训练。 再之后，尤世禄部、赵率教部、姜弼部率先派人来学，又搞搞了几十名骑兵来交换。 其他兵马也都进行了类似的训练。 那可是两次击败建奴的强军的训练方法，其他各部只要听说，都会或多或少跟着学一些。 周敦吉看着三弟的成就，感觉十分欣喜，因为专门训练余光，确实是神来之笔。 可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又发现弱点其实还没解决。 “三弟，我说过你太依赖眼睛了。” 他围着王宏宇走了一圈，说出自己的分析。 三弟擅于用眼睛，特别擅于观察和思考，但是这些观察都是用眼睛。 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厉害将领，也能躲开侧面的飞斧，却没有领悟出余光的妙用呢？ 听大哥表达出这个疑问，王宏宇也冷静思考了一会。 大哥武艺在自己之上，二哥更是武艺接近刘綎。他们不是靠余光，那是靠…… “听力！” “没错！”周敦吉已经看出原因:“因为你非常依赖眼睛，所以能很快领悟训练余光。可是你的听力不强，是个老兵就比你优秀。” 一提到听力，王宏宇就有点泄气。 偏偏我不擅于啊～ 对于自己来说，英语考试遇到听力就全选c，挤出时间做别的题，得分比好好听还要高…… “要听箭矢、飞斧的声音，来判断轨迹与落点吗？” “正是。” 好吧……这可不太有信心，练了这段时间，根本没听出什么名堂。 “因为你太依赖眼睛了，所以接下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跟着大哥走，又要搞特训。 两人带着几十名骑兵，离开浑河南岸，直奔辽阳、沈阳之间的一座小山。 此山布满松树，有一处结冰的水塘正适合捕鱼，是一个风景优美却远离道路与城镇的地方。 山上远远可以望见一缕孤烟，结合周边一片白色积雪与绿色松树，瞬间就让心里宁静下来。 “这像是世外归隐之处。” 王宏宇不由自主感叹道。 周敦吉盯着那缕孤烟，同样发出感叹:“本应像你所说，但现实往往很残酷……” 沿着缓坡骑马上山，到了一座木屋前，一个中年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精心打理自己的弓箭。 “你们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他背对着他们，就知道来了不少人。 第117章 大哥的又一个好友 周敦吉看着那人背影，表情陷入沉思，感叹道:“我们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但是多带点人手，可以帮你多砍些柴，也能在特训中把箭捡回来。” “太客气了，你们打建奴是在帮我报仇，给年轻人传点经验，是我应该做的。” 他停下手中整理弓箭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 ！ 他，他的眼睛……他的眼眶里面是空的！ 他是一位盲人，而且是眼睛被挖掉至盲的…… 这个中年男人一身猎人的装扮，手脚非常有力，正面看向着王宏宇。 明明是位盲人，却能锁定50步以外的我 慢慢迈出脚步，每一脚踩在积雪上，这个盲人都能准确判断出自己的位置，微微转脸保持正对。 原来如此，大哥要让这位盲人，指导我降低对眼睛的依赖。 周敦吉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互相试探:“我介绍一下，这就是跟你说过的我三弟王宏宇。” 那位中年人微微笑笑:“原来是两次大败建奴的青年英杰，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叫冯杰，曾是辽镇的一名老兵，会竭尽所能，给你一些帮助的。” 周敦吉也开口补充道:“我与冯兄，当年在京考武进士时相识。后来在辽镇做到千总，因负伤才不得不退隐，在这靠打猎为生。” 眼睛是那时受的伤吗 然后，一个盲人靠打猎为生，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啊！ 冯杰对着周敦吉的位置摇了摇头:“小周将军，你话别说一半啊～其实主要靠钓鱼为生，打猎则必须等到有落叶或积雪时才行。” 好吧，又一个钓鱼佬～ 大哥可以啊，平时看不出来，但你肯定也是钓鱼佬。否则怎么左一个朋友在密云钓鱼，右一个朋友在辽东钓鱼。 提到钓鱼，周敦吉也笑了:“这次老谭也来辽东了，等战事告一段落，你带着我们选个好地方，一起看看钓鱼乐一乐？” “哈哈～好啊……这么多年也就你们还记得我了，当年的老兵不多了……” “你才四十多可不要这么说，这回援辽的川兵莫说四十岁，就连五十多的都有近千人。辽镇……” “辽镇的老兵，有的见不到了，有的我不想见……” 话题突然沉重了，周敦吉和冯杰都是那种背负了许多过去的人。他们都有许多老兵战友死在努尔哈赤手中…… “老兵不死！” 一直没说话的王宏宇，朗声喊道。 “老兵不死！” 这一声振奋了众人的心。 周敦吉、冯杰和跟着来的那批老兵们，眼中的激情被点燃。 “老兵不死！！！” 也许史书写满了文人士大夫的一生，却一点笔墨不记载这些老兵。 但是王宏宇来了，老兵们的故事，我见证、我陪伴、我传承！ 周敦吉交代过以后，约定15天后再来。 王宏宇和十几名老兵留下来，暂时在这搭营住下。 冯杰在他们搭营的时候，已经捏了几十个雪球，还搞了几十支没有箭头的箭。 “闭上眼睛，发出声音让我知道你在哪。” 王宏宇按照要求，紧紧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喝啊！” “啪！” 雪球直接糊了一脸。 什么！ 自己吼声还没结束，雪球就砸到了。 “自己喊声的时候，怎么可能听到雪球飞行的声音” 王宏宇说的时候睁开了眼。 猛地一闪头，雪球从耳朵旁擦了过去。 “哦你果然很擅于用眼睛啊……现在，你朝我投雪球试试，我保持发声，躲给你看～” 冯杰云淡风轻地说着，好似这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 王宏宇用雪球投掷，即使冯杰自己出声音干扰，也能准确判断落点。 没有一个雪球能砸中他。 看着冯杰双眼空洞，自己心中的浮躁沉了下来。 那就开始训练，就按照这种方式。 士卒们也可以跟着一起训练，他们多是老兵，反而比王宏宇更有经验，一上来就能在没有声音干扰的情况下躲开雪球。 王宏宇跟他们谦虚地学经验，又跟冯杰学习运用耳朵把握飞行物体声音的技巧。 一天下来，闭着眼睛，就可以判断准雪球这种物体的落点。 “这个程度还不够，也就算得上老兵水平。” 冯杰可是算得上跟周敦吉同届武科举，而且年龄更长，此时对待王宏宇也非常严格。 “好，这次来我要待10天，不仅跟你学会本领，还要超过你。” 王宏宇就是有一股拼劲，一股这个时代人难以理解的意志，似乎抱着什么目标，有无尽的动力要去追逐一般。 “好！你闭上眼睛。” 王宏宇按照要求闭眼。 “啪！” 弓弦声响， ！ 王宏宇猛然醒悟，赶紧睁开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支磨平箭头的箭矢已经射中他的右肋。 如果是完好的箭矢，自己肯定重伤，如果是破甲重箭，那后果不堪设想。 “记住箭矢飞行的声音，很好听的~”冯杰微微一笑。 “嘿~” 刚才还真的听到了。 是先一瞬间听到声音，然后才是右肋中了一箭。 这个时代箭矢的速度一般50米每秒，最快能到70米每秒，比声音还是慢上许多，确实声音先到，箭后到。 那就继续练。 几十名川军老兵也跟着训练这一项，大家两人一组，用无箭头的箭矢训练。 还搞出轻箭、重箭、连珠箭等不同类型箭矢，制造不同声音、不同速度，让大家进行判别和适应。 老兵们都听得出来，此时稍加熟悉就掌握不同箭矢的声音。但是他们速度稍慢，做防御动作有时来不及。 王宏宇暂时分辨不清，对于不同箭矢的声音要一个个学。但是他速度比较快，总能做好防御动作，就是位置不准。 大家互相配合，彼此学习，再加上冯杰不加保留的传授。 五天以后，大伙已经掌握了防箭技巧。 这几日下来，王宏宇和几十名老兵颇有成就感，在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遇到冷箭时也能判明方向和位置，用铠甲做出正确格挡防御动作。 这次训练还强化了防备夜袭。 因为降低了对眼睛的依赖，强化了对声音的把握，面对夜袭也比之前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