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她身穿喜服带暴君逆天改命》 第1章 新婚夜,谋杀亲夫! “姐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就算你毒杀了太子殿下,也不该一死了之啊!” “你这样让爹娘怎么办?让司家怎么办?” 司羡鱼头痛欲裂之间,就听到一个女声叽叽喳喳在自己耳边吵闹! 她向来睡眠不好,一丁点动静都能让她瞬间吵醒。 司羡鱼睁开眼看到的,是距离她最近的一张巴掌小脸。 楚楚动人,宛若风中摇曳的小白莲,只是在见到她睁眼的第一秒,一瞬闪过的不可置信的惊恐神色。 下一瞬她大大的杏仁眼一眨,立刻掉下一串珍珠般的泪珠下来,“姐姐你……你没死啊?你谋害太子殿下这件事肯定是个误会!父亲母亲会帮你的!” 谋害……太子?! 司羡鱼挣扎着就要起身,那小白花就一下抓住她衣角猛地一拽。 嘴里嚷嚷着,“姐姐你可千万别再寻死了!” 司羡鱼再次滚到地上,脑袋二次磕碰! “呕……” 一阵天旋地转,她差点没吐出来! 但这强烈的疼痛也终于让她找回一丝清明。 环顾四周,大红彩绸四处悬挂,红色双喜张灯结彩。 这熟悉的场景,难道……是她横死当天?! 上辈子她和太子大婚当天,就被指控谋杀亲夫,然后一命呜呼! 死后司羡鱼死后才知道,原来她是一本言情小说《假千金才是真团宠》里的炮灰女配。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主角当对照组,反衬主角的聪明美丽和高雅。 呵,去他的鸟炮灰! 再睁眼,司羡鱼重生到了丧尸遍地的末世,在那里开启新纪元,觉醒空间异能,并且将一手医术淬炼得越发出神入化! 原本以为炮灰的一生就那么离她远去了,谁想,竟然又突然穿回来了? 司羡鱼的脑子还没整理清楚,突然一个壮硕的嬷嬷就冲到眼前,一把薅住她头发粗暴地将她一下扯起来。 “贱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毒杀太子殿下!” 说着蒲扇似的巴掌就狠狠抽过来。 司羡鱼墨黑瞳仁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一下抓住嬷嬷手指头,逆时针狠狠一拧! “啊!!!” 嬷嬷的惨叫掀破房顶,一脚就踹过来。 司羡鱼仓皇一躲。 但她脑袋还晕着呢,脚步一个虚浮,就不知道路线歪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下就径直扑到了地上! 嗯?这地居然不硬? “姐姐!你怎么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啊!”小白花捂着嘴惊叫,声音刚好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到,并且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司羡鱼身上。 嬷嬷跳脚,“大胆!竟敢亵渎太子殿下尸体!杀了她!快杀了她!” “我看谁敢!”司羡鱼突然扒拉开层层叠叠的红色喜服,抓出了无意间被自己碰到的那只手。 指尖一搭,没错,的确还有脉象! 大批侍卫手持武器冲进来。 司羡鱼一下举高太子的手,“人还活着,你们现在谁来打扰我,就是谋害太子,其罪当诛!” 小白花心脏一跳! 还活着? 侍卫们一个个瞬间怯在当场,踌躇徘徊着不敢上前。 嬷嬷气得大骂,“听她胡扯!太子殿下明明就已经没气了,我刚刚亲自查看的!快杀了她!要是人跑了,你们一个个都要被治罪!” 司羡鱼突然拔下头上金簪,一把扯开太子衣襟,就照着胸口扎下—— 嬷嬷大吃一惊,“你们看!你们看!要死啊居然还敢当面行凶!” 侍卫们也被这一幕震惊,当即顾不得其他,瞬间冲上去! “咳!” 长刀刚架在司羡鱼的脖子上,原本应该已经“死”了的新郎突然一偏头,吐出一口黑血来。 众人,“!!!” 司羡鱼眼梢一掠,扫过拿刀侍卫,“还不拿开?” 侍卫一个激灵,瞬间收刀! 司羡鱼把人从层层叠叠的红色中挖出来,扫开他面上的长发,指尖微微一顿! 这个男人,红衣、墨发,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乍看羸弱,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眉骨、鼻梁、下颌、嘴角都非常具有存在感的线条分明。尤其那一双眼睛,此刻半明半昧,略微敛起,和眉骨的走势形成一道上扬的阴影,仿若狡黠的狐。 上次死的时候,司羡鱼压根就没来得及看这个便宜夫君一眼。没想到竟生得如此出色! 突然手背一痛! 司羡鱼下意识要缩回,却转瞬被更大的力道扣住手腕。 那双半明半昧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黑到极致的瞳仁甚至生出一抹别样的幽蓝来。 他盯着司羡鱼,全然的冷冽和凌厉,“……你是谁!” 司羡鱼唇角一勾,宛若春风沐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手腕上的铁爪,“稍安勿躁,我是来帮你的。” 凤临渊眼睛一敛,杀气凌厉地如有实质般压顶而来。 司羡鱼被扣住的那只手,现在还握着金簪,金簪仍然扎在凤临渊的胸口。 她手指一动。 凤临渊瞬间闷哼出声,几欲杀人! “你!” 司羡鱼微笑着打断,“你看到了,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大可以现在下手,但我没有,信我,你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骤然俯身。 一股清冽的冷香骤然占据鼻息,凤临渊本能地要躲开。 却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退无可退。 女子的薄唇附在他耳畔,低语一句,“看看他们的眼神,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你死吗?只有我不想,因为,我也不想死。” 出嫁前她就知道,太子凤临渊,暴虐成性,杀人如麻,人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凤临渊一扫四周,侍卫们一个个神色紧张畏惧,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找太医! 司羡鱼,“听姐姐的话,姐姐带你逆天改命。” 第3章 好妹妹,人美心善! 凤临渊轻哂,“那她又为何要救我?” 九夜皱起眉,“属下也不清楚,不是说女人心海底针吗?说不定是她后悔了?下了毒之后,又发现自己也要死了,就怕了?” “后悔?”凤清焰又灌下一口烈酒,浓密长睫轻遮住眼底神色,“有意思。” “报!”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 凤临渊一个眼神递过去,九夜过去打开了门,“何事。” 门外的侍卫恭恭敬敬低头,“太子妃醒了!” 凤临渊一瞬勾唇,扬声慵懒地应了声,“知道了,让她滚过来见我。” 门口的侍卫一愣,“这……” “怎么!”九夜冷脸呵斥,“太子殿下的话你是没听到还是听不懂!让你去带人,还不快滚!” 殿下刚喝了酒,情绪最是不稳定。 外面的小子真是搞不清楚状况,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殿下,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他的忌日了! 侍卫诚惶诚恐,“属下不敢!实在是因为太子妃她已经、已经不在东宫了……” 凤临渊豁然起身,广袖生风,一瞬掠到了门口,单手扣住门口小侍卫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让她离开的!” 九夜慌忙介入两人中间,“殿下息怒!交给属下,别脏了您的手!” 说着,九夜赶紧踢了小侍卫腿弯一下。 小侍卫“扑通”跪倒在地! 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门槛上,九夜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了他的后衣领,“抬起头来回太子殿下的话!” 小侍卫的嗓子止不住地抖,“是、是太子妃自己要走的,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敢拦啊,她说、说去面见皇上了!” “呵呵!”凤临渊狭长眼睑一眯,唇角勾起,“谁给她的狗胆,父皇没有找她,她倒是敢自己往枪口上撞?” 九夜刚想劝两句,“殿下……” 凤临渊大步转身回到房里,“九夜,过来为我更衣,太子妃都去面见父皇了,我这个太子怎么能在这里无所事事?” 九夜心里忍不住埋怨起司羡鱼来。 不是说司家这位小姐是个胆小怕事的乡下丫头吗? 怎么前脚毒害了太子殿下,后脚还自己跑去面圣了呢! 希望她最好知道分寸,不要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 暗中踢了门口的小侍卫一脚,九夜飞快转身,跟进了房里。 ……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公鸭嗓,满殿的人都跪了下来。 司羡鱼提起裙摆,恭恭敬敬在正中央跪了下来,“臣女司羡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尾余光瞥到一抹明黄衣角从斜侧路过,停在了司羡鱼的正面。 稍微停顿之后,上面才响起皇帝宽厚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司羡鱼叩首,然后站起来,双手交握,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站姿恭敬又不失端庄。 皇帝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你就是……司相的女儿?朕听说过你,不过今日不是你和太子的洞房花烛之夜吗?你为何突然跑来求见于朕?”司羡鱼微微一愣,“皇上还不知道?” “大胆!”一旁的公公立刻呵斥过来,“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质疑皇上?” 司羡鱼垂首恭敬,“臣女逾矩了,请皇上恕罪,但臣女不得不来主动向皇上请罪,不久之前太子殿下在东宫之中被人下毒——” “什么?!”皇帝大吃一惊。 司羡鱼只瞥了一眼,就两个字评价:太假。 皇帝的惊讶太过流于表面,睁大了眼睛,拔高了音量,可是眼神里却没有一点真的吃惊和担忧。 “那太子现在怎么样了!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朕!真是反了,你们这群奴才都成天干什么吃的!”皇帝怒而拍桌。 “父皇无需担忧。”忽然一道浅笑低吟从门口进来。 司羡鱼猝然回头—— 凤临渊一身玄色绣织金蟒纹的常服,大步从容走进来。 和她的视线对上的瞬间,单侧眉梢轻轻一挑。 而凤临渊的身后,还跟了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司音音。 司羡鱼的右眼皮顿时跳了起来。 司音音一见到她,立刻快步过来一把挽住司羡鱼的胳膊,焦急又担心,“姐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一人偷偷跑了,就算毒害太子殿下罪不可赦,可殿下也没说要杀了你啊!你这样一走了之……可是会连累爹娘的!” 司音音最后一句,是凑近司羡鱼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警告的! 司羡鱼觉得好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把“毒害太子”的罪名按在她头上。 可真是人美心善的好妹妹! 收回视线,司羡鱼站好,抽出被司音音挽住的那只手,“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妹妹无需担心!” 说出事实? 司音音心里一喜。 既然这傻子上赶着找死,那还真不要她多费心了。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旁边,似乎想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简直我见犹怜。 皇帝敲敲桌子,“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临渊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事情大致就是他们刚才说的那样……不过儿臣已经无事了,有劳父皇为儿臣挂心,实在是儿臣的不孝。” 司羡鱼对这厮的变脸能力着实意外了一下。 分明那么放肆嚣张的人,这会装起乖宝宝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我儿没事便好,行了,你们夫妻赶紧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朕也乏了……” “皇上!”司羡鱼突然跪下,“太子殿下中毒,实在和臣女无关,臣女冤枉!” 皇帝摆摆手,“你是个好孩子,朕相信你的,你放心,这件事朕会派人查清楚的,绝不叫你受了委屈。” 司音音眉头一皱,皇帝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司羡鱼了?这可是谋害储君的大罪啊! 司羡鱼却没有站起来,“太子殿下虽然不是我下的毒,但却和臣女有关!” 司音音雀跃:人蠢没药医! 凤临渊长眸一眯。 就见司羡鱼开始了,“想必皇上已经知晓,我是不久之前才回到司家的。” 司音音轻咳了声,去拉司羡鱼,“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没事说这些干什么。” 司羡鱼避开她的触碰,继续朗声道,“臣女虽然和太子殿下有婚约,但是合庚帖所用的生辰八字并非是我的生辰八字,而是相府二小姐司音音的,我比那帖子上的要早出生半个时辰!” 第4章 不退婚,只能休妻! 司音音脸色一白! “所以我的八字非但不能给太子殿下冲喜、旺夫,还会克死太子殿下,导致殿下流年不利,命途多舛,英年早逝!” 司羡鱼每说一句,凤临渊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他怀疑这女人是变着法地在诅咒他,可是他没有证据! 司羡鱼深吸了一口气,唱念俱佳,“原本臣女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今天才刚嫁过来太子殿下就差点死了,臣女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给太子殿下带来不幸!” 她重重磕了个头,“恳请皇上下旨,退了这门婚事,放臣女回家!既是为了太子殿下,也圆了臣女的心愿!” “噗!”皇帝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你说你要干什么?退、退婚?!” 司音音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姐姐你莫不是疯了?好好的说什么退婚啊!” 这蠢货到底想干什么! 先说八字,再提退婚。 难道是想让自己代替她嫁给凤临渊?! 司音音顿时后背一阵恶寒,她绝对不要! 谁不知道太子凤临渊是个疯子!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不可!”司音音拔高了声音,“你和太子殿下那可是拜过天地的,就已经是真夫妻了,这婚事怎么还能退?如果姐姐坚持,那可只能休妻了!” 还没过新婚夜,就被夫家休弃回了娘家。 这样的女子,别说前夫是太子,即便只是个无名小卒,将来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司羡鱼下巴一抬,“休妻就休妻!” “姐姐?!”司音音大吃一惊。 凤临渊一把抓住她胳膊,司羡鱼皱眉挣扎,“做什么?” 凤临渊朝皇帝一颔首,“父皇稍等,儿臣和她好好谈谈!” 说完不顾司羡鱼的反抗,单手就把人拎小鸡仔似的强行抓了出去。 司音音也不忘敲边鼓,慌忙跪下去,“皇上恕罪!我姐姐是糊涂了,乱说话,请陛下千万不要把她刚才说的话当真!” 门外。 凤临渊单手一甩! 司羡鱼差点一个踉跄滚下台阶去。 一个摇晃,惊险扶住柱子才稳住了平衡。 果然暴虐无良! 不等司羡鱼说话,凤临渊已经率先发难,“你是第一个敢和皇家退婚的女子,就不怕我杀了你?” 司羡鱼唇角一勾,澄澈的桃花眼上下一扫凤临渊,“太子殿下可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畏寒畏热,心浮气躁,脐上两指时常火烧灼痛,每每入夜又遍体生寒?” 凤临渊的瞳孔狠狠缩了缩,一步上前,瞬间卡住司羡鱼的脖子! “呃!”司羡鱼的后背重重撞到柱子上,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凤临渊那黑到幽蓝的眼睛阴鸷可怕,“你怎么会知道!” 司羡鱼费力地连气都呼吸不过来了,却诡异地笑容愈深,“你要是杀了我,明日一早就会有写着你秘密的纸条飞遍……整合皇城!” 凤临渊五指瞬间收拢,“你敢!你没有时间!” 司羡鱼感觉自己脖子快被掐断了,却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用尽毕生最大的忍耐里,云淡风轻地轻嘲出声,“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宫三万六千人,你猜,哪个是我的线人?” 凤临渊一沉吟。 宫里这么多人,即便他可以挨个去查,也未必能在明日一早之前把所有人都查个遍。 本就已经是不为父皇所喜,如果让人知道他的隐疾,这太子之位也会一并失去! “呵!” 突然脖子上的压力一松。 司羡鱼一下跌坐在地,立刻捂住脖子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大量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对生命的渴望,那痛苦的感觉也告诉她,现在还真真实实地活着。 凤临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滚回司家去吧,只要你别后悔。” 司家门第森严。 这个司羡鱼,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能从东宫全身而退了吗? 作为一个嫁过人又被休回家的弃妇,唯有一死,换一座贞节牌坊,才能不污了司家的门楣! 司羡鱼靠着柱子大口喘气,“我若走了……殿下会后悔的!” “这是什么笑话?”凤临渊忽然来了兴趣,折返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还好意思来威胁本宫?” 司羡鱼手脚并用,爬起来,整了整凌乱的领口。 细白脆弱的脖颈上,五个深红的指印分外扎眼! 她却不卑不吭,完全不落下风,“我方才,既然能说对殿下的病症,就能为殿下医治,殿下确定不需要我?” 凤临渊一瞬眼底划过凌厉的杀气,“你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这么多年,他明里暗里寻访名医无数。 全都是草包。 还有人妄图向旁人告密,最后都死于非命了! 呵! 只要他下手够快,就没有人能够背叛他。 司羡鱼但笑不语,“皇上必然等急了,我们该回了。” “司羡鱼你站住!” 司羡鱼非但不站住,还加快了两步。 “姐姐!”司音音一个人在里面面对皇帝,也是压力山大,这会一看到司羡鱼他们回来就像见到了救星。 连忙迎了上来,“想必你已经冷静了,想清楚了吧?去吧,好好给皇上认个错。” 司羡鱼,“想的很清楚。” 一掀衣摆跪了下来,朗声说道,“恳请皇上下旨,遣返臣女!” 司音音脑袋“嗡”地一下,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皇帝这会也正为这事头疼呢,正好看到凤临渊跟着进来了,立刻招手,“太子你来的正好,你们出去聊得如何了?这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凤临渊拱手,“儿臣同意退婚,请父皇恩准让她回家去罢!” 皇帝吃惊,“你说什么?” 凤临渊侧目,瞥了地上的司羡鱼一眼。 呵,这女子现在倒是跪得规规矩矩,像个世家乖乖女似的。 谁又知道她方才在外面有多胆大包天! 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凤临渊凌厉的眉眼也一瞬落寞下来,整个人像是风中残叶,“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儿臣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儿臣同她的八字不合,恐怕的确不适合做夫妻……” 第5章 断亲书,家法伺候! 西街,丞相府。 相府门口张灯结彩,值夜的下人坐在门口聊天。 家丁甲,“你说这都快子时了,小姐的马车怎么还没回来啊?该不会今晚在宫中过夜了吧?” 家丁乙打了前者一下,“瞎说什么呢,是二小姐不是小姐!再说了,二小姐是去送亲的,怎么可能在宫中过夜?肯定是要回来的!” 家丁甲嘀咕,“这好好的小姐突然变成了二小姐,真是替二小姐不值,明明咱们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品才貌都没的说,本来就是该当太子妃的,结果被人给截了胡!” “谁说不是呢,也就是大小姐会投胎……” 正说着,忽然 远处马蹄声“嗒嗒”传来。 两个家丁立马从门槛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在门口站好。 “来了来了!快回去通知老爷夫人,就说二小姐回来了!”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马车,两个家丁立马一个回去报信一个上前迎接。 像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他们殷勤一点,那都是能拿到额外打赏的金银锞子的。 立马一个就朝里面跑,边跑边喊,“二小姐回来啦!” 另一个上前,就见马车帘子掀开,“二小姐——” 司羡鱼瞥他一眼,径自绕过家丁,自己轻轻一跃,直接从马车上下去了。 家丁揉揉眼! 用力揉揉眼!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把二小姐看成是大小姐呢! “马扎拿过来啊,你在干什么?”突然头顶传来不悦的声音。 不过那声音娇软温柔惯了,就算是不悦也不会让人生气,这会让人下意识地想关心一下声音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想去安慰她。 家丁连忙低头,放下马扎小凳子,“二小姐您小心脚下。” 司音音踩着凳子,提着裙裾,优雅下车。 再一抬头,就已经看不到司羡鱼的人影了。 司音音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一阵胸闷气短! 新婚当天被退婚回家,还跟没事人似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 “音音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等你等得都快睡着……”府里的丞相夫人杜春芳关切地迎出来。 然后一眼看到了迎面走进来的司羡鱼。 顿时尖叫一声! 司羡鱼循声抬头—— 杜春芳捂着胸口仿佛见了鬼,“你、你是羡鱼?” 司羡鱼也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眼前这个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是她的生母杜春芳。 毕竟,她上次离开这里后,已经在末世生活了十几年了。 屈了屈膝,司羡鱼喊了声,“母亲。” 然后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杜春芳一个箭步冲到司羡鱼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又一遍,指着她的手指都在抖,“你怎么回来了?你今天不是大婚之日吗,谁让你回来的!” 司羡鱼刚要开口。 身后已经一声“娘”跑了过来。 司音音二话不说,张开双臂就护在了司羡鱼身前,泫然欲泣,“娘你别怪姐姐,虽然她给太殿下下毒又退了和殿下的婚事,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什么?!”杜春芳本来看都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就已经设想会有不好的事情。 却没想到又是下毒又是退婚! 当即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 “娘!娘!” “天呐!夫人晕过去了!” “快去找老爷!” “快去找大夫!” 整个相府乱糟糟。 等小半炷香后,丞相司如海端坐上位。 虽然人到中年,脸上有了岁月的沧桑,但不难看出来司如海骨相生得相当不错,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十里八乡难得的俊后生。 夫人杜春芳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抚着胸口,一副快要过去的模样,“冤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个女儿!这是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司如海一掌“嘭”地拍在桌上,直接把手边茶盏打翻,“司羡鱼!你好样的!” 司音音的嘴角飞快一翘又马上装作擦眼泪的害怕模样挡住。 心下暗笑。 母亲一晕,这下司羡鱼被退婚的事情整个相府的人都知道了。 一传十,十传百。 不出三日,整个帝京的人都会知道。 但凡是个人,能抵得住这样的流言蜚语? “还不给我跪下!”司如海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一抖! 唯有司羡鱼闻言,只是轻轻朝司如海的方向看了一眼。 修眉轻扬,“跪下?跪谁?” “你!”司如海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道这女儿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当然是跪你的父母!你今日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情来,难道还不知错!” 司羡鱼勾起唇角,从容有礼,“我出嫁的时候就拜别过父母了,那一跪便还了你们的生恩,难道父亲母亲忘了?” 司如海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你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司羡鱼双手交握,恭敬低头,“既然父亲母亲觉得我有辱门楣,那我也实在不能继续赖在这里,让司家因为我而受到连累,不若父亲写下断亲书,从此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从东宫出来,司羡鱼就没想过这辈子再走结婚嫁人,相夫教子的路子。 那条路既然断了就断了。 她是从末世活过来的人。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惬意自在! 等她以后有钱有闲了,看到顺眼的小奶狗就养一养,什么神仙日子不比现在好? “断亲书?!”司如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慌忙端起茶杯狂饮。 司音音连忙上来劝说,“姐姐你别糊涂啊!哪有人要和自己的生身父母断亲的?这断亲书要是真写了,你让帝京的人往后怎么看爹娘?” 司如海也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否定道,“断亲书是不可能的!你是我司如海的女儿,就算是死了也是!” 他在朝为官,不久前才刚刚广而告之说自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会又断亲。 岂不是落人笑话! 司如海沉声一喝,“真是不孝,竟然有你这种自己做错了事还要逼为父写断亲书的女儿!看来是平日对你的管教还太少了,来人呐,家法伺候——” 第6章 他对我,一见钟情! 瞬间两个家丁拿着拇指粗的藤条进来! 司如海一指,“给我打!狠狠地打!” 司羡鱼指尖一弹。 “咚咚”几下,两个家丁毫无征兆地齐刷刷突然跪倒在地! 众人,“???” 两个家丁一懵,同时鬼哭狼嚎起来,“鬼啊!!!” 他们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碰,但是突然集体一腿软,跪下了! 这不是见鬼是干什么了? 一直都听说大小姐身带不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司如海十分没面子,“什么鬼!子不语怪力乱神,给我起来!狠狠地打!” 两个家丁跪在地上狼狈地爬。 他们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气,刚起来一点就又跪了下去。 这下更加深了他们心中“大小姐不祥”的念头,顿时求爷爷告奶奶地表示自己“不敢”。 司如海一下站起来,自己劈手夺过家丁手里的藤条,高高扬起—— “司羡鱼小姐何在?” 门外忽然扬起了一道尖细的公鸭嗓。 司如海猛地一顿,这个声音…… “宫里来人了!”他连忙丢开藤条,快步迎了出去。 已经挂上了满脸的笑容,“哎哟,这么晚了是哪位公公大驾光临——” 刚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名身穿赭色宫服的太监。 司如海连忙微微弯下了腰,“原来是东宫的秦公公!” 秦公公回过头来,浮尘一扫,微微一笑,“司相好啊,咱家这大晚上的不请自来,没打扰到司相休息吧?” “哪里话哪里话,秦公公能来,我们家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喝杯茶!”司如海殷切地把人往大堂让。 秦公公一摆手,“喝茶就不必了,咱家是来找司羡鱼小姐的,给司小姐送点东西。” 他侧身一让,身后的仆从提了好几个大箱子。 “呃这……”司如海有些摸不准秦公公的来意。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我在。” 司如海皱眉,“太没规矩了,谁让你自己随便出来的!” 他料想想在秦公公应该是很反感见到司羡鱼的,毕竟是刚刚才被太子殿下退回来的新娘。 谁知秦公公竟然直接对着司羡鱼恭恭敬敬欠身行了个礼,“咱家见过司小姐,这些礼物是太子殿下让咱家给司小姐送来的,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希望司小姐笑纳。” 刚刚跟出来的司家众人,“???” 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秦公公的脑子出了问题? 刚才他说什么? 给司羡鱼来送礼……的?! 司羡鱼一扫那些盒子,从容颔首,“有劳公公,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秦公公,“司小姐的话,咱家一定替您带到,那咱家就告辞了。” 司如海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秦公公慢走,我送送你!” 人一走,司音音就快步上来,“啪啪”打开了好几个盒子。 顿时被满目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哎哟!好多珠宝啊!” “那套红宝石头面不是之前玲珑坊刚出的吗?说是只摆不卖?” “还有那绿色的料子,看着怎么像是江南出的流水绸?是贡品吧?早年老太太得了一匹,至今还摆在那里舍不得做衣裳呢!” 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叽叽喳喳。 毕竟是丞相府的下人,多多少少都见过些世面。 这些东西哪怕不认得,也一眼能看出来都是好东西!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司音音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满是被欺骗愚弄的委屈,“你和太子殿下不是退婚了吗?怎么殿下还给您送这么多礼?” “啊……”司羡鱼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啊,我和殿下分明退婚了,怎么他还给我送礼呢?难不成是感谢我退婚?” 装! 你再装! 司音音可怜巴巴,“姐姐你就别装糊涂了,有什么事你要老老实实告诉大家,这样爹娘才能帮你想办法啊,该不会……你还拿什么事威胁太子殿下了吧?” “司羡鱼!”杜春芳一把扯住司羡鱼,柳眉倒竖,“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作死就算了,难不成还要赔上我们一大家子!快说!” 司羡鱼好笑,“我冤枉啊。” 杜春芳十分失望,“你怎么就不知道学点好!我让嬷嬷教了你这么多天规矩看来是白教了!” 她说一百句都抵不上司音音说一句,这么争执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司羡鱼屈膝一拜,“随便母亲怎么想,我告辞了。” 杜春芳噎住,“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走了?你给我站住!” “等等!” 司如海匆匆赶回,一手拦住了要出门的司羡鱼。 司羡鱼抬起头,就看到对方脸色已然挂上了难得的慈父和煦。 司如海苦口婆心道,“你这孩子,天色都这么晚了,难道真的要因为为父刚才的几句气话而离家出走?” 司羡鱼脚步一顿,上下审视司如海,“我身子娇弱,受不起司家的家法。” 司如海一阵尴尬的咳嗽,“行了,为父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会打你?” 旁边司音音的脸色顿时一黑。 果然,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她再聪明再优秀,也是个外人! 司如海完全没有留意旁人,注意力都在司羡鱼身上。 “快和为父说说,你跟太子殿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他是……喜欢你呢,还是讨厌你?” 这个女儿,打从找回来开始,他就没有上心过。 放在乡下养了那么多年,基本等于废了。 谁能想到,被退婚回来,居然还能峰回路转呢? 司羡鱼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太子殿下的心思谁能摸清?” 司如海一噎。 还真是,凤临渊向来阴晴不定,心思难测。 司羡鱼又添了一句,“不过,他可能对我这张脸一见钟情吧。” 说完一屈膝,“既然父亲不让我走,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住下了,告辞。” 说是要签断亲书,但是今天真要就这么从司家走出去,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况且,有凤临渊在,他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的。 这些礼物,就是警告。 “对脸……一见钟情?”司如海还真煞有介事地在思考司羡鱼刚才那句话。 树上黑影一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司家。 第7章 抓起来,通通杖毙! “哎哟哎哟哎哟!瞧瞧这玛瑙!这么大个,有鸡蛋那么大了吧?这个是我的了!” “哎你手怎么那么快呢!” “这串珍珠项链是我的了!” “玉镯!我的玉镯!” “谁都别跟我抢!金钗是我的!哪个敢动手老娘就咬她!” 司羡鱼稍微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自己的住所。 毕竟她眼睛一闭一睁,也有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 她的住所是丞相府里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叫落霞苑。 刚进院子,就看到丫鬟婆子们扎堆聚在院子一角,吵吵嚷嚷在抢东西。 司羡鱼视线一扫,就看到他们脚边是令人眼熟的箱子。 刚好就是之前凤临渊让人送来的。 唇角一勾,司羡鱼扬声,“够分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在哪里!快拿出来!” 那一堆人顿时回头,眼睛里一个个全都冒着贪婪的绿光! 司羡鱼就像是被一群饿狼团团围住的小羊羔,脆弱、无助,一口脖子就能被咬断! 小羊羔端着手,步履从容地走入狼群,随手抓了件最上面的珊瑚摆件。 “这珊瑚殷红似血,圆润多枝,一看就是极品。”她说。 下人们一个个很不耐烦,心说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谁要听你在这鉴宝了! 突然司羡鱼素手一翻,露出摆件底部。 她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中间,“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有人没好气地呵斥出来。 反正他们这些人被派来伺候这个乡下小姐,就已经够委屈的了。 好在这乡下来的丫头也不敢支使他们。 只要一瞪眼,在凶她两句,她就自己灰溜溜地滚远了。 好不容易今天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捞到一次外快,谁要是放过了,谁就是大傻叉! 司羡鱼睁大了水润的桃花眼,“这么清楚的印鉴你们看不见吗?” “印鉴?什么印鉴?” 先前拿了东西的下人纷纷翻出自己手上的宝贝。 “我这上边也有。” “我的也有!” “这是个什么东西,鬼画符似的,也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司羡鱼好心解答,“这上面是宫中印鉴,每一件东西都是登记造册了的,也就是说,东西虽然在这,但是一旦流入民间,马上就会被视作偷盗宫中财物,被抓起来……杖、毙!” “哐当”一声,刚抓了几个金盏琉璃杯的下人手一抖! 空气诡异的一静默。 然后叮铃哐啷一阵,刚才所有拿了东西的下人疯狂地把手里的东西往箱子里一扔,作鸟兽散! 地上那只琉璃杯滴溜溜地转了个圈,碰到了司羡鱼的脚,停下。 司羡鱼刚一俯身。 “小姐,时辰不早了,你该休息了。”一双水红色的绣花鞋停在了司羡鱼的眼前。 司羡鱼视线微微一顿,手指一勾,捡起了那只琉璃杯。 杯子对着月光一照,似透非透,如薄雾笼烟,“真幸运,一点边角都没蹭破呢。” “小姐!”还是刚才那个声音,已经带上了警告。 司羡鱼这才收回手来,视线落到眼前之人身上。 是个看起来机灵清秀的丫鬟,脑袋略低,眼神却十分的不客气。 司羡鱼稍微花了点时间思忖,“……小巧是吗。” 小巧皮笑肉不笑,“小姐今天已经闹出太多麻烦事了,夫人那边奴婢会如实禀报的,还请小姐配合,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啪”地一声,价值不菲的金盏琉璃杯一下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小巧吓了一跳,尖声叫起来,“小姐这是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司羡鱼眨了眨眼睛,满是无辜,“小巧姑娘何事这么生气,居然要砸了太子殿下送我的琉璃盏撒气?” “我、我什么时候砸了?分明是你自己砸的!”小巧气急败坏,也维持不住那假惺惺的恭敬了,一转身指向身后,“这一院子的人都看到了!” “哦,是吗?”司羡鱼的手指屈起,指节轻轻叩击着箱子。 发出“嗒嗒”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响,唇边含笑,眼带威慑,“谁看到了?” 立刻有个胖丫鬟站出来,“我看到——” 司羡鱼手指一捞,“镂空金钗两支,东珠耳环一对,玉如意一柄。” 胖丫鬟顿时瞪大了眼,就跟突然吃了口包子被卡住了似的! 司羡鱼倏然偏头,眉梢一扬,言笑晏晏,“继续说,你看到什么了?” 胖丫鬟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一拳捶在自己胸口,总算是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讷讷低下头,“我、我看到了……个屁。” 众人一阵哄笑。 小巧震惊,“你说什么呢!” 胖丫鬟匆匆一缩脖子,直接躲到人后去了。 虽然她那硕大的身躯根本就不可能被其他人给挡住。 尖嘴猴腮的丫鬟啐了一口,“没用的死胖子!”然后给小巧递了个讨好的眼神,扭着腰上去,“胖子没看到,我看到了!那琉璃盏分明就是你——” “红玛瑙手镯一副,白玉花瓶一只,金丝墨条三根。”司羡鱼又接连从箱子里捡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开,放在箱子最上面。 尖嘴猴腮的丫鬟“嘎”了一声,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就是你、你的贴身丫鬟小巧打碎的!对!我看到了!” “你们!”小巧不敢置信,转而去找平日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姐妹,“小红小绿!” 司羡鱼,“珍珠手串三只,紫檀念珠一串,砗磲摆件一件。” “红珊瑚摆件,官窑兔毫盏一副,象牙梳一只。” 小红小绿还没站出来呢,就顿时往人后缩了一大截。 怪物! 这人绝对是个怪物! 他们就是抢了几件宝贝而已,现在不都已经还回去了吗? 她居然把每一个人拿的每一件宝贝都急得清清楚楚! 想干什么? 把他们都治罪吗?! 司羡鱼微微笑,“还有谁看到的?一起站出来,一个一个来挺浪费时间的,”她抬头望了眼天上月,“时辰也不早了。” 众人齐齐一个激灵,一个个比鹌鹑都安静。 “丫鬟小巧,故意摔坏太子殿下赏赐的金盏琉璃杯,”司羡鱼轻轻一抬手,“按规矩办吧。” 第8章 小看她,韬光养晦! “我不是!” “我没有!” “司羡鱼你冤枉我!” “你不得好死!” 小巧根本没想到满院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 尖叫着就要上去和司羡鱼撕扯! 司羡鱼眉头一蹙,突然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几名家丁冲进来,“哪里来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对小姐大喊大叫!” 说着几人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巧直接给带走了。 司羡鱼轻轻勾唇,还以为门外那群人要再等等呢,“看来耐心也不怎么样啊……” 回来的时候,她就感觉身后一直有尾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 “什么?小巧被杖毙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司音音正在拆头饰,一不小心把头顶的玉簪“咔嚓”掉到了地上。 瞬间粉身碎骨! 来报的丫鬟脸色青青白白,“不、不是杖毙,是打了五十杖,但……小巧她看着也撑不过今晚了!” 司音音望着粉碎的玉簪,闭了下眼,“那她打听出什么了吗?” “还没来得及,”丫鬟匆匆磕了个头,“求小姐救救小巧!” 司音音蹙眉,“你要我如何救她啊?” 丫鬟忙说,“求小姐给小巧找个大夫吧!是老爷的人动手打的,一屋子奴才没人敢给小巧找大夫,再这么下去,小巧她必死无疑啊小姐!” 司音音幽幽叹气,“你也说了,是我爹的人动的手,我又怎么能公然忤逆爹爹?” 丫鬟愕然抬起头,“……小姐?” 司音音款步过来,亲自把丫鬟从地上扶了起来,眼眶已经发红。 她吸了吸鼻子,浅浅啜泣,“若是放在从前,我肯定去帮小巧求情了,爹娘都喜欢我,不过是个下人,只要我开口他们一定不会反对的,可是我现在的身份……” 丫鬟慌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姐你救救小巧吧!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了小姐!” 司音音咬了咬牙,低声说,“这样,你先回去照顾小巧,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个懂医的人进来帮她看看。”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丫鬟接连磕了几个头,立刻转身跑出去了。 司音音低头,轻轻用衣袖拭去眼角那几滴鳄鱼的眼泪,“哼,还真是小看那乡下来的臭丫头了,所以先前一直在跟我玩韬光养晦是吗。” 踢开脚边的玉簪碎片,司音音快步回到梳妆台前,翻了翻匣子,之后从里面抽出一张撒花请柬。 那请柬一看就非常考究,连纸张摸起来都分外有质感。 司音音的指甲点在了落款的“长平公主”几个字上。 …… 次日一早。 东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司羡鱼就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反锁了门后,就进入空间,清点了一夜。 确认空间里的东西和她在末世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在生物钟倒是依旧准时。 一睁开眼,司羡鱼就发现自己歪倒在床上,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没有脱掉。 “嘶。”腰酸背痛,揉着肩颈爬了起来。 一不小心看到偌大铜镜里的人影,直接给吓了一大跳,一脚踢在了凳子上! “哐当”一声大响,外面立刻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大小姐,您醒了吗?” 这就是差别。 没有立威之前,哪怕司羡鱼在这房间里饿死、病死了,也根本没人搭理她一下。 司羡鱼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地开口,“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洗漱。” “好的大小姐,奴婢这就去!” 门外的人影一晃,很快跑开了。 司羡鱼踮着脚忍过那阵痛,这才认真打量起镜子里那个人来。 一头发髻已经被睡得乱七八糟,身上还是大红的喜服,看着料子和绣工就十分贵重。 但是越是贵重,穿在她身上,就显得越是不伦不类。 一张脸被涂得刷白,唇色却像刚吃了小孩一样红通通,眉毛画的更是离谱,下垂耷拉,活像个饱受欺凌的小媳妇。 司羡鱼扶额,是了,她想起来了。 刚回到丞相府的这段日子,她行走坐卧通通都被指责“不对”,弄得她什么都不敢做。 穿什么,戴什么,脸上涂什么,也通通都是听着丫鬟嬷嬷们的话。 只要别被骂就行。 真不知道昨天她盯着这张脸对司如海说,太子殿下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司如海是什么心情。 叩叩叩—— 丫鬟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奴婢把水打来了。” “进。”司羡鱼回过身。 身后丫鬟已经小心翼翼开门进来,端着水盆怯怯地不敢抬头,“大小姐,您要的热水……” 司羡鱼原本想挽起衣袖,但奈何那衣袖太过宽大,试了几次都自己掉下来了。 略一沉吟,她直接扯开衣带把喜服给脱了,递给丫鬟,“去给我找一身能换的衣服来,”顿了一下,补充,“要轻便。” 丫鬟连忙抱走衣服去衣柜那翻找。 司羡鱼试了下水温,居然意外的不冷不热刚刚好。 想过小巧的事会给其他人造成影响,倒是没想到这影响这么大。 俯身掬一捧清水,把脸埋了进去。 “大小姐起了吗?大小姐?大小姐?”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里头找衣服的丫鬟吓得急忙跑出来,“奴婢这就去看看是谁在大喊大叫!” 到底是哪个瘟神捣乱啊! 不知道昨晚出头的小巧已经凉了吗! “哗啦”一声,司羡鱼从水盆里抬起脸来,随手抓过布巾擦了一把。 丫鬟骤然瞪大了眼睛,愕然,“……大小姐?” 司羡鱼眉毛微扬,“怎么,见鬼了?” 丫鬟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摇头,“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完撒丫子就跑! 真是见鬼了,大小姐洗了个脸,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先前她还一直觉得音音小姐是府里最好看的小姐,乡下来的大小姐土里土气,根本没法和音音小姐比。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觉得素面朝天的大小姐比音音小姐还好看! 丫鬟赶紧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起太早,眼花了。 跑去开了门,语气颇为不耐烦,“谁啊这么一大早还让不让人——音、音音小姐!” 第9章 乡下妞,惊为天人! 丫鬟的牢骚一下子全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刻就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司音音温柔一笑,霎时间就如春风拂面,和煦又温柔,“是我莽撞了,应该先打个招呼再过来的,姐姐她醒了吗?” “在、在的!”丫鬟这会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果然二小姐才是府里最好看的,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指了指司羡鱼的卧房,“在里面洗漱呢。” 司音音善解人意地停了脚步,“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去告诉姐姐,今日要去宫中赴长平公主的赏花宴,卯时就要出发,千万别迟了。” 丫鬟连忙屈了屈膝,“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给大小姐!” 司音音点点头,转身要走。 顿了一下,又折返了回来。 望着丫鬟的目光带着同情,叹了口气,“姐姐她……最近情绪不大好,你们当下人的自己多小心,别惹怒了她。” 丫鬟听了这句,简直恨不得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 司音音又小声说,“你告诉大家,如果这里有什么事,可以马上来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丫鬟用力点点头,感激涕零,“谢谢二小姐!” 司音音微笑点头,转身走掉了。 她这边前脚刚一离开,后脚就在花园里碰上了一身明艳的女子。 “司音音,你给我站住!” 司音音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连忙乖巧懂事地打了招呼,“大姐姐好,怎么今日起的这般早?” “哼!”穿金戴银的富贵千金下巴一抬,“什么叫今日起得早,你这意思是说我平时懒惰,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了?还真是会阴阳怪气!” 司音音慌忙摆手,“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大姐姐误会我了!” 司袅袅冷哼一声,突然绕到司音音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几圈。 司音音整个人都绷紧了。 司袅袅是司家大房的遗孤,就剩这么一根独苗,家里的老太太宝贝得很。 要是得罪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我问你。”司袅袅一把抓住司音音的胳膊,视线往她来的方向一带,“新来的那个,听说昨晚被太子殿下退婚了,可是真的?” 司音音神色犹豫,“这……这话我不好说……” 司袅袅突然笑出声来,“看来是真的!我就说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妞,有什么资格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是天上的明月,她,呵!就是一条发烂发臭的咸鱼罢了!” 司音音讷讷低垂着头,“大姐姐有所不知,退婚的事其实……是姐姐她提出来的。” “什么?!”司袅袅的声音一下拔高变了调,气得浑身都在抖,“她居然、敢嫌弃太子殿下?!” 司音音叹了口气,“也许只是姐姐另有意中人,绝对不是故意要下太子殿下的面子。” “贱人!”司袅袅一跺脚就要往司羡鱼院子里冲,“我今天非得好好替太子殿下教训教训她不可!” 司音音吓得连忙拦住她,“大姐姐别冲动,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 司袅袅呵斥,“有什么隐情!我警告你马上放开我,否则我连你一块教训!” 司音音慌忙咬住嘴唇,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模样。 司袅袅一见此情景,反倒不急着冲了。 她一把将司音音抓到旁边,威逼利诱,“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敢有所隐瞒,我就让你滚出司家,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身份有多尴尬吧?” 司音音脸色一白,簌簌发抖,有如风中小白花。 司袅袅很满意她的反应,放缓了态度,“如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以后我罩着你,老太太那边我也会替你美言几句。” 司音音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不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千金小金了,她怎么可能回去做什么乡野村姑! 胆怯地朝周围看了好几眼,确定旁边没有别人后,司音音这才凑到司袅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司袅袅听完脸色骤变! “我要去找太子殿下!” 司音音拦住她,摇摇头,“没用的大姐姐,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要有真凭实据,殿下才会相信你啊。” 司袅袅一脸深沉,“真凭实据……” …… 卯时三刻,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豪华马车。 贵女们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从马车上下来。 司家的马车一停,司音音第一个下来。 然后主动候在门口,搀扶着司袅袅下车。 “那间红石榴裙是锦绣坊刚出的吧?不是说今天才上市,怎么都已经穿在身上了?” “好像真的是啊,我还说一会散了去锦绣坊看看呢,唉,已经被人买了,我就不能再穿一样的了。” “又是司袅袅!她怎么总是快人一步!” 听着耳边的风言风语,司袅袅故意一甩裙摆,火红的石榴裙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暗纹,流光溢彩! 分外惹人注目。 司袅袅得意地抬高了下巴。 身为司家的长房嫡女,她就该是光芒万丈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 看看,司音音在她旁边,完全就跟个丫鬟似的,寡淡无味得很! 忽然司袅袅眉头一皱,目光落到后面那辆小马车上,“司羡鱼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下来!” 司音音连忙上前去喊,“姐姐我们到地方了——” “哗啦”一声。 车帘掀开,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轻轻一跃,悠然落地。 “哦,我还以为还有一会才能到呢。”有风吹乱额发,司羡鱼随手勾起发丝,别到耳后。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知何时,集体安静…… 惊为天人!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 怎么以前他们从未见过?! 容貌气质都这般出众,不应该从来没听说过啊! 司音音骇然一惊,连忙提高了声音,“羡鱼姐姐那昨晚不是坐着花轿来过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等一等! 羡鱼? 司羡鱼?! 那个丞相府刚接回来的大小姐,乡下土丫头?! 司音音上前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提醒,“姐姐那怎么这副打扮?赏花宴可是公主主持的大场面,你穿得这么随便,是不给公主面子!快上车,我帮你补补妆!” 第10章 太子他,是我的人! “不必。” 抓住司音音的手,司羡鱼微微一笑,就给推了回去。 那力道看似轻柔,却不容拒绝。 她说,“时辰不早,就不麻烦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司羡鱼一早洗掉了脸上违和的妆容,拆掉了一头十几斤中的珠钗首饰。 摒弃了一衣柜的厚重老气衣裙,好不容易挑出件相对轻便,没那么繁复的。 揽镜自照。 除了她的眉毛被小巧当初剃掉了半截,为了画司音音那种楚楚可怜的落尾眉。 其他地方倒都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捡起螺黛,沿着自己原本的眉毛生长走向,几笔勾勒出了个上扬的流星眉。 顿时一整张脸都舒服多了。 就是想着是来赴宴,所以司羡鱼还是略施薄粉,打扮了一下的。 司音音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姐姐可不能自暴自弃啊,说不定一会……五皇子也会来的。” 司羡鱼随口接到,“他哪位?” 说完之后,自己在才恍然想起来。 哦,是她很早之前暗恋过的人,还应该是书里的男主角来着。 只是因为在她初来帝京,举目无亲,又到处都被排挤的时候,他给她递了一块手帕。 她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温柔。 司袅袅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走不走了!” “走。”司羡鱼越过司音音,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司音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可恶,司羡鱼你就装吧! 现在表现得多么不在意都没用,等一会见了五皇子,你就会原形毕露了! …… “好漂亮的菊花!你看那一盆,居然是墨绿色的,我从未见过!” “听说是从海外东渡过来的,也只有长平公主这里能看得到了,在外头,千金难求啊!” “可不是,就算是拿到了一盆,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侍弄,凭白糟蹋了好东西!” 司袅袅撇撇嘴,觉得那些人很无聊。 绿色的花有什么好看的,花就得是红色才好看啊,要不然,那跟叶子有什么区别? 她伸长了脖子满场打转,却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踢了司羡鱼一脚,“喂。” 司羡鱼一低头,在自己淡色的裙裾上看到了一只鞋印。 长睫一翕,抬起眼眸。 司袅袅莫名觉得背后一凉,瞪过去,“看什么看!就你眼睛大啊,跟牛似的,再敢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心里忍不住嘀咕,到底是乡下土妞,一点规矩也不懂,跟她说话都不知道答应一声,只知道拿眼睛看啊看的。 司袅袅轻咳了声,压低嗓子不是很情愿地凑过去,“我问你,太子殿下今天来不来?” 司羡鱼唇角一勾,神色玩味,“怎么,大姐姐很关心太子殿下啊?” 司袅袅脸色一红,恼羞成怒,“不管你的事!少多嘴!” 司羡鱼轻笑出声,轻轻撕掉手里桔子最后一点皮,“如何不关我的事呢,太子殿下可是我的,大姐姐肖想自己妹夫,传出去,恐怕不是很好听吧?” “你!”司袅袅发现自己从前真是看走眼了! 这乡下来的司羡鱼到底哪里看起来老实了! 分明是个小人得志,不知死活! 司袅袅呵斥,“太子殿下都把你退婚了!什么你的人!少在这里往自己脸上贴金!” 司羡鱼蓦地靠近过来,两人呼吸可闻。 她的薄唇轻轻在司袅袅耳边翕合,“退婚之前该做的可都做了啊,殿下怎么不算我的人呢,嗯?” “不知廉耻!”司袅袅拍案而起! 一瞬间全场寂静,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是何事如此大动干戈啊?”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全场众人皆是一惊! 一回头就看到一名身穿暗红宫裙的中年女子和太子凤临渊同来。 司羡鱼抬眼的瞬间,恰和那双黑到幽蓝的凌冽凤眼对上。 一夜未见,凤临渊锋利的唇角轻轻挑了一下,似笑非笑。 如猛兽注视自己的猎物,游刃有余。 司羡鱼收回目光,和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太子殿下!” 司袅袅更是整个人都麻了,脑袋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是对司羡鱼的憎恶更上一层楼! 这个贱人,分明是故意害她! “都免礼吧。”暗红色的华裾行至司袅袅眼前,停下,“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司袅袅脑袋打结,舌头更是打结。 尤其是她一直爱慕的太子殿下还在旁边,更是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忽然她看到旁边的司音音使了个眼色,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司袅袅一瞬间醍醐灌顶,立刻抬起头,“是她喜欢我头上的凤头簪,竟然直接开口找我讨要!但这是祖母送给我的,臣女一时生气,就失态了,还请公主恕罪!” 司袅袅的手指头直愣愣的指着司羡鱼。 司羡鱼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和煦微笑着纠正,“大姐姐听错了,我不是想要你的凤头簪,我是说这发簪太过端庄典雅,大姐姐脑袋尖,戴着不好看,还是摘了比较好。” “不说还不觉得啊,司袅袅的脑袋还真是尖尖的。” “难怪总觉得她梳对称的发髻有点奇怪呢!” “确实拿掉比较好,这种端庄稳重的发饰还是时候脑袋圆一点平一点的戴着才好看。” 周围不少人被带偏了重点,竟然真的研究起了司袅袅的脑袋。 司袅袅气得眼眶都红了,“你!” “好了。”长平公主主动出来当了个和事老,“就是一支发簪的事情,这样,今日赏花宴拔得头筹的,本宫就把本宫头上的这只翡翠孔雀衔珠簪当彩头,赏赐给她!” 众人一看长平公主头上的翡翠孔雀,顿时纷纷抽气惊艳! 这好像是当年青夜国送的国礼吧?! 整个大陆,只此一份! 司袅袅却突然嘲讽,“那她恐怕不能参加,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您邀请的都是所有未出阁的朝臣家眷,但她呀,可是个刚刚被休弃回家的弃妇,竟敢出现在这里,简直不把公主您放在眼里!” 第11章 是救人,还是害命! 长平公主微微一愣,不禁上下打量了司羡鱼一遍,蹙眉,“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看着如此眼生?” 司音音连忙站了出来帮忙介绍,“回公主,这是我们司家刚回家的大小姐司羡鱼,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失礼的地方,望公主见谅。” 众人对司音音又是一阵赞赏。 到底是从小养在丞相府的,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该有是风范。 这个司羡鱼他们听说了。 是司音音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双生姐妹,听说是刚出生的时候就身体孱弱,差点养不活。 后来经高人指点,要隐姓埋名远离父母,去乡下庄子养到十六岁之后才能回家。 啧啧啧,他们全帝京都没人知道司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这女儿一出现,让司音音好好的太子妃之位都没了,可是司音音呢,现在还帮着她说话呢。 真是人美心善。 是的。 抱错孩子这件事,司家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 除了不敢欺君,如实告知了皇家外,他们对外一直都说司羡鱼和司音音是双生姐妹。 为了保全司音音。 顿时长平公主的眉头禁不住皱了一皱,“哦,原来是你。” 这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很显然是知道了昨晚东宫那场“毒杀亲夫”的闹剧。 长平公主说,“那你一会就不用参加了。” “姑姑,”凤临渊早收起了先前那侵略性的眼神,咳嗽了两声,显得孱弱而无害,“既然来了,就让她参加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区别对待,倒显得我们皇家小气。” 长平公主略一思忖,“……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她瞥过司羡鱼,“还不快谢谢太子殿下?” 司羡鱼觉得不给他颁个影帝奖杯,都白瞎了他如此天衣无缝的演技了。 端着笑脸,欠了欠身,“谢太子殿下——” 凤临渊轻轻一扬眉。 一旁的司袅袅牙齿都快咬碎了! 司羡鱼这小贱人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明明都退婚了,太子殿下居然还对她如此上心! 她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被骗! 长平公主在上位落座,举起酒杯。 “今日这园中百花齐放,如此美景实在应该被记录下来,不如我们以花为题,作诗作画都可以,最后评出一个头名来,奖品就是本宫头上这翡翠孔雀簪了!” 众人纷纷应和。 很快全场散开,笔墨纸砚伺候。 有人吟诗,有人作画,伴随着宫廷乐师们的丝竹管弦之声,颇为风雅。 司羡鱼在一盆盆争奇斗艳的鲜花间徘徊。 她记得昨天凤临渊中毒的症状,推测毒素应该是来自某种花卉。 整个帝京,就这里的花最多。 所以她才来赴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洗刷谋杀亲夫的罪名。 红的、黄的、紫色、粉的…… 一眼扫过去,司羡鱼就淘汰了许多认识的花卉。 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团毛茸茸的白色,被摆在桥上。 她脚步一顿。 那盆毛茸茸摆在角落,很不起眼,一不小心甚是会被当成是哪里来的野花野草,放在这里作陪衬的。 司羡鱼不自觉靠过去,伸出手去—— “你在干什么?”突然身后一声警告。 司袅袅眼睛一闪,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朝司羡鱼后背推了一把!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司羡鱼本能地凌空一抓,想抓住什么东西来拽住自己。 然后“噗通”“噗通”两声偌大的水花声炸开! 御花园安静了一瞬,陡然爆发出惊呼。 “不好了!有人落水啦!” “快来人呐!救人啊!” “谁掉下去了?” “好、好像是五皇子?不知道啊,刚才我也没看清。” “大姐姐你没事吧?”司音音在一片混乱中过来搀扶起地上的司袅袅。 司袅袅轻咳了声,慌忙去看凤临渊,担心自己这失态的模样被凤临渊看到。 然后就是一愣,“……人呢?” “什么?”司音音没听清楚。 司袅袅立刻收回目光,一把抓着她手臂站起来,“没什么!” 刚刚太子明明就在座位上,这一个眨眼之间,座位已经空了。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吗? 走掉也好。 司袅袅反倒松了一口气,这样对方就不会看到自己摔倒的丑态了…… “上来!” 突然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水面传来。 司袅袅一惊,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就见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水面,足尖一点,单手入水,飞快一抓! 下一瞬司羡鱼就被从水里抓了上来! 凤临渊毫不怜惜地把人往岸上一抛。 “咳!咳咳!”司羡鱼一口水呛进肺里,咳得昏天黑地。 原本她是可以自己游上来的,但水里那家伙突然把她给抓住了。 弄得她手脚根本无法施展,又跟着被凤临渊粗暴地直接拎上来! “你到底是咳咳咳……救人还是咳咳!害命啊咳咳咳!”司羡鱼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却看到凤临渊捂着胸口脚下一个踉跄。 只在一瞬,那痛苦的神色就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苍白修长的右手下意识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司羡鱼咽下这口气,咬牙爬起来,“手给我!” “干什么?”凤临渊瞬间避开,半张脸孔淹没在阴影里,冷冽又凌厉,“司小姐自、重!” 司羡鱼一哂,强行抓住了他那只手。 凤临渊,“你!” 司羡鱼友情提醒,“别忘了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太子殿下可能不能随便动手杀人哦。” 如上次那般,他一个不爽就上来掐住她脖子,差点让她婚期变忌日的事情,可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凤临渊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胸臆间一股寒气凶猛乱窜,让他有种心脏下一刻就要爆裂开的岌岌可危感,也着实没有力气和司羡鱼扯皮! “呼吸急促,心脏绞痛,这里……”司羡鱼手指往他胸前一点,“是不是冰冷刺骨?” 凤临渊的瞳孔骇然一缩! 司羡鱼手掌一翻,从空间取出了一枚药丸,“先吃,等一会有时间,我再给你仔细调理一下。” 第12章 我劝你,珍爱生命! 凤临渊没动。 那双黑沉沉到泛着幽蓝的眼睛仿佛能透过躯体看到人的灵魂。 “怕我下毒?那行,我先吃。”司羡鱼转手又翻出一粒药丸。 刚要丢进自己口中,突然手腕一痛,手指下意识地一松。 药丸“滴溜”一下落入了凤临渊掌中,他一仰脖子就吞了下去,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挑衅看过来。 司羡鱼,“……”多疑又幼稚。 “殿下!”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侍卫闪现到了凤临渊身后,“属下来迟了,您的酒!” 凤临渊刚要伸手,司羡鱼却先一步劈手接了过来,“酒?什么酒,就你这身体状况还喝酒?” 凤临渊眉头拢起,一字一句咬着牙,“司羡鱼,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司羡鱼微微一笑,客气道,“不敢,只不过我不能保证刚才太子殿下吃的药丸会不会和这酒产生什么不好副作用,所以给殿下提了个醒。” 凤临渊神色一凛,“你威胁我?” 突然胸臆间陡然一痛! 凤临渊一个踉跄,九夜第一时间扶住了他,“殿下!” 凤临渊看了眼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大队人马,太阳穴突突直跳,“走!” “是!” 九夜带着凤临渊一转身,两人飞快离开了池塘边。 “诶?”司羡鱼刚追了一步,突然脚踝一紧! 她下意识就要另一只脚踹过去,那人的另一只手却更快一步抓住了她还未来得及抬起的脚。 紧跟着“哗啦”一声! 一名青年男子湿漉漉地从水里冒了出来,“咳咳!姑娘你就是这么……咳!对待救命恩人的?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咳咳……咳咳咳……” 他一扬起脑袋,分明是个落汤鸡似的落魄模样,但模样生得很是出色,俊美无俦,眉若刀裁,只是眼神太过纯净无暇,就像不染尘埃的雪。 凭白生出一股很好欺负,人畜无害之感。 司羡鱼呆了一下,“大狗狗?” “什么?” 对方没听清楚。 司羡鱼偏头轻咳了一声,“没什么——” “殿下!太子殿下!” 大部队终于绕了一圈,赶到了这边。 长平公主低头一看司羡鱼脚边的人,吓了一跳,“小五?!你怎么也在水里?” 宣王凤斯年朝长平公主展颜一笑,“让姑姑见笑了。” 长平公主赶紧招呼人,“快啊!还不赶紧把宣王从水里拉出来,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呢!” 宫人们急急忙忙上来帮忙。 很快就把凤斯年从水里给拽了上来,长平公主还在四下寻找,“太子呢?本宫刚才明明看到他也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公主询问的视线落到了司羡鱼身上。 司羡鱼眼观鼻鼻观心,“太子殿下刚才忽然有急事走了。” 长平公主一脸怀疑,“急事?什么事?” “呃这……”司羡鱼一脸为难,“殿下也并未和臣女说啊。” 长平公主目光凌厉,盯着司羡鱼看了好一会。 但是司羡鱼就像块木头,愣是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长平公主顿时一阵头疼。 摆摆手,“算了算了,赶紧带人下去换身衣裳,这么湿淋淋的想什么样子,可别生病了。” “姐姐!”司音音从人群后匆忙跑上来,“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司羡鱼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司音音就忽然转身朝着那名同样湿漉漉的男子一屈膝,“王爷见谅,我姐姐她以前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不懂规矩,把王爷拉下水也一定是不小心的,绝对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司羡鱼,“?” 虾米企图? 司音音忽然一抬头,委屈又着急道,“王爷千万别听信外面那些说我姐姐爱慕你的传言,那些都是留言,当不得真的!” 司羡鱼的脑子当机了两秒,下一刻忽然笑出了声。 再去看落汤鸡,“原来是……五皇子?” 凤斯年眉头一皱,脚步也后撤了一步,避嫌地和司羡鱼拉开了距离,“今日之事是个意外,看在音音你的面子上,本王不会追究的。” 然后朝司羡鱼睇了一眼,不赞同道,“落水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真的丧命的,姑娘还是应当珍爱生命,以后不要冲动。” 这意思是,她故意用落水来引起他注意? 司羡鱼差点脱口而出“谁给你的勇气”? “小五!”长平公主发话,“还站着干什么呢,快去换衣服!就去旁边朝霞宫的偏殿吧,那里正好有两间屋子空着!” 凤斯年连忙回头朝着长平公主一拱手,快步跟着小太监下去了。 司音音赶紧一推司羡鱼,“姐姐我们走。” 司羡鱼忽然靠近她脖颈,闻了一下,问,“你用的什么香粉?” 司音音略有些僵硬,“姐姐说笑了,我从来不用香粉啊。” “哦,是吗。”司羡鱼淡淡一笑,“那可能是我闻错了,是这里鲜花的香气。” 司音音莫名觉得一股不详的预感,扯了扯嘴角,“这里都是公主四处搜集来的名贵鲜花,香气自然也非同凡响。” “我大婚当日,好像从太子殿下身上闻到过类似的气味,还以为是你和殿下用了同一款香料呢。”司羡鱼说。 司音音陡然一僵! 脑子里“轰隆”一下,难道是她在不知道的地方露了马脚? 说完这句,司羡鱼已经跟着宫女走掉了,并未做任何停留。 就好像刚才真的只是很随口地那么一问。 司音音垂眸,遮住眼底的一抹狠厉。 …… “司小姐,你就用这间房吧,干净的衣服我给你放到这里了。”宫女把司羡鱼领进偏殿,放下了一身衣裳。 司羡鱼颔首,“有劳了。” 她端起衣服打算拿去屏风后面换。 突然身后黑影一晃,刚惊觉不妙,后颈已经被重重敲击!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司羡鱼头脑发胀,昏昏沉沉。 眼前的景象倒是还很熟悉,似乎就是她刚才换衣服的那间房…… “嗯……”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忽然发觉全身酥软,又莫名发热。 低头一看。 她还是那身湿漉漉的衣裳,却不知道被什么人扯得松松垮垮,只是稍微起身这个动作,半边衣袖就要从肩膀上滑落下去—— 第13章 想当初,怎么瞎的? “谁在里面!”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紧跟着一眼看到司羡鱼露出的半个肩头。 瞬间脚下猛地一刹车,飞快背过身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 凤斯年顿了一下,背对着床愠怒道,“这话应该我问你,这是我换衣服的房间!” 司羡鱼愕然,赶紧一环顾。 发现这屋子的摆设虽然和之前很像,但是这里屏风花纹却不一样。 她的那边是喜鹊登枝,这里是柿柿如意! “算了,这里留给你,我去别处!”凤斯年抬脚就要走,却忽然脚下一软! 骇然回头,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司羡鱼面前,那袅袅燃着的香炉,“你居然对本王用这种下作手段!” 司羡鱼,“闭嘴!” 凤斯年一愣,“你居然敢吼我?明明是你做错事,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看来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不仅抢走了音音的身份,还处处得寸进尺!不知满足!” “呵,他们?”司羡鱼从空间取出一枚银针,哆哆嗦嗦扎在自己最痛的穴位上。 因为手不稳,还扎偏了好几次,但是最终总算扎对了地方。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从手腕直通到大脑! 也让混沌的脑子和麻木的身体在疼痛中一瞬恢复到了清明的状态! “他们是谁,不妨展开说说?” 有了短暂的对身体的主控权,司羡鱼瞬间从怀中,实则是从空间中取出针袋,直接铺在面前。 一根,两根,三根…… 转眼之间,就都给自己的半边身体,从脖子到手臂到身躯全都扎上了。 凤斯年看得直皱眉,“本王才不是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只想劝你善良,音音原本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却还是毫无怨言地把身份地位还给你了,你应该感谢她才对,像她这么大度宽容的人实在难得!” “呵呵。”司羡鱼忽然笑出声来,手指飞快拈动针尾,“我还得感谢她?” 速记颔首,“是得感谢,感谢她让我在乡下挨饿受冻十六年的时候,她在丞相府锦衣玉食,还得感谢她的大方善良,因为她把原本属于我的婚约还给了我。” 凤斯年一噎! 分明他之前才是占理的那一个,被她这么一说,怎么好像司音音突然成了那个坏人? 不,不对。 这件事不能怪司音音,毕竟当时抱错孩子的时候,司音音也不过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件事,司音音也是个受害者啊。 尴尬沉默了一会,他又禁不住对司羡鱼的举动感到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寒光一闪。 凤斯年惊得瞳孔一缩,“不要!” 司羡鱼的簪子已经在手腕割开一道,放出血来。 凤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疯了疯了!你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不就是本王对你没意思吗,用得着这么以死相逼?我告诉你,就算你用自杀要挟本王,本王也不会屈服的!本王——” 司羡鱼举着染血的发簪走过来,挑着唇角笑容和煦,“说啊,怎么不说了?” 凤斯年的目光闪闪烁烁,身体禁不住向往后躲。 可是他现在手软脚软,根本就躲不开。 再加上一身湿漉漉还没来得及换掉的衣裳,看起来愈发可怜可欺。 “你别冲动!就算、就算你和本王真的发生了什么,本王也是不可能会娶你的,但是你就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往后该怎么找个好人家呢!” 锋利的簪尖一下点到了凤斯年的脖颈。 微凉的金属质感让凤斯年的声带一瞬拉紧! 司羡鱼单手探上凤斯年的手腕。 “别碰我!”凤斯年全身写满了拒绝。 然而却没有等到对方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 他微微愣了一下,刚抬起头—— “快!就是这边!”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来的人不少。 凤斯年呼吸一滞! “嘶!”突然手指一痛! 司羡鱼已经把簪子插回到头上,“不想让别人捉奸在床的话就闭好你的嘴巴。” 飞快在凤斯年手背上扎了四五针,司羡鱼一脚踢翻了香炉。 又踩了几脚! 那股子若有似无的香味很快就没了。 司羡鱼回来在凤斯年头顶落下一针,凤斯年忽然觉得头脑一激灵! “醒了?”她问。 凤斯年举棋不定,他捉摸不透眼前的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司羡鱼抬手一指窗户,“醒了就快滚,别让人发现你来过。” 抬手拉上因为动作又有些松垮的衣襟,司羡鱼蹙着眉找了一圈。 她发现自己的腰带不见了,衣服没有固定,总是没办法很好的呆在该呆的地方。 “你让我滚?”凤斯年不敢置信。 司羡鱼两手一摊,“那不然就留下来和大家打个招呼?” 凤斯年脸色一红,立刻爬起来。 窗户打开,他一条腿已经跨了出去。 却突然一顿,回过头来,伸出手,“我带你一起走。” 司羡鱼淡淡一挑唇,分明是个微笑,却莫名显出一分嫌弃的神色来。 她说,“不了。” 凤斯年皱眉,“你留在这里没有好处!被他们堵住了你要怎么解释?” 虽说一个人被抓到肯定比两个人被一起抓到要好说。 但是司羡鱼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肯定很快就会传出不好的传言。 原本帝京的贵女们就对这个乡下来的相府千金多有鄙夷了。 再加点风言风语,她以后只怕更难融入他们的圈子。 司羡鱼叹了口气,走到窗户边。 凤斯年心说,还好还算听劝,要是倔驴一头…… “哎?哎!” 突然被直接推出了窗户的凤斯年低呼一声! “嘭”地一声! 关上了窗户的司羡鱼拍了拍手上的灰,“真是话多,我之前到底是怎么瞎的?怎么会觉得这货温润如玉呢?” 时间太久远了,她现在是很难体会当时自己对凤斯年那种好感了。 可能是刚从乡下来,见识太少了吧。 如今的她,灵魂已经去末世淬炼了一翻,经历的生死,见识的人心,早就不能和当时同日而语。 “真是难得,你居然主动承认自己眼瞎了?” 忽然背后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第14章 拜过天地,就是我的人! 司羡鱼陡然一惊! 猝然回过头—— 凤临渊不知何时到的,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背靠着柱子,站姿慵懒中透着羸弱。 但上扬的凤眼和眉骨形成的阴影让他根本不可能被人小觑。 整个人,就如同一把淬了毒,开了刃的利剑!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凤临渊突然一步上前。 司羡鱼下意识后退,后背却一下撞上了自己刚刚关上的窗户。 “躲什么,怕我?”凤临渊薄唇一哂,邪气蛊人。 突然“嘭”地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司羡鱼仓皇回头。 “就在这里了!刚才我看到有宫女偷偷摸摸进了这间五皇子换衣服的屋子,简直是秽乱宫廷!” “这些宫女真是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这样的风气绝对不能长!”这是长平公主的声音。 “公主这边!” 暗红色裙摆在屏风下一擦,一大群女人就绕到了里间—— 空气一瞬静默! 诡异的气氛悄然流转。 长平公主捂住胸口,“……怎么会这样!” 凤临渊偏过头,望向门口。 而他现在,人在床上,身下,还压着衣衫不整的司羡鱼。 黑发如瀑,倾洒在司羡鱼半遮半掩的雪色肩头,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暧昧又旖旎…… 他墨色长眉轻轻一挑,“怎么,诸位是都对本宫的床笫之事分外感兴趣?” 长平公主一下反应过来。 立刻转身,飞快退了出去。 人群里的司音音被眼前的一幕给狠狠震惊了。 不敢置信地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可是眼前的画面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司羡鱼,可另一个不是五皇子凤斯年,而是太子凤临渊! 这、怎么还能大变活人呢? 凤临渊的眼神陡然一沉,“还不滚!” 长平公主一走,这里就没有他需要顾及的人了。 贵女们被这么一吼,才纷纷反应过来。 一个个着急忙慌捂着脸往外跑。 只有司袅袅气得脑袋都发胀了,尖叫着就要冲上去,“司羡鱼你个贱人!不知廉耻!你居然敢勾引太子殿下!今天我非撕了你这张脸!” 司音音吓了一跳,赶紧手脚并用抱住司袅袅,把人往外拖,“大姐姐你别冲动!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开玩笑。 司袅袅真要闹出什么事来,她自己倒霉就算了。 自己还要被连累。 尤其是老太太偏疼司袅袅,回去之后一定把错都怪到自己这个外人头上,怪她不拉着不劝着。 最后受罚的还是自己! “滚开!司音音你居然还帮着她?哈,我知道了,果然你们两个才是一家的!现在是联合起来对付我了是吧!”司袅袅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一起了头,顺着就说了下来。 而且越说,她自己越觉得这套逻辑没有任何问题! 事情的真相就是自己所想的这样! 司音音一个头两个大,要照顾一个蠢货真是心累。 只能踮起脚飞快在司袅袅耳边说了句,“太子殿下看着呢!难道大姐姐不怕惹怒太子殿下?” 这话一说,如同当头给司袅袅泼了一盆冷水! 司袅袅一个激灵! 她是喜欢太子的,当然也希望太子一样喜欢自己。 冲上去和司羡鱼扯头发,肯定是不可能让太子殿下喜欢的。 司音音趁机,赶紧把人拉出去。 等好不容易拉出门,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一身的汗来。 她刚抬起手臂要擦。 啪! 一道清脆的破空声打得司音音直接偏了头,她的脑袋还是懵的。 呆愣了一瞬。 随即怒火蹭蹭涌上来,“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司袅袅指着她的鼻子,“别以为我好糊弄,拎拎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说完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司音音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肺都快气炸了! 她的指甲用力掐进手掌心。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没死……” “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该死的司、羡、鱼! 是的。 司羡鱼出现之前,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境况。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突然成了抱错的相府假千金。 真千金司羡鱼回来之后,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变成了对方的! 父母的宠爱,相府千金的身份,甚至连整个帝京最出色的五皇子都和司羡鱼终成眷属。 而五皇子最后还力战群雄,成功登基称帝。 司羡鱼那个处处比不上自己的乡下村姑,居然当了玄云国的皇后!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但是没过多久,司家就真的找回了个真千金! 司音音这才惊觉,自己做的可能是个预知梦,如果她不做点什么的话,就真的会像梦中一样,一无所有了。 她,绝度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 “人都走了,你预备在我身上趴多久?”司羡鱼踢了踢上面的人。 凤临渊眉眼一厉,瞬间扣住她脚踝,膝盖已经压制住了她乱动的脚,“这只脚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砍掉。” 司羡鱼举手投降,“没有那么回事,殿下冷静,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凤临渊一翻身,坐到了一边。 司羡鱼连忙跟着坐起来,拉了拉乱糟糟的衣服,“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临渊,“什么怎么想?” 司羡鱼道,“人人都知道殿下和我退婚了,现在却被捉奸在床?” 她是真的不太懂凤临渊的脑回路。 明明刚才他可以藏身的,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被人发现。 凤临渊挑起地上的外衫,抖落开来,披上了身,“这还不简单?就说你对本宫贼心不死,死缠烂打,极力想要挽回本宫不就行了?” 司羡鱼蹙眉,“可是退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啊。” 凤临渊忽然一笑,神采飞扬,“谁知道?” 司羡鱼一噎。 她低估了凤临渊的无耻。 也是,退婚这种事,关系到皇家颜面。 就算是退婚,对外肯定也是说是皇家发现了生辰八字的问题,主动要退的。 怎可能是他们的堂堂东宫太子被人给退掉了呢? “还是,你担心被五弟知道了,有嘴说不清?”凤临渊骤然靠近,挑起她的一缕发在指间把玩,“本宫劝你最好断了这些念头。” 他语调分明温润而轻缓,却令人有种连骨头缝都在发冷的错觉,“你既然已经与我拜过天地,那么,即便是死,你也只能是我的鬼!” 第15章 心眼多,让人讨厌! 司羡鱼忽然握住他的手。 把自己的那缕头发从他指缝中抽了出来,理了理。 又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淡淡道,“不死。” 凤临渊一愣,皱眉,“什么?” 司羡鱼,“我说我不死,所以也不会变成鬼,太子殿下尽管放心。” 开玩笑,好好活着不好吗? 就算是在末世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她也每天艰难求生,没有一天放弃过! 到了这太平盛世,还想不开要死啊死的,到底是有多闲? 凤临渊不屑,“说大话的本事倒是一直让我很出乎意料,不知道你在乡下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没有闪到过舌头吗。” 司羡鱼,“多谢殿下关心,我的舌头挺好的。” 她环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自己的腰带,有些苦恼。 难不成是掉在自己之前的房间里了? “喂。” 他突然在后面一唤。 司羡鱼一回头,一条腰带就扔了过来。 司羡鱼看看手里的腰带,又看看凤临渊的腰,“你不用?” 凤临渊,“少管我,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马上比赛时间就要结束,你的参赛作品完成了吗?” 虽然他也完全不认为司羡鱼真的能交出什么像样的作品来。 所以。 “要是你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可以……” “多谢殿下提醒!我这就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说完司羡鱼随便把腰带往腰上一围,用力扎紧! 人已经跑出大门之外了。 那句“我可以大发慈悲帮帮你”,凤临渊压根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一阵风过,九夜已经站在了凤临渊身后,“殿下,这个司小姐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就算和殿下退了婚,她也不该和宣王搅和在一起啊,谁不知道殿下您向来和宣王不和?” 凤临渊长眸一掀,凌厉的视线扫过来,“你今天的话特别多。” “啊?”九夜一愣。 他这也是想帮主子排解排解心中的情绪啊,主子不想自掉身价骂人,那他来骂。 骂完之后主子的气也消了大半了,比较不容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啊。 凤临渊手指一勾,“给我。” 九夜瞬间神经紧绷,“殿下,属下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凤临渊蹙眉,“给我!” 九夜一咬牙,飞快解下腰间佩刀递了过去。 凤临渊莫名其妙,“叫你把腰带给我,你给我这铁疙瘩干什么?” 九夜一愣过后,赶紧“哦”了一声,飞快解了腰带,重新双手递过去—— …… 御花园内,闺女们叽叽喳喳。 虽然谁都不敢明着说刚才那件事,但是大家眼神交换之间,明里暗里都对那件事充满了好奇心。 尤其是司音音和司袅袅身边,围了明显比平日要更多的人。 “音音啊,那就是你的双胞胎姐姐吗?怎么我看着你们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呢?”有人问。 司音音内心抓狂,面上却客客气气地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吧,双胞胎也不一定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马上就有平日里和司音音交好的贵女帮着说话,“是的是的,我们以前有个老妈子就生了一对双胞胎,长得也是一点都不像呢!”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双胞胎肯定都长得一样呢,看来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听说你那姐姐在乡下修生养性多年啊,想来也学了不少才艺了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哎哟,那肯定的啊,人家一门心思就在家学这些,哪里像我们,三不五时就要去胭脂坊买个水粉,去锦绣坊做件衣裳,去玲珑坊定套首饰。” “可不是,这么一想咱们真是不务正业,快让开,让我看看这位司小姐到底做了幅什么作品要交上去!” “我也看看!” “让我也看一眼!” 一大群人挤过来,都好奇地往司羡鱼那张桌子凑。 司袅袅原本十分不以为意。 别人不知道司羡鱼是个什么来头,她难道还不清楚? 什么修生养性,那可是结结实实在外边当了十六年的村姑! 就她那样的,能交出个什么像样的作品出去啊。 谁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哎哟!真不得了,好像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画法,真真是奇妙又传神!” “只是黑白两色,竟然可以画得这么像的吗?就像是真的一样!” 什么玩意? 有那么一瞬间,司袅袅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的桌子就在旁边,拨开了几个人用力挤了进去—— 就看到宽敞的桌案之上,铺开的宣纸上,一丛墨菊袅袅绽放。 虽然才只画了一半,有花冠还没有叶子和茎秆。 但是上半部分的花朵一丝一缕简直不要太传神。 就黑白两色,明暗对比,那墨菊就仿佛是真的摆在纸上一样! 司羡鱼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一手? 不! 不行! 不能让她把自己比下去,否则她堂堂司家长房嫡女,岂不是连个乡野村姑都比不上?! “公主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立刻发现了朝这边走来的长平公主。 顿时做鸟兽散,马上规规矩矩都回去了自己的位子上。 司袅袅的目光闪了闪,端起桌上的砚台…… 长平公主换了身衣服,重新落座,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轻轻一抬手,她身边的大宫女立刻上前,“还剩一盏茶时间,请各位贵女抓紧了。” 顿时紧张感就上来了,贵女们忙着完善自己的作品,暂时根本没人有闲心再去关心其他。 司羡鱼就是在这个档口才回到御花园。 长平公主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禁不住有些不悦。 她倒是不讨厌乡下来的人。 但是乡下来的,还这么多心机,算计皇子,想攀高枝,就着实让人讨厌了。 司羡鱼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刚提起袖子要去拿笔,忽然顿住。 “鱼姐姐,怎么了?”隔了一张桌子,司音音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司羡鱼面前的宣纸铺成着,原本画了一半的墨菊,此时上面却泼了一大片墨水。 花冠根本看不清,宣纸也被染黑了大半,甚至还有墨汁在淋漓地流淌…… 第16章 好彩头,母仪天下! “管好你自己吧,就剩一盏茶时间了,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司袅袅眼神不善,睇了司音音一眼。 那意思是:你要是敢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司音音眼神一闪,怯怯地低下了头。 司袅袅神色倨傲,飞快在自己那张画的底部落了款。 哼,那乡野村姑画的再传神又怎么样? 负责评审的长平公主没有看到啊。 没看到,就是没有! “各位贵女请注意,时间马上就到了,没有落款的请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名宫女再次出声提醒。 司羡鱼突然抄起砚台,哗啦啦往纸上一铺! 接着提笔大开大合地一通乱抹! 司袅袅差点笑出声来。 这是疯了没错吧! 破罐子破摔啊! 反正她就看到司羡鱼那张本来脏了一块的宣纸瞬间变成了脏了一大片! 黑黑白白,深深浅浅。 啧啧…… 惨不忍睹。 再看自己手下这张画,司袅袅忽然觉得,比刚才的任何一刻看起来都要顺眼了。 “姑姑。”凤斯年换了身衣服回来。 云锦月牙白,赫然是个温润如玉,风光霁月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长平公主立刻招招手,“小五回来啦,过来这边坐。” 凤斯年颔首,禁不住朝潜心创作的贵女们那边看了一眼。 就看到司羡鱼在那大开大合地画着什么。 顿时担心地拧起了眉头。 恰好司音音也在此时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司音音顿时心里一甜。 凤斯年一回来,第一个就是朝她这边看,看来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十分超然。 她朝凤斯年轻轻颔首,低头落款。 “小五,看什么呢?” 忽然一道低沉鬼魅的声音出现在耳后。 凤斯年吓了一跳,猝然回首,“太、太子殿下!” 凤斯年仓皇起身,行礼。 凤临渊微微一勾唇,他的表情分明是在笑的,但是眉眼凌厉得却像两把刀,“五弟不必多礼,听说你刚才为了救人落水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多管闲事啊。” 凤斯年一尴尬,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小五。”长平公主招手,“行了,你们两个不要站在那里说话了,过来坐下,和本宫一起看看贵女们的作品,也评出个一二三来。” 凤临渊衣袖一震,悠然坐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姑姑给第一名定了个彩头,那二三名若是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长平公主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二三名本宫就给他们……” 凤临渊,“正好我和五弟在这里,二三名的彩头就由我们出了,五弟意下如何?” 凤斯年仓皇一摸腰间,抓出了块玉佩,“我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就这块玉佩吧,是之前母妃给我的。” 长平公主看向凤临渊,“那你呢?” 凤临渊手指一勾,直接从手腕取下一串血红的珠串,“就这个好了。” “咔哒”一声,珠串被放到漆木桌案上,瑰丽又惑人。 长平公主惊诧,“这、不是当年皇后嫂嫂的东西吗?最是养人,听说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之功效!” 她也不过是当年匆匆瞥过一眼,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 还以为早就遗失了,无处可寻。 竟然一直是在凤临渊那里吗? 这么一比,竟连她刚才拿出去的那副翡翠孔雀都显得有些掉价了。 “天呐!那是那个传说中的红手串吧?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能见到真的!” “什么传说中的红手串啊?” “这你都不知道?据说那手串是当年一个高僧赠与先皇后的,说是戴着那手串的女子,将来就会母仪天下!” “这么神奇?!” “你看看先皇后不就是真的当了皇后吗?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灵验我不知道,但起码肯定是个好彩头啊!” “哎哟,我不想得第一了,我想得第二,要那个红手串!” …… 贵女们一个个耐不住激动,早就讨论了起来。 司袅袅目光热切地恨不得把那桌上的手串给烧起来! 司音音适时柔声附和道,“虽然我觉得大姐姐的作品一定能拔得头筹,但是太子殿下的彩头,纵观全场也只有大姐姐最为相配,若是落到了别人手里,就可惜了。” 司袅袅目光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得第一还是第二,难道是你我可以说了算的吗?” 司音音连忙摇头,“我们自然不能决定,但是长平公主可以啊,大姐姐……” 她小声在司袅袅耳边说了几句,司袅袅闻言,立刻在自己已经完成的画作上添了几笔。 没办法,她怕自己太优秀,一不小心就得了第一。 第一她当然想要,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想要太子殿下的红手串! 突然敲锣声响起。 大宫女喊话,“时间到,请诸位停笔!” 司羡鱼刚好落下最后一笔,丢下毛笔,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司袅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那几笔添早了,万一司羡鱼再出什么幺蛾子…… 伸长脖子朝司羡鱼那边一看—— “噗!”司袅袅的笑声差点没控制住。 赶紧抿住嘴唇,转开目光。 她真的是太多虑了。 司羡鱼画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啊? “让本宫来看看,你们都交出了什么作品,来给本宫的赏花宴增光添彩!” 长平公主广袖一甩,已经站了起来。 凤临渊和凤斯年一左一右也跟了过来。 贵女们早已经后退一大步,让出了位置。 长公主从左往右看,“嗯,这首诗写的不错,对仗工整又不是灵气。” 被夸赞的贵女兴奋得小脸通红。 凤斯年一眼看到了一副残菊图,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副画也不错,寥寥几笔,但颇具风骨!” 司音音的唇角飞快翘了一下。 那画可是她根据自己的预知梦,模仿的一副后世名画,不过现在那原作者还没有画出来呢。 所以她就是原创! “是吗?”凤临渊忽然大步跨过去,直接停在了凤斯年隔桌。 修长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倒觉得这幅画,才是全场之冠,旷世极品!” 第17章 她的画,颠倒乾坤! 众人一听,不禁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到底是怎样一副旷世佳作。 结果满怀期望看过去—— 一片倒抽气声音。 长平公主都禁不住嘴角狠狠抽了几抽,“太子啊,你这……品味未免也太独特了。” 就凤临渊面前的那幅画。 说是打翻了砚台泼上去的都信! 能看出个什么鬼画符来? 凤斯年觉得这是凤临渊有意在挑事,赶紧找补说,“是啊,要我说,旁边那一幅画反倒更好一些,虽然画面显得有些多,但画工也看得出是不错的。” 旁边那幅画的创作人司袅袅心里狠狠点头! 心里期待着凤临渊能够稍微转一转头,好看看自己的作品有多么出色。 长平公主也走了过来,在两幅画之间来回看了一遍,“小五倒是和本宫的品味相同。” 说走走到凤临渊身边,小声提醒,“我说你,别太特立独行了,就算要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啊,什么旷世极品,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吗?” 说是一幅画都抬举了,就算啊她养的波斯猫随便扒拉几下都比这好看啊。 起码那还是个梅花形状的脚印呢。 凤临渊含笑,“姑姑冤枉,我没胡闹啊。” 长平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直接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本宫也一圈都看过来了,现在就宣布结果。” 她首先一指司音音那幅画,“这一副残菊图,笔锋、画工、意境都有了,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本宫认为当属此次头名!” 凤斯年微笑颔首,“我同意姑姑。” 其余众人也对司音音的画作称赞不已。 “果然不负才女之名啊。” “司音音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唉,没意思,每次有这种比赛都是她拿第一。” “翡翠孔雀簪是她的了,虽然好羡慕,不过我还是更想要第二名的红手串哈哈……” “至于这第二名嘛……”长平公主看看手边那副画,又看看之前的那首诗。 显得有些两难。 “虽然这幅画也不错,不过第一首诗也确实很有格调……” 司袅袅和写诗的那位贵女都同时攥紧了手心,紧张起来。 长平公主却突然一转身,一左一右分别看了一眼,“太子小五,你们两个倒是给本宫参谋参谋啊,毕竟你们也出了彩头,全都由本宫来定岂不是显得很没意思?” 凤斯年认真看看那首诗,又去看看那副画,“这……” 他看了凤临渊一眼,按照长幼,他应该让太子凤临渊先发表意见的。 但是凤临渊就那么立在那,也不看诗也不看画,仿佛是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完全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长平公主殷切的目光又催促过来。 凤斯年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两位贵女的才艺都很出众,我个人比较喜欢那首诗。” 既然前面已经评了个第一名是画作,那第二也是画作就显得有些不平衡了。 凤斯年这,其实是个折中的做法。 作诗的那位贵女瞬间眼睛一亮,司袅袅当即就要炸裂。 “我不同意。” 忽然,一直事不关己的凤临渊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司袅袅当即一喜,激动又欢喜! 太子殿下要帮她说话! 这比直接宣布她是第二名还要令人高兴! 长平公主皱起了眉,“太子你既然刚才不说话,现在就不要……” 凤临渊举起桌上那张画,“我还是坚持这副画是旷世佳作,不过姑姑既然钦点了第一名,我当然不好和姑姑争,但是这第二,怎么也该轮到了吧?” “你!”长平公主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怀疑太子是不是故意来给她的赏花宴捣乱的,“好,很好!你既然喜欢这幅画,你倒是给我们讲讲这幅画到底哪里好?” 凤临渊目光一扫,“谁画的?” 一直存在感不高的司羡鱼,“……” 她怀疑这货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 但偏偏众目睽睽,她又不可能不出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上前一步,“我画的。” 凤临渊颔首,“那正好,你来给大家解释解释,你这幅画到底好在哪里?” 司羡鱼微笑着,不卑不吭,“都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这幅画自然是画给懂的人看的,不懂的人,说了也白说,懂的都懂,自然也无需多言。” 废话文学她还是有一些钻研的。 司袅袅忍不住插嘴道,“我这个妹妹刚从乡下来,从小也没正经学过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怎么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赶快宣布她是第二名! 凤临渊诧异,“哦,居然没学过吗?” 司袅袅还以为他是赞同了自己的观点,忙不迭添油加醋,“是啊,而且她脑子也不聪明,教她规矩的嬷嬷教请安就教了好几天,到现在还不太灵活呢。” 司音音也赶紧站出来帮忙,“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姐姐她不懂规矩,如果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赔罪,求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为难我姐姐了!” 司羡鱼脸色一沉。 面前这多小白花真是格外碍眼,怎么总是这么喜欢往她头上乱扣帽子呢?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忽然变成了“得罪太子”。 凤临渊还指不定以为自己在背后说他什么坏话了呢。 “大哥,我看要不然还是算了……”向来好人的凤斯年就要上来劝说凤临渊。 司羡鱼忽然抢了一步,已经上去把画从凤临渊手里夺了下来。 “姐姐你别冲动啊!”司音音一张小脸惊慌失措,但手却不是伸出去阻拦司羡鱼,而是捂住自己嘴的。 长平公主刚准备喊侍卫。 突然“哗啦”一声,就看司羡鱼把那张画上下颠倒了个! 全场一惊! “这、这这好像是花海?!” “我也看到了,天呐,我不是眼花吧?” “神奇!太神奇了!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向,竟然就是两幅完全不一样的画作,渐层、留白、写意!应有尽有!” 是的。 那张之前看着,如同鬼画符的垃圾画作,再颠倒方向之后,赫然展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第18章 他啊,不及殿下貌美! 墨汁如山雾。 由深到浅,朦胧中透出来各种争奇斗艳的绚丽花海。 如梦、似幻。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照着御花园里的花在画上找了起来。 虽然都是神似不是完全一样,但居然能找齐七八种! 凤临渊朗声一笑,侧头靠近司羡鱼,“你还真是才艺惊人啊?” 司羡鱼扯了扯嘴角,“有什么办法,这不是被殿下给逼的吗。” 凤临渊扬眉,“说的好听,这幅画难道也是我逼你画的?” 司羡鱼,“实力在这里,不允许低调啊。” 要是第一幅画没有被泼墨,司羡鱼还想着藏拙呢。 但谁让别人都逼到她脸上来了呢? 在末世这些年,大约是骄纵惯了,她现在还真是受不了什么委屈。 “精彩!太精彩了!”凤斯年禁不住快走几步,到了那副画跟前,“真是想不到,一颠倒之后,同样一幅画居然能相差这么多!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画法?” 司羡鱼客气道,“偶尔成就的必然,是刚好泼到的墨打了个底子,我不过顺势而为,要是想让我再画一幅出来,却是不能了。” 司袅袅一个踉跄! 差点没吐血! 合着这副佳作还是她帮了忙? 让原本一个平平无奇的菊花图突然变成了旷世花海,惊为天人。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姑姑!”凤斯年转身一拱手,“我现在也投这幅画一票,太奇妙了,就是夺得魁首也无话可说!姑姑这次的赏花宴确实是精彩纷呈,令人惊喜!” 换了身衣服后,凤斯年看着确实是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一举一动,都流淌着和煦的光,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偏爱一身白,总是看着纤尘不染。 “好看吗?”忽然凤临渊鬼魅般的声音出现在耳后。 司羡鱼没有回头,轻轻一扬眉,“就那样吧。” “哦?” 司羡鱼,“不及殿下貌美。” 凤临渊黑眸一敛,“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太子?”长平公主征询的视线看了过来,“你怎么看?” 凤临渊瞬间收敛神色,羸弱地轻咳了几声,“我刚才就说过,这幅画当属旷世佳品,不过……” 司袅袅原本已经要变成死灰的心忽然在这句“不过”之后复燃起来,殷切地看了过去—— 她就说,太子殿下怎么会这么没品位。 更何况司羡鱼那贱人昨天还毒害过殿下。 殿下此举,肯定是故意把她捧高,然后让她重重摔下,毫无颜面! “不过什么?”长平公主忍不住追问。 凤临渊微微一笑,“姑姑既然已经点好了第一名,就不好再做改动了,所以给个第二就可以了。” 长平公主板着脸,片刻之后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你啊!难得你居然也会说好话哄本宫开心,就冲着这一点,本宫也不能不遂了你的愿啊!” 长平公主一整衣袖,面向众人,“第一名当之无愧是刚才的残菊图,第二名是这副妙笔偶得的旷世佳作,第三名……小五,你来宣布?” 凤斯年拱手,“我很喜欢姑姑之前看过的那首诗,当个第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好!”长平公主一锤定音,“就按照这个名次来,来人呐,把奖品给三人送上!” 司袅袅狠狠一拧司音音! 司音音吃痛,“啊”了一声,从队伍里跌了出来。 “怎么了?”凤斯年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扶住。 司音音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刚刚就是忽然头晕了一下,没站稳……” 她连忙就要挣扎着站起来。 凤斯年扶着她没松手,“头晕的事可大可小,怎么能不当回事呢?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司音音忙不迭摆手,“真的没事,我一会就好了。” 凤斯年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其事,“你有没有事要等太医看过之后才知道,本王答应你,只要太医说你没事,保证不再管你,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坐在这里等。” 长平公主一抬手,“来人呐,带司小姐下去休息,找个太医过来给她瞧瞧。” 凤斯年拱手,“谢谢姑姑。” 长平公主乐见其成,“行了,我这也不需要你了,你们忙去吧。” 她今天组织这场赏花宴,就是有要为凤斯年选妃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来,原来小五已经有了属意之人。 那她倒是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司音音侧目一瞥,就看到司羡鱼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 顿时飞快一勾唇。 谢过长平公主后,她就要转身跟着宫女离开。 司音音突然装作脚下一崴,整个人都倒向了凤斯年的方向。 倒下的瞬间司音音内心十分期待。 分明爱慕五皇子得不得了,她倒要看看司羡鱼能装到什么时候! “公主!” “天呐!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来人呐快找太医!太医!” 司音音一愣。 诧异地扭过头去—— 赫然发现,原本应该站着凤斯年的位置,不知为何,突然换成了长平公主。 而长平公主现在人已经被撞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地上,一片血红,缓缓从地上洇出…… 司音音倒抽一口冷气,原本是假摔,这下直接真的重重摔了下去! “怎……怎么会……” 分明是凤斯年啊。 她明明看了是凤斯年才倒过来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长平公主了呢?! 凤斯年呢? 司音音陡然抬起头,然后一下在人群里看到了一脸惊诧的凤斯年。 而他的一条手臂,还被太子凤临渊抓着,显然是刚刚扯过去的状态。 是了。 她旁边原本站着的的确是凤斯年,凤斯年旁边站着长平公主。 但是凤斯年突然被拽走,她撞到的人就变成了长平公主! 怎么办怎么办! 司音音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她的预知梦里并没有这样的状况,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马上就要抵命了! “司羡鱼!”司音音的目光突然攫住了人群里的司羡鱼,“姐姐你不是学过医吗?昨天太子殿下都没气没脉搏了你都能救过来,长平公主你肯定也能救的!” 第19章 本宫我,一向乱来! 司羡鱼表情怪异地一扬眉,“你在……和我说话?” 恰在此时,宫女已经大喊着,“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大家快让让!” 立刻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这虽然是长平公主组织的赏花宴,可要是公主自己在赏花宴上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负点责任! 太医马上检查伤势,又是一番诊脉,眉头直接拧了个疙瘩。 拱手低头,“臣才疏学浅,公主这个状况恐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沉了下去。 “再找!再去找别的太医过来!”凤斯年拔腿就要自己去。 凤临渊凉凉一句,“杜太医已经是整个太医院资历最深,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了,你还要找谁来?” 凤斯年的脚步一顿! 刚才太着急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赶过来的太医是谁。 现在仔细一看—— 还真是杜太医! 杜太医已经是太医院的院正了,太医院的头一块招牌,就是皇帝皇后有什么不舒服,也是找他去看的。 连他都束手无策,那还有别人有办法吗? 凤斯年脸色刷白,“不可能的……姑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可能、就这么严重了呢?” 杜太医硬着头皮回报,“公主她伤到的位置不好,这会呼吸脉搏都已经减弱得几乎快要没有了,臣实在回天乏术!” “姐姐!”司音音一下扑过来,紧紧抱住司羡鱼的胳膊,“你不是说你医术超群,能起死回生的吗?你快救救长平公主啊!人命关天,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藏拙了!刚才要不是你绊我一下,我也不会撞到公主殿下啊!” 司音音内心慌得一批! 她可不想身上背上一条人命,尤其这条人命还是长平公主啊! 无论如何,要把司羡鱼拖下水! 司羡鱼一整个被小白花的无耻给惊呆了,“我绊倒了你?” 司音音咬着唇,眼眶通红,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着镜子特意练过,这个表情这个神态,真真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 她委委屈屈道,“姐姐说没有,就没有吧……” 顿时指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真是太过分了,自家姐妹之间的一点小事,居然还连累到长平公主,这不是乱来吗?” “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这些年规矩教条估计都没学,要不然怎么敢呢?” “她一来,我就觉得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看吧!果然出事了!” …… 没人希望公主的命案和自己扯上关系。 最好的撇清关系的办法,就是推一个替罪羊出去。 而现在,这个替罪羊显然已经出现。 那当然是墙倒众人推! 司羡鱼抬手,掰开司音音抱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一抽。 和她拉开距离。 “姐姐?”司音音表现得更委屈了,就要再次贴上来。 司羡鱼单手挡住,“别过来妨碍我,我要去救人,要是因为你的干扰出了什么差错,这责任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司音音的脚硬生生卡在了地上。 司羡鱼把衣袖一卷,快步走到长平公主面前,“闲杂人等让开。” 杜太医顿时皱起了眉,其他长平公主的宫女太监也一个都没动。 “让开。”忽然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走了过来。 众人一抬头,惊慌,“太子殿下,这……” 凤临渊长眸一敛,“怎么,本宫说话不好使?” 那黑到幽蓝的眼珠子一瞬沁出一股危险的妖异出来,看得人背脊一寒! 围着长平公主的众人顿时纷纷低头,不敢和那目光直视,怯怯推开了一个圈。 “大哥,这会不会太乱来了……”凤斯年忍不住蹙起眉来。 凤临渊淡淡颔首,“是啊,我本来就是个乱来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凤斯年一噎,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劝。 司羡鱼已经取出针袋,在长平公主发丝间扎了四五针。 杜太医在旁边看得一脸迷茫。 这扎的都是些什么穴位啊,怎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七针扎下,司羡鱼轻轻托起长平公主的脑袋。 杜太医惊讶地瞪大眼睛,“血!血不流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以他的经验,长平公主撞到的分明是要害部位。 那血根本就止不住的呀! 司羡鱼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暂时的,来几个人把长平公主抬一下,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要保持她的身体平躺,最好拿块板子。” “板子!好!我们马上去拿板子!” 宫人们飞奔下去,很快就找了木板过来,一群人小心翼翼齐心合力。 在尽量少改变长平公主状态的情况下,把人终于挪上了木板。 最让人惊讶的是,公主脑袋上的那几根针位置刚刚好,完全不会碰到木板。 司羡鱼抬脚就要追上去。 凤临渊突然一下抓住她手臂。 司羡鱼扬眉,“怎么了?” 凤临渊,“姑姑什么情况?” 司羡鱼,“颅骨骨折,导致脑前叶充血,现在颅压升高,需要立刻开颅降压。” 凤临渊少见的呆愣了两秒,嘴角抽了抽,“什……什么东西?” 司羡鱼轻咳了声,“总之就是很要命的情况,必须得马上处理,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姑姑的忌日了。” 凤临渊一哂,“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司羡鱼错愕地“啊”了一下,旋即认真道,“殿下跟我不是自己人吗?你总不会出卖我的吧。” 她一旋身,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缀着金锞子的发带差点打到凤临渊的脸。 凤临渊仓皇一退,险险避开。 心有余悸地擦了下脸颊,黑眸眯起。 他怀疑刚才那一下是她故意的! …… 长平公主很快被挪进了一间偏殿。 司羡鱼敲敲门板,“除了我,其他人通通出去!” 杜太医十分不赞同,“这位小姐未免太自信了,年轻人还是应该多谦虚多学习,还是让老夫留下来吧,老夫毕竟比你多吃几年米,需要的时候还能帮得上忙!” 司羡鱼礼貌一颔首,“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更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环境,相信你也知道脑袋是个多么精密的部位,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太医也不愿意变成那样吧?” 门口的司袅袅一张脸拉得老长,“疯了疯了!她是不是今天出门前没吃药?!” 第20章 这男人,果然变态! 连长平公主的命都敢拿开开玩笑。 这乡下丫头是得了失心疯吗! 连司音音都慌了。 她刚才不过随口一说,故意把司羡鱼捧高,好让她一人承担责任。 怎么司羡鱼一点也不慌,反而好像还“理所当然”似的? “问你话呢!”司袅袅没好气地撞了司音音一下。 司音音仓皇回神,“什么?” 司袅袅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连司音音也敢三心二意了,真是胆子肥了! “司羡鱼真的会医术?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你们两个私底下在打什么主意呢!” 刚才可是司音音口口声声说司羡鱼的医术如何如何。 而司袅袅对于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那么他们很有可能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协作! 司音音慌忙摆手,“我没有啊大姐姐,我只是……只是之前看她把太子殿下给救活了所以才……虽然太子殿下本来就是因为她才中的毒……” “贱人!分明是她自导自演,先下毒再救人,故意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司袅袅一转身,“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 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凤临渊已经迈进了那件偏殿。 紧跟着大门“嘭”地一关。 司袅袅,“……” 侍卫们门神似的挡住了大门,“太子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被赶在门外的,有多吃了几年米的杜太医,以及一脸懵的凤斯年。 这俩都被拒之门外了,其他人谁敢说自己比他们更有资格呆在里面? “靠谱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司家这位小姐懂医术的事啊?” “人这不是才刚回帝京没多久吗?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认识的大夫都是男的啊,没听说过有姑娘家也学这个的,有这时间,学点刺绣女红的多好,啧啧!” 一门之隔。 里面的司羡鱼实在有些为难,“殿下确定不出去?” 凤临渊扬眉,“怎么,你不是和我吹嘘自己的医术有多么厉害吗?既然你大言不惭说能治好我,那姑姑的情况你应该更加不在话下吧?” 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司羡鱼,到底几斤几两。 太奇怪了。 就他目前查到的情报,根本没有任何司羡鱼懂医术的线索。 但是她又偏偏的确是在新婚夜那天把他给救了过来。 而且对他的病症说的头头是道。 他的病情,从未和外人透露过,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一个刚刚才到帝京的司家小姐,是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会知道的! 司羡鱼叹了口气,“我是为了殿下好,接下来的画面普通人看了,可能会一辈子留下阴影的。” 凤临渊眼皮一跳,“你要干什么?” 司羡鱼,“开颅啊,刚才不是说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根凿子,一把锤子,在背对凤临渊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对双手的消毒。 拿上东西,走到昏迷不醒的长平公主面前。 “殿下既然要留下, 那就过来帮个忙。” 凤临渊,“我?可我并不懂医。” 司羡鱼,“出点力气而已,过来把公主的脑袋固定住,不要乱动,一会我要在她脑袋上凿开一个口子——” “你疯了!” 饶是凤临渊这么做事不管不顾的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亲姑姑做出这种事情来! 司羡鱼举起锋利的工具,淡淡然,“那到底救不救?救的话有一线希望,不救公主必死无疑。” 毕竟这里和末世还是不能比的,就连动刀的殇医都被视作是下等人。 一般体面的人家看病都不会找殇医。 凤临渊大步过来,“救!” 司羡鱼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说完刚才那番话,这个男人应该会主动选择远离这种是非呢。 毕竟事关长平公主,要是公主真的出了事,作为这个房间里唯二的两个清醒人之一,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救不活姑姑,我就把你头骨上开一百零八个洞当筛子使,”凤临渊把住长平公主的脑袋,“这样可以吗?” 果然变态! 司羡鱼比划了下角度,找了个趁手的方向,“好,就这样!有刀吗?” 凤临渊一噎,但是开脑壳的事情都做了,还在乎一把刀不到刀的? 他抽出随身匕首扔了过去。 司羡鱼扒开长平公主浓密的头发,剃掉了一片不大的区域,简单完成了备皮。 然后重新抄起开颅工具,放置于头骨上。 这套工具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头部的金属是末世的高端成就,由金属异能者打造,就连3s级的甲板也能划开,锋利无比! 抡起锤子,司羡鱼一下狠狠捶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 门外的凤斯年一下就急了,拔腿就往里面冲。 侍卫连忙伸手,“王爷您不能进去!” “你们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肯定出事了!你们快让开!”凤斯年挣扎着往里挤。 侍卫们却怎么都不肯退让。 凤斯年不得已只能一边冲一边扬声朝里面大喊,“姑姑!姑姑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姑姑——” 司音音紧张得浑身冒冷汗。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好全身而退的好办法。 恐怕之后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突然房门一下被拉开。 “吵什么,不是说了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准进吗?”凤临渊站在门里,轻蹙的眉头拢起几分不悦的阴鸷。 其他人顿时不敢出声。 看来太子殿下阴晴不定的毛病又发了。 这种时候谁要是不幸惹上了,那就是给自己找死! 曾经就有过一个非常没有眼力劲的贵女,以为自己博学多才、善解人意,开口劝太子不要不开心,有什么事说出来,她可以帮忙开解。 结果太子瞬间脸色一变,问她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开心了? 问她妄自揣度他的心思是什么打算? 问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贵女就突发恶疾,死了。 当然那只是对外公开的说法。 其实谁不知道,那是得罪了太子,被直接给抹杀掉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个例。 掰着手指头算算,能数出十几二十个类似的故事来! 凤斯年伸长了脖子要往里闯,“姑姑呢!我刚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是不是姑姑出事了!你到底对姑姑做了什么?” 他话音未落,忽然看到里面地上,一滩的血! 第21章 是死穴,全是死穴! 凤斯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凤临渊,“什么叫我对姑姑做了什么?”凤临渊不悦,“五弟的口吻,好像是在说我对姑姑怀着杀机一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凤斯年一咬牙,起身就要往里冲,“我要见姑姑!” 凤临渊一步跨出门。 凤斯年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脚下是个台阶,一不小心踉跄了下。 几步仓皇,瞬间就落了下风。 凤临渊已经反手带上了门,“可以见,但不是现在。” 司音音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低低念叨了一句,“该不会是姐姐把长平公主给治死了吧……” 她这一句不高不低,除了她自己,刚好只有在身边的司袅袅能听见。 司袅袅顿时醍醐灌顶! 她虽然不知道司羡鱼到底对太子殿下用了什么妖法,但是只要司羡鱼没了,那她的威胁不就不存在了。 太子妃的位子自然也空了出来吗? 司袅袅立刻趁人不备,悄悄离开了人群,绕到了后方。 司音音状似毫不知情,却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禁冷笑。 司袅袅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这个蠢货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凤临渊和凤斯年还在僵持不下,杜太医也不断劝说凤临渊,希望他让自己进去看看。 但是凤临渊就是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就那么大喇喇地往门口一杵,宛如一尊门神,谁来都不好使,除非从他身上踩过去—— 突然有人的鼻子吸了吸,“奇怪,怎么好像闻到了烟味?” “有吗?你闻错了吧,在这里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那个否定的人声音突然变了调,指着眼前偏殿的后方,“不、不得了!着火了!!!” “怎么可能——真的着火了!” 原本一两个人喊的时候其他人还不信,但他们真的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偏殿之后的确冒出了滚滚浓烟,看那烟就能想到火势肯定不小! 司音音混迹在人群里,趁乱喊了一声,“快救公主!” 其他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了,他们忘了还有长平公主在里面,这火要是把人烧到了那可真不得了! 顿时一大群人都往里冲! 大门“哐当”一声从里面被踢开。 司羡鱼湿布捂着口鼻,“快!进去救公主!” 凤斯年一步抢了进去! 本来还想招呼其他人进来帮忙。 结果凤临渊前后脚就跟了进来。 凤斯年眼皮一跳,劝到,“大哥还是先出去吧,你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父皇那边肯定饶不了我!” 凤临渊摇头,“怎么会?父皇那么疼你。” 凤斯年一噎。 人人都知道皇帝偏爱太子凤临渊。 只有少数人知道,皇帝对凤临渊的偏爱是因为不得不爱。 凤临渊的母后虽然不在了,但是他外祖一家在玄云国仍然是个根深蒂固足以撼动朝政的大家族。 别的不说,就他舅舅手上就执掌了八十万大军! “姐姐!公主她怎么样了?” 一团混乱中,司音音挤到了司羡鱼身边,抓紧时间打探。 司羡鱼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忽然不答反问,“我要是治不了长平公主,你说,是你会被问罪还是我会被问罪?” 司音音脸色一白,“这……” “司羡鱼!你干什么呢,马上过来!”凤临渊的呵斥突然在背后炸开,“姑姑没呼吸了!” 司羡鱼一回头,就看到长平公主被他们从里面抬了出来。 众人一阵倒抽气! 杜太医拎着药箱就要上前。 司羡鱼已经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放到空地!” 几名侍卫连忙把人放到了旁边的空地。 杜太医的药箱还没来得及打开,司羡鱼已经抽出一根银针,直接冲天灵盖扎了下去—— “不可!!!”杜太医大吃一惊! 然而他的呼喊还是晚了一步,司羡鱼那根针已经落了下去。 杜太医差点要晕倒,“那可是死穴啊!活人都能被扎死,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乱来!” “住手!”凤斯年就要冲过去。 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抓! 凤斯年回过头,“大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把姑姑害死?” 他这会觉得自己先前对司羡鱼那一点点的改观,真的是瞎了眼了! 她根本彻头彻尾就是个目光短浅,睚眦必报,还胡乱操作的无知村姑! 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连堂堂的长平公主,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姐姐,也敢下黑手! 凤临渊目光沉沉,如星辰隐耀,“她还没停手。” “什么?”凤斯年莫名其妙,却还是下意识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就发现司羡鱼那一针扎下去,纤长的手指却一直在拈动针尾。 拈动的速度非常快,却又好像有某种固定的节奏韵律。 他还未看得清楚,司羡鱼又第二针扎了下去。 杜太医又是一抽气,“死穴!又是死穴!” 这姑娘到底懂不懂医啊? 你说她懂吧,扎的全是要命的穴位。 你说她不懂吧,还都能扎到准确的死穴,一丝一毫偏差都没有! 即便是他这种浸淫宫中多年的老太医,在找这些穴位的时候,那都得花上点时间。 结果人家一找一个准! 司羡鱼又是同样飞快拈动针尾。 第三根。 第四根。 第五根。 …… 看到后面,杜太医已经心如死灰了。 这人都被扎成这样了,就算是来了神仙也回天乏术……吧? 杜太医的一肚子牢骚,在不经意地一瞥间,一下子卡死在了喉咙里! “这……这这!” 他看到了,所有银针剧烈震动起来! 明明没有风,也没有人触碰,却像一根根针都有自己的生命一样! 司羡鱼的手抬起在半空,“三……” “她在干什么?”司袅袅一把抓住司音音,质问。 她刚从后面放火的地方赶回来,这会气息都还没喘匀呢。 司音音也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大姐姐。” 司袅袅浑身发毛,低声道,“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巫术吧?” 司音音的手心出汗,有种脱离掌控的不安感正蠢蠢欲动。 “二……” “一。” 随着司羡鱼最后一声“一”字落下。 原本杂乱无章抖动的银针忽然间就像得到了某种命令! 一瞬整齐地摇摆起来! 第22章 妖法!这绝对是妖法!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那针尾颤颤抖的同时还有细弱的嗡鸣声!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凤斯年震惊在当场! 司羡鱼收回,起身慢条斯理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衣袖。 “司小姐,您继续啊?”杜太医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会连称呼都变了,直接用上了“您”。 可见他是真的打从心底服了司羡鱼。 司羡鱼“嗯?”了一声,“继续什么?暂时不用管了,且让这些针在公主身上摇一会吧,时间够了才能达到疗效。” “针怎么可能自己摇起来?妖法!这绝对是妖法!”司袅袅一推司音音,“你快去,揭穿她!” 司音音一个踉跄,连忙缩了回来,“不行啊大姐姐,我不敢!” 开玩笑,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长平公主的生死都系在司羡鱼手上。 况且这件事还和她有关。 她去捣乱司羡鱼,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最重要。 不要沾染不要插嘴,到时候出了事,也没有什么责任。 司袅袅瞪眼,“这都不敢?没用的东西,在我们司家吃十六年米是白吃的吗!” 司音音心里一刺! 转了个语调,低声安慰,“大姐姐你别急啊,我们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司家的脸面,要以大局为重,若是现在和她撕破脸,岂不是让人都知道我们司家出了个妖女?” 司袅袅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司音音侧头,“等回去之后,大姐姐去老太君那里,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老太君他们自会决断的,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自家的事,自己在家里解决就是了。” 司袅袅的眼珠子转了转。 “哼”了一声,倒是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她也不想以后别人把她和妖女扯上关系。 而且老太君向来疼她,只要她开了口,老太君肯定不会放过司羡鱼的! “醒了!醒了醒了!” 突然人群爆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长平公主从混沌中睁开眼,自己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姑姑!”凤斯年立刻俯身到长平公主面前,满眼关切,“你感觉如何了?” “我……”长平公主迷迷糊糊地就要抬手摸头。 司羡鱼,“哎——” 一直骨骼颀长的手已经更快一步按下了长平公主的动作。 是凤临渊。 “姑姑不要乱动,您头上可扎满了银针呢。”冷冷淡淡的声音,却让人不容反抗。 长平公主略微僵硬了一下,真的不敢动了,“我……怎么了?” 凤临渊,“姑姑摔倒了,撞到头,刚才可把大家吓坏了,连杜太医都束手无策。” 被点到名的杜太医立刻一脸涨红,“臣惭愧!” 凤临渊抬手一招,“废话先不用说,杜太医是宫里太医院的一把手,你过来看看姑姑现在怎么样了,相信姑姑听了你的话才能安心。” 杜太医迟疑,“这……”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司羡鱼。 已经自认技不如人了,这种时候就更加不好意思班门弄斧了。 凤临渊神色一冷,“杜太医?” 杜太医瞬间一个激灵,连忙提着药箱快步过来。 给长平公主做了基本的检查,又是看瞳孔又是把脉的。 禁不住啧啧称奇,“以目前的状况来开,公主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要好生注意休息,等到伤口长好,即可。” 凤临渊瞬间扫了过来。 司羡鱼微微颔首,言笑晏晏。 凤斯年禁不住好奇地凑过来,“太厉害了!你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针法?怎么那些针还会自己——” “司羡鱼。”凤临渊退下了手腕上那串血红的珠子,举在半空,“过来。” 人群中一阵抽气声。 即使知道这串珠子没有自己的份,可是真的看到太子殿下送出去的时候,还是会心痛啊! 司袅袅更是恨得牙痒痒,直接就要去抓司音音的手挠! 却一抓抓了个空—— “人呢?”司袅袅转头去找。 与此同时,司羡鱼刚要过去接手串,却突然发觉腰间被什么力道一扯。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不知怎么和长平公主衣服上华丽的钉珠刺绣勾到了一起。 “公主的衣裳贵重,要是扯坏了可不好。”司音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转身朝司袅袅道,“大姐姐你拿一下你旁边桌上的裁纸刀吧。” 司袅袅差点一个白眼翻上天! 她本来就十分不待见司羡鱼,现在还让她给司羡鱼递刀? 怀着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司袅袅一把抓起裁纸刀塞了过来,“给你!” 司羡鱼刚拿到裁纸刀转身,司音音突然一下伸出脚! “啊!”本就因为十分不乐意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司袅袅根本没看到,一下左脚打右脚,狼狈扑了出去! 她这一扑不要紧,正撞到司羡鱼握着刀子的手肘,而刀子的朝向——是凤临渊! 司羡鱼一句“卧槽”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电光火石之间,超常发挥出了对手指的控制力,陡然把刀尖掉了个头! 凤临渊猝然低头的瞬间,恰和撞上来的司羡鱼撞了个正着。 “我的天!” 人群纷纷捂嘴惊呼! 从地上恼火爬起来的司袅袅怒不可遏,“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绊我——” 然后一眼看到她奉若神祗的太子殿下…… 居然和司羡鱼那贱丫头。 亲、在、一、起! 怒火在司袅袅的脑子里疯狂乱窜,她忍了忍,又忍了忍。 终于忍不住爆发,“司羡鱼!你要不要脸!” …… “这还用问!当然不要脸!你就出去打听打听,满帝京哪个有教养家的姑娘能干出当众亲男人的事情来!哎哟我的头!头都要被你气得炸开了!” 杜春芳一通气急败坏的输出,她面前的司羡鱼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气得够呛,头晕眼花。 司音音连忙递上一杯参茶,“娘您别生气,我相信……姐姐她肯定是不小心的,就算是再穷乡僻壤的女儿家也知道礼义廉耻啊,姐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那她就是知道还明知故犯!”杜春芳一点没有被安慰到。 司音音吃惊,“怎么可能呢?姐姐她总不会故意要丢丞相府的脸吧?” 第23章 欠管教,她太野了! 故意要丢丞相府的脸? 杜春芳突然一下醍醐灌顶,一拍桌子,“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报复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把她养在丞相府!没有让她享受到荣华富贵,所以让我们丞相府名声扫地!”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昨天才主动找太子退婚的司羡鱼,今天为什么又要大庭广众地去亲太子! 司羡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今天落了水又忙着救人,都没顾上好好休息,刚才自己吃了颗感冒药预防,这会药劲上来了。 “你还敢打瞌睡?!我在这说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啊!你真是!”杜春芳用力往椅子上一坐,“来人呐!” “是!” 门外很快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实嬷嬷,一脸的横肉,一看就很不好惹。 司音音的嘴角飞快一翘,及时借着惊呼的举动抬起袖子给遮掩住了。 “娘,姐姐她以后不敢了,姐姐你快说话啊!快跟娘道歉认错啊!” 司羡鱼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个性,越是让她认错她越是只会憋着闷不吭声! 谁知下一刻就听到司羡鱼懒洋洋的声音。 “对不起,我错了。” 什、什么玩意?! 司音音震惊地看过去—— 司羡鱼淡淡一扬眉,“你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干什么?不是你让我认错的吗?哎呀,怎么我认错了,好像你反而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呢?” 在积攒了足够的实力之前,她还得在丞相府住上一段日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司羡鱼对于这种口头上的认错是什么介意的,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反倒可以让某些人觉得很不舒服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司音音一噎,“娘!你看她!” 杜春芳立刻呵斥过来,“你闭嘴!音音一心帮你说话,你居然还在这里阴阳怪气,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你是不是这辈子来讨债的,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根本就不应该放你出门!”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杜春芳却突然灵光一闪,“对!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在你的院子里呆着,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司音音忧心忡忡道,“娘,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姐姐她自由惯了,现在关着她岂不是让她生不如死吗?” 杜春芳冷哼,“她就是太野了!哪家千金小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么些年没教她的规矩,今天开始就都给我补回来!咳!咳咳咳咳!” 杜春芳说着说着,却是止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娘你怎么了?”司音音赶紧扶住杜春芳,“这咳嗽的毛病不是已经吃药吃好了吗?怎么又复发了?” 杜春芳摆摆手,看着司音音关切的模样又是一阵熨帖,到底这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才是最亲的。 司羡鱼是没救了,音音是个好的,这些年没有白疼她。 “我没事,就是被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给气的——” “你这病可不是我气的。”谁知司羡鱼眨眼之间,忽然近到了杜春芳面前。 杜春芳一惊,“你要干什么!” 她下意识抬手推拒,却被司羡鱼一下抓住了手腕。 司羡鱼眉头一皱,“观你面色,探你脉象,你这样子像是中毒,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胡数八道什么!我在家好好的怎么可能中毒——呃!” 杜春芳的抱怨都没来得及说完,就突然被捏住了下颚,舌头根本不受控制地就伸了出来。 司羡鱼眸光一闪,“不是什么特别重的毒,但是药三分毒,你平时是不是药吃多了?” 手一松,杜春芳的舌头一收回去,就立刻大骂,“你这是诅咒我!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你——” 杜春芳的声音突然一顿,然后一下子整个人往后一仰。 “嘎”地抽过去了! 司羡鱼眉头一蹙,抬手刚拿出一根银针。 突然被人狠狠推开。 “不要你假好心,你还想把娘害成什么样!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娘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经得起你的折腾!”司音音扑到杜春芳跟前,眼泪珠子一下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娘!你快醒醒啊!” 杜春芳还在抽,手脚都在抽搐,嘴角也控制不住,唾液都从嘴角漏了出来。 “娘!你别吓我啊!娘!”司音音哭得人肝肠寸断。 司羡鱼只觉得无语。 如果信不过她,这种时候好歹也应该先让人去找个大夫。 在这里哭算怎么回事? 她转身朝门外,“有人吗,去找个大——” 突然个衣着考究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先是一扫屋子里的情况,然后才慢悠悠惊讶了声,“哎哟!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司音音抽抽噎噎,“刚才姐姐出言顶撞,把娘给气到了,然后就这样了!” 司羡鱼一脸错愕,“冤枉啊,明明是我听了你的话,给娘认错之后娘才变成这样的呀,你看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娘,她一看就很不喜欢听人认错啊。” 司音音,“你!” 这个司羡鱼是怎么回事? 中邪了? 还是之前的老实木讷全都是装的? 老嬷嬷当即很不满意地横了司羡鱼一眼,喊了声,“一屋子的奴才都干什么呢?赶紧把夫人扶回去找大夫啊。” 刚才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两个粗壮嬷嬷赶紧上去帮忙。 “还有大小姐。”老嬷嬷吩咐完,就突然转向了司羡鱼,“老夫人有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老夫人? 司羡鱼稍微花了点时间,才想起。 那时这个家里最具威严的存在。 就连司如海见了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也就是上辈子刚被找回司家的时候见过一面。 当时离得远,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神态举止间,都透着对她这个乡下丫头的“看不上”。 司羡鱼忽然后退了一步,“若是我不去呢?” 老嬷嬷,“?” “大小姐刚才说什么?老奴年纪大了耳背,没听清楚,也可能没说清楚,是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 老嬷嬷这次特意加重了“老夫人”三个字。 第24章 老太君,生前何必久睡? 在司家。 没有人可以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司羡鱼微笑颔首,“你说清楚了,我也听清楚了,我就是单纯好奇想问问,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 “你!”老嬷嬷在司家这么多年,还从没进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丫头,“大小姐可想清楚了!在司家,男人的事情归老爷管,女人的事情可都归老夫人管!” 司羡鱼认真思索了片刻,说,“我想来想去,能被老夫人管到的事情,可能也就是我的婚事吧?” 老嬷嬷冷冷一哼,“大小姐知道就好!” 但凡是有些门楣的家族里,那个小辈女眷不需要讨好祖母和嫡母的。 但凡惹了她们不开心,随手一挥,就让你下半辈子都苦不堪言! 司羡鱼低头一笑。 老嬷嬷一瞬间看得有些呆。 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宛如一朵摇曳风情的水莲,就连风都在偏爱她,皓颈侧边一缕发丝轻轻一勾,让人简直移不开眼! “可是,我都已经和太子退婚了,放眼整个玄云国,谁敢娶我?”司羡鱼不疾不徐地问。 老嬷嬷一愣,皱眉,“大小姐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吗!” 司羡鱼反问,“那不然呢?反正婚事也没有指望,那我还费心费力去讨好老太太做什么呢?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她大步跃过老嬷嬷去,“我不去,回去睡觉了。” “你!”老嬷嬷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她在老太君跟前办事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这么下过脸子。 说白了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还搞不定? “抓住大小姐!老太君下了命令,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大小姐给绑过去!”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 门外的丫鬟嬷嬷一下子挡住司羡鱼。 脸上皮笑肉不笑,“大小姐,你还是跟我们走吧,你才刚来,可能不懂我们家的规矩,这老太君说的话,就算是老爷也得听,你要是不听,那可是不孝啊。” “是啊大小姐,不孝是大错,长辈要是气急了,就算是把晚辈打死了,那说出去,也是没有过错的。” 司羡鱼抬眼一扫。 整个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下人。 她有手段能对付几个,但是一人对抗这么多,无异于以卵击石,太不明智。 而且…… 她这个人懒得很,能不动手的,尽量就用文明的方式解决。 司羡鱼叹了口气,“不就是去见见老太君吗,我又没说不去。” 老嬷嬷一哼,“大小姐能想通最好,既然你自己想明白了,那就走吧!” 老嬷嬷对着晕死过去的杜春芳和司音音屈了屈膝,转身直接就走了。 抱着杜春芳的司音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望眼欲穿。 她知道,应该是司袅袅那边起作用了。 真想去看看司羡鱼的悲惨下场啊…… “小姐?小姐?大夫来了!” 突然身边的下人呼喊她。 司音音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吸了吸鼻子,“大夫来了就好,我刚才就是太担心娘了,快让大夫来看看娘的情况。” …… 静心苑,是司家位置最好,占地最大,修缮得最精心的院子。 当然也只有司家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君住在这里。 司羡鱼被一大群丫鬟嬷嬷紧盯着,移步到了这里。 刚要踏进大门。 老嬷嬷突然“哎——”了一声,指着司羡鱼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落下的脚,“老太君正在小憩,谁都不准打扰。” 这不扯呢吗。 刚才还风风火火找人去拿自己,这会就睡着了? 老嬷嬷的手指头往外扫了扫,“大小姐到外面跪着等吧。” 司羡鱼的微笑颔首,然后下一秒,一只脚跨进来,另一只脚也跨了进来,随意一扫衣摆,扬声就朝里面喊,“老太君!我是羡鱼,我来了,您快醒醒吧!” 老嬷嬷,“!!!” 她完全被司羡鱼这操作给秀麻了,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会赶紧冲上去,伸着手臂就把人往外赶,“大小姐你不能进来!老太君说了,让你跪着等!啊!” 老嬷嬷突然尖叫一声! 捂着手臂震惊瞪着司羡鱼,“你做了什么!” 司羡鱼眨巴眨巴眼睛,“你猜?” 不过是撞了她的曲池穴,让老嬷嬷半边身体麻痹罢了,这就怕了? 越过老嬷嬷就继续往里冲,“老太君快醒醒!我来了!您找我来您自己却睡着了,这不合适吧?该不会是得了嗜睡症吧?哎呀这事可不得了,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啊!” 老嬷嬷赶紧用另一条手臂去抓司羡鱼,却突然另一边也是一麻! 司羡鱼直接穿过外间,越过屏风,撩起纱幔。 “老太君!” 然后就看到一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威严地端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一双眼睛锐利得像两把刀子,直勾勾扎在擅闯进来的司羡鱼身上。 “成!何!体!统!” “嘭”地一声,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盏! 杯子四分五裂,一屋子的人全都吓得一个激灵,就连平日最受老太君宠爱的司袅袅,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只有司羡鱼,长睫一垂,瞥了下溅到自己脚边的瓷器碎片。 鞋尖轻轻一踢,“不是说老太君在小憩吗?现在的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主子还在屋里呢,居然张口就来,按照规矩,是不是该拖出去打板子?” 两条手臂都麻痹了的老嬷嬷连忙跪下哭嚎,“老太君你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不过是替老太君传句话,大小姐就把老奴记恨上了,不仅打了老奴,还往老奴身上泼脏水!” 说着努力抬了抬自己的肩膀,“老太君您看,老奴现在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大小姐下手可太狠了啊!” 老太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司羡鱼你放肆!我屋子里的人也是你能教训的!给我跪下!” 司羡鱼眼睛一眨,眼神澄澈而真诚,“我是担心老太君您的身体才闯进来的啊,而且事实证明这老刁奴就是在说谎。” 老太君嘴硬,“我刚才就是在小憩!你打扰我休息,罪加一等!” 司羡鱼叹息一声,“老太君这可不行,死后必定长眠,生前何必久睡?” “你!你!”老太君气得“蹭”一下站起来! 第25章 按照家规,该掌嘴! 司袅袅一下冲出来,“大胆!司羡鱼你居然敢诅咒老太君!简直大逆不道!按照家法,就算是把你打死了也是活该!” “哦?”司羡鱼突然一步上前,下一瞬手里就翻出了一把手术刀,抵着老太君的脖子,“那可不行,我怎么能让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要走,也是老太君走在前面。” “你、你疯了吗!司羡鱼!我是你祖母!”老太君一辈子风风雨雨,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老人家汗都下来了,又气又急,还有一丝几十年都快没有的心慌! 司羡鱼低头轻笑,“您有把我当做是孙女吗?没有吧,从我回来第一天到现在,您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挑剔就只有挑剔,我即便有一千一万的不是,您不喜欢我,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可您为什么非要我不好过呢,嗯?” 她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偏转了个角度。 老太君顿时感觉脖子上一痛,有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别!!!别杀我!咱们有话好说,祖母承认……刚才对你说话是大声了一点,但是祖母也没有真的想责罚你,就是……就是吓唬吓唬你,想让你学好而已啊!” 老太君拼命飞快转动脑筋。 一边心里后悔不迭,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孙女接回来? 在外面流落了这么多年,根本就废了!接回来也是个败坏家族名声的玩意,还不如让她死在外头! 司羡鱼眉梢一扬,“可是我不喜欢,我真的被吓到了啊。” 司袅袅咬牙切齿,“司羡鱼!你到底想怎么样!” 司羡鱼惊讶地捂住胸口,“你好凶啊,我在和老太君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这样贸然打断长辈说话的,按照家规,又该怎么处置?” 一屋子的寂静。 柳叶刀微微一偏,“嗯?” 老太君吓得失声尖叫,“掌嘴!按照家规该掌嘴!” 司羡鱼颔首,“请吧。” 司袅袅,“啊?” 司羡鱼轻轻抬头,目光环视过屋里的所有奴婢,包括司袅袅,“老太君都说了,按照家规该掌嘴,你们是没听见老太君的话,还是故意忤逆她的意思?” “老太君只说了袅袅小姐一人,什么时候说我们也要掌嘴了?”老嬷嬷一个嘴快。 司袅袅瞬间瞪了过去,“曹嬷嬷你什么意思?!” 老嬷嬷一噎。 “哦是吗?”司羡鱼推了老太君一把,“那是刚才说错了,麻烦老太君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还能这么操作?! 老太君连忙张口呵斥,“吵什么!掌嘴!通通给我掌嘴!” 很快,静心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耳光声。 即便是站在院门口都能听得见里面时不时传出的惨叫声。 “经过”门口的司音音闻声,刚踏出的脚步一下子收了回来。 门口的丫鬟好心提醒,“二小姐,你还是别进去了,老太君这会正在气头上呢。” 另一个说,“可不是,那个乡下来的羡鱼小姐可真有本事,才来几天啊,就能把老太君气成这个样子。” “这到底不是在丞相府长大的小姐,就是……咳!”本来想说就是“不行”,丫鬟看到这里还站着个司音音,赶紧改了口,“就是和老太君不怎么亲近。” 听到司羡鱼在里面受苦,司音音心下已经满意了。 也原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进去。 于是装作真的被里面的动静吓到的模样,弱弱道,“……那我一会再来给老太君请安。” “是什么人在里面哭嚎?你们司家的主子表面菩萨心肠,私下竟然有这种癖好?” 突然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司音音吓了一大跳,刚要回头,却被人扣住了脖子。 司音音急得大叫,“大胆狂徒!这里可是丞相府,我是相府千金,也容你放肆,你是不想活了吗!” 刚才那两个丫鬟却是同时面色一变,膝盖一弯就“扑通”跪倒在地,“参、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司音音不敢置信。 恰好此时后颈的力道一松。 她回过头的一瞬,就看到了凤临渊那张脸,看似羸弱,却处处透着锋利,如同一把开了刃,淬了毒的刀! 司音音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冻结,脑海里划过凤临渊往日那些渗人的“丰功伟绩”! 凤临渊皱眉,“司音音,你怎么这么怕我?如果不是你姐姐突然回来,你这会,可都应该是我的太子妃了。” 司音音匆忙跪下,“臣女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女刚才的话都是无心的!而、而且,殿下大婚当日中毒的时候,臣女还第一时间喊了人来。” “哦?”凤临渊俯身,手指勾起司音音颊边的一缕发,缠绕一圈又一圈,“这么说,你难道是在挟恩图报吗?” “没有!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臣女的意思是、是臣女对殿下绝对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司音音的半边身体都麻了,就从那缕被缠绕的头发开始,一路延伸到头皮、脖子、手臂、身体…… “啊!”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凤临渊的手一收,起身,“本宫最喜欢瞧热闹了,走,进去看看。”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快步跟上。 司音音连忙爬起来,赶紧朝里面大喊,“太子殿下驾到!” 凤临渊一步跨进大门。 里面的人同时一呆,全都扭着头朝门口看过来。 凤临渊沉默了一秒钟,然后看到了,传说中,应该被摁在地上狠狠挨打的司羡鱼,此刻正拿把刀子抵着司家老太君的……脖子? “咳!”司羡鱼飞快一收手,柳叶刀转瞬收入空间,顺带在老太君脖子上抹了一下。 司老太君一瞬间就像看到了救星,眼泪鼻涕汹涌而出,直扑过来就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命啊!我这孙女疯了!她要杀了我啊!快让人把她抓起来!按照律法,这样的不肖子孙就该凌迟处死!” 凤临渊衣袖一震,负到身后,“司羡鱼,你无法无天也要有个限度,得罪了本宫还不算,连自家祖母都不放过?来人呐,给本宫带走!” 第26章 带回去,慢慢说给本宫听! 老太君忙不迭磕头,“殿下英明!殿下英明!” 司羡鱼不疾不徐行了个礼,“殿下误会了,我不过是在帮老太君揉揉肩,别人夸我孝顺还来不及,怎么能冤枉我要弑杀祖母呢?” 老太君气得嘴唇都青了,“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了,还有老身这脖子上!这脖子上的血难道是作假的吗!” 老太君用力昂着脖子侧过头,要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所有人看。 一阵诡异的静默。 老太君还洋洋得意,“没话说了吧!人证物证俱在!” “老太君,你脖子上哪里有什么伤口啊?”司羡鱼叹了口气,“您是不是最近睡不好,都说胡话了?” “瞎了你的狗眼!我脖子上这明显——”老太君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把! 然后,呆住了! “血、血呢?” 她手上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半点血红。 “这不可能啊!老身刚刚明明脖子被割破了,怎么可能一点血都没有!”老太君用力就要再去抹脖子。 司羡鱼一把扣住她手腕,手指关节恰好抵在她手上麻经,“老太君你可不能为了冤枉我硬是把自己的脖子蹭出血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那边还有镜子,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 她只是飞快在老太君的伤口摸了一种透明药粉,可以暂时对伤口形成保护膜,溶解血色。 这种东西都是在野外求生的时候常备的。 因为如果有人受伤的话,血腥味很可能引来猛兽或者丧尸,对生存极为不利。 再加上她刚才又是用手术刀割破的,伤口细而窄。 两层原因叠加,自然看不出来。 “镜子?”老太君一下想起来,“对,快把镜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她也怕自己把伤口给搓坏了,疼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丫鬟马上抱了镜子过来。 一照—— 老太君当即瞪大了眼睛,见鬼一般,“不不不!这不可能!刚才明明就是……” 怎么连她自己都看不到脖子上的血了? 难道这个司羡鱼真的懂妖法,居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伤口愈合?! 老太君顿时腿一软! “老太君!”司袅袅肿着脸过来扶住人,她这会这副模样都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太子驾到,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能这么算了!就算老太君没事,可是咱们这一屋子的人脸都成了这样,她这是打老太君的脸!” 老太君一看司袅袅那红肿的脸,简直心疼得不行,“对对对!不能放过!” 司羡鱼低头一笑,“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啊,这脸不是你们自己动手打的吗?” 司袅袅头顶都快冒烟了,“是你下的命令!” 司羡鱼纠正,“错了,是老太君下的命令,我只是问老太君,像你们这样违反家规的应该如何惩罚而已。” 凤临渊一声冷笑,“巧言令色!本宫倒是很好奇你到底还有多少为自己开罪的托词,”他轻轻一抬手,“抓起来,带回去,慢慢说给本宫听!” “是!” 侍卫九夜瞬间上前。 司羡鱼立刻要退,九夜武艺高强,一下就挡住了她的退路,抓着她的肩膀往前一推,“走吧司小姐。” 司羡鱼一个踉跄,却发现那力道看似吓人,但实际上自己的肩膀并不痛。 不禁多看了九夜一眼。 “太好了老太君,这次那妖女死定了!” 人一杯带走,司袅袅就捂着两个火辣辣的脸颊站到老太君身边。 想笑,但刚一动就扯到脸,痛得直抽气! 老太君却直打摆,“孽障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一被带走,咱们司家的脸面是别想要了!” 司袅袅撇嘴,“咱们家还有什么脸面啊,她被太子殿下退婚回来那天,咱们家就已经丢人丢大了,也不知道二叔是怎么想的,这种女儿就该一条白绫,让她自裁好全了我们司家的名声。” 不止是她,门口的司音音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凤临渊是恢复他不正常的正常状态了。 她就说嘛,这么个阴晴不定、乖张诡谲的人物,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过新婚之夜给他下毒,还主动退了他堂堂太子婚事的女人? 先前的好说话都是伪装,凤临渊这个人,前期表现得越平静,报复起来就越是狂风骤雨! …… “阿嚏!”凤临渊突然打了个喷嚏。 九夜立刻就拿来了披风,“殿下没事吧?” 凤临渊眉头一蹙,眼尾扫出一道锋利,“谁说本宫冷了?拿走!” 现在天气还未完全转冷,他一个人披着披风,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体不行,弱不禁风? 九夜连忙低下头,“属下逾矩了——” “殿下何必逞能,冷了就添衣服热了就脱衣服,这原本就是很平常的事,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岂不是把别人看的比自己更重吗?”司羡鱼轻飘飘投来一句。 她就坐在凤临渊的对面,在这辆宽敞的马车里,即使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也隔了足足一米。 凤临渊脸色一沉,殷红唇角挑起,“本宫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敢开染坊了,什么时候本宫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置喙!” 突然一颗绿色药丸递到了面前。 凤临渊的火气“咔嚓”一下卡在一半,“什么意思?” 司羡鱼的手举了举,“吃了它,对殿下有好处。” 凤临渊阴测测看她一秒。 司羡鱼左手一翻,又是一颗一模一样的绿色药丸,“不然你挑一个,另一个的我吃。” 凤临渊一伸手,抓过了右手上的绿色药丸,塞入口中。 表情微微一僵! “殿下!快吐出来!”九夜一看就着急了,连忙就要拍凤临渊后背催吐! 凤临渊摆手,轻咳了一声,正襟危坐,“怎么是甜的,和我之前在御花园吃的那颗不一样。” 九夜,“?”啥玩意? 司羡鱼随手把另一颗绿色药丸吃了进去,含糊不清道,“这是糖,当然甜。” 凤临渊,“你耍我?” 司羡鱼微笑摇头,“没有啊,我说了吃了对殿下有好处。” 凤临渊一声冷哼,“有什么好处,本宫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 少女葱白似的食指点点太阳穴,“对这里有好处。” “大胆!”九夜的佩刀“蹭”一下就出了鞘,直接横到了司羡鱼的脖子上,“竟敢污蔑太子殿下脑袋有问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27章 爱吃糖,这是吃了多少苦? “还不赶紧向殿下认错道歉!” 九夜的刀子威胁地碰了碰司羡鱼的脖子。 但是用的是靠近刀把,比较钝的那一段。 然而这位司家小姐意外的很冷静,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司羡鱼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人在不同情绪的时候,大脑里分泌出来的东西不同,我刚才给你的糖,就有开心时候会分泌出的东西。” “殿下的脉象急躁、杂乱、表强而内虚,所以平日脾气你应该不大好,起起伏伏,阴晴不定,我说的对,是不对?” 九夜,“……” 忍不住回头看了凤临渊一眼。 他虽然不懂医,但是关于殿下脾气这一块,司羡鱼还真的是一下就切中了要害。 按理说,她也不过和太子殿下见过几次面而已,竟然就能了解到这个程度? 凤临渊伸手过来。 司羡鱼,“什么?” 凤临渊,“糖,你应该不止两颗吧,有多少,都给我。” 司羡鱼低头一笑,“殿下这是平日里吃了多少苦啊?需要这么多糖来安慰?” 凤临渊黑眸一沉,“我说过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思!” 司羡鱼右手伸入袖中,实则从空间里直接取出了一瓶糖丸来,拍到凤临渊手里。 “晚上睡觉之前就别吃了,免得蛀牙。”司羡鱼仿佛在和一个未成年的小朋友说话。 凤临渊不客气地揣进了自己兜里,“这些就当是本宫今天救你一命的谢礼了。” 司羡鱼马上接话,“那上次赏花宴,我也算救了殿下一次,是不是也能给我点谢礼?” 凤临渊扬眉,“本宫给你送了那么多珍稀古玩、金银珠宝难道还不够?做人要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心把自己撑死!” 司羡鱼摆摆手,“开个玩笑,殿下送我那些东西,我都甚是喜欢。” 可真特喵的精明! 给她送的那些东西都是只能看不能用的,一个个通通登记在册,她又不能换成银子花,有个毛线用? 挣钱这事,还是得靠她自己。 男人什么,都靠不住! “主子,到地方了。”外面的车夫突然喊了一声。 司羡鱼有些奇怪,她也不是没从丞相府进过宫,没有这么快到啊。 撩开车帘,就看到外面一座崭新的府邸。 顶上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太子府! 凤临渊起身,九夜立刻率先跳下车去撩起帘子,在旁扶着凤临渊下了马车。 “本宫的新居,正好你今天来了,进去参观参观?”凤临渊转身,贴近还未来得及下车的司羡鱼耳边,“不是说你能治我吗?治给我看。” 司羡鱼笑容不变,唯有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 她还没查清楚凤临渊的病因在哪里,怎么可能一出手分分钟就给他治愈了? 凤临渊一步退开,“扶司小姐下车。” 才说两句,就止不住捂着胸口轻轻咳嗽起来,仿佛变了个人。 看他脸色白到几近透明,咳了两声又浮起不正常的红。 真是我见犹怜,谁能想到他背地里实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暴君? 九夜马上补充解释道,“按照规矩,皇子成婚之后就不能住在宫中了,太子殿下也一样,所以从今天开始,殿下就会搬到这里来住,司小姐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司羡鱼婉拒,“不好吧,我和太子殿下退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又来太子府做客,这被旁人知道了要作何猜想?” 凤临渊冷冷一哂,“本宫做事,何时需要向他们解释?” 他一下扣住司羡鱼的手腕,抓着人就往里走。 “今天这客人,你是当定了!” 司羡鱼一阵头疼。 现在的情况,好像比起在丞相府都并没有好多少。 起码丞相府那些女人她还能对付,但是太子府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哥!” 突然一道温润的嗓音插了进来。 空气一滞。 司羡鱼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上提着礼盒的宣王凤斯年。 凤斯年潇洒走上前,先是对着凤临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听闻大哥今天乔迁之喜,我特意带了礼物上门,来讨一杯薄酒喝,大哥不会不让我进门吧?” 凤临渊的薄唇微微一勾,“怎么会?只不过我这府邸才刚刚搬进来,恐怕没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去外面吃?” 凤斯年颔首,“恭敬不如从命,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然后他忽然看向司羡鱼,“羡鱼妹妹,你上次在御花园露的那一手可真是不得了,到现在太医院的杜太医还夸你呢,说想跟你讨教讨教,正好本王这两天头疼,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说。”司羡鱼淡淡一颔首,温柔沉静。 凤临渊的眸子一瞬间就冷了一度。 紧跟着却听司羡鱼接了一句,“只要宣王给诊金就行。” “噗咳咳!”九夜立刻用大声的咳嗽来掩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声笑,并且迅速把脸转向了别处! 向来温润如玉的五皇子,表情难得的一僵,出现了一丝裂纹,“好说,本王自然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 他是在帮司羡鱼解围啊,结果司羡鱼扭头就找他要诊金? 不是说司羡鱼喜欢他,对他爱而不得吗? …… “什么?!娘你责罚羡鱼了?” 刚刚公干回来的司如海,一回到家就听说了家里发生的风风雨雨,差点被气晕过去。 司袅袅的脸一拉,很不高兴,“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祖母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一回来,不说关心关心祖母,反倒在意那个妖女!是不是也被那妖女下蛊了!” 司如海一拍桌子,“你胡说什么!” 老太君当即吼得更大声,“司如海你胆子大了!谁准你吼袅袅的!” 说着连忙转过身,揽住司袅袅,“我的心肝宝贝,乖,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 司袅袅立刻眼眶红红,扑到老太君怀里哭了起来。 祖孙两个你诉苦我诉苦,司如海的头都快炸了。 “行了!你们先停一停!先告诉我那丫头她人呢?有没有受伤?” 他可刚刚才和那边通报了司羡鱼的情况,要是一转头人就出事了,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第28章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凤临渊凤临渊祖孙俩的哭声一顿,然后下一刻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司音音忙小心翼翼地端了杯茶放到他手边,“爹爹别生气,姐姐她被太子殿下带走了,殿下说……” “说什么?”司如海总算在这一屋子的混乱里,找到了个还能说话的人。 司音音怯怯道,“大致就是……要和姐姐好好算账的意思,爹你知道的,毕竟姐姐当日在新婚夜就对太子殿下下了毒,这事殿下一直没有忘记。” 司如海环视一圈,“家里这么多人呢,你们就眼睁睁看着羡鱼被带走?” 老太君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那是太子!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了,敢拦着吗?不要命了?你是非要看着我这条老命被那丫头拖累交代了才好是不是!” 司如海头如斗大,“娘!我怎么会有那个意思呢,我只是——唉!”他摆摆手,起身,“算了算了,你们继续,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我先走了。” 临出门前,他对司音音招了下手。 司音音机灵地跟了出去。 出了静心苑,司如海停了下来,“音音啊……” “爹。”司音音规规矩矩绕到司如海面前,低头临听教诲。 司如海道,“你向来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有件事情爹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只能交给你了。” 司音音,“为爹爹分忧是女儿应该的。” 司如海捋着胡须颔首微笑,“好!你现在就出门,想办法找到你姐姐,无论如何要把人安全地带回来!” 司音音心里狠狠一缩! 果然呵…… 这亲生的和抱错的就是不一样,还说什么养了十六年了,感情深厚,舍不得她。 就是这么舍不得的? 她梦里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这对伪善父母也是一样。 嘴上说着待她如亲女,但司羡鱼一回来,她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抬起头,司音音脸上已经挂上了忧心无措的模样,“可、可姐姐她是被太子殿下带走的啊,我怎么敢和太子殿下抢人呢?殿下他——” 司如海打断她,“哎?别人不行,但是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们家音音谁不喜欢?就连太子殿下那也是和你有了十几年的未婚夫妇情谊的,别人的面子不给你肯定要给啊,爹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去吧,别耽搁了!” 司羡鱼是死是活凭什么要托到她司音音头上?! 司音音咬着唇,强忍住气得快发抖的愤怒,屈了屈膝,“……女儿尽力!” 司如海满意颔首,“快去吧!” …… “你们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好热闹 。”凤斯年凭栏眺望。 凤临渊靠在里侧的软榻上,端着酒杯轻轻摇晃,“喝酒就喝酒,还要跑到窗口去附庸风雅,五弟你这人,真是扫兴。” 凤斯年的脸色微微一僵,看了眼桌上的司羡鱼。 司羡鱼毫无反应,她拿着筷子吃得很快又不显紊乱,好像压根就没听到这两个人明里暗里的交锋。 凤斯年轻咳了声,这种时候,她作为爱慕自己的女子,不是应该说几句话帮忙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的吗? 勉强维持住表情,“羡鱼妹妹这是……饿了?” 吃得飞快的司羡鱼略微一顿,手帕擦了下嘴角,“还好。” 她在末世呆了十几年了,那里什么都好,就是物资匮乏。 尤其是吃这一块。 她都是靠喝营养剂度日。 现在有人请客,现成的新鲜食物,热气腾腾,刚出锅,为什么不吃? 凤临渊一声冷笑,“不饿做什么点这么一桌菜?” 凤斯年一噎。 还没来得及张口,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不好啦!有人淹死了!” 凤斯年原本只是随意往外一瞥,却不料瞬间看到了个熟悉的脸孔,当即飞快转身,“我下去看看!” 凤临渊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是喜欢做好人,什么时候都闲不住,真不知道他这贤王的名声是哪里来的,分明一点也不闲啊。” 司羡鱼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我也下去看看。” 凤临渊眉头一蹙,一瞬间风刮到司羡鱼身前,长臂一伸,挡住了司羡鱼的出路。 “他管他的闲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司羡鱼突然上前一步,凤临渊一愣。 下一瞬手上的酒杯已经被她拿走。 明明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比自己更强的力道,很轻柔地一带,酒杯就从他手中溜走了。 她低头,鼻尖一闻,“不是上次那种酒,难怪你喝了半天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狭长的凤眸陡然一敛,“上次那种酒,是那种酒?” 他的声音拉得薄而长,宛如一片锋利的刀,一个不对,就会在下一瞬割开对方的脖子! 司羡鱼摇头,“不知道,你上次也没有让我尝过。” 凤临渊似笑非笑,“你不是神医吗?还用尝?” 司羡鱼,“神农还尝百草呢,神医就不用了?”她微微一笑,拉过凤临渊的手,把酒杯塞了回去。 而后一步跨出了雅间。 凤临渊这才反应过来,她送还酒杯的时候,拉的是他挡住门的那只手。 “呵……真是诡计多端!” …… 此时此刻,楼下已经乱成一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官府的人!” 凤斯年喊了好多声“让一让”,根本就没人理睬他。 直到他搬出“官府”,前面的人群才开始有所松动。 凤斯年赶紧见缝插针,挤到来最里面! 好不容易挤入内圈,就看到一名妇人跪倒在地,正对着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男人嚎啕大哭! “夫君!我的夫君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凤斯年提着心喊了声,“宋夫人?” 哭得不能自已的妇人一下顿住,陡然抬头看过来。 然后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王爷!您可要救救我夫君啊!他还这么年轻!才刚刚升了官,这么能就这么去了啊!王爷你救救他!救救他!” 凤斯年一边手忙脚乱扶人,一边伸手在地上那人鼻子下面一探—— 顿时心凉了一截! 第29章 太子殿下的,恐怖传说! 不好! 已经没有呼吸了! “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宋夫人本来就已经慌了的心,看到凤斯年这反应,顿时直往下掉! 凤斯年一瞬惊醒,俯身背过去,“来!搭把手把你夫君弄到我背上!我带他去最近的医馆!” 宋夫人忙不迭点头,“好!” 心中十分感动! 堂堂王爷能主动背她夫君去找大夫,这样的人才是明君啊。 比那个暴虐狂躁、阴晴不定的太子不知道要强多少了! “不能搬!” 突然人群里刺出一道呵斥,紧跟着一道单薄的少女身影挤了出来! 凤斯年一抬头,“司羡鱼?” 宋夫人不高兴了,上去就挥手驱赶,“哪来的小丫头,捣什么乱!人命关天的事你负得起责任吗!快让开!” 司羡鱼一个侧身,人已经轻灵灵绕过了宋夫人,直接到了落水者面前。 脸色惨白,呼吸几乎没有,贴到胸口听心跳…… “你、你你是哪家的姑娘!大庭广众居然这么不知羞,对我夫君动手动脚!简直厚颜无耻!” 宋夫人知道外面有些女人喜欢结交权贵、攀高枝,但是她没想到这人居然在她面前就做得这么过分了,还有没有点脸皮了?! 扬起巴掌就要上去把司羡鱼给撕了! “宋夫人!”凤斯年眼疾手快拦了一把,“别激动!她懂医!” 宋夫人一脸的质疑,“王爷确定?” “最近的医馆也在三条街开外,等你们跑过去,这人恐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司羡鱼已经完成了初步检查,把耳朵从那人胸口抬了起来。 凤斯年急道,“你能救他对不对!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救他!之后本王会有重谢!” 司羡鱼扬眉,清泓眼眸仿佛能一眼洞察人心,“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凤斯年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但转瞬即逝,“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是兵部的宋大人,本王认识!既然认识,本王就不能袖手旁观!” 司羡鱼颔首,“可以。” 凤斯年一愣,“可、可以?” 可以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还没来得及问,司羡鱼已经直接动起手来。 把人放平,抬高下颌。 检查了鼻子和口腔,直接用手抠出了里面阻塞的水草,清理出顺畅的呼吸通道。 跟着捏住宋大人的鼻子,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 凤斯年,“!!!” 宋夫人,“?!” “住手!” 突然司羡鱼的后衣领一紧,整个人就都被带着提了起来! “咳!”司羡鱼抓住衣领,痛苦皱眉,“谁啊!想杀人吗!” 一回头就对上凤临渊比锅底还黑的俊美脸庞。 司羡鱼,“……咳咳。” 凤临渊勾着单边唇角,笑容阴冷嗜血,“你想干什么?” 司羡鱼指了指地上的宋大人,坦荡荡,“这还不明显?想救人啊。” 凤临渊笑出声,“有你这么救人的?” 司羡鱼反问,“为什么没有?试过就知道了,现在病人自主呼吸停止,我给他做的是人工呼吸,到底有没有用,等一会人醒过来不就知道了?” 她突然上前一步,贴到凤临渊耳边,道,“我的本事,旁人不清楚,殿下应该是最清楚的,别忘了新婚夜那晚……” 凤临渊突然喉咙有些发紧,伸手一抓,已经把司羡鱼拉到身边,“那也用不着你来,你说,本宫来做。” 司羡鱼微微一呆,“啊?” “啊什么啊,不是说人快不行了吗,还不快说?”凤临渊衣摆一掀,直接俯身半跪在地。 司羡鱼一颔首,径直绕到宋大人另一侧,蹲下。 凤临渊,“你过来干什么?” 突然脸被捧住,然后转了个方向,面向宋大人。 司羡鱼,“我说你做,不用管其他,你现在捏住他的鼻子,让他的头保持住现在的这个抬高的角度,深呼吸,对着他的嘴,吹气——” 众人震惊脸! 因为他们居然真的看到,堂堂太子殿下……和一个男人亲、亲上了! “你看过这样救人的吗?” “没有啊,我倒是以前见过有人淹死的,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这人都捞上来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十之八九是不行了……” “可怜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突然掉到水里去了呢?” “听说是失足?” “那肯定是失足啊,这天气总不会有人想跳下去游个泳吧!” “嘘!你们都不想活了,知道在那救人的是谁吗?太子殿下!都少说两句!” “太子殿下”这四个字一出,顿时议论声少了一大半! 所有人都想起了各自脑海里关于太子的各种恐怖传说! 指挥凤临渊按照五秒一次的节奏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司羡鱼也没闲着。 两次人工呼吸之后她早就放好位置的手就用力压了下去! 宋夫人一看司羡鱼那架势,一抽冷气,差点要晕过去,“住手!你想干按死我夫君吗!你这小姑娘到底跟我们有什么怨什么仇!” 那一下按下去,她夫君胸口整个都陷下去了一段! 这不是要她夫君的骨头按断吗! “凤斯年!”专注做胸外按压的司羡鱼头都没抬,“看住她!否则人死了我不负责!” 凤斯年瞬间从凤临渊惊世骇俗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连忙展开手臂,好生劝慰,“宋夫人那冷静!太子殿下和本王都在这呢,你担心什么呢?我们会给你做主的。” “不行啊王爷!我怎么能让人这么对待我夫君!就算我夫君他没了,也得留个全尸啊!否则我怎么还有脸面对亲朋好友!”宋夫人说什么都要过去阻止司羡鱼。 就着被耽搁的一小会,她又眼看着自己夫君被按了十几下! 每按一下,宋夫人的心就揪一下! 这十几下她命都快没了! 凤斯年干脆利用身高优势,挡住了宋夫人的视线,“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夫君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王爷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啊!我要是连我夫君最后一点尊严都保全不了,我还不如就跟他去了!”宋夫人悲从中来,几次三番都绕不过凤斯年去。 突然就心一横,一扭头直接冲着桥上的石狮子撞了过去—— “噗!” 突然地上的宋大人吐了口水出来。 第30章 夫君活了,她快死了! 人群惊慌,“醒了!人醒了!” 一心求死的宋夫人也被这一声给叫得仓惶刹住了脚。 一回头—— 就看到自己夫君正虚弱地咳嗽着,但是,眼睛是睁开的! “夫君!”宋夫人声泪俱下,扑过去就扒拉开旁人,紧紧抱住了宋大人。 宋大人吓得一把就把夫人给推开了! 宋夫人,“?” 宋大人已经转向凤临渊,赶紧磕头,“内子莽撞!殿下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咳咳!她绝对不是有意冲撞咳咳!冲撞殿下!” 这话一出,宋夫人也一个激灵,陡然惊醒过来! 她真是被高兴冲昏头了! 忘了面前还杵着太子殿下这尊大佛! 完了完了…… 夫君救活了,但她……快死了! 凤临渊黑到发蓝的眼珠静静在宋夫人身上停顿了一瞬。 宋夫人瞬间把头低得恨不得直接埋到地底下去! 冲动是魔鬼啊! “宋大人——”凤临渊开口,声音轻缓,给人一种仿佛很好说话的错觉。 刚刚死里逃生的宋大人却浑身肌肉都紧绷住了,“是……” 凤临渊俯身,身影遮住了宋大人头顶的光。 他说,“你,欠我一条命,记住了。” 宋大人连忙跪好,“是!殿下的救命之恩,宋某一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一旁的凤斯年一噎! 这先来救人的明明是自己,怎么就让凤临渊捡了便宜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这样居然真的能救过来?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吹口气,按几下就行了吗?那我上我也行 !” “行个头啊!那人家肯定是有什么讲究的,要不然怎么说懂医术呢,说不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穴位,按一下啊,人就起死回生了!” “宋大人。”凤斯年脱了自己的外衫,亲自披在了宋大人身上,“你要保重身体,刚才多亏了这位司小姐,本王原本是要背你去医馆的,但是当时来不及了,还好司小姐懂医,及时出手!” 宋大人受宠若惊,忙不迭对凤斯年表示感谢,这衣服披到自己身上已经湿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还给凤斯年,只好自己裹紧了。 对司羡鱼拱了拱手,“多谢司小姐相救!” 司羡鱼和煦微笑,“好说。”然后转向凤斯年,“王爷别忘了刚才答应我的重谢,我们说好的。” 凤斯年的表情顿时一卡,飞快低头轻咳了声,“放心,本王向来言而有信。” 然后眼神期待地看着司羡鱼。 司羡鱼,“?” 凤斯年又看了看宋大人,再看向司羡鱼—— 谁知司羡鱼竟然悠然转身,直接退到人群外去了。 凤斯年顿时一口老血卡在胸口! “王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带我夫君去找个医馆再看看。”宋夫人过来道别。 凤斯年连忙道,“我去帮你们找辆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夫妇两人连忙婉拒,“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王爷!” “不碍事的!”凤斯年摆摆手,人已经跑走了。 “司羡鱼!” 司羡鱼刚走了没几步,还没来得及回到酒楼呢,就被人叫住了。 她回过头来,淡淡然一颔首,“原来是王爷,有事?” 凤斯年快步上前,有些着急,“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司羡鱼莫名其妙,“我说话了啊,不是还问王爷要重谢吗?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她突然上前一步,“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从河边到这里才几步路,这么快就说不记得了,不是想赖账是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说,难道你刚才不应该和宋大人解释清楚吗?”凤斯年有些生气的模样。 司羡鱼看了他好几秒,忽然一下笑出来,“你是希望我去和宋大人解释,是你找的我,才救了他的命,所以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该感谢的人是你而不是太子殿下,对不对?” 凤斯年轻咳了声,闪烁的眼神透出些许不好意思,“我不是想要抢功劳,我只是不想看到宋大人被大哥挟恩图报,你不知道,欠了太子的人情,可不是件……咳轻松的事情!” 司羡鱼沉吟,“可能不止是不轻松,一个弄不好,小命还有没有……都是个未知数吧?” 凤斯年俊脸严肃,“你知道就好。”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冒这个险呢?”司羡鱼突然话锋一转。 凤斯年一愣,“啊?” 司羡鱼指了指河边,“宋大人夫妇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啊,你不想让他们得罪太子殿下,却想让我仗义执言,难道没有考虑过我仗义执言之后的后果?” 凤斯年表情一僵,“我、我不是……” “唉……”司羡鱼已经叹息着转过了头,“真是世态炎凉啊,果然人呢还是要多爱自己一点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司羡鱼!羡鱼妹妹!” 司羡鱼已经掩着衣袖,备受打击地躲回到酒楼里去了。 而凤斯年还要去找马车,只能懊恼又自责地叹了口气,先行离开了。 “你玩的很开心啊?” 司羡鱼刚一踏进雅间的门,里面就传来一声轻笑。 明明应该在她后面的凤临渊,不知怎么的,竟然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这里。 他半边脸孔隐没在阴影里,另外半边被透过窗纸的光勾勒得格外干净而清晰。 相比五皇子凤斯年的温润和亲和,作为兄长的凤临渊总是时时刻刻锋利得能扎死任何靠近他的人事物。 但就是因为这份锋利,让他更具清冷,隐着色气,尤其是那轻勾的薄唇。 让司羡鱼不由得想起方才他给宋大人做人工呼吸的一幕…… 危险与蛊惑二词,在他身上糅合得真是相得益彰! “殿下看的不是也很开心吗?”司羡鱼放下袖子,脸上哪有半点委屈心酸? 凤临渊微微眯起眼来,眸光明灭,“怎么,这么快就放下对宣王的感情了?先前不是还为了他要死要活的吗。” 司羡鱼盯着芒刺一样的尖锐目光,若无其事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重新拿起筷子,“要死要活?什么时候的事?” 第31章 我们的联盟,牢不可破! 凤临渊一哂,“揣着明白装糊涂,上个月二十,你得知来了婚约之事,就想不开,故意装作失足落水,想要淹死自己。” 司羡鱼“啊”了一声,经过他的提醒想了起来,“如果我说那真的是失足,不是要自杀,殿下信不信?” 毕竟对她来说,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过去了十几年。 除了印象最深的新婚夜惨死,其他事情她还真不是记得那么清楚,得需要一点提示。 这不。 经过凤临渊这一提醒,司羡鱼就想了起来。 她刚回丞相府的时候,是落水过。 因为院子里的丫鬟嫌她要热水洗澡麻烦,就故意不给她饭吃。 她想去找母亲杜春芳告状,结果就丫鬟就让她被“失足”了。 凤临渊,“你觉得我信吗?” 司羡鱼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过那丫鬟现在已经欺负不了她了。 前两天,刚被杖毙。 司羡鱼手掌一翻,递出一个瓶子,“要不然再给殿下送点糖?失足的事情我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但是殿下就当看在这些薄礼的面子上,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行不行?” 凤临渊冷冷一笑,“你觉得我是有多喜欢吃糖?” 司羡鱼惋惜,“啊,那不要算了。” 她刚要收回手,药瓶却突然被人抓住。 凤临渊扬眉,“我说不要了吗?” 司羡鱼顿了一下,一下了然,“哦,所以是要的意思?” 还真是别扭。 她手指一松,瓶子就到了凤临渊手里。 “殿下的病症很奇怪,我暂时还没有治疗的思路,只能在殿下发作的时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司羡鱼突然话锋一转,严肃认真起来,“要彻底治疗,还是要找到病因所在。” 然后就朝凤临渊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展开说说。 凤临渊却突然脸色一黑,“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上次能治,这次却又借口,分明是故意推脱!别忘了你这条小命是本宫暂时留下的,若是本宫不满意,随时可以让你死!” 司羡鱼连忙摆手,“冤枉啊!我已经说了我只能在殿下难受的时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但是头痛的病因未必在头,脚痛的病因也未必在脚,所以我的治疗目前都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凤临渊愠怒,“上次你分明信誓旦旦说可以治好我!” 他眼尾发红,一股危险的血气眼看着就要翻涌上来。 突然虎口一刺! 再看,手上就被扎了一根银针。 “司羡鱼你!” 司羡鱼手指一伸,点在他的腹部,“这里还疼吗?” 凤临渊一惊! 司羡鱼,“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干什么?怒伤肝脏,你刚才急赤上眼,显然是肝这里有所反馈,我这一针下去你的肝应该是不那么痛了。” 凤临渊脸色沉郁,“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羡鱼抓起他另一只手,又扎下一针,“殿下可以去查,我说什么反正你也是不会信的,就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不过……” 她忽然一抬眼,眸光皎洁,明澈耀眼,“我的确是可以治好你的,在殿下配合的前提下。” 凤临渊避开她的目光,“我不知道。” 司羡鱼,“什么?” 凤临渊,“不知道病因,本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看病就是大夫的事情,哪有病人自己把病因说得清清楚楚的,如果是这样,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司羡鱼先前在宫里的话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她这些“缓解”的手段,就已经比他遇见过的所有大夫都要有效了。 好不了,也无妨。 只要让那些让他痛苦的人都陪着他加倍痛苦,就好了。 “说的对。” 凤临渊一愣,“什么?” 司羡鱼拔掉了两根银针,“殿下说的对,找病因是我的事,麻烦殿下之后把平常饮食起居各项事宜都记录一份,送来给我,病因可能就在这些东西当中。” “饮食起居啊……”凤清焰轻轻咳嗽了声,“那恐怕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转头就把这些情报交给什么小情郎之类,对本宫不利呢?” 司羡鱼微微一笑,端正坐好,“殿下可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凤临渊修眉一扬,“什么意思?” 司羡鱼笑容更深,“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又为什么不能为殿下办事呢?从今天起,殿下给我介绍需要治病的帝京权贵,作为回报,我也会义务给殿下调理治疗身体。” “而同样的,那些经过我手恢复健康的人,也会念及殿下一份人情,就像刚才的宋大人夫妇一样。如此有来有往,我们二人就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联盟,岂不美哉?” 她上辈子,就是从头到尾都被司家严格控制在他们的范围之内,才会枉死。 重来一次,司羡鱼当然不可能重蹈覆辙。 要离开司家的控制,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加重自己的分量,让别人不敢动她,不能动她! 凤临渊觉得非常有趣,“即便是宣王,你也可以拿来做交易吗?” 司羡鱼讶然,“殿下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和宣王有什么关系似的。” 凤临渊,“没有吗?” 司羡鱼,“有吗?” 凤临渊忽然展颜一笑,“就依你刚才说的办。” “姐姐!你在这里吗!” 突然雅间的门一下被人推开,外面的人也没打声招呼就直接冲了进来。 司音音神色慌张地闯进来,一看到凤临渊,吓得立刻行了个礼,“参、参见太子殿下!” 凤临渊忽然亲自起身,过来扶住司音音的胳膊。 司音音一瞬间全部血液冻结! 凤临渊饶有兴趣,“原来是司音音,怎么,你好像很怕本宫?” “没、没有。”司音音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刚才跑的太、太急了,有些喘不上气来。” 真是奇了怪了,太子说要跟司羡鱼算账吗? 怎么在这好吃好喝地招待上司羡鱼了? 还有刚才,听说他们两人居然一起在河边救了个人? 凤临渊,“这么急着跑来,总不会是想把人从本宫这里带走吧?” “不是不是!”司音音连忙站起来,抓出个荷包递给司羡鱼,“姐姐你刚才走得急,丢东西了,我听说你在这里就马上给你送过来了。” 塞给司羡鱼的时候,一不小心荷包掉落,里面“叮咚”一下掉出一块玉佩来—— 第32章 都夸你,菩萨心肠! 凤临渊凤眸一敛,俯身捡起。 “这块玉佩,之前似乎在五弟身上见到过。” 司音音惊呼一声,紧张的眼神马上看向司羡鱼。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司羡鱼都无语了,这小白莲的戏怎么这么多? “哦是吗。”她直接拿走玉佩,放到司音音手里,“妹妹和宣王挺熟的,麻烦你转交给他吧。” 司音音一下就慌了,“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和宣王熟?姐姐你是不是胡乱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对我有所误会?” 司羡鱼,“没有啊,每次宣王在哪里出现,有什么动向,不都是你跑来告诉我的吗?我还以为你们挺熟的呢,呃,原来这都不算熟吗?” “噗呲”一刀扎在了司音音身上。 司音音慌忙对凤临渊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姐姐你问我我才去帮你打听的啊!” 然后眼看着司羡鱼要开口,她有眼眶一红,自己飞快道,“算了,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都是我的错,以后妹妹再也不会帮姐姐做这些事情了。” 那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把自己辛辛苦苦替人打听还要被诬陷的小可怜演绎得简直淋漓尽致。 “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了。”凤临渊一锤定音。 司音音一个激灵! 袖子里的手暗暗攥紧,“是。” 凤临渊这个疯子,太难搞了,居然完全不给她台阶下! 为什么新婚夜那天没有死透呢! …… “朕听闻,太子最近又立奇功,出门随便走走,竟然直接救了兵部尚书一命,可有此事?” 皇帝端坐在御书房宽大的桌案之后,眯着眼睛,一副慈祥老父亲的和煦模样。 凤斯年拱手上前,温润开口道,“儿臣当时恰好也在,的确是太子殿下救了宋大人,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呢!” 凤临渊的眼风朝凤斯年一扫。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亲爱的五弟今天怎么帮着自己说好话呢? “咳咳……”开口之前,照例先咳嗽两声,那份羸弱的气质就一下子带了出来。 凤临渊这两天特意穿的大一些的衣裳,显得人弱不胜衣。 也符合他新婚夜才刚刚死里逃生的形象。 他菲薄的唇角一勾,“五弟谦虚了,当时你也在场,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居功?” 凤斯年连忙摆手,十分谦逊,“我其实什么也没做,都是大哥在救人,宋大人也一直很感激大哥,说过两天身体好些了一定要登门拜谢呢!” “哎,五弟谦虚了,当时是你第一个冲下去,也是你第一个要背着宋大人去医馆的,要不是知道五弟和宋大人根本不认识,看你那么紧张,我还以为宋大人是五弟的亲戚呢!” 凤斯年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尴尬道,“也不是完全不认识,我去兵部的时候倒是和宋大人见过几次,再说当时人命关天,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 凤临渊,“所以说五弟你是菩萨心肠啊,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贤王呢!” 情况不明,那就拉凤斯年下水! “但是救人的事情都是大哥你动的手,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是真的没有帮上什么忙,怎么敢居功!” “五弟太谦虚了。” “大哥谬赞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互相吹嘘。 皇帝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事情的经过,朕已经知晓了,太子啊,确实是你出力多,如今民间对你一片称赞,正好,这马上就要到朕的寿诞了,你现在如此的民心所向,有件重要的事,除了你,朕还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去做。” 凤临渊轻轻一笑,这老东西是摆明了非要把这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啊。 广袖一挥,凤临渊恭恭敬敬一拱手,“既然父皇有吩咐,儿臣必定竭尽全力!不会叫父皇失望!” 皇帝很满意,“好!那你过两天就替朕去法云寺跑一趟吧,取了那里的圣水来,给朕寿诞的时候使用,此事事关重大,可一定记得不要出纰漏。” 法云寺在京郊大约三十里,和帝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那里的圣水很是有名,要得道高僧每年取雨水时节的雨,白露时节的露,霜降时节的霜,小雪时节的雪,混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轮回,是为圣水。 据说这圣水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祈福纳吉,百病全消。 一直是颇为受到人们都追捧的。 但数量有限,每年就那么一小瓶。 高僧遵照佛主的指示,先到先得,谁来了这规矩也不改。 这马上就要到小雪,新一年的圣水就要集得。 要想赶在皇帝寿诞前拿到圣水,提前几天凤临渊就该出发了。 “儿臣遵旨,”凤临渊侧面,朝凤斯年看了一眼,“五弟一起去?都说你命格好,想来有你这样的人去寺庙一起取圣水,也会帮父皇多积攒些福泽的。” 都说凤斯年出生的时候,霞光满天,天降祥瑞,甚至有人看到一条金龙从云层中划过。 到底是不是真的,凤临渊不清楚。 毕竟他也没比凤斯年大多少,凤斯年出生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两岁的小娃娃,还不大记事呢。 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总得让承受着美誉的凤斯年做点什么才行,不是吗? 凤斯年,“我——” 皇帝抬手,“小五留一留,朕还有其他事让他去办,太子你先去,等小五办完了事就让他去法云寺与你汇合。” 凤临渊敛眸,鸦羽似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那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儿臣就按您说的办吧。” …… “法云寺?” 司袅袅撇嘴,神色不虞地瞪了司音音一眼,“你脑袋有问题吗?我最烦那些烧香拜佛的事情了,你让我去庙里干什么?吃素吗?” 说着,司袅袅觉得心情更不好了,对着铜镜插的这支珠花怎么都是歪的。 火气一上来,直接拔下砸了! 噼里啪啦的珠子弹起来,砸到司音音的额头。 司音音“嘶”了一声,连忙捂住额头。 司袅袅一看她这样子就来气,“娇滴滴的做给谁看呢?我欺负你了?是不是回头还要去找二婶告状呢?真是晦气!” “没有没有,大姐姐对我最好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司音音连忙挽起笑脸,腆着上去讨好司袅袅,耐心解释道,“我知道大姐姐不喜欢去寺庙,可是寺庙那种地方不是最镇邪了吗?” 司音音的眼神,朝着西北角方向示意了一下。 “大姐姐不是一直说她很邪乎吗,连太子殿下都几次三番放过了她,分明就不正常。要是把人弄到寺庙去,说不定能驱驱邪呢?” 第33章 被丢下,这就是命! “这……”司袅袅的神色有所松动。 “而且大姐姐别忘了,马上法云寺今年的圣水就要出来了,你知道那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的好东西吗?李将军的老母亲,年轻的时候喝过一瓶,上次宫宴你看到了吧?人都快八十了,那皮肤还跟婴儿似的!” 司袅袅瞬间为之一震! 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去!我这就去和老太君说,我们要去法云寺!” 司音音点点头,循循善诱,“大姐姐就说带姐妹们一起去法云寺给老太君祈福,老太君肯定高兴,而且用老太君的名义,司羡鱼也不敢不答应。” “到时候,大姐姐既取到了圣水,又解决了司羡鱼这个妖女,还在老太君那里表了孝心,一举三得,岂不正好?” 司袅袅忍不住多看司音音两眼,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神色傲慢,“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 司音音瞬间后背一凉,立刻规规矩矩站好,低下头来,“怎么会,我刚才说的这些,大姐姐肯定都已经想到了,只不过我多嘴,替大姐姐说出来,我们这些姐妹中,大姐姐一向是最聪明伶俐的,老太君不是也经常这么说吗。” “哼,你就是喜欢多嘴!”嘴上骂着,但是司袅袅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阴转晴了不少。 “是是是,大姐姐教训的是,我记住了,往后一定少说话。”司音音嘴上连忙附和着赔不是。 心里的白眼几乎翻上了天。 又蠢有毒,活该你们都要死在法云寺! 没错。 她记得自己的预知梦里,不久的将来,也就是法云寺发圣水的日子,那里将会产生一场暴乱,整个寺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 …… 天朗气清。 一支队伍从帝京城门口出发,朝向京郊三十里外,法云寺的方向。 正在闭目养神的司羡鱼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司袅袅脸色不善地一抬下巴,“你,下去给我打点水来,我手脏了要洗洗。” 司羡鱼看她十根手指头上都包着凤仙花瓣,一副不沾阳春水的模样,金贵得很。 也着实是金贵。 这个时节,还能弄到新鲜凤仙花来染指甲的人,整个帝京城也找不出多少个。 司羡鱼“哦”了一声,“是挺脏的。” 然后往旁边挪了挪,闭上眼睛继续睡。 因为一天要赶的路途比较远,所以他们一大清早就从家里出发了,都没睡好呢。 司袅袅气急败坏,“我让你给我打水呢,你聋了吗!” 司羡鱼低头一哂,这下是被吵得真的没了睡意,“我耳朵好用得很,不过估计你的脑子不是很好用。” “你骂我脑子有病?!”司袅袅惊呆了! 她在司家这么多年,就算是二叔二婶见了她也都客客气气的呢,司羡鱼算个什么东西! 她一脚踹过去,谁知司羡鱼早防着她这一手,早一步起身,将将好避开。 “咚”地一下,司袅袅一脚踢在了木板上。 空气静默了一秒。 然后…… “哇”地一下,痛哭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们出什么事了?”外面的车夫听到动静慌了神,连忙停下来询问。 司袅袅刚要扑倒门口去求救。 司羡鱼突然一把掐住她下巴,唇角勾起,是个极温柔和煦的笑容,“大姐姐知不知道,说谎是要被鬼割舌头的?从今往后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当哑巴了。” 什么鬼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司袅袅下意识就要吼出这句。 可是她除了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含糊的“咕噜”声,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司袅袅,“!!!” 她、她哑巴了?! 司袅袅一瞬惊恐地捂住喉咙,不住往后退缩,想要离司羡鱼远一点。 司羡鱼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刚才碰过她的手指,顺便对外面回了句,“没事,大姐姐肚子疼而已。” “肚子疼?那严重不严重啊,要不然去找个大夫看看?”车夫很紧张。 毕竟这车里的袅袅小姐,那可是老太君的心肝肉啊,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们根本担待不起啊! 门帘突然一掀,司羡鱼探出头来,“不用了,女孩子的事情,不方便找大夫。” 外面的车夫愣了一下,瞬间秒懂! 尴尬地赶紧把头扭了过去,再不敢朝车里看一眼,“那、那小人就继续赶车了。” 鞭子正要扬起,突然斜刺里一下蹿出个人来,二话不说就往他们马车前一跪! “求小姐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们一家都三天没吃上饭了,行行好吧!谢谢了!给您磕头了!” 说完也不管司羡鱼他们是什么反应,就闷头对着地面一通磕! 车夫瞬间往后一躲,袖子遮住口鼻,马鞭扬起,“滚滚滚!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冲撞了贵人就是打死你也是活该!” 回头对马车里的司羡鱼他们飞快说了句,“小姐可千万别理他们,都是从外地跑来的灾民,指不定身上带着什么病呢!要是被传染上了可不得了啊!” 马车里的司袅袅听了这句,突然眼睛一亮。 “行行好吧!求求你们了!给口吃的就行!什么都行!”那人身形瘦小干巴,听声音,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司袅袅突然伸出手,对着司羡鱼的后背猛的一推! 并同时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 “啪”地一声响! 马车跑动起来的瞬间,跪在前面的孩子吓坏了,本能地朝旁边一躲,和被推下马车的司羡鱼撞到了一起! “快走!司羡鱼染上病了!不能让她上车!” 声音冲口而出,司袅袅一愣而后狂喜! 她的声音! 回来了! 车夫大惊失色,回头看司羡鱼那边,“可是羡鱼小姐……” 司袅袅柳眉一竖,“听我的还是听她的!出了事情你负责吗!” 车夫顿时一个激灵! 他就是一个下人,哪里敢负责啊? 算了算了,现在马车已经跑起来了,司羡鱼也已经被落下了,这些都是命,也怪不到他一个车夫头上! 车夫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马鞭,带着司袅袅一起快速离开现场! 第34章 凤临渊他,大概没有心! “啊……好疼……” 微弱的痛呼声从身下传来。 司羡鱼爬起来,和她撞到一起的那个小孩连忙道歉着要站起来,“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别动!”司羡鱼一手压住他肩膀,把他要起身的动作给拦下了。 小孩僵硬了一下,又瞬间坐了回去。 落地的瞬间,他被压在下面的那条腿有些怪异地别在一边,不过他脸上太脏了,也根本看不清脸色如何。 “脚给我看看。”司羡鱼俯身,去抓他底下那只脚。 小孩吓了一跳,“不行不行!我脏!” 司羡鱼张开双臂,给他看自己满身的草屑和泥土,“你看,我现在也不干净到哪里去,何妨再脏一点?” 从马车上被司袅袅推下来,算是意外,也算是她顺水推舟。 司袅袅那么讨厌她,却突然主动要带她来法云寺拜佛,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临出发前,原本说了要一起前去的司音音也因为“身体不适”而没能出现。 就更加疑点重重。 唯有这路上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司袅袅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 那她就顺势而为,先摆脱和司袅袅同行,接下来再见机行事。 “而且你这伤也算是我间接造成的,我有一部分责任,帮你看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孩愣了一下,这才慢慢放松了一些,让司羡鱼把他那只脚从底下慢慢拉了出来…… “我不痛的!” 虽然极力想装作没事,但是脚是真的疼! 司羡鱼从他膝盖开始,顺着往下摸,“不用忍着,感觉到疼就说,这样我才能知道你大概是哪里受伤了。” 小孩迟疑了一下,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啊!!!” 尖叫声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脱口而出了。 小孩喊完,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前脚才说自己不痛,后脚就叫的这么丢人。 司羡鱼蹙了蹙眉,“骨折了。” “啊……”小孩的心瞬间就荡到了谷底。 骨折的意思是…… 他骨头断了?! 脑子里过雷一样轰隆隆。 现在的生活已经够难的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还能跑动的,要是他骨头断了,那他们一家岂不是都要饿死了? “不用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司羡鱼顺着他的脚踝一阵按揉。 她的手看起来力道轻柔,但实际上每一下都按得小孩差点跳起来。 只不过奇怪的是,后面也不知道是痛习惯了还是怎么的。 竟然除了疼,还渐渐感觉出了一股温温热热,好像整个身体从脚踝开始,都被泡在热水里一样。 令人忍不住舒服、放松,甚至想直接一歪头就睡过去。 “好了。” 司羡鱼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在这里等一下,不要动。” 小孩瞬间回过神来,忍不住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脚踝看。 他脚踝那里还有些红,但是并不是很痛。 听人说骨头断了,以后就是残废了。 那他以后是不是就得拄着拐杖过了?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司羡鱼就抱着两块木板回来了。 “刺啦”撕下一截衣摆。 用木板固定住小孩脚踝,用布料把木板捆在腿上。 最后打了个结,司羡鱼起身,“比较麻烦的是,接下来十天半个月你都得保持这个样子,不能随便下地。” 小孩巴巴地看着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就这样?” 司羡鱼奇怪,“你还想怎么样?” 小孩忧心忡忡,“可是姐姐你不是说我骨头断了吗?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瘸子啊?或者要不然你干脆把我这条腿砍了吧!我以前见过有人脚上生疮,后来全身都烂了,死的可惨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孩忍不住在身上用力抓挠了几下,“我不想死的那么惨,现在砍腿,还能保住一条命!” 司羡鱼笑,“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很懂得舍小保大。” 小孩干笑两声,虽然被夸,但是一想到自己就要失去一条腿还是笑不出来。 “放心吧,你的脚没什么大事了,不需要被砍。” “啊?”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小孩反应不过来。 不过比他嘴巴更快的是他的肚子,瞬间就“咕噜噜”大闹起来。 小孩尴尬地一下捂住肚子,但是这个声音哪里是捂住肚子就可以挡住的。 咕噜噜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有越闹越凶的趋势。 “给你。” 忽然间,一双素手捧着几个黄澄澄的桔子出现在眼前。 小孩惊讶得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司羡鱼看他不敢接,直接放到了他身边,“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有根树枝可以给你当拐杖,你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吧。” 其实她空间里有更扛饿的营养剂,但是那东西拿出来明显不合适。 倒是之前去酒楼吃饭的时候,她顺手抓了几个桔子丢在了空间里。 “谢谢姐姐!”小孩爬起来,对着司羡鱼的背影重重磕了个头。 忽然空间里一道白光划过。 司羡鱼的脚步微微一顿! 勾了勾唇角,没有回头,径自走开了。 在末世,觉醒异能之后,是可以通过不断淬炼精神力来提升的。 而司羡鱼的空间从觉醒之后,就一直是这么大,从来没有变的更大过。 这明显和其他空间异能者不一样。 后来她发现,她的精神力淬炼方法可能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当她救治别人后,别人对她产生感激之情,这种感激的力量就会迅速被她的空间所吸收。 就如同,刚才那道白光。 而这些力量可以让她对空间内的物品进行复制,白光无穷极,则复制无穷尽,物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不过她之前救治的两个人,一个长平公主,一个凤临渊,前者可能当时不清醒,所以完全没有产生这种精神力。 后者…… 估计没有心吧。 …… “殿下,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要不要我去找一找司小姐?”九夜悄然站到了临窗而立的凤临渊身后,小心询问。 “呵,”凤临渊一声冷哼,“找什么找,她这么大人了,来趟法云寺难道还会迷路?分明就是临阵退缩,不想来了!” 第35章 跳梁小丑,狐假虎威! “她不来正好,本宫早有所料!”凤临渊五指一收,手里的茶杯瞬间碎成齑粉! 九夜,“……” 既然您早有所料,又站在窗口看什么呢? “主子,窗口风大,要不您回来坐一会?” “不必。”凤临渊全身都渗着可怕的气息,语气能把人结成冰。 九夜默默转了个话题,“属下去看看这里的斋饭好了没有。” 正说着,突然山门口一阵闹哄哄。 寺里的小沙弥急匆匆都往那边跑。 凤临渊凤眸一敛,“九夜。” “是!”不必等凤临渊把话说完,九夜一抱拳,就瞬间闪身出了禅房。 “小师傅,出什么事了?”九夜随便拉住一个小和尚询问。 小和尚赶紧双手合十,“施主有礼,是这样的,有人来敲门说要留宿,但是我们法云寺每年的圣水是名额有限的,今年的名额早都已经满了,这不,外头闹了起来,师傅让我们去看看!” 这种事情其实每年都很常见。 前面的人占了名额,但是后面的人也是等了一整年辛辛苦苦上山来求的。 又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回去? 所以通常没有轮到名额的人也不会走,他们会在寺庙门口排起长队,等着。 说不定有人求到了圣水,但是愿意高价转让。 或者是里面的人出了一些什么意外,让圣水的名额空了出来。 比如家中突然有白事要赶回去奔丧,或者是当官的突然被弹劾让御史台给捉走了,这种事情以前都是发生过的。 所以门外等着的那些人也不算是痴心妄想。 但是真的闹起事来,最近几年已经很鲜见了。 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被人拿出来议论到底脸上不好看。 九夜略一沉吟,提步跟上! 取圣水这件差事突然就这么落到他家殿下头上,总归是有些什么说法的,所以这段时间周围发生的所有事都要留心! 法云寺门口,几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男人挡住大门,脸色不善。 “小姑娘,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吧?这法云寺的大门口是要排队的,最后来就得拍最后,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司羡鱼连忙摆手,有气无力,“真的是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我找太子殿下。” 走了这么久,她脚都酸了。 看来真是在末世的实验室里呆太久了,健体这一块还是要抓起来。 “哈!大家听到她说什么没有?她说她找太子殿下!”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为首的男人上下一扫司羡鱼,眼光挑剔,“你要瞎掰之前起码也把自己收拾收拾啊,就你这个样子,啊,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太子殿下身边最低等的婢女都比你高级得多!” 司羡鱼低头看看自己。 徒步走了一路,再加上之前和小孩撞到一起,摔了一跤,她身上的衣裙委实算不得干净。 下摆也撕掉了一片,拿去给小孩绑腿了。 “这是个意外……”她解释。 完全不听她说话,那人大声打断,“也是胆子够大的,扯大旗扯谁不好,非要替太子殿下!你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吗?敢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让殿下知道了,明天就把你活剐了!” “呵。”司羡鱼忽然一笑,抬袖擦了把脸。 这一路把她的汗都给累出来了,下一瞬小脸一抬,“剐也是太子殿下来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跳梁小丑在这里狐假虎威?” 那人微微一愣,目光就这么落在司羡鱼的脸上,一下子给看呆了! 刚才看司羡鱼模样狼狈,又是孤身一人,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会她一擦脸,仔细一看……居然意外的还很好看? 为首那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眼睛色眯眯眯起来,往前靠了一步,“你想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不如你求求本大爷,说不定本大爷一高兴就把你给收了,这样你就是我的人了,自然就排在第一的位置了!” 这话没说完,他的手就不安分地伸到了司羡鱼的颊边。 刚跟着小和尚出来的九夜一眼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 一脚轻功刚踏出,却看到司羡鱼一下握住了男人那只手。 男人顿时眼睛一亮,心猿意马起来,“看来你还挺上道的嘛~” 这手又软又嫩,跟豆腐似的,比他家里那黄脸婆的手感好太多了! “咳咳咳!”九夜赶紧走上前来,“司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太子殿下已经等你许久了!” 男人顿时脑袋里“轰隆”一下,“太、太子殿下?!” 司羡鱼淡淡一颔首,“就来。” 纤细的手指在男人手背上一滑,转瞬收回。 司羡鱼径直越过挡在大门口的那些人,从从容容跟着九夜,就这么进了法云寺。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还请不要在这里吵闹,佛门清净地,不得喧哗。”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着门口的众人鞠了一躬 。 刚才那个男人“咚”一下,腿软得直接跪倒在地了,“我、我该不会得罪太子殿下了吧?” 旁边人安慰他,“别想那么多,没事的,看那丫头的打扮也就顶多一个侍女,不是什么有身份的,太子殿下怎么会为了那种人操心?” “咳、说的也是啊……”跪在地上的男人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赶紧擦汗。 肚子却突然“咕噜噜噜噜”惊天动地的一阵叫喊。 “哟,你这是饿了?” 旁人还没来得及笑话,男人却一下捂住肚子,表情痛苦,紧跟着噼里啪啦放了一通屁! 臭气熏天! “来人呐!快!快扶我——”男人话没说完,直接又是一阵响屁,然后身下一热! 他失禁了! 众人纷纷捂着鼻子避走开去。 男人只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 “司羡鱼?!” 这边司羡鱼刚进入法云,没走几步路呢,就碰上提着个食盒,欢欢喜喜和他们往同方向去的司袅袅。 司袅袅一见到她,就像见了鬼! “你怎么来的?你不是应该已经——” “应该死在路上?”司羡鱼忽然闭眼深深嗅了一口,勾起的唇角笑容诡谲,“我闻着大姐姐你的味道,飘过来的啊~” 第36章 只要我有,予取予求! “啊!!!”司袅袅尖叫一声,直接把食盒给扔着,转身拔腿就跑! 一旁的九夜,“……” 司羡鱼收敛笑容,“一会司袅袅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没见过我。” 九夜板着脸没有表情,“我不是你的下人,不需要听从你的吩咐。” 司羡鱼,“这是为了殿下考虑,他也不希望很多人知道我来这里和他碰面吧?” 九夜不动声色,“要不要替你保密,此事还是要听殿下决断。” 司羡鱼淡淡一扬眉,没说什么。 很快到达凤临渊的禅房门口。 九夜敲门,在外面喊了一声,“殿下,是我。” “嗯。” 凤临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九夜推门而入。 凤临渊,“怎么去了这么久——”声音在见到跟着九夜一同进来的司羡鱼时,顿了一下。 他泛着幽蓝的眸子从上到下,将司羡鱼扫了一遍。 “咳,”司羡鱼有些尴尬,解释道,“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我——” 凤临渊的手指一伸,指着司羡鱼的脚,朝外面撇了撇,“出去。” 这祖宗还有洁癖? 司羡鱼低头看了眼自己破了洞的绣花鞋,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就要退出去。 凤临渊,“你出去干嘛?” 司羡鱼,“啊?” 凤临渊,“九夜,去给她找双鞋,算了,衣服也找一身,跟垃圾堆里跑出来的一样,啧,实在是有碍观瞻。” 九夜,“……是!” 殿下这脾气是越来越怪了,现在连看人穿着打扮不合眼缘都会不爽了。 唉…… 九夜抱拳离开,凤临渊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对面,“被谁欺负了?” 司羡鱼从容走进去,直接在凤临渊对面坐下,“怎么,殿下要替我报仇?” “呵!”凤临渊一声冷笑,“想太多是一种病,本宫只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你吃瘪,说不定是个人才啊。” “既然好奇,那殿下就自己去查吧。”司羡鱼饮下一杯热茶,伸出手,“我来这里替殿下治病的,手放上来。” 凤临渊随意把右手往上一搁,“你给的那些糖不是很有用啊,也就短暂的让人舒服一些,过后马上就不行了,难不成让本宫把糖豆当饭吃?” 她温热的指尖搭在他手腕,很轻,却又很稳。 “那糖一天最多吃三颗。”司羡鱼说。 凤临渊,“呃……” 司羡鱼,“你吃了多少?” 凤临渊摸了摸鼻子,“吃完了。” 司羡鱼顿了一下,“行吧。”示意了一下,“换另一只手。” “行吧是何意?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放弃了治疗我这件事了?”嘴上不悦,但凤临渊的另一只手还是老老实实换了上来。 司羡鱼再次搭上他的手腕,“行吧的意思就是,昨日之事不可留,既然殿下已经吃完了,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想这么做的后果会如何了,不如着眼当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凤临渊哂笑,“何为‘有意义’?”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很早就被大夫断言注定活不长久了。 这些年他虽然一次又一次扛过来,但自己都能感觉到内里越来越残破。 他还未及弱冠,身体却恐怕连白发苍苍都耄耋老人都不如了。 司羡鱼诊脉的手刚要拿开,突然被凤临渊一把按住! 他骤然欺近,“本宫也不为难你,三年!你只要再让本宫活三年,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有,本宫都给你!” 司羡鱼温柔一笑,“三年,足够你登基吗?” 凤临渊瞬间一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司羡鱼不卑不亢,“可我想要的,恐怕得等殿下坐上那个位子之后才能给得起。” 她不想被炮灰,就绝对不能让司音音成为皇后! 那个位置谁坐,都不太可靠,唯有交给冷面冷心,绝对不会恋爱脑爱上司音音的凤临渊,才最可靠! 凤临渊满是杀机的锐利凤眸盯了司羡鱼好一会,忽然神色一松,“那个位置,你不觉得五弟比我更合适吗?人人都说他仁爱贤明,将来若是登基,必然是个仁君典范!” 有些话,别人只是不在凤临渊面前说罢了。 并不代表凤临渊就是个聋子瞎子。 他的风评有多坏,凤斯年的风评就有多好。 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凤斯年完全就像是他的反义词。 他暴虐嗜杀,凤斯年就宽容温和。 他不讲规矩,凤斯年就恭谦有礼。 他独断专行,凤斯年就兼听则明。 如果不是干不掉他,恐怕现在这个东宫之位,早就是凤斯年的了。 司羡鱼却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那个位置,殿下去坐正合适。” 凤临渊微微一愣,一下笑出声来,“好!那本宫就尽全力活到你想要看到的那一天!” 忽然外面一阵冷风席卷而来,阴层层云层从天边压了过来。 隔天就是小雪。 这个天气,好像真的能在小雪当天取到雪水。 叩叩叩—— 九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殿下,有急报。” 凤临渊迅速起身,开门和九夜一同出去了。 …… “阿嚏!” 躲在禅房里的司袅袅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用力裹紧身上的被子,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阿弥陀佛!各路神仙都快快保佑我吧!这里是佛门圣地啊,司羡鱼那个妖女怎么能进来呢?你们快显显神通把她给收了吧!” 突然外面“咔嚓”一声。 “谁!”司袅袅一下跳起来,举着蜡烛一下推开门! 门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朔风呼呼而过,几下就把人身上的温度带走了个干净。 “滚出来!我看到你了!”司袅袅对着黑暗大喊一声。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这才嘀咕了句,“难道是我看错了……” 关了门,折返回去了。 贴着墙根躲避的司羡鱼舒了一口气,没办法,入夜了她要睡觉。 整个法云寺,女客的房间全在这个院子里,司袅袅的房间还是进门第一间,无论如何都得从她门口路过。 看到里面的影子走远了,司羡鱼这才从墙角走出来。 才挪了一步,突然脚后跟撞到了什么。 “别动!” 后背瞬间贴上一堵人墙,同时脖子也被一条手臂从后勒着,冰冷锋利的刀刃贴着她的颈侧大动脉…… 第37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司羡鱼举起双手,“我不动,别动手!” 尽管身后那人极力掩饰,但她还是听出这人呼吸不对。 空气里还有一丝如有似无的血腥气…… “带我,去你房间!” 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中还有几丝控制不住的气音。 司羡鱼权衡着局势,“去我房间?恐怕不方便吧——” 脖子上的利刃突然一送,她瞬间感觉到冰冷的刺痛! 应该是擦破皮了。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应该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吧?可我的房间就是一间普通的禅房,如果有人要搜查,一查就查得到,那你藏在我房间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闪烁了几下,眼头尖而细,眼尾却舒展而上挑,分明是双十分勾人的桃花眼。 就在司羡鱼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自己,是否应该考虑改换策略时。 背后那人忽然开口,“……你有更好的主意?” 上钩了! 司羡鱼清了清嗓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道低哑的嗓音,“不就是个破庙?” 司羡鱼,“错,不是一座破庙,而是一座远近闻名,香火鼎盛的寺庙,这里的方丈高僧每年都会收集特定时节的水滴来制成圣水……” “我没兴趣听这个寺庙的传奇故事!”那人沉声打断司羡鱼的话,很是不耐,连呼吸都禁不住错了几个节拍。 看样子伤的不轻? 司羡鱼,“我不是要跟你废话,而是要告诉你,圣水很重要!这里的所有访客都是为了圣水而来,不少人都颇有身份地位!” “呵呵,你是要给我介绍几个比你更有身家背景的人质,好让我放了你?”虽然愚蠢,这拙劣的伎俩都甚至让人觉出几分可爱来了。 司羡鱼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是想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取圣水的高僧身上,谁都不准打扰……” 身后恍然一抽气,“你让我去找方丈!” 司羡鱼微微一笑,“正解。” …… “方丈的禅房是重地,你们几个机灵着点,可千万别打盹睡着了。”面容严肃的师兄正对着门口值夜的小和尚提点。 两个值夜的小和尚点头像小鸡啄米,“师兄你放心吧,你看这天上都飘雪了,我们两个就算是困也睡不着啊,多冷啊!” “在这值夜还委屈你们了?” “没有没有!师兄别见怪,我们两个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师兄哼了一声,“这是你们的福报,一会师傅集齐了圣水,说不定还能分你们点,来求圣水的香客们也会给你们多送些香油钱的。” 两个小和尚立马来了精神,一个比一个站得笔直。 “师兄放心,我们两个肯定守好大门!你知道的,师兄弟里,就我们两个的身手是最好的,保证不会让任何不该接近的人靠近这里,打搅师傅!” 表情严肃的师兄点点头,对着还亮着灯的禅房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进不去,想办法。” 司羡鱼的背后被那人推了一下。 她讶然,“两个小和尚你打不过?” 身后那人一噎,“我不是打不过,是不能动手!什么叫悄无声息地潜入?我要是和他们动手了,这里还怎么安全?” 司羡鱼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更打不过了,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脖子上的刀突然往里一收—— “但我能智取!”司羡鱼的舌头瞬间转了个弯。 身后那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她纤细的手指夹住刀刃,往外推了推,“你这么架着我可不行,放心,我不会跑的。” 沉默了片刻。 刀子“嗖”一下收起。 司羡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身后的威胁再次抵达,“没关系,我只要发现你不对劲,我会马上杀了你,大不了就死在这,黄泉路上带你一个,我也不孤单。” 司羡鱼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面上却很是配合,“我不会让你死的。” 司羡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救命!救命啊!” 她大叫着就冲了出去! “什么人!” 守夜的两个小和尚立刻看过来。 只见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女仓皇跑来,突然脚下一绊,狼狈摔倒! “施主!”两名小和尚已经赶过来,扶起人来,“何事如此惊慌?” 司羡鱼指着身后自己跑来的方向,“有匪徒!刚才拿到抵着我的脖子,你们看!” 她侧了侧头,脖子上还在流血的新鲜伤口一下就刺痛了人眼。 “快去!他就在那边!” 小和尚怒了,“居然闯到我法云寺来了,简直无法无天!师兄我们走!快去把那人拿下!” 另一名小和尚一顿,“你去,我在这里保护这位女施主!” “啊,说的对!”那小和尚一拍光头,提上棍子就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司羡鱼还在瑟瑟发抖,看着来处未知的黑暗,惊惧不已,“小师傅,你们能把人抓住吗?” “施主莫慌,我功夫还不错,有我在这里,绝不会让让那匪徒再伤害你。”小和尚好声宽慰。 司羡鱼点点头,眼睛余光却飞快地在地面找着。 她刚才突然摔那一下,其实是故意的。 保不齐,刚才那个人在听到自己喊那一声后突然就出手用暗器要射杀她了。 不过…… 没有。 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方方正正,泛着纸灯笼朦胧浅淡的光。 地上干干净净,除了司羡鱼和那小和尚的影子什么也……突然一道影子飞快闪过。 司羡鱼瞬间抬起头—— “怎么了施主?”小和尚看司羡鱼突然看向他身后,有些奇怪地也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身后就是方丈大师的禅房,这个时间,里面应该就只有方丈一个人。 司羡鱼摇摇头,淡淡道,“没事。” 看来那家伙是个聪明人。 刚才她尖叫着跑出来的瞬间,如果他的关注点是自己,一心想杀她,这个时候就会被小和尚缠上。 可如果利用得当,那一瞬间就是最好的时机! 两名小和尚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到了前方,趁机迂回绕到背后,就能抓住机会,一举潜入这个法云寺最严密的地方! 她出了道选择题,而那人做个了漂亮的回答。 第38章 法云寺,百鬼夜行! “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开门啊!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这群人就是疯子!我不能留在这里,太可怕了!” 法云寺的大门口,此时宛若一片人间地狱。 黑暗中,一道道身影摇摇晃晃,恍若恶鬼,从山上、草地里、树丛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圣水……”那群恶鬼一样的人群里,走出一个领头的。 他的眼睛血红,头发乱七八糟打成结,身上披着乱七八糟的破布,连脸都遮住了大半,就只露出那一双渗人的眼睛。 他破布似的声音重复着,“给我们圣水……” 门口的香客们都快疯了。 “你要圣水找我们干什么!我们也是在这排队等着的啊!哪里有什么圣水给你们?!” 那一群人不肯离开,反而越来越近。 “圣水……” “我要圣水……” “圣水……” 他们已经逼入到香客的人群里。 排在第一的那猥琐男闹肚子太厉害,躲避中因为身体太虚脱,一不小心扯掉了为首那人遮脸的破布。 “哎哟我去——”他下意识想甩掉那看起来脏不拉几的破布,却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对方的脸。 空气凝滞了一瞬…… “啊!!!他们、他们有麻疹!!!” 此言一出,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滚油当中! 顿时原本排得水泄不通的队伍人群四下逃散,屁滚尿流! 麻疹是最近民间的一种流行疫病,具体是因为什么说不清楚,但是已经是了很多人! 什么办法都没用,药石无医!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得病的人,身上、脸上,都会长满红色针织,细细密密,犹如刚刚被针扎一样,鲜艳又刺目! 那群人却并不离去,执着地堵在路口,一下一下拍打法云寺厚重的大门。 “圣水!我们要圣水!” “疯子!这就是一群疯子!”那些想逃跑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知道了这些人全都是麻疹病人,他们更加没有胆子从他们当中穿过去了。 可能原本还没事的,这要是穿过去,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于是他们也死命扯着嗓子朝里面喊,“救命啊!快放我们进去!门口全是麻疹病人!” “我去年可是给你们法云寺捐了三百两香油钱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快门放我进去!我就一个人!” 一门之隔,里面的小和尚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出什么事了。” 忽然一道询问从他们身后传来。 一回头,就看到太子凤临渊立在不远处,身边跟了个抱剑侍卫。 一名小和尚连忙跑过来双手合十,“太子殿下,外面有麻疹病人,为了殿下的安全,还请赶快回禅房休息,我们师兄已经去请方丈来处理了。” “麻疹?”凤临渊朝九夜看了一眼。 九夜立刻飞身而起。 “施主不可!”下面的小和尚惊慌得不行! 不过他的身手可完全比不上作为影卫的九夜。 九夜的速度也很快,跃上屋檐,很快观察了现在外面的局势,就一旋身落地了。 抱拳,“殿下,外面出现了很多流民,天色太暗,他们是不是有麻疹我还看不清楚,但外面确实很乱,殿下还是回去的好。” “是是是!这里可能有危险……”小和尚话音未落。 突然寺庙大门“咚”地一声巨响! 门后的所有人懵了一秒。 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他们在撞门!” 话音未落,又是“咚”地一下! 不止声音大,被撞击的门板更是震颤不止,连带着围墙和地面的石砖都在震动! “殿下!”九夜连忙护住凤临渊,“快走!这道门恐怕撑不了多久!” 如果只是暴徒,那倒还好,顶多上去硬拼。 可是外面的人说不定身上都带着疫病,别说硬拼了,跟他们接触一下,甚至靠得稍微近点,都可能染上病,然后自己也一命呜呼! 那可是麻疹啊。 至今都没有治疗之法,所以朝廷的做法就是一旦发现,就圈禁。 把得了病的人封闭起来,直到全部死光,再一把火烧了,彻底杜绝后患! 明明一直都在控制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群麻疹病人,还让他们都聚集到帝京附近来了呢? 凤临渊抬手,“退回去没有用,法云寺的地形你清楚,只有这一道门可以进出,后面是绝壁,根本不可能让人活着下山去。” 九夜咬牙,“九夜定当誓死保护殿下!” 咚! 咚! 咚! 就这一会,大门又接连被撞击了好多次。 抵着门板的小和尚都被震得受伤倒地,可外面的攻势一点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要知道,这会撞门的不止有流民,连带着在门口排队的香客也一样想要赶紧进门来躲避的。 “他们说要什么?”凤临渊突然问。 小和尚一愣。 九夜反应迅速,“圣水!他们要圣水!” 凤临渊大步转身,“我去找方丈大师。” 小和尚也灵光一现,赶紧冲着门外大喊,“别撞门了!方丈大师马上就来!你们这样是拿不到圣水的!” 门外的嘈杂一瞬安静了下去。 小和尚长出一口气。 谁知下一瞬爆发得更厉害。 “方丈来了!” “太好了!有圣水了!我们有圣水了!” “开门!我们要圣水!圣水!” …… 藏经阁内,灯火通明。 司羡鱼抱着手臂,靠在避风的走廊角落里,天空的雪花片片飘落,让这个夜晚越发寒冷。 忽然看到一道玄色披风衣角划过。 司羡鱼一抬起头,“太子殿下?好巧。” 正快步往这边来的凤临渊脚步一顿,看到了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单薄少女。 幽深瞳仁微微一敛,“你怎么在这里。” 司羡鱼微笑着朝上方的禅房睇了一眼,“不是下雪了吗?我猜想今年的圣水今晚应该能收集齐了。” 九夜意外,“司小姐也是来求圣水的吗?为谁求?” 司羡鱼,“你猜?” 九夜,“……”这种事情叫他怎么猜,他只是觉得司羡鱼来法云寺的目的不单纯,顺便一问而已。 凤临渊淡淡一哂,“左右不过是家中长辈。” 司羡鱼却说,“司家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为他们求圣水,他们可当得起我这份情?” 第39章 他的脸,似曾相识! 凤临渊眉梢一挑,神色晦暗不明,“你这么说可是大逆不道啊。” 司羡鱼忽然朝他一眨眼,心照不宣道,“殿下和我不是彼此彼此吗,就谁也别说谁了。” 突然上面的大门一开,身穿鎏金袈裟的老和尚走了出来,“圣水集齐了!” 凤临渊快步登上阶梯,“方丈!” “殿下真是心诚,竟一直在雪中等候!”方丈送上手中的白玉瓶,“老衲这就将圣水分给殿下!” “稍等。”凤临渊打断方丈,“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方丈,最近法云寺附近,有麻疹病人出现吗?” 方丈的脸色一凝,“这……” 凤临渊逼近一步,表情还是和缓的,勾起的唇角却分外锋利,“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 方丈表情凝重,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不瞒殿下,附近最近的确出现了一些流民,老衲见他们可怜,也会送些食物给他们,但他们一直都很守规矩,从来没有越界,也没有惊扰过香客们,还请殿下慈悲为怀,放他们一条生路!” 凤临渊一声冷笑,“现在可不是本宫放不放他们的问题了,他们已经打上门来,是我们该求他们放一条生路才对。” “什么?”方丈惊慌失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凤临渊打断,“误会?方丈难道不知道圣水的名声在外面有多么响亮,多少人趋之若鹜?实话跟你说,他们上门就是为了圣水。” 方丈不断念佛,“怎么会如此,老衲分明是好心,竟然会造成如此局面,这让老衲如何自处……殿下!容老衲去和他们说几句吧!” “本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凤临渊侧身一让,“方丈请。” 方丈匆匆一礼,快步离开。 “你就在这里呆着。”凤临渊突然解下身上的披风,一抖开—— 司羡鱼下意识要躲,被他一步逼到角落,披风已经落在了她肩上。 上好的料子,玄色为底,金线暗纹,行走之间流云波动,宛若活水。 披风里还带着属于它原主人的体温。 司羡鱼连忙拒绝,“不用了殿下,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要,而且我就在屋子里也风吹不着雪淋不着,殿下还要去外面奔波,更需要这御寒工具——” 领口的两道衣带用力一紧。 司羡鱼一瞬间差点以为对方要勒死她! 那危险的窒息感不过转息一瞬,凤临渊宛如冷玉的修长手指已经在她领口松开,把系带调整成了正好舒适的松紧,打了个漂亮的单边蝴蝶结。 “法云寺的时间宝贵,本宫可不会给你机会在这生病,给你便是给你了,本宫给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 最后的“拒绝”两个字,刻意咬重。 这俊美如神祗的男人分明勾着薄唇,却浑身透出冷飕飕的寒风,比站在外面还要让人打颤。 司羡鱼原本推拒的手还举在半空。 顿来一秒,从容拿上来,整理好领口的狐狸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临渊扬眉,“本宫还以为你要试试拒绝的后果?” 司羡鱼摇摇头,“其实我也挺冷的,刚才嘴硬而已,送上门来的温暖何苦要拒绝?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凤临渊一收手,“九夜,我们走。” “是!”九夜看了司羡鱼,准确的说,是司羡鱼身上的披风一眼,这才快步跟上自家主子。 “若是怕司小姐冷,只管让她多烧些炭火就是了,殿下何必要把披风给她。”九夜说话间,已经在脱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凤临渊单薄的肩上。 凤临渊拢了拢九夜的衣服,“没了那件披风,你还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吗。” 九夜愣了一下,突然惊醒过来,“殿下是让司小姐给您当替身!” 凤临渊一整衣袖,“说什么替身?不过是你情我愿的无心之举罢了。” 毕竟,他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人来对他不利。 …… “喂。”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之后,司羡鱼在禅房里寻找了起来。 方丈的禅房比香客住的地方要大一些,里里外外大概有三间。 屋里陈设简单,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经书。 “你还在吗?” 司羡鱼从外间走到里间,没有看到人。 抓住了隔绝最里面那间的帷幔,“我进来了。” 外面都没有人,那只能是在这里了。 先出个声,免得对方出手太快,直接把她给一击毙命了。 “哗啦”一下撩起帷幔。 里间空荡荡,只有一张竹榻和简单的矮几。 司羡鱼沉吟。 明明是看到有影子潜入禅房的,他们从正面进来,一直也没有看到有人,那人除了在屋里,还能去什么地方? 忽然一丝寒凉的风吹了过来。 司羡鱼瞬间转头—— 雕花窗棂,贴着暖黄色的窗纸。 她走过去,伸出手,用力往上一推! 瞬间更大的冷风卷着雪花灌了进来,司羡鱼差点睁不开眼。 屏住呼吸调整了一下,一眼看到窗户下面,一个人脸朝地,趴在那里! 司羡鱼立刻踩上窗台,翻了出去。 衣摆扫落雪花的瞬间,地上的人突然一下坐起! 司羡鱼骇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震动,“……阿南?” 刚从雪地里翻出来的那张脸被冻得发红,但完全不影响看出生得有多出色! 妖孽风流,色若春晓之花!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头尖而细,眼睑薄而窄,只要他一笑,就会有一道细细的卧蚕让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活色生香,分外勾人! 到了哪里,都能靠这张脸得到不少女性对他的优待。 这分明是她末世并肩战斗的生死之交阿南啊! “什么?” 对方皱眉,冰凉的刀子已经再次架在了司羡鱼脖子上,连带着大动作带起他左耳上的银色耳坠摇摇晃晃,仿若寒星。 司羡鱼瞬间回过神! 手指一勾,收起了淬了麻醉剂的银针,“我是说,你还好吗?” 对方轻笑一声,“好得很,不需要你担……”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眩晕袭上大脑。 他神色大变,“你!”话音未落,却突然“噗”地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第40章 救命之恩,你走不了了! 伸手接住他的司羡鱼怔了一怔,抹了把脸。 脸上温热粘稠的鲜红分外刺眼。 她分明只是在针上加了麻醉剂,并没有会吐血的副作用啊。 迅速拉起他的左手,搭到了手腕上。 司羡鱼的眉头一皱,马上换了另一只手。 这人的脉象乱七八糟,还有一团真气在经脉内肆虐乱窜。 这要是换个普通人脉象乱成这个样子,早哇哇吐血了。 这人竟然没事人一样跑了这么远? 眼睛一闭,她已经瞬间从空间取出针袋。 一根。 两根。 三根。 …… 司羡鱼这次下针非常之快,密密麻麻,从那人胸口扎到手臂。 “咳……”那人瑟瑟发抖,无意识呢喃,“冷……” “冷就对了。”司羡鱼手下未停,非但没有给他保暖,反而直接扯开了那人半边衣裳。 外面本来就飘了雪,朔风凛凛。 司羡鱼这样裹着厚重的驼绒披风都尚且冷得打颤,地上这位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不多时,竟然看到扎在他身上那些银针从针尾渐渐都凝结起了一层薄冰。 而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即便在飘雪,雪花落地都没有成白,没道理银针上已经结冰。 “冷就对了。”司羡鱼的手指轻轻叩击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数着节拍。 这人体内的真气火性极强,不控制住,用不了一盏茶,就会爆体而亡。 她的手指一停。 银针上的那层薄冰已然消失。 司羡鱼伸手去拔针,那些针非但不冷,还微微发烫。 再次如法炮制。 只不过这次司羡鱼把银针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很快针尾就再次凝结了薄冰。 那人的脸孔一半苍白,一半发红。 此时此刻,应该正是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是很难受,不过还是小命重要,你说是吧?”司羡鱼语气温柔,但手下的针可一点也不温柔。 快、狠、准! 每一下扎下去,那人都被冻得打个激灵! 但司羡鱼的手非常稳,饶是病人这么不配合,她都没有一次扎偏过。 “咳!”那人突然猛然坐起,再次一口鲜血吐出来! 司羡鱼撩起披风衣角,扶了一把,“吐出凤临渊来就好多了。” “你……”他醒了,下意识要拿刀,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根本动不了。 仔细一看,扎满了银针。 眉头皱了皱,有些难以置信,“救了我?” 他仰起头来,四十五度看人的样子,眼神,实在和记忆中的阿南太像了。 司羡鱼脱口而出,“来点肥宅快乐水吗?” “什么?”对方一脸茫然。 好吧。 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她穿到了这个世界,朋友也刚好一起穿过来的? 司羡鱼倏然起身,拢紧身上的披风,“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 她淡淡一颔首,就要离开。 才刚踏出一步,披风一角却突然被抓住。 司羡鱼回头。 那双她是十分熟悉的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狡黠地望着她,“既然姑娘救我一命,我必定知恩图报,让我跟着你保护你吧!” 司羡鱼后退一步,“不用了。” 她想扯回衣角,却扯不回来。 对方唇边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 …… “师傅?!” 凤临渊他们正往大门口赶,还没抵达,就看到不少小和尚惊慌失措地朝这边跑来。 他们一眼看到方丈,忙不迭大喊,“快跑吧师傅!那些人闯进来了!” 九夜一瞬就将凤临渊拉到了角落! 现在凤临渊穿着九夜很普通的黑色外衣,低垂着头,又走在阴暗处。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这里有他这么个人。 方丈坚持往前面去,“不行!事情因圣水而起,老衲一定要去跟他们说几句!” “不行啊师傅!他们根本就不听的,而且他们都有病啊师傅,这要是万一被传染上了可怎么办?” 之所以所有人都这么惊慌,就是因为外面那些人都是麻疹病人。 朝廷对麻疹病人是根本不给任何活路的。 也没有任何活路。 区别就是早死还是晚死罢了。 怪就怪他们法云寺的门太不结实了,怎么不多扛一会呢! “可我是方丈!如果连我都逃了,还怎么面对世人!” 方丈这话刚喊完,就有人冲着这边大喊,“方丈!快!方丈就在那里!” 马上一大群黑压压的人闻风而动,潮水般涌了过来。 “圣水!我们要圣水!” “给我们圣水!” “圣水在哪里!” 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多人,一眼望过去望不到头! 九夜连忙劝说,“殿下!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凤临渊眯着眼睛飞快在人群里逡巡,“刚才那一声,是谁喊的。” 九夜,“啊?” 这、他完全没注意啊,这个问题重要吗? 然而不等九夜想清楚,突然那声音又大喊一声。 “是太子殿下!围住他!太子和我们在一起,朝廷就不敢动我们!” 九夜的刀“噌”一下,瞬间出鞘,“殿下快走!” 凤临渊回身四顾,“来不及了,被包围了。” 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可以垂直升天。 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完全不接触这些流民的情况下从这里离开。 而麻疹,传染性极强。 只要接触,就可能染病。 “诸位不要冲动!听老衲一言!”方丈着急忙慌过来挡在凤临渊身前,“老衲知道大家都是来求圣水的,圣水可以给你们——” “圣水怎么能给他们!方丈你老糊涂了吧!我们在外面排了这么久都队,你居然不给我们给这些流民,你是不是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啊!” “就是!我每年给你们法云寺的香油钱都不低于五百两,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了!怎么能给这些流民!” “给我给我!我是排在第一个的啊!方丈你自己定下的规矩不能坏吧!” 这时候被挤在流民当中的香客也不满了。 他们本来对于圣水的态度,是有最好,实在没有也没办法。 但是现在不行了啊,他们可能都被传染上麻疹了。 没有圣水,他们拿什么救命? 吵吵嚷嚷中,一道黑影悄然接近凤临渊身后,突然出手! “殿下小心!” 第41章 怕什么,我和殿下同生共死! 九夜一刀劈出去! 那从天而降的黑影瞬间被劈成两半,散落下来。 落在凤临渊头上。 九夜一愣,下一瞬惊恐万分! “这、这衣服是……” 没错,身后突然的偷袭,不是人,而是一件从天而降的衣服。 那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和泥泞,还散发着非常不好闻的酸臭味。 十之八九……来自得了麻疹的流民! 而麻疹病人的衣物那是可以传染的!!! “殿下!” 九夜震惊着就要冲上去找人算账! “别过来!”凤临渊一声大喊! 九夜一瞬顿在那里。 他们身后已经被流民挤满,一个个眼神空洞,身形摇晃,阴沉沉地盯着他们。 他们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如果拿不到圣水,他们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让他们畏惧。 即便面对的是一国储君! “不给我们圣水,我们就同归于尽!” “对,同归于尽!” “凭什么给他们!明明是我们付出的比较多!他们这些流民除了会带来灾祸和疫病还会带来什么!” “方丈快把圣水给我!” “给我!给我!” 人群一下拥挤起来,方丈都被挤到了角落,他惊慌失措地高举手中白玉瓶,“在这里!圣水在这里!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都有!我们——” 话音未落,不只是谁大力一撞! 所有人呼吸一滞! 甚至本能地伸出手去—— 哐当! 白玉瓶就这么一下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里面那本就为数不多的圣水哗啦啦洒落一地。 “圣水!” 有人已经不顾一切扑上去直接在地上舔了起来。 “我的!谁敢跟我抢老子弄死他!” “求求你们行行好吧!我孩子才五岁啊!给我孩子留一点吧!” 所有人都往地上挤,九夜匆忙护住凤临渊,“殿下你感觉怎么样!我们现在就走,杀出一条血路我也一定要把殿下护送出去!” 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能留在这,回到宫里,太医们一定有办法的! “噗!” 突然人群骚动。 因为最先扑到地上舔食圣水的那人突然吐出血来。 所有人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在地上抽搐,然后眼睛、鼻子、耳朵……渐渐都往外渗出血来。 这人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脸色青黑,双颊深深凹陷。 现在再配上这七窍流血的模样,简直如同地狱恶鬼…… “救……我!救……”他四肢抽筋,朝前方渴求地伸出手。 突然胸腔一挺,然后举着的手一下垂落下去! 大睁着眼睛。 “死了!他死了!” 这一声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还没死,让一让!” 突然人群后冒出一道少女的嗓音,在这剑拔弩张的阴森场景里格外突兀。 凤临渊一瞬瞳孔缩紧,“她怎么来了!” 九夜回过头,就看到司羡鱼裹着那条他熟悉的披风从人群后钻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 这个时候,想从里面出去不容易,但是想从外面进来,根本就不会有人阻止你。 谁都知道往里去,那全都是麻疹病人,根本就是去找死。 你要找死,谁会拦着? 司羡鱼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蹲到了七窍流血那人跟前。 手指往那人颈侧一探。 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是有脉搏! 左手针袋一抖,一排银针亮出来。 “给我照个亮!”她喊了一声。 根本没人动一步。 都这个时候了,每个人都在忧心忡忡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去,谁还有心情去一个七窍流血的尸体面前凑热闹? 司羡鱼正要再喊一声,忽然一道火光从头顶投下来。 她抬起头,就看到凤临渊端着身姿,举着一只纸灯笼,茕茕孑立。 要不是场合不对,还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看什么,做你的事。”凤临渊对她盯着自己看的行为表示了不悦,眉头忍不住皱起一道褶。 司羡鱼的手指往右边拨了拨,“殿下的方向找的不好,再往这边来一点,低一点,太低了,高一点。” 九夜震惊地看着司羡鱼在那真的把他们殿下当掌灯奴才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很好,保持住。”司羡鱼在指导凤临渊调整灯笼的角度时手上完全没闲着,已经在七窍流血那人身上扎了七八针。 凤临渊都气得有些想笑了。 这不是角度不对针也扎的好好的吗?所以是故意在使唤他好玩? 下一瞬突然寒光一闪,司羡鱼手里多了一把刀! 方丈大为惊慌,“施主千万别乱来!死者为大,这尸体是不能随便破坏的!” 司羡鱼淡淡颔首,“方丈说的对,不过人现在还没死,所以也不大,有没有麦秆或者毛笔粗细的竹筒之类的?” 凤临渊,“九夜!” “是!” 九夜飞速一掠,很快到了这边,取出一截小指粗细的竹筒递过来。 司羡鱼瞥了一眼,看起来像是飞鸽传书之类的绑在鸽子腿上装信件的。 不过具体是做什么她就不管了。 握在掌心,衣袖一遮。 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空间里消过毒的了。 她找准位置,眼神锐利,锋利的柳叶刀在那人脖子上“哗啦”一下。 “哎哟!” 旁人看着,就忍不住纷纷捂住眼睛别过头去! 这是抹脖子啊! 谁家女娃娃这么大胆子,就算是个死人,这抹脖子的事情和杀人的区别也不是很大,她就完全不害怕吗? 该不会是个变态杀人狂吧! 司羡鱼一刀过后,没有片刻停留,细白的手指扒拉开切口,找准位置,把中空小竹筒塞了进去。 然后,那个七窍流血的人的胸膛,忽然起伏了一下。 凤临渊瞪大了眼睛! “活、活了!”方丈离得也很近,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动静,忙不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起来。 这一声“活了”就像一滴水溅入了油锅。 围观的众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一块干净的白手帕递到了跟前。 凤临渊居高临下,语带嫌恶,“擦干净,洗手。”啊 司羡鱼侧耳就要贴到那人胸膛上,被凤临渊一把拽起,“不要命了,他有麻疹!” 司羡鱼勾起唇角,“我和殿下同生共死,怕什么?” 第42章 卖人情,顺水推舟! 凤临渊是她保命的金大腿,没有他在,凭自己一个小女子,根本没有筹码和司音音、凤斯年以及司家这个大家族斗! 所以无论如何,司羡鱼都不会让凤临渊有事! 再者…… 她回想起来来的路上和她撞到一起那个小孩,身上就已经有这些麻疹了。 她要传染也早就被传染了,这会倒不如对凤临渊卖个人情。 凤临渊心头一震,旋即眯起了眼睛,目光锋利如刀,“本宫可把你这话当真了,我若是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那我要是不让殿下死掉,殿下可要保证我也得好好活着啊?”司羡鱼打蛇随棍上,马上就把凤临渊的威胁变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凤临渊轻笑,“只要你做到说出口的话,本宫自然保你。” 这个司羡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浑身上下得有八百个心眼子吧。 “方丈!”司羡鱼瞬间转身,面向老和尚一礼,“寺里有没有干净的布料?” 方丈连忙说,“老衲记得库房是有一些的,原本是用来给僧侣们做冬衣过年的,不过还未来得及动手,布料还都放在那里。” 司羡鱼颔首,“麻烦找出来,全部裁剪成……”她低头,“刺啦”一下从自己衣摆下撕了一块内衬布,“大概这么大,系起来可以遮住口鼻。” 说话间,司羡鱼已经给自己蒙住了口鼻。 “这是何意?”方丈不解? 司羡鱼,“麻疹传染性如此之强,除了得病之人的衣物,应该很可能也可以通过飞沫传播,不管是得病的没得病的,遮住口鼻,既可以防止被传染也可以防止传染别人。” “好好好!老衲这就让人去办!”方丈忙不迭就要离开。 司羡鱼又喊住他,“另外我还需要药材,你们这里有什么?” 方丈,“我们寺庙里倒是有个小药房,但是药材不多,往日里都是用来给寺庙的僧侣治个头疼脑热的,你要是要的多,或者是想要什么名贵的药材,怕是都没有。” “带我去看看。”司羡鱼站起身。 方丈赶紧道,“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药房,你随便用,老衲我就去库房先分发布料了。” 司羡鱼颔首,“有劳了,还有一点,布料分下去之后,使用的时候要记得区分正反面,可不要一会正面朝里一会反面朝里,这样就失去蒙住口鼻的意义了。” 方丈忙不迭记下来,“还是女施主心细!” 凤临渊看着她在那指点安排,眉梢微扬,饶有兴趣,“让你去查她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九夜贴近凤临渊身后,低声道,“密保还在路上,应该等这次我们从法云寺回去之后就会收到。” 他现在看这个司小姐也越来越新奇了。 一个长在穷乡僻壤的错抱千金,做起大事来居然如此有章法。 就算是养在帝京的大家千金,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吧? “殿下。”司羡鱼忽然回头望过来,“一起去药房看看?” 凤临渊点了点她的蒙面巾,“不给本宫一块?” 司羡鱼轻咳了声,“要不找你的侍卫撕一下?我的裙摆没剩多少了。” 路上还给小孩撕过一块来绑腿。 九夜连忙就要撕衣服,被凤临渊一个眼神打住。 “等等!这姑娘什么身份啊,我们凭什么听她的?”有人不满。 凤临渊倏然一回头,目光一下在人群里攫住了这个多嘴的家伙,“那本宫的身份够不够?” 那人没想到凤临渊会一下子怼到他跟前来,顿时缩着脖子意图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有些人就是这样,借着人多嘴杂,觉得自己不管说说了什么都不需要承担责任,就越发肆无忌惮。 但一旦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他的胆子比针尖也大不了多少。 凤临渊,“从现在起,她的话就是本宫的话,有谁有不满的,过来找本宫好好聊聊。” 众人纷纷低头。 谁脑子进水了跑去找太子殿下聊天? 这可是人嫌狗厌,名声遗臭万年的太子凤临渊啊! “阿弥陀佛。”方丈站了出来,“诸位,出家人慈悲为怀,诸位既然今天都云集在我法云寺,老衲肯定会尽全力保全大家的,更何况这位女施主刚才还救活了一个人,她是大夫,大家这种时候不相信大夫还能相信谁呢?” 人群窸窸窣窣,也许还有人不满,但是也没敢再说出来闹事了。 方丈双手合十,“请大家不要乱,有序地跟老衲过来领取布料,然后我们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群策群力吧。” …… 一支队伍举着火把,从山脚一路绵延至半山腰。 前进的方向——法云寺。 “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尖叫。 “什么人!” 瞬间所有的武器对准了那一个人。 那人抱着脑袋尖叫连连,“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司丞相家的小姐!” “是司家哪位小姐?” 忽然一片混乱中传出一道温润亲和的声音,在一群凶神恶煞中鹤立鸡群。 缩成一团的某人慢慢抬起脑袋,看了一眼…… “宣王殿下!”司袅袅简直就像见到了救星! 一激动,就要起身跑过去。 “站住!” 本来就严阵以待的士兵顿时长枪短剑的全都簇拥了过来。 司袅袅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住手!”凤斯年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拨开人群,扶起踉跄的司袅袅,“原来是袅袅小姐,三更半夜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处?” 他一身月白云锦袍,芝兰玉树,行走如风,在一群铁甲之中显得分外贵气和煦。 司袅袅抖个不停,往上一指,“法云寺里,闹鬼!” 凤斯年嘴角一抽,“闹鬼?可是本王接到的消息,是法云寺聚集了大批得了麻疹的流民,情况危机。” “麻疹?!”司袅袅又吓一跳。 “你没有看到?”凤斯年奇怪。 司袅袅神色不定,难怪她从寺庙里跑出来的时候,觉得身边怪怪的,好像有很多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仓皇摇头,“我没有!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转而又焦急道,“那王爷要赶紧去营救啊!” 凤斯年,“营救什么?” 司袅袅,“太子殿下在里面!” “那太子殿下十有八九已经染病了啊!”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第43章 开放民主,不配合就滚蛋! “胡说什么呢!”司袅袅尖叫,“太子殿下吉人天相,才不会有事!” “可是这个麻疹是不治之症啊!” “你们!”司袅袅急得要哭! 凤斯年一声呵斥,“行了都别说了!” 他一向好脾气,这是难得发火。 手下人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凤斯年抬手招了人来,“把袅袅小姐带下去,护送她回帝京。” “我不回去!”司袅袅也是胆子够大。 大半夜的,因为怕鬼一个人跑出来。 现在明知道法云寺有麻疹,她还不赶紧躲回帝京去。 凤斯年为难,皱着眉劝说,“袅袅小姐,我们是去执行公务,不能带着你,而且法云寺现在情况不明,你一个弱女子跟着去多有不便。” 司袅袅摇头,“我要跟你们去,太子殿下——咳,还有其他那么多人都在那里,我妹妹,对!我妹妹司羡鱼也在那里,我不放心!” 她不敢直说自己对凤临渊的心意,就把司羡鱼搬出来当挡箭牌。 至于司羡鱼是真的在那里还是司羡鱼的鬼魂在那里,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到时候找不到司羡鱼,她就一问三不知。 反正家里都知道她是和司羡鱼一起来的法云寺,这么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不带我,我就自己回去!走我也可以走到!”司袅袅神色坚定。 凤斯年略一沉吟,“好,我让你跟着。” “王爷!” 凤斯年抬手打断要劝说的手下。 对司袅袅强调,表情认真而严肃,“但是你要听话,绝对不可以一个人乱跑,你可以答应我做到吗?” 凤斯年声音温柔,态度也好,只要不是特别奇葩的人,都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 司袅袅当即配合点点头,表现得十分乖顺,“我会听话的,肯定不乱跑!” 凤斯年颔首,“走,继续往法云寺方向出发!” 司袅袅被两名士兵带了下去。 凤斯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仿若一根定海神针。 司袅袅这会一点也不害怕鬼怪了,但却止不住担心凤临渊。 法云寺真的有麻疹病人吗? 太子殿下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他可是太子啊…… …… “太子怎么了!他的命是命,我们这些流民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你有种对着老子吼,有种去抢太子的房间给你女儿住啊!” 所有人都已经领完布料,这会一个个都用布蒙着口鼻。 其中一位父亲抱着自己烧得迷迷糊糊的女儿谩骂不止。 因为他想要更暖和的地方给女儿休息,但是好不容易占到的位置却被一个粗鲁大汉给抢占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这地方明明是我先看到我先占了的!”父亲的脸都憋红了,但他一脸老实巴交,虽然极度愤怒,但是却憋不出什么厉害的词来。 大汉把脚一翘,“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这地方写你名字了?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吗?” “你!” “滚!别吵老子睡觉!”大汉突然暴起,一拳抡过去! 父亲脚下一个踉跄,撞到门槛。 旁边人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抱着一大包药材过来的司羡鱼刚到门口就撞上了这一幕。 大汉显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有心让这个和太子一起的女子一起吃点亏,教训教训她的意思! 这一拳非但没有减速,还更多带了几分力道! “啊!” 一声惨叫! 却不是来自司羡鱼或是那位父亲,而是那个大汉。 九夜已经把人按住,撒野的那只手被直接拧到了身后,以一个扭曲的弧度。 托住她后腰的凤临渊手腕一个用力,司羡鱼就站直了。 “叫的这么大声,看来你病得不重。”司羡鱼从手里抽出一根蓝色布条,“给他系上。” 九夜接过来,直接就要往他脱臼了的那只手上系。 “诶,”司羡鱼喊了一声,点了点他另一边手,“系那边。” 九夜,“为何?” 凤临渊补刀,“这样他就没法给自己解开了。” 被系上的那只手只能给另一条手臂解开布条,而自己这条被系上的手臂偏偏没法让脱臼那边来解开。 因为,动不了。 九夜瞬间了悟,马上把蓝色布条用力系在大汉手臂上。 “这什么东西!你们想干什么!给老子解开!喂!老子让你解开!你他娘——” 九夜上去“咔咔”两下。 大汉瞬间张大嘴巴,下巴歪在一边,流着哈喇子,模样搞笑又吓人。 “再吵吵,就把你舌头割了。”九夜举了举自己的佩刀,冷飕飕威胁。 大汉瞬间瞳孔地震,瑟缩着往人群后躲。 司羡鱼拍了拍手,“大家听我说,现在所有人挪到我右手边来,依次排队,我来给你们初步看诊,之后会按照你们病情的轻重系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之后也会按照布条颜色对你们进行治疗和派发药。” “阿弥陀佛,”方丈正好带着小和尚们抱了很多被褥过来,“女施主辛苦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方法来把病人区分开来,如此一来事半功倍,可以省下许多人力物力了。” 他们这里懂医术的,也就一个司羡鱼,和一名平常给寺里僧人看看头疼脑热的老和尚。 麻疹这么厉害的病,连宫里头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法云寺的老和尚就更加两眼一抹黑了。 也就是说,真正派的上用场的,只有洛锦云一个。 但是这么多病人,如果每一个都要她来看,再一个一个配药发药,根本就来不及! 司羡鱼对方丈行了个佛礼,“还要麻烦小师傅们帮忙维持秩序,如有闹事者,就将人赶出去。” “凭什么赶出去!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马上有人不满回了一嘴。 凤临渊一记眼神扫过去,“不想治的可以滚,不要影响想治病的人,少数服从多数。” 九夜瞬间从人群中把刚才那个多嘴的给揪了出来,“咔咔”两下,又直接把下巴给卸了。 凤临渊环顾一周,“有谁想滚的,现在就自己说,本宫向来开放民主的。” 人群安静…… 司羡鱼点点头,“看来大家都很配合,真是令人欣慰啊。” 九夜,“……” 这司小姐到底在欣慰个什么劲啊,要不是自己这把明晃晃的大刀在这举着,还真以为自己软绵绵几句话就能让别人都听她的了? “接了下来开始排队诊脉。”司羡鱼卷起衣袖。 突然一名小和尚急急忙忙跑进来,“不好了方丈!来了很多官兵,好像要……放火烧山!” 第44章 这女子,真是无情! “什么?!” 众人一下就乱了。 “闭嘴!”凤临渊沉声一喝,“本宫还在这呢,慌什么!” 众人一愣,旋即还真的安静了下来。 是了是了。 还有太子殿下跟他们在一起呢。 官兵总不可能连太子殿下跟他们一块烧死……吧? 凤临渊朝方丈一颔首,“这里交给你们,本宫去看看情况。” 司羡鱼瞥他一眼,“别暴露身份。” 凤临渊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走了出去,就像刚才那一停顿只是个错觉。 九夜连忙追了出去。 司羡鱼挽起标准的微笑,“来,排队一个一个来,就从这个小姑娘开始好了。” 刚才差点撞到她的那位父亲赶紧抱着女儿冲过去,“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她才七岁啊,她娘已经病死了,不能让她也跟着去了啊大夫!” 司羡鱼压了压手,“别慌,我会给你们都看病的,多余的话不要说,免得浪费时间,一个人浪费一点点时间,这么多人加起来,可能就会让一个人失去被挽救的机会。” 那父亲立刻闭上嘴。 司羡鱼给小女孩诊完脉,抽出红色布条系上。 接着是女孩的父亲,珍完之后给了黄色布条。 也不是完全不说话,需要的时候她会主动询问病人一些情况,然后再做出调整,给他们派发最合适的布条。 到了后面,这个快速看诊的队伍已经形成规模。 司羡鱼端坐前方,负责诊脉,两名小师傅在队伍里维持秩序,方丈站在司羡鱼旁边,帮忙派发不同颜色的布条。 还有两名小师傅负责给人们派发茶水。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屋子里的人基本上已经快要分诊完毕。 方丈看着这情景,只觉得不可思议。 司羡鱼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心中已经有数。 提笔。 “唰唰唰”写下四张方子。 “方丈。”她回过身来。 方丈连忙过来,“女施主有什么需要?” 司羡鱼从左到右,铺开四张方子,“让人按照上面的药方去抓药,不同方子上我已经标记了蓝黄橙红四个颜色,麻烦把每种颜色对应的病人数量报给我。” “快快快!去数一下!”方丈赶紧招呼小和尚们分头行动。 很快消息传回来。 “蓝色病人三十三个!” “黄色二十一个!” “橙色二十五个!” “红色十七个!” 司羡鱼把对应的病人数也记录在方子上,“请派人按照方子上的人数煎药过来。” “师傅我去!我跟着师叔在药房也干了几个月了!”一名小和尚主动跑上前来。 方丈看了他一眼,点头,“行,你去分药!药就在外头院子里呢,为师已经让人把锅碗瓢盆都送过来了,就在院子里煎药,保证大伙能第一时间吃上药!” “好嘞!”小和尚赶紧跑了出去。 “女大夫,你刚才不是抱了很多药进来的吗?你那些药是干啥用的?怎么不给我们吃啊?”有人好奇问道。 立刻很多双眼睛紧迫盯了过来。 司羡鱼拍了拍身边的大包袱,“我这里的,都是毒药,怕有人分不清楚药材,不小心加在药里给你们误食了,所以我单独捡出来包成一包,怎么,你想吃?那给你——” “哎不不不!我不想吃!我才不想吃!” 原本一个个怀疑的眼神这会全都缩了回去。 司羡鱼轻笑一声,起身走到了刚才那小女孩那边。 小女孩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不大的小脸上都已经布满了疹子。 她胸口虽然还在起伏,但是呼吸比之正常人,已经十分孱弱。 “把她放在地上,放平。”司羡鱼取出针袋,铺在旁边。 旁边立刻凑上来个脏兮兮的老头,“给我看!我年纪大了,应该尊老!” 司羡鱼瞥了一眼他胳膊上的蓝色布条,一哂,“滚。” “哎!你这黄毛丫头怎么还骂人呐!你父母没教你做人的道理啊!我是老人家你们就该让着我!啊!” 他刚要挣扎,半块砖头直接砸了下来。 司羡鱼抬头,就看到老头一头血地栽倒在地,周围人一个个都很畏惧地朝后躲避着。 他们也很慌乱,根本不知道这半块砖头是从哪里来的。 司羡鱼忽然想起那个拉着她衣角不让走,非说要保护她的人。 只是轻轻扬了下眉,就专注给小姑娘施针了。 屋外不远处,南宫晏清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啧!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居然看都不朝外面看一眼,真是个无情的女子。” …… 站在高楼上,越过法云寺高高的围墙可以看到外面明晃晃一片火光。 火把相连,人山人海! “殿下,他们人很多,我们出不去!”九夜扫视一圈后,神色凝重。 凛冽的寒风吹得凤临渊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你看,最前面那个人,想不想凤斯年?” 他抬手一招。 九夜立刻拿出匆匆扎起的稻草人,往凤临渊身前一挡。 凤临渊清了清嗓子,扬声呵斥,“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宫在此,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话音未落,突然“嗖嗖嗖”的箭矢如同漫天大雨急射而来。 外面还有人大喊,“大胆狂徒!竟敢冒充太子殿下!” 九夜第一时间已经拽着凤临渊躲到了大柱子之后,而那个稻草人身上更是噼里啪啦钉满了箭矢! “殿下,他们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 凤临渊扯了扯嘴角,“错,他们要置于死地的是‘冒牌’太子,咳咳!咳咳咳咳!” 他本来只是嗓子有些发痒,却一咳嗽就停不下来,面红耳赤,直恨不得把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 “殿下!”九夜担心不已。 凤临渊一把推开他! 力道没控制好,九夜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后脑勺“咚”一下。 凤临渊用力敲击脑袋,“酒!给我酒!” 九夜来不及管自己的脑袋,赶紧在身上摸索。 一阵手忙脚乱,总算从怀里掏出了酒囊! 凤临渊抖着手用力拔开木塞,仰头灌下! 一口酒下了喉咙,再就没有了! 凤临渊难得慌乱,抓着酒囊用力抖落,用力到手指泛出青白,可就是再抖不出一滴来! 第45章 太子爷,残暴不仁! 剧痛从头骨缝里钻出来! “啊!”凤临渊扔掉酒囊,用力对着柱子撞头! 九夜赶紧从身后拦腰抱住,“殿下不可!” “滚开!”凤临渊猛然一回头,眼睛已经血红! 摄人的恐怖! 九夜收紧手臂不肯撒手,“殿下不要!我这就回去拿酒!禅房里还有,很快!我很快就回来!殿下且再忍一忍!” 突然“噌”一下,九夜的佩刀被凤临渊抽出,寒芒闪过。 “真当本宫不会杀了你吗!” 寒铁打造的利刃吹毛断发,转瞬就压到了九夜的脖颈上! “叮”地一声细弱的金属摩擦音从天而降。 一只素白纤手从凤临渊头顶抬起,留下了一根银针。 “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司羡鱼俯身言笑晏晏,“对吗殿下?” 九夜仓皇瞪大了眼睛,“司小姐?你怎么来了?” 司羡鱼指了下九夜的脖子,递了块帕子过去,“担心你们需要我身上这件披风啊,所以我特意跑来送一趟。” 九夜咋舌! 所以司羡鱼到底是知道这披风的意义的吗?还是说是他们多想了? 说话间一支流箭突然擦过来。 九夜惊起,刚要去挡! 凌空另一只苍白的手一下抓住了箭杆—— “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嗯?”凤临渊撑着羸弱的身躯站起来,俊美无俦的脸上一脸的不耐烦。 九夜低头抱拳,“请殿下责罚!” 司羡鱼抓住箭杆的另一头,眉梢轻扬,“逞什么能,手疼吗?” 九夜惊慌又不敢说话。 这司小姐的胆子是真大啊,看不出来现在殿下的心情不好吗?尤其是刚刚他的头痛症还发作了。 要知道殿下头痛发作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就算是自己这样跟随他多年的人都可能被咔嚓了! 司羡鱼抽了几下,没能把箭杆抽出来,凤临渊眼神不善,锐利得像两把尖刀,能割开皮肤,扎到人心脏里去那种。 突然他手背一麻! 手指控制不住一痉挛,箭杆“啪嗒”掉到了地上。 司羡鱼趁机摊开他掌心,手掌皮肤已经被擦破,血红一片。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抖出白色药粉撒在伤口上。 凤临渊本能地要抽回手。 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从来不往自己身上用! 然而那药粉一上手,灼热的烧痛感竟然瞬间被安抚了下去。 凤临渊惊诧,这是什么药粉,竟然有这么快的止疼作用? 司羡鱼已经取出一块帕子把他的手掌包扎好,“走吧,换个地方我给殿下治头痛。” 九夜抽出佩刀,“你们走,我断后!” 两人一低头,飞快钻进了身后的大门。 九夜的一把长刀舞成了螺旋桨,直接把所有妄图穿越过来的箭矢尽数斩断,形成了个以刀身为半径的巨大保护罩! 隔着高高的法云寺院墙,下面的射手已经换了三波,经过了一整个轮换。 如今正是都在补给的时间,箭雨终于告一段落。 “王爷,这个法云寺看来是不能留了,他们竟然把得了麻疹的病人都给放进去了,那他们整个寺庙里的人岂不是都成了感染者?” 凤斯年脸色铁青,“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本王没有让你们放箭,刚才的人万一是太子殿下该怎么办!” 手下将领一脸诧异,“太子殿下?谁看到太子殿下了?” 周围的人竟然一个个都大声附和,“我没见到啊!” “我也没看见!这黑灯瞎火的能看得清个啥啊!” “我只听见有人冒充太子殿下想要逃出法云寺,呵!太子殿下的声音我多熟悉啊,一听就不是本人!” 将领靠近凤斯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王爷,大局当前可千万不能妇人之仁啊!你我都知道麻疹那就是不治之症,法云寺里的人,但凡要跑出去一个,我们都是办事不利,那可是要提头去见的啊!” 将领用力拍了拍凤斯年的肩膀,笑容恶劣。 太子凤临渊一向恶名在外,他有个弟弟先前就在宫里当侍卫。 原本大好的青年,家里都给他筹备说亲了,突然某天就直接被抬回了家。 他弟弟,遍体鳞伤,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 没挨过当天晚上,就没了。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弟弟碰上了发酒疯的太子凤临渊,凤临渊一个不高兴就把他弟弟活生生给打死了! 如此暴虐狂躁之人,却仗着太子的身份,杀人如麻也不用付出一点点代价! 凭什么他弟弟的命就是草芥,凤临渊就金贵? 上天待他不薄,今天让他来法云寺,就是给弟弟报仇的! 天道好轮回! 凤斯年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都暴了出来! 突然法云寺的大门“吱哑”一声打开。 “谁!” 瞬间所有的弓箭手和武器都对准了那个方向。 来着正是之前意图调戏司羡鱼的猥琐男,这会一见到外面的大部队立刻举高双手大喊,“别动手别动手!我是自己人!我叔叔王大人是刑部侍郎!” 凤斯年一抬手,示意手下人先不要动手,“里面什么情况?” 猥琐男顿时像找到了组织,终于可以大吐苦水,“里面太可怕了!全都是得了麻疹的流民啊,刚刚还有一个七窍流血倒在我面前!他们还非说那人没死,我呸!骗鬼呢!” “这地方是不能呆了,我要回去!连夜就赶回帝京去,这圣水我也不要了!” 猥琐男背后又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我们也不要了!” 凤斯年皱眉,“不行,你们不能离开,按照规矩你们这些和麻疹病人接触过的人必须呆在原地不得离开。” “那不是要我们等死吗?我不干!”猥琐男眼珠子一瞪,当即直接莽撞地横冲直撞出来! 他刚刚已经自报家门了,就不信这些人敢对他怎么样! “大胆!”将领一看这种胡来的,当即就要下令击杀。 却被凤斯年一下拦住。 “王爷!不能姑息纵容啊!”将领心急如焚! 凤斯年没说话,目光紧盯着打开的那条门缝! 猥琐男一跑出来,马上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也挤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转瞬到了十三个,后面门缝里没了动静。 凤斯年大手一沉,“击杀!” 第46章 本宫,从不赌别人的仁慈! “啊!” “不要!” “我要回……家。” 惨叫声从血流成河中不断溢出。 凤斯年转过脸去,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偷偷跑出来的司袅袅刚好看到这一幕,吓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 “王爷,这些人的尸体也不能碰,说不定就有人已经得了病,您还是离远一点吧。”将领扫了一眼地上的横七竖八,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 那口吻就像是在说几个阿猫阿狗。 凤斯年做了个深呼吸,“本王下令击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意图反抗大军,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得了麻疹,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他一抬手,“来人呐,上去看看。” 人群里挤出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夫,把离得最近的尸体翻了个身。 扒开尸体的衣服,对着火把仔细检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大夫站起身来,一拱手,“启禀王爷,这人脖子和前胸都已经出现了疹子。” 将领心下得意还要顾忌着场合,才没有笑出声来,“王爷,现在整个法云寺都已经不干净了,按照规矩办吧!” 凤斯年神色痛心,挥了挥手,“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来。” 将领大声重复,“围起来!” 马上早就准备好的栅栏把法云寺的大门重重包围,士兵们都在附近就地扎营,更有大队人马时刻紧盯着法云寺的一举一动,决不允许任何人从里面跑出来! “太子殿下!”司袅袅捂住嘴巴,惊慌非常。 忽然看到有人朝她这边走来,她赶紧一低头,飞快到树后躲了起来。 士兵们已经架起了大锅,燃起了篝火。 “哥几个,咱们这地方不错啊,院墙边缘,旁边也没路,一般不会有人从这里逃跑的!” “是啊,跑了半宿了,赶紧坐下来歇会,喝口热汤!” “省着点吃,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怕什么?咱们是上面派来的,就算东西吃完了也有人送补给,又不像这寺里的人,等东西吃完了啊,不是往外跑,就是饿死、病死。” “希望他们没有屯粮,早死早超生,否则连累咱们也在这受折磨啊。” 司袅袅攥紧了衣袖,担心不已。 怎么办! 这些人根本就没打算救太子殿下出来! 不行,她得帮殿下! “喂!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搭把手,把物资搬下来!” 远处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刚坐下的几个士兵连忙怕了起来,一边高声应着“就来”,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 很快人就走远,只剩一口大铁锅里炖着羊排,在咕咚咕咚。 司袅袅探了探脑袋,确定周围没有人。 大着胆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然后飞快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 哆哆嗦嗦把里头的粉末全给抖到了羊汤里! 这是来法云寺之前她特地去弄来的蒙汗药。 本来是想着说不定可以用来对付司羡鱼,谁知道司羡鱼没用上,却突然碰上了这样的变故。 “啊!”司袅袅因为太紧张,一不小心把纸包都给掉到了锅里。 她赶紧就去捡,却被锅里的热汤狠狠烫了一下。 司袅袅又痛又委屈,简直快哭了! 她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 “别哭别哭,太子殿下还等着我去拯救!”司袅袅边拼命煽眼泪,一边赶紧再次躲到了树后面。 …… “吃,放开了吃,务必做到让每个人都饱餐一顿。”司羡鱼看过粮仓里的存量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方丈皱眉,并不十分赞同,“女施主,可是我们寺庙里所有的粮食都在这里了,就算是大家省着点吃,这些粮食也最多吃个六七天,你怎么还能浪费呢?” 凤临渊拢起披风,靠在一边,“你的意思是,你能在六七天之内把这些病人都治好?” “啊?”方丈十分惊喜,“原来是这样吗?阿弥陀佛,是老衲见识浅薄了,没想到女施主的医术如此精湛,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司羡鱼一笑,“殿下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麻疹如果这么好治,玄云国这么多太医就不会束手无策,只能通过把病人圈禁起来自生自灭解决问题了。” “那你还让他们放开肚皮吃?怎么,是担心下到地府后做个饿死鬼吗?”凤临渊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薄唇却更显殷红如血。 披风遮掩下,他身上还扎了几十根银针。 只不过他不想让人发现他出了状况,在接受治疗。 所以用硕大的披风一应全给挡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这披风在司羡鱼身上呆过一阵的缘故,上面多了一抹如兰似蝶的幽香。 不似一般女子的脂粉艳俗,反倒像是某种草木调,闻着意外的有安神和舒缓心情的作用。 司羡鱼上前一步,仰头望他,“殿下难道真的打算在这里呆到所有人康复,再让外面的人大发慈悲,放我们离开吗?” “自救者,天恒救之!”司羡鱼说。 凤临渊长眸一眯,“本宫没有那个耐心,也从不赌别人的仁慈!” 司羡鱼环顾一圈,对着屋子里的所有人说,“所以我们要吃饱喝足,趁着现在还有力气,每一刻都比下一刻要更有精力,逃出生天!” “逃、逃出生天?”方丈大吃一惊,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得了麻疹,这要是出去是要惹大麻烦的!出家人慈悲为怀,绝对不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方丈!”司羡鱼咬重了音,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有力,“我们逃出去之后并不意味着就要去为祸一方,只不过是给我们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罢了,只要不接触外人,不乱跑乱窜,怎么能算损人不利己呢?” “这……这……” 方丈竟然一时间被司羡鱼的方法说动,好像无法反驳。 凤临渊哂笑,“你忘了最关键的问题,你管的了自己,管不了别人,腿长在他们自己身上,出去之后,会不会跑,要不要跑,那么多人根本不是你一个小女子可以管得过来的!” 第47章 司相,养了个好女儿啊! “对对对!这是个大问题!”方丈醍醐灌顶,“阿弥陀佛,老衲知道女施主是好心,但是当前还是让大家先留在寺庙里比较好,起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暂时我们也都还能吃得上饭不是?” 司羡鱼轻轻一笑,“他们不想活了?” 凤临渊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司羡鱼指了指自己,“能救他们的,只有我,离开了我们之后,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苟延残喘,但最终都逃不过病死的命运,只有跟着我,才可能得到一线生机。” “就连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我相信不管外面那些人心里有怎样复杂的小心思,在生死面前,他们也不会拿自己来开玩笑。” 方丈大吃一惊,“女施主你治得好麻疹?” 司羡鱼,“现在暂时还不能。” 凤临渊一哂。 “但起码我把一个原本就要当场毙命的病人抢救回来了,众目睽睽,大家都是见证,不是吗?”司羡鱼有条不紊,一点没有说大话被揭穿的心虚,“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方丈沉默半晌,突然朝外面大声招呼,“来啊!把这里的粮食都搬出去!给大家做顿饱饭,敞开肚皮吃!” 司羡鱼有些意外,“方丈这是相信我了?” 她还以为需要再多费些口舌,才能拿到对方的勉强同意。 毕竟她这个做法听起来十分之不靠谱。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想不出比女施主更好的办法,所以从善如流,希望女施主全力以赴,尽力挽救每一条生命,此是大功德,若是侥幸不死,老衲日后必定日日为你抄经祈福!” 外面很快跑进来几名小和尚,“师傅,把粮食都扛出去吗?” 方丈点头,“对,都扛出去,多的话就不必问了。” 几名小和尚面面相觑,但还是老老实实过来当苦力了。 “殿下怎么不说话?”司羡鱼袖手站到凤临渊身边。 离得近了,很清晰看到凤临渊那冷白如玉的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 凤临渊扯了下唇角,“你不是很能干吗,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要本宫有何用?” 司羡鱼侧了侧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我不是看殿下还在病中,不想给你添麻烦吗?” 她的手忽然从披风侧边钻了进来,碰到他冰冷如铁的手。 凤临渊的手瞬间一抖,“干什么!” 司羡鱼的手指已经缠了上来,穿过指缝,直接和他的手扣在了一起。 “暖暖手,你很冷,我知道。”她说。 其实她的手也算不上滚烫,但是凤临渊现在的体温太冷了。 所以即便是正常的旁人体温,在他看来,也是分外温暖,令人向往。 温暖这东西不能触碰。 一触碰,容易沉溺。 沉溺到迷失方向…… “殿下不必多虑,你我是一条船上的同盟,出卖你就是出卖我自己,所以,我不会让你的弱点暴露在人前。” 司羡鱼的声音和她的体温一样,温暖,轻缓,于无声中就已经浸润到你的每一个毛孔里,根本来不及设防。 指骨突然传来剧痛! 司羡鱼一颤,本能地就要抽回来。 却“啪”一下被对方死死扣住。 一抬头,对上那双纯黑到幽蓝的凤眼,不带丝毫温度。 “司相养了个好女儿,精心调教十六年的千金,在你这个乡野丫头面前,竟是有些不够看了,嗯?” 司羡鱼忍着指骨都快断裂的剧痛,垂眸微笑,“我从来没有把司音音放在眼里过。” 指骨力道一松。 凤临渊转而又变回了方才苍白羸弱的模样,“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他并没有放开司羡鱼,反而心安理得地拿她的手当起了暖手宝来。 司羡鱼暗中拧了拧眉,真疼啊! 她还是太心急了。 本来想趁着凤临渊在虚弱状态,尝试着催眠他的。 但凤临渊果然根本就不是那种可以被催眠控制的人,还差点把她自己给搭进去。 …… 法云寺里很快架起了大锅灶,把厨房剩下的素菜和一些菌菇全给一起扔下了锅。 咕咚咕咚的菜粥多日来风餐露宿的流民们越发饥肠辘辘。 伙房门口挤满了脑袋。 方丈还特意派了习武的弟子,在门口一字排开,维持秩序。 “殿下!”九夜从外面人群中挤了进来,很快找到厨房角落里的凤临渊。 司羡鱼刚刚把他身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 凤临渊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却精明锐利得多,仿若鹰隼。 把最后一根针插进针袋,司羡鱼起身,让开了位子,“你们聊。” 九夜这才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卷绢布,“殿下,这是方丈让我拿来的法云寺地形图。” 凤临渊长眉一扬,“拿这个做什么?” 九夜一愣,“不是殿下那要的吗?” 凤临渊,“什么时候?” “我……”九夜一噎,扭头去找司羡鱼,就看到司羡鱼已经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在捂手了,“司小姐说殿下要的。” 凤临渊深吸了一口气,“司、羡、鱼——” “来了!”司羡鱼端着那碗粥,双手递到了凤临渊面前,“殿下先喝?” 凤临渊别过头去,表情嫌恶,“什么东西,本宫才不吃!你现在胆子很大了,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去要过地形图?” 司羡鱼一眼看到九夜手上的东西,眼睛一亮,笑,“小侍卫的动作很快嘛。” 九夜的嘴角抽了抽。 小……侍卫? 他看这位司小姐比他应该还要小上好几岁呢,怎么好像她反而是长辈的样子? 手里突然一空,绢布已经被司羡鱼抽走,她摊开铺到凤临渊面前,“这东西殿下应该看得懂,找找看,我们这么多人要从法云寺逃出去的话,走什么路线最合适呢?” 凤临渊,“你在命令本宫?” “求你帮忙。”司羡鱼笑眯眯捧着粥碗。 凤临渊顿了一下,俯身查看地形图,修长手指画了个圈,“这后面的绝壁,飞鸟难度,剩下的就是法云寺的院墙,这会应该全都被官兵包围了,省省力气吧,这么多是不可能都逃出生天的。” 司羡鱼沉吟,“上面出不去,那……下面呢?” 第48章 你跟我在一起,哪里也不准去! “下面?哪有什么下……”凤临渊否定的话语陡然一顿,眸光一闪,“挖地道?” 司羡鱼问,“可行吗?” 凤临渊的眼睛瞬间眯起,指尖在绢布上来回游走。 看上去漫不经心,但又似乎每一下细微的停顿都有他自己的用意。 九夜刚想给司羡鱼打个暗示,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殿下。 司羡鱼已经径自站了起来,把那碗粥往九夜手里一塞,又重新拿个碗回去盛自己的那一份去了。 煮粥的小和尚大声喊,“粥好了!所有人排好队,依次拿上碗过来!” “我可以给我儿子带一碗回去吗?我儿子病得严重,这会根本起不来啊!” “那我也要给我姐姐和妹妹带回去!” “我家里也好几口人呢!” 一群流民吵吵嚷嚷,相比之下那些原本在法云寺门口排队的显贵们就显得兴致缺缺了。 他们这会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吃饭,对于自己好好的来求圣水,却突然遭遇了这么倒霉的事情,十分后悔。 “别吵别吵!都有啊,我们做了很多,今天无论如何会让大家吃饱!” 小和尚赶紧把方丈刚才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司羡鱼寻了个凳子站上去,“大家听我说,我们做了很多吃食,保证大家都可以吃得上吃得饱,不过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病人又长期没有进食了,为了身体健康,最好不要一次性吃太多,七八分饱足够了,一会还会又烙饼,做好之后也会分发给大家,方便大家饿的时候可以随时吃两口,所以不用挤,也不用抢。” “还有烙饼啊,那我留点肚子一会吃烙饼。” “我也比较喜欢吃烙饼,这粥有什么好喝的……” “那我先喝点粥垫一垫,待会再拿两块饼。” 众人嘀嘀咕咕,毕竟很多人印象里,烙饼是干的,怎么都比稀的菜粥要抵饿,肯定是拿烙饼划算啊。 而且烙饼还可以随身携带,对于他们这种饿了好多天的人来说,更有安全感。 众人依次排队领粥,倒是意外的和谐。 九夜暗暗惊叹,原本以为吃饭这事少不得又要闹一通,没想到这位司小姐这么厉害。 几句话一说,就把一场风波给平息掉了。 鼻子忽然忍不住动了两下,九夜低头,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端着的那碗粥。 这味道是从热粥里散发出来的,这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却有一股别样厚重的香气。 说不上多好闻,但是闻着闻着,就觉得食指大动,好像饿了。 “咳咳。”九夜看看凤临渊。 殿下还在认真看地形图,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朝他这边甩。 而且刚才殿下也说了,不想吃这个,那……他吃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心念一动,九夜就低头喝了一口。 然后第二口。 第三口。 第四口。 ……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碗粥已经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嗝!”刚刚还觉得自己能再喝个三大碗,没想到这一碗下去,就已经有了饱腹感。 突然他感觉到了对面的死亡视线,一抬头—— 凤临渊静静地看着他,手里那只空碗…… “好吃吗?”凤临渊扬了下眉。 九夜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殿下刚才说不想吃,所以我才——” “我有说不让你吃吗?”凤临渊衣袖一甩,“吃完了就滚去干活!” “是!” 九夜转身就要走。 踏出一步,又折返了回来,硬着头皮问,“干什么活?” 那张绢布被甩了过来,“按照上面的几个标注点去看看,那边的土质是不是能挖的动。” 九夜赶紧手忙脚乱把绢布接住,就看到原本的地形图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殿下用木炭画了几个圈。 他立刻一抱拳,“是!” “给你。” 又一只碗递了过来,是司羡鱼看到九夜拿着卷布离开了,料想凤临渊这边应该得空了。 凤临渊一哂,“不是说了本宫不吃这些——” 他声音一顿,因为看过去,发现这里的碗里不是菜粥,而是一碗清水。 凤临渊顿时皱眉。 司羡鱼抢先一步解释,“是糖水,吃点甜的也算补充体力了,殿下身体本就娇弱,如果不多加保重,一会逃跑的时候掉队了可怎么办?每一次意外的发生都伴随着危险的增减,殿下如此睿智,应该不会拿自己去冒险吧?” 外面的人。 不想让凤临渊活着出去。 稻草人身上的那些箭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羡鱼是真的担心呐。 她的到来,改变了凤临渊的命运轨迹,让这个本该在新婚夜和自己一起凉凉的人活到了现在。 可架不住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保不齐在某个时刻,他就突然一命呜呼了。 那自己最大的仰仗岂不是没了? 金大腿要抱紧,起码现在不能让他死。 “没毒,放心。”司羡鱼自己低头先喝了一口。 凤临渊从她手中夺过了那只碗,“本宫什么时候说有毒了,自作聪明。” 他低头浅尝一口。 水的味道的确甜丝丝的。 凤临渊奇怪,“法云寺用的什么糖?清甜不腻,比本宫在宫中吃的上等白糖口感都要好。” 司羡鱼含糊其辞,“不知道,我随便拿的。” 她给的不是糖水,而是空间里的营养剂。 对,就是末世那种一人一支,一支可以管一天那种居家旅行必备物资。 她在末世都快喝吐了,没想到对这里的人来说竟然是别样的美味。 “什么人!”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司羡鱼立刻起身,凤临渊一把抓住她,“你跟我在一起,没我的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很快吵吵嚷嚷中,有人被押了进来,带到流民领头人那边。 “老大!刚刚有人翻墙进来,被我们捉到了,肯定是官兵那边的奸细!” “唔!唔唔唔!” 被摁着头的人剧烈挣扎,想说些什么,但是嘴巴被堵住,什么也听不清。 司羡鱼打量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把头抬起来看看?” 那些押着人流民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放松了手。 那人一下抬起头来。 司羡鱼意外非常,“司袅袅?” 第49章 跪下,要有求人的样子! “唔唔唔!唔唔!”披头散发的司袅袅又气又恼。 内心呐喊: 司羡鱼你个妖女!还不快放了我!!! 领头人浓眉一皱,“直接杀了了事!都当了俘虏还这么嚣张,哼,不知死活!” 司袅袅腿一软!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好不容易潜入进来,扭头就要被杀。 “殿下!太子殿下救我!”司袅袅立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凤临渊。 凤临渊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斟酌这个时候救下她,到底是不是正确。 司袅袅的心都跟着一直往下沉,“殿下……” 谁料,凤临渊忽然来了句,“她是谁?” 这话是问的司羡鱼。 司袅袅石化…… “咳,”司羡鱼差点笑出声,赶紧板了板脸,正色道,“是我的堂姐,司袅袅。” 她在想,凤临渊该不会是故意不想认司袅袅吧? 凤临渊“啊”了一声,表示了然,“好像是有这么一人,忽然蓬头垢面地就来了,本宫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司袅袅快哭了! 她真是倒霉,每次见殿下她都是刻意好好打扮过的,偏偏今天和殿下说话最多,却是她最狼狈的模样,“殿下,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快跟我走吧!外面,他们弄了很多柴火和桐油,看样子是想放火烧死你们!” 人群一瞬间炸开。 “就知道朝廷不做人!我说这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这你们忍得了?反正我忍不了!兄弟们,走!跟他们拼了!” “拼了!反正早晚是一死,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凤临渊高声呵斥,“你确定没看错!亲眼看到他们倒油了吗?点火了吗!” 司袅袅被凤临渊陡然变得冷沉可怕的脸色吓得一抖,哆哆嗦嗦,舌头也打了结,“我、我……我没看清,但是……” “什么都没看清就敢在这里妖言惑众!”凤临渊厉声打断,完全不想听她狡辩的借口,“闭嘴,从现在开始本宫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司袅袅一瞬间捂住嘴巴,惊恐非常! “老大老大!你儿子又发烧了,看样子好像不大好!”突然有个流民急匆匆跑进来报告。 领头人的脸色骤变,“我去看看!” 连碗都顾不上拿,丢了就跑。 跑了两步又跑了回来,站在司羡鱼面前,目光热切,“能不能……” “不能。”凤临渊把人往身后一带。 领头人的脸色青了又黑,本就对凤临渊这种朝廷之人的怨恨,几乎快要压制不住迸出来! 背后,他的食指在司羡鱼的手背上点了几下。 司羡鱼轻轻扬眉,没有开口说话。 领头人只能咬牙,屈辱地双手抱拳,对着凤临渊深深弯下腰,“求殿下高抬贵手,救救我儿子的命!” 殷红菲薄的唇挑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似笑似嘲。 不得不说,凤临渊这张脸真的是生得巧夺天工,无与伦比,但他的性格也真的让人恨到牙痒痒,“求本宫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你的膝盖是弯不下去吗?” 其他流民急了。 “老大不要!”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你太子爷的架子呢!” “劝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老子揍你!” 领头人突然大喝一声,“都他妈闭嘴!” 然后衣摆一掀,“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对着凤临渊磕了个头,诚心诚意,“求殿下救我儿子!只要能就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凤临渊凝视他半晌,居高临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故意戏耍对方,根本没打算帮忙时。 凤临渊忽然伸手,在领头人肩上拍了一拍,“走吧,去见你儿子。” 领头人连忙爬起来,看向司羡鱼,“司小姐——” 司羡鱼点了点头。 领头人这才大大放心,赶紧在前面引路。 司羡鱼和凤临渊走在后面三步的地方。 “殿下是不是过分了?”司羡鱼问。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凤临渊,“过分吗?你看,不听话的人呢只要你抓到他的软肋,他就会顺从,他的儿子就是他的软肋。” 逼迫领头人下跪,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凤临渊的威望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而且是踩着领头人建立的。 “更重要的是,”他冷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一个地方,不需要两个头脑,有我一个就够了。” 司羡鱼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刚才才配合凤临渊,没有冲上去当什么救世主。 和领头人比起来,凤临渊刚冷静,更有大局观,是最合适的头脑人选。 凤临渊的眼尾余光不禁多瞥了她一眼。 然后唇角轻轻一勾。 …… 一看到领头人他们回来,留在这里的看守的流民立刻跑了上来,“老大你总算来了!快去看看小白吧,晚了恐怕……唉!”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是只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情况不好。 领头人当即加快了两步,大步冲进了屋子,“小白!我是爹爹,我来了!” 司羡鱼先紧了紧蒙面巾的系绳,这才迈步跟了进去。 凤临渊也跟她一样,先检查蒙面巾的绳子,然后才进去。 这屋子里一片死气沉沉,气味十分的不好闻。 毕竟伙房在分发食物,这个时候,但凡能自己走得动的人都自己去那边排队去了。 剩下的,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了。 都病得很严重,躺着爬不起来。 “小白!你睁开眼睛看看爹啊!小白!” 领头人正把一个少年拽起来,大力摇晃。 司羡鱼蹙眉,银针“唰唰”两下扎过领头人的手臂。 领头人顿时手臂一麻,不自觉松手。 司羡鱼正要去接人,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一步。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凤临渊。 凤临渊,“看什么,继续治。” 也对,太子爷是来这里唰流民的好感度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恩威并施倒是玩得炉火纯青。 “把人放平,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司羡鱼几下挽起衣袖,确保不会有碍事的衣料掉下来。 然后解开了少年的衣扣。 两手握住衣襟,一分—— 顿时一张不满红疹的胸膛撞入眼帘! 第50章 起火了,飞来横祸! “唉!”负责看守的流民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了。 这些天他见多了,病成这个样子,估计是活不了了多久了! 司羡鱼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仔细观察了病人的病症,把脉,探体温,又询问了照顾他的人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表现症状。 看守的人都一一回答了。 “大夫!我儿子他怎么样啊?”领头人一颗心悬着,根本都不敢放下来。 问这话的时候,尾音里止不住带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音。 司羡鱼摇摇头。 领头人倒抽一口凉气! 看守人赶紧扶了一把,“老大!老大挺住!” 领头人已经把脸埋进了两只手掌里,肩膀不住颤抖。 司羡鱼愣了一下,“哭什么?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好说,但也没到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的症状比之前七窍流血那个还轻得多呢,又年轻,没有那么悲观。” 领头人,“……啊?” 看守人,“……” 大夫啊,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行不行啊,你这个头一摇,人心都跟着凉半截啊。 司羡鱼复述道,“按照你们的描述,这孩子是今天傍晚才不舒服的是吗?” 领头人点头。 司羡鱼继续,“先后出现了畏寒,呕吐,头痛,然后就是现在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浑身起疹子?” 领头人继续点头,“对,这孩子昨天还好好的,我还以为他不会得病,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司羡鱼,“不得病是不可能的,他今天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出疹子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症状还不是很严重。” “你怎么知道?”凤临渊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明显感觉不对劲。 司羡鱼瞥了眼躺着的少年,“我白天上山的时候遇到他了,还给了他一点吃的。” 领头人顿时惊讶,“原来你就是我家小白说的神仙姐姐!” 司羡鱼微微一笑,“下次让他当面夸我。” 其他人,“……” 司羡鱼话锋一转,“言归正传,当时我就看到他一直在身上挠,想来当时应该已经感染上了,不过我目前还没有症状,所以这病也许在没有变严重之前,传染性没有那么强。” “当然,也有可能明天这个时候,躺着的人就变成我了。” 凤临渊冷声打断,“就没有一句话是好听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羡鱼,“我想做个尝试,记录下这个病发病的全过程,这样有助于我对病人们的治疗,但是这需要有人作为先驱来让我尝试各种治疗方法,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不是愿意?” 躺着的少年病情发展非常迅速,而且目前各种症状,他基本上全占了,简直是百科全书一样的存在。 那把他一人治好的话,其他类似的人就都不在话下了。 领头人迟疑,“这……” “哎呀老大!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看守人赶紧推了他一把,“你要是不让他们治,咱们自己也治不了啊!” 就是因为麻疹是不治之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被动等死,所以他们才会被逼上山。 才会面对现在这绝望的困境啊! 领头人原本还因为儿子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而有些难以下定决心,现在听手下人一说,也当即清醒过来。 忙不迭点头,“愿意!我们愿意!” 司羡鱼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的选择,“好。” 她取出针袋,铺在地上,“给我准备纸笔,另外,我在治疗的过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有人来打断我。” “殿下!”九夜突然闪身出现在了门口。 凤临渊看他一眼,起身,催促领头人,“还不去准备纸笔?和方丈说就说是我要的。” 领头人赶紧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就留了个看守人在里面。 凤临渊到了门口,是个里面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他却可以看到里面情况的角度和距离。 “说。” 九夜立刻拱了下手,“殿下画的那几条路线我都去试过了,有一条之前曾是小溪,后来自然干涸,所以比其他地方的泥土都要好挖!” 顿了一下,九夜又上前一步,低声飞快禀报,“另外,外面的官兵在堆柴禾倒桐油,他们该不会是想把这里一把火烧掉吧?” 凤临渊低笑出声,神色嘲讽,“为什么不会?” 九夜咋舌,“可、按照朝廷律规定,凡是有麻疹的地方,起码先封锁上十五天,有人逃跑,才会击杀啊!” 毕竟朝廷那也是要做人的。 得了病,直接说把你们全部送上黄泉路,总归是不合适的吧? 让下面的百姓怎么想? 没得病的人一方面畏惧病人,一方面也害怕自己万一不幸染上了啊。 一阵夜风吹来,凤临渊微微眯起眼睛,“本宫已经闻到桐油的味道了,看来这次他们带了不少,不要太把朝廷律放在眼里,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飞来横祸?” 话音刚落,围墙之外突然“轰”地一下蹿起冲天火光! “着火啦!” “快救火啊!” “着火啦!” 呼喊声立刻就传了过来。 九夜,“他们竟然真的敢!” 凤临渊伸手,“地形图!” 九夜连忙从怀里掏出来。 凤临渊快速摊开,“你说的是哪条路线!” 九夜连忙指了一下。 凤临渊顺着那条路线,在最后一段突然拐了个弯,“换个方向,从这里出去,快!叫上所有人,通通去挖地道!” 九夜根本来不及问最后那一段是为什么要突然拐弯,就赶紧叫人去了! “呃!” 看守人突然闷哼一声,司羡鱼抬起头的瞬间,就看到人直挺挺倒了下去,凤临渊就站在那人身后,还保持着手刀劈下的姿势。 “你干什么?”正在施针的手不自觉把银针捏紧了几分。 凤临渊整理微皱的衣襟,“快离开这里,外面烧起来了。” 司羡鱼,“可我还有病人。” 凤临渊,“不走你一会就回变成死人。” 司羡鱼豁然起身,“带他们一起!” 凤临渊皱眉,“你当我疯了吗?” 司羡鱼扬声,“殿下难道不想当个明君吗?或者我换个说法,难道不想让那些抹黑你嫉妒你的人明明气得要吐血,还只能觍着脸夸你吗?” 第51章 不该怨恨,而是感谢! 凤临渊的表情一顿,微妙勾唇,“前一个理由很扯,但是后一个,似乎听起来不错?” 司羡鱼,“那就带他们一起走!” 凤临渊,“你真的很理想主义,这多人,怎么带走?” “我们来了!” 突然一大群流民急吼吼跑过来。 凤临渊一惊,流民们已经跑到了面前,说,“听说殿下要带我们所有人从这里撤离,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病人!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谢谢太子殿下啊!” 说罢,一大群人对着凤临渊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凤临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大约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真心感激过。 “好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把衣服按照我这个样子打结连接起来,就可以做成简易担架,把病人抬走!”司羡鱼拍拍手。 然后找了两件衣服,做了个演示。 方法并不复杂,但是非常实用。 流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司羡鱼刚做好的那个简易担架刚要拿起来,已经被旁边一只手抢先一步。 “我来帮你。” 司羡鱼一眼瞥到对方耳朵上的银色耳坠,正是之前救下的那个酷似她好朋友阿南的男人。 “你跟着我,别乱跑。”她低声说。 男人瞬间勾唇一笑,眼睛弯弯像桃花,分外讨人欢心。 司羡鱼一脚踢过去,“把脸抹黑了,不要出头,不要说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干嘛的,但既然在这里遇见,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救别人就是救自己。” 司羡鱼扫过他手背上的红疹,淡淡道,“你最好不好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她还没忘这人起初是拿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自己帮忙的。 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才不会多说一句。 他立刻随手抹了把灰,往脸上一擦,“这样怎么样?” 银针在司羡鱼的指缝间一晃,她笑容温柔,“你要是学不会闭嘴,我可以帮你。” 南宫晏清瞬间做了个把嘴巴封死的动作,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乱开口说话了。 真是奇怪了,明明以往他在其他女子那里都是无往不利的,怎么今天遇上的这个看似温温柔柔的小美人对他这么不待见呢? …… “谁让你们点火的!简直胡闹!”围墙之外,凤斯年也看到了突然冲天而起的火光,顿时大发雷霆,“救火!马上让人救火!” “王爷!”将领拦住凤斯年,态度强硬,“这是个意外,有人不小心把火星子溅到柴禾上去了!殿下你也看到了,现在火势这么大,根本不可能救得下来!难道你要让我们的将士白白为了救火去送死吗!” 凤斯年一下钉在原地,懊恼痛苦! 他用力捶打自己胸口,“可是里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在!按照朝廷律,他们起码可以再活十五天!” “王爷这是在帮他们啊!”将领大言不惭,“你我都知道,一旦得病,根本就没有机会活下来,能熬过十五天的更是少之又少,到了后期就是折磨,就是等死!但是现在无心的一把火就让他们解脱了,要我说,他们非但不该记恨王爷,还应该感谢王爷呢!” 就他们争执不下的这点时间,火势已经飞快蹿过整个外围,直接在法云寺之外形成了火龙的包围之势! 浓烈的黄红色焰光高达一丈! 就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火焰的温度炙烤得受不了了。 “快走吧王爷!这里不安全,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臣回去之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复命了!” 将领一个眼色过去,他的手下立刻和他一左一右,架着凤斯年强行离开。 凤斯年失魂落魄被带远,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将领。 口中喃喃不断念着,“是本王的罪过……都是本王的罪过……” 将领吩咐,“来人呐,好好保护王爷,要是王爷有个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这次镇压流民的事情,虽然是凤斯年带队,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在做主的人明显成了将领。 然后一招手,吩咐手下,“都给老子看严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准跑出来!” “是!” 他们已经把法云寺的门团团围住,为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今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意外! “院墙周围也给我看好了!”将领又补充了句。 手下说,“放心吧老大!兄弟们的营帐都是围着这一圈院墙扎的,但凡有人从里面跑出来,马上就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好!等这次回去,我请兄弟们喝酒!”他弟弟的仇,终于是报了! …… 一墙之隔,所有人在吭哧吭哧努力挖地道。 “快点啊!前面的人干什么呢,没吃饭吗!这么半天还不往前动,是要让我们所有人都烧死在这里吗!” 前面的人也马上吼了回来,“你这么能你来啊!这土又不是豆腐做的,能立马给你凿个洞出来啊!” 忽然一道轻轻浅浅的声音落了下来,“别吵,浪费时间,也容易吸入浓烟,可能会中毒。” 一听“中毒”立马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司羡鱼在地面上,从水盆里一块一块往前递沾水拧了的布巾,“一个一个往前传,蒙住口鼻,都有。” “阿弥陀佛,施主们当下最重要是勠力同心,善哉善哉!”方丈开始说一些佛法,劝里面的人放平心态,怀抱希望。 从地面到下面的地道里,每三步就站一个人,挖出来的土就一个接一个传递倒出来,已经形成了个完整的运输带。 洞口的土已经堆得很高了,可见里面的地道也挖的颇见成效。 “这些土……是否要处理一下?”领头人有些不放心。 凤临渊一哂,“等他们进来,一看这里没有尸体,你觉得他们还会想不出我们跑了?” 善后这些被挖出来的土,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不好!前面路被堵住了,是大石头,挖不动!” 下面突然传来一个坏消息。 一瞬间,刚才还干劲十足,奋力运输泥土的人们,就像被抽走了灵魂…… 第52章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应! 这是……天要亡他们吗! 凤临渊一步跨入地道,“火把!” 他要亲自去看看。 司羡鱼仿佛早就知道他会需要火把,他手刚一伸出,就把火把递了过去。 “我看挖地道这事也很不靠谱,不如我带你飞出去?我轻功还可以。”南宫晏清忽然轻飘飘站到了司羡鱼身后,诚心建议。 司羡鱼,“我说你可以说话了吗。” 南宫晏清委屈,“这不是盯着你的人都已经走了吗?” “别忘了你是怎么进来法云寺的,你如果有能力逃跑,还需要威胁我一个弱女子当人质?”司羡鱼摇摇头,往后看了一眼,随手一指,“去把那个女子给我带过来。” 她没必要跟着这个才刚认识的陌生人冒险,尽管他长了一张自己老朋友的脸。 且不说,司羡鱼现在主要抱的是凤临渊的好感,即便不谈好感,她也了解凤临渊过多面前这个人,跟凤临渊呆在一起,更有可控性。 南宫晏清轻咳了声,略显尴尬。 老老实实走过去,把司袅袅一抓,“跟我走。” 司袅袅尖叫,用力挣扎拍打,“干什么!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知不知道我是谁!等我出去一定剁了你的爪子!” 南宫晏清忽然勾唇一笑,一下抓住司袅袅的肩膀。 司袅袅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往旁边转了下脸—— 一条吐舌鲜红信子的花斑小蛇从这人手碗里绕出来,就贴在自己颈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司袅袅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唔!!!” 一声尖叫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南宫晏清捂住了嘴。 男人语调轻快,“嘘!我的这位小朋友最怕吵闹了,你要是一不小心吓到它,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哦?” 司袅袅抖得像筛糠,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她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为什么会沦落至此,还碰到个喜欢养蛇的变态! 南宫晏清松开手,就见司袅袅狠狠瑟缩了几下,但是叫却是真的不敢叫了。 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了这条蛇。 南宫晏清手指一绕,小蛇立刻顺着他的手指缠了几圈,然后很快顺着衣袖钻了回去。 “走吧,有人要见你。”南宫晏清在后面看着。 司袅袅畏惧那条毒蛇,也不敢不配合,乖乖往前走了。 “司羡鱼!”一看到要找自己的人居然是司羡鱼,司袅袅那惯用的高高在上姿态一下就跑了出来。 连同刚才在毒蛇那里受的气也一并撒到了司羡鱼头上,“你要造反了是不是!居然敢对我不敬,还敢要挟我!你给我等着!我回去以后一定告诉老太君,让老太君狠狠的罚你!” 老太君作为所有女子的顶头上司,打罚小辈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如果小辈不听话,打死的都有。 事后再找个借口,说突发恶疾或者失足落水没了的也不是没有。 而司袅袅作为老太君一直以来的掌上明珠,有绝对的信心绝不会让老太君放过司羡鱼! 南宫晏清看得直皱眉,刚想插手,就见司羡鱼轻轻一笑,“那也得等你回去了之后再说,你今天要是死在这,就只能等老太君给你烧纸。” “你!”司袅袅脸都涨红了! 这个司羡鱼竟然这么厚脸皮吗! 难怪以前说她那么多句,她半句都不回嘴,只会低着头不说话。 当时还以为她是不敢说话,没想到根本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司羡鱼抬手打断,“你之前是从哪来进来的,再指一次,我怀疑你可能弄错了方向。” “不可能!”司袅袅绝不承认自己错了,尤其是在司羡鱼面前,她十分不屑,“你一个乡下村姑懂什么,还我指错了,哈!你看得懂地形图吗!你——” 司袅袅本来还有一对的话要骂,却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司羡鱼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就着沙土,直接画出了……法云寺的地形图! “你……”是人吗! 司袅袅这句话憋在喉咙里,又觉得喊出来掉面子。 轻咳了声,“谁知道你画的对不对!” 司羡鱼,“对不对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过来,把你进来的路线再画一遍。” 司袅袅哼了一声,十分不甘心被司羡鱼比下去,当即绕到司羡鱼那边,胳膊用力一撞,“让开!你挡住我了!” 然后低头,盯着那地形图看了一会,抓起司羡鱼刚才那根树枝在左上角画了一道,“就是这里,我从这里翻墙进来的!” 司羡鱼,“你确定?” 司袅袅,“你烦不烦,说了你又不相信,那还问什么问!” 司羡鱼轻咳了声,“你分得清东南西北吗?” 司袅袅恼了,“当然!我连东南西北还分不清吗?” 她一指大门的方向,“那边南,”然后转了一圈,一一指出,“西,北,东!” 司羡鱼,“那你是从哪个方向爬墙进来的呢?” 司袅袅想也不想,“西南边啊!” “噗!哈哈哈哈!”南宫晏清没忍住,“可你刚才画的分明是西北方啊。” 司袅袅的脸“轰”一下爆红,“你懂什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咳咳!”恰在此时,凤临渊从地道里出来了,“里面确实被堵住了。” 方丈跟在后面出来,“阿弥陀佛!都怪老衲,那是十几年前法云寺修缮时候留下的废弃石料,因为无处堆放,就干脆埋到地下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拦路虎,老衲对不住大家啊!” 树枝点了点地上,司羡鱼说,“而且司袅袅的路线也指错了,不过算了,反正是挖地道出去,外面有人看守的话,我们就在地底下多往前挖一段,绕过去就是了。” 凤临渊看了眼地上的地形图,竟然和他手上那份分毫不差。 他不动声色,沉吟,“你既然这么说……是有办法挖开石头?” 九夜,“……” 不敢说话,不知道自家殿下想什么呢,那么厚的石头可能被挖开吗? 司羡鱼,“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咳!咳咳!”九夜这次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万万没想到,这俩人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应啊? 第53章 上贼船,没有回头路! 司羡鱼,“麻烦殿下先让里面的人都出来。” 接着询问方丈,“不知道方丈是否还记得这石料的厚度大概是多少?” 方丈立刻比划了一下,“大概一个手掌这么厚!” 司羡鱼心里稳了。 颔首道,“我先前在药房有看到一些硫磺和硝石,麻烦找人帮我取来,越快越好!” “好!”方丈也不敢多问,这会周围的浓烟已经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了,如果不赶快,可能一会人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司羡鱼越过众人,直接跳入地道。 凤临渊略一沉吟,跟了上去,并吩咐九夜,“在洞口看着。” 九夜立刻横刀往外面一站,就像一尊门神,让人根本不敢招惹。 “你要硫磺和硝石干什么。”进入地道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凤临渊也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他知道那东西大多是用来炼丹的,江湖术士用的多。 他曾经病发无法忍耐的时候,也找过那种人。 事实证明,全都是骗子! 司羡鱼走在前面,提着裙摆,脚步飞快,完全不在意身上蹭了多少土,“做个二踢脚。” “什么?”凤临渊一瞬间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司羡鱼回头,“爆竹,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放的,殿下不会没见过吧?” 凤临渊皱起眉,已经显出几分不悦,“你是在和本宫开玩笑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放爆竹,是怕死了之后没人给你收尸,所以要走得轰轰烈烈?” 司羡鱼脚步一顿。 他们已经到达了尽头。 司羡鱼伸手摸了摸,的确是很厚重的石料,不过从他们这个角度只看得到石料表面平整,厚度一无所知,就挡在面前的面前起码有个一米见方。 司羡鱼敲了敲石板,附耳贴上去。 “嗯?” 凤临渊,“后面是空的。” 司羡鱼,“原来殿下早就知道?” 凤临渊勾唇扬眉,神色散漫又凉薄,“知道又如何,挖不开这堵石头,一切都是白费,抓不到的光,不如从来就没有见过。” 如果从来没见过,就不会有奢望。 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 “谁说抓不到!”司羡鱼抓起地上的碎石,在石板上哗啦啦大肆涂鸦起来,“我今天就给殿下造个梦,让你看看把光握在手里是什么样!” …… 突然一阵“轰隆”巨响,大地都跟着震了几震!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官兵大吃一惊。 凤斯年立刻冲出营帐,朝法云寺方向看去。 将领已经火速赶来,对着凤斯年一抱拳,“王爷不必惊慌!想来是法云寺内有房屋被大火烧毁倒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凤斯年没有理会他,立刻自己登高几步,站在旁边的山坡上朝法云寺的方向看了看。 “浓烟太重,根本看不清楚法云寺里的情况!房屋倒塌会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吗?本王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将领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从防火到现在,愣是没见到一个人从法云寺里跑出来。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嘴上敷衍道,“听说法云寺建造的时候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当然不是一般房屋可比的,这一坍塌的动静肯定也比其他房屋要更大,王爷若是不放心,等火灭了,我再带人去查看一遍!” 凤斯年脸色严肃,“那确定不会造成其他不好的后果?” 将领,“这法云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把这山烧秃了,又能造成什么其他后果呢王爷?事已至此,王爷就不要瞻前顾后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本王真是上了你的贼船!”向来矜贵克制的宣王爷都禁不住有些气急败坏。 将领心中洋洋得意,有恃无恐。 这件事谁要是捅出去,就是拉自己下水。 弑杀储君! 如此大罪,他们今天这么多人,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凤斯年也就只能现在嘴上不饶人,回去之后,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帮他圆谎! 凤斯年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总觉得哪里不对,目光闪烁。 突然他一抬头,“司袅袅呢?” “谁?”将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凤斯年急切,“就是我们来的路上碰到的——” “王爷!我在这里!” 突然一道少女胆怯紧张的声音凤斯年身后的树丛里蹿了出来。 凤斯年的心放下了一大截,招了招手,“你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小心脚下被绊倒。” 司袅袅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我……” 突然后背人捅了一下,“我害怕。” 她声音立刻拔尖,“我害怕!” 司羡鱼蹲在她脚边,用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小声提醒,“突然失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找不见宣王爷——” 司袅袅一板一眼照搬,“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躲起来!” 凤斯年颔首,“你做的很好,现在已经没事了,过来吧。” “不!我不过去!”司袅袅脱口而出。 司羡鱼,“……” 凤斯年狐疑,“为什么?” 司袅袅,“我……我……” 她眼神慌乱,顾左右而言他,却根本回答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 更糟糕的是,此时此刻,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趴着刚刚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法云寺众人。 他们里面老弱病残一应俱全,但凡有官兵过来一看,立刻完蛋! 凤斯年已经起疑,抬脚就要过来。 “我裙子勾破了,不方便。”司羡鱼突然提词。 司袅袅立刻跟着喊,“我裙子勾破了!不、不方便!” 凤斯年的脚步一顿,略显尴尬,“那、本王就不过去了,来人呐,还不赶紧找见衣裳给司小姐扔过去。” 说完自己先背过身去,“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司袅袅连忙说,“好的!我整理好就自己回营帐了,不打扰王爷!” 凤斯年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很快这里会恢复了冷清。 一场危机终于化解。 所有人都跟着长舒一口气! “太子哥哥!我刚才表现得不错吧!”司袅袅立刻一改刚才的舌头打结大结巴,扭头就来找凤临渊邀功! 凤临渊一下推开她,一把抓住司羡鱼,“司羡鱼!本宫好像……被感染了!” 第54章 打眼色,说两句好听的! “怎么会?!” 司羡鱼直觉不应该! 凤临渊一直都做好了防护措施,唯一接触过可能感染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没有一点事,怎么会把病传染给他呢? 她伸手就要摸凤临渊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轻靠在司羡鱼颈侧,低语,“配合我。” 司羡鱼略微愣了,瞬间反应过来,“殿下此时身体健康才更能安定人心,没有必要装病。” 凤临渊直接怼回来,“让你配合就配合,哪那么多废话,本宫不想跟不相干的人纠缠,麻烦!” 同情地看了眼被推倒在地,不相干的司袅袅。 司羡鱼,“好的。” 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张口就是又惊慌又无措的声音,甚至尾音还带了点气声颤抖,“天呐!太子殿下你真的被传染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殿下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你倒下了我们怎么办,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凤临渊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嘴角抽搐得太过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司家这个司羡鱼这么会做戏? “太子哥哥!”司袅袅却全然不害怕,反而一脸担心地就要冲过来,“我来照顾你!你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等一下!”司羡鱼挡在司袅袅前面。 司袅袅很不高兴,“你走开!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我要照顾太子哥哥!” 司羡鱼都有点感动了。 虽然司袅袅这人大小姐脾气,说话做事都讨人嫌,但是她对凤临渊的这份感情真是足够真挚。 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明明把她司羡鱼推下马车的时候,对这病是很嫌弃的。 “你是要照顾人就要学会怎么照顾,别事情没做,反而把自己也变成了病人,这不是给我们增加负担吗?”司羡鱼说。 司音音一噎,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硬邦邦看了司羡鱼几眼,“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先转移。”司羡鱼打了个手势,召集众人,“这里离官兵们太近了,很容易被发现,我们需要另外找个地方休息!” “我们能下山了吗?”突然有人忍不住兴奋起来。 “不能!” 凤临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那人的幻想,“上下山的必经之路肯定被官兵把守着,这会想下山,是去自投罗网吗?” 人群顿时垂头丧气。 司羡鱼从背后偷偷撞了凤临渊一下。 凤临渊皱眉,一回头就看到她在对自己打眼色,“殿下,这种时候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说两句好听的。” 凤临渊,“嫌不好听就别听。” 笑话! 他从一出生就直接被封为太子,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敬他畏他? 只有他们说好听的哄自己,自己还需要去哄别人? “是!就按殿下说的办!”司羡鱼突然对着凤临渊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接着她转过身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殿下说了,知道在这山上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我们现在就转移过去,然后就可以开始给大家治病了!” “大家放心,现在殿下也得了和你们一样的病,你们的痛苦他切身体会,你们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因此也更加心疼你们!身为储君,本就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无论如何殿下都不会放弃你们的!” “殿下说了,他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有太子殿下这样的贵人在,我们一定可以战胜疾病的!” “对!有太子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相信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一时间众人纷纷朝凤临渊头来热切崇拜的目光。 从头到尾压根没说过那些话的凤临渊,“……很好,所有系着蓝色黄色布条的人动起来,带着橙色红色布条的人一起走!我们绝不抛弃任何一个人!” 众人士气高涨,纷纷行动起来。 再加上有法云寺和尚们的帮忙,还有相对病情没有太严重的香客们一齐动手,转移的速度竟然比之前预想的还要更快! “刚才那段说的不错,看来你在乡下学了不少东西啊?”凤临渊似笑非笑,隐没在上扬眉骨阴影里的眼睛锐利如鹰隼。 司羡鱼脸不红心不跳,“抄的。” 凤临渊,“什么?” 司羡鱼,“我之前看过一本叫《演讲的技巧和常用语》的书,随便翻了一段套进去用了。” 她空间里还真有这本书,不过内容大多是她所在基地头号领导的演讲集锦。 那废话真是又多又长,还非要在资源那般紧缺的末世影印出来,基地人手一本。 司羡鱼刚才就随手翻了一段,再模仿记忆里头号领导那讲话的语气和动作,立马就把大家都忽悠瘸了。 凤临渊颔首,“回去之后把这本书找给本宫,本宫很有兴趣。” “啊对了,我们这是带他们去哪?”司羡鱼赶紧转移话题,看着众人跟着九夜往山上走,不禁有些担心。 凤临渊,“你不是说山上有个好地方可以休息吗?” 司羡鱼,“我随口胡说的。” 主要是为了安大家的心,先把士气提起来,等到时候找不到地方落脚就说天黑迷路了,还可以再稳住局面一段时间。 凤临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本宫可不是随口说的。” 嗯? 司羡鱼的疑问,在不久之后,他们真的在山上找到了一个偌大的山洞时,得到了解答。 她本来以为凤临渊是想故意看她出丑,等着众人失望闹起来的时候,看她如何解决。 却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这么个地方! “老大,早知道这地方这么宽敞,我们就该往上爬一爬的!这些天窝在山脚下,骨头都快给我硌碎了!” “得了吧,当初是谁说的,山上有猛兽,大晚上还听见猛兽嚎叫的?还说已经有七八个樵夫上山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这是倒埋怨起来了!” “那有野兽也不是我说的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万一是真的——” 话音未落,忽然外面响起了怪异尖锐的呼啸声。 第55章 毒药的附近,必有解药! 一瞬间刚才侃侃而谈的几个人抱在了一起! 九夜第一时间横刀挡在凤临渊身前,“殿下小心!” 凤临渊的耳朵动了动,环顾一圈,忽然停在了某个方向。 “不必紧张,是风声。”司羡鱼也看向了那个地方,是个沟沟壑壑一圈套一圈的螺蛳形状,很复杂。 “风声?”九夜觉得这绝对不可能,哪有风声那么怪异的。 凤临渊按下他的佩刀,“的确是风声,不过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此时此刻,正在围观法云寺大火的官兵们也突然听到了那尖锐嘈杂的呼啸声,顿时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将领十分不悦。 有个手下迟疑了一下,弱弱开口,“听说这山上有、有吃人的妖怪!” 其他士兵顿时都畏惧着倒退了几分! 将领张口就呵斥,“胡数八道什么!这里还有座寺庙呢,是佛祖的地方,怎么会有妖怪!” 不知谁多嘴了一句,“说不定就是因为把佛祖的寺庙给烧了,佛祖生气了呢?” “哎哟!我怎么头有点晕呢?” “我也是!” “不行了不行了,有点站不住了!” 驻扎的官兵队伍突然慌乱起来。 南宫晏清站在高处,手上正开着一个纸包,顺着夜风扑簌簌把里面的粉末往下吹—— “佛祖恕罪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头疼!哎哟我头!” “离远点!快!离远了就好了!” 于是下面的官兵队伍活生生倒退出去好几丈。 南宫晏清不禁有些意外,拇指食指捻起白色粉末,刚要闻一闻—— “不想失足摔死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太好奇。”司羡鱼从他身后走来。 南宫晏清好奇地拈了拈指尖的粉末,“这是什么东西?浴火自后好像效果更强大了。” 他也算对药理有一些了解,但是这包粉末,实在是辨别不出用了些什么原料。 如果就这么摆放在那里,简直和一包面粉没有什么区别。 司羡鱼看到下面官兵后撤了一大段,稍稍松了一口气,“迷魂散罢了,只不过粉末足够细,遇热扩散得更快更活跃,所以看起来像是效果更强大了。” 忽然头顶传来沙沙声响。 司羡鱼刚要回头,南宫晏清一下冲过来把她一把推开! 司羡鱼狼狈一摔,就听到那个男人“嘶”了一声,一条通体漆黑的长蛇被从树上扯了下来! 南宫晏清对毒物驾轻就熟,就要顺着本能把蛇从头至尾一撸! 这么一下下去,蛇全身的骨头就全碎了,有天大的本事也能像条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等一下!”司羡鱼突然大喊一声。 南宫晏清动作一顿,差点又被蛇咬一口,拔开匕首就把蛇头“咔嚓”斩断! 被斩落的蛇还本能地扭动了几下,看起来就像不甘死去一样。 司羡鱼快步冲过来,抓起蛇头,捏开蛇嘴,观察了一下,“奇怪,这天气明明已经转冷了,蛇都应该找个洞窝起来冬眠了,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在外面游走?” 南宫晏清已经飞快撕了衣带把手腕紧紧绑住! 他的手背被蛇咬了一口,这会整个手都已经呈现出了很不妙的紫黑色,“这蛇我知道,叫黑夫人,剧毒,因为它饿得很快,所以不冬眠。” 司羡鱼看了他的手背一眼,手掌一翻,取出一把尖细的柳叶刀,“别动,我帮你把毒血放掉。” “其实这蛇咬的我,我只要拿它的蛇胆……” 司羡鱼打断他,“蛇胆我另外有用。” 南宫晏清的嘴角抽了抽,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名女子,居然这么无情的吗? 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她才被毒蛇咬伤的啊,不是应该先紧着他救治吗? 很快划开切口,在司羡鱼的大力挤压下,把毒血挤得已经所剩无几了。 南宫晏清的那只手从原本的紫红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白色,再加上手腕还扎着,一看就是缺血。 司羡鱼低头,从荷包里取出一只绿色小瓶子,先在南宫晏清的伤口上撒了一点。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透明得就像是很普通的水。 还剩下半瓶,司羡鱼摇了摇,估算了一下量,顺手塞给了南宫晏清,“这个那喝下去。” “不是涂伤口的吗?”南宫晏清心说那别想诓我啊,我是长了眼睛的。 司羡鱼顺手解开他手腕的衣带,“外敷内服,效果拔群。” 那是用末世变异后的蛇王提炼出来的蛇毒血清,是普通毒蛇毒性的几十上百倍。 基本上只要身上带一瓶,不敢遇到什么蜈蚣蝎子蟾蜍的,都能普遍适用。 南宫晏清一笑,“好!” 说完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司羡鱼,“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 男子眯起眼睛,“不怕,你如果想下手,之前完全不用救我!” 倒是意外的很爽快,尤其是和疑心病重度患者凤临渊相比。 司羡鱼收回目光,捡起刚才那条黑夫人,手起刀落,很快就取到了蛇胆。 然后翻出一个小罐子装下。 “做什么用?”南宫晏清好奇。 既然她有比蛇胆更好用的药,又何必多此一举取下蛇胆呢? 毕竟蛇胆不是想什么时候有就有的,即便是有,去采摘都要面对黑夫人,这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性很大的事情。 司羡鱼拿了帕子擦手和刀,“蛇胆是治疗皮肤病的良药,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对麻疹起到一些作用。” 这奇怪的蛇,又刚好出现在这里,司羡鱼忍不住就要多想。 而且之前根据首领的说法,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京郊附近的农民。 然后又一起都染上了麻疹。 而这黑夫人恰好又出现在京郊。 都说毒药的附近一定能找到解药,说不定就是这黑蛇呢? “司小姐!司小姐!”突然有人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喊人。 司羡鱼担心会被官兵听到,赶紧跑了过去,就看到一脸慌张的首领,“嘘!出什么事了,别着急。” 首领指着身后山洞的方向,“不好了!突然出现了七八人一齐症状加重,七窍流血!眼看着就快不行了!那快回去看看吧!” 第56章 背锅侠,太子殿下的神罚! “怎么回事!”司羡鱼刚赶回山洞,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司小姐你先看看我儿子吧!我儿子他快不行了!” “先看我娘!我娘年纪大她扛不住啊!” “你们都别说了,我丈夫已经没声儿了!” 司羡鱼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山洞里面乱成一团。 “怎么了!”她问。 然后立刻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都闭嘴!”凤临渊忍不住一声沉喝! 可能是他身上自带那种天潢贵胄的气势,这么一吼,其他人竟然真的瞬间噤声,愣了一下之后,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凤临渊这才开口,“上山之后,喝了点水,然后这七八个人就突然间病情都恶化了,我看过了,没有喝水的人病情也有恶化,只不过程度没有这七个这么重。” 九夜忍不住在旁边有些小小的骄傲。 还得是他们殿下,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不像其他人在那叫嚷半天,根本答非所问。 首领立刻责问,“是谁去打的水!” 角落里几个男人瑟缩着举起了手,“是……我们几个,但是老大你相信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是啊老大,我们自己的亲人都在这里,难道还会害自己人不成?” “我们真的冤枉啊老大,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不会不相信我们吧?” 首领别过头! 他情感上当然很想相信这些人,可是现在事实就是,其他人的病情的确加重了,而且有人危及生命! 而这其中还有他的儿子小白! 这让他怎么相信! “这水里的叶子是什么?”司羡鱼人已经蹲到大锅旁边去捞水里的东西了。 马上有人回答说,“这是清凉叶,我们得了这个病之后,很多人喉咙又肿又痛,这个叶子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煮水喝的话能舒服很多,这东西我们生活的村子旁边到处都是,已经吃了很多年了,应该没事的!” 刚才打水的几个人忙不迭应和。 “是啊是啊!吃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事,肯定不是水的问题啊!” 司羡鱼拿着勺子在水里浮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舀起一勺就要往嘴里送。 “喂!”凤临渊一个箭步冲过去打掉她的勺子,“你疯了!明知道这东西有问题你还敢吃?” 司羡鱼一本正经,“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神农还要尝百草呢,我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的味觉非常灵敏,尤其是在药材这方面。 一点点就能尝出里面都加了些什么药材。 凤临渊眉心拧起,“什么流氓?” 司羡鱼已经飞快用手指沾了一下点到舌尖! 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凤临渊,“……” 很生气。 但是过了一瞬,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有人作死,关他什么事? 虽然这司家丫头扬言说可以治好他,但是这种话也不是她第一个说了。 她前面那九十九个哪一个不是接手之前大放厥词,最后都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走? 他真是被她的演技带得太入戏了! “唔……”司羡鱼沉吟了片刻,仔细品味。 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她,放佛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神谕,非常重要! “有轻微的麻痹作用,难怪可以止痛啊。”她又品味了一会,“嗯……这个味道好像……”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就看到司羡鱼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截断蛇。 “啊!!!” “有蛇!!!” “快拿开!拿开!” “这蛇有剧毒的!” “我知道!我们村上的猎户之前就被咬过,还没从山上抬下来人就没了!!!” 流民们出身乡野,对这些东西知道的多。 那些帝京的达官显贵不知道,可是听到流民们这么说,顿时也都害怕得紧抱成团,瑟瑟发抖! 上天啊,他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明明是想去法云寺求圣水,顺带给佛祖送点香油钱的。 这都是好事是善举啊,怎么偏偏碰上流民闯入寺庙,官兵又防火烧山,现在还遇上这么大的毒蛇啊啊啊啊! 司羡鱼从蛇身上抹了一下,放到鼻尖嗅了嗅,又从锅里舀了一勺水,嗅了嗅。 “没错,这些叶子被蛇爬过,留下了蛇身上的粘液,所以煮水喝之后加重了你们的病情,另外我想问一下,这种清凉叶是每年的什么季节长?麻疹又都是什么季节高发呢?” 凤清焰略一沉吟,很快反应过来,“你怀疑麻疹和蛇有关?” 首领马上说,“这个我知道,清凉叶一般是冬天有,冬天的时候大伙一出门吹了风也容易风寒嗓子疼,所以都是那个时候会去采摘一些回来煮水喝,这么说起来好像麻疹……” 凤临渊,“麻疹也高发于每年的十一月至次年的一月之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就会消失无踪,所以麻疹消失的时候,民间都会说是太阳神赐予了神力,而麻疹高发的时候,说是天降神罚。” 有人多嘴了一句,“分明是太子不仁,为啥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噌”地一声,佩刀已经架子了那人脖子上,九夜冷血无情,“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些年,泼在太子殿下身上的脏水数不胜数。 就连民间有疫病,最后出来背锅的也还是太子殿下。 麻疹就是这样,都说是因为玄云国的太子残暴不仁,不堪大任,所以上天才一再降下神罚,提醒众人和皇帝,要换掉这个储君! 决不能让这种人祸害玄云国的百年江山! 九夜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恨不得拿刀上去跟人拼命! 平时找不到对象也就算了,今天有人胆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这么说,这就是撞到枪口上了! 那人立马怂了,“饶、饶命!饶命啊!这话也不是我先说的啊,是别人这么说,我也只不过是复述而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太子殿下饶命啊!” 黑到幽蓝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有阴冷的杀气在里面起起伏伏。 忽然司羡鱼不疾不徐地开了口,“那些都是谣言,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麻疹不是太子殿下的罪过,相反,殿下还是你们的救世主!” 第57章 爆手速,两套针法! 众人惊疑不定。 真的假的? 他们可以相信吗? 突然首领惊慌大喊,“我家小白不好了!快过来看看他啊!” 其他人一听立刻关切地要靠过去看。 “所有人让开!不要聚集在一起!”司羡鱼检查了自己的蒙面巾是否牢固,仔细挽起衣袖,快步走了过去。 她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不慌不忙,但实际上完成得非常快。 小白的确很不好,他这会正剧烈咳嗽,边咳还边不但有血液从他的眼耳口鼻渗出,尤其是口中的血液最多。 司羡鱼抓住他手腕,迅速诊脉。 眉头一皱! 首领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个表情,他的儿子该不会是没救了吧? 司羡鱼一句话没说,抖开针袋,“把他衣服拉开!” 首领还在呆愣,凤临渊已经直接上去把小白衣服扯开了。 没来得及阻止的九夜心急如焚! “殿下,还是我来吧?” 凤临渊头都没抬,“别婆婆妈妈的。” 司羡鱼飞快下针。 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她是左右手同时用针,分别扎在不同的地方。 凤临渊就是要近距离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 从始至终,司羡鱼好像就没有对麻疹表现出害怕过。 她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过有信心,还是早有治疗之法,只不过一直在故弄玄虚,待价而沽? “哟!小白半边身子都红了!该不会是不行了吧?”突然有人担忧地唤了一声。 凤临渊瞬间回神,幽蓝的瞳孔一瞬缩紧! 何止是半边身体变红! 那些人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楚。 现在司羡鱼手下这个病人,分明是一半身体炙热,一半身体冰冷! 发冷的那半边,针尾都已经凝结成霜! “咳……咳咳……”小白还在虚弱地咳嗽着。 但是凤临渊却觉得他咳出来的血好像变少了许多。 “需要小竹筒吗。”凤临渊忽然主动问及。 司羡鱼手下专注,却还有空回答他,“不用,他还可以自主呼吸,没到那个份上。” 凤临渊扬眉,如此游刃有余?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司羡鱼现在抽空回答他一句,那也已经是在爆手速了,换做是其他人,左右手分别实施两套完全不一样的针法,那神经得崩成弦一样还未必不会出错。 实在是凤临渊是自己要抱的金大腿,司羡鱼才抽空抢了个时间给答一句。 要不然那显得不礼貌不是? 小白的咳嗽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 首领睁着眼睛站在不远处,却不敢靠近,生怕一不小心靠过去就看到自己儿子已经凉了! “老大!小白好像没事了!”旁边的兄弟激动地摇晃他! 首领木讷地抬起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兄弟说的话的内容,扯了扯干涩的嘴唇,“是……真的吗?小白还有呼吸?” 兄弟,“那自己看啊!那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就把首领往前推了一步! 首领一个踉跄。 但是视线里也终于出现了儿子的画面。 小白在中间躺着,身上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脏污和血迹,但是……那胸口是在起伏的! 首领一激动,一个七尺男儿差点没哭出来! 司羡鱼也总算是忙得得以稍作休息,抬手擦了把汗,又用针从小白手指头上取了几滴血,小心翼翼放进了一只瓶子了。 凤临渊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这是做什么?” 司羡鱼,“做个纪念。” 凤临渊,“……” 司羡鱼起身,“你们先看着他,我去看看从寺里带出来的药材有没有能用的。” 凤临渊一个眼神,九夜立刻悄无声息跟上了司羡鱼。 角落里的南宫晏清眯了眯眼,趁人不注意,也跟了出去。 司羡鱼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闭眼。 瞬间沉入随身空间! 这里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和逃亡的山洞根本就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但除了她自己,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进来了。 而且她也不能在这里久留,身体在外边。 身体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里的一切也就都消失了。 桌上是刚从小白那里采集到的血样。 司羡鱼把血样放入培养皿,另外取出黑夫人的蛇胆。 从蛇胆里提取了有效物质。 按照不同的剂量浓度,分别滴入了十来个同样装有血样的培养皿里。 集体放入培养仓,按下加速键! 空间里的仪器用的都是晶核能源,在末世,别人用晶核来给自己升级,司羡鱼的晶核全砸在仪器上了。 因为她自己的异能无法用晶核升级,用力也白用。 再者,用晶核对自己进行改造,还会有丧尸余毒的风险。 她又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实在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培养仓闪烁了几下。 司羡鱼瞬间回神,打开,取出培养皿。 一一放在医学显微镜下观察。 一号样本……好像没什么变化啊,不行。 二号样本……细胞完全被破坏了啊,不行。 三号样本……似乎有点意思?但是效果不明显,不行。 五号样本…… 六号样本…… 七号样本…… 司羡鱼的眼睛一瞬睁大,笑意从眼底缓缓沁出。 查看了培养皿上记录的样本浓度。 又对手上的黑夫人蛇胆进行了称重,一估算…… 司羡鱼十分满意! “喂兄弟!干什么的?是不是去方便啊,一起啊!”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司羡鱼瞬间睁开眼睛。 回头就看见那个长的神似阿楠的家伙一手勾着九夜的肩膀,哥俩好似的约着要一起去上厕所。 见司羡鱼看过来,那家伙还朝她眨了下眼睛。 九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司羡鱼没理会他们,起身就去找了方丈询问了药的事情。 然后配了一副药剂,直接在里面加入了黑夫人的蛇胆。 方丈见了那蛇胆,简直像见鬼,“这这、这东西女施主你确定能入药?” 司羡鱼颔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方丈苦口婆心劝,“可是老衲一直听说黑夫人是剧毒无比的蛇,浑身上下都是毒啊!就算是好好的人碰一下,那也是九死一生,你这……哎呀!” 方丈惊呼! 因为司羡鱼已经直接“咚”地一下,把蛇胆扔进锅里了…… 第58章 活菩萨,起死回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方丈已经急得直接念起了佛号。 司羡鱼气定神闲,还那漏勺在锅里搅和了几下。 锅里深褐色的药汁咕咚咕咚翻腾着。 浓郁的药草气息飘散在空气里。 众人忧心忡忡。 好多人都想要上来劝解司羡鱼,但司羡鱼根本没往他们那边看一眼。 很快一锅水熬成之声三分之一。 司羡鱼招呼了一声,“把锅里的汤药倒出来,然后再往锅里重新加满水。” 小和尚们看看方丈。 方丈一抬手,“按女施主说的做吧!” 小和尚们这才敢上来帮忙。 方丈到底心里不安,已经背过身去开始念起了心经。 如果说,这碗药救不了人的话,请佛祖保佑起码别把人吃死吧,阿弥陀佛…… …… “药来了!药来了!” 小和尚们抬着大锅直接进了山洞。 原本就惴惴不安的病人们瞬间都强打起了精神,踉踉跄跄站起来就要往前冲。 方丈连忙阻止,“大家不要抢,根据病情的不一样你们要吃的药也是不一样的,和之前在法云寺的时候一样,会按照大家布带的颜色来分药的。” 可是等急了的众人根本不听,他们这会病情都加重了!不赶紧吃药,万一死了怎么办?! 司羡鱼忽然说,“这药里我添加的毒蛇胆,会不会吃死人还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尝试。” 原本预备抢药的众人,“……” 擦! 要不要这么狠! 骗人的吧! 方丈双手合十,一脸悲切,“女施主你怎么说出来了,万一大家讳疾忌医不肯吃药,可如何是好?” 居然是真的加了毒蛇胆?! 瞬间所有人退回原地,老实瘫着。 凤临渊望着那口大锅,轻哂,“信口雌黄。” 九夜讶然,“殿下是意思是,那药里没有添加什么毒蛇胆?” 凤临渊,“不,我的意思是,就一口锅,分什么药?” 九夜赶紧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看了看。 还真的再也看不到有人抬着药进来了。 轻咳了一声,“殿下要揭穿她吗?” 凤临渊眼尾一扫,狭长又凌厉的眼风宛如刀锋,“本宫什么时候说要揭穿她了?” 那你还说刚才那样的话? 九夜想了想,还是默默闭上了嘴,挺直背脊,更加忠诚地站在了凤临渊身边。 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做好一个影卫该做的事情吧。 司羡鱼对小和尚们嘱咐了几句,见他们点头表示了解了。 自己端着一碗药朝小白这边来。 小白身上还扎着针,状态倒是维持着之前司羡鱼离开时的样子,躺着都没有动过。 但是司羡鱼一把脉,就发现他脉象更弱了。 是他现在脸上太脏,否则应该很容易能看出,脸色也比之前差。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小白有什么表现吗?比如抽搐,再次七窍流血,或者其他?” “没有。”凤临渊一直就在小白旁边坐着,“他很安静,像死了一样。” 首领一瞬间压不住情绪,“你怎么说话呢!” 凤临渊扬眉。 司羡鱼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其实太子殿下说的也没错,我用针灸之法把小白现在的呼吸心跳都降到了最低,这样可以降低其他不必要的损耗,尽最大的可能维持他的生命更久一些。” 首领错愕,连忙对着凤临渊一抱拳,“是草民莽撞了!但小白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求殿下无论如何救救这孩子!求您了!” 说着就要再次跪下。 凤临渊一把拖住他的手臂,五大三粗的首领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跪不下去! “等你儿子活了,你再跪不迟。”凤临渊的声音,凉薄又漫不经心。 首领却一瞬间大喜过望,“谢殿下!一定!” “咳!咳咳!”突然旁边传来小白的声音。 几人一愣,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同时转过头—— 居然看到小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嘴角还留着棕褐色的药汁! 首领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你把有毒蛇胆汁的药给我儿子吃了?!” 司羡鱼手上一只空碗转了一圈,“没想到药效这么快,感觉怎么样?” 少年还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我……” 司羡鱼已经给他把完脉,“死不了了。” “真的?!”首领一高兴,瞬间把之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在看到司羡鱼颔首后,立刻扑过去把儿子一把搂紧怀里,“好小子!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了!太好了!!!” 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药这么有效吗!” “我也要!我也要!” “赶紧把我的那份给我啊,我是黄色布带!” “我蓝色!” “我老母亲红色!” …… 先前被司羡鱼嘱咐过的小和尚立马站了出来,“别急别急!药的分量足够,都有的,一个一个来,排队啊,不要乱,打翻了大家谁都没有药就不好了!” 人群安分下来,还带着隐隐压抑不住的雀跃! 司羡鱼已经着手拔掉了小白身上的针,“好好休息。” 九夜的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殿下,那小孩身上的疹子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红了。” 不过这才没过去多久,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凤临渊,“你继续盯着。” 九夜,“是!” 而后,很快山洞里的好消息越来越多。 昏迷的病人醒了。 七窍流血的也不流了。 呼吸困难的能大口呼气吸气了。 浑身瘙痒的也不坐立难安了。 “神了神了!这简直是神药啊!” “活菩萨啊!” “谢谢姑娘大恩大德!” 众人纷纷朝司羡鱼的方向叩拜下去。 南宫晏清混迹在人群里,都不禁要为她这番收服人心的手段所惊艳。 先把预期降到最低,直接说是毒蛇做的药,不知道会不会吃死人。 然后再来个神兵天降,起死回生! 而且先前她说能治好麻疹的时候,他们人还在法云寺,还没有遇见那条黑夫人蛇。 也就是说,用蛇胆入药的办法也是不久之前刚想的。 但当时她就敢把牛吹出去。 这胆识! 这谋略! 当个闺阁女子,实在是太屈才了! 第59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阵白光“嗖嗖嗖”接连不断闪入空间。 司羡鱼闭眼,享受了两秒这美妙的精神力。 然后郑重转身,对着凤临渊的方向一拜,“我不过是照着太子殿下给的方子制药配药,不是什么活菩萨,这额都是太子殿下之功劳啊。” 凤临渊一下站起来! 众人纷纷调转方向,朝向凤临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晏清忍不住狠狠皱眉! 混在人群里也不得不低下头,心里却对玄云国的这个太子充满了鄙视。 “都去领药吧!”凤临渊大手一挥。 众人纷纷叩首感谢。 他大步走过来,抓住司羡鱼手臂,“你跟我出来!” 南宫晏清想要跟过去看看。 忽然看到之前被自己破坏好事的那名侍卫正在不远处眼神不善地盯着。 南宫晏清脚下一转,坦然地排队去领药去了。 九夜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刚才那个流民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现在看对方的言行举止和其他流民也没什么区别…… 只能先继续盯着了。 ……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僻静处,凤临渊把司羡鱼一把扯到面前,没有任何迂回就单刀直入! 司羡鱼后背撞到树上,不舒服,刚挪了一下就被他认为是要逃跑的举动,干脆把她抓回,双臂往上一抻,单手压住! “说!” 他那看似羸弱柔软的面孔,此刻不加丝毫掩饰,凌厉得仿佛要割开人的血肉! 尤其是眼睛,黑到幽蓝,如蛰伏野兽咬住猎物,那泛着寒光的尖牙。 司羡鱼试着挣了几下,非但没有挣脱,腕骨还传来快要被捏碎的剧痛。 向来珍爱生命的她叹了口气,很爽快地决定不挣扎了。 她回视凤临渊的眼睛,“我说了,要让殿下当救世主,当然要把一切的功劳都归到殿下头上,不是吗?” 凤临渊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这么说,本宫还要谢谢你的慷慨谦让了?怎么上次在赏花宴救姑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谦虚呢?” 长平公主的赏花宴,原本的司羡鱼可是应该要出大丑的。 可是她非但扭转乾坤,还大放异彩! 一幅画就轻轻松松,击败了众多高门闺女,随后还在太医院院正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挽救了生命垂危的长平公主! 若说她司羡鱼是个低调藏锋芒的人,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司羡鱼坚持和他对视了一会,终于是肩膀一垮,败下阵来,“好吧,实话实说,我也不是全为了殿下那么高风亮节,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和长平公主那次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哦?”凤临渊没有松手,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司羡鱼只好继续道,“长平公主那次,我救下公主,可以得到赏赐,还能得到名声,我当然自己勇往直前!” “而这次,我的药方却是可是治好麻疹这个先前完全药石无医的不治之症的,可以挽救的不是一条命,一个家庭,而是千千万万的性命,千千万万个家庭,甚至不止玄云国,说不定还有其他国家的百姓、官员,甚至掌权者……” 她注意到凤临渊的眼神随着她的的描述已经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说明他听进去了,甚至还产生了自己的思考。 “如此莫大的功德,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如何承担得起?”司羡鱼叹息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倒是有心想要领这份泼天富贵的赏赐,只怕是自己的小命承担不起啊。” 一个拯救黎民千万的“活菩萨”,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解读。 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拿去曲解利用,只怕凉的比红的更快! 凤临渊一哂,眉眼一松,“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司羡鱼赶紧双手拢起,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所以这份大功德还是麻烦殿下承受吧!您是太子!当之无愧!” “手不疼了?”凤临渊扫过她的手腕。 可能因为太过白皙,红了一片特别明显。 凤临渊眯了眯眼,暗想,看着真是脆弱,一折就断的那种。 司羡鱼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无妨。”她很快把两边衣袖放下,遮住手腕。 凤临渊,“……” 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蠢女人。 “殿下。”九夜端着一碗药出来,“我领了最轻剂量的药,殿下要不要喝一碗?” 凤临渊刚要说话,司羡鱼已经道,“他不要喝,其他人没传染也可以喝一碗预防预防,但他不行。” “我为何不行?”凤临渊不悦,一阵寒风吹来,瞬间禁不住咳嗽起来。 司羡鱼就在看静静看着他,“你看,这就是不让你喝的理由,第一你的身体状况和别人不一样,第二,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平常都在吃些什么东西,我不能确定会不会有药性冲撞。” 第三就是,她想要前两条逼一逼他,看他会不会对自己坦诚。 凤临渊微笑,“不喝就不喝!九夜,那碗药你自己喝,顺便再给司小姐领一碗去!” 九夜,“司小姐她……” “太子哥哥!”司袅袅也端着一碗药从里面跑了出来,满脸的关切,“快来喝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领到的!那些刁民真是可恶,我都说我给他们银子让我先领了,居然都没有一个人肯给我插队,太过分了!还有人踩我裙子,回头我要叫人打断他们的腿!” 凤临渊脚步一顿,看了眼司袅袅手上那碗药,然后接了过来。 九夜担心,“殿下!” 凤临渊一回头,把那碗药交到了九夜手上,然后端走了九夜手里那碗,塞给司羡鱼。 然后转身走掉了。 “诶?”司袅袅一头的雾水。 司羡鱼镇定自若地端起药碗直接喝了。 九夜则端着药赶紧去追凤临渊去了。 司袅袅跺跺脚,“司羡鱼,我不管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让那些刁民喊你活菩萨!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给我等着!这次回去之后,我就找你算总账!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勾引我的太子哥哥的!” 第60章 不是愚蠢,是大智若愚! 司羡鱼微微一笑,“先等你平安回去了再说吧,别忘了下面还有重兵把守呢。” 司袅袅冷哼,傲娇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那又怎么样?有太子哥哥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这是个死忠粉啊? 司羡鱼忽然上前一步,盯着司袅袅的手看。 司袅袅神经紧绷,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这里离山洞很近的,我喊一声马上就有人出来你信不信!” 司羡鱼,“你指甲颜色染得不错。” 突然被夸,司袅袅还迟钝了一下,然后瞬间小尾巴翘上天,举起双手欣赏起来,“那是自然,我染指甲用的可是帝京最名贵的凤仙花!” 只是这一举起来,司袅袅才发现她两手都乌漆墨黑的,指甲里也都是泥,精心染好的颜色也早就被刮得乱七八糟了。 哪里还和好看扯得上什么关系? 顿时气恼起来,“好啊你个司羡鱼!故意讽刺我是不是!” 司羡鱼摇头,“何必?只是觉得你这颜色和我同太子殿下大婚那日的指甲颜色很像,但我刚才仔细一看,不及我那天的红色正。” “你!”司袅袅被提起太子扎心又被鄙视,双重暴击,“你染指甲用的是宫里上次的火焰红,我的凤仙花怎么比!少得意了!你会遭报应的!妖女!哼!” 司袅袅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大步跑开! “凤仙花……火焰红。”司羡鱼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她向来注重双手保养,是以现在这种狼狈的时候,她的双手依旧干净修长。 大婚那日染的指甲依旧鲜艳如火。 低头,闻了闻。 除了一手的药材味,什么都闻不出来。 …… 山洞里,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 因为今天服了药的缘故,很多人难得地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哪怕是在这么颠沛流离的境况下。 司羡鱼原本靠着山壁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手腕微微发热。 她一下睁开眼睛—— 和正托着她手腕的凤临渊撞了个正着。 凤临渊,“……” 司羡鱼眨了眨眼,“殿下这是要折断我的手?” 凤临渊一记冷眼飞刀射来,“闭上嘴,吵到别人睡觉了。” 既然司羡鱼已经醒了,他干脆不用先前那么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了。 一只手掌托住司羡鱼手腕,另一只手掌轻缓按揉,转了一圈。 司羡鱼惊讶地发现先前那种温热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 有一股热流从凤临渊的掌中传出,绕着她手腕红肿的那一片像一尾活鱼,灵活地缠绕游动。 肿胀不适感几乎瞬间就减轻了大半!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吧? “本宫可不是对你有所偏爱,只是担心那这双手若是废了,你就失去了价值,帮不上本宫的忙而已!”凤临渊言辞警告,表情高冷又锋利! 司羡鱼微笑颔首,十分上道,“殿下放心!我肯定不多想!” 凤临渊微微一噎,“你答应得倒是快。” 司羡鱼心安理得享受着小暴君的私人理疗,“殿下之前是不是又控制不住情绪了,你应该只是想吓唬我没想弄伤我,但你控制不住自己,对不对?” 正在传输内力的双手陡然一停。 凤临渊幽深泛蓝的眼瞳瞬间攫住了司羡鱼的脸! 司羡鱼笑意更深,“别紧张啊,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们是同一阵营的,而且我是个医者,医术还很不错,殿下要习惯自己的秘密被我看穿,就像习惯自己有影子存在一样。” 凤临渊冰冷讥诮,显露杀机,“不习惯。” 他说的是祈使句,表拒绝!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不是感受“不习惯”,而是他拒绝去“习惯”! 司羡鱼,“那也没有办法,影子就是存在,不管你习惯不习惯,就像不管殿下再怎么可怕,也无法掩饰你内心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呵呵!”凤临渊丢开她的手腕,表情无尽玩味,“你恐怕是这世上唯一这么想的人,愚蠢至极!” “大智若愚——”司羡鱼纠正道。 她转了转手腕,感觉好多了! 其实她可以自己治疗,但是伤是凤临渊弄的,万一好得太快被发现,她不好解释。 这下倒是省掉了她的麻烦。 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转了个身,背过身去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了。 根本睡不着的凤临渊,“……” 沉默地盯着司羡鱼的背影好一会,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烧穿。 但是对方没有一点动静。 片刻之后,凤临渊起身,朝山洞外走去。 “殿下。”守夜的九夜立刻迎了上来,“时辰还早,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凤临渊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望着山下遥远的星火,“你当我是猪吗,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九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一山洞的……猪宝宝们。 “下面的情况如何。”凤临渊微抬下颌,神色已经和方才完全不同。 九夜立刻抱拳,“我去刺探了一翻,他们总共带了大约有一千人!步兵、骑兵、弓箭手都有,下山的路段全部被他们阻断,没有其他出路可以离开!” 凤临渊慢条斯理,“这是远攻近战全都带齐了啊,我们这边就是一些老弱病残的麻疹病人,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九夜不敢说话。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而且没打算让山上的人活着下去! “殿下,我们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藏在这里他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 凤临渊瞥了他一眼,“谁说要躲着?本宫是堂堂正正的东宫之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九夜,“可我们现在和对方的实力相差实在悬殊,硬碰硬没有任何胜算。” 凤临渊,“明日一早等火势灭了,他们也会去法云寺寻找,只要找不到尸体,很快就会发现不对。” 九夜握拳,只恨自己不能生出一对翅膀来,带着殿下逃出生天! “所以必须在他们行动之前,掌握先机!”凤临渊伸出手,从披风里递了个东西出来。 九夜愣了一下,豁然睁大了眼睛,“这是!” 第61章 有影子,你不是鬼? 轰!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把还在睡梦中的官兵们惊得屁滚尿流! “怎么了怎么了!山崩了还是地裂了?!” 不少兵卒边套衣服边惊慌万分从营帐里跑出来! 山上,司羡鱼有些肉疼,“就这么几个炮仗,殿下可真是出手够大方的,一上来全给扔完了啊?” 凤临渊哂笑,“本宫要的就是先声夺人!杀出一条血路!” “杀啊!!!” 休整了一夜的法云寺众人提着棍子、锄头、砍柴斧,甚至烧饭的大漏勺就气势十足地冲了出去! 官兵们措手不及,不少人连裤子都没套上呢,就突然看到一大帮人呜呜泱泱冲过来,纷纷逃散! “跑什么!给我拦住!拦住!”将领一看手下人要跑,简直鼻子都要气歪!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那群冲下来的不过是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 “不行啊!他们都有病!会传染的!” 不知道哪个胆小又机灵的家伙突然喊了一句。 让原本要折回来阻拦的士兵瞬间一个个醍醐灌顶,躲得更远了! 是啊! 那些可都是得了麻疹的病人,他们要是被碰一下,接下来等死的不就是他们自己了?! 本来就被炮仗攻得薄弱的包围圈顿时左右分开,直接给让出了一条宽敞大道来! “殿下走!”九夜瞅准时机,立刻提醒。 凤临渊也不需要他提醒,已经冲下了山! 抽空回头看了下司羡鱼的情况。 意外的是,司羡鱼竟然跟得很紧,一点没有落在后面! 凤临渊扬了下眉,收回视线。 “回来!哪个再跑老子砍了他!!!”将领七窍生烟,用了洪钟般的声音一通大吼,“弓箭手准备!!!” 瞬间刚才还横冲直撞的法云寺众人一瞬收拢队形,十分警觉! 官兵众人也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有弓箭手他们怕什么! 不接触这些病人也能把人通通射死! “我看哪个敢!” 突然一道清冷威严的年轻男声越众而出! 将领一抬头,瞳孔骇然缩紧,仿若见鬼,“……你!你怎么会在这!” 玄色衣袂随风飞舞,凤临渊站在人群最中央,分明看着那般羸弱不禁风,却根本让人忽视不了! 他一侧眉梢挑了一个微妙的弧度,黑到泛蓝的凤眸落在将领身上,“看来你认识本宫,你倒是说说看,本宫为何不会出现在这里,嗯?” 将领的腿肚子不自觉地开始打颤,甚至忍不住去找地上有没有凤临渊的影子! ……有! “你不是鬼?!” 凤临渊冷笑,“昨天是你让人射杀本宫的?”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需要将领回答,凤临渊已经有了答案,“好大的胆子,叫什么名字!” 玄色衣袖突然卷起地上一把长刀,顺手甩了出去! 将领仓皇一闪! 长刀擦着他的脖子过去,直接把他的头发割下一段,在空中飘飘摇摇…… 将领瞬间捂住了被擦破的脖子,心脏狠狠一抖! “大哥!” 突然凤斯年从官兵阵营里冲出来,看到法云寺那边人群里的凤临渊,又惊又喜,“太好了,你没事!” 将领却疯了,“把宣王带下去!” 凤斯年惊怒,“李莽!你好大胆子!” 将领嗤笑,“不大胆也不行了!李某想活命啊王爷!” 他一抬手,立刻手下士兵冲过来把凤斯年给制住,拖着就带走! 流民们忧心忡忡,“天呐!那是宣王?他们怎么能这样!宣王是好人呐!” “宣王应该可以救我们的吧?” “要是咱们遇到的是宣王该多好,唉!” 凤临渊视线冷漠一扫,“想跟着宣王的,现在自己走?” 他声音不高也不低,完全不是避着人的自言自语,而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见。 顿时刚才嘀嘀咕咕的法云寺众人就仿佛被扯开了遮羞布,羞得一个个都低下头闭上嘴不说话了。 将领大声呵斥,“弓箭手!!!放箭!给我放箭!一个不留!!!” 刷刷刷! 数不清的箭矢纷纷搭上了弓弦!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冷! “九夜!”凤临渊突然大喊一声! “收到!” 九夜突然腾空而起,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到将领身边,准确将人擒住! 长刀架到了将领脖子上,九夜冷冷环视一圈,“都把武器放下!” 将领梗着脖子呵斥,“不准放!老子今天就算拼上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这个狗太子的命留在这!” 司羡鱼啧啧称奇,“殿下这么招人恨啊?” 凤临渊不悦,“你到底是谁?本宫和你有仇?” 将领简直吐血,更加怒火翻涌了,“你问我是谁!狗太子!你坏事做绝,仇家太多,所以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吧!老子叫李莽!!!” 凤临渊拢了拢披风,“李莽是谁?” 将领气得跳脚,“你!” “老实点!”九夜瞬间把人摁住,刀子压的更深! 将领字字泣血,“我弟弟叫李泰!三年前被你活活打死的宫廷侍卫李泰!死的时候他才十八岁!!!” 凤临渊神色淡漠,“不认识。” “杀千刀的狗太子!!!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将领彻底崩溃! 对他来说那么沉重的血海深仇,作为仇人的凤临渊心中却甚至没有对他枉死的弟弟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 “放箭!!!放箭啊!!!今天狗太子不死,大家都得死!!!” 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扯了下司羡鱼的衣袖。 她回头的一瞬,前面的凤临渊突然抓住了她手臂! 嗖嗖嗖嗖! 漫天箭雨疯狂落下,一时间连天地都为之一黯! 司羡鱼被卷入偌大玄色披风中,像个陀螺似的被拉来拽去。 好几次都感到锋利的箭气破风而来,却都有惊无险被下一步折断避开! 南宫晏清看着混战中身姿婉若游龙的凤临渊,惊讶非常! 他还以为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居然身手这般厉害? 不过这箭雨也差不多应该告一段落了,待会趁乱他就得先行离开…… 嗖嗖嗖嗖! 靠! 南宫晏清心里骂娘,这刚应该平息下去一波,怎么这么快就顶上了,而且比之前那波还要密集?! 第62章 向来偏爱,不顾性命! “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否则杀无赦!” 声势浩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黑底金字的旌旗迎风招展! 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 好像是从更外围的地方传来的? 司羡鱼钻出披风,一眼看到官兵身后,一群身着银色铠甲的卫队迎着照样,宛如神兵天降! “这么不怕死?”凤临渊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司羡鱼又冒出来,“来的是敌是友啊殿下?” 凤临渊扬眉,“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 司羡鱼直起了后腰,不再躲躲藏藏,“不用猜了,那边人已经过来了。” “殿下!太子殿下!”一人一匹快马,风驰电掣穿过混战而来。 赫然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先前那些官兵一见到对方,都纷纷腿软避让。 没有对比可能没感觉,但是当这两拨人马站在一处,一眼就能看出,后来的那批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他们的兵一个个看人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就像看死物一般。 “我在这里。”凤临渊举了下手臂。 那大将军立刻看过来,飞快下马,奔跑而至! 急切的目光第一眼就是上下紧张检查凤临渊。 凤临渊叹了口气,“本宫没事,舅舅不必担心。” 舅舅? 司羡鱼立刻努力回想了一下,毕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还会回来。 对凤临渊这个和自己一样早早就领盒饭的炮灰的人际关系,她还没来得及细致地研究。 不过应该是有些记忆的…… 镇国大将军顾连成! 这个名字一下子跳入司羡鱼的脑海里。 再看眼前的高大俊朗的中年将军,一身风霜,但眼神坚毅,表情肃杀,眉宇间和凤临渊还真有几分神似! 都说外甥像舅,可以想见,如果不是这一脸潦草的胡子遮挡,这位镇国大将军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十里八乡难得的俊朗少年郎! 顾连成双手抱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舅舅免礼。”凤临渊在顾连成弯下腰之前就把人托住,“这次多亏你了,你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的?还带了这么多人,恐怕之后不好交代啊。” 顾连成随意一笑,不甚在意,“我听说殿下来了法云寺,法云寺又出现了麻疹病,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正好班师回朝,就带人快马加鞭赶了一段路!” “殿下放心,我是回京路上巧遇的殿下,不是私自调兵,上面就算问起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将军!主谋在此!”九夜拧着将领李莽就过来,一脚踹在对方后背。 李莽“哎哟”一声,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九夜犹不解恨,长刀下一瞬就已经架到了对方脖子上。 顾连成拧起了眉头,“谁指使你谋害太子的,说!” 李莽把脖子一梗,倒是意外的硬气,“没谁!老子和狗太子有仇!他杀了我弟弟!今天落在你们手上算我倒霉,要杀就杀,少他妈废话!” “呵呵!”凤临渊忽然低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褶皱的衣袖,“既然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生不如死呢?” 李莽狠狠打了个激灵,“狗太子!你有种就杀了我啊!” “本宫有的是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凤临渊淡淡一抬手,“带回去,慢慢审。” 九夜,“是!” “不要!让我死!让我死!!!”李莽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已经做好了今天活不了的准备,但是他不想被凤临渊那个变态折磨啊! 九夜直接点了他的哑穴,嘈杂的喊叫顿时消失,然后利落把人拖下去。 顾连成突然摇晃了一下,凤临渊一下扶住他,“舅舅?” 掌心突然传来粘稠温热的触感。 凤临渊直觉不对,刚要查看,却被顾连成阻止,“殿下不必担心,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碍的……” “可是将军你好像在发烧。” 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顾连成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拔刀! 作为镇国大将军,他受伤的事情轻易绝对不能被人所知! 但这一激动,眼前的画面直接一晃,他差点栽倒! “舅舅!”凤临渊这会一贴顾连成的手背,也意识到他的体温的确异于常人的高,众目睽睽,他当机立断,“司羡鱼你过来!” 司羡鱼已经站到了顾连成的身后,借着凤临渊的遮挡,手掌摸过顾连成的手肘、手臂、左肩。 当按在左肩关节时,顾连成的身体明显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伤得不轻,高烧不退,伤口应该还没有处理干净。”司羡鱼简单检查后得出初步诊断。 凤临渊低声警告,“别说这些没用的!快给他治疗!” “殿下!”顾连成用力摇头,“不能在这里!” 然而事实上顾连成已经快要撑不住。 这一路上本来就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加重了伤情。 见到凤临渊后,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放下,强撑的身体在放下心之后失去了支撑,这会想要再强打精神已经是不可能! 凤临渊看向司羡鱼。 “我最多让你再撑一盏茶。”司羡鱼说。 凤临渊颔首。 司羡鱼收起针落。 突然间后背传来强烈的痛楚,筋肉骨头浑身上下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很痛苦! 但顾连成竟然因为这痛苦而保持了难得的清醒。 他振作精神,环顾一圈,“清扫现场,押解叛军回京,留下一队人善后,其他人,跟我班师回京!” “不可以!这些人里都是麻疹病人啊顾将军!” 突然有人挤出了人群,高声制止。 司羡鱼一回头,居然是凤斯年,她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顾连成只是对凤斯年拱手行了个礼,“顾某自会承担一切后果!” 凤斯年大吃一惊,“顾将军三思!” 知道顾连成向来疼爱凤临渊这个外甥,没想到竟然能为凤临渊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项上人头这是都不管了吗! “不用三思。”凤临渊抬手,指了一圈周围的流民,“他们都已经恢复了,本宫这次不仅替父皇求到了圣水,还找到了治好麻疹的办法,造福苍生!这趟出行,可真是佛祖保佑呢!” 第63章 只保命,看不起谁呢? 法云寺众人纷纷跪拜磕头,“太子殿下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治好了麻疹? 这怎么可能?! 凤斯年脑子里电光火石,突然目光一下落到角落里的司羡鱼身上。 难道是她? 上次在赏花宴救下了长平公主,后来在河边又医活了宋大人! 凤斯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即朝那边走去,“司羡鱼——” 司羡鱼闻声回头,看到了凤斯年。 凤斯年刚要开口,就见她淡淡一颔首,跟着凤斯年很快上了马车。 凤斯年,“……?” 不是,她明明看到自己了,接下来不是应该过来和自己说话的吗? 怎么扭头就走掉了? 凤斯年正打算骑马去追,突然一大群人围上来。 “王爷!你救救我们吧!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是啊王爷!太子殿下说你会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安排好啊?我们都好累啊!” “王爷!我家娃娃年纪小还等着吃奶呢,能不能牵头羊来啊?太子殿下说找您就行!” “我母亲腿脚不好,根本走不动道!这会人还在山上呢,王爷快帮帮我吧!” 凤斯年显得慌张,“太子殿下让你们来找本王的?” 众人,“是啊是啊!王爷你快帮帮我们吧!我们知道你是大好人!” 凤斯年被缠得根本脱不开身,流民们全都围了上来,他又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只能眼睁睁看着凤临渊他们的马车跑远。 …… 马车上。 顾连成一上车就已经支撑不住,这会人已经失去意识,靠在角落里,高烧着迷迷糊糊。 凤临渊,“舅舅!舅舅你醒醒!” 司羡鱼,“别白费力气了,他听不见。”然后手指头朝旁边扫了扫,“麻烦让一下,我要给顾将军治疗。” 凤临渊神色危险地瞥了她一眼。 司羡鱼张开双臂,“我保证只是治疗,你看我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殿下你人在这呢,如果我要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不是还有你能阻止我吗?” 凤临渊,“你想多了,本宫从未觉得你是个威胁,只是要你一句保证!” 他指了下顾连成,“我舅舅绝对不能出事!还有,今天这里你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准跟人透露,尤其是你的宣王!” 司羡鱼一笑,“殿下真是冤枉我了,宣王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了?刚才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上车之前不是还望眼欲穿了吗。”凤临渊冷嗤一声,倒是起身让开了位置。 司羡鱼对于那个“望眼欲穿”是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虽然她的确是和凤斯年对视了一下,但眼神的解读未免和实际情况也相差太大了。 算了算了,凤临渊这个人,阴晴不定,暴虐易怒,思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只要她有价值,这个小暴君就不会杀了她! 把顾连成翻过去,左臂朝上。 司羡鱼直接用柳叶刀割开了肩部铠甲的绳子,卸下厚重的甲片。 伸手一捧,才发现仅仅只是肩膀部分,铠甲就有个七八斤重! 这一身行头穿在身上,再日夜兼程,根本就是对伤势的二次加重。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司羡鱼触手一摸,顾连成后肩胛骨到几乎半个后背全都湿透了。 割开衣服后背,“刺啦”一下,整个撕开。 凤临渊的瞳孔禁不住猛地收缩了一下! 顾连成常年征战,身上本来就伤痕累累,但现在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肩膀处血肉模糊的触目惊心!甚至都已经看到骨头了! 司羡鱼凑近看了看,“箭伤,箭镞还留在里面没有取出来,难怪烧得这么严重。” 她才刚碰了一下伤口,顾连成就痛得直发抖,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他甚至又醒了过来,“殿下……” 凤临渊立刻俯身握住他的手,“舅舅安心!不是什么大事,会好的!” 顾连成勉强笑了一下,虚弱地开口,“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恐怕以后都……上不了战场了!” 凤临渊的薄唇用力抿了一下,声音放轻,“无妨,舅舅征战半生,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往后在家里喝喝茶下下棋,你不是说早就想过这种神仙日子的吗。” 司羡鱼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真是难得,原来凤临渊也会安慰人? 这一眼不打紧,她竟然看到凤临渊眼角似有泪光?! 司羡鱼赶紧眨了下眼睛。 那双黑到幽蓝的凤眼突然对上了她,“看什么?还不做你的事!” 果然是错觉,哪里有什么泪光。 司羡鱼摘下腰间荷包,递到顾连成面前,“用力闻,吸气,呼气,吸气……” 她才说了即便,顾连成就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这是麻醉包,里面的药材味道吸入之后会陷入昏睡,感觉不到疼痛,方便我治疗。”司羡鱼主动解释了一下,荷包就放在一边,也没有再捡回来。 “叫人来帮忙,我需要把顾将军扶起来。”她说。 凤临渊挽起衣袖,“我来。” 司羡鱼,“嗯。” 顾连成很快被扶起来,背对着司羡鱼,司羡鱼举起手来,正要下刀。 凤临渊忽然,“务必保住他的命,其他……都无所谓!” 司羡鱼挑了下眉梢,“看不起谁呢?” 凤临渊一愣。 司羡鱼已经下刀,在伤口几次切割。 片刻之后,“叮”地一声,箭镞被拔了出来。 还带着倒钩刺,这种箭头扎进去容易,要拔出来那几本都是连皮带肉,比扎一箭要更痛苦好几倍! “没伤到内脏,但是左臂损伤严重,手筋断了好几根,肌肉情况也不好,骨头还碎了一些。” 凤临渊目光沉沉,“舅舅是左撇子。” 司羡鱼颔首,“我听过顾将军射虎的故事,外出打猎见草中石,以为是虎而射之,石为之穿。” 顾连成不仅是个左撇子,而且是个非常优秀的左撇子。 就这一手射箭技术,整个玄云国也找不出几个能出其右的了。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陡然停住。 凤临渊呵斥,“怎么回事!” “殿下,有人拦路!说是奉了圣旨!” 第64章 这个太子,他没有心! “司羡鱼,我舅舅交给你!”凤临渊起身,一撩车帘下了马车! 外面瞬间想起了刀戈之声。 司羡鱼抓紧时间,迅速从空间取出一个小胶囊,一拧开。 瞬间顾连成的半边肩膀都被笼罩在了一个透明仓内。 这是末世的随身医疗仓,笼罩的范围能形成一个无菌环境,方便野外随时进行治疗。 刚才凤临渊在这里,她不方便拿出来。 主要是,根本没法解释。 原本还想着用个什么借口把人弄出去,结果现在人家自己出去了。 司羡鱼有条不紊,先清创。 只是把箭镞取出来还远远不够,伤口里的其他物质也需要清理干净。 其次是失活组织切除,避免诱发感染。 碎掉的骨头她也在手术显微镜的帮助下一一清出。 一般来说,受伤很严重的话,需要适当缩短骨质进行固定。 但司羡鱼不一样。 她有空间外挂啊! 在开始手术的同时,她就已经通过空间内的建模技术,用仿生材料打印出了她需要的骨头附件。 现在清出碎骨,换上仿生骨,固定!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最不可马虎的步骤。 做了一个深呼吸,司羡鱼朝外面看了一眼。 嘈杂还在继续,她和外界就隔了一道薄薄的车帘。 万一有人这时候闯进来,那她恐怕真的没法解释现在这一幕。 不管了! 先进行肌腱吻合,再来是血管! 纤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合线平稳有序地在顾连成的伤口里穿梭来回。 血管至少要有一根动脉,两根静脉的吻合。 动脉部分司羡鱼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静脉! ……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在这里,奴才得罪了,”外面拦路的,是名公公,说着就给凤临渊跪下请罪,但态度却很坚决,“殿下要怎么罚奴才都认,但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要顾将军不得携带兵马,立刻随奴才进宫述职!” 凤临渊眉梢轻扬,笼罩在玄色披风之中的俊脸更是宛如一面冷玉,完美无瑕,给人很好相处的错觉。 “原来是奉了圣旨前来啊,那本宫的确是不好阻拦。” 公公连忙叩首,“谢太子殿下谅解!” “可是怎么办呢。”凤临渊忽然忧心钦钦,“本宫不久前刚染了麻疹,舅舅他刚才和我同乘一车,现在就去面见父皇的话……” 公公的脸色“唰”地一白,“什、什么?” 他抬起头的瞬间,恰好看到凤临渊因为拢披风而伸出来的一只手。 病态冷白的手腕上,那星星点点的红疹简直快要扎到人眼珠子里,令人头皮发麻! 凤临渊却忽然一笑,“没关系的吧,舅舅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向很好,肯定不会被我传染的。” 说着凤临渊就转身往马车走,“舅舅!父皇让你去述职呢,你赶快跟着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不不不不!!!”公公语无伦次,差点就从地上扑过来了。 又忽然想起来,凤临渊现在是得了麻疹的! 吓得一下又缩了回去,“太子殿下且慢!” 凤临渊疑惑回头,“又怎么了?有什么话一次性不能说完吗,这一惊一乍的,本宫这心脏可经不起你们这些狗奴才这么造作。” 公公连忙磕头,“殿下且慢!这件事奴才还得先去回禀了皇上,顾将军要不然就让他先留在城外?” “狗奴才!”凤临渊一甩衣袖,回过头来,“让进宫的也是你,不让进的也是你,这是你家天下还是我凤家的天下!什么时候这种大事也轮得到你一个阉人做主了!” “奴才不敢!殿下恕罪啊!奴才真的要禀了皇上才行!” 这顾连成可是和得了麻疹的太子在一起坐过车的,这他怎么还敢给人放进城,还带去见皇上?! 这不是要他株连九族吗! 公公拼命磕头,额头上都渗出血腥味了。 凤临渊的目光明明灭灭,“罢了!” 公公一喜,“谢太子殿下!” “顾将军可以先不进城,等你去禀了父皇再说,但是你刚才得罪了本宫,来人呐,掌嘴!” “是!” 顾连成的兵,带着凌冽杀气,一左一右就把公公拽起来。 公公大惊失色,“殿下!” 啪! 啪啪! 士兵左右开弓,说是掌嘴,但常年征战沙场的人,那下手怎么会有轻重。 几下过去,简直快把公公的脸都给扇偏了! 公公满嘴的血腥味,想哭都发不出声音。 心里又气又恨! 把凤临渊诅咒了成百上千遍! 但身体还在一个劲地求饶。 凤临渊这人却是根本没有心的,他就站在那里,淡淡看着公公被抽嘴巴。 仿佛在一个无聊的白天看太阳底下的蚂蚁搬家,无悲无喜,对他没有任何触动,甚至还有一些无聊。 最后公公是被抬上马的。 凤临渊看着那些人走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迅速转身,一把掀开车帘冲上了车。 “怎么样!” 司羡鱼刚好缝上最后一针,“咔嚓”剪断了缝合线,“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吃好喝好,慢慢养着。” 凤临渊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沉重,“舅舅醒了之后,你就说他一切都好,不用告诉他实情。” “呃……”司羡鱼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已经告诉他了。” 凤临渊皱眉,“什么?” “殿下……”顾连成的声音传来,虚弱而沙哑。 凤临渊连忙按住他,“舅舅你别动!” 司羡鱼颔首,“确实不能乱动,否则真要成残废了。” 凤临渊一记冷眼瞪过去,“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等一下! 凤临渊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否则真要成残废了,是什么意思?我舅舅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司羡鱼已经收好了全套工具,总算可以歇口气,“就是说,他现在还不是残废,说不定,能恢复到受伤前九成的样子。” “司小姐!你真的不是在骗我?我的手还没有废?” 这下是顾连成坐不住了! 尽管刚才司羡鱼已经和他说了他没事,但顾连成根本就不信。 他是战场上被人阴了一箭,也马上找了军医治疗。 但是治疗他的大夫没有一个不摇头。 司羡鱼是第一个说法和那些大夫不一样的人! 凤临渊却抓住了个要点,“说不定,是什么意思?” 司羡鱼沉吟,“唔,具体恢复成什么模样,就要看你们舍得给我多少报酬了。” 第65章 她贪财,正是聪明之处! 凤临渊哂笑,“你这是要趁火打劫?” 司羡鱼也笑,半点没有不好意思,“这叫抓住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凤临渊颔首,“好,你治好舅舅,本宫八抬大轿再把你迎进太子府!” 司羡鱼大吃一惊,“你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凤临渊的脸色“唰”地一黑。 简直快要滴出墨汁来! 就连还趴着的顾连成都感觉到了空气里凝滞的可怕。 司羡鱼忽然笑出了声,“开个玩笑,小女子自知鄙陋,不敢攀折太子殿下,给钱就行。” 凤临渊狭长眼睛眯起,勾起唇角,“俗不可耐。” 司羡鱼低头称“是”。 凤临渊大手一挥,“你若是真的治好了舅舅,本宫给你一千两。” 啧,真抠啊。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起码不像上次那样抬了几大箱子金银珠宝,结果一样都换不了现银。 “黄金。” 司羡鱼一下抬起头,“一千两……黄金?” 凤临渊颔首。 司羡鱼瞬间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偷了鱼的猫儿! …… 夜晚,军营。 九夜看到凤临渊从顾连成的帐篷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那司家小姐实在是太市侩了,竟然找你索要钱财,果然是乡下来的,头发长见识短。” 凤临渊一哂,“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 九夜一愣,不理解。 凤临渊,“人情债最难还,所以她直接找我要钱,告诉我她贪财,市侩又俗气,是个很好掌握的人。” 九夜不悦,“她是故意在演戏给我们看?” 凤临渊,“让她演,她乐意演,本宫乐意看,何乐而不为?” 九夜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出那句:殿下何时变得这般幼稚了? 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小竹筒,双手递了过去,“殿下,这是下面人送来的消息。” 凤临渊接过竹筒,快速扫了一遍,“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回帝京。” 九夜意外,“这么快?” 凤临渊唇角一挑,“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 “回来了回来了!袅袅小姐和羡鱼小姐从法云寺回来了!” 司家门房高兴的通传声从大门口直接一路穿过了整座宅邸。 “嘶!” 司音音一个不小心,绣花针刺破了指尖,瞬间白皙的手指头上就冒出了一颗血珠。 丫鬟惊呼一声,“天呐!小姐你没事吧?” 赶紧把绣棚从司音音手里拿下来,拿帕子小心翼翼给司音音把手上的血珠擦掉,“奴婢还是去给你拿点药吧,小姐你在这等一会别动啊!” 丫鬟转身要走,被司音音一把拉住,“谁回来了?我刚才好像耳朵出了点问题,出现了幻听。” 丫鬟笑道,“是袅袅小姐他们回来了呀,奴婢听到了!” “这不可能!”司音音脱口而出! 在丫鬟诧异的目光下,司音音才后知后觉自己不小心失言了。 赶紧轻咳了一声,“我是说,姐姐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才对啊,一大清早就从法云寺出发,到家怎也得中午了吧,这才什么时辰?” 现在外头太阳才升起没一会,正是刚刚用过早饭,开始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 丫鬟点点头,“小姐说的对,那奴婢去打听打听?” 司音音抬手打断,“不用了,我自己去。” 其实司音音早就按耐不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的脑子就炸开了! 这不对! 很不对! 明明在梦里,法云寺是发生了一场大火灾,寺庙里的所有人,全部葬身火海,一个活口都没有的! 她特意把司羡鱼和司袅袅送了过去,那两个人就是两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除非…… 他们根本就没去法云寺?! 司音音的脚步飞快,还没到前院,就看到老太君搂着司袅袅“心肝儿”“宝贝儿”地在那心疼得不行。 司袅袅也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股脑地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吐了出来。 “老太君你不知道,我这次差点就真的不能回来见您了!那个法云寺好可怕!到处都是得了麻疹的流民,半夜还有人放火想烧死我们!” 老太君听得心脏砰砰跳,“哎哟!简直是无法无天!还好我的袅袅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司音音目光一转,快速朝司袅袅身后寻找起来。 “找什么呢?” 忽然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她耳后冒出来。 “啊!” 司音音大叫一声,慌忙回头的瞬间,就看到了司羡鱼那张脸! 她脚下一软,根本控制不住,直接踉跄着摔倒,“别过来!别碰我!!你有病!!!” “吵什么呢!”老太君不悦,龙头拐杖狠狠往地砖上一杵! 连惯常被宠爱的司袅袅都跟着不由自主一颤。 只有司羡鱼,这个从乡下半路找回来的孙女,神色丝毫未变,双臂慵懒往身后一背,俯身,直视司音音的眼睛,“我有什么病?我看你才有病,这一惊一乍的,别是得了什么癔症了吧?” “你有麻疹!”司音音立刻转身跪着爬向到老太君脚边,“老太君,快让人把姐姐抓住!她一人得了病就算了,可是这样乱跑会害了我们整个司家的呀!” “谁说我有麻疹?”司羡鱼扬高声音,抬起手,卷起了衣袖。 阳光下,她的手臂皓白如玉,毫无瑕疵,“我分明好得很,倒是你,明明说好了和我们一起去法云寺的,怎么我们都回来了,你还在府中寸步没挪?” “对啊!”司袅袅一拍脑袋,虽然反应慢半拍,但是这会被一提醒也想了过来,顿时很生气,“司音音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害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没想到你居然这歹毒!老太君你得为我做主啊!” 司音音头皮都快炸了,这个猪队友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有没有!大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故意害你呢?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知道法云寺那里会有人得了麻疹啊!” 司羡鱼不咸不淡插了一句,“可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我们有病,得了麻疹吗?怎么这会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6章 警告,离太子远一点! “我、我不是!” 司音音一个不小心,就被绕进了司羡鱼的圈套里,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我那是刚才听大姐姐说的!” 司羡鱼言笑晏晏,“那你的耳朵可真好,离得这么远都听得这么清楚?” 司袅袅一瞬间皱起眉,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司音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硬着头皮也得一条道走到黑! 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司音音立刻眼眶泛红,含起了两汪盈盈泪光,“我知道姐姐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用说这样的话来编排我,我知道我在这里碍着大家的眼了,我现在就走!” “站住!” 杜春芳听说了这里的动静,急急忙忙赶过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司羡鱼要把司音音给赶走。 顿时脸拉得老长,抬手一招,“司羡鱼你给我过来,跪下!” 司羡鱼扬眉,“为何?” 杜春芳头顶升烟,“我是你母亲!我让你跪你就得跪,瞧瞧你这些年在乡下都长成什么样子了!音音已经处处忍让你,你还这样容不下她!要是今天非要走一个,那也只能是你!” 杜春芳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相府的当家主母,还逼不过一个野丫头的性子来! 上一次就该用家法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的,就是不知道老爷突然抽什么风,最后竟然不了了之了。 杜春芳可无法容忍司羡鱼这样一个女儿出去丢她的脸面。 她从小就是贵女圈里的翘楚,后来出嫁、成婚、生子样样都压别人一头! 以前每回出去,谁不夸她教女有方? 结果现在回来个司羡鱼,人蠢就算了,还不听劝! 既然她不听话,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跟她好好讲讲规矩! 司羡鱼怔楞了一瞬,突然转身就走。 “站住!你干什么去!”杜春芳都懵了。 司羡鱼回头,“不是你说今天一定要走一个的话,就得是我吗?我听母亲的话,现在就走。” 杜春芳,“你!” “啊对了。”司羡鱼又转向另一边,对司袅袅提醒了句,“别忘了问她为什么没去法云寺,我刚才进门的时候问过门房了,守门的小厮说这两天我的好妹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司音音泫然欲泣,“那是因为我身体突然不舒服!为什么姐姐你总要想方设法冤枉我呢,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啊!你讨厌我什么可以直说,我可以改——” 司羡鱼压根就不听小白花的表演,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表演没了观众,就将毫无灵魂。 饶是司音音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瞬间也卡壳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倒是背后传出了司袅袅阴测测的声音,“司、音、音!” 司音音一个激灵! …… 司羡鱼直接出了相府大门,还未来得及看看要去哪。 一匹快马就突然在她旁边被勒住! 司羡鱼连忙后撤,谁知马上的主人直接一个利落翻身,跨下马背,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谈谈!” 司羡鱼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凤斯年表情怪异,“你在看什么?” 他人明明站在她正前方,为什么朝后面看? 司羡鱼回过头来,淡淡一勾唇,“没事,我还以为司音音站在后面。” 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印象中这好像是凤斯年第一次主动要找自己谈谈。 凤斯年尴尬地轻咳了声,“我不是来找音音的。” 司羡鱼往旁边侧了一步,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凤斯年一愣,连忙牵马跟上,“你去哪?我们不是说了要谈谈的吗?” 司羡鱼脚步未停,“现在也可以谈,想来王爷和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单独坐下来促膝长谈,边走边说就可以了。” 凤斯年错愕,看着那清瘦的背影有些出神,“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司羡鱼一下笑出声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凤斯年目光一垂,俊逸的脸上划过一道落寞,“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司羡鱼忽然问,“除了我的名字,以及我是司家大小姐这件事,你对我还了解多少?” 凤斯年张了张嘴,“……你医术不错,这算吗?” 司羡鱼颔首,“算!不过不是不错,是很好。” 凤斯年心下讶然,如此这般自信、从容,真的不像是从乡下刚找回来的落魄千金。 但又和京中名门里娇养出来的贵女不同。 她的自信从容,源自于她本身,而不是家世门第的倚仗。 独一份的特别! 凤斯年认同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纠正了,“对,是很好,法云寺那些麻疹病人我看了,大部分症状都减轻了,有几个刚开始发病的都已经好了,你很厉害!做到了之前太医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妙手回春!” 他真诚看着司羡鱼的眼睛,澄澈得像一片湖,粼粼波光如同天上星,发自心底的夸赞,没有人不会被打动! 司羡鱼脚步微微放缓,从领先他一两步,渐渐变成了和凤斯年并肩同行,“所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凤斯年看着这无声中拉近的距离,眼神更暖,“这是一部分,另外我还想劝你,离太子远一些。” 司羡鱼突然一停,“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凤斯年慌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才刚来帝京,可能对太子的事情不了解,你现在和他走得太近了,这很危险!” 司羡鱼,“有多危险?” 凤斯年踌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么跟你说吧,从太子懂事到现在,他身边的人,除了一个影卫九夜,其余的人通通都换过了一遍!” 偌大一个东宫,宫女太监和侍卫,没有上千也有成百。 到底是怎样一个主子,才能让这么多人通通被大换血?其凶残暴怒可见一斑。 司羡鱼轻轻蹙眉,不置可否,“可我已经上了贼船了,你现在再来和我说这些,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不晚!我可以帮你!”凤斯年抓住她的肩膀,“只要你需要!” 第67章 小可怜,雪中送炭! 司羡鱼忽然后退一步,把凤斯年的手从肩上拂落下来。 “我不需要。”她微笑道。 凤斯年着急,“你是不是没明白我刚才那些话的意思?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太子他……也许现在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到他的逆鳞,而他从未宽恕过任何人!” 司羡鱼认真斟酌,“有逆鳞啊,那也挺有意思的,你不知道吧,我人送外号‘驯龙高手’,倒是很想看看太子殿下的逆鳞到底能被触碰到什么地步呢。” “你……”凤斯年都快无法理解眼前女子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明明看上去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清瘦少女,怎么胆子竟会如此之大? 司羡鱼挥挥手,“既然谈完了,那就后会有期了。” 凤斯年愣在那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司羡鱼沿着帝京最热闹的街道走了一段。 她上辈子从山沟沟里被找回来,来帝京的时候一直谨小慎微,做什么事都怕行差踏错,根本就不敢出来看看这个第一都城到底是何等的繁盛。 如今换了个心境,倒是越发悠然起来。 尤其是和物资短缺,怪物横行的末世相比,除了科技水平,其他方面,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找了家看起来很豪华的酒楼,司羡鱼点了一桌子菜。 山珍海味,珍馐美味,自己一个人抄起筷子,半点不客气。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宣王也并没有跟着她一起来这酒楼。”九夜站在楼上角落,视线刚好可以直接看到下面司羡鱼坐的那一桌。 只不过因为角度原因,从下面看上面,却是很难发现什么。 “呵,你这是在担心她吃多了撑着?”凤临渊扶着栏杆,修长手指轻轻叩击在扶手上,“该担心的,是她的钱袋才对。” 九夜看看泰然自若的司羡鱼,又看看自家殿下一脸的成竹在胸,迟疑道,“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小姐,她总不会付不出账来吧?” 怎么不会? 别人不知道,凤临渊却是清楚的。 他已经把所有关于司羡鱼的情报都看过一遍。 长在乡野,靠着去山里采药勉强维持生计,家里住的还是三间破茅草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被找回帝京来当大小姐。 可她的身世让家里所有人都瞧不起她,掌管内务的老太君更是一文钱月例都没有发给过她。 对司家人来说,司羡鱼找回来,也不过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而已。 其他,本该属于她的,身份、地位、宠爱、亲情,一样都没有给到她。 可是真奇怪,这个本该小可怜一样被欺负得没脾气的丫头,竟然半点也不难过? 九夜摸了下自己腰间的荷包,“要不然,我去给司小姐送点银子?” 凌厉的凤眼扫了过来,“你去送银子?你以什么身份给她送?” 九夜瞬间觉得后背掠过冷风,背脊赶紧挺直,垂下眼睛,恭敬抱拳,“自然是以殿下的名义送,不管怎么说,司小姐在法云寺的时候也算是帮过我们的忙,现在给她雪中送炭,她一定会记得殿下的恩情的!” 他有些捉摸不透殿下对司羡鱼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是没必要把人都得罪光,尤其是。 上次殿下在法云寺突然发病,司羡鱼在殿下没有饮酒的情况下,竟然把病情给压来下来! 仅凭这一点,九夜都不由得要对司羡鱼高看几眼。 甚至心底隐隐地期望着,说不定司羡鱼的出现,是可以改变殿下命运的! 只不过这些话他不敢和殿下明说,否则殿下若是突然不高兴,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司羡鱼了。 敲击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然一顿,凤临渊起身,径自伸手抓过了九夜的荷包。 “殿下去哪?”九夜连忙追上。 凤临渊,“既然是以本宫的名义送,那你送不如本宫亲自去,让她好好记住到底欠了谁的情!” …… “咚”一声,面前突然多了个荷包。 司羡鱼抬起头,对面的位子就已经直接被一身玄衣,面如冠玉的美男子给占了。 九夜抱着佩刀,站在后面一步处,恪守着一个侍卫的准则。。 司羡鱼咀嚼了几下,吞下口中的虾饺,接着不慌不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凤临渊眼神一凛,“没看到本宫在这里面吗?” 司羡鱼放下帕子,“看到了,所以我这不是整理一下仪容,好不至于在殿下面前失了礼数吗?” 挑起面前的荷包,司羡鱼掂了掂,“这是什么?” 凤临渊,“银子。” 司羡鱼,“那这也不够啊。” 凤临渊皱眉,“买你十桌酒席都够了,你吃得下吗?” “我还以为殿下是给我送那一千两来的呢。”司羡鱼笑笑。 凤临渊殷红薄唇勾起,笑得羸弱又撩人,“那一千两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我舅舅还没好呢,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睚眦必报,必定把他所受的痛苦从你身上十倍讨回来。” 这轻松的语气,说的就像去街上讨两颗大白菜一样。 但说话的内容如果真的付诸实践,只怕让人毛骨悚然! 司羡鱼却好像完全没听懂弦外之音,拆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本来想等别人给我送饭钱的,没想到劳动了太子殿下,饭钱我付了,你们饿不饿?要不然一起吃点?” 凤临渊冷然扫过桌面,“这么多菜,怎么连壶酒都没有?” 司羡鱼摇头,“我不喝酒,会手抖。” 她的手是最宝贵的,一度在末世被称为“天神之手”。 缔造了数不清的神话。 是她安身立命之本。 凤临渊倾身,“是吗?新婚夜那天怎么没见你说这种话,那杯合卺酒你可是一滴不剩都给喝了,还是说,当时为了某人,全然都不顾了?” 司羡鱼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笑道,“殿下直接说是为了宣王不就行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打哑谜?” 凤临渊的神色骤然一冷,“好!那你倒是坦诚说说,刚才你和凤斯年都谋划了些什么!什么时候打算对本宫再次行刺呢!” 第68章 狗仗人势的感觉,的确不错! 司羡鱼两手一摊,“我要纠正一下,刚才是宣王单方面纠缠于我,我和他可没什么好说的,又怎么会和他一起谋划行刺殿下呢?” 凤临渊,“单方面纠缠你?” 司羡鱼,“不像吗?毕竟我这般貌美如花,又小意温柔——” “咳!咳咳!” 饶是一直在旁边想让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九夜都一不小心忍俊不禁,赶紧用咳嗽声掩饰。 “这么说,你现在对凤斯年没有任何特殊感情了?”凤斯年往后稍仰,靠到了椅背上。 司羡鱼认真严肃点点头,“原本也没什么特殊感情,只不过是我从前没见识,对宣王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她承认当年那个刚从乡下被找回来的司羡鱼的确对凤斯年有好感。 但也仅限于好感。 毕竟她在司家处处不得意,孤单寂寞冷,连个丫鬟都不愿意听她说话。 而凤斯年刚好在那样的时候对她释放出了善意,就像困行于黑暗中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束光。 本能地对光产生向往。 但真要说凤斯年为她做过什么……也就只是在她难过的时候递了块手帕而已。 这又算得上如何伟大? 在末世淬炼,出生入死之后,司羡鱼现在奉行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光! 你若是把别人当救赎,那就只能围着别人团团转。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困于“黑暗”? 凤临渊一哂,轻轻颔首,“你从前是没有什么见识,从今往后,跟着本宫,本宫带你见大世面。” 突然食客们攒动起来,不少人聚集到了窗口。 “看啊看啊!那就是从青夜国来的朝贺队伍吧?” “打了败仗不还是得乖乖来咱们玄云国朝贺!呵!还号称什么草原最强民族呢!” “哎哟!这青夜国人就是奇怪,男的还戴耳环呢?娘们唧唧的!” 司羡鱼眸光一闪,男人戴耳环? 脑子里忽然闪过法云寺雪夜,那人倒在窗外的画面。 忽然有人“哎哟”着连忙朝着这桌迎上来,“羡鱼啊!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了呢,你让家里人多担心啊!” 话说到一半,司如海忽然看到司羡鱼对面端坐着的玉面修罗,差点腿一软直接给跪了! “太、太子殿下!” 凤临渊手一扶,似笑非笑,“司相客气了,要不是造化弄人,这会本宫还该唤你一声岳父大人呢。” 司如海干笑着,没跪下去的腿感觉更软了,“是……小女没有福气,殿下龙章凤姿,将来必定觅得良配!” 凤临渊“哎”了一声,“说什么将来呢,原本钦天监合八字的时候,不是说本宫和令千金是天作之合吗,本宫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原本还指望着给冲冲喜的呢。” 司如海脑袋上汗都下来了,“那个八字是……是小女音音的,但是音音她,殿下也知道,身份粗鄙,实在配不上太子妃之位啊!” 凤临渊微微敛眸,眼底泛出莫测的幽蓝,“原来司相也知道你那个女儿……粗鄙啊。” 司羡鱼愉悦笑出声。 司如海立刻警告地瞪过去,脖子转到一半,却被凤临渊的手掌把住。 就如同被扼住命运后颈皮的猫,“司相跑什么?本宫跟你说完了吗,这么不想和本宫聊天?” 司如海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臣只是觉得羡鱼太没规矩了,冒犯了太子殿下,实在有失体统啊!” 凤临渊,“本宫就欣赏她的率真直白,司相这是故意要和本宫对着干了?” 司如海,“没有没有!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有那样的想法啊!殿下恕罪啊!” 看着在家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如今这会在凤临渊面前,被弄得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着实是很有趣的画面。 凤临渊这人,只要想让你不痛快,那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司羡鱼适时出声,“父亲特意出来找我,是要拉我回家认错赔罪去的吗?” 原本的确有这个想法,司羡鱼是要带回去的,但是家里的其他人面子上也要顾及。 让司羡鱼低个头认个错,这个过场肯定是要走一遍的。 但是这回,有阴郁难测的凤临渊在旁边看着,司如海哪里还敢说这种话,立刻转了语气,慈爱劝说起来,“跟为父回去吧,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为父一向公平公正,还能叫他们冤枉了你不成?” 司羡鱼沉吟着,“父亲说话算数?” 目光递向了凤临渊。 凤临渊换了个坐姿,身体面向司如海的压迫感却一瞬间陡增。 司如海强打精神,挤出个笑来,“当、当然!” 司羡鱼颔首,豁然起身,顺手捡走了桌上那锭银子,“我现在就跟你回去,麻烦父亲结下账吧。” “好好好!为父这就去结账!”司如海赶紧朝凤临渊躬了躬身,去柜台结账去了。 凤临渊哂笑,“你还真是一毛不拔,利用完本宫就这么说走就走?” 司羡鱼把银子塞进荷包,抽紧收口,“狗仗人势的感觉的确不错,不过要见好就收。” 她略一欠身,“先告辞了,殿下自便。” 司羡鱼说完,毫不留恋地径直朝着司如海那边去了。 反正凤临渊也不会真的允许她离开司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她要是不停下,接下来难看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底线这种东西,怎么能被司如海看到呢? 只有司如海捉摸不透她在凤临渊这里,到底是什么分量,才会投鼠忌器。 望着司羡鱼离开的背影,凤临渊唇边的弧度越发深刻,喃喃自语,“可惜了,这样的人先前十六年竟然不在帝京,让本宫少了好多乐趣。” “殿下。”九夜不知何时离开的,这会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不好了,人死了。” 凤临渊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九夜张了张嘴。 凤临渊已经豁然起身,“走!本宫亲自去看看,路上说!” “是!” …… 阴暗潮湿的牢房之内,几名狱卒正抬着一具尸体从里面走出来。 第69章 饵没了,鱼还没钓上来! “咳咳……”这里难闻的气味让凤临渊的肺很不舒服。 九夜上前,“殿下,要不然先去外面等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凤临渊一抬手,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把布揭开。” “是。” 九夜上前,揭盖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露出了李莽那张粗狂的脸,不久之前,这人还在法云寺格外猖狂,差点把他们全给烧死在山上。 然而这才过久没多久,却已经脸色灰败地躺在这里,一动也不会动了。 “死因是什么。”凤临渊忍着恶心,强硬放下掩鼻的手。 九夜,“服毒自尽。” “哪来的毒?关进来之前,我不是让你搜身了吗,所有不该带的东西一样也不留!” 九夜低头抱拳,“还在查!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凤临渊闭了闭眼,“算了,走吧。” 九夜一愣,凤临渊已经出了牢房大门。 九夜连忙跟上,“殿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凤临渊快步穿过森暗的长廊,“不必了,李莽就是个鱼饵,现在饵没了,鱼还没钓上来,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确可以当场就杀了李莽,即便之后父皇追问起来,凤临渊也确信皇帝不会为了个小将领为难自己这个太子。 但他偏不。 就是要留着李莽,让幕后之人不安,自乱阵脚,然后主动出击。 现在李莽死了,法云寺的事情也成了一桩糊涂官司,估计再也掰扯不清了。 “可是!说不定能查到一些线索呢?”九夜说。 凤临渊一步踏出大牢台阶,回到地面。 门外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恭敬一行礼,“殿下万安,就赐死禁军统领李莽一事,宫中请您回去做个解释。” 九夜愕然! 李莽明明是自己死的,怎么就成了被殿下赐死的呢? 而且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凤临渊一哂,“等了本宫有一会了吧?” 门口的人连忙低下头,“殿下说笑了,奴才也才刚来,您还是赶紧随奴才走一趟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凤临渊手臂一抬。 九夜立刻为他披上大氅,阻隔了外头的寒风。 饶是在大牢这般污秽低等的地方,这个男人身上的贵气和风采也不减分毫,叫人不敢直视。 也许这就是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 等在门口的奴才不自觉低下头。 “走吧。”凤临渊一拢大氅,已经迈开了脚步。 那人赶紧小跑两步,到前面带路。 …… 九夜站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等候。 已经不知道伸长脖子朝大门的方向望了多久。 忽然里面一阵熙攘,门口人影攒动。 九夜立刻加快两步,迎了上去。 果然看到一群大臣接连从里面走出来。 在人群最后,他看到了凤临渊。 “殿下,还好吗?”九夜第一时间递上了一盏灯笼,替凤临渊照亮脚下的路。 进去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出来已经天都黑了。 殿下一向身体就不大好,就算三餐按时吃,吃的都不多。 今天还生生饿过了两顿饭的时辰,想必这会不大好受。 凤临渊一手抓住九夜手臂! 九夜瞬间感觉到他几乎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了过来,心道不妙,要赶紧带殿下回去! “大哥!” 他们刚准备走,忽然有人追了上来。 九夜皱了皱眉,凤临渊已经倏然回身,一派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怎么了小五,是刚才在父皇面前说的还不够多吗?” 凤斯年面皮发红,赧然又尴尬,“大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治下不严,才给了李莽那样的人可趁之机,还差点铸成大错!大哥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要打要骂我都认!只求你心里能舒服一些,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影响我们的手足之情!” 凤临渊勾了勾唇,忽然朝凤斯年伸出手—— 凤斯年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感受到凤临渊陡然变冷的眼神,他立刻克制住了本能,站在不动了。 凤临渊的手,落到他肩膀上,轻轻拍去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灰,“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 凤斯年睁大了眼睛,眼神澄澈明净,不带一丝杂质的高兴,“大哥不生气就好!我今天回去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那恐怕是不行。”凤临渊打断他的幻想。 凤斯年一愣。 凤临渊扬眉,“方才父皇不是说了,让你负责接待各国使节吗?今晚回去你就有的忙了,哪里还有时间睡觉啊。” 凤斯年神色一松,“大哥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接待使节这件事应该交给大哥的——” 凤临渊摇头,“不不不,我才刚刚劫后余生,这会正需要休息呢,还是有劳小五你能者多劳吧!”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肯定好好干,不给父皇和大哥丢脸!” 凤斯年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那我就不打扰大哥了,告辞。” 凤临渊微笑颔首,仿佛是个十分慈爱的兄长,一直目送凤斯年步下台阶,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这才身形一晃—— “殿下!”九夜第一时间扶住了凤临渊,绕到他身前,“我背你回去!” 凤临渊摆手,“你还嫌本宫不够丢人吗,我可以自己走!” “我扶殿下!”九夜赶紧把凤临渊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上! 凤临渊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喉咙里又有熟悉的血腥味翻涌而起。 “我的酒——” 他习惯性去九夜身上找。 九夜立刻把随身携带的酒囊找出来塞到凤临渊手里,“在这里!” 凤临渊抖着手拔掉木塞就往口中灌。 刚喝了一口,“噗”就吐了出来! “殿下!”九夜惊呼,往常殿下喝了酒就会好一些,怎么今天反而更严重了?! 酒囊突然被凤临渊狠狠砸在地上,“不对!这酒被人换了!” 换了? 这怎么可能,这酒他一直—— 电光火石之间,九夜突然想起来,“是司小姐!只有她碰过这酒囊!” 那还是在他们一群人从法云寺火场里逃命的时候,在出地道时,九夜腰间的酒囊被卡掉了。 是司羡鱼捡起来,递还给了他! 第70章 乡下土妞,挺带劲! “该死的司羡鱼……!” 凤临渊的目光明明灭灭,眼尾都泛出了血色。 “太子府里还有!我们这就快马加鞭赶回去!”九夜再也不敢耽搁,几乎是揽着凤临渊运上轻功在飞奔! …… “阿嚏!” 用过晚饭的司羡鱼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抬了下头,看到窗户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隙。 明明之前她是给关上的,被风吹开了吗? “小红。” 司羡鱼唤了一声。 门外没有动静。 司羡鱼放下砚台,提高了声音,“小红。” “来了!”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紧跟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到门口,房门“吱哑”一声被推开。 丫鬟小红衣服还披着没来得及系好扣子,绣花鞋趿在脚上,鞋跟都没提上。 司羡鱼微微笑起来,和煦询问道,“那这是已经上床休息了啊?” 小红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笑道,“奴婢一向睡得早,我娘说了,早睡早起长命百岁!大小姐你也别熬夜了,这女人啊一定要注意保养,否则老得快,到时候就嫁不出去了!” “嘭”地一下,砚台被司羡鱼搁到了桌上。 小红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提醒,“小姐那吓死人了,这大晚上的一点动静都能把人吓一跳的呀。” 司羡鱼往椅子上一靠,环起手臂,“今天你值夜,值夜丫鬟的职责就是守着主子一整晚,只要主子喊,什么时候都要马上应,我这个主子还没睡,你却已经爬上床了,按照司家的规矩,鞭笞二十吧?” 小红一个激灵,顿时瞌睡全没了! “大小姐,你也没让奴婢不准睡啊!再说你刚才喊了一下,奴婢这不是马上就来了吗?”小红心里十分委屈,还梗着脖子争辩了一下。 司羡鱼,“我以为你们能长点记性,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小巧了。” 小红立刻“咚”一下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高抬贵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求求您了!” 她真是睡迷糊了,都忘了前面还有个已经被杖毙的小巧了! 想当初小巧姐在他们院子里多风光啊,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大丫鬟。 就因为得罪了这个乡下来的大小姐,说被打死,就被打死了! 他们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司羡鱼立威后她就去法云寺了,他们这些下人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散养状态。 一不小心,放松过头,都忘了大小姐她变了! 现在的大小姐,看人都是笑眯眯的,可是比大房的袅袅小姐还要不好惹! “先起来。”司羡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红哪里敢啊,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奴婢不敢!” 司羡鱼声音一沉,“我让你起便起,还是说你这么快就要违背我的命令?” 小红连滚带爬赶紧站起来,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司羡鱼一指她身后,“先把窗户关好,有风。” 小红赶紧跑过去把窗户仔细关好,还反复检查了即便插销。 司羡鱼坐到了椅子上,重新拿起毛笔,“过来替我磨墨。” 小红赶紧又站到了书桌边,老老实实拿起墨条在砚台上磨了起来。 旁边的司羡鱼没有再说话,只传来毛笔在宣纸上擦过的轻微沙沙声。 小红挣扎了一下,才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朝那边看了一眼—— 就看到司羡鱼面前已经写了三四页宣纸。 小红认识几个字,意外地发现这位乡下来的大小姐字迹竟然颇有风骨,很是潇洒俊逸,行云流水。 司羡鱼把前三张宣纸放在一边,最后一张落笔,拿起来吹了吹,递给小红,“你去,照着这上面的单子给我把药抓来,府里应该是有药房的吧。” 小红连忙双手接过那张单子,却很为难,“药房有是有,但都这个时辰了……” 真不是她故意忤逆司羡鱼,而是他们这些被派来伺候司羡鱼的下人,本来就已经很不得人青眼了。 这大晚上的去找药房管事,管事更是不会给他们脸了。 司羡鱼,“就说是我爹要的。” “啊?可以……这么说吗?”小红很慌。 司羡鱼,“出什么事自然有我担着。” 小红一想也对,她一个丫鬟也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 再说,这段时间好像老爷确实是对大小姐特别关照。 今天大小姐离家出走,还是老爷亲自去找回来的呢。 回来之后,老夫人、夫人那边,大小姐一个都没去,这是压根连认错都没认。 整个司家,还能找得出第二个敢不把老夫人和夫人放在眼里的吗? 没有! “奴婢这就去!”跑到门口,小红又突然折返回来,“小姐,你这单子上没写每种药材要多少啊,这怎么抓?” 司羡鱼淡淡道,“每样来五钱。” 这药是给那位太子殿下准备的,具体药方自然不能让人看出来,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小红赶紧又跑走了。 她跑出去的时候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的窗台下,一个黑影正猫在那里。 等小红走后,黑影确定屋子里只有司羡鱼一个人,这才又抬起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工具…… 结果,刚才打开的那条窗户缝被关上了! 黑影磨了磨牙,试着推了几下,推不动! 最倒霉的是,这司羡鱼的房间用的是纱窗,而不是那种一捅就破的纸糊窗户! “抓到你了。” 突然身后冒出个少女的声音来。 黑影一个激灵,陡然跳起来,手里的匕首就扎了出去! 正要一把迷药洒出去的司羡鱼忽见寒光一闪,不得不避其锋芒,匆忙后退! “嘿嘿!小娘们长得倒是挺带劲,我还以为乡下妞都是又土又丑的呢,这回爷我赚大发了!”那人站直身,赫然是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人。 司羡鱼目光一冷,“认识我?谁派你来的。” 猥琐男笑眯眯,油都快要滴出来了,“这不重要,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的好,免得自己吃苦头!”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发力,猛地朝司羡鱼扑来—— 第71章 他的寿命,不足一年! 锵! 金属相碰,陡然在夜色里炸开一蹙火花。 司羡鱼也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到了身后。 她几个趔趄,撞上柱子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一抬头,就看到九夜单手执刀,唰唰几下,就把猥琐男的小匕首打落在地,手臂一折,锋利的寒刃已经架在了猥琐男的脖子上。 猥琐男两股战战,“大哥!误会!误会啊!这小娘们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九夜眉头一皱。 突然转角传来一声丫鬟的尖叫,“快来人啊!大小姐被歹人轻薄了!” 司羡鱼连忙回过身,“等一下!” 那丫鬟却根本就不听,扯着嗓子边跑边喊,那声音简直恨不得把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给叫起来。 “快来人啊!快来人!” “大小姐被歹人轻薄了!” “来人啊!” “大小姐出事了!” 九夜一刀柄直接敲晕了猥琐男,朝司羡鱼一抱拳,“司小姐,我奉命现在必须带你走一趟!” 司羡鱼,“稍等!” 说完就朝屋里跑。 九夜皱眉,他一个大内高手难道还能让一个姑娘从眼皮子底下跑掉不成? 正要举步追进去,司羡鱼已经跑了回来,“我好了,走吧!” 九夜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得罪了!” 夜色中两人身影一晃,转瞬消失不见。 “在这里!快啊!快去救大小姐啊!” 刚才尖叫的丫鬟已经带着一大群人跑回来了。 家丁们一个个举着木棍,严阵以待,“在哪呢?哪呢?” 丫鬟一指窗边,“就在那——” 声音突然一顿,“大小姐呢?” 那里的确有个人,在地上躺着呢。 但是看着怎么也不像是他们大小姐司羡鱼啊。 一群人蹑手蹑脚围过去,对着地上的男人就是一通胖揍! …… “待会进去,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个字都不准往外泄露,这是为了殿下好,也是为了你自己。” 九夜站在门外,进门前冷声对着司羡鱼警告。 他一身肃杀之气,又不苟言笑,高大的身形颇为压迫。 就算是没什么表情地说一句话,也让人感到害怕。 司羡鱼却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反应,只轻轻一笑,“规矩我懂,我猜,是殿下出事了对吧。” 九夜皱眉,“你猜?这还不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偷换了殿下的酒,殿下现在就好好的!” 九夜个人对司羡鱼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因为司羡鱼的缘故而导致太子殿下受伤,他就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司羡鱼扬起下巴,直视过来,“你知道那是什么酒吗?” 分明比自己还矮一个头,蓦地被她的明澈如雪的目光一照,九夜竟然有些不敢对视。 他为什么要心虚? 这个念头一闪过,九夜就冷眼看了回去,“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是殿下的影卫,只听殿下的吩咐,令行禁止。” “继续喝那酒的话,用不了一年你就不是太子殿下的影卫了。”司羡鱼推门而入。 门口的九夜微微愣住,她的意思是,殿下的寿命剩下不到……一年? 屋子里昏暗沉重,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火摇曳,到处是厚重的帷幔,几乎快要透不过光来的那种。 这一点也不像一个风华正茂年轻人的房间。 撩起一层又一层帷幔,司羡鱼终于走到了最里面,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凤临渊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极致的病态,却又极致的美。 更显出他骨相优越,脸上每一道线条都那样的干净利落,那双令人看一眼就胆寒的凤眼此刻紧闭着,倒是给人一种这人很好欺负的错觉。 “殿下,我是司羡鱼,我来给你诊脉。” 司羡鱼站在床边,说了一声。 继而掀开被子一角,把凤临渊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 突然那只手猛地一反转,扣住司羡鱼的手腕,用力一拽! 一阵天旋地转。 等反应过来时,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司羡鱼。 头顶是凤临渊泛着幽蓝的眼睛,全然没有一丝温度,盯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脖子上,是凤临渊的另一只手。 只要一用力,可以毫不费力地拧断她的脖子! “你还敢来?”凤临渊似笑非笑。 他此刻的神色分明看着已经不正常,说出口的话却意外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司羡鱼躺着没有挣扎,弯了弯唇角,“我知道殿下会找,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什么叫她还敢来?她来不来的,这件事难道取决于她自己吗? “知道还敢这么做,怎么,是本宫这段时间太好说话了,让你产生了可以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错觉是吗,嗯?” 凤临渊脑子里一阵一阵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尤其是注视着手下这脆弱不堪的纤细脖颈时。 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叫嚣,让他动手啊!拧断吧! 让这女人不得好死! 他手臂上青筋暴突,手指却迟迟没有抓下去! “头晕,呼吸急促,耳鸣,情绪起伏强烈,有暴力倾向,体温升高,五脏六腑有灼烧感。” 司羡鱼忽然报出了一堆症状,“我说的,对是不对?” 凤临渊的目光闪了闪,“就算你都猜中了又如何,你只不过是比那些老匹夫要稍微能耐一点,可本宫的病痛,没有丝毫减轻!” “可以减轻,殿下信我。”司羡鱼认真地,一字一句承诺,“如果我做不到,殿下再杀我不迟。” 凤临渊几经挣扎,那股暴虐几乎快要压不住,要冲体而出的瞬间,他陡然甩开了司羡鱼! 司羡鱼的后脑勺在床板上撞了一下,却来不及顾忌,飞快扑下床,几根银针已经在手。 一针扎下去—— “啊!!!” 凤临渊突然痛苦大叫。 “殿下!”九夜立刻冲了进来,就要拔刀。 “滚!”司羡鱼头都没抬,又一针下去,“不要打扰我!” “啊!!!” 第二针下去,凤临渊叫的比刚才更痛苦了! 九夜握着佩刀,想抽又不敢抽! 司羡鱼第三针再次扎下! 凤临渊这次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直接朝地上栽去—— 第72章 纠正一下,是我不要你! 司羡鱼伸手一垫! “嘶!” 凤临渊的脑袋没直接磕到地面,但她的手指被砸了一下,指关节颤了颤。 司羡鱼一用力,把凤临渊反过来,平躺! 扯开他的衣带,继续施针! 剧痛中的凤临渊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 他体内有一簇地狱之火,烧得他暴躁不安,血液都快沸腾了。 可是又有丝丝缕缕的寒气从被扎的地方不断渗进来。 一冷一热,碰撞!交锋! “忍一忍,很快就好。”司羡鱼温声宽慰,她的声线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意外的令人信服并且安心。 指尖被扎破。 深红色的血珠被用力挤出。 凤临渊急促的呼吸不知何时渐渐平复下来,继而开始打冷颤! 司羡鱼立刻拔掉刚才的银针,以平补平泻的方式重新施针。 先前是凤临渊的病发得太急,没办法她才铤而走险直接用玄冰针法与之对抗。 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因为一个弄不好,就会让凤临渊本就羸弱的身体遭受重创! 一针两针三针…… 每一根针扎下去都要拈动上百下。 九夜在旁边看着,开始只是觉得司羡鱼的速度慢,后来看清她拈针的动作,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 如果他没有数错,一根针大概要拈一百下? 而这短短时间之内,司羡鱼已经扎了四根针,也就是已经拈了四百下?! 九夜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刀柄。 他每天习武也要练习上百次,原本以为已经很不容易,但是和司羡鱼这样比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这要让他拈,他手指头肯定得抽筋! “侍卫大人。”司羡鱼忽然开口,这是她刚才让九夜闭嘴后,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待会他清醒过来,可能会大哭,大笑,或者找人打架,你控制住他!” 九夜一愣,“大哭大笑?这怎么可能,殿下不是这种脾气。” 他从七岁起就跟在凤临渊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和凤临渊一起长大的。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的,殿下从来就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虽然外人都觉得殿下凶狠暴戾,残酷不仁,但殿下每次表现出来的情绪,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看到的罢了。 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来都藏得很深。 司羡鱼抬起头,“我只是把他的病症暂时压下去了,但是情绪得不到纾解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平日压抑得最深的情绪就会被放大表现出来,大哭大笑或者其他某方面有强烈的冲动——” 话音未落,凤临渊忽然起身。 司羡鱼意外,“醒的这么快?我还以为……” 凤临渊就瞬间倾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司羡鱼一瞬睁大了眼睛,瞳孔轻颤! 九夜,“!!!” 所以殿下放大的,是情之所欲?! 反应过来,司羡鱼立刻企图挣脱。 九夜马上背过身去,“看来殿下现在需要的不是我,我先去外面守着!” 说完一闪身,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里,还顺带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司羡鱼这点力气,又怎么可能和情绪失控中的凤临渊相抗衡? 用力挣扎了几次,都没有从凤临渊手里挣脱分毫,反倒是自己累得快缺氧了。 都不知道看着这么羸弱的一个人,是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压得纹丝不动的? “圣旨到——”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尖细的公鸭嗓。 门口的九夜瞳孔一缩,立刻快步迎上去,挡住了就要大步进来的公公。 一拱手,“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那公公哼了一声,神色傲然,“咱家是来宣皇上口谕的,要太子殿下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那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九夜一边应着“是是是”一边挡住公公的路就是不让他往前走,“我会转告太子殿下的,公公可以先请回了。” 公公眉毛一竖,“这是圣旨!咱家都没见到太子殿下,怎么能回去交差呢?快去把殿下叫出来。” 九夜,“殿下已经睡了。” 公公,“睡了就叫起来啊,这马上就要进宫去面圣了,难不成还抬张床去?” 九夜低头,“公公说的是,只不过殿下睡觉的时候最恨有人打扰,若是公公太大声吵到殿下休息,只怕一会……” 公公衣袖一甩,“哼!咱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的,难不成殿下还要治罪不成?” “是谁在那里大声喧哗,叨扰本宫好梦,皮痒了?”凤临渊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出现。 公公一个激灵,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玄色身影,领口甚至未曾来得及合拢,露出颈项一段冷白的肤色。 禁欲,又撩人。 凤临渊挑着一侧殷红薄唇,似笑非笑,“还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重,不想扛了?” 公公的的膝盖“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殿下恕罪啊!奴才是——” 凤临渊抬手打断,“打扰本宫好梦,掌嘴。” “殿下饶命啊!” 凤临渊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那公公,“九夜你执行,本宫进去换身衣服,一会就来。” “是!” 九夜抻了抻指骨。 公公肝胆俱裂,“不要啊!饶命啊太子殿下!殿下!” 这可是宫中侍卫,这手劲抽下来,自己的这张脸还能不能要了?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聒噪,很快院子里响起吱哇乱叫的鬼哭狼嚎。 屋里,凤临渊从一排华服中抽出一身玄色绣织金色云纹的外衫披上,对镜整理,“一会我会让九夜送你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提你今晚来过我这里。” 司羡鱼擦着嘴角的伤口,脸色不愉,“你当我傻吗,本来就已经不清白了,还跟人说我三更半夜来殿下这里,是有多想不开?” 凤临渊倏然回首,“怎么,被本宫退婚的女子,你这辈子难不成还想再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司羡鱼竖起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纠正一下,不是我被你退婚,是你被我退了,而且我不觉得因为这点小事,人生从此就无望了,这不是我的过错,又凭什么阻挡我恣意人生?” 第73章 出诊费,多少给点? 世人总是以更严苛的眼光看待女子。 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 仿佛一旦退婚了,被休了,和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女子的过错。 而事件中心的女子也从此被打上了“掉价”“不值钱”的标签。 但司羡鱼可是在末世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就会知道,这些都是放屁! 活着第一,自己痛快最重要! 不要总以条条框框的圣人标准去约束别人,自省、自制、自在。 凤临渊不悦地眯了眯眼,“伶牙俐齿!” 拢好衣领,就要出门。 司羡鱼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殿下,出诊费谁给我结一下?” 已经到门口的凤临渊猝然回头,“你还要出诊费?” 司羡鱼坦坦荡荡,“挣钱嘛,不寒碜,再说我这大半夜的随叫随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多少给点?” 凤临渊都无语了,“你是不是忘了本宫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病的?如果不是你把我的酒给换了,我根本就不会——” 司羡鱼打断,“酒的问题之后讨论,就算没有出诊费,我这也算是工伤吧?” 她摸了摸唇角的伤口,“殿下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凤临渊轻咳了声,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别开视线,“一会九夜会带给你。” “谢殿下。”司羡鱼欠了欠身。 凤临渊飞快推门离开,再呆下去,这话题都不知道要偏到哪里去了。 …… 丞相府。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老太君用力拍打桌面,“一个大姑娘房里,大半夜出现个陌生男子!这传出去,我们司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杜春芳坐在下面位子上抽抽噎噎,“我也没想到那死丫头居然胆子这么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人接回来!现在怎么办啊老太君,要不然找到人后,我马上就让人给送到外面的庄子上去吧,这帝京是留不得她了!” 想她杜春芳也是出身名门,从来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艳羡的那一个。 怎么自打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接回来之后,就处处给她丢人现眼呢! 这哪里是什么亲生女儿,简直是她的克星! 老太君眉毛一竖,“现在再送庄子还有什么用!大小姐半夜私会男人的事情已经传得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你能保证这上上下下百十来人全都嘴巴咬紧了,不会往外透口风?” 杜春芳一颤,脸色惨白,“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老太君收敛眉眼,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一颗一颗拈动起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能走了,那个被抓到的男人在哪里?” 杜春芳,“在外面绑着呢!我这就叫人把他腿打断了,都浪荡到我们司家的后院来了,简直是目中无人!” 现在找不到司羡鱼人在哪,她所有的火气都只能发泄在那个男人身上。 “胡闹!”老太君眼睛一横,颇为不赞同,“怎么能把人腿打断呢?那可是到咱们家留宿的客人,况且我还要他娶了羡鱼丫头呢,难道你还想要个瘸腿女婿不成!” “娶、娶司羡鱼?!”素来受着良好家教的杜春芳一下跳起来。 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不不不!那种腌臜东西,还想当我女婿,这我是绝对不能够同意的!我就是让司羡鱼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绝不能接受这桩婚事!” “糊涂!”老太君脸色一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这老不死的还在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老太君!媳妇绝对没有对老太君不敬的意思啊,但是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家怎么能跟那种人结亲呢!” 杜春芳一百个不愿意! 老太君老神在在,“你慌什么,这人到底怎么样,你还没问过呢,怎么知道不好?再说了,好不好的同你关系也不大,等他们成了亲,羡鱼丫头自然跟着丈夫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三年五载的都未必能再见一面,也不会碍到你的眼。” “这……”杜春芳心里头还是不愿意的,但是老太君毕竟是长辈,她一个当儿媳妇的也不好忤逆,低着头不说话。 老太君直接一招手,“去,把那个男人带过来,老身要问他几句话。” 很快五花大绑的男人就被带到了老太君面前。 还没等老太君开口,猥琐男“咚”就给跪下了,“老太君!我是真心喜欢羡鱼小姐,还请老太君成全!我一定对她好,聘礼我都准备好了!况且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就把羡鱼小姐嫁给我吧!” 杜春芳气了个倒仰,“再胡说撕烂你的嘴!” 猥琐男转向她,“这位一定就是岳母大人吧!我没胡说啊,这种事怎么好胡说的,其实我与羡鱼小姐早就有情了,今晚就是她约我去相会的,不信你们看,我身上还带着羡鱼小姐给我的邀约信呢!” 老太君手一抬,“拿过来。” 下人忙在男人身上摸了一通,很快从衣服里翻出了一张彩笺,连忙递上。 老太君扫了一眼,哀叹连连,“还真是情书,真是家门不幸啊……唉!罢了,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老身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们俩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吧!” “怎么就忽然定了?” 忽然门口走进来一道纤弱身影,飘然若仙,眉眼带笑,道,“事关于我,老太君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把我给卖了吗?我可是您亲孙女啊!” “司羡鱼!你还敢回来!”杜春芳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司羡鱼头一偏,茶盏砸在后面的柱子上,瞬间炸开,四分五裂! 动静之大,把杜春芳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她只是刚才太生气了,完全不计后果就把茶盏给砸出去了,没想到声音这么大。 司羡鱼目光一冷,“母亲火气很大啊——” 忽然快走几步,直接到杜春芳面前,拎起桌上名贵的白瓷茶壶,用力一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