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互式小说：失业后的正确选择》 第一章 我完了 “我完了。” 郑灼呈大字型躺在出租屋的窄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不大的房间里，几个纸箱胡乱地丢在墙角，可以看见那里面装着一些笔、纸、水杯之类的小物什。 但它们的主人此刻显然没有心情收拾。 “哈哈……” 郑灼干笑了两声。 “真失业了啊。” …… 准确的说，郑灼失业一周零三天了。 在大学毕业后，郑灼凭借个人能力进入了一家小有名气的企业。当时，他还沾沾自喜了好一阵，认为自己的能力终于得到了赏识。 现在想想，人力资源大概只是看中了他个人简历中那排得满满当当的勤工俭学经历。 加班、加班、加班。午间加班、夜间加班、周末加班、节假日加班。 “你是备受期待的新人”之后是“现在是业务发展时期”，“现在是业务发展时期”之后是“你看同行都在加班”。 被一个又一个难辨真假的话术套牢的郑灼没有辜负他在勤工俭学时磨练出的韧性，在这里待了足足六年。 然而情况并没有变好，而是更糟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挤入郑灼他们行业所吃的那块蛋糕，加班文化很快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一点。回家的时间在不断推迟，上班的时间却一分钟也没有推迟。老板开始使用越来越高压的方式管理手下的员工。 终于，连续三周每天只睡了四个小时的郑灼，在晨会上安静地一根根拔掉电脑机箱的连接线，然后把它举了起来。 下一秒，电脑机箱擦着老板的脑袋飞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 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的郑灼，听见了自己的前途和机箱一起散架的声音。 …… “哈哈……那份工作单说薪金待遇，倒是挺好的……” 郑灼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苦笑道。 该赔的赔、该领的领。离开企业一周多了，如果要让他形容现在的心情，比起“高兴”、“解脱”、“惊恐”、“无助”，还是“茫然”更加适合。 但就算心还没有缓过神来，脑子也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不找工作，不行吧……” 28岁、男、单身、存款四位数、身高中等偏上、体重中等偏轻。特技是擅长把一次性筷子整齐地掰成两条。业务技能…… 工作六年，做的全都是杂活。仔细一想，什么业务技能也没有。 “……我完蛋了？” 郑灼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他木然地在手机上搜索就业相关的内容。 “先看看论坛比较可靠吧。” 热帖：十个千万别在这时期辞职的理由。 热帖：早知如此，我不会辞职。 热帖：因为对工作性质不满意，我辞职了。回复：楼主就是蠢货。//现在哭着去求人事还来得及。//未来的你会想要把现在的你打死。 “……” 上滑，关闭页面。 “还是找点求职的app吧。” 郑灼转而进入手机应用商店。 就业、就业、就业小游戏、经营游戏、就业心理测试、游戏…… “这种题材的游戏好多啊。不，现在怎么有心情……” “……可以就业当鳄鱼？这什么怪游戏……” “……欸！怎么又死了啊……” “……” “……哈！” 郑灼猛地抬起头。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窗外，此刻已是一片漆黑。 …… “也许我最不应该相信的人是我自己。” 郑灼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他咬着泡面的塑料外包装开始做晚饭，同时着手删除在消失的数小时内增加到手机内的软件。 “游戏删除、游戏删除、一看就是骗人的软件删除、有名的求职软件留下、游戏删除……” “……嗯？” 郑灼划过手机屏幕的手指在一个软件图标上停了下来。 图标本身是全黑的，在图标的下半部，有一道红色的弧线。那看上去像是微笑的嘴部……只不过没有脸。 “还真是有够简洁的图标。” 郑灼的视线向下滑。 集体潜意识。 这是这个软件的名字。名字也十分的简洁。 “我有下载过这个吗？啊，是不是某种心理测试软件……” 郑灼没有多想。他点了进去。 …… 集体潜意识。 这是人类在以往的历史演化进程中获得的集体经验。是超越了个人后天生活经验的，超越个体乃至民族、种族的全人类普通性与集体性的心理活动。在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提出的假说中…… “等等等等，好长。” 没想到，点进软件后，应用的背景是全黑的，界面上没有任何图标、按钮或是引导，只有大段大段白色的字。 郑灼一直往下滑。越往下滑，心理学的术语就越多，文章也越晦涩难懂。明明都是用汉字写的，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就不能理解了。 “这是什么？心理学论文软件？谁会开发这种东西……啊。” 他终于滑到了最低部。在那里，终于有一行他能看懂的字了。 “本软件被开发用以进行集体潜意识相关的实验。本实验旨在获取个体在非常规环境下的行为模式数据。”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个按钮。按钮是白底黑字。 【我已知悉】 “……人机交互界面设计得不太好吧……” 原来前面那么长一段都是知情同意书。就跟进游戏前需要确认的那种长长的文章一样。 郑灼这么想着，点了【我已知悉】的按钮。 紧接着，画面又全黑了。随即，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白框。白框上方是两个标签页。目前正显示的标签页是【潜意识世界】，第二个未显示的标签页是【潜意识投票】。 “……世界和……投票。” 郑灼皱起眉头。它们看上去毫无关联。 而且，目前显示的【潜意识世界】页面，什么也没有。不管怎么滑动手机屏幕，都只显示出黑色的页面。 于是，郑灼点了第二个标签页，【潜意识投票】。 这次画面上有内容了。不过…… “全部都是需要自己填写的啊……果然是心理测试软件吗？” 郑灼端详着画面上的内容。 最上方是一行小字。 “提出带有选项的问题。全人类将在潜意识里选择选项。” 这行字的下方则是填写区。 【问题】 【（待填写）】 【选项一】 【（待填写）】 【选项二】 【（待填写）】 【增加选项】 【发起投票】 “全人类……也太夸张了吧。是不是什么大学在做实验？搞不好是那种告诉受试者‘全人类会回答你的问题’，实际上只有一些找来的志愿者会回答你的问题的类型。” 郑灼摸着下巴，思考着。 就算对面只是一些志愿者，他也有点想试试看，但…… “突然要我问全人类问题，我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啊。” 如果说自己现在最关心的事，肯定就是就业。问就业吗？ “等等，要让别人做出判断，得写很多自己的个人情报吧。都不知道软件的底细，写个人情报太危险了……我想到了。” 郑灼突然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全人类将在潜意识里选择选项’。既然这样……” 让全人类评估下你这个软件吧？ 郑灼哒哒地敲击屏幕，输入了问题。 【问题】 【假如你失业了。在搜索求职问题时，出现了能向全人类潜意识提问的软件。请问该怎么做？】 【选项一】 【天赐良机！相信软件并输入更多情报，来找到快速赚钱的办法】 【选项二】 【这有什么用？留在手机里，想起来的时候随便试着玩一玩就行了。工作该找还是得找。】 【选项三】 【可疑的软件！占内存还可能带病毒。立即删除去找正经工作。】 【发起投票】 …… “让我看看全人类都在想些什么吧。” 郑灼半开玩笑地说着，按下了【发起投票】的按钮。 可填写的内容立刻变成了显示在屏幕上的文字。与此同时，所有选项下方出现了一个条形图。条形图的每一单条顶端有着百分比数字，所有的单条都在不停地上下浮动着，数字也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快地跳跃。 “哦哦……好厉害，真的在动。” 郑灼忍不住感叹道。 这个软件真的已经进入统计中了吗？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这么快投票吧。就算是志愿者，从接收到题目、读题、思考再到投票，也是需要时间的。这应该只是网站做的“投票中”动态效果而已。 郑灼盯着投票页面。过了一会，他的眼睛都开始花了，那投票的动态效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要投多久啊……啊！我的泡面！” 郑灼把手机丢到一边。他揭开泡面盖，大皱眉头——刚刚删除软件时泡下的面已经烂了。 “恶……哎。算了，吃进肚子里都一样。” 无论出于道德上的考量或是存款上的考量，郑灼现在的状况都不支持他浪费了。他叹了口气，开始吃起一提就碎的廉价泡面。 “集体潜意识吗……” 郑灼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人。就像现在，他下载了一个会有很多人对他的问题给出投票的软件，却不知道它能起到什么作用。 “（能想到的用法……我想想……）” 郑灼想到了自己。一周多以前，他因为无法忍受过度加班而被辞退。而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是不是忍耐下去会更好？还是说，更早地提出辞职会更好？ 这问题很难问其他人。就算询问亲人朋友、上网发帖，他也总觉得对方的观点带有自己的立场，或是认为那是几个人的少数派说法。 那么，使用这个软件是不是最好的答案？ 不知道提问者是谁，不知道回答者是谁。出于“潜意识”作答，没有自己的立场，也没有看热闹的人。 如果世界上的问题真的有正确答案，那么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会不会就是在这个投票调查中调查出来的，最多人选择的答案呢？ “……喂喂。别把希望寄托给不知哪来的软件啊。” 郑灼笑了笑。他自言自语。 “不管怎样，先看看这一次的投票结果吧。” 第二章 最近的病毒好厉害 过了一会，那些选项停了下来。 “选项一129%，选项二677%，选项三194%……还真统计出来了啊。” 郑灼都已经做好这是个贴了张动图的空壳软件的准备了。 …… 【选项二】 【这有什么用？留在手机里，想起来的时候随便试着玩一玩就行了。工作该找还是得找。】 …… 大部分人都认为生活还是要继续。脚踏实地地做事才是最好的。同时也留下静观其变的空间。 “票型倒挺像那么回事的……背后真的有人在投票？” 郑灼看了眼结果，把手机丢在一边。 “哎，明天去找工作吧。” …… 第二天。 “我看看我看看……啊，有了。‘急聘员工’。” 在走了好几条小巷后。郑灼成功找到一家正在招工的小超市。他来的时间有些早，店里只开了几盏灯，深处一片昏暗。 “你好——有人在吗——是这里要招工吗——” 他探头入内，喊道。 紧接着。 “爸爸——有人找——” “呜哇。” 一个女生在郑灼身边出声叫道，吓了他一跳。他刚才都没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 郑灼回过身。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披着的又厚又重的毛外套，窝在右手边的柜台后面。 女学生剪了一个蘑菇头，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她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眉头紧皱，身上的黑色外套毛绒绒的，让她上去有点像一只巨大的狗獾。 她黑色的装束和柜台下的阴影融合得可真好…… 郑灼还想多看几眼，分辨清楚哪里是她毛外套的边界。不过，老板这时从后面的仓库走了出来。 他忙走上前去。 …… 在郑灼说明来意后，老板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最近不好做呀，不好做。我们这原来的帮工也回老家了。薪资方面……” 老板说出一个比他原先工资低不少的数额。不过，算是正常的市场价。 “……小伙子，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马上就能，马上就能。” 郑灼立马说道。 他也没别的选择。 “欸……那……” 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的老板摸着他那锃光瓦亮的大光头，说道。 “那先试用吧。看看你手脚利不利索。来，正好这儿有些东西要搬。” 试用是这个意思吗？ 郑灼忍不住腹诽。一上来不都是先填填表格，从熟悉环境做起吗？ “（我是不是被当免费劳动力了？）” “咋还杵在那儿？” “啊！不好意思，来了！” 别在意那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工作。工作。 郑灼决定先干着。他把手机插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着手搬起那些成箱的矿泉水、方便面和他从来没吃过的小零食。 …… ………… ……………… 一小时后。 “哈……哈……这就是全部了吧……” 郑灼用手背擦去下巴上的汗，挺直腰杆。 他看向在短短一小时内从混乱不堪变为整齐有序的仓库，心中稍微涌现出一点成就感来。 “哈哈，六年间搬东西、整理东西的经验倒是留下来了。早知道就早点到小超市工作，说不定还能混个预备店长……” 郑灼苦笑道。 “辛苦了。” 同样在整理东西的老板从旁边走过，递给他一瓶水。 他再次活动了腰，和老板一起离开仓库，走向前台。 女学生还坐在那里。之前眉头紧皱的她现在似乎进入了状态，双手在键盘上翻飞。 “你表现不错。” 店长边走边说，他似乎很满意郑灼的工作效率。 “谢谢店长。” 郑灼温和地回答。 “我给你打个表格，你过会儿填一下，我之后去街道办手续。”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可——嗷！！！” 毫无预兆地，郑灼突然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 “嗯？” 店长疑惑地望向这名新来的帮工。只见他表情忽然变得古怪，不住地呲牙咧嘴。 “等等等等。不好意思，等等啊，不好意思——嘶！” “你还好吧？怎么了，是不是闪到腰……” “不不，没事！没事——我想起刚刚有个东西忘搬了——” “咦？不着急的吧，先休息……” “着——很着急！啊，那个，什么，我放在高架子上！不赶紧搬会掉下来——我马上就弄好！” 不等老板把话说完，郑灼就倒退着，飞快地窜到了货架后面。 …… ………… “嘶——怎么——回事啊！” 郑灼把手伸向后裤袋。 “好烫！好烫——哈——电池烧着了？不是吧——” 就在刚才，他跟老板说话的途中，他放在后裤袋里的手机忽然滚烫，就像是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嘶、嘶……” 他用衬衫的下摆包住手，艰难地把手机往外拔。他的手烫得很痛，但如果不拔出来，其他地方会更痛。 “卡得也太紧……好……就差一点了……” 就在这时。 嚓。 郑灼听见一声纤维断裂的声音。 “怎——” 他扭头看去，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柄小刀明晃晃的刀刃穿破他牛仔裤的后裤袋，露在了外面。 “哈——刀——？” 郑灼忍不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没事吧？” 老板的声音在靠近。郑灼听见他走过来了。 “没事！没事没事！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郑灼只能拼命掩饰。现在，他的裤兜里可是穿出了小刀！任谁来看到，都说不清楚了。 “你这，你这——” 他咬牙一用力，伴随着手上传来淡淡的焦味，那柄只有刃部的小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把手机拔出来了。 “好，我看——看——” 就在他把手机拿到身前的当口。 嘭！ 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球从手机屏幕里喷了出来，转瞬间照亮了货架深处。 “我——” 郑灼吓得把手机丢在了地上。 着火了！ 他想伸脚去踩，但在他踩之前，那团火球就连带着它飞溅出的火星一同消失了。 场中还亮着的，只剩下他手机的屏幕。 郑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古怪的软件。它的图标变了。 现在，软件的图标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圆。还有许多不同心的圆形和短线，在圆的内部不停游动。 “病毒！？最近的病毒也太劲了一点吧！？” 郑灼扑了上去，试图长按它删除。然而，在他的手指碰到这个图标的那一瞬间，它打开了。 还是原来的黑白界面，只不过这次有了些许不同。 【潜意识世界】的页面上出现了一个方框。方框内，无数种色彩不停扭曲着。 “关闭，关闭，喂，怎么退出不了——” 忽然，郑灼眼前一花！ 一道紫色的电弧从方框内射出。 “——咕——” 郑灼条件反射式地眯起眼睛。那电弧打在他的下眼睑上，痛得他一激灵。 “不会吧——” 不管他怎么胡乱滑动页面，这个窗口都关不掉。这让郑灼更加绝望了。 总之，总之，先点到别的页面。 【投票】窗口弹出来了。它还是老样子。这时候你倒是还能用啊。 “小伙子？” 大概是郑灼的位置发出了太多奇怪的声光。老板这一次真的走过来了。 “啊——我很好！我很好！” “你——啊，欢迎光临。” 几名客人走进来了。稍微拖住了老板的脚步。 但对于郑灼来说，情况仍旧没有解决。他的手机又开始发凉了，还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可怎么办啊？ 他这下是真没主意了。 “喂、喂！你知道怎么办吧！” 郑灼实在没办法了！他开始飞快地打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 【问题】 【在重要的会面时，你的手机忽然喷出火球、小刀和能量辐射。你会怎么做？】 【选项一】 【坦白发生的怪事，请求周围人的帮忙】 【选项二】 【简单地说手机着火了需要处理，跑出去】 【选项三】 【先把手机藏起来，应付过会面再说】 【选项四】 【用力把手机丢出窗外，当作无事发生】 …… “发起投票……【发起投票】！” 郑灼用力按下按钮。 “这次你可给我快点、快点啊！” 第三章 小场面，不要慌 这一次，投票结果公示得比上一次快多了。 选项二652%，选项三43%，选项四3043%。 …… 【选项二】 【简单地说手机着火了需要处理，跑出去】 …… “抱歉！不是没事，我的手机着火了！” 郑灼把心一横，边叫边向外跑去。在越过老板和那位女学生身边时，他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郑灼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比他们两位更怪。 他举起手机，向两人展示烧黑的外壳。 “手机的电池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去处理一……”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声从手机内传出的尖叫盖过了他的声音。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穿空气，在小超市里回荡。 老板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 “你看！你看！它烧得太厉害了，甚至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我得赶快去处理！” 不等老板说出什么，郑灼拔腿冲出了门。 而那尖叫声不仅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声。它从女人的尖叫，变成一百只指甲在黑板上抓挠般的声响。 郑灼沿着小路一路狂奔，拼命想要关机，手机却没有任何反应。一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因为害怕而捂住耳朵，远远地躲开他。 “抱歉！抱歉！手机着火了！！” 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力大叫。 可惜他的叫声被尖锐的声响盖过，其他人什么也听不到。 郑灼被吵得两眼发花，头晕目眩。他的视野开始变窄，渐渐看不清路人那惊疑不定的眼神。他只能看见身前极近距离的东西，看见停在街边的自行车、服装店的货架、烧烤店清洁用的水桶—— 水桶。 扑通一声。 郑灼把手机丢进了水桶里。 随后一声尖叫随着手机被水吞没而停了下来。屏幕闪了闪，恢复了黯淡。 世界安静了。 郑灼喘着粗气站在街中央。视线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 “抱歉。手机着火了。” 郑灼喘着气，解释。 “……” 他低头看了看沉在水桶底部的手机。 “现在它灭了。” 郑灼说道。 …… ………… ……………… “老板、老板女儿和路人们绝对把我当成奇怪的人了。” 出租屋内。郑灼坐在床上，用力顶住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经历了12小时暴晒的手机放在他的面前。理论上来说，手机可能恢复了。 但郑灼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不开机直接丢掉比较保险吧……不不，这可是手机啊。” 在失业的时候买新手机。光是想象一下，郑灼自己都要笑出声了。 老实说，他想要开机。毕竟，他还没有阔气到足以放弃几千元的数码产品。 但他又害怕开机。 理由更显而易见。 郑灼看了一眼手机。现在，这小东西倒是老老实实的。 但开机以后要是再变成白天那样，他可遭不住。 “现代人的生活还真是脆弱。” 他又一次叹气，回忆了一遍早上的事。 当时他慌里慌张的，忽略了很多事。现在仔细一想，他遭遇了一件相当离奇的事情：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从手机里跑了出来。 “凭空变出能量、物品、声音……我敢肯定这超过了病毒的范畴。” 郑灼揉着太阳穴。 拜托，我已经够揭不开锅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裤子还破了一条。遇到这种事，也没有地方能讨个补偿…… 他的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房间内一片寂静。 忽然间。 补偿。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郑灼抬起头来。 “对啊。” …… 郑灼的手机在床板上“嗡”地颤抖了一下，亮了起来。 进过水的手机还能用。这通常来说是个好消息，但这一次，没人能确定。 安静的房间内。手机的开机画面结束后，那个神秘软件黑白相间的画面出现了。 关机过一次，它还是打开的状态。 而【潜意识世界】页面上也依旧多了一栏。栏目内，扭动着的色彩跟白天别无二致。 “……” 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终于。 手机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随即，破空之声响起—— 一柄三尖铁钩穿破了屏幕。 …… “果然来了！”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影迎接了它。 哗！ 一张被子从空中盖下，把那铁钩裹了个严严实实。 “抓住了！” 郑灼从被子后方露出头来，用力抓紧铁钩的柄。 从方才起，他一直屏息等待着。铁钩一出现，他就将床单整个罩到了手机上。 没错，既然有东西跑出来。 只要抓住不就好了。 如果手机真用不了了，无论怎么不情愿，他也得换一台新的。但在那之前，古怪软件还能给他变出点东西。他不介意把它利用起来。 火、电姑且不论。钢打的小刀还是能卖几个钱的。 保险起见，郑灼还打了一桶水，就放在脚边上，随时准备再来一次“紧急关停”。不过现在，大概是用不上了。 “哈！你高低得赔偿我点东西！对对……铁钩就不错！铁也能卖！” 郑灼抱紧被床单裹成一团的铁钩。他试图抓住那铁钩往外拔。不过这一次，与小刀不同，铁钩的尾端系了麻绳，他一时之间竟没法将它全部拔出。 郑灼只得用力将麻绳往外抽。 但随着麻绳越抽越多，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 手机里那彩色的色彩，是不是开始旋转了？是不是……也超出了屏幕？ 有些事情好像不太妙。 郑灼反应过来了，但他的手好像被施加了慢动作，执行大脑指令的速度变得很慢。 与此同时，手上传来一股巨力。 “呜哇啊！” 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麻绳、铁钩和握住铁钩的郑灼，一同被吸进了那旋转的色彩之中。 …… ………… ……………… 狂风呼啸，扑面而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郑灼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飞在很高很高的空中。 在他的下方，隐隐能看到些大陆与海岛。有的仙气飘飘，有的高楼林立，有的古色古香。所有的土地，都被如山一般的云层覆盖着，看不真切。 正下方呢？ 他往正下方看。发现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不行不行不行，直接掉下去会死人吧！喂！有没有人给我解释啊！我遇到了什么！？死亡！？走马灯！？幻觉！？穿越！？夺舍！？” 郑灼在空中大叫，但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手机呢！？软件！集体——集体潜意识！什么东西来解释一下——！！！”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不过，【集体潜意识】软件的界面真的弹了出来。 就悬浮在他的左侧。 软件界面跳到了投票页。 这一次，郑灼发誓他没有输入任何东西——他的两只手都忙着抓空气呢。 但是问题和选项却一点一点，自动生成了。 …… 【问题】 【忽然穿越了！什么情报也没有，你觉得选择哪个世界，会更容易活下来？】 【选项一】 【建筑物顶端有奇异光芒闪烁的高塔与城堡群】 【选项二】 【被最多云雾笼罩的高山，山上隐约可见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选项三】 【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近未来摩登都市】 【选项四】 【大海上的一座孤岛】 【选项五】 【乍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镇】 【选项六】 【什么都不选】 第四章 他乡遇故人 选项一242%，选项二121%，选项三61%，选项四91%，选项五394%，选项六91%。 …… 【选项五】 【乍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镇】 …… “意思是说——大家都认为平凡无奇的小镇最安全——吗——” 郑灼的第一反应是，不按照人数最多的选项去做。 他又没有叫它出来！这一次，明显是这个软件自己跳出来的，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 但郑灼那被高空吹得发懵的脑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不如说，他自己也觉得，小镇看起来最正常。 郑灼看了看下方。 听说，只要从足够高的地方掉下去，大海也会变得像水泥地一样坚硬…… “好啦！小镇就小镇吧！小镇！！！” 他努力向小镇的方向挪动身子。很快，他感到自己在加速。 在呼啸的风声中，郑灼失去了意识。 …… ………… ……………… 当郑灼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呆呆地站在一座小镇的入口处。 我……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夕阳的余晖洒在镇中的小道上，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吹过，他的脑袋缓慢地运转起来。 是了，没错，他是来这里旅行的。接下来，他要去小镇的旅店住宿…… 郑灼木然地向里走，依次看过房屋顶端那些上了年代的牌匾。 小镇的行人不多，房屋也不多。很快，他便找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旅店。 旅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观呈现恰到好处的破败感。就和这座小镇一样。 “哈哈，最近我好像总是在找店家啊。” 话说出口，郑灼自己都愣了一下。 最近？ 什么时候？ 记得是，在超市应聘…… “啊！” 郑灼猛地抬起头。他想起了一切。 失业后去超市应聘，在那里，遭遇了手机软件的失控。回家后，又被手机软件传送到了这里。 “……” 手机。 当郑灼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那软件的显示画面出现在了他的左侧，吓了他一跳。 他慌忙左右张望。两名行人从他身后走过，奇怪地看了一眼忽然回头的郑灼。 看起来，其他人似乎看不到那个显示画面。 郑灼再次看向页面。 【潜意识世界】的部分固定了，从旋转的色彩变成了小镇的全景图。它的最顶端还出现了一行字： 【小镇世界】 在小镇世界的右边，还覆盖了一张牌。牌上是一个头戴飞行员帽，手拿望远镜和地图的男人。 牌的下方有一行小字。 【探险家】 …… 探险家？ 郑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心念一动，那页面随之翻过。 【潜意识投票】显示了出来。 这一页还与先前一样。 …… 这难道是一个很逼真的梦吗？ 郑灼完全无法给现状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茫然地走进旅店。 很有生活气息的玄关。左手边是向上的楼梯，右手边是柜台。柜台后…… 柜台后。 是想象之外的人。 …… “小超市的女学生！？” 郑灼忍不住叫出了声。 没错。在柜台后面的，毫无疑问正是郑灼在现实中应聘商店时，见到的那位戴黑框眼镜，剪了个蘑菇头的女学生。 “您好？” 女学生显得有些疑惑。这个表情郑灼也见过。在他大叫自己的手机着火了，冲出店门的时候。 “你……你不认识我？” “……” “啊，没什么。我是来住店的。我叫郑灼。” 郑灼慌忙掩饰过去。 “我看看……啊。是电话预约过的郑灼先生，对吗？” 郑灼可不记得自己曾电话预约过。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您的房间在204。这是您的钥匙。” “谢谢。” 郑灼收下了女学生递给他的钥匙。他听到柜台后大概是厨房的地方，传来“是有客人来了吗——”的声音。 一个光头探了出来。 是小超市的店长。 郑灼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 …… 回到房间，郑灼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翻过每一个口袋。 结论是令人绝望的：他几乎什么也没带。 没有钥匙（除了刚刚领到的204钥匙），没有身份证件，连手机也没有。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皮夹，里面零零散散有大概三百元钱。 三百元钱。店长最后要是提出让他付房钱，他都付不起。 郑灼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大概就只剩下所在地还是说中文这一点了。 “哎……手机。” 他说道。 现在，他好歹发现了一件事：只要他说或想到“手机”这个词，那个名为【集体潜意识】的软件就会凭空出现，就像是开启了某种立体投影。 “嗯？” 再次开启这个页面的郑灼，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小镇世界】下出现了一根绿色的百分进度条。 百分进度条现在只进行了一点。末端还有数字。 23%。 …… 这是什么意思？郑灼一边在心里想着“饶了我吧，我可不擅长动脑筋啊”，一边不得不开始思考。 百分进度条。涨了一点，意思是说自己的进度吗？还是自己抵达这里以后，做了些什么？ 如果要说自己做过的事…… 就只有在门口见到了老板和老板的女儿。 想到这里，郑灼猛地起身，向外跑去—— ——然后又跑了回来，开始穿衣服。 …… 郑灼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跳下，正落在抱着一大捆窗帘准备去清洁的女学生面前。 “啊！” “不好意思！” 郑灼伸出手。 “吓到你……吓到你第二次，真的很抱歉。啊，你应该不记得第一次了。不不，这不是重点。我想问一些问题……呃，嗯，关于旅馆和……周边旅游景点，之类的。” 他开口询问，眼睛却没有直视女学生，而是盯着自己的左前方，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郑灼简直比可疑人士还要更加像可疑人士。不过，女学生显然是一个好人。 在一长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她还是回答了郑灼不合时宜的问题。 …… 果然。 当郑灼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露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在缠着女学生絮絮叨叨地问了一系列本地的地理位置，人文状况，重点发展经济，景点与景观之后，那根新出现的进度条从23%增长到了69%。 根据郑灼的观察，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增长进度条。能使进度条增长的问题，对进度条增长的贡献也不相同。 不过，郑灼至少知道了一件事：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进度就越多。 太好了！看来，只要我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进度条就会变成百分百。 变成百分百以后，应该会有好事吧？到时候就能回去了也说不定。 好！明天把全镇的人都问一遍！ 能这么快想到办法，我真是厉害。 郑灼一个人“呵呵呵”地，在黑暗地房间里笑了起来。没过多久，他便在心满意足中入睡了。 …… 郑灼睡得很好，直到被钟声吵醒。 咚、咚、咚。 钟声在夜空中回荡，敲了足足十二下。 “……嘶……半夜敲钟……？” 郑灼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幽幽的白光在室内亮起。那古怪的窗口随着他的醒来，自行打开了。 郑灼第一眼就看见，在【小镇世界】的下方——进度条的下方，多出了一行字。 …… 今夜的胜者： 【小丑】 …… 而同时。 他看到那绿色的进度条变红了。 百分数在下降。 从69%，降到了41%。 第五章 问题总比情报多 在十二声钟声结束之后，四周恢复了寂静。 百分比下降了。 郑灼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 如果说，百分比增加意味着他越来越接近真相，或是接近回家的希望…… 那百分比下降，意味着什么？ …… ………… ……………… “小伙子，昨天没睡好吗？” 老板在这个早上第三次经过郑灼所坐的小桌时，出声搭话了。 “啊哈。昨天稍微熬了下夜。” 坐在桌前的郑灼抬起头笑了笑，黑眼圈的痕迹格外明显。 “年轻人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太晚睡……” 老板絮絮叨叨地走过，做着旅店里的卫生。 郑灼看着老板。 “……”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到目前为止，老板还没有做出什么超出他想象的事。 “拿出钱来！” 郑灼突然喊道。 “哈！？” 老板显然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他说道。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爱开玩笑。” 老板笑着骂了几句，说着“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种性格，真是怀念”，提起拖把从走廊尽头走向旅店门口。 …… 郑灼皱起眉头。 “（……真正的老板会是这种反应吗？反应也太淡了。甚至连追问也没有……）” 老板的反应他很熟悉。和老板一起搬货时，老板就是这样的性格。甚至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但是，有点太熟悉了。 他望向柜台后面。 果然，那个女学生还蜷在柜台后看书。她没有用笔记本电脑了，但动作还与先前别无二致。 “（很难相信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郑灼想。 自踏进那家小超市起，他与店主和女学生的相处最多不到两小时。现在，又过了一小时。按理来说，现在郑灼应该对他们有了新的了解。 但事实并非如此。 郑灼假装无心地问了问他们的家庭状况。他得到的答复是：女学生是店长的女儿，母亲早就去世了。询问女学生的读书情况，说是在外地读书，最近放假回家。询问老板年轻时的事迹，得到的答案是一辈子都在这家旅馆工作。 这些情报是真的吗？ “（母亲去世了，是因为我在现实中不认识他们的母亲，所以说不出来？在外地读书是因为本地没有大学。放假回家……太扯了吧。现在是十一月份，什么大学在这时间放假？一辈子都在旅馆工作……因为我不知道老板以前做了什么，不是吗？）” 郑灼只觉得头痛。 “（幻觉？潜意识？天呐，我都不知道潜意识是什么……潜意识能做到这种事吗？）”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 桌上是写得满满当当的纸。 一小时前他就下楼了，并向店长借来了纸和笔。 郑灼一边吃早餐，一边写下了昨晚辗转反侧时想到的诸多事项。 他对自己的记性可没有太多自信！ 为此，他选择在纸上记下目前还记得的所有内容。 这是他在旧单位处理杂物时留下的习惯。只有养成了这个习惯这点，他还算感激原先的单位。 接下来…… 他要去做一些不习惯，也不擅长的事。 比如，试着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郑灼盯着纸上的字。 …… 【关于进度条】 1、询问地理位置：位于本国西北部。（进度条无增长） 2、询问人文状况：人口不多。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外界，平时游客数量有一些，但不多。（进度条增长05%左右） 3、询问主要经济来源：当地矿业。主要是铜矿和铁矿。（进度条增长1%左右） 4、询问景点与景观：镇西南部有一处瀑布泉。其下还有半开放式的水下洞穴，吸引不少洞窟探险爱好者。（进度条增长3%左右） 5、凌晨12点，钟楼敲响。(进度条下降了28%) …… “啊啊啊啊——” 郑灼抓着脑袋。当时，他只顾着看进度条，记忆不深刻。这下要回想，可要了他的命。短短几行字，回忆起来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可就算回忆起来了，又能分析出什么？ 郑灼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某些联系。 但就目前而言，情报还是太少了。 “冷静点，郑灼。” 他深呼吸了一次，拿起笔，对自己说。 “先从能做到的地方入手。” …… 【现在的情况】 1、调查现状可以使进度条增加。不同现状增加幅度不同。 2、凌晨12点，钟楼敲响。进度条下降。 3、郑灼：【探险家】 4、昨夜的胜者：【小丑】 …… 【现在的疑问】 1、进度条增加意味什么？进度条减少意味什么？ 2、何种情报让进度条增加的幅度最大？是否可以假定目前存在一个被掩盖的真相，越接近真相，增加的幅度越多？ 3、凌晨12点的钟是如何判定胜负的？判定胜负的规则里，是否包含相互攻击等具有人身伤害性质的要素？ 4、【小丑】和店长父女一样是幻觉？还是和我一样，是有意识的“活人”？ 5、除了持有【探险家】的我和【小丑】以外，是否还有别的身份？ …… ………… ……………… 十分钟后。 “哈哈……真的写了才发现，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郑灼看着写了满满一页的纸，笑了笑。 “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读书的时候，郑灼的成绩的确算中上。不过老师也曾评价过他“很擅长学习，但稍微取得了点成绩，就会开始骄傲，所以难以取得长足的进步”。 这个评价当然被郑灼选择性地遗忘了。 “那么，那么……” 郑灼满意地看着分析。不过只过了一会，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因为他发现一件事。 “我只是写出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啊……根本……就不能算分析……！” 他得了解更多的事才行！ 郑灼伸直双手，站了起来。 “这得去多找点情报才行吧。怎么办呢……问其他人？去其他地点？做些出格的事？还是说……” 啊，对了。 郑灼在心中默念“手机”。【集体潜意识】软件的【潜意识世界】窗口再次弹出。 没有任何变化。进度条也还是凌晨12点时的41%。 郑灼滑过了这页。 这次出现的是【潜意识投票】窗口。 “我大概是被卷入什么非法实验了。” 郑灼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得出的最高票，就是默认的正确答案？按照指示来走真让人不快……不过，考虑到决定何时需要何种指示的是我自己，还算可以接受。” 郑灼暂时没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除了无法上网，水电、住处、食物这些生存需求也得到了满足。 从这种意义上，他从空中掉下来时，【选项五】可能真的是正确答案。 大概是由于郑灼的想法转变了的缘故，【潜意识投票】页面上，忽然“刷刷刷”地显示出一排排字样。 …… 【问题】 【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陌生的小镇！第一反应是做什么？】 【选项一】 【寻找所有可能的交通工具和离开手段】 【选项二】 【事无巨细地询问小镇上所有的居民本地的风土人情】 【选项三】 【去附近的景点观光】 【选项四】 【大肆破坏，不让我走你们都别想好过】 【选项五】 【过普通的生活，等待转机】 …… 【发起投票】的按钮被按下。 数据滚动起来。 第六章 洞窟 选项一115%，选项二192%，选项三693% 郑灼对跳出的数字稍微有些意外。 …… 【选项三】 【去附近的景点观光】 …… “这么多人会选择去观光吗？” 他挠着头。 “全人类的心也太大了吧……” “……等等。” 郑灼重新翻看了自己写下的情报。 在获得【景点与景观】情报时，进度条增长是最多的，有3%。 这是增长最多的。他自己都没太注意。 “哈哈……是这个原因吗？好像可以理解‘全人类’在想些什么了。” 郑灼开始相信投票结果了。他将纸和笔装进口袋，离开了旅馆。 …… ………… ……………… 镇西南部的瀑布泉并不难找。它的地势较小镇更低，且只有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来到镇口后，郑灼甚至不用询问其他人——他向远处眺望，就能隐约看见水汽缭绕。仔细听，还能听见轻微的水声。 郑灼顺着水声的方向前进。越是往瀑布处靠近，水声就是明显。很快，他抵达了那里。 称呼这座瀑布泉为一个“景点”，属实有点勉强。出现在郑灼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平方的深水潭。三米来高的瀑布从稍高的断崖边落下。水势不大、也不急。 “我还真没见过几次瀑布。” 他一手遮住阳光，说道。 “都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了，还是这么小的瀑布……感觉亏了。再小点，都可以称作人工湖落差景观了。” 郑灼四处张望。“泉”字更是无稽之谈——他根本没看到任何泉眼。水潭里只有瀑布落下溅起的水花。 他又走近了些。 “周边的草木倒是比小镇周围更茂盛……啊。” 郑灼拨开茂盛的灌木，才发现本地的观光客原来不止他一人。 在瀑布所在的断崖坡侧面，一个穿着红裙子，戴着大墨镜，身材曼妙的大波浪长发女性，正在观光拍照。快门咔嚓咔嚓，一会儿拍摄瀑布，一会儿进行自拍。 郑灼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比起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的自己，那女性看起来要更像观光客。 而且是像得多。 “（与她相比，我就跟旷工出来偷懒的短工一样……）” 郑灼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要在外表上做一些伪装。他不确定外表对于获取情报的效率是否有影响。 这时候，瀑布旁边有一个黑影动了动。 “嗯？” 郑灼把目光移回瀑布。在瀑布的侧边，一名青年男性踩着湿滑的石头向前走去。 那名男青年穿得也比郑灼更像那么回事。他背着特大的登山包，身穿冲锋衣，脚上则是一看就很专业的登山靴。 “原来还有一名观光客。这附近观光客还挺多……呃，三个人算多吗？” 郑灼忍不住自言自语。 而就在他感叹的期间，男青年拨开瀑布边长长的草丛。 郑灼看到一个黝黑的，不到一人高的洞口暴露了出来。 “那是……” 他忙低头翻看自己的记录。 有了。昨天询问时，店长说景观附近有半开放式的水下洞穴。 “（那就是那个水下洞穴吧。这么说，对方是洞窟探险爱好者？）” 郑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继续往前走。不料，前方的地面比他想象中更加湿滑。郑灼的运动鞋踩到了烂泥地，发出“啪唧”好大一声声响。 郑灼忙抬起头。刚才还在坡上拍照的时髦女还在摆出各种姿势自拍。她与郑灼隔着一个水潭，看起来根本没有听见。 而那名男青年回过了头。看到郑灼，他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继续向洞穴里走去。 “（好像是个温和的人。能从他那里问到更多的事吗？）”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郑灼小心地保持着平衡，向前靠近洞口。 他决定先找探险男询问下状况。他想，对方对于现状的了解肯定与老板不同。在他身上，应该能得到更多其他信息。 …… “哈……哈……也、也太滑了……我……我应该穿钉鞋……不、这种地面……钉鞋……有用吗……” 花了比探险男更多的时间，气喘吁吁的郑灼终于也来到了洞口。 他探出头。只见下方发出手电筒的光亮，想来正是来自于探险男。 “嗯……怎么办呢？” 洞窟里湿湿滑滑的，看上去并不好走。郑灼没有携带任何照明设施，脚上的运动鞋也早已沾满了烂泥巴。 “跟进去问吗？有点危险。等他出来……又会不会太久了？” 要不投票吧？ 正当郑灼这样想着，准备打开投票页面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洞口侧面有一块生锈的示意图。 嗯？ 郑灼拨开覆盖在上面的藤蔓与青苔。那里简略地画着洞穴内部的结构。 “呜哇……跟蚁穴一样，密密麻麻……也太复杂了。” 郑灼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手机拍照，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对啊，我现在没有手机了。” 没有了文明利器，真是不方便。郑灼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拿出纸和笔，画下大略的地图。 “……” 曲折蜿蜒、分支错杂的洞窟示意图实在太难画了。郑灼花了五分钟，也只记下了较为简单的前半段。 画后半段要多久？ 这已经不可考了。 因为，郑灼没有继续画下去。 在画了一半的时候，他听到洞窟深处，传来了一声闷响。 …… 嘭——嘭——嘭—— 回声在洞窟内回荡，甚至传出了洞口。 “发生什么了！？” 郑灼一个激灵。他把纸笔往怀里一塞，往洞里看去。 一片漆黑。 刚才还能看到的，手电筒的光消失了。 “喂、喂！你没事吧！？” 探险男发生事故了？ 顾不得脚下湿滑，郑灼沿着洞口向内滑去，落在了第一个向内的弯折处。 洞窟内比他想象中要稍微宽敞一点。到处都是渗出的水痕。 他向深处张望。透过洞口洒下的光，郑灼看见面前分成了好几条岔路。其中一个分岔口下方的空间稍大一些，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个人倒在那里。 “（嘶……）” 郑灼回头看了看。还好，这段洞窟还算开阔，这个距离的话，自己还能爬得回去。 他向着那个分岔口跳下。 “（不过，如果背了一个人还能不能爬上来，有点难说……但是可以尝试一下。等等。）” 探险男也有可能和老板父女一样是幻影啊！ 郑灼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 “（对啊！我在做什么——是幻影的话，说不定根本没必要救！）” 他在动脑之前就先行动了。 “（不，啊——总之，都已经下来了！先把人弄上去再说！）” 在内心一团乱麻的同时，郑灼落在了倒下的黑影旁边。 大登山包和冲锋衣。倒下的果然是探险男。 “喂，你没事吧？不管你是幻影还是啥的，给我回个话！” 郑灼把对方扶起，翻了过来。 然而。 就在此时。 微弱的光线在探险男怀中一闪。 “什——” 是一柄明晃晃的小刀！探险男根本没有昏迷——在极近的距离，郑灼看到对方一改方才的温和，面上露出凶光。 他手持小刀，向郑灼刺来！ “你干什么！” 郑灼下意识地用力一推。满是积水的地面起到了作用，对方猛地一个趔趄，小刀擦着郑灼的腰部向上，划了个空。 然而。 还没等郑灼放下心来。 小刀的表面浮现出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哧啦。 一道无形的锋芒从小刀表面射出，刺中了郑灼的右肩。 郑灼只觉得肩头一凉。铁锈味的液体飞溅，喷到了他的脸颊上。 “咕——混账——！！” 郑灼捂住伤口，用力向前一踹！ 探险男的肚子被他踹了个正着，再也保持不了平衡，向后倒去。郑灼也因此摔倒在地。 郑灼的运气显然要更好。他的背后是坚硬的石壁，而探险男的背后，却是一段向下的通道。探险男胡乱在地上抓了几下，最后，还是滑了下去。 趁着这个空当，郑灼慌忙闪身，躲在了狭窄石壁的侧面。 …… 呼哈、呼哈。 阴暗的洞穴深处。郑灼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右手好冷。肩膀像是被从内部撕开了一样，痛得吓死人。 比起这些更加令人恐惧的，是他听见了动静。 靴子踩在水上的动静。 探险男还有意识。他在向上爬。 “……” 郑灼什么都没说。 洞窟内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集体潜意识】界面被打开了。 借助这只有他能看到的亮光，郑灼看向手中的地图。 界面也自动地，来到了【潜意识投票】。 …… 【问题】 【在洞窟里忽然遭遇了袭击！危险在逼近，应该怎么办？】 【选项一】 【向后跑，进入宽敞的通道，沿来时路离开。道路好走，距离近，但后背无遮挡。】 【选项二】 【继续躲藏。待对方靠近进行搏斗，试图偷袭对手。】 【选项三】 【进入左侧岔路。地图显示前方道路狭窄，距离中等，先入者可阻塞通道防止后入者进入。尽头有气室，可逗留一定时间。后续未画完，不知是否能通往出口。】 【选项四】 【进入右侧岔路。地图显示前方道路曲折多岔路，道路难走，距离长，极易迷路，但能通往另一出口。】 【选项五】 【先发制人。趁对方还没爬上来，主动出击，试图制服对手。】 第七章 前狼后虎 选项二20%、选项三30%、选项四20%、选项五30%。 郑灼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整齐的数值排布。 而且，最高项有两个。 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愣神的当口，数值抖动了一下。 选项三上升了一点点。 …… 【选项三】 【进入左侧岔路。地图显示前方道路狭窄，距离中等，先入者可阻塞通道防止后入者进入。尽头有气室，可逗留一定时间。后续未画完，不知是否能通往出口。】 …… “（这个意思是，选项三和选项五相同？不，三和五一开始是一样的……）” 第一次遇到的情形，让郑灼陷入短暂的犹豫。 然而这时，身后的探险男已经追了上来。 已经来不及了！ 郑灼咬咬牙，跑向左侧的岔路。 背后传来脚步声。听起来探险男已经登上了他落下的地方。 在这危急关头，郑灼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他向着左侧通道的深处跑去，一路向上爬，大块大块的碎石被拨开的声音，在洞窟内回响。 就在这岩石滚落的之中，传来了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 探险男的登山靴性能，究竟是胜过了郑灼那可怜的运动鞋。 登山男没花多少时间，就进入了甬道。 …… 然后。 登山男因为极近距离的黑影，惊讶地抬起头—— “嘿呀！” 郑灼用力地、用力地——踢在了——他的脸上。 …… 【选项五】 【先发制人。趁对方还没爬上来，主动出击，试图制服对手。】 …… 郑灼拨开了碎石。然而，他并没有向上爬！ 他还记着刚才的投票。先发制人的得点也很高。 “（两个选项一样，意思就是两种手段都是最多人选择的……）” 那么，两种手段一起执行进行，是不是最佳答案？ “好！” 趁探险男向后倒下的功夫，郑灼拼尽全力向上爬去，并把刚才拨开的碎石向下踢。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 “（眼下……只能按照我自己的解释去做了……！）” 那些碎石哗啦啦地落下，堵住洞口。 然而，与此同时，借助微弱的亮光，他看清对方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并且，一手握着那把散发银光的小刀。 “糟糕……！” 郑灼的额上瞬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他还没搞懂方才探险男手中的小刀为何会发出攻击。万一，此刻他再使用一次…… 然而。 探险男后退了，他没有向上看，也没有试图攻击。 就好像在忌惮什么一样。 “怎么回事？不管了——！” 郑灼趁着这个当口，推动身边最大块的岩石。 岩石沙沙地动了动，然后向下落下。 伴随着飞溅的沙尘，它牢牢地挡住了通道，只留下一条手掌也无法伸过的缝隙。 “（——好！）” 郑灼侧过身子，以免那诡异的攻击从缝隙中进入。他用力呼吸，尽最大可能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过了几秒钟，他慢慢平复下来。 也因此察觉到了古怪之处。 外面没有动静。 探险男没有攻击，没有离开，也没有试图清理岩石。 他似乎……在原地，站住了。 怎么回事？ 郑灼心下惊诧，却不敢出声。 又过了一会。 他听见探险男小声地自言自语。 “……只是踢了我？不应该呀。难道是非战斗型？不，他见到我时的反应……”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通道内回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没有，你没有【能力】！因为你第一次参加——因为你的前一任在上局被淘汰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哈哈，哈哈……！！你是……你是……” “你是——【探险家】——！” 郑灼心头一惊。 他不敢继续留在这里，胡乱地将所有手能触及的石头全部推向洞口。 伴随着沙沙的声响，就连那条狭窄的缝隙，也彻底被封死了。 …… ………… ……………… 郑灼一路向前。在后续的洞穴中，地下水没过了一部分甬道。他不得不趟着水，向前走。 他的运动鞋里灌满了水，牛仔裤也早就湿透了，卫衣黏答答地贴在身上。 疼痛、失血、寒冷、潮湿。郑灼的体力在不断流失。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却又不敢停下休息片刻。 终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郑灼抵达了一处地势稍高的位置。 这里有着干燥的土地，穹顶也很高。想必，就是地图上所画的气室了。 “到……到了……” 郑灼仰面倒在了土地上。 身上没有任何包扎用的材料。就算有，他也不会。 “……稍微……休息……一下……” 他的眼皮慢慢地越来越沉。 “……不行！” 郑灼悚然一惊，醒了过来。 体温一直在降低。肩膀已经失血到了没有知觉的程度。 必须向前走。不然，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用力撑起沉重的身体。 …… 郑灼一直前进，一直前进。他一路向前，到了地图也没有画的地方。 地势忽高忽低。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体力一点一滴流失。 他的脚不停地被绊到。水下有类似简易铁轨的设施。看起来，这里原先似乎作为矿坑开采过，只不过看进水的情况，早已废弃多年了。 更糟糕的是…… 岔路有很多，但郑灼所进入过的几处通道，都被碎石堵住了。 如此看来，矿坑在废弃后，经过了爆破封闭处理。 而原来矿坑的出口…… 他望向地势稍高的位置。 那里，有着更多、更厚、更大块的碎石。就连一丝风也吹不进来。 没有出口。 他最终还是选择返回。因为只有气室里有完全干燥的土地。 终于再次回到气室的时候，郑灼彻底耗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倒在高地上，晕了过去。 ……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郑灼感觉到了光和热量，同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家伙什么都没带？不能吧，怎么回事啊？他把东西弄丢了？难道说，不是【道具】型的？不是吧——我还以为那剑气肯定是他发出来的呢！这不浪费我的【能力】吗？——这算什么事儿啊，哎呦，哎呦！早知道，我还不如就在外面蹲号子呢！至少，蹲号子还能睡个好觉——” 他感觉到有人他翻过来、翻过去，那人口中骂骂咧咧，动作粗鲁地搜查他身上的口袋。 郑灼想挣扎，但怎么也动不了。他意识很浅，几乎又要再次昏过去了。 但就在这时。 通道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 “——！” “噫！” 枪声瞬间惊醒了郑灼。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他的面前是方才翻动他的人。此人刚刚惊叫一声，扭过头，双眼紧盯着通道的方向，完全没注意到郑灼已经醒来。 翻动他的人打着火折子。火光帮助郑灼看清楚了小偷的脸——这是一个尖嘴猴腮，又瘦又矮的男人。 与此同时。 他还看到了熟悉的界面。 …… 【问题】 【你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遭遇了小偷！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枪声，小偷因此分心。接下来，你要如何行动，来脱离困境？】 【选项一】 【用力扑向小偷，把他压进地上的水里，试图让他昏迷并代替自己躺在这里。赌自己残余的体力。】 【选项二】 【大声喊叫。引起开枪人的注意。赌开枪人的态度。】 【选项三】 【打灭小偷的火折子，让四周陷入黑暗。赌小偷的态度。】 【选项四】 【闭上眼睛。继续假装昏迷。听天由命。】 …… 在郑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柱形图波动了一下。 统计已经开始了。 第八章 黎明尚远 选项二48%，选项三762%，选项四190%。 …… 【选项三】 【打灭小偷的火折子，让四周陷入黑暗。】 …… 郑灼猛地向前一扑。 小偷没有想到郑灼恢复了意识！他完全没有防备，两人翻倒在地。 火折子“嘎啦、嘎啦”，在地上弹了两下，掉进水中，灭了。 周围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你——你醒了！” 小偷大惊。他慌张地向后爬。同时，郑灼能感觉到他将一只手伸向怀中，试图掏出什么东西。 他要干什么！？ 郑灼脑中闪过探险男那柄会发出攻击的小刀。他不敢多想，向前一跃，抱住了小偷男的腿。 “噫！松——松开我！” 小偷的声音抖个不停，他叫出了声，但第一个音节刚蹦出来，就压低了音量。他用力地踢郑灼，想要让他放手。 然而，郑灼怎么可能松开！ 不论小偷怎么踢打他，他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腿，就是不放。 嘭、嘭。 枪声响彻。 有子弹飞向后方的黑暗，又在室内弹跳了好几次。 “松开我！我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蠢货！！！” 郑灼才不松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不论是被丢在这里，还是被不明来客的枪击中，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嘭。 下一发。 子弹擦过郑灼的脑袋。 对方的准度越来越好了。 “混账、混账、混账！可恶、可恶啊——这下只能——这下可亏太大了！！！” 小偷男最后一次用力，从怀里拔出了一个东西。 然后。 在下一发子弹飞来之前，郑灼的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 ………… ……………… 天旋地转。 郑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塞进了洗衣机里。 天与地倒转又恢复，许多无意义的色块在眼前飞舞又聚合。 慢慢地。 眼前的景象重新聚集、稳定了。 耳朵能听到声音了。鼻端嗅到老房屋那上了年头的木梁的味道。 郑灼慢慢地、慢慢地从木地板上撑起身体。 月光从窗外撒入室内。 他看到自己身处一间空置的房屋内。房屋是老旧的木质结构，面积大约五十平方米。这栋房屋似乎是建了一半，就没有继续盖下去了，房间的分割都没有进行，一层只有一整块通透的空间。除了脚下的木地板，他只能看到远处的楼梯。 既有上行楼梯，又有下行楼梯。没有看到门。 这里至少是二楼。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散乱地堆着一些锅、被褥、干粮和水。 在哪些东西旁边…… ……不断喘着气的小偷跟他一样刚撑起身体，喘着粗气。 “哈啊、哈啊、哈啊。” 小偷脸色苍白，他伸开手掌。 他的手中是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借助月光，郑灼看见那令牌上布满裂纹。 下一秒，风吹进了房间。那枚令牌被风一卷，竟如沙般落下，片片化为飞灰。 “啊……啊……” 小偷男的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握，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令牌在面前消失了。 “次数……用完了……就因为……多带了一个人……” 小偷男呆呆地站在那里。片刻过后，转向了郑灼。 糟糕。 郑灼心知不妙。他想站起来，然而，过度虚弱让他早已动弹不得。 下一秒。 拳头和脚招呼在了他的身上。 “三次都用完了！什么都没捞到——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失血过多的郑灼完全无力反抗，只能抱起头承受攻击。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 但就在这时。 咚、咚、咚。 钟楼的声音，响了起来。 12下。 小偷停了下来，看向左侧的空无一物的地方。 而郑灼的左侧，也亮起了面板。 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进度条不知何时，涨了好长一截，现在已经有了312%。 他没有高兴。因为下方出现的字，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 【今夜的胜者】 【智者】 …… 【本日出局者】 【情种】【照顾者】【创造者】 …… “出局？第二天就……出局了……三个？” 郑灼听见骑在自己身上的小偷喃喃自语。 “真的假的啊……喂喂喂喂，上次一整轮才出局了一个啊？……不不不，比起那个，人数削减得也太快了吧？再减少……不就……不妙了吗？” “……但是……他已经认识我了……” “……好吧。” 不知道小偷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不再犹豫。 下一秒。 他用力地、用力地揍向郑灼的太阳穴。 郑灼又昏了过去。 …… ………… ……………… 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持续不间断地昏迷，让郑灼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被塞了烙铁。 “呃……啊……” 但他知道，昏迷可不是好事。 他挣扎着，再一次张开了眼睛。 眼睛聚焦得很慢。他动了动，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应当是麻绳。 但是那麻绳没有捆好，打结的部分松散地开着。郑灼稍微挣扎了一下，麻绳就从他的手腕上滑了下来。 郑灼艰难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抬起头。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月亮。方位与刚才差不多，他觉得自己没有昏迷太久。 但小偷已经不见了。 他望向墙角。食物和水还在那里。 右肩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郑灼艰难地挪动自己，爬向墙角。 他胡乱地撕开那些食物，吃了一点面包和板状压缩粮，又喝了很多水。 只是数分钟的休息，也足够有帮助了。他终于恢复了一点，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我究竟被卷进什么事情里了啊……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攻击我？我什么都不懂——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 郑灼在心里大叫。 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东西“嘎啦啦”掉落的声音。 “……” 犹豫了片刻，郑灼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楼梯。 他看到上方是一间很窄的阁楼。阁楼的门开着，外面似乎是屋顶。 而脚步声是从屋顶上传来的。 离得近了些，声音也变得清晰。 听声音，屋顶至少有两个人。而且好像正在对峙。 郑灼稍稍登上了几节阶梯。 他看到阁楼里放了几根锯条。而阁楼外屋顶上靠近门的位置，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 怎么办？ 郑灼只不过思考了几秒钟，那个软件就弹了出来。 它总是在这种恰到好处的时机弹出，这让他感到有点害怕。 …… 【问题】 【被绑架了！然而，绑架者似乎在外起了冲突。你要如何行动？】 【选项一】 【立即下楼。从正门逃跑。】 【选项二】 【冒险登上阁楼，取走锯条，再下楼从正门逃跑。】 【选项三】 【冒险登上阁楼，取走锯条，并在楼梯处埋伏。】 【选项四】 【冲出阁楼，抓起屋顶上的物品，跳下屋顶逃跑。】 第九章 冰山一角 选项一39%，选项二346%，选项三538%，选项四77%。 …… 【选项三】 【冒险登上阁楼，取走锯条，并在楼梯处埋伏。】 …… “埋伏……吗。” 郑灼定了定神。 埋伏是比例最高的选项。 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残存的体力还能不能做到这件事，但…… “……逃走被发现的话，更加没有体力反抗……” 一念及此，郑灼不再犹豫。他手脚并用，向楼梯上爬去。 …… 通往屋顶的门半开着。 郑灼没有去看那扇门外的情况，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脚步声……很乱。而且，还很远。 他向前摸索。 阁楼里唯一的摆件就是一个落满灰尘的木架。木架的上方，散乱地放着几根锯条。 郑灼用卫衣的袖子包住手，捏起了那些锯条。 担心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不敢停留，立即返回了二层。 …… ………… ……………… 许久之后。 脚步声快速接近了阁楼。 一个黑影几乎是扑进了阁楼里。黑影趔趄了几下，飞快地关上木门。 “哈、哈、哈……” 黑影大口大口地呼吸。 “那……那个疯女人……哈哈……一定不会想到我回到这里了……哈……” 是熟悉的声音。 正是那名小偷。 “蠢货。被我骗进洞窟了吧？哈哈，去吧，去吧。拿枪的疯子正等着你呐。搞不好，还有个拿刀的家伙……” 他摸黑向楼下走去。 “没有【传送】——怎么想都太可惜了。都是那家伙的错，把他丢到哪里去呢？丢去当诱饵挺不错的，我想想——” 小偷踏向下一级台阶。 随后。 他被一根横在楼梯口的麻绳，绊倒了。 嘭！ “咕——” “别动！” 郑灼一拳砸在小偷的脸上。在小偷反应过来之前，他反剪小偷的双手，把他压倒在地。 紧接着，一根锯条抵在了小偷的喉咙上。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 ………… ……………… “放了我，放了我！——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放了我！” 郑灼看着被锯条威胁，吓得开始求饶的小偷，只觉得世事无常。 方才，他还想要杀掉自己。而现在，自己却成了要取他性命的那个人。 不过，要说世事无常…… 他会来到这座古怪小镇这件事，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郑灼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 “……知……知道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样才能出去？” “……哈？你问这做什么？页面上都有吧？ 页面？ “什么页面？” “就是软件啊？【集体潜意识】——【潜意识世界】的下一页，不是【规则说明】吗？所有人都一样吧？总共就这两页啊！” 规则说明？ 郑灼心头一动。 他的第二页可没有说明。他的第二页是【潜意识投票】。 但听小偷的说法，其他人好像没有这项投票功能。 太奇怪了…… 如果这真是什么实验项目，投票环节应该才是重点吧？其他人怎么会……都没有？ 郑灼心里感到疑惑。 但他没有说出来。 “我只有一页。【潜意识世界】那页。” 郑灼说了个谎。 “真的假的？你……你的软件一定是有什么问题——疼疼疼！大哥、大哥，你把锯条挪开点——我脖子破了——” “……把你的【规则说明】读给我听。” “欸……欸欸……” 小偷犹豫了一下。郑灼收紧锯条，吓得他乖乖照做。 …… 【规则说明】 找到真相。 越接近真相，进度条数值越高。 每晚12点，公布当天最接近真相的人员。 第一个达成100%的人员，将成为本场胜利者。 在场中死亡的人员，将出局。 …… “……真的这么简略？” 郑灼皱着眉头，问道。 “真的、真的！” 小偷不停地求饶。 “有——有个哥们介绍我做这个能赚钱，我才来的——我也只参加过三次而已！其他的内容，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其他的内容？” “据说，第一名可以得到荣华富贵！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别，别！我会死的——” “死，不就是出局吗？出局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就回到现实而已。但是很痛！非常痛！” “……” “真的！这是我第三次参加。第一次，我稀里糊涂地就死了，出局了！我还以为我完了——可我回到现实中了！我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呢。没想到，软件又邀请我参加第二次！第二局一个人都没死，但最后，系统判了获胜的那个姑娘出局——我亲眼看到了！用很大的红字【违反规则出局】，直接打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就消失了——” “违反了规则。你刚才可没说这条。” 郑灼还记得，小偷读规则说明的时候，只说死亡会出局，没说违反规则也会出局。 “什么样的违反规则会出局？” “这——这我怎么知道？” 小偷大叫。 “反正我没见过第二个违反规则出局的人！” “……” “我、我都回答了！可以放了我吧？我们可以合作……” “我还不能信任你。你没有全说。” 郑灼还有疑问。他不会在这里收手。 “我——” “听这个规则，出局的人越多越好。但你刚才没杀我。我需要知道原因。” “因为我见过一些环节需要多个参加者协力才能通过！” 小偷赶忙说道。 “我不确定——不确定剩余的人够不够。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我一个人能弄明白状况——第一次，我在10%之前就死了。第二次我活了三周，只进展了17%！听他们说，如果参加的人员都没能发现秘密，所有人就永远无法从世界里出去。我可不想永远待在这里！” “……” 郑灼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从这个解释来看，情况又完全相反了。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前期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出局？前期，大部分人应当会合作。”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参加的第一轮和第二轮，参加者之间的关系没这么差……至少刚开始会互相合作。尤其是第二轮，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在互相合作解决问题。”小偷皱起眉头，“至少像这次一样，没见到面就开枪射击的情况，我从来没见过。现在这样根本不是调查真相，是乱斗！” 对了，枪。 “那枪是哪里来的？自己带进来的……我可不觉得什么人能弄到枪。还有，你的令牌是怎么回事？” 咦。 这次，小偷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参加？” “嗯……就……因为一些问题。” 总不能说是因为一柄几块钱的铁钩。 郑灼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过去。 “别转移话题。那些是什么？” “参加前，我们会根据上一场的表现，选择一个可以带进下一场的【能力】。我选到一枚令牌，可以让我在五百米之内进行移动！不过，只能使用三次……你也看到了！它用完就会消失——” “……” 眼见郑灼不再询问，小偷抓住了话头。 “大哥！大哥，放开我——对了，我们合作吧！我们一起去找线索——” “……一起？不久之前，你还想要杀我。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我没能力了！我真的没有任何危害……” “……” 郑灼也没有【能力】。即便小偷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只不过意味着他们两人战斗力相同。 他可不敢轻易相信小偷。 但是。 当他把锯条抵在对方的喉咙上时，他意识到，狠下手杀死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对他来说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郑灼说出了这句话，但其实，他不太知道还要问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软件的面板弹出了。 他看到【潜意识投票】的界面上，开始滚动各式各样的选项…… 不。 问题。 ==== 征集想要询问小偷的问题。 可以以本章说的形式附在此处。 第十章 前奏 【问题】 捉住了可能知情的人员！要询问什么内容？ 【选项一】 …… 【选项二十八】 …… 选项一直在弹出，飞快地往下翻。 是因为脑中的念头太多了吗？ 郑灼看到选项在持续增加。 他决定一条一条向下问。 不过，在那之前…… “这地方已经被发现了！” 小偷飞快地说。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更安全。” …… ………… ……………… 伴随着“吱呀呀”的声音，小偷撬开一楼走廊尽头的木板。 下方果然如小偷所说，有着狭窄的地下室。 郑灼手持锯条站在后面。小偷在前方，将水和食物搬进地下室。 “我敢打赌，就算有人来找，也找不到这里——这里绝对隐秘！” 小偷保证道。他的语速很快，又有某种地方口音。郑灼总是慢半拍才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 小偷的口音绝对不是郑灼所住城市的本地口音。郑灼住在南方，但他想，小偷是北方口音。 …… 在小偷搬东西期间，郑灼零零散散地问了他一些【投票】页面上的内容。并了解到了一些情报。 小偷在现实中也是一名小偷。多次进宫后，手头没有了钱，离开看守所时，路边有一名中年男人向他搭话。 “你看起来很不好过啊。” 小偷本不想理他，但中年男人将这个软件告诉了他，并指引他在奇怪的网页上进行下载。 据说，这个软件能帮助人赚到大钱。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使用软件后，与郑灼一样从空中落入了世界里，但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那个中年男人。 “三局了！我什么也没赚到！进来只是为了吃饱饭。是真的……” “这样啊。” 跟我的经历不太一样。郑灼想。 这个软件他是自己搜索到的。可没有什么中年男人。 他问了一些关于哪里能找到真相，谁比较强，哪里更奇怪，哪里更安全之类的事。但小偷表示他的行动方针就是利用自己【移动】的能力“先躲起来，再捡漏”，根本没有进行调查，完全不清楚这些事。他也是在两次钟声敲响前——郑灼抵达的那天——早上，出现在镇子里的。当时，他就出现在了现在所在的这栋房子里。 “我也不知道那些原住民是什么情况。”小偷说，“他们中的一些长得像我认识的人。我曾试着搭话！但最后放弃了——他们根本不认识我！还有一些参加者——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他们。回到现实后，也没遇见过。” “【潜意识世界】的旁边有一张卡。” 郑灼想了想，问。 “你的卡下方写着什么？” “呃，这，这……” “……” 锯条很管用。不光能撬开木板，也能撬开别人的嘴。 “是……是【孤儿】。” 小偷说道。 “我一直都是这张牌。三次都是。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我在界面上见到过一些……我印象深刻的有……【英雄】或是【统治者】吧。” 他用力地回想。 “那些应该是代号？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说自己的名字。我没有太多关注这些——我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想也想不懂！第二局一个人也没淘汰，最后聚集在一起的有十二个人。我想，一局游戏的参加者应当是十二个——我就知道这些——” 他们在地下室相对坐了一会。郑灼又问了他一些关于“死亡”和“出局”的问题。 “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 小偷说。 “可能有些人主动退出了吧？毕竟，被淘汰还挺疼的——” 小偷干笑了几声。那声音就像是被撕扯开一样沙哑。 …… 物品全部被搬运完了。郑灼和小偷一起进入了地下室。 他们有默契地分开，蜷缩在角落里。 郑灼断断续续地问了其他的一些问题，再后来，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郑灼几乎要睡着了。但他还紧紧地握着那根锯条。朦胧间，他感觉到有光线透过了地板的缝隙。 天亮了。 光落在小偷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小偷慢慢地说，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 “我没有被杀、被捆起来……我可以认为我们的合作成立了吗？” “……” 郑灼保持了沉默。 眼见郑灼沉默不语，小偷转了转眼睛，看到了他的伤口。 “你的……你的手很严重！” 他立即接下去说。 “对……昨天……你好像有问我治疗的事……我帮你去拿药！” “……你要跑？” 不不不不不。 小偷慌忙摆手。 “我的食物、水、物品……全都在这里！我跑不了的！我会……我会表示一些合作的诚意。” 在郑灼点头之前，他从地上弹了起来，顶开木板。 不好。郑灼想要抓住小偷。但他的右手没有力气。 郑灼的手伸了个空。小偷向上一跳，跑了出去。 盖板“嘭”地一声，又盖上了。 …… 郑灼立即站起身，重新顶开盖板！他担心小偷把地下室堵死，或是携带危险物品回来。 但他看见的是小偷真的跑出了屋子的背影。他没有回头。 他是真的想要表达诚意？ 郑灼担心小偷放火，不敢呆在地下室，离开了那里，改为坐到大门旁边。 他决定先等待。 然而过了很久，小偷也没有回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 有些事情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 太安静了。 太阳在逐渐升高。小镇在一点一点变亮。 然而，他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郑灼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街道上空无一人。 又等待了十几分钟，郑灼慢慢地走到大街上。 无声无息。别说其他参加者了，就连一个幻影也没有。 郑灼漫无头绪地在街上走来走去。不一会，他看到了药店的牌子，推门走了进去。 药店里空无一人。 郑灼绕进柜台，取了一些他认识的止血粉和消炎粉，并用绷带对肩膀进行了简易的包扎。 他并不熟练，因此花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时间。 但在这期间，不论是小偷还是店员，都没有出现。 “……人都去哪里了？” 郑灼开始感到不安，于是又走出药店。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现在是白天。 街道上却像深夜一样安静。 郑灼悄悄退回门背后，打开了投票页面。 …… 【投票】 【街道上突然没有人了！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选项一】 【留在药店内，静观其变】 【选项二】 【返回小偷的空屋，等待小偷回来】 【选项三】 【去第一天落脚的旅店】 【选项四】 【去先前发现的半开放式水下洞窟附近】 第十一章 你试过在结局时开始游戏吗？ 选项一588%，选项二176%，选项三529%，选项四235%。 …… 【选项三】 【去第一天落脚的旅店】 …… “啊啊……疼死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郑灼拖着受伤的手，向前走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不要说做准备，他甚至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反而在心中涌现出不真实感。 从进入那个洞窟开始，自己就不断经历各种各样的事。被攻击、攻击别人、晕倒、奇怪的力量、互相攻击的其他人，各种各样的规则…… “这该不会是另一场梦吧。哈哈……梦中的……梦……” 页面还是弹开的。软件的名字【集体潜意识】明晃晃地，挂在顶端。 “潜意识？说到底，这跟潜意识有什么关系？该不会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在幻觉中，只凭借着潜意识行动……” 他走回了抵达时找到的那家旅馆。旅馆的门关着。 郑灼抬起手，推了推门。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如果是潜意识的话，不要这么疼……不是……更好……吗……！” 郑灼咬着牙用力。 门打开了。 …… ………… ……………… 旅馆里开着灯。与街道一样，这里静悄悄的。 郑灼下意识地往右手边看了看。 那个总坐在那里的女孩也不在了。 “（果然……所有人都不见了。）” 郑灼在玄关处站了一会。令他惊讶的是，当回到这里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了一些。 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他对伤口做了处理，还是因为脱离了紧张的环境。又或者，是与所有人都消失不见的情况有关。 但他觉得，与探险男或是小偷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与他们冲突、说话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像是有回音在嗡嗡作响，精神也十分虚弱。 “（厨房里……也没人。）” 他上上下下地走了一遍，又用钥匙打开了自己此前居住的204号房间。 进入204号房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此前没有察觉的事。 “（所有的窗户都开在一面……同时，都可以密封锁上。）” 这里…… 作为藏身处，很优秀。 “（是巧合吗？还是……）” 郑灼沉思了一小会，还是决定先动起来。 他将所有的窗户都拴上，并将房门反锁。 完成这些事后，他查看起投票页面。 “这次的选项……只说了【去第一天落脚的旅店】。” 接下来，应该搜刮物资？换下一个地方？还是说……休息？ “投票……不。” 郑灼动了动受伤的胳膊。他想，他或许只能先选择休息。 郑灼原地坐下。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纸从口袋里飘了出来。 “啊……这时。” 这是他在前天出发前，写的备忘笔记。 …… 【现在的疑问】 1、进度条增加意味什么？进度条减少意味什么？ 2、何种情报让进度条增加的幅度最大？是否可以假定目前存在一个被掩盖的真相，越接近真相，增加的幅度越多？ 3、凌晨12点的钟是如何判定胜负的？判定胜负的规则里，是否包含相互攻击等具有人身伤害性质的要素？ 4、【小丑】和店长父女一样是幻觉？还是和我一样，是有意识的“活人”？ 5、除了持有【探险家】的我和【小丑】以外，是否还有别的身份？ …… “哈哈。走了一圈，我怎么觉得不明白东西更多了。” 郑灼试着把笔拔了出来。好在，笔还能用。 他看了看，在第一条上写下了“增加=离开”，在第二条的后半句打了个勾。 第三条的胜负判定是“明白最多真相的人”。 第四条在“幻觉”上打了勾。 第五条…… 第五条。 “……小偷说，至少有十二个人。他说英雄……还有什么来着，该死……” 郑灼用力顶住额头，他试图回想起来。 “啊……不行。说到底，那些都是那个小偷的一面之词。他跑掉了……或者说，消失了。我能相信他吗？不，应该可以相信……他没必要骗我……他不知道我都知道多少。至少现在，调查越多真相，进度条增长越多这点是对得上的……” 对了。 进度条。 郑灼猛地抬起头。他滑动页面。 进度条是312%。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跟小偷一起离开洞穴回到城镇时，就显示这个数值了。 “我问了小偷那么多问题。竟然一点都没有涨？” 郑灼用笔的尾端揉着太阳穴。 “只有跟‘真相’有关的信息，才会让进度条上升？” 他开始用笔在纸上胡乱地添加还有印象的一切。 …… 【关于进度条】 …… 6、进入矿坑。（进度条增长约29%）。 …… 【现在的情况】 …… 3、郑灼：【探险家】 4、第一夜的胜者：【小丑】 5、第二夜的胜者：【智者】 第二夜的出局者：【情种】【照顾者】【创造者】 6、小偷：【孤儿】 …… “(……这些能说明什么？能说明什么……)“ 郑灼抵着头，冥思苦想。 就在这时。 嘭！！！ 大地突然摇动。郑灼摔倒在地。 火光、烟尘、烧焦的气味。 “（什么……什么什么！？）” 郑灼趴在地上。强烈的冲击让他无法站起。 “地……地震？爆炸？袭击？” 出什么事了！？ 晃动持续了能有几分钟。终于，减弱了一些。 郑灼手脚并用爬向窗口，拆开了刚刚亲手拴上的窗户，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的时候…… “——救命、救命、救命——！！！！” 凄厉的呼救声传入他的耳中。 那声音，他有几分熟悉。 “！！！” 郑灼扒在窗户上，从缝隙中向外看去。远处，浓厚的黑烟覆盖了天空。空旷的街道上，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沿着街道跑来。 是方才跑出去后，就消失不见的小偷！此刻，他浑身是血，向这边没命地逃跑—— ——更确切地说，是向着他自己的藏身地跑。一边跑，一边向着藏身地叫喊。 “救命！！！救命！！！” 他以为自己还在那里？ 郑灼心下一动。 然而，接下来他就注意到，有一个人跟在小偷的身后。 那是一个身材有些胖的男性。他的身上也溅满了鲜血，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枪，正在慢慢向小偷靠近。 “……” 郑灼看着这一幕。 小偷还在求救。 在郑灼的左侧，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 【问题】 【曾邀请合作的人正在被追杀。尚不知是否值得信赖。他在向你求救，你要？】 【选项一】 【丢出物品，攻击追击者。】 【选项二】 【发出响声，分散追击者的注意力。】 【选项三】 【自己的命最要紧。什么也不做。】 第十二章 那之后，谁也不在了 选项一333%，选项二524%，选项三143%。 …… 【选项二】 【试图发出响声，分散追击者的注意力。】 …… 小偷毕竟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而且，他在向自己求救—— 郑灼飞快地认同了选项。毕竟，他还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 “（……哪里……有什么……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对方的手里可是真家伙！ 他不敢轻易跳出去大喊大叫，但至少，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郑灼环视房间。桌子……太大了。床……不太可能。其他的…… 砰砰。 枪声从楼下传来。小偷似乎中枪了，发出惨叫。 “（——没时间了！）” 他用力撞向尚拴紧的窗户。 碰！ 窗户在一撞之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好……怎么样？）” 郑灼躲在另一扇窗旁边，顺着窗沿往外看去。正看见那个身形有些胖的男人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郑灼的方向。 抓住这个空隙，小偷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他先前的藏身处里。 “……” 胖男人立即察觉到了小偷的动作。他握紧手上的枪，紧跟小偷进入了那栋房屋。 片刻后。 房屋里传出重物撞击声，枪声和撕打的声音。 “……” 郑灼不敢轻举妄动。他紧贴在窗户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过了很久。伴随着最后的三声枪响，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没有声音了……）” 郑灼屏住呼吸。 小偷先一步进入房屋，第一声是重物撞击的声音，应当是他袭击了胖男人。而传出枪声，则说明他的第一击没有完全成功…… 谁能活下来？ 郑灼当然希望小偷可以存活。比起多少知道些底细的小偷，完全一无所知，且会主动袭击别人的胖男人，显然要危险得多。 “（最后的三声枪响……是胖男人？不，也存在小偷夺枪后开枪的可能性……）” 他向下滑，贴紧冰冷的墙壁。 “……喂，不是说这是个探索率到100%就能通关的游戏吗。死亡只是出局，还能回到现实……” “……气氛可完全不是这样啊。” 方才，胖男人看向声响的眼神还烙印在郑灼的脑海里。 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双目赤红，宛如恶鬼。 根据小偷的说法，所有的参加者应该表现得很轻松才对。就算互相残杀，也不会露出这种走投无路的表情—— 毕竟，这局输了，下局还可以再争取胜利。 “（小偷没有说出实情？还是，他也不知道？）” 胖男人的表情让郑灼的背后渗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这是一个这么宽松的游戏里的参加者应该有的态度。 “（……希望那个男人不要活下来……）” 郑灼尽量地放轻了呼吸。 周围恢复了安静。 然后。 郑灼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在上楼。 …… 嘭！ 伴随着一声枪响，门锁冒出白烟。 喀啦，喀啦。 它颤抖了两下，自行滑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 ……那名，满脸是血的胖男人。 “……” 最糟的结果，吗…… 郑灼已经站起身来了。他仍旧紧贴墙边，面色发白地望向房门。 他很想找些物品来保护自己。但令人绝望的是，手头并没有任何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面前的胖男人大概有两百来斤，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西装。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头发被沾湿，粘腻地贴在脑门上。 如果郑灼是一周前在街道上遇到他，可能还会觉得他的模样有点滑稽。 但现在，他没法这么想了。 因为胖男人的西装被鲜血浸透，从纯黑色变成了一种介于黑红之间的颜色。 “……” 胖男人对着郑灼，举起了枪。 “……咕……” 眩晕感向郑灼袭来。 这次的感觉比起遭遇探险男和小偷的时候，都要更加明显。郑灼止不住地恶心，头晕。 而有这种感觉的，显然不止他一人。 “……” 胖男人的身影晃了晃。 趁这个时候撞倒他—— 就在郑灼产生了这个念头的下一秒。 “这一切都是骗局。” 胖男人突然开口了。仔细一看，他的瞳孔开始失焦。 “没有出口，没有结局，没有一切……” “……我们无人……能够幸免。” 他举起枪。 “——！” 郑灼把双手挡在头前。 然而，男人的眼神失去了光。 枪从他的手里滑下，掉在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 胖男人就在郑灼的面前，直挺挺地倒下了。 他摔在地上，郑灼看到他的后脑上有个可怖的伤口，像是被钝器猛力击打导致的。 忽然，地上的胖男人晃了晃，变得模糊。最后，他像一片残影般闪动了几次，消失不见了。 血渍、服装、枪。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一起消失了。 …… ………… ……………… ……他死了吗？ 或者说，出局了？ 郑灼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从房门口试探性地向外看。 胖男人沾着鲜血一路走来，然而现在，就连他的血脚印，也完全消失了。 “……” 会不会还有他这样的人在外面？ 郑灼折回了房间，又在房间里停留了大约一小时。 什么事也没发生。时间已到正午，街道上空无一人。 幻影们没有回来，也没有再出现其他疑似参加者的人。 期间，胖男人最后说的话，一直在郑灼脑中回响。 一切都是骗局。 没有出口，没有结局，没有一切。 我们无人能够幸免。 郑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甚至不明白，胖男人的这番话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说。 又或者，是他死前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我才第一次参加啊……我就是下了个软件而已……怎么会这样？我甚至连规则都没弄明白……” “……如果现在能回去，我要跟所有失业的人说……别找工作……会不知怎么地，就卷入杀来杀去的恐怖纠纷……” 高度紧张下，郑灼开始无意义地嘟囔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 等待带来的恐惧开始膨胀。 郑灼开始想要知道附近的情况。 …… 【问题】 【附近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无知带来了不安。这时候，你要？】 【选项一】 【前往方才起争执的房屋及邻近房屋确认情况。】 【选项二】 【在街道上确认情况。】 【选项三】 【在全镇确认情况。】 【选项四】 【再忍耐一下！继续留在旅馆里。】 第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局势 选项一529%，选项二1176%，选项三2353%，选项四1176%。 …… 【选项一】 【前往方才起争执的房屋及邻近房屋确认情况。】 …… 郑灼离开了204号房间。 投票结论也显示外出调查比较好。郑灼在心里对自己说，慢慢离开了藏身处。 正午的阳光落在郑灼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走到大路上，而是沿着楼房旁狭窄的门廊往前走。 嘎达、嘎达。 这是一种郑灼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体验。明明身处户外，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在问了自己不知多少遍“这是噩梦吗”之后，郑灼来到了先前的藏身处。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外部观看这栋小楼。小楼外观朴素，只有两层高，上方可以看见阁楼——昨天晚上，他听见小偷和另一名不知名的人士起争执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里。 郑灼推了一下大门。 门开了。 …… 没有想象中的血迹与硝烟痕迹。房屋里，什么都没有。 郑灼走进房屋。他没有看到小偷或是像小偷的人。 一楼找了个遍，没有。二楼也没有，阁楼…… “……也没有……” 哪里都没有小偷的人影。那些食物、水和日用品，倒还是原封不动地堆在原处。 “……”、 郑灼沉思着。 刚才，胖男人倒在地上后消失了。连同他带来的痕迹一并蒸发得一干二净。 “（意思是说……小偷……可能也已经死了？）” 如果他也像胖男人那样消失了，的确是会不见人影。 “（能确认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啊……）” 郑灼皱紧眉头。 就在这时。 忽然，一阵风从窗户吹入，郑灼眯起双眼—— ——紧接着，他听到了人声。 人在道路上走动，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彼此交谈的声音。门被打开的声音。货物被放到地上的声音。 “——！” 郑灼扑向窗口。 他再一次看到了人。 消失的幻影们，又回来了。 …… ………… ……………… “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郑灼用力地把手拍在柜台的桌子上。 “有人在街上枪战！不，应该是单方面的追杀……还有人会在剑端放出看不见的攻击波！有人有枪，有人在屋顶上打架，有人会瞬间移动——” 郑灼手脚并用地向两天未见的老板和女学生比划着，试图说明自己经历了什么。 “你们有看到吗！？不，不，你们肯定有看到的，不可能没有人看到！而且，刚才还传出了很大声的爆炸声！就算躲在地板下面，就算隔着五公里，不，十公里也能听到——” “哈……” 可是，不管郑灼多么努力地拍打桌面，露出孤注一掷的神情，老板和女学生都只是疑惑地皱着眉头。 “我们这小地方又不拍电影。” 老板摸了摸他的光头。 “小伙子，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这两天，我们都没看到你。你住哪儿了？” “我……可能……住在了大家都发现不了的地方吧……” “什么？” “……啊……不行……” 郑灼把头撞到柜台上。 “（老板他们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因为他们是幻影吗？不不，就算是活人，恐怕也很难相信……）” “该死的手机软件……好想回去……” 郑灼自言自语。不管这是幻觉也好，游戏也罢，他都一点也不想再被人用枪指着了。 “要退房了吗？” 女学生问道。 “啊，还没……” 反应也太快了吧。郑灼腹诽。 “我只是随口一说……话说，也没有人会说完‘好想回去’，就真的退房吧……” “有啊。” “……什么？” “昨天就有一个男人说着‘想回家’，退房了。对吧，爸爸？” “是啊。我印象还挺深的，104号房，对吧？就在小伙你的楼下——哇。” 郑灼猛地抬起头。老板被他的表情吓到，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 “男人？长什么样子的？” “呃……胖胖的……穿着西装，面容挺和善的——” “你们能记得他！？” “……我们就是干这行的？等等，小哥，太激动了，靠太近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有忘记与他接触过！” 郑灼都快把脸贴到老板的光头上了。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胖胖的男人，穿着西装。 面容和善这点姑且不论…… 另外两点特征不论怎么想，都觉得是方才还拿着枪在街上追杀小偷，又进屋想杀死自己的那名男人。 郑灼想，或许自己先入为主地以为物理上的痕迹会消失，那幻影们对参加者们的记忆也一样会消失。 但幻影们能记得他。那么，他们一定也记得其他参加者。记得他们住在哪里，什么时间在做什么，询问了他们什么。 “（其他参加者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如果有可能，郑灼希望永远也不要再看见他们。但是，他也很讨厌这种走在路上随时都要担心有人拿刀枪攻击过来的情况。 郑灼猛地站起身。 “你们记得！你们还知不知道其他——” 郑灼眼前忽然一黑。 他心下激动，起身太猛，差点摔倒在地。 “小哥，小哥！你还好吗？” 眼见他就要向后倒下，老板慌忙从柜台后跑向他。 …… ………… ……………… 郑灼躺在204号房间的床上，大睁着眼睛。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但郑灼才刚刚醒来。 中午，老板赶来扶住了虚弱的他。但他仍说着“没事，没事”，坚持向老板父女问出了相应的情报后，才回房休息。 他太累了。一回房间，就陷入了昏迷。 ……直到现在。 郑灼翻身起床，点亮了床头的灯。他从丢在一旁椅子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了笔记。 “包括我在内，有五个人在旅店留宿。” “104号房：穿西装的胖男人 201号房：穿着红裙，戴墨镜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我去瀑布泉的时候，看见的那名时髦女子。 204号房：我 303号房：中年妇女 304号房：老头” 303和304的两人，郑灼并没有印象。他想，他可能没见过这两人。 “四人都在昨天晚上退房了，房间也都打扫过，没有留下任何物品……” 算算时间，应当就是他和小偷一起蜷缩在地下室里过夜的那一晚。 那一晚后，街道上的所有人就都失踪了。 “……” 那其他人呢？ 就在郑灼思考的时候…… 咚、咚、咚、咚。 “——！” 钟声响起。 12点了吗？ 郑灼望向左侧。 【集体潜意识】的面板早已打开了。 他一直在等胜利者和出局者的情况。 而随着钟声敲响，界面上缓缓浮现出了文字。 …… 【今夜的胜者】 【探险家】 …… 【探险家】……不就是…… 我？ 郑灼大吃一惊。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 【本日出局者】 【天真者】【智者】【叛逆者】【魔术师】【英雄】【小丑】【孤儿】【统治者】 …… 这么多？ 郑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地响了一声。 他数了一遍。 八个人。 本日出局了……八个人。 他猛地翻过笔记。 昨天出局的是，【情种】、【照顾者】和【创造者】。 算上昨天出局的三人，截止目前为止，一共出局了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 小偷说，上一局参加人数一共是十二人。 如果，这局的参加人数，还和上一局一样的话…… 那就意味着——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被……淘汰了……？” 怎么会这样？ 郑灼陷入了动摇。 第十四章 第十三人 淘汰了十一个人。 深夜中，郑灼呆呆地坐在床前。 钟声停下了。夜恢复了寂静。 …… ………… ……………… 几天后。一个下午。 小镇的旅店呈现出淡季应该有的模样，一整天也没有一个人来访。负责接待的女学生在柜台背后打着盹，厨房里传来老板切菜的声音。 几下重、几下轻。 淡淡的鹅黄色从窗边透进来，在地上打下斑点。那些斑点摇晃着，被黑色的影子挡住了。 叮啷当啷。 门上的铃响起，有人推门进入。 女学生抬起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又复睡下。 来者是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一周的熟客。 住在204房间的郑灼。 …… 今天也很普通，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 郑灼看了一眼睡着的女学生，坐到旅馆深处的长桌旁。 自小镇的幻影居民重新出现后，又过了三天。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没有枪战、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没有人忽然出现又消失。 就连伴随每晚12点的钟声一同出现的文字，也连续两晚都相同的。 …… 今夜的胜者： 【探险家】 …… 胜者是我，没有出局者。 而自己的进度条在那个8人被淘汰的夜晚下降了一点，之后就再也没有变动过。 一直是278%。 自己没有推进过进度。然而，连续三天胜利者都是自己。 这是否可以认为，现在所有参加者中，的确只有自己还留在这里？ 啊啊…… 想到这里，郑灼只觉得头疼，抵住了太阳穴。 不会被任何人袭击。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但他还记得小偷说过的话。 “……如果参加的人员都没能发现秘密，所有人就永远无法从世界里出去……” 那，只剩下自己的话…… 不就意味着，只能靠自己去发现藏在这个世界中的秘密？ 小偷还说了“有些秘密必须多人配合”之类的话，但郑灼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挥掉。 他不愿意去想最糟的结果。他宁愿相信没有这种事——要是接受了“离开已经不可能”的猜想，他觉得，自己一定没多久就要疯的。 “（不达到100%，真的没办法了吗？）” 郑灼又看了一次278%的进度条，从怀中取出做记录的纸片。 这个动作让他扯到肩膀的伤口，疼痛让他的面部微微扭曲。 但痛感比起之前，已经减弱了许多。 郑灼肩膀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至少有一件好事……）” 这几天，因为担心伤口恶化，郑灼没有进行太多的行动。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郑灼摊开纸片。 …… 【我的行程】 星期一下午，抵达 星期二上午，整理情况 星期二中午，前往瀑布泉，遇到探险男和时髦女 星期二夜间，遇到小偷，回到小镇 星期三凌晨，和小偷一起转移至地窖 星期三上午，小偷离去后消失。镇民消失 星期三中午，小偷被胖男人追逐，两人一起失踪 星期三下午，镇民出现 星期四~星期天，无事发生 …… 首先，是他记录下的自己的行程。他弄明白了最近的星期，并把事件依照星期记录了下来。 “（不知道有没有帮助……但整理是记录的第一步。）” 他这样想着，翻过这页。 接下来，才是他这些天思考的关键。 根据旅店老板的描述，有五个人入住了旅馆。 五名旅客是在同一天留宿的。分别是胖男人、时髦女、年轻小哥（我）、中年妇女、老头。 除自己之外的四人，在入住后第二天夜晚退房。 五名旅客在同天留宿。 郑灼心里大概有了猜想。 小偷也说自己是在那天出现在空屋里的。会不会，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时间抵达这座小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十二名参与者至少在小镇上住了一晚。 除去郑灼知道的小偷——他悄悄住在了一间空屋里。 还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一定有落脚的地方。 无事发生的三天里，郑灼一直在向其他镇民询问，知不知道最近有谁住进了镇子。今天，他出去也是为了询问这件事。 截止到今天为止，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能找到的镇民全都问了个遍。 然后，他得到了一些收获。 …… 【镇民所了解的情况】 杂货店老板：店里闹了很久老鼠。星期一夜间，老板听到老鼠声响下楼的时候，看见一名头发胡子又长又脏的瘦小老头在偷东西。他抄起铁棍下楼，然而那人已经不见了。 五金店主：星期一的凌晨，他听到楼下的狗在叫。店主从窗外望去，一名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年轻人翻围墙逃走了。 农场主：住在镇边缘自己的农场里。有两男两女在星期一的夜间敲开门，表示车抛锚了，想借住一阵。四人都是二三十岁，打扮没什么特别之处，是普通的年轻男女，看上去关系不错。其中最为高大的男性是司机，星期一凌晨说要去修车后再也没回来。另外三人聊了一整晚，于星期二晚上离开。 农夫：看见瀑布泉附近搭有帐篷。看见身着冲锋衣的男子在星期一夜间进出。 …… 郑灼已经快要问麻木了。他很高兴自己完成了所有的问询工作，但接下来要做的事仍让他大皱眉头。 “好，整理一下……欸……要把他们都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吗？饶了我吧……” 郑灼捏着纸。记录用的纸增加了好几次，已经越来越厚了。郑灼用夹子把他们夹在了一起。 “……嗯？” 郑灼忽然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他盯着录下的内容，然后，开始数数。 “7、8、9……等等，等等。不对啊。” 郑灼喃喃自语。 “9、10、11……” 他重复数了好几遍，眉头却越皱越紧。 人的数量不对。 星期一的晚上。 5个人入住了旅馆。 1个人入住了空屋。 1个人出现在杂货店。 1个人出现在五金店。 4个人入住了农场。 1个人出现在瀑布泉旁边。 “……” “加起来……一共是……” “13个人。” 郑灼曾经想过他会问不满十二个人的行踪。因为，有些参与者可能格外谨慎没有留下目击报告，或是他遗漏了一些镇民没有问到。 但他从来没想过，问出来的可疑人士，比预定的十二人……还要多。 “啊？” 难道说，在杂货店偷东西的就是小偷男？他的藏身处有食物和水，很有可能是他偷来的。 郑灼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小偷男没有胡子，而且，看上去也绝对不像老头。 所有人中，只有旅馆里住了老头。但郑灼又问了店长，住在旅馆里的老头没有胡子，打扮也相较杂货店长的描述要更整洁干净。 “……但如果是变装的话……他应该是最好变装的吧……只要把自己弄狼狈就好……其他人都是年轻人，很难扮成老人……” 他又怀疑，其中几人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思来想去，又无法把时间或外貌对应起来。 “是用超能力变形成别人，或是引起幻觉吗？” 郑灼这样想。但他又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把【能力】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毕竟，小偷说【能力】都是有一定限制的。 郑灼只能认为，有一个人不是普通的参加者。 但他又找不出是谁。 啊啊……怎么办…… 郑灼冥思苦想。 片刻后，【潜意识投票】的页面亮了起来。 “……对啊。” 郑灼睁大了眼睛。 “还有你啊！现在，才是最适合使用你的时候……！” …… 【问题】 【星期一的晚上，镇子里出现了十三个可疑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选项一】 【这一局参加人数增加了，一共有十三人参加。】 【选项二】 【有人假扮成了别人。情报看似有十三人，其实只有十二人。】 【选项三】 【出现在农场的司机男不是参加者】 【选项四】 【出现在杂货店的脏老头不是参加者】 第十五章 鼠声 选项一389%，选项二166%，选项三111%，选项四333%。 …… 【选项一】 【这一局参加人数增加了，一共有十三人参加。】 …… 郑灼看向选票。 有超过三成的人认为，这局参加者不止十二人。 的确，除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淘汰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那么找到这个人将会成为关键，郑灼想。 他的进度是278%。如果有第十三个人存在，这意味着他的进度一定比自己更低。 郑灼看向面板。 他现在发现了投票的另一个作用：理清思路。 “（投票会出现司机男和脏老头……说明我在潜意识里认为他们最可疑，是吗？）” 在郑灼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投票的选项帮助他挑出其中疑点最大的两个人。 司机男和脏老头。 第一晚，司机男在与他人同行的情况下提出要独处，随后不知所踪。 另一边则是脏老头。 “店里闹了很久老鼠……吗。” 杂货店老板的这句话让郑灼有些在意。 如果老鼠的动静真是脏老头在偷东西，那就太奇怪了：他不可能在到场之前就开始行动。 “……好。” 接下来，郑灼打算从这两人入手，找到可能的“第十三人”。 …… ………… ……………… 次日。 郑灼在清晨离开了旅店。他出发的时间比前两天还要早。因为这次，他要去稍远的地方。 郑灼走出镇口，往西北方前进。在经过一小段土路后，他看到了不远处被栅栏围起的农场。 “（来这里的路程，和去瀑布泉差不多……）” 郑灼想着，摇了摇农场大门旁的铃铛。 他挑了一个很早的时间，农场还在准备中。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一对夫妻开了门。 “啊，是你。” 农场主夫妻认出了郑灼，因为郑灼昨天挨家挨户地询问时，也曾来到这里。 “你们好。” 郑灼点点头，表明了来意。 这次，他要问一些上次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在星期一离开的高个子男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那天之后，我就没有遇见他了。我很担心他……可以告诉我他是往哪个方向去找车吗？” 郑灼说出斟酌了很久的话语。 他对这种问话的方式没有太多自信，然而，农场主夫妇真的回答了他。 “我想是北边。” 他们说。 “除此之外，我们也不太清楚了。” …… 北方。 在得到农场主夫妇的回答后，郑灼一直往北方走。 车…… 但是，不管他怎么向前，他没有看到车。 “（如果四个人一起前来，怎么判断车是谁的物品？是司机的吗？）” 郑灼在心里想。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车。 他最终也没有得出结果。更糟糕的是，在某个时间点后，他不觉得自己有在前进了。 周围的景色看起来永远是一样的。回头望去，与农场的距离也没有太多变化。 “……” 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困在洞窟中时，那绝望的感受。没过一会，郑灼就回头了。 当郑灼再次路过农庄的时候，他看见农场主正握着钉耙锄地，几条狗围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打着转。 郑灼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他发现那些狗扑上扑下，是在捉地里蹿出来的老鼠。 “最近这儿老鼠很多吗？” 郑灼开口问道。 “每次除鼠的时候倒是感觉没多少……” 农场主头也没抬，回答道。 “但晚上可吵了。不管它们的话每隔几周，都要吵一次。” 老鼠。 郑灼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汇。正巧，他也要在接下来去的地方问这个问题。 …… 这天下午，郑灼回到了小镇。他来到杂货店。 蓄着络腮胡的店主坐在柜台对面，他正是在前天的问讯中，对郑灼说“店铺闹了很久老鼠”的人。 进入店铺后，郑灼礼貌性地问了问对面“小偷有没有再来”。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问了老鼠的事。 “几年前开始，就有了！” 店长摸着他的络腮胡，说道。 “本地人都深受鼠害困扰。尤其是老鼠深夜在地板下面发出的动静。” “（跟牧场老板说的一样……）” “老鼠变多，可能是因为封闭矿道时把附近的地下炸出空腔了吧！” 店长哈哈笑着说道。 是说水下洞窟那附近的废弃矿道吧…… 郑灼想着。 忽然间。 “……！” 郑灼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左侧，【潜意识世界】的窗口弹了出来。 百分比在上升。升到了351%。 一句话就提升了大约8%。 “再……再多说点！老板，还有什么？” 郑灼猛地逼近老板，老板吓得后退了几步。 “哦，哦……外地人都这么关心矿藏情况吗？” “什么？” “星期一的时候，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也一直问我这个问题。” 星期一？戴眼镜的年轻人？ 郑灼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是那个在周一晚上闯进五金店的男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比较文弱。 而第二天晚上的获胜者，记得的确是…… “……【智者】……” 光听名字，的确给人以戴眼镜的印象。 这个世界的秘密……就藏在矿道里？那个男人第二天进度最多，是否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件事？ “戴眼镜的年轻人问了什么关于矿道的事吗？” “嗯……我跟他说，那里原先是铜铁混合矿，后来挖出了金子……但是没过多久，几个矿工想要私吞金子，起了争执。其中一个用炸药炸塌了矿洞。那之后，矿洞就永远封闭了——” 百分比上升到了397%。 杂货店老板眼珠一转，搓了搓手。 “——话是这样说的。不过嘛……我知道一条路线没有完全坍塌，还可以通往金矿。” 他对着郑灼搓了搓手指。 “只要……一点这个。” “……” 郑灼哑然。 “……多少钱？” 老板比出五个手指头。接着，说出了一个郑灼在现实中也付不起的价格。 “……真的假的啊。” “你看起来没有那个戴眼镜的那么豪爽。” “……他付了啊！？” …… ………… ……………… 最后的最后，郑灼也没能说服老板告诉他金矿的位置。 他没有办法，只好从杂货店里离开。 “那个眼镜小哥……他是怎么付得起的啊……难道他带到这个世界的【能力】是钱？不，也有可能是能欺骗他人的能力……” 郑灼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起点比起其他人低太多了。他忍不住抱住头。 然而，就在这时。 ——嘭。 郑灼听见杂货铺里传来一声闷响。 “——！？” 他转回头，向着杂货店跑去，用力推开店门—— 然后，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老板倒在地上。头上有一处被重物击打的凹陷。鲜血从他的头上汩汩流出，转眼间浸满了周围。 沙沙、沙沙。 郑灼倒退了一步。 在他的脚下，在那地板下面，传出老鼠爬动过的声音。 与此同时。 郑灼看到柜台尽头的一块地板，动了动。 那竟然是一块活板门！ 它刚才似乎是打开的！现在，正在慢慢合上。 …… 【问题】 【要怎么做？】 【选项一】 【撑住活板门，进入门的下方】 【选项二】 【抓起店铺里的打火机，点着后丢进活板门】 【选项三】 【大声叫喊其他镇民帮忙】 【选项四】 【不做声张，悄悄离开这里】 第十六章 彻地火 选项一37%，选项二556%，选项三333%，选项四74%。 …… 【选项二】 【抓起店铺里的打火机，点着后丢进活板门】 …… 点火！？ 郑灼在心里闪过一丝惊诧。 但他也同时清楚地看到，活板门正在合拢。 已经没有选择的时间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郑灼一咬牙，冲向柜台。他撞在柜台的台面上，香烟、口香糖和签字笔被他震落，啪啦啪啦地掉在台面和地板上。 然后…… 当啷、当啷。 几枚崭新的打火机，掉在了郑灼眼前。 “——这个——！” 郑灼一把握住打火机，“嚓”地一声，按动了它。 火苗立刻在郑灼的手心里闪烁起来。 “好！” 郑灼扑向地面，将打火机向前丢出—— 打火机贴着地面划过，赶在活板门关闭之前，滑了进去。 火光落入幽暗的地底，像是落入了虚空之中。它伴随着“嘭”的一声轻响，消失了。 啪嚓。 木板门合上了。它与地板的纹路贴合得如此严丝合缝，以至于如果不是郑灼亲眼看见，根本不会想到，那里还有一扇门。 有……有用吗？ 郑灼喘着气，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 他听见“噼啪、噼啪”的声音。 那声音很微弱，就像是电线短路发出的声响。 但很快，变成了单支爆竹被点燃时发出的“啪啪”声。 “……” 房间里开始变热了。尤其是脚下。 “——糟糕！” 真的点着了！郑灼慌忙拽起身边不省人事的络腮胡店长，用力地拖动他，将他拖出屋外。 他用肩膀撞开杂货店的门，店长身上的鲜血沾得他满身都是。周围的镇民看到他，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一些女性用手捂住了口。 我最近好像一直在让别人吃惊…… 这个念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喂，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快跑！” 郑灼大声地喊。 他脚下的地面越来越烫。更可怕的是，他已经离开杂货店了，然而，从店铺走到土路路面上，温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升高的迹象。 就在这时。 “————” 他听见杂货店的地面下方，地底的深处。 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惨叫根本听不出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惨叫持续着，宛如非人之物在嚎啕。 “……什……么……” 郑灼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背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惨叫在地下飞快地移动。转瞬之间，便到了很远的地方。 附近的镇民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因恐惧开始哭叫，四处乱窜，逃回室内。 与此同时。 郑灼的左手边，【潜意识世界】的界面弹了出来。 “！！” 郑灼看到，代表事件进度的百分进度条，此刻变成了红色。而且，在飞速地下跌。 397%、372%、356%…… “什么！” 郑灼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曾听小偷读过【规则说明】。那上面说，参与者要调查一个真相。当对真相的了解到达100%，参与者胜利，方可离开。 现在的意思是…… 真相在消失？永远无法理解了？永远留在这里—— 郑灼手脚发软，但他强撑着向前跑了两步。 356%、347%、339%…… “！！” 郑灼猛地发现，当他前进的时候，那数字的降幅减缓了。 “（线索还没完全断！？它在消失。不，在销毁——）” “（那么——只要——赶在它消失之前——）” “帮我背一下！” 郑灼把背着的，浑身是血的店长强行塞给了一名凑近的、尚未来得及跑入房屋的镇民。 不等对方做出回应，他就向镇口跑去。 …… “……可恶，该死……” 郑灼一路狂奔。地面烫得惊人，就像是整个镇子被放在了滚烫的油锅上。 “不会吧……地下是连通的？” 郑灼额上见汗。现在，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而且，是最大的可能性。 连通……连通到哪里？ 郑灼脑中突然浮现出镇西南侧瀑布泉旁的水下洞穴。 那洞穴的示意图错综复杂，四通八达。当时，郑灼只能用目视的方法测量，但他估计最长的部分仍超过了两公里。 两公里。 从小镇到瀑布泉，也不过一公里多一点。 有没有可能…… 洞穴的一部分，其实延伸到了小镇下？ “……瀑布泉！” 郑灼向着瀑布泉的方向跑去。 …… ………… ……………… 数分钟后，郑灼抵达了瀑布泉，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几乎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 周围草木的叶片开始因为高温皱缩。郑灼拨开因为炎热而变得焦黄的草和树叶，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去。 眼前的瀑布泉全然没有了他刚造访时的静谧美丽。现在，瀑布泉外的水潭中，泉眼喷发了。两人来高的水柱汹涌喷出，水花击打着水面，水潭周遭嗡嗡作响。 与其说是泉水喷发，那景象不如说是…… “……煮沸了……” 瀑布泉的附近并没有因靠近水源，而变得凉爽。与之相反，郑灼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热的岩石上。 “……进度条……怎么样了……” 郑灼看向左侧。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来了，但进度条的下降趋势并没有因减缓而停止。此刻，已经只剩下了207%。 “……206%。” 抵达瀑布泉后，数值的下降也没有停下。 郑灼抬起头。 已经没有更往前的道路了。再往前，他将抵达水下洞窟的入口。 “意思是……要我进去？抢在……什么东西……彻底毁掉之前？” 郑灼心里已隐隐明白的状况，然而，那一步怎么都踏不出去。 他望向洞口。 原本幽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深处，此刻竟隐隐发出红光。 “……” 就在郑灼犹豫着，将头探进洞窟的瞬间。 “————” 洞穴深处传出了支离破碎的，混合着惨叫与大笑的骇人声响。 “——都——我的——谁也——不能——！！！” 伴随着勉强能够辨认的，支离破碎的词句。郑灼看到自己身侧的进度条再一次变红了。 207%，164%，119%…… 数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快地下降了。那些数字滚动着，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下一秒。 【潜意识世界】的页面翻了过去。 【潜意识投票】的页面出现了。 …… 【问题】 【前进很危险，但能增加进度。后退相对安全，但进度可能降到零。那么？】 【选项一】 【前进】 【选项二】 【回头】 第十七章 我之前的主人公 选项一947%，选项二53%。 …… 【选项一】 【前进】 …… 果然！只能前进了！ 看到投票结果的瞬间，郑灼就动了。 后退的话，百分比就会下降。百分比不到一百，就永远也出不去。 比起绝望地在没有出口的世界里徘徊，还不如抓住现在最后的机会。 “——咕——不就是——有点热吗！” 郑灼咬着牙，向前一跃。 他跳进了洞窟之中。 …… ………… ……………… 阴暗的洞穴内，郑灼沿着狭窄的岩壁往里挤。每一块岩石都因高热开始发红，郑灼不得不每隔一段距离，就更换一次手的姿势，以避免可能的烫伤。 “……咳咳……” 洞穴里飘散着淡淡的烟雾。郑灼能在黑暗的深处看见摇曳的火光。很远的地方，火焰在燃烧。但好在，这个洞穴似乎不止一处出口。浓烟被水源和更靠近起火点的通风口稀释了，郑灼进入的位置，燃烧带来的烟雾并没有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程度。 但越是往里深入，烟就越重。 “（……拜托……在我倒下之前找到吧……！）” 郑灼在心里祈祷，将卫衣打湿后蒙住口鼻。 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向着远处隐隐摇曳的影子走去。 “……” 期间，郑灼斜眼看了一眼左侧，打开【潜意识世界】的窗口。 “……442%……” 百分比上升了。而且，上升的幅度还很大。 “（进入是没错的。而且……还很有希望……！）” 他再次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他一次又一次跳下湿滑的甬道。终于，他听到洞穴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嘻嘻……哈哈……” “……是我的……” 是人！ 如果说原先郑灼还不能确定，那么这次，他听得很清楚了。 那声音嘶哑又破碎。然而，仍是一个人类所发出的声音。 “（——！）” 郑灼紧急刹住脚步。 碎石“沙沙”向深处落下。他来到了一处很高的平台上。下方，已经隐约能见到人形的黑影了。 黑影被浓重的烟雾遮盖。郑灼隐隐约约看见，那黑影在用力推一块巨大的石头。 478%、562%、599%…… 百分比在不断上升。果然，他走对了。 郑灼站在下风口的位置。越来越厚重的烟雾向他扑面而来。 “（……不行……呼吸……太困难了……）” 不能站在这里！郑灼摸索着，来到了平台的侧边。 他沿着这里，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 不过，就算郑灼发出了一些声音，面前的黑影或许也不会察觉。 “……我的……” 黑影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一边推动岩石。 就在郑灼快要下到洞穴底部的时候…… ……嘎啦啦…… 那块岩石，被黑影推开了。 …… ………… ……………… 轰！ 新鲜的空气涌入，点燃甬道内的火星。 嘭地一声巨响，黑影的身上炸出一大团火花。火舌窜了足有三米来高，将整个洞内照得宛如白昼。 热浪扑面而来，郑灼只觉得脸上的水分在一瞬间全部被蒸发。他立即屏住呼吸，然而大量的热空气仍挤入了肺里，带来剧烈的疼痛。 在这刹那间，郑灼也看清了那黑影的面貌。 那是一名头发胡子都纠缠在一起的老人。老人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都是——都是我的——啊——！！！” 他伸出被火焰吞没了的手，指向被推开的石洞深处。 那里面有什么？ 郑灼用手挡住热风，向内看去。 翻卷的火焰内部，有金灿灿的物体闪亮。 “（——那是——）” 是金子！ 原来，这矿道内的金子，正是被这脏兮兮的老人藏起来了！ 他一直守在这附近吗？ 郑灼心下惊疑不定。 他是第十三个人？是幻影的一员？是真相的一部分？还是…… 郑灼脑中一片混乱。忽然间，他看到那被大火冶炼的金子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绿光。 绿光的颜色令郑灼十分熟悉。 那是【集体潜意识】软件打开的时候，会出现的光效。 “（是有关联的东西！？）” 郑灼吃了一惊。 而就在这时，那脏老头突然跳了起来。 他不顾身体被大火烧灼的疼痛，叫嚷着，猛地向前冲去。 …… “（——他要干什么！）” 郑灼不知道脏老头有何打算！但对方明摆着，是想夺那金子。 金子发出和系统界面开启时一样的绿光，说不定，它就是抵达100%的关键！ 万一，对方是想要在最后毁掉它的话…… “住手！！” 电光火石之间，郑灼跳向那刚打开的石洞。 他刚一跳入，附近的烈火就盘卷着爬上他的身体。 “呃——啊——！！！” 他借助自己落下的力道向前翻滚，火焰点着了他的头发和眉毛。 但他成功了。老人的身体被烈火点燃，僵硬难以动弹。郑灼就在他的眼前翻进了石洞之中—— “——该死——如果这里不行——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郑灼惨叫着，孤注一掷，用力伸出手—— 他握住了那些金块。 与此同时。 一道淡绿色的光。覆盖了他的视野。 …… ………… ……………… 灼热的火焰、呛人的浓烟和疼痛难忍的烧伤都消失了。 清凉的，带有咸味的海风呼啸着。 猎猎作响的狂风吹动郑灼的卫衣，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在下坠。 眼前是连绵的、雪白色的云山。云与云相接，严丝合缝。郑灼只能看到这无边无际的云，和头上蔚蓝色的天空。 “——不——不是吧——？” 这是他第一次掉进奇怪世界的地方——他又来到了这里！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下方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有其他世界，没有大海，只有堆叠的云。 “——第二次——！？” 郑灼完全无法控制方向！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云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一头扎进了云堆积成的山峰之中。 …… ………… ……………… 郑灼觉得自己摔在了一个平整、光滑的表面上。 没有想象之中的冲击。他动了动，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片雪白。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处纯白色的空间，前后左右上下，都只有白色。 而在这填满视野的白之中…… 他看到了一张桌子。就在他倒下位置的不远处。 那是张很普通的办公桌。办公桌是浅茶色的，有着银色的包边。桌上放着一台在2000年前后流行过的老式电脑。 电脑也是灰白色的，显示器又大又笨重，主机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灰尘，一边运转，一边发出高频率的噪声。 而面对着显示器…… ……一个二十来岁、穿着半袖和牛仔裤的女青年，坐在那里。 “……人？” 郑灼的喉咙动了动，发出了声音。 女青年背后的马尾辫晃了晃。她因这声响歪过头。 她的脸从显示器后挪开了。郑灼看见了她的相貌。 清秀的长相。没有化妆。 郑灼敢肯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青年。 “30分。” 女青年看着郑灼，突然开口说道。 “……哈？” “收集线索的意识很好，但推进的部分太外行了。那个男人为了独占金矿在矿道里躲了5年，小镇的秘密就是男人藏起来的金矿。他生活在地下后，小镇就开始闹老鼠。他因长期的地下生活变得神经质，在有人介入调查后，开始冒险确认调查者们了解了多少。有时候，他会来到镇上的某间房屋下方。如果被他听到有人知道金矿相关的内容——即使是镇民，他也会因为狂躁而动手。” 女青年语速飞快。她不等郑灼插嘴，连着说了一大段话。 “一周才发现老鼠。到最后都没有确定方向。后续的推进，基本是被事件推着走——30分。不过，考虑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参加者们都不太正常——给你60分吧。活到最后，已经很不容易了。啊，不过，要是考虑到运气……” “……你就是100分了。” 女青年说道。 “你赶在最后落下，成为我唯一一个来得及接住的人。幸好我还来得及救下了你——没想到，事到如今软件还会递补人员代替我。如果让你也永远地迷失在潜意识之海中，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她冲着郑灼摆了摆手。 “回家去吧！现实才是最美好的——” “——等等！” 眼见对方想要送客，郑灼慌忙叫出声。 “你让我回家——可我还是一头雾水啊！可以解释一下情况吗？这是哪里？我刚才进入的地方又是哪里？你是谁？我经历了什么——” 女青年被郑灼接连不断的问题问得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看电脑显示屏，又看看郑灼。 “启动还要一点时间……好吧！聊聊也无妨。” 她说着，打了个响指。 郑灼清晰地看见，在她的指尖上，浮现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牌。 牌上是一个头戴飞行员帽，手拿望远镜和地图的男人。 “一个一个来回答。” 女青年说。 “首先……” “我是在你之前的【探险者】……也是【集体潜意识】项目最后的赢家。” 【探险者】？是小偷曾说过的，在他参加的第二局因犯规出局的那个女人……她说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郑灼挑起眉头。 不是说，每一局结束后，剩下的人参与下一局吗？ “……最后的赢家。” 女青年看着郑灼，重复了一遍。 “我通过同时达成“胜出游戏”和“犯规”两个条件，进入了软件开发者后台——” 她指指脚下。 “——进入了这里。我正在关闭软件背后的支持系统。” “很快，【集体潜意识】——这个罪恶的项目，将从此彻底消失。” …… 彻底……消失……？ 郑灼看着女青年。 在他的左侧，【集体潜意识】软件闪了闪，出现了。 【潜意识世界】的界面变成了一堆乱码和马赛克图形。 片刻后，它自动翻了一页。 【潜意识投票】还在。但它也变成了乱码。 === 【问题】 【浠栬兘澶熷仛鍒板悧锛熸垜浠鎷夸粬鎬庝箞鍔烇紵鍙互瀵逛粬瀵勪簣甯屾湜鍚楋紵】 【选项一】 【鎴戠浉淇′粬涓瀹氬彲浠】 【选项二】 【涓嶅彲鑳斤紝灏辫繛閭d袱浜轰篃娌c湁鍋氬埌】 【选项三】 【璧屼粬鑳滃埄涔熸病鏈夋崯澶憋紝涓嶆槸鍚】 【选项四】 【鏈熸湜瓒婂ぇ锛屽け鏈涜秺澶э紝鎴戝凡缁忔斁寮冧簡】 【选项五】 【浠栧ソ鍍忔湁涓鎬殑涓滆タ銆傛槸鍩虹浠g爜娌c湁鍒犲共鍑鍚楋紵】 【选项六】 【閭d笢瑗夸篃涓嶈兘甯姪浠栥傝繖閲屽凡缁忔病鏈夊笇鏈涗簡】 第十八章 真相 你听说过安慰剂效应吗？ 安慰剂效应，是指病人虽然吃下没有任何效果的药片，但只要他相信“这是特效药”，就能有效地缓解病情的现象。 在这个案例中，治好病人的其实并不是那片没有任何效果的药片，而是【个体潜意识】。 潜意识对个人的作用是巨大的。在现代社会，【个体潜意识】概念已经经过了许多实验证实，并被应用在了医疗、竞技、提升工作效率、改善人际关系等多种方面。 就在这个新兴方向的研究和运用如火如荼地开展的时候，在某间大学，有某位有名的心理学教授想到了一件事。 【个体潜意识】的作用尚如此强大，那么，比【个体潜意识】更进一步的【集体潜意识】呢？ 如果说【个体潜意识】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观察、学习和亲身经历印刻在脑中的，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知识。那【集体潜意识】就是全体灵长类在几千万年的漫长岁月中累积下来的，刻在dna深处的知识。所有人带着这些遗传信息被生下来，在个体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作为【本能】指引个体的行动。 一些研究认为【集体潜意识】还有许多更为玄妙的作用，比如所有人都与彼此在潜意识底层相互连通。 但这位教授接下来进行的研究，是出自更为单纯的想法。 掌握了属于个人的【个体潜意识】，就能够从健康到心理全方位地优化人本身。 那么，属于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呢？ 如果掌握了【集体潜意识】，是否能使人类社会得到飞跃性的突破？ …… 立下这个课题后不久，教授就从他任教的大学离职了。他消失了十年。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从谁那里获得了那些难以想象的知识。人们只知道当他在十年后回到大学时，带回了一款软件。 教授重启了他十年前未完成的课题。他声称，这个软件能够通过特定的图形排布给予使用者心理暗示，使他们失去作为个体的意识，进入【集体潜意识】之中。 紧接着，教授在大学里招募了十二名受试者。为了保证受试数据的客观分布，他根据荣格心理学中的【十二原型】理论来挑选这些受试者。 【天真者】、【智者】、【探险者】、【叛逆者】、【魔术师】、【英雄】、【情种】、【小丑】、【孤儿】、【照顾者】、【统治者】、【创造者】。 十二名性格不同、道德观不同、价值观不同、行为动机不同的受试者接受了教授的实验。他们陷入短暂的沉睡，而后又醒来，兴奋地讲述所发现的一切。 【集体潜意识】的深处，并非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充斥着不明所以的概念、色彩、公式和规则。那里面存在的，是无穷多的，由全人类的【想象力】塑造成的世界。 全人类对于【剑】的印象，形成了【剑】，对于【老虎】的印象，形成了【老虎】，对【欧洲村庄】的印象形成了【欧洲村庄】，对【一千年后的未来世界】的印象形成了【一千年后的未来世界】。 集体潜意识的内部，竟然有着无数大脑并行无穷无尽的迭代处理后，具现化全人类所有念头而创造出的【理想世界】。 这些理想世界中的一些念头有着现实原型。它们和它们在现实中的模样高度一致。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对于未来科技的【想象】，竟然和现实中许多尚处于保密之中，未公开甚至仅提出过假说的研究的方向几乎相同。 教授由此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人类社会所有的进步，都是由人类中的天才提出的。 这些天才学习着人类的知识，锻炼着自己与全人类结构相同的大脑，最后通过灵光一闪，得出了这些引领进步的结论。 然而。 在【集体潜意识】中，时间变得很慢，受试者们就算在其中流连几个月乃至几年，现实中也只不过过去了数分钟。在这里，所有人都能看到人类的全部知识，所有人都在无尽的时间中涌现无尽的灵感。 也就是说。 所有人都能够成为天才。 ……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教授和所有参与课题的人员都坚信它绝对能领导人类的未来。人类的成长将得到爆炸性的突破，在短短数年内成为从前想也想不到的高级生命群体。 然而，对实验的乐观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在经历过数轮测试后，意外发生了。 起初是几名受试者没有醒来。很快，所有受试者都陷入了昏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十二名前往不同【潜意识世界】，接受不同任务的受试者中，六人死亡，六人成为了植物人。 “……而那些人之中，就包括我的哥哥。” 女青年看着郑灼，说道。 “如果这个实验在这里停下，我还可以理解它，认为它是人类对自身进步的探索上一次令人痛心的牺牲。” …… 这项针对【集体潜意识】的实验很快因为危险性过高，被大学勒令停止。 然而，教授并没有放弃。 他带着那些狂热地相信着他的研究人员离开了大学。不久后，【集体潜意识】这款软件开始在市面上传播。许多得到软件的人都表示，一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引导他们下载了软件。他们对这些人的描述和那些研究人员的长相完全吻合。 理所当然地，【集体潜意识】软件造成的危害也在扩大。 “据我所知，世界各地已经有三千多人因此死亡，七千多人因此陷入昏迷。而潜在受害者的数量可能远不止于此。” 女青年说。 自离开大学之后，教授的团队们研究的方向变得更加激进。他们的理念开始由【发现】转变为【扩容】，利用集体潜意识中的世界，探索人类在极端环境情况和极端精神状况下的反应。 “……” 听到这里，郑灼立即想到了在他进入的【小镇世界】里，突然开始崩溃、杀人的其他参加者们。 “我花了三年时间，才通过一名曾经的参加者下载到这款软件。”女青年说，“到现在为止，我参加了二十九局实验，获胜了十七局。越是参加，我就越是坚信，它背后的研究团队已经完全疯了——他们把人逼上彻底的疯狂，只为了收集一些方向性完全错误的数据。” “在这期间，我一直在寻找研究团队的本部，试图找到摧毁这个软件的方法。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发现，我的方向错了：他们的本部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而是就在【集体潜意识】之中。” 她敲了敲老旧的电脑主机。 “我找到底层代码了……啊。” 她看向屏幕。 “入口通道的封锁已经完成了。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人进入这款软件了。” 她对着郑灼笑了笑。这还是郑灼第一次见到她笑。 “【集体潜意识】毫无疑问是人类进步的方向。但现在，它对人类来说还有些太早了。” “我送你出去。” 女青年轻描淡写地对郑灼说道。郑灼不禁产生了一种自己只是来朋友家做客的错觉。 “你出去之后，我将关闭出口通道。这里将回归它在几千万年间永恒的样貌——只有思想，没有意识。” “在人类完全准备好之前，不会再有人遇害了。” …… 郑灼盯着女青年。他看到她开始操作键盘。 “……在我之前进来的那些人呢？还活着的那些人……” 郑灼问道。 “他们已经被送出去了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把它说出了口。 女青年指了指下方。 郑灼往下看，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白。 “早先进入的……现实中还有一口气的有十几万人。他们已经落入最深层的集体意识之海了——大概率没救了。关停之前，他们也只存在着理论上的回归希望，关停之后，他们只不过是迎接必将到来的死亡。” “在你之前进入的十一人只差了一点……我很遗憾，没能来得及抓住他们。他们已经掉进了下一个潜意识世界。接下来，他们会因为滞留过久持续向下落，最后变成那十几万人中的一员。” “这些所有人……现实中死亡了，意识会怎样？” 郑灼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 “很快就会彻底失去自我，融化在潜意识的海洋中。” 女青年回答。 第十九章 失业后，我决心做正确选择 “——他们只是掉进了潜意识世界！不是有参加了许多次的人吗？既然他们之前能从那里回来，之后或许也可以——不能等他们出来吗？” 郑灼知道，自己该走了。 这不是开玩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尖叫。 但一想到有十一条还有希望生命马上就要在自己面前消失，一想到底下还有十几万人的意识将随着出口的关停彻底融化，他就没法什么都不问，一走了之。 “至少那十一个人！他们完全有可能离开吧？就算只等他们——” “最后一次分配时，系统已经因为我的骇入出了问题。” 女青年叹了口气。 “那十一个人被分到了不同的世界。而且，意识和人格彻底分离了，已经不再记得离开的条件。他们会把自己当作世界中的一员，永远地留在那里，并随着世界的消亡彻底消失。” “但是……也有可能……” 呵。 郑灼突然听见女青年笑了一声。他看向她。 “对啊。你是第一次参加。没有经历过那些惨状，也没有杀过人，所以才会想要留下他们。” 女青年也回望郑灼。 “你知道他们都做过些什么吗？在这下面的十几万人，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人，施加上残酷的环境，就会变成恶魔。” “他们都改变了。你想要救的人，不是好人。” “……” 郑灼沉默了。 女青年说得没错。进入【小镇世界】后，探险男、小偷、胖男人都想要取他的性命。 如果说，下面的十几万人都变成了这样的杀人狂，那么，让他们自然消亡，可能才是最好的。 郑灼开始动摇。他的视线因此摇摆…… ……然后。 他看到了身旁的【潜意识投票】。 全都是乱码字符，但进度条仍摆动着。数字是乱码，看不明白，但也在变化。 “……” “……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郑灼低着头，说道。 “全人类……都能够看到并理解我们在潜意识世界里做了什么吗？他们能立即反应过来，我们在做什么吗？” 女青年看了看电脑屏幕。 “我想不能。活动的、有意识的人要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才会完成潜意识的铭刻。能立即反应到你在做什么的人……只有失去意识的人。也就是，驻留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我明白了。” 郑灼突然抬起头。 他向着女青年走去。 “……怎么？” “我的【集体潜意识】软件有一项投票功能。会根据我心里的想法投票。有时候，我没有把现状描述得很清晰，但那些数字仍旧会按照具体情况投票……” ……就像是看到了我在做什么一样。 郑灼说。 “那投票几乎都是在帮我的。” 不知道提问者是谁，不知道回答者是谁。出于“潜意识”作答，没有自己的立场，也没有看热闹的人。 ……不，可能有自己的立场。 “最大比例的票型一直是希望……我能，活下去。” 郑灼走到了女青年的跟前。 他与女青年对视。 “参与【投票】的，是被困在【集体潜意识】中的意识们。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应当早已被实验扭曲，道德观和价值观彻底改变，成为了吃过人肉的野兽。” 郑灼看着女青年的眼睛，说。 “很容易想象到这种情况，对吗？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就算经历了那一切，希望我活下去的比例仍然比较多。在自己已经失去希望的前提下，仍希望素未谋面的人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而是胜利、活下去——就像那投票所显示出来的那样——” “——这样的人，难道不能称之为好人吗？” “他们没有变成恶魔。在意识和人格分离之后，被扭曲过的人格恢复了。他们恢复成人原本的样子。” 郑灼一字一句地说。 “对于大多数人，是好的样子。” …… “……他们已经出不来了。” 女青年挑起眉毛，看着他。 “不，还出得来。” 郑灼肯定地说。 “如果有一个人去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才能离开……就出得来。” “……” 这一次，是女青年沉默了一会。 “你要去当那个人？” 她问道。 “如果不是他们帮我，我不会成为最后一个出来的参加者。” 郑灼说。 “那样的话，我现在应当是在下面的人中的一员。” “如果欠了性命上的人情，出去以后，我绝对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 我才不想那样活着。郑灼接着说。 “我会下去。下到【潜意识世界】里。能救上来几个……我就会，救上来几个。” …… ………… ……………… 女青年看了他一会。她的沉默让原本坚定的郑灼，也渐渐地没了底气。 就在郑灼以为她要强行把自己这个聒噪的家伙丢出【集体潜意识】，甚至是丢到下方的【潜意识世界】里的时候…… 女青年打了个响指。 十一张金色的卡牌围绕她的指尖浮现出来，缓慢地旋转着。 “这里是和你一起参加【小镇世界】的十一人的人格。他们的意识则已经分别落入了下方的某个世界。” 女青年慢慢地说道。 “我会把这些人格投入他们所属的世界，放在醒目的位置。这样，意识会受到人格的吸引而主动接近人格。” “他们仍然需要帮助。但你帮助的难度会降低许多。只要意识触碰到人格，这名参加者就能回归这里。你也会同时回归。” 女青年说。 这个空间的纯白色是为了保护大脑不被信息量挤爆。在这里，你们将受到保护，并在恢复后送出【潜意识世界】。 …… “……谢谢！” 她同意了！郑灼大喜。 “选择一张吧。” 女青年挥了挥手。十一张金色的卡牌飞向郑灼面前。 “救人也要从一个人开始。你要小心，已经有许多功能关闭了，你的精神与肉体的连接变得相当脆弱。接下来，【潜意识世界】里的死亡，将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的。” 郑灼点点头。他伸出手去触碰那些卡牌。 每一张卡牌一碰，就显示出一名参加者，以及那个人身处的世界来。 …… 【天真者】。一名小女孩在城堡一般的学校里学习剑术与魔法。 【智者】。一名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搭乘轮船远航，一边看着地图和许多古老的资料，一边望向幽暗的大海。 【叛逆者】。曾经见过的胖男人在夜晚的中世纪城堡群内奔跑。 【魔术师】。一名老头开着房车在荒野上流浪。他的猎枪永不离身，以警惕可能出现的丧尸。 【英雄】。一个身穿动力铠甲的高大男人在战场上同怪物搏斗。远处可以看到近地面有着巨大的飞艇和舰队。 【情种】。曾见过的时髦女站在灯红酒绿的近现代都市下的肮脏街道口，与客人谈笑。 【小丑】。一名红头发的女子溜进高耸入云，闪烁着奇幻光芒的塔内，阅读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藏书。 【孤儿】曾经见过的小偷男鬼鬼祟祟地深入地下城。 【照顾者】。一名中年妇女在一处森林深处的农庄里耕作。 【统治者】。曾经见过的探险男在客栈中喝酒。 【创造者】。一名清丽的女子背着剑，在高耸入云的山上眺望远处的亭台楼阁。 …… 每一个人都不同啊…… 郑灼聚精会神地盯着卡牌。 而在郑灼挑选的时候，女青年一直盯着他看。 “……一般人不会豁出性命去干这种事吧。” 女青年突然说道。 “你真是奇怪。” “……哈哈……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郑灼的眼睛还黏在那些卡牌上。他笑了笑，回答。 “几天前，我刚刚当着全办公室员工的面，把机箱砸到了领导的头上。” 他说。 “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我的举动还比那时更好理解一点：我想，这是因为我失业了。我很闲，人一闲下来，就会想要多做些事。而且……” “……救人。我想，这肯定是正确的事吧？回头想想，从前的遗憾太多了。我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视而不见眼前的问题，辜负他人的期待，为了自保把麻烦事丢给别人。避开那些正确却很难做到的事，正确却担心留下后患的事，正确却会损失自己利益的事，就那样活着……” 他向着其中一张纸牌伸出手。 “……结果，事情并没有变好。我活得一点也不开心，而且到头来，还是失业了。” 郑灼回头，对着女青年笑了。 “所以这一次，我想要做绝对正确的选择。” …… 金色的光芒很快照亮纯白色的空间，将他彻底包裹。 而随着这道金色的光芒出现，【潜意识投票】的页面也恢复了正常。 那上面，飞快地浮现出了新的投票页面。 …… 【问题】 【第一次拯救行动。要拯救谁？】 【选项一】 【天真者】 【选项二】 【智者】 【选项三】 【叛逆者】 【选项四】 【魔术师】 【选项五】 【英雄】 【选项六】 【情种】 【选项七】 【小丑】 【选项八】 【孤儿】 【选项九】 【照顾者】 【选项十】 【统治者】 【选项十一】 【创造者】 第二十章 扬帆远航 选项一77%，选项二385%，选项三385%，选项四385%，选项五385%，选项六385%，选项七385%，选项八346%。 …… 【选项二】 【智者】 …… 郑灼瞥了一眼投票界面。他的手伸向十一张牌的其中一张。 那张牌上是一名头戴学究帽，左眼夹着单片眼镜的老人。他坐在一堆器材与卷籍中，翻阅厚厚的书籍。 当郑灼的手碰到卡牌表面时，画面转变了。 眼前出现他确认情况时的景像。 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搭乘轮船，一边看着地图和许多古老的资料，一边望向幽暗的大海。 金光从卡牌中溢出，盖住郑灼周边的纯白色。 忽然间，他觉得脚下一空，向下落去。 …… ………… ……………… 郑灼在纯金色的空间中向下掉。他看见手边和他一同掉落的，还有那枚画有智者图案的卡牌。 卡牌比郑灼下落的速度还要快。它轻飘飘地向远处飞去。郑灼看见它飞过的地方，金色的空间荡漾着，显示出了图案。 卡片破开金色的空间，飞向一座像是大学的建筑物。它穿过走廊，穿过窗户，穿过热烈讨论着的学生与教授，飞向远处的大海。它如同一只金色的海鸥滑过海边的港口，滑过整齐排列的渡轮、货轮与渔船，飞向海平面的彼方。它一直飞、一直飞。途中，它经过了一些小岛。小岛与小岛之间，都隔着距离极为遥远，不知有几千海里的洋面。 卡片经过的第一座海岛，有着陡峭的山壁。卡片从它的山壁下穿过，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间风化严重的祠堂。 卡片经过的第二座小岛岛体狭长，有一半是沙滩。卡牌深入沙滩背后的密林，从一架坠毁的螺旋桨式飞机残骸旁擦过。 而卡片最终抵达的，是第三座小岛。这座环形小岛由低矮的火山口形成。卡牌在小岛上盘旋了一圈，然后扎进了火山口内部。 金色的卡牌很快被深蓝色的海水淹没。它一直往下落去，渐渐地，深蓝色转变成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它又落了很久，直到深处隐约看见了城市废墟的轮廓。 卡片缓缓降落，滑过那些古老的，有着奇异造型的街道。 最终，它落在了一座高大得令人震撼的，铜绿色的雕像脚下。 海底细碎的沙轻轻拂过，掩埋了它。 …… 卡牌消失在沙中的下一秒。郑灼所看见的景象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倒退。 他被怪异的光和风包裹了，那些景色如同残影般擦过纯金色的空间。 在令人恶心不适的加速感中，郑灼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所大学。 郑灼跟随视角穿过实验室，穿过教学楼，穿过图书馆，最后，来到了一处办公室外的走廊。 他漂浮在空中，向下看去，看见一名教授模样的男人正和一名戴着眼镜，身材瘦弱，书生气质的青年交谈。 “……怀仁，你是海洋考古专业最优秀的学生……我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远洋考察……这能拓宽你的见识，将来，履历上也会……” “……好的，老师。不瞒您说，我期待出港很久了。听说，这次您是希望发现失落文明的线索……” 紧接着，那一切又在郑灼面前远去。 他向上升去，离开地表，看见高山和大海。他向着东边飞去，他背靠由青转向亮白又转向黑色的天空，穿过大陆与大洋，最后，向着非洲西海岸落下。 金色再一次填充了所有视野。 面前再次出现图案和声音时，郑灼意识到自己漂浮在一座港口的上空。 黑人们抱着箩筐和柳条箱，匆匆穿过港口。在这些的非洲人中间，几名黄皮肤的外地人格外显眼。 郑灼一眼就看见了先前在大学谈话的教授与瘦弱青年。他们身靠一艘内燃机船，站在岸边，低声交谈着。 “教授，还有多少人？” “几名和你一样前来见学的学生还没到。再等等吧，怀仁。集合的时间本来就定得松散。“ “我知道，老师。可是……” 瘦弱青年抬头望向远方的积雨云。 “可是，看起来就快要下雨了。” “接下来是雨季。” 教授说道。 “我想，你可以趁这个机会提前习惯海上的雨。” …… 郑灼看着这一切。 突然，一股巨力拖拽着他，将他往港口上压去。 郑灼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女声。 是那个纯白空间里的女青年的声音。 “……找到这部分的控制权了。” 那声音直接传进了郑灼脑中。 “【进入世界时，选择能力的权力】……这部分没有随着入口功能的关停而消失。” “现在发给你。” 伴随着这句话，绿色的荧幕铺满了郑灼的整个视野。 郑灼看向那绿色的、透明的荧幕。 正中是极大的字样。 【能力】。 一共有三项。从左到右分别是【鉴定】、【变幻】和【拷贝】。 每一个技能下面，又有着细细密密排布的小字，解释技能的效果。 而与此同时，郑灼感觉自己的脚踩到了地面。 周围的金色开始褪去。天空变亮、景象的色彩变得鲜明、感受到了日光的热量、闻到了海风的味道、皮肤上是海盐带来的触感、脚开始承担体重…… “啊！” 远处的教授和名叫怀仁的瘦弱青年看见了郑灼。教授冲他点点头，瘦弱青年则向他挥着手。 “这边——” 而同时，面前那只有郑灼看得到的绿色荧幕也开始闪烁。 在【鉴定】、【变幻】和【拷贝】的下方，弹出了一个方框。 …… 【选择你的能力】 …… 与这方框一同弹出的，还有左侧的【潜意识投票】。 它也跟过来了啊。 莫名的安心感让郑灼笑了笑。 伴随着他心念微动，潜意识投票很快展现出字样。 …… 【问题】 【即将参加远洋航行。你想要持有的能力是？】 【选项一：鉴定】 说明：能够确认鉴定对象的简单情况。 如生物的物种、年龄、健康程度、伤势、攻击性，无机物的名称、年代、损害状况等。 【选项二：变幻】 说明：每天凌晨12点可以从三项技能中选择一项。技能仅限当日有效。 技能库包含【游泳】、【船舶驾驶】、【气象学】等实用技能。 学会该技能约等于成为一名该专业方向上的熟练工。 【选项三：拷贝】 说明：可以看到他人拥有何种技能，并选择学会一项他人拥有的技能。每日限使用一次。 所学会的技能使用时限为1小时。时间到，技能将消失。 第二十一章 了如指掌 选项一52%，选项二32%，选项三16%。 …… 【选项一】 【鉴定】 …… 郑灼把手按向【鉴定】。绿光破碎了，化作点点光斑融入自己身体。 郑灼再次看向面前的两人。这一次，他所看到的景象产生了一些变化。 在教授和戴眼镜青年的身上，出现了一排排方框。而方框中，又有着小字。 …… 【林温：人类、男、65岁】 【职业：海洋大学海洋科学系教授】 【健康状况：良好】 【技能：海洋科学、海图绘制、海洋生物学、考古学、微型深海探测器操纵、议价】 …… 【楚怀仁：人类、男、24岁】 【*智者】 【职业：海洋大学海洋考古专业研究生】 【健康状况：良好】 【技能：海洋科学、考古学、计算机使用、摄影】 …… “你是来见学的吧？” 戴着眼镜的瘦弱男性走上前来，与郑灼握手。 “我叫楚怀仁，是海洋考古专业的学生。这位是我的导师林温教授。” “你好。” 教授也向郑灼打了个招呼。 “……啊，啊，你好……你们好。” 郑灼还在看那些标签，他反应慢了半拍，才回答道。 “我是郑灼。” 他可说不出自己的专业——他连海洋大学有什么专业都不知道。 不过，当他看向自己的手时，发现自己也有了信息。 …… 【郑灼：人类、男、28岁】 【*探险家】 【职业：海洋大学海洋科学专业博士生】 【健康状况：良好】 【技能：鉴定】 …… “……都给我博士生的头衔了……除了鉴定外一个技能都没有啊？” “什么？” “啊，我是说，我们走吧……哈哈。” 郑灼干笑着，和林温教授，楚怀仁一起走向远洋科考船。 这时，几名学生模样的男女走了过来。 “（……研究生、博士生……呃，技能都好多。）” 【海洋科学】、【航海技术】、【天文学】、【无线电技术】…… 每个学生都持有着差不多的技能。郑灼可怜的面板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 林温教授向刚抵达的同学们招手。郑灼听到他说“好，这样所有人就到齐了”。 …… 郑灼和所有学生一起，跟随林温教授进入科考船的船舱。在这里，船长、副船长、大副、水手、随船厨师、随船医生等人来去匆匆，忙碌地搬运着东西，让本就狭窄的通道内显得更加拥挤。 【技能：天文学、船只驾驶、攀爬、机械维修、野炊】 【技能：海洋生物、议价、捕捞、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 【技能：医学、急救、心理学、心理分析、战争故事讲述】 【技能：海洋科学、海洋生物、希腊语、计算机使用、烘培】 【……】 空间变小，人变多后，【鉴定】技能的效果变成了一种灾难。显示框一层叠一层，个人信息相互覆盖。无数技能在眼前跳出，看得郑灼眼花缭乱。 “（关掉……关掉……！）” 幸好，【鉴定】技能可以手动开关。郑灼在心里念过之后，那些框体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这让郑灼长舒一口气。如果要让他全程保持打开的状态，他肯定会疯掉的。 林温教授在中途被上方船长叫住，讨论接下来的行程问题。楚怀仁接替教授，开始对大家讲解船内的结构。 “……这艘船名叫【美丽未来号】。是一艘专为远洋科考设计的大型内燃机船。船上建筑比较低矮，大部分活动空间在船腹内……” 郑灼听着讲解，面对船内墙点开了【鉴定】。 【美丽未来号】的所有资料顿时跳了出来。 “（……好详细……）” 吨级、吃水位、配置设备、使用工艺、技术参数。【鉴定】技能将一切详实地展现出来。 郑灼甚至还看到了【美丽未来号】的三透面结构图。 “……？” 他对于船只并不了解，那些复杂的参数在他看来犹如天书，但船后部有一个明显的空仓室，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 郑灼产生了一点疑问，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不久后，楚怀仁带领学生们进入了那个仓室。 “这里是微型深海探测器【未知号】的存放室。” 原来，【美丽未来号】尾部携带有一艘微型深海探测器。这艘探测器的外形就像是潜水艇，只不过比潜水艇要小得多，只有大约五米长，两米宽。 郑灼又打开【未知号】的【鉴定】面板。结合楚怀仁的解说，他了解到【未知号】内部配有测深侧扫、浅剖、重力仪、磁力仪、高清摄像机及机械臂等设备，所有设备均受船上的控制台遥控指挥。 “它将帮助我们完成此次远洋科考。” 在走出存放室的时候，楚怀仁对大家说。 “接下来，我们去船长室。因为科考船携带人员有限，工作繁重，见学期间，我们每人也要负责一项船上的工作……” 就在这时。 所有人都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无线电打不开啊！谁会无线电！？” “不知道啊！那玩意是个新设备，我只会用那个旧的！老董不是去培训了吗？” “老董下去买东西了啊！没这么快回来——” “没会的人先开一下吗？这样没法调频啊！出航会推迟的！” “什么型号的？” “rx60——” 出港前的调试阶段似乎发生了一点小问题。船员们在船舱里跑来跑去。 出航推迟可不是什么好事。郑灼心头一惊。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可以使用。现在，带人离开的速度越快越好。 话说……无线电？ 郑灼心中一动。他刚刚好像看到过学生中有人持有【无线电技术】技能。 他又一次打开鉴定。这次他学会了避免拥挤的办法：一个一个看。 “【海洋科学】、【航海技术】、【天文学】……有了。” 果然，队伍最末端的那位小个子女生持有【无线电技术】。而那女生现在也正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几次想要出声，却又被船员们的大嗓门盖了过去。 “嘿。” 郑灼当即拦住了一名路过的船员。 “我们中有人会无线电。” 他指了指那名女生。 郑灼的行动相当突然。船员和女生都愣了一下。 …… ………… ……………… 午饭时分。 船摇晃着驶出港口。郑灼和【智者】楚怀仁对坐在餐桌旁，吃今天分配的简餐。 “没想到你记得那名女生学过无线电。” 楚怀仁说道。 在郑灼解释自己曾在学校的无线电讲座上看到过那名女学生后，女学生进入了主控室，并不负众望地成功启动了新型号的无线电。 所有人都对郑灼刮目相看了。而郑灼的目标人物楚怀仁，也对他产生了印象。 “你很擅长观察啊。” “……那只是个意外。” 郑灼吃着豌豆。 他只是不希望延迟出港。不过，就结论而言，让目标人物对自己产生信赖是一件好事。 “你太谦虚了。” 用餐时，楚怀仁一直在一张纸上涂涂写写。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 “做好了。” 他把纸翻过来。郑灼看到，那是学生们的岗位安排表。 “你先填吧。” 楚怀仁将纸递给郑灼。 …… 【问题】 【所有人都必须在船上工作。你要参加何种工作？】 【选项一】 【在甲板工作】：负责确认天气和洋面的情况、检查并维护船身等。 【选项二】 【在主控台工作】：负责确认海图和声呐、操作微型深海探测器等。 【选项三】 【在厨房工作】：烹饪。很有趣。 第二十二章 一些小意外 选项一522%，选项二43%，选项三435%。 …… 【选项一】 【在甲板上工作】：负责确认天气和洋面的情况、检查并维护船身等 …… “我想在甲板工作。” 郑灼一边在自己的名字旁写下【甲板作业】，一边说道。 “正如你所说，我对自己的观察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此外，我在专业方向上主要学习的也是海洋生物与气象。” …… 在郑灼签完字后，楚怀仁拿着那张表离开了。晚餐时间，他带着有所有学生签名的表格回到了餐厅。 郑灼看了一眼。3人在主控台工作，3人在甲板工作。楚怀仁和那名会无线电的女孩都在主控台。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选择在厨房工作。 “（所以，为什么【潜意识投票】界面会出现那个选项……不对，是我真的有考虑帮厨吗……）” 郑灼干笑。 他不否认，楚怀仁询问他工作期望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帮厨。 “（不不。把现实中的喜好带进来了。这可不行。）” 郑灼努力暗示自己，自己现在是一名海洋大学的博士生。 “（甲板上线索比较多吧。去甲板。）” …… 工作定下来以后，众人各自回房入睡。次日，郑灼同另两名选择了甲板作业的同学一起来到船外，一边努力适应行驶中颠簸又湿滑的甲板，一边忍受呼啸的海风，一边仔细听水手指导如何确认锚、缆绳和内燃机的状况。 郑灼与其他学生有所不同：他没接受过相关专业的培训。很多时候，郑灼不太跟得上水手口中的术语。更糟的是，他不知道什么词汇他“应当知道”，所以不能询问水手，以免暴露自己的知识水平，招致多余的怀疑。 但好在，他还有【鉴定】。 “这根管连接的是舵机油泵电磁阀。” 在复核阶段，他准确无误地说出需要注意的位置，引得另两位同学频频侧目。 “不愧是郑博士！竟然对船舶动力设备也这么了解！” “哈哈，还好……” 郑灼人生中第一次被叫博士。他有点心虚。 …… 这之后，日子平和地经过。没有风浪的大海上，【美丽未来号】以固定节数日夜不停地向前行驶。 睡觉，吃饭。 轮流值班，按照列表确认船体各位置安全状况。 航行，航行，航行。 在驶出了几百海里后，郑灼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甚至偶尔觉得这里才是现实。【集体潜意识】、纯白空间、濒临死亡的人们……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每当这种时候，他会唤出【潜意识世界】页面。 界面上冰冷的百分数会提醒他，他正身处人类意识的海洋之中。 …… 【远洋世界】 【12%】 …… “在这个世界里，也有百分数啊。” 郑灼看着世界下方的进度条，喃喃自语。 “距离【智者】卡牌，还很遥远。” …… 这天晚上，郑灼被排到傍晚的值班。当他在夜色中巡查一圈，推开舱门回到餐厅时，发现所有学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餐后就离开，而是聚集在餐桌旁。 林温教授也在这里。 郑灼走近众人。他发现餐桌上正摆着许多地图和海图，它们中的一些是现代工艺下的印刷制品，另一些则十分古老。有年代感的地图被绘制在羊皮上，又通过拓印与塑封保存。 “郑灼，你来了。” 林温教授看到郑灼，招呼他。 “我正准备跟大家说这件事呢。” “我们……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 在出发后不久，林温教授就曾经说过一次关于目的地的事。 在几年前的一次卫星遥感拍摄中，海洋大学的研究小组在一处远洋海岛上拍摄到了疑似祠堂的图像。那之后，经过多次复查，分析，资料搜集，海洋科学系和考古系联合设立了这次的考察项目。项目由海洋科学系林温教授主持，目的只有一个：去往那座小岛，进行实地勘测。 航行的这些天里，林温教授多次提及这个课题。他很相信那座祠堂与传说中失落的文明“亚特兰蒂斯”有关。因为在地理位置上，小岛正位于大西洋。这也是传说中亚特兰蒂斯大陆沉没的地方。 学生和船员们对此意见则不太一致。一些人像林温教授一样坚信，一些人觉得那是另一种古老的海上文明，还有一些人干脆认为那祠堂根本就不存在——那里有的只不过是长得像祠堂的岩石。 郑灼倒是很相信。 原因无他：他在进入这个世界时，亲眼看过了。 不过…… “（进入世界的时候，卡牌没有落在祠堂那里……它还继续飞了很远……）” 抵达祠堂后，要怎么说服众人继续前进呢？ 他还没有想好。但他想，既然自己是落在那座码头上，那么一定有继续下去的办法。 …… 在郑灼走神时，林温教授宣布了现在的进展：还有四天，他们就将抵达那座小岛。 终于要到了！每个人都十分兴奋。许多学生因为这个消息而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食堂。 郑灼倒是睡得不错。他穿过走廊，看到有着淡淡黑眼圈的楚怀仁和擅长无线电的女孩交接了夜晚的海图情况。 郑灼登上甲板，感受了一下海风，开始今天的工作。 今天白天，安排给他的工作并不多，因为初步勘测要从现在开始了。 …… 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十一时许，【美丽未来号】关掉了发动机，它打开了尾部的舱门，放下微型深海探测器，对周边方圆数海里进行水下勘察。 如果说前几天是主控台小组清闲，甲板小组忙碌的话，今天就是主控台小组忙碌，甲板小组清闲。 勘测期间，郑灼和另两位学生闲着无聊，邀上几名水手一起在甲板上钓鱼。 ……可以想见，持有【钓鱼】技能的水手钓上的鱼，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 “晚上可以加餐了！” “鱼！在海上，鱼算什么加餐！” 水手同学生们开着玩笑。 然而，就在这时。 船舱内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 怎么了？ 郑灼同众人一起进入船舱，一进入，就看到不少学生和水手急匆匆地走来走去。 “出什么状况了吗？” 一名学生赶忙拦住熟识的同学，问道。 “没……都是些小状况。只是正巧，凑在一起发生了。” 那名同学回答。 “状况？” “微型深海探测器的状态不太好，现在正在提前上浮。无线电讯号时断时续，老董一个人调试忙不过来。薛颖值过晚班，本来这会在睡觉的，现在又要叫她起来——没办法，这里就数她还会无线电。还有一个水手忽然不舒服，刚刚才被送去医务室。” 的确都是些小事。郑灼想。 “需要帮忙吗？” “看着办吧！哎呀，我赶时间——” 嗯…… 怎么办呢？ …… 【问题】 【船上发生了几起小意外！要去看看哪里的情况？】 【选项一】 【去船尾部的舱室看上浮的微型深海探测器】 【选项二】 【去主控台看他人维修无线电】 【选项三】 【去医务室看水手的情况】 【选项四】 【回甲板继续钓鱼】 第二十三章 工作安排 选项一25%，选项二125%，选项三50%，选项四125%。 …… 【选项三】 【去医务室看水手的情况】 …… 船舱通道并不宽敞，郑灼本无意再继续充当障碍物。但注意到投票结果后，他改变了想法。 “（身体不舒服的水手……）” 郑灼相信船上的教授和学生们能检查出微型深海探测器和无线电的问题。毕竟，这些专业人士个个有备而来。 但船上的医疗条件并不能算特别好。船医只有一名，也没有大型的医疗检查设施。医生只能够通过简单的问诊来确认情况。 “我去医务室看看。” 郑灼说着，向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他不懂任何医术，但他现在持有【鉴定】技能。 只需一眼，他就能比经验最丰富的大夫更精准地看出问题所在。 …… 几分钟后，推开薄薄的隔板门，郑灼来到了医务室。狭窄的小房间内，一名理着板寸头，身形微胖的水手躺在床上，脸因为疼痛皱在一起。船医忙前忙后，给他递些水和小药片。 就是他吧。 郑灼假装路过探望，与船医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原来，这位名叫曹阳的水手于午餐后忽感身体不适，遂到医务室就医。 船医在简单的检查后，做出了诊断。 “应该是胃溃疡。开了点药，很快就会缓解。” 胀痛、烧心、反酸。所有的症状都能与胃溃疡吻合。胃溃疡在远洋航行中并不算罕见的疾病，而这名水手往常生活中又喜爱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 眼见船医开始叮嘱水手如何服药，又给他开了假条，郑灼打开【鉴定】面板。 …… 【曹阳……】 …… 郑灼眼前一花。在显示出名字后，【鉴定】面板并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呈现出清晰的文字，而是像电视跳帧一样闪烁了一下。 嗯？ 郑灼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它就恢复正常了。 …… 【曹阳：人类、男、27岁】 【职业：美丽未来号科考舰水手】 【健康状况：良好】 【技能：船舶驾驶、气象学、游泳、捕捞、机械维修】 …… 技能面板会故障的吗？ 郑灼心头一惊。 离开纯白色的空间前，他没有问那名女青年的名字，这种时候，只好在心里大喊“喂”。 可没有任何回应。 “（算了，就当作它偶尔会闪烁一下……反正还能用。）” 郑灼无奈，只好先确认情况。 这时，他发现了第二件奇怪的事。 “（【健康状况：良好】？）” 他不是得了胃溃疡吗？ 就算船医诊断错误，也应该有其他疾病才对啊。 郑灼看向水手。水手面色发青，捂着腹部，那模样一点也不像假装出来的。 郑灼开关了好几次【鉴定】面板，然而，文字没有丝毫变化。 他【鉴定】技能确认了船医，路过的其他水手，甚至是【美丽未来号】。然而，一切正常。 他确信【鉴定】技能能正常地显示出疾病状况。因为他看到几名船员有慢性支气管炎和轻度肾结石。 …… 不舒服的水手究竟是怎么了？ 郑灼思索着这件事，慢慢地走回餐厅。他看到船长、大副和林温教授站在餐厅里，正在交流。 “他们在聊什么？” 郑灼向餐厅门口处的三名学生问道。 “在聊微型深海探测器和无线电的问题。”其中一名同学回答道。紧接着，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同郑灼解释起来。 原来，微型深海探测器在勘测过程中突然出现了电压不稳定的现象。临时上浮后，技术团队对其进行了检查，发现是电力系统的小故障。 “林温教授认为那不是什么大问题。能赶上三天后的科考工作。” 跟随林温教授去过存放室的同学说。 而无线电的问题在老董和薛颖共同努力了一番后，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他们试图稳定了无线信道，目前，无线电设备恢复了正常运作，只不过偶尔会有杂音。 “他们怀疑是新设备有出厂问题。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会让信号断掉。” 在主控台工作的同学说。 “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去医务室了？不舒服的水手怎么样了？” 同学们也问郑灼。 “啊……” 郑灼刚要回答，从主控室匆匆下来的副船长打断了他。 “——曹阳呢？曹阳在吗？” 副船长大声喊着，四处张望。 曹阳……这不就是在医务室躺着的那名水手的名字吗？ “他胃溃疡犯了，在医务室躺着呢。” 郑灼回答。 “哎呀。这可麻烦了。” 副船长抓着头发。 “我说明天怎么没人给排敲锈呢。那小子生病了啊……” 他顿了顿，又望向站在餐厅门口的四人。 郑灼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临时帮个忙？就明天用高压水枪喷掉船尾部的锈——很简单，很快。” …… 呃。 四人面面相觑。 “你去吧？” 一名同学推推身旁的朋友。 “你是民间消防队成员吧。我们这里就数你最会用高压水枪。” “船上的高压水枪很简单的！都不需要专门掌握——你学五分钟就会用了！”被推的同学赶紧说，“我是主控室组的呀！这任务应该给甲板组做吧！” “我都可以。”第三名同学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说道，“那活挺休闲的。还能看鱼。” “对于你这种力气大体力又好的人来说当然轻松。” …… 三人讨论起谁去负责明天的甲板敲锈工作。 郑灼一边应和众人的发言，一边唤出【鉴定】页面。 而对这三人的【鉴定】结果，跟他们的自述差不太多。 曾担任过民间消防员的同学的技能是：【气象学】、【攀爬】、【高压水枪操作】 甲板组同学的技能是：【海洋科学】、【计算机技术】、【机械维修】 力气很大的同学的技能是：【海洋生物学】、【搬运】、【橄榄球】 郑灼的技能是：【鉴定】 “……” 就不必看我了。郑灼默默地将【鉴定】关闭。 然后，又打开了【潜意识投票】界面。 …… 【问题】 【需要一人负责明天的船尾敲锈工作！谁最合适？】 【选项一：沈同学】 【技能：气象学、攀爬、高压水枪操作】 【选项二：何同学】 【技能：海洋科学、计算机技术、机械维修】 【选项三：王同学】 【技能：海洋生物学、搬运、橄榄球】 【选项四：郑灼】 【技能：鉴定】 第二十四章 长羽毛的炸弹 选项一167%，选项二56%，选项三611%，选项四167%。 …… 【选项三】 【王同学】 【技能：海洋生物学、搬运、橄榄球】 …… 擅长的人做事，总能事半功倍。众人中体力最好的王同学并不觉得敲锈累，那想来他会做得更快一些。 “能拜托你做吗？” 在郑灼表达了自己的不擅长后，众人最终决定由王同学负责敲锈。 “可以啊。船尾风小，站在那里更舒服。” 当事人欣然应允。 …… 次日。 甲板组由三人变成了两人。王同学今天代替水手敲锈，早早去往船尾。郑灼在甲板上记录跃出水面的飞鱼，他能看到船尾时不时有高压水枪的水线溅出甲板，落向大海。 敲锈工作比起甲板组的检查、记录和确认工作要更清闲——只要挥动水枪就行了。不过，工作时间要更长一些。王同学去得比甲板组要早，但下午四点，甲板组两人结束工作返回时，他还有一小块没有处理完。 那看起来还要花二三十分钟。郑灼等人和他招呼了一声，便先行回到船舱吃饭。 在努力对付那些日复一日的虾仁、豌豆和黄桃罐头的时候，郑灼又遇见了楚怀仁。 “郑灼，你也在啊。” 他向郑灼打了个招呼。 “甲板今天怎么样？” “怎么样……老样子。” 郑灼说。 “就是鸟有点多。” 今天是个阴天。大概是光线变弱的缘故，从上午开始，远处就不时能看见成群的远洋鸟类在空中盘旋。 郑灼用【鉴定】技能进行了确认，鸟群里都是些【攻击性】在10~30之间浮动的大西洋海雀、圆尾鹱和贼鸥。 从远处看，那些鸟不过是一群群小点。不过，数量着实不少。 “基本都离船很远。”郑灼对楚怀仁说，“它们偶尔会飞向【美丽未来号】。我上午也被飞来的海雀撞了一次。” “雷达图上也显示活动中的鸟类在变多。”楚怀仁舀起一勺黄桃，“对于这个季节来说，还是比较反常的。林温教授说，可能是近年来洋流温度上升导致的数量增加。” “这样啊……” 郑灼望向窗外。 黑压压的乌云下，黑压压的鸟群在聚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鸟群较之几小时前，好像更靠近【美丽未来号】了。那些海鸟盘旋着，有许多已经距离船只很接近了。它们中的一些停在甲板上歇脚，另一些则低空飞过船上建筑的舷窗旁。 “呜哇。感觉它们会飞进来。” 坐在前方餐桌的水手嘟囔着，起身关闭旁边的窗户。 它们的确有些太近了。郑灼也伸手去关窗。 就在这时。 “……？” 他听见船后方传来“嗡”的一声。紧接着，周围变安静了一瞬间。 他一开始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几秒，他听到人的喊声。 “喂——” 是船尾负责敲锈的王同学。郑灼起身快步走向船尾。他推开舷窗，看见王同学在下方招手。 “有——贼鸥——卡在高压水枪泵里啦——！！要拆哪个部分啊——有没有人来帮一下——” 原来四周变得安静，是高压水枪停了！ “我也不会！我帮你问问——” 郑灼迎着海风叫道，他转回头，正想去寻找合适的船员，余光却看见那些黑压压的鸟群正以一个不同寻常的速度靠近科考船。 “鸟——” …… 【鉴定】 【大西洋海雀、圆尾鹱和贼鸥】 【攻击性：100】 …… 刷啦啦啦啦啦！ 顷刻间。 数以千计的海鸟扑向【美丽未来号】，将这艘上千吨级的远洋科考船淹没在羽毛和利喙之中。 “怎么回事——有鸟！有鸟扑过来了！” “快关窗！” “门、门！” 餐厅里，不少船员正在吃饭。鸟群的突然袭击顿时让这里炸开了锅。每个人手忙脚乱地堵住一切能堵住的地方，挡住那些长着羽毛的炸弹。 “鸟在攻击我们！”郑灼用力顶住舷窗，大声向下方叫喊，“小王！鸟太多了！你没事吗？快回来！” “我——我没事——！但是、但是——” 下方传来王同学交集的声音。他一手护住头脸，一手指向上方。 “它们在乱撞！船顶的碟形天线和收发塔会被撞坏的！” “你先——” 一阵带有鸟类臭味的狂风盖过了郑灼的话。更多的海鸟扑向这艘船。郑灼看到王同学丢下了手中的高压水枪，在空中扑抓。失败几次后，他成功地逮住了一只贼鸥。 王同学将贼鸥用力地向上方丢去，看样子，他想要阻止那些鸟类攻击天线。但很可惜，那里太高了！他甚至无法将鸟丢到一半的高度。 这时，背后传来其他船员飞快跑过的声音。 “防水布来了！都让一让——我们出去把重要的东西盖上！” 许多戴着头盔和护目镜的水手拖拽着厚重的防水布从走廊中跑过。郑灼连忙跟上。他前后脚登上甲板，满眼是都是飞舞的海鸟，天空都被它们所遮挡。 “你们来了！” 王同学正站在船尾的缆绳旁。他一只手盖住面部，一只手握着一只海燕在空中挥舞，驱散那些试图靠近缆绳的鸟类。他的头上、身上和手上到处都是被喙和爪划开的伤口，但他体格健壮，那些伤看起来竟并没造成多大影响。 “你快进船舱！” 水手们跑过他身边，将缆绳盖上。固定好后，他们又开始攀爬梯架，将防水布覆盖到碟形天线和收发塔上。一名水手趁这间隙修好了高压水枪并启动它，然而这次，水枪也对狂热的海鸟们无效了。 所有人只得退回室内，关闭了船上的窗和门。天线被遮挡，卫星图上变成了一片雪花点。大家能做的只剩下了等待。 这场鸟天气带来的骚乱又持续了一个小时。随着夜幕降临，海鸟们终于停了下来。它们四散飞去，消失在渐渐黯淡的钴蓝色天空下。 …… “我们需要加快进程。” 在水手们趁着夜色取下防水布后，大副说道。 他看向主控台。卫星图恢复了一点点。它不停闪烁着，显示出雪花点和波段线，只在偶尔在几秒钟里恢复正常。 “卫星天线被那些鸟撞坏了。好在，它并没有完全失去功能。我们要尽快抵达目的地，并对它们来一次彻底的检修。根据船和燃油的情况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提前一天抵达——在后天抵达。” 他请求船长下令增加航速。然而，二副与他持不同的看法。 “那太危险了。教授的微型深海探测器坏了，无法勘探海底的情况。它最快也只能在大后天修好：那是我们预期抵达小岛的那天。如果提前一天抵达，我们就来不及提前放出探测器。那座岛所在的海域洋流情况相对复杂，以前也没有其他大型船只靠岸的记录。如果我们不提前勘测就直接靠岸，会存在很大的危险性。” “可是！如果再多耽误一个白天，我们没法保证那些疯了的鸟会不会再次回来！它们要是把天线彻底撞坏，这座船就会变成一艘漂流的棺材！” “我们不能直接修吗？” “你是想要耗到那些鸟在繁殖期离开？” …… 大副和二副各执一词，场面一度陷入僵局。船长拧着眉头，陷入了深思。水手和同学们窃窃私语，有些人支持大副的说法：要尽快抵达，以免夜长梦多；有些人支持二副的说法：性命攸关，需要小心谨慎。 目前看来，两种方案的支持者差不多。 该支持哪一种呢？ 郑灼摸了摸下巴，打开了【潜意识投票】。 …… 【投票】 【遭到了海鸟的攻击！接下来，应当如何制定航行计划？】 【选项一】 【保护天线，尽快抵达】 【选项二】 【重视海底情况，按原计划抵达】 第二十五章 终点与起点 选项一333%，选项二666%。 …… 【选项二】 【重视海底情况，按原计划抵达】 …… 郑灼决定支持选项二。 “没有天线，我们还可以通过声呐和微型深海探测器的反馈来搜索小岛。返程时如仍遭遇鸟群，我们可以在夜间发出求救信号。” 他开始对周围人如此主张。渐渐地，希望重视海底情况的声音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支持声音变多，过了一会，船长做出了决定。 【美丽未来号】将继续使用原定节数前进，并把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放在维修微型深海探测器上。 …… 船长调整了人员值班的时间。从现在开始，【美丽未来号】的主要航行时段将改到晚上。 趁着天还没亮，水手们登上顶部的信号塔，重新盖上防水布。第二天，鸟群果然又来了。它们在空中盘旋，其中的一些徒劳无功地撞在固定牢靠的防水布上。透过寝室的舷窗，郑灼看到一些因冲击而死去的海鸥软绵绵地从很高的地方滑下来，落在甲板上。它们玻璃弹珠般灰白色的眼睛反射出无机质的光芒。 没有天线与雷达，船只只能依靠声呐前进。航行节数降到了原先的一半。所有船员在白天入睡，傍晚起床。鸟群在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下远远飞去，船员们随即登上甲板。帆布撤去，燃机加速，众人重新投入工作。 郑灼的执勤时间也调到了凌晨。夜晚，他孤身一人手持手电在甲板上来回巡查，确认各处的状况。船灯无法照到的地方，大海和天空连成一整块无光的固体。寒冷的海风从黑暗中吹来，带走他身上所有的热量。 他只能用力裹紧自己的大衣。 不知是否因为将主要航行时段放到了夜间，四周洒下的灯光和快速航行的船体吸引了众多鱼群。郑灼沿着甲板走动，手电所及之处，能看到下方的洋面深处闪烁着鱼类鳞片带来的反光。 大量鱼群贴在船只周围游动。郑灼打开【鉴定】，那上面出现的学名扑面而来，简直要让他窒息。 那不是单一鱼类构成的鱼群。甚至于，他都说不出哪种鱼比较多——那看上去像是有几百、几千种鱼似的。 …… 【美丽未来号】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行驶了两个日夜。白天袭击船只的鸟群数量渐渐减少了。第三天，主控组带来了“微型深海探测器已经修好了”的好消息。 测绘工作立即被提升至最高优先级。伴随着些微白色的水花，微型深海探测器再次落入海中。这一次，它的工作状态相当良好。在经过反复确认、比对和分析后，主控组得出了一个振奋人心的结论：大陆架在不远处隆起。 这意味着此次科考的目的地：有祠堂的小岛，马上就要到了。 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不过，与此同时，还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尽管覆盖着防水布，碟形卫星天线还是在海鸟数个白天坚持不懈的撞击下完全损坏了。它碟状的头部掉了下来，主控台的卫星图完全失去了功能。 但所有人都相信抵达小岛后，水手们可以慢慢将天线修好：那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无法挽救的损害。对这个微不足道的损害情况的忧虑，很快又被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冲散。 人群中，只有郑灼一边喝着没有太多味道的咖啡，一边若有所思。 马上就要抵达小岛了。 “第一座”小岛。 所有人都觉得，接下来是激动人心的科考时间。那之后，就会返航。 但郑灼相信，他们接下来还要走得更远。 …… 三个小时后，所有人聚集在甲板上。太阳在海平面上升起，海鸟在远处翱翔。这一次，它们没有再攻击船只。远处那有着陡峭山壁的轮廓，渐渐进入了肉眼可以看到的范围内。 太好了！ 所有人欢呼起来。每个学生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一向沉着冷静的林温教授和学生代表楚怀仁也无法掩饰面上的喜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表现突然让郑灼想到第一天抵达小镇世界的自己。 “……哈哈……别吧……” 他面色古怪地干笑了几声，引起了站在身边的楚怀仁的注意。 “郑灼？怎么了？” 他奇怪地问道。 “不，就是……我会希望我们上岛以后，不要遇见拿匕首捅人的家伙，或者是开枪乱打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无人岛——就连野猪都没有！袭击我们的最多是些螃蟹！ 楚怀仁的心情很好。他罕见地大笑。 “哈哈，哈哈。” 但郑灼只能勉强咧开嘴角。他有点笑不出来。 …… 【美丽未来号】行驶到距离海岛3海里的距离时进入了怠速状态。船长下令各岗位做好靠岸准备，并召集副手、林温教授和学生们召开了一次短会。 短会的内容当然是关于应该从何处上岛。 根据微型深海探测器传出的数据，主控组确认了小岛的周边情况。果然，小岛四周有许多暗礁，这让很多看似完美的靠岸地点都变得无法采用。 经过反复比对后，船长认为有三处登陆地点可以靠岸。 第一处是平整的沙滩，但在山壁的对面，要穿过丛林才能抵达。从这里登陆可以保证最多的人员登陆进行勘察（林温教授6名学生），但无法携带重型设备如起重设备等。 第二处是礁石嶙峋的海岸。从这里登陆需留下2名学生在沿途确保船舶系缆、发电机和电缆的情况。仅有（林温教授4名学生）进入勘测。且此处难以停靠，退潮时船只很难离开。 第三处是陡峭的山壁下方。这里就在祠堂对面，几乎无法停靠，只能让数人乘坐小救生艇进入。（林温教授3名学生）将先行上岛，3名学生留在船上等待交替和其他安排。小救生艇亦可承载重型设备。从这里登陆距离最近，可以灵活进行人员配置和设备配置。但如遇紧急情况，撤退时探索人员的安全难以得到保障。 船长不确定靠岸地点是否会影响教授团队的探索，于是，他召开会议，征求意见。 郑灼也在其中。在船长征求意见的同时，他也在征求意见。 …… 【问题】 【抵达了有着陡峭山壁的小岛。应该选择何种登岛方案？】 【选项一：在沙滩处登岛】 【7人上岛轻型工具遥远的路程】 【选项二：在礁石海岸登岛】 【5人上岛重型工具部分时段船只难以离岛】 【选项三：峭壁下登岛】 【4人上岛（可临时轮换或增加人员）重型工具进入人员难以撤退】 第二十六章 文化奇迹 选项一273%，选项二409%，选项三318%。 …… 【选项二：在礁石海岸登岛】 【5人上岛重型工具部分时段船只难以离岛】 …… 商讨会议持续了半小时。后来，礁石海岸登岛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林温教授坚持那些重型设备是必须的，而大副则认为人员安全是必须考量的一环。 郑灼在这时加入了讨论。他根据投票的结果，开始支持在礁石海岸登岛。又是一轮讨论后，这个主意成为了最后的方案。 …… 汽笛鸣响，船锚被放下。多亏王同学在鸟害的最初阶段保护住了缆绳，船只得以顺利地在礁石群之间靠岸。 为了保证登岛人员的安全，船长把船尽可能地停进礁石之间。很快，落潮就即将来临，礁石与岛岸之间将露出大片岩石。科研团队不必坐救生艇，就能直接步行上岸，而且，还能通过滑轮组直接将重型设施运往岸上，节省了许多时间。 唯一的问题，就是船在下一个涨潮期之前将无法离岸。但这并不是大问题：他们本来就不打算在12小时以内再次出航。 水手们留在了船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爬上信号塔，开始着手维修坏掉的碟形天线。郑灼则跟随教授的科考团队做起上岸的准备。 离开前，他看到那名因不舒服而在医务室休息了一阵子的水手曹阳。曹阳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了，正站在舱口与林温教授交谈。 “教授，行李我是放在2号架。” “啊，好。之前谢谢你。” “嗨呀，没事没事。” 原来，登船时，林温教授的行李就是由曹阳搬运的。林温教授去往货架，过了一会，楚怀仁帮他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郑灼跟在两人身后，上了连接船与海岸的跳板。 …… 时隔数天再次站到陆地上，郑灼反而开始不适应了：这感觉就仿佛海岛在摇动，而船面才是静止的。 “欢迎体验船员生活。” 楚怀仁提着行李箱从旁边走过，笑道。不过，仔细一看，他也是一样的：脚步有些虚浮。 所有人提着金属探测仪、气体分析机、起重设备和全站仪等大件，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布满不规则石块、树枝和海带残骸的礁石滩上。长长的电缆从科考船上接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郑灼也叫不出名字的缆线。 【鉴定】…… 他用【鉴定】看了看。名字倒是显示出来了，不过，就算看了名字和参数，他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功能。 中途，擅长无线电的薛颖和擅长机械维修的何同学分别留在了能看见科考船的位置和柴油发电机能到的最远位置待命，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包括郑灼和楚怀仁在内的剩余的四名同学跟随林温教授又走了大约四十分钟，终于抵达了目标：陡峭山壁的侧面。 队伍里体力最好的王同学将牵引绳捆在腰上，踏进水里。他一路向前，进入山壁下方，并把牵引绳敲进岩石中。 教授、郑灼、楚怀仁和沈同学拉着这根牵引绳，淌着齐腰深的海水慢慢摸过岩壁。 郑灼在第二个位置，他的前方是林温教授。转过岩壁时，他听到了教授激动的声音。 “……是真的！没有拍错……真的是祠堂！” …… 郑灼踩着水登上山崖底部的大石块，只见眼前的山壁上有着明显的人工痕迹。 岩石被工具向内凿开，形成了一个两人来高，三人来宽的通道。通道一直向内延伸，内部应该还有更大的空间，而通道两侧则被雕出粗糙的石柱痕迹。那些粗糙石柱上原本应当有某种装饰，然而，经海风长年累月的吹打，已经被完全风化了。在通道的上方，还横着牌匾装的敲凿痕迹。只不过，这痕迹也同样遭受了严重的侵蚀。 “（就是这里……跟随卡牌飞过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到的就是这里。）” 郑灼望着这古老的祠堂，在心中说道。 他看了一小会，打开了【鉴定】。 …… 【■■■的祭坛】 【年代：公元前372年】 【损坏程度：98%】 …… “咦？” 郑灼看见【鉴定】界面上显示出不可思议的文字。最开头的部分不停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文字交替出现，又融合在一起，形成无法辨识的文字。 其他部分倒是很清晰。然而，呈现出的信息本身更加惊人。 “公元前……？怎么可能。” 郑灼实在没办法相信。如果是公元前，挖在海边山崖下的洞穴，怎么能保留到今天？早该被海风侵蚀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难道说，潜意识世界里的造物有它的独特之处？不不不。科考船都那么还原……” 郑灼沉思着。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沉思。科考小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和喜悦之中。他们不停地拍着照片、视频，在笔记上进行记录，用毛刷进行采样。 “……我要进去看看。” 而最为激动的当属林温教授。他第一个进入了漆黑的通道。 楚怀仁的激动心情与教授不相上下，他提着大功率照明手电紧随其后。 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他们两人进入后，郑灼也进入了通道中。 …… 强照明手电照亮了通道的内壁。郑灼一进入，就看见林温教授和楚怀仁昂着头，紧紧盯着墙壁。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这祠堂的通道内，竟然有着大量的浮雕与壁画。它们在海风的侵蚀下，竟然还保留着相对完整的外形。 这些艺术品所描绘的，是许多人形的生物。它们有着类似人类的躯干结构，却又拥有鱼一样的头部。这些类人的形象浑身布满鳞片，手脚生鳍，背生刺棘。它们的嘴里全是尖牙，眼睛被绘制得极大。如同波浪一般的纹理大胆地从每名类人生物身体中穿过，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又汇聚向通道深处。 “这太惊人了……” 林温教授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他一路向前，手电的光照亮越来越多的区域，洞壁上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浮雕。除了这些鱼人模样的生物外，浮雕的内容还多了许多房屋。那些房屋呈现奇怪的、有几何美感的外形。所有波浪般的纹理都从房屋中穿过，又去向下一座房屋，最终，汇聚在通道尽头一栋覆盖了整个洞壁的巨大宝殿状浮雕中。 而那宝殿状的浮雕前，竟立有一根两人来高的青铜雕像。这是祠堂内除了浮雕与壁画外唯一的东西。只可惜，这青铜雕像被海风侵蚀得太厉害了，已经变成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铜柱。上面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这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林温教授的手抖个不停。后续的两名同学在这时也赶上了先头三人，他们也为这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 …… 不用任何人提醒，除郑灼之外，所有人以一百万分的热情投入了考古工作之中。 只有郑灼在四处乱晃。他用【鉴定】调查那些给人以奇诡之感的浮雕，然而，出现的仍旧是【■■■的祭坛】的信息。 那么，铜像如何呢？ 他又试了试。 …… 【■■■的铜像】 【年代：公元前372年】 【损坏程度：99%】 …… “一样的信息啊……” 话说，这铜像的损坏程度不管怎么看，都比浮雕要严重得多。为什么损害程度只差1%呢？ 不明白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郑灼想。 …… 又是数小时过去。通道外，天色开始黯淡。已经到了预定要返回科考船的时间。 “我们该回去了。” 何同学和王同学提醒道。然而，林温教授和楚怀仁似乎想要彻夜进行调查。 “这是伟大的发现！我实在难以等待！” 林温教授提出要将帐篷搭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就在附近睡下，以节约时间。 楚怀仁也是这样想的。 “这简直是文明的奇迹！” 他激动地说。 “它是如此具有魅力。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 那可能是你的【人格】卡牌在呼唤你。郑灼想。 但另两位同学有点犹豫。 “夜间还是回科考船比较安全吧，教授。” 但教授和楚怀仁已经完全投入了。眼见两人实在难以被说动，何同学和王同学只好自行返回：他们还要负责告知留守半路的沈同学和薛颖现场情况。 “你怎么办，郑灼？” 他们问道。 是啊，怎么办呢…… 郑灼思索着，打开了【潜意识投票】。 …… 【投票】 【应该在何处过夜？】 【选项一】 【和林温教授、楚怀仁一起，在祠堂旁的树林里过夜】 【选项二】 【和其他同学一起，回到科考船过夜】 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选项一842%，选项二158%。 …… 【选项一】 【和林温教授、楚怀仁一起，在祠堂旁的树林里过夜】 …… 真的要留下来吗？ 郑灼看了一眼投票，大比分让他头皮发麻。 他隐隐觉得这附近气氛诡异，肯定要发生什么不妙的事。但同时心里也明白：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把楚怀仁带出去。保证目标人物的顺利脱离才是第一要务。 “我也留下。” 他最后说。 …… 在和教授、楚怀仁、郑灼三人道别后，何同学和王同学离开了。 天就要黑了。然而，教授和楚怀仁仍狂热地投入考古工作之中，别说搭露营地了，甚至没有停下来进食和饮水。 在多次提醒都只能得到“等一下就去”的回复后，郑灼放弃了。他一个人握着牵引绳回到岸边，又挑选了地势较高的树林进行帐篷的搭建工作。 他没有任何野外求生的经历。好在，【鉴定】技能帮助他确认了土壤的情况，又帮助他辨识出帐篷各部件应该如何铆接。 “……” 郑灼沉默地搭了许久帐篷。随着太阳完全落下，他生起了露营用的篝火。 期间，郑灼好几次都以为教授们要回来了——他隐约感觉到视线，有一次，甚至听见浸湿的脚踩在沙滩上的声音。 但每当他转过去时，又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太神经过敏了吧。）” 即便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在潜意识之中”，深夜在野外独处仍令郑灼感到紧张。他用无线电对讲机同教授和楚怀仁沟通，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再过一会就回去了”。 “……算了。” 看这架势，他们大概要熬到很晚。郑灼决定先行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他感觉有人拉开了帐篷。咸腥的海风吹到脸上，郑灼感觉到有湿哒哒的东西进入了帐篷。 教授和楚怀仁终于回来了啊。 郑灼这么想着，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郑灼发现身边的两个睡袋保持着打开的状态，随意丢在旁边。看起来，天还没有亮，教授和楚怀仁又去现场了。 郑灼也从睡袋里爬出来。帐篷的地面上都是海水和沙砾，又黏又潮。 “至少把鞋和外衣裤放在帐篷外边吧……” 沉迷科考的人也太可怕了。郑灼小声说着穿好行装，再次前往祠堂。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今天，何同学和王同学接替了看管发电机和缆线的工作，来到现场的换成了沈同学和薛颖。 郑灼又欣赏了一遍专业人士对精彩考古发现的喜悦之情。他说着“借过、借过”挤过两人身边，发现通道的地面上拉有长长的缆线。 “我让他们把小当量起重机带进来了。” 带着重重黑眼圈的楚怀仁从旁边走过，说。 “昨晚，教授发现深处还有一处疑似因地质变动挤压而变得过于狭窄的入口。我们用无线电对讲机叫他们今天把起重设备也弄进来了。” “那玩意还蛮难背的。幸好只有一小段路。” 沈同学在后面笑道。 “欸……” 郑灼看了看在通道深处小心操作起重机的教授，又看了看楚怀仁。 “你们昨天睡了几个小时？” “我想想……两点回去的，六点起来……应该有四个小时吧？” “呜哇。” “四个小时都太多了。如果人可以不睡觉就好了。” “好好好……” 已经完全说不通了。郑灼转过头。 然而这时，他却意外发现沈同学和薛颖的眼睛下面，也有着黑眼圈。 “你们怎么也没睡好？” 他问道。 “嗨！别提了。”沈同学没好气地说，“昨天晚上风太大了！船舱里全是风声，呜呜直响，吵死了！根本睡不好——比在海上还夸张！” 风？ 郑灼有些疑惑。 他晚上可是睡在海边小树林中的帐篷里！他怎么没有觉得风大？ 难道说，他所在的位置是背风处，而科考船正好停在了风口？ 差别能有这么大吗。 郑灼问了擅长气象学的沈同学。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明白，只能把这解释为岛体特殊轮廓导致的现象。 …… 这天的晚些时候，林温教授那里有了新发现。在成功使用重型设备打开一条长满青苔的裂缝后，他在里面发现了一座龛。 龛的内部没有供奉塑像，而是绘着三个间隔排列的小点。 “这是……！” 教授打开他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正是水手曹阳先前帮他搬运的那个。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陶片：陶片的上面画着一模一样的图形。 “几年前，在附近海岸线科考发现这块陶片时，我就坚信洋流一定是把它从这片海域带来的！” 林温教授激动地说道。 “果然如此……而且……你们看！” 他用手指向那座龛。龛内描绘的小点比陶片上大得多，也清晰得多。每个小点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具有不规则的外轮廓。 “最下面！”教授示意大家看最下面的小点，“最下面这个点的轮廓，和卫星图上显示的……这座岛的轮廓完全一致！而龛的外轮廓……你们发现了吗？就是距离最近的海岸线啊！” “这说明还有两座被相同文明发现过的岛，我们还没有找到！我早就这样猜测了……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 教授的手因兴奋而微微发抖。 “我们……我们的收获，将远超想象！” …… 几天后。 已经到了原定的返程的日期。不过，教授和他的团队坚持要再多留一些日子，进行更详尽的考察。 “我想改变一下行程。” 教授提出“三岛假说”。他想要在这座岛的科考工作结束后继续顺着洋流前进，去地图所指示的之后两座岛。他希望科考船不回开普敦，而是直接横跨大西洋，去往蒙德维的亚靠岸，补充燃油后，再直接从那里返回大学。这样，航行日程将比原计划更短，停靠时间更多，燃油、食物和船舶用具的储量更充裕，他们就能再多停留几天，进行更多的研究。 由于教授成功从祠堂内的龛处带回了实质性证据，他很快说服了船长。在用水手们修复的信号塔同海洋管制部门取得联系后，船长同意了教授的提案。 探索的日程就这样又延长了三天。这期间，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地拓印每一处图形。 郑灼却在意着别的事。 这些天，同学们都是回科考船休息。只有他、教授和楚怀仁三人住在附近的帐篷。 他还是偶尔能在晚上察觉到视线。而教授和楚怀仁也说，第一天他们进入帐篷时，里面就已经有海水的痕迹了。 那之后，他们保证自己没有穿靴子进入帐篷。但帐篷里还是时不时出现盐和水渍。 “（我得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郑灼在心里想。他很快有了一个主意。 …… 这天，轮到郑灼值守岸上的缆线与管道。他把睡袋拖到了附近的树荫下，然后，在白天睡了很久。 夜间还是一如往常。两名同学和收拾睡袋的郑灼打过招呼后，向着科考船走去。郑灼也向着峭壁走，回到帐篷。 往常，他会吃点东西，然后先睡下。但今天，他睁着眼睛躺在睡袋里。 “（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郑灼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因为，他不是每天都会感觉到视线，帐篷里也不是每天都有水。 万一今天没东西出现的话…… 郑灼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间。 郑灼听到了不同于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啪唰、啪唰。 那声音像是有脚蹼踩在潮湿的沙地上。 啪唰、啪唰。 声音隔得很远。而且…… “（在远去……？）” 声音没有靠近帐篷。 郑灼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地从睡袋里直起身。 他轻轻拉开帐篷的拉链，向外望去。 被阴云遮蔽的月亮投下昏暗的光。郑灼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看上去像是人形，却有着不似人类的外部轮廓。昏暗的月光中，郑灼看见它佝偻着背，慢慢地向峭壁的方向走去。他的下肢淹没在海水里，而露出的上肢又细又长。上面有着类似蹼或鳍形状的结构。它的头很大，两侧有球型的东西凸出。 郑灼不愿意猜那是它的眼睛。 “（什么东西……怪物……？）” 昏暗的帐篷内，郑灼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点开【鉴定】。 …… 【■■■■■■】 【■■■■■■■■■】 【■■■■■■■】 …… 不行。 全部无法识别。跟那个祭坛的名字一样…… 等等。 祭坛。 郑灼突然意识到，那东西在向祭坛走去。 而祭坛处…… 一向留得很晚的林温教授和楚怀仁，还在那里！ …… 眼见那东西已经转过礁石滩与峭壁下交接的转角，郑灼抖着手在帐篷内拼命翻找，终于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无线电对讲机。 他立即拨通楚怀仁的对讲机信号。 幸好，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沙沙……郑灼？怎么了？我们马上回去了……” “不！不！听我说！” 郑灼飞快地说道。 “有东西在靠近你们！你们——” …… 【问题】 【有不明生物在靠近同伴！应该让他们怎么做？】 【选项一】 【立刻离开祠堂，用最快速度返回】 【选项二】 【立刻离开祠堂，用所能找到的一切工具（起重机、探测仪、石膏等）对抗即将到来的不明生物】 【选项三】 【立即进入祠堂深处，熄灭所有光源，假装内部无人】 【选项四】 【立即进入祠堂深处，用所能找到的一切工具（起重机、探测仪、石膏等）尝试堵住洞口】 第二十八章 午夜惊魂 选项一30%，选项二5%，选项三30%，选项四35%。 …… 【选项四】 【立即进入祠堂深处，用所能找到的一切工具（起重机、探测仪、石膏等）尝试堵住洞口】 …… “有东西在靠近你们！快往里跑！用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堵住洞口！别让它进去！” 郑灼冲着无线电对讲机大吼。 “……沙沙……‘它’？……什么东西要来了……喂？……郑灼？郑灼——” “快先照做！” 眼见“那东西”已经消失在了海岸的转角处，郑灼的额角飞快地见了汗。 那东西会伤人吗？如果它杀死了目标人物，会发生什么？目标人物的救援失败？世界开始崩塌？我被困在这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郑灼当即切断了与楚怀仁的通信。他猛地拉开帐篷，向峭壁下方跑去，又再次用无线电对讲机拨通号码。 这一次，他拨打的是科考船上的紧急联络电话。 …… “快先照做！” 郑灼在说过这句话后，挂断了通信。 而祠堂内部的楚怀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林温教授从前方转过头。 “郑灼播来了无线电通话，教授。”楚怀仁放下了手中的毛刷。他抄起金属探测仪，小心翼翼地向洞口前进，“他让我们封住洞口……有什么要来了。” 郑灼的话没头没尾，语气却不像开玩笑。楚怀仁心中无端升起一阵恶寒，往洞口看去。 洞口是漆黑的海。太阳早已下山，只有海风呜咽着刮过，风中带有些许腥味。 他让我堵住洞口……有什么能堵住洞口？ 楚怀仁往洞口看去。在那里，只零散地堆放了些用来倒模的石膏板，还有一桶一桶尚未凝固的石膏。 “（用石膏把洞封住？不太可能吧……剩下的比较大的东西……就只有……起重机……）” “教授，您能帮忙把小当量起重机推过来吗？”楚怀仁对着洞里喊了两句，又试探性地往外走了些。 然后。 他看到了。 在被大功率手电照亮的黑暗中，在山壁和礁石的夹缝中。 有一个人型的东西。 那东西佝偻着背，站在最靠近的礁石背后。它有着手、脚、身躯，还有脊背上长长的，带鳞的高脊。它的面部——正对着楚怀仁的地方，呈现出类人般的模糊特征，并兼而有着鱼类的特点：头部奇大，眼球凸出。那从礁石侧边露出的身体，呈现出水体富营养化般的肮脏绿色。在那绿色下方，斑驳的鳞片如皮肤藓般，无规律地成簇状生长着。 凸出的巨大眼球转动着。手电筒的光照向它，它竟毫无反应。 这不是任何一种活着的生物会有的反应。然而，它绝对活着。 因为在它的脖颈两旁，喉咙和脖颈侧面裂开了。灰白色的，带有血丝的鳃从那里膨出，微微颤动。 “——噫——” 什么——东西—— 楚怀仁无法控制地叫出了声。 下一秒。 那东西突然张开了嘴。 布满细细密密、螺旋状尖牙的嘴。 “——————！！！” 一声尖锐、嘶哑的尖叫。 那怪物竟向着楚怀仁扑了过来！ …… 糟糕！ 楚怀仁立刻将脚旁的石膏板踢向那怪物！然而，怪物的力气远比想象中更大。它带有倒钩和蹼的脚轻易踩碎了那些石膏板，仍在向前逼近。 “别过来！！！” 楚怀仁用力挥动金属探测仪，向着怪物的头砸了下去。只听“铛”地一声，金属探测仪钢制的长杆，竟然弯了——手感就像是砸在了石头上。 “——！” 怪物又一次发出尖叫，轻易地挥开钢管。探测仪顿时像是空心制品一般，飞向远处的大海。 “糟——” 就在这时。 嚓地一声，一根点燃了的粗木棍从远处飞来，落在了海水里。 是郑灼！ 怪物因为郑灼的攻击，产生了短暂的犹豫。 “快！起重机！用起重机堵上！” 郑灼大喊。 起重机……！ 楚怀仁不敢放过这次机会。他用力一推，将那些液体状的石膏泼向怪物。灰白色的石膏顿时溅上怪物的腰腹部和腿部。 “——！” 怪物发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惨烈的尖叫。它激烈而狂乱地摆动细长、扭曲的手和脚，试图挣脱粘稠的石膏浆。 楚怀仁趁机跑向洞中。 “让让，教授！” 他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推开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的教授，将小当量起重机向前顶去。 嘎啦啦啦啦—— 小当量起重机的轮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撞向洞口。终于，它成功卡在了洞口的两根柱子之间。 “快后退！” 楚怀仁拉着教授向后跑。他们听见怪物靠近的声音——它向前跳，想要挤进通道入口。然而，起重机卡住了它的胸腹。 整个通道里，顿时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扭动、挣扎和惨叫声。 嘎吱、嘎吱。 “……” 嘎吱、嘎吱。 楚怀仁和林温教授大气也不敢出，屏住呼吸等待着。 那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他们绝望地看到，怪物越来越多的身体部位正挤进通道…… 就在这时。 “……快……” 嘈杂的人声从远处传来。 …… 是救援来了！ 郑灼播出的无线电信号唤来了船上待命的水手们。水手们手持火把和防鸟用的钢叉，用最快速度赶到了这里。 他们跑向郑灼。 太好了！看到许久不见的熟悉船员们，郑灼心头一喜。 然而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风中那像是死鱼腥味的臭味变重了。而这味道…… 好像，是从船员们身上传来的。 火光渐亮。郑灼看见船员们均是脸色发黄，双目通红，满眼血丝。在不少人的脖子上，郑灼看到了像是皮肤病一样的红疹，和抓挠过的痕迹。 “怎么……” “怪物在哪！？” 对啊！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郑灼立即对水手们进行指挥。 “怪物就在祠堂洞口——林温教授和楚怀仁还在里面！” “了解了——” 水手们大声喊叫着，向前冲去。他们将火把和钢叉丢向洞口附近。 起先，郑灼还担心这些武器对那鱼人模样的怪物来说究竟有没有作用。万幸的是，怪物被钢叉砸中后，动弹了几下，随后从洞口滑了出来。 它倒退几步，落入海中，很快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连串翻滚的气泡。 …… 水手们赶往洞口。他们合力推开卡在洞中的小当量起重机，楚怀仁和林温教授立即从空隙中爬了出来。 “谢谢……” “别着急道谢！那东西可能还会再来！我们快走！” “起重机……” “没办法管那么多了！” 教授没有忘记抱上他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他带来的陶片，和他在这里搜集到的一些剥落的残片。他牢牢抱着它们，仿佛它们和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这已经是能从这里带走的全部东西了。大家实在没有余力再带走起重机。 水手们一个接一个地拉住手，把所有人扯上岸。 大家立即向着科考船撤去。 …… 郑灼和所有人一路往回跑。他们肯定是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个小时的路程，所有人大概只跑了二十来分钟，就远远看见了停泊的科考船。 “快——加油！” 大家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温教授和楚怀仁，连拖带拽地上了船。 “什么情况！？” 船长和四名学生守候在登船口，眼见大家如此紧张，一路狂奔而来，也心知不妙。 “有……有怪物……！” 郑灼喘着粗气，说。 “船长，这岛上有怪——” 然而。 郑灼没能把这话说完。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看到科考船下方，阴暗的礁石群之间…… 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了影子。 一个、两个…… 许多个。 “就在下面！！” 他大叫起来。 而就在他尖叫的同时。 那些鱼人模样的怪物，开始向着船只扑来。 …… “——” 怪物们尖叫着跳上船连接海岸的系缆与跳板，沿着船身向上爬。 “——快——阻止它们！” 众人手忙脚乱地挥舞防鸟叉，想要阻碍这些怪物登船！ “不行啊！我们人太少了！” 然而，怪物的数量远多于船上的人数！不论大家怎么拍打系绳、跳板，叉落身处船身栏杆的手，仍有越来越多的鱼人怪物在向上爬——眼看着，就要爬上来了！ “不行！” 郑灼的额头全是汗，他握着防鸟叉，大吼。 “它们迟早会爬上来！船长！能开船吗！” “现在是退潮期！” 船长的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他喊道。 “以现在的吃水……至少还要8个小时，才能离开！” “等不了那么久了！” 郑灼大叫。 “人太少了！我们得切断一部分登船的方式！不然，根本挡不住！” …… 【问题】 【鱼人怪物在试图登船！必须切断一种登船的方式，才能以现有人手守住船只！要切断哪些方式？】 【选项一：割断连接海岸的系绳】 可能导致的问题：无法在下一次靠岸时稳固地停靠在岸边 【选项二：切断人员上下船用的跳板】 可能导致的问题：此后人员只能使用救生软梯上下科考船 【选项三：沿着船身泼油并点火】 可能导致的问题：会烧毁科考船两侧的救生小艇 【选项四：不放弃任何一种登船的方式，以现有人员守住】 可能导致的问题：部分人员受伤~死亡 第二十九章 难以察觉的船难 选项一87%，选项二522%，选项三348%，选项四43%。 …… 【选项二：切断人员上下船用的跳板】 可能导致的问题：此后人员只能使用救生软梯上下科考船 …… 跳板！ 郑灼猛地看向跳板。这条方才帮助众人及时上船的救命之路，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那些诡异丑陋的类鱼人。几名水手手握钢管和榔头，拼命敲击跳板的顶端。一部分接近顶部的类鱼人因为震动落下，但更多的类鱼人正顶着落下的同伴慢慢向上爬。 “必须要切掉跳板了！”郑灼沿着科考船栏杆向下猛戳那些涌动的头和手，大喊，“他们快爬上来了！船长！” “——跳板——” 船长咬着牙。片刻后，他下达了指令。 “切断跳板的固定绳！” 咔、咔两声。水手们一左一右打开了跳板的固定栓。最靠近跳板的四名水手拔出固定在船身内侧的消防斧。精钢的刃部挥向铰接在一起的索扣。 嚓、嚓、嚓。 索丝飞散。伴随着最后一次下斧，偌大的跳板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拽断了全部的固定绳。 它带着上面所有的类鱼人向下落去。片刻后，撞击在布满礁石的近海。 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伴随巨大的水花向外辐射，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 在切断跳板后，水手和学生们的压力明显减少了。大家得到空隙，搬来高压水枪，又从传动室拖来一桶一桶的油。众人交替使用水枪和油。让船体和系绳变得难以抓握，减缓怪物登船的速度。 船组全体成员这样苦苦支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那些类鱼人生物不再似夜间那么积极，从船体和系缆上滑下后，没有再爬上来。 但郑灼知道，它们仍留在附近。礁石后的阴影，近岸处的涡旋，船体旁肮脏的水泡…… 它们正看着他们。 没有人敢松懈。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手里的防鸟叉、钢管和榔头，守在船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钟都像是被拖慢了数倍，如细沙般研过船员们的神经。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 海水一点点没过礁石。 涨潮了。 …… 终于坚持到此时了！ “所有人回到岗位！开船！” 船长一声令下。燃机点火，引擎发动，船尾打出巨大的水花。 科考船发出近日来第一声鸣笛。缓缓向着大海退去。 所有人已经连欢呼的力气也没有了。在确认那座恐怖的小岛已经成为海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之后，船只进入了自动航行模式。郑灼和众人一起回到寝室，倒在了许久未见的床铺上。 …… 过度紧张和疲惫让郑灼一连睡了14个小时。当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又是一片漆黑。从卧室的舷窗向外看去，只能看到船侧灯照耀下船身破开的浪花。 我们逃出来了。 那些鱼人恐怖的模样还印在脑海里。郑灼在盥洗室用力洗了把脸，来到餐厅。 餐厅内鱼腥味很重。郑灼不确定是他太久没有回船只不习惯了，还是其他的原因。他勉强吃了些东西，其他人也在这期间醒来，陆陆续续来到这里。 又过了一会，大家开始讨论损失状况。 他们是相当匆忙地离开那座岛的。郑灼、楚怀仁和林温教授的帐篷和睡袋丢在了岸上，一并丢弃的还有一些干粮和锅碗瓢盆。这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没有任何贵重物品。 科考方面，每日采集的拓样、影像资料和采样资料都会在当天带回船上保存。这倒是全部都保存下来了，没有因为此次意外遗失。 拓样用的石膏弄丢了一些，但船上还有很多。金属探测仪和全站仪也弄丢了几支，这些东西价格不菲，丢弃的确令人心疼，但好在船上还有备用品。 此次唯一可以称得上“无法挽回”的损失，就只有那台小当量起重机了。 此次科考大家只带了一台。与它一同遗失的，还有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和几千米长的电线管路。 “没办法，之后的岛上，我们用一些代替品吧。” 林温教授轻描淡写地说。其他同学也点点头。 “……嗯？” 但这次，是楚怀仁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我们还要去下一座岛吗？” “对呀，怀仁。” 林温教授平静地说着。 “你也看到了……如此惊人的发现。船的状态没有问题，丢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必需品。我们还能一鼓作气，跟进到最后。” “可是……有鱼人般的怪物……就像壁画上画的那样。”楚怀仁犹豫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餐厅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没有人接楚怀仁的话。 大家只是嘎吱嘎吱，嚼着发放的烹制刀鱼。 “怀仁，你不想继续探索吗？” 过了一会，还是林温教授开口了。 楚怀仁很明显地因为这个问题动摇了。 在犹豫了许久后，他才艰难地组织出了答案。 “……我当然想。” …… 而另一边，郑灼早已打开了【鉴定】。 他一边用余光看着楚怀仁与林温教授对话，一边确认了每个人的情况。 水手、水手、学生、教授、船长…… 果然。 每个人的个人界面，在显示出【名字】后都会闪烁片刻，之后，才会出现跳帧般的【人类】来。 而其中，又以第一天身体不适的那位水手曹阳和林温教授最为严重。两人【名字】的后面持续闪烁着，到最后也没有显示出【人类】二字。 几天前，郑灼以为是【鉴定】坏了。不过现在看来…… “（是……人坏了……吧……）” 他看着水手和学生们蜡黄的脸色和脖颈上的抓痕，面色越来越沉郁。 …… 没有水手和学生对林温教授的提议提出异议，船长更是早就执行了这个方案。在讨论的后半段，他们拿出海图和地图。 船只果然是在依照那龛中找到的地图前进。现在，他们正在向第二座岛驶去。 郑灼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在讨论快结束时，他有意无意地向最靠近的水手搭话了。 “我好几天没回船上了。还是在船上睡得更好。” 他说。 “但你们的脸色不太好啊。听同学们说，这几天晚上都有风声？” “岂止是风声。”水手大倒苦水，“明明关好了舷窗，半夜却总是能感觉到湿哒哒的潮气，有时候，还有不明的咕哝声——我真怀疑是有谁梦游！啊，还有最开始的几天，早上醒来大家都发现嘴角有血渍。哎，肯定是哪个学生不适应船舱生活，半夜又把生活区的门打开了——含盐的海风很容易把脸擦破的！好在说了几次后，之后的晚上就没有这种事了。但船上又开始闹皮肤病……最后又看到了怪东西。真是不安生的航程。” “但你还是认同继续科考？” “我不太懂这些东西。不过，这是个重大发现，对吧？我们当然要支持。” “……” 郑灼皱起眉头。他看到水手在说这话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下。 “谢谢你的回答。” 郑灼勉强笑了笑。 …… 会议结束了。众人各自返回工作岗位。 郑灼也跟随人群走出餐厅。他正巧站在了楚怀仁身后。 楚怀仁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没有变得蜡黄。脖子上也没有红疹或抓痕。 “（这么说起来，林温教授也没有这些症状……但他的【鉴定】结果却是最糟糕的之一。）” 郑灼思考着，向外走。 忽然。 “郑灼。” 他听到楚怀仁叫住了他。 郑灼扭过头。他看到楚怀仁露出明显无法释怀的表情。他的脸因为恐惧和一些其他难以名状的情感扭曲着。 “……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啊啊，是吧。” 他看起来没事。郑灼想。 不过，在一群有问题的人中间，没事的人可能容易疯狂。 “我……我知道有问题……但是……” 楚怀仁的双手因强烈的无所适从而颤抖着。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那地图的尽头……有东西在呼唤我……” 我也疯了吗？ 他问郑灼。 郑灼当然知道他没疯。 或者应该说，这里只有他没疯。在呼唤他的，是他的【人格】。他的…… ……求知欲。 郑灼的脸色也是一般沉重。他伸出手，拍了拍楚怀仁的肩膀。 “放轻松。在这里倒下才结束了。一直向前。你会没事的。” 郑灼说的是潜意识的事。越是接近真相，楚怀仁就越容易离开这个世界。 郑灼想了想，又对楚怀仁说。 “去杂物室找一把锁，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床帘从里面锁到床架上。还有……” “……去准备一点东西。” 郑灼知道，接下来，他很可能要陷入和楚怀仁两个人解决问题的状况了。 为此，他要让楚怀仁先做些准备。 …… 【问题】 【船上很可能在发生异变！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应当让他做何种准备？】 【选项一】 【让他尽可能地确保干净未开封的食物】 【选项二】 【让他尽可能地确保能够进行简单维修的工具】 【选项三】 【让他尽可能地确保具有杀伤性的武器】 【选项四】 【让他想办法掉包林温教授行李箱内的物品，并把那些物品自行藏起】 【选项五】 【让他安静待命即可】 第三十章 鱼 选项一67%，选项三20%，选项四733%。 …… 【选项四】 【让他想办法掉包林温教授行李箱内的物品，并把那些物品自行藏起】 …… “接下来的话，你听好。” 郑灼低声对楚怀仁说。 “你还记得林温教授一直提在身边的行李箱吗？” “你是说……我帮他带上小岛，又在逃离时成功抢出的那个？” “对。”郑灼说，“你有办法……不，你想办法去把它里面的东西掉包出来，藏在自己身边，随时准备带走。” 什么！？ 楚怀仁显然被郑灼的发言吓了一跳。 “为……为什么？那里面应该都是研究用的材料……” “我怀疑船员和学生们不正常是因为那里面的东西。” 郑灼简短地说。 “教授也不正常了。你先拿着。我怕以后会有用。” …… 事实上，郑灼并不确定教授所收藏的陶片与浮雕碎片能不能派上用场。他主要担心的是抵达后面两座小岛以后的事。 按照进入世界时那个金色的梦来看，他们最后必须要潜入很深的深海。而现在，这座船上并没有配备任何能让人类潜入那种深度的设备。 郑灼想到了他第一次进入小镇世界的时候。那时候，小偷曾带他使用过【传送】。 他现在猜想第二座……更可能是第三座岛上，也有装置能够实现那样的效果。 “（装置一般意味着……要有类似的启动方式……）” 郑灼想赌一把教授的收藏能不能起到这种效果。他不敢把那些东西放在教授那里，毕竟，教授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到时候别说是借东西了……还能不能用人话跟他沟通，都是个问题……）”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郑灼想。 刚察觉到船员们的状态面板改变时，他如坠冰窖。然而只不过过了几十分钟，他就接受了这件事。 “(我的话真是说对了。)” 他看着楚怀仁的背影消失在船舱通道里，想。 奇怪的软件、潜意识世界、小镇、纯白、远洋、杀人与被杀、救人与被救…… “（这里只有楚怀仁没疯。）”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郑灼觉得自己的感性也出了一点问题。 目标是把楚怀仁带到【智者】卡牌所在的深海雕像处。 郑灼在心里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任务。 …… 在之后的数天里，【美丽未来号】破开海浪，向着第二座小岛日夜不停地航行。 船只再次出发以后，没有再出现袭击而来的鸟群。船员排班恢复了日间作息，但白天的船上仍旧静悄悄的。 不论水手或船员，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离开出发港时那热闹的氛围不知去向，现在，所有人在更多的时间里一言不发，安静地工作、吃饭、休息。 在这寂静无声的日子里，郑灼着手进行了一些准备。 首先是食物。 郑灼开始频繁出入杂物间和食物储存间。他揽下了所有搬运的工作，并借工作之便，从那里带出未开封的压缩饼干，罐装食品和瓶装淡水。他把它们藏在了一个很大的蛇皮袋里，又把蛇皮袋塞进自己专属的船员柜。 并且，自回来后的第二天起，郑灼去食堂就餐时，就只要未开封过的食品。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船上的光头厨师诧异地盯着郑灼看了几眼。郑灼这才意识到厨师的长相他有些眼熟。 这么说来，擅长无线电的女学生，也的确戴着方框眼镜…… “……别老是去想认不认识的事了。” 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郑灼决定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郑灼也嘱咐了楚怀仁食物的事。第二天，他就在用餐时看见楚怀仁从窗口拿取了罐装午餐肉、真空蔬菜和真空装面包。 楚怀仁没有多少犹豫就照做了。郑灼想，他是一个容易沟通的人。 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跟谁一同行动。 …… 食物的问题解决完后，郑灼进入杂物间的目的变了：他需要一些工具。 郑灼用【鉴定】技能确认了一番。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楚怀仁，都并未持有【机械维修】的技能。 但他相信，使用【鉴定】查看坏掉的机械，能够发现问题所在。所以他又悄悄确认了杂物间工具放置的位置，并从那里带走了一些螺丝刀、扳手，老虎钳，金工组件之类的“小玩意”。 最后是武器。 “武器啊……” 郑灼还没有摸进厨房取走刀具的打算——虽然不可否认，他的确有想过这件事。 “扳手应该就够了。” 他扳手藏在了被子下面。当然，就像他嘱咐楚怀仁的那样，他也用铜锁锁住了自己的床帘。 “我可不想再有一次类鱼人观赏我睡觉的体验。” 给床帘上锁的时候，他喃喃自语。 …… 开始行动后，一切变得不再那么难熬。郑灼的心里有了一些底气。他开始每天用【鉴定】确认船员们的状况。 大部分船员都能在闪烁后恢复成【人类】。时间一久，郑灼竟然也对此有些松懈了。毕竟，他们的外形、性格和说话方式都与原来别无二致。 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一天，楚怀仁悄悄在走廊叫住了郑灼。 “我已经把林温教授行李箱里的陶片和浮雕碎片拿出来了。”他语带紧张地说道，“教授把那些东西用石膏包裹着，再裹上缓冲材料放在箱子里。我敲开后，用一些加有黏土的石膏代替了它们，再把它们用石膏封上。光从表面看不出端倪……我有自信直到回到大学都不会被发现。拿出来的东西，我用石膏密封后裹了几层厚毯子，放在我床下自己的箱子里。” “很好。” 老实说，楚怀仁做到的事已经超出了郑灼的预料。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随机应变。 …… 郑灼曾以为，“随机应变”的时间点，将会是【美丽未来号】抵达第二座小岛的时刻。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提前了两天。 数天后。 就在科考船即将抵达第二座小岛所在海域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在船只周围聚集的鱼群越来越多。起初，还可以说是洄游季的特有现象。但很快，鱼群的数量就达到了夸张的程度。举目望去，只能看见不同品种的鱼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 “……跟鸟群的时候很像。” 每次【美丽未来号】靠近小岛，都会有许多动物聚集而来。郑灼很难确认这是为什么。不过他知道：接下来抵达的地方，绝对也并不普通。 但船员和学生们却仿佛完全忽视了这景象中包含的所有危险信号。 “鱼太多了。微型深海探测器会没有办法正常下水。” 郑灼上船后，不再有人在夜间感受到潮湿的海风。但所有人的失眠似乎还在持续。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血丝，但与之相对的，科考热情却日益高涨。 “怎么办？” “……用一些办法驱逐……” 郑灼已经很少再参与讨论了。他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能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狂热在学生和船员之间蔓延。 他还看到一部分船员脖子上的挠痕恶化了。有一些人开始化脓，另一些人的脖颈则出现了紫红色的印子。 “……” 而原先是意见领袖的楚怀仁在这些日子里也变得沉默，鲜少参与讨论。 “我可以下水驱逐鱼群。” 突然间，郑灼听见人群中有人说道。 是那名在上船初期就身体不适的水手，曹阳。他眼睛和脖子的情况是众人中最严重的，但看上去很有精神——比刚登船时那无力的模样好多了。 他要下水？ 郑灼心里一惊。确实，船上有湿潜和干潜的设备。但人力驱逐鱼群？再怎么说也…… “会有些危险吧。” 然而，没有人说不可能。只是有些人提出了安全性上的考量。 “我们还有射灯。用射灯在夜间驱鱼如何？” “效果会不会太差？先前起锚时无法回收岸上的电缆，所以把缆线都割断了。依我看，那些断掉的缆线可以通电后入海，驱逐效果会好些。” “对大鱼没用吧……” 众人议论纷纷。 郑灼坐在远处。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介入讨论。 但他想，这是一个关键的决定。 …… 【问题】 【船只附近有鱼群！要如何驱逐它们？】 【选项一：让曹阳下水】 可能存在的问题：未知 【选项二：使用大功率船灯】 可能存在的问题：效果有限 【选项三：使用断掉的电缆】 可能存在的问题：只对小型鱼类有效，可能激怒大型鱼类 第三十一章 如坠梦中 选项一318%，选项二364%，选项三318%。 …… 【选项二：使用大功率船灯】 可能存在的问题：效果有限 …… 郑灼对这个问题感到犹豫。 而【潜意识投票】里的意识们，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给出了票数相当接近的答案。 然而最后，一切还是定下来了。 “我建议使用船只射灯。” 郑灼举起手。 “我在夜间巡查的时候，发现射灯的确能够吸引鱼群。关闭船尾灯，只留船头灯，微型深海探测器就能顺利入海。” 这样啊…… 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意见分歧。过了一阵子，大家定下了主意：使用船只射灯。 “（虽然不知道这个体量的鱼群使用射灯效果还会不会那么好。）” 郑灼对这个提案并不像他发言时说的那样有信心。不过，他直觉认为，不能让曹阳在这时下水。而接电…… 郑灼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些从海里浮现出的类鱼人怪物。 他有些担心接电会引来意料之外的风险。 …… 这天晚上，下潜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船体进入怠速。船长下令关闭了船尾和船身所有的光源，将甲板上三台大功率射灯都对准科考船船头前方幽深的大海。 随着一声指令，所有射灯一齐亮起，将那片水域照得如同白昼。 郑灼的岗位在侧舷，期间，他一直看着下方的海水。他看到银色的鱼鳞在黑暗中闪耀微弱的光。 “……动了……！” 昼夜不停地裹挟着船身的鱼群动了。它们在缓缓靠近船头的方向。 “声呐怎么样？”他对着对讲机问。 “大规模的鱼群在转移……但是……” 对讲机内传来沙沙声。 “仍驻留在后方的鱼群……还是……比想象中更多一些……” “这——” “鱼群不太可能减少更多了。” 无线电里，传来了船长发号指令的声音。 “按原计划下水。” 微型深海探测器【未知号】被从船尾投入广袤无垠的大海。很快，它就淹没在了鱼群构成的漩涡里。 郑灼沿着侧舷向后望去，只看见了些微的水花。【鉴定】界面上，【未知号】的信息一闪，淹没在各式各样鱼类的资讯里。 …… 微型深海探测器的探索从晚间一直持续到清晨。下水时，鱼群的数量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影响。【未知号】一侧的稳定器因为碰撞出现了故障，头部的一个摄像头也被鱼撞坏了。这让它的拍摄范围、拍摄精度和航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导致探索时间被大幅度拉长。 最后，它赶在黎明的第一缕晨光稀释射灯的作用前，伤痕累累地返回了科考船。 郑灼没有在换岗后立即去休息，而是来到了接驳处观看了【未知号】的牵引过程。湿淋淋的探测器头部满是被鱼类撞击产生的凹陷和擦痕，很难想象，那些钢结构上的痕迹竟是鱼群弄出来的。 而且…… 随着微型深海探测器被全部打捞完成，送进存放室，郑灼还在【未知号】的侧面看到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凹痕。 凹痕内还有不规则的凸起。 “（……能弄明白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吗？）” 郑灼打开【鉴定】。 …… 【未知号】 【卫星深海探测器】 【年龄：4年】 【损伤情况：鱼类导致的撞击伤、鱼类导致的挤压伤、头足类导致的挤压伤】 …… 头足类？ 头足类，记得是……乌贼、章鱼…… 那痕迹看上去的确很像章鱼的触手留下的。但如果真是这样，能裹住这样一艘探测器，它的触手至少超过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长度。 “深海生物……吗……” 深海生物竟然会出现在如此靠近洋面的地方。这让郑灼感到了不安。 …… 这一次，【未知号】所带回的情报较之第一次登岛前，大幅度减少了。但它仍然扫描到了第二座岛屿。主控台根据传回的数据，还原出了一小部分岛屿的海岸状况。 “岛体狭长，两侧都是沙滩。岛东侧地势相对高，有凸起的岩石矮丘，西侧地势略低，丛林密布。” 大副宣布了计算机模拟和卫星信号综合模拟后的结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座岛周围的洋流环境要比第一座岛好上不少。科考船可以很轻易地在目标地点附近靠岸。 于是，船长增加了航行节数。众人将在两天后抵达目的地。 “（……两天后。）” 郑灼握着罐装的玉米浓汤，离开了餐厅。他散步到甲板外侧，带有咸味的海风拍打在他脸上。 那感觉竟然比在船舱内还要好。船舱中，死鱼的味道一天比一天重了。现在，已经到了很难忽视的程度。 “（……但是……船员组和学生们的精神都没有出太大问题……）” 他们除了变得寡言，跟先前没有太大差别。郑灼甚至一度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该不会，那些船员真的只是感染了怪物身上的皮肤病，而非遭遇了更大的转变？ 不。 郑灼甩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鉴定】没有鉴定出物种。这是最大的问题—— 当啷。 身旁的栏杆发出动静。郑灼扭头看去，发现楚怀仁也离开了舱室，走到自己旁边。 他裹紧身上的大衣，身形看上去比前几天更加消瘦，脸色也要更苍白。 “郑灼。” 他开口问道。 “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不会。” “这样啊。” 楚怀仁笑了笑。 “这两天，我老是梦见奇怪的东西。我梦见自己在潜入深海，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有着神殿、雕像……” “那雕像的脚下有些什么。我只觉得，我必须要抵达那里。” “……” 楚怀仁开始梦到那些东西了。郑灼沉默着。 从教授包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是必要的。但同时，它们也在影响楚怀仁。郑灼想。 他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越是让楚怀仁接受这种暗示，后续想要将他带入人格卡牌的所在地就越是容易。从这个角度上说，一直让他接受暗示是一件好事。 但同时，郑灼不知道这种精神上的影响会不会对楚怀仁造成其他不良影响。比如说，变成林温教授那样。 “（不过，林温教授暂时也没有太夸张的转变……不，万一是未来某个时间点上突然的转变呢？）” 一切都不好说。郑灼思考着，打开了【潜意识投票】。 …… 【问题】 【队友开始受到文物影响。要做什么措施吗？】 【选项一】 【不做任何措施。保持现状，静观其变】 【选项二】 【改变存放位置。让他把那些文物藏到其他地方】 【选项三】 【改变存放位置。把那些文物藏到自己（郑灼）的床位下】 【选项四】 【尽量减少留在寝室的时间。让他经常以身体不适为由在船医室留宿】 第三十二章 初来乍到 选项二263%，选项三526%，选项四211%。 …… 【选项三】 【改变存放位置。把那些文物藏到自己（郑灼）的床位下】 …… “那些东西在影响你。” 郑灼对楚怀仁说。 “你还记得吗？登船第一天，有一名水手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而他正是在码头帮助林温教授搬运行李的那位水手。” “……”楚怀仁沉默不语。但郑灼知道，他有在听。 “靠岸期间，所有在船上休息的船员和学生都感染了一种特别的皮肤病。那名水手的症状是最严重的。”郑灼盯着波浪翻涌的海面，说，“只有睡在帐篷里的我、你和林温教授没有感染。但是教授也变得狂热了。我怀疑，那箱子里的科考收获——包括教授一直带着的那枚陶片——会影响它附近的人。” “它已经影响你了。把它给我，我们交替持有。” “什么？” 楚怀仁终于动了一下。他明显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它……不会影响你吗？” 我本来就要去深海的。郑灼这样想道。 “我们交替持有。这样，我们受到的影响都会变弱。” 但他姑且找了个理由。 …… 林温教授的珍藏被从楚怀仁床下转移到了郑灼床下。接下去的两个晚上，郑灼并没有梦到楚怀仁所说的海洋、神殿与雕像。他不清楚这是因为他接触的时间尚不够长，还是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之外的来客。 但没有时间给郑灼继续验证了。 因为，在第三天，一座狭长的小岛出现在众人面前。 【美丽未来号】抵达了龛中所绘地图上的第二座小岛。这一次的靠岸，比第一座岛顺利了十倍不止。由于系绳并未在那个惊魂夜里受到太多损害，科考船很轻松地靠近了沙滩，并将庞大的身躯牢牢固定在了海岸上。 林温教授和学生们身背器械，沿消防绳梯从船上缓缓爬下。跳板在类鱼人的袭击中被遗弃了，不过，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已经不再有需要跳板搬运的大型仪器。 这第二座岛的风景也明显比第一座岛好上不少。【美丽未来号】现在停靠的位置位于岛体偏东侧，往东边看，能看到岩石垒起的丘陵。往西边看，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宛如一条海面上起伏的绿带。 “就在那里。” 林温教授站在沙滩上，手持望远镜，望向东方的丘陵顶端。 郑灼极目望去。在丘陵的顶端，他隐隐能看见石头堆垒的形状变得规律、有序。 “那是人工的痕迹。” 教授肯定地说。 “龛中地图指引了这处岛，一定就是因为那个。” …… 在林温教授的带领下，郑灼、楚怀仁及另外四名学生出发了。目的地当然就是那座丘陵的顶端。 所有的同学都不再出声。他们沉默地跟随着教授，那模样安静地有些诡异。郑灼只能偶尔听见他们抓挠脖子，指甲与皮肤摩擦发出沙沙声。 而这也是路途中，除脚步声、呼吸声和器械摩擦声之外，这支队伍所发出的唯一一种声音。 “……” 在逐渐远离科考船的时候，郑灼扭头看向【美丽未来号】。 久违的靠岸。但是，没有船员下船。郑灼远远看到，船长、大副、水手们……所有人在甲板上站成一排，安静地注视着科考小队离开的方向。 走在后面的楚怀仁见到郑灼回头，也下意识地想回头看。 郑灼推了他一把。 “你走我前面。” 他打断了楚怀仁的动作。 …… 科考船停靠的位置本就不远，加之沙滩并不难走，众人只花费了十五分钟，就抵达了丘陵。 丘陵并不高。所有人手持器械，沿着因被海风侵蚀而变得平缓的坡度向上走，几分钟后，便抵达了坡顶。 有了。 又是最前方的林温教授先发现了那些文物。 丘陵顶端由碎石堆砌而成。不过，与其说它们是碎石，郑灼更愿意认为它们是因风化而碎裂的砖——因为它们有着明显被打磨过的痕迹。碎石中保存尚完好的部分，都是规整的四方体。 这所有的石头垒成一块大约十米乘十米的石台。在石台顶部，一个半圆形的石碗放在圆柱形的矮礅上。石碗大约比人头略大一些，用一种纯黑质地的石头打造而成。 …… 【■■■的祭坛】 【年代：公元前372年】 【损坏程度：90%】 …… 来到这里后，【鉴定】所显示出的结果就更怪了。这处遗迹完全暴露在室外，已经被海风摧毁得只剩下了一个碗状物——然而，它的完好程度却远胜于第一座岛那繁复精致的祠堂。 “（能看出是什么材质吗……？）” 郑灼想着，反复开关【鉴定】，不断调试精度范围。 …… 【材质：■■■■■、黑曜石】 …… 终于，碗的材质显示了出来。 “（黑曜石。黑曜石……啊……）” 在公元前372年进行加工的黑曜石。这件事越来越夸张了。 郑灼又望向周边的人。这些天始终惴惴不安的楚怀仁仍僵立在一旁，其余每名同学都取出相机、毛刷、拓印纸和石膏等工具，开始跟随林温教授的指示勘测。 郑灼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沿着石台转了几圈。第一座岛屿的祠堂有着复杂的结构与内饰面，然而这里除了石台和碗，什么也没有。 无意间，郑灼的余光瞥向小岛上的丛林。 “……！” 一副画面突然在他脑中闪过。 岛体狭长的小岛，一半是沙滩，深入沙滩背后的密林，擦过一架坠毁的螺旋桨式飞机的残骸…… 那是他跟随卡牌时看到的景象。 小岛、沙滩、密林。每一处都与此地吻合。 然而，卡牌经过的并不是这石台与石碗，而是密林深处坠毁的飞机残骸。 “（那里才是关键？）” 郑灼开始向回走。他回到石台正面——林温教授还站在这里。 “教授。我想去丛林里看看。” 他对教授说。 “我想那里面可能会有其他遗迹。” “哦，好的。”教授飞快地在纸上记录下发现，头也不抬地说，“别太深入，保持联络，注意安全。” 郑灼点点头。 这时，他又看到楚怀仁。 楚怀仁稍微恢复了些。现在，正在端详那石碗。 那么…… 郑灼想，他该去丛林里看看了。 不过，要一个人去吗？ …… 【问题】 【丛林里可能有线索！要如何探索？】 【选项一】 【独自一人探索】 【选项二】 【带上楚怀仁一起探索】 【选项三】 【带上持有【攀爬】技能的沈同学一起探索】 【选项四】 【带上持有【无线电技术】的薛颖一起探索】 【选项五】 【将上述三人全部带上一起探索】 第三十三章 密林深处 选项一8%，选项二28%，选项五64%。 …… 【选项五】 【将上述三人全部带上一起探索】 …… 郑灼望向面前的丛林。小岛并不算大，丛林的覆盖面积也仅有岛体的一半。但对于一个人来说，想要在这片覆盖高大植被的林间查到一台长满杂草与藤蔓的飞机，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观看了【潜意识投票】的意见后，郑灼决定让楚怀仁、沈同学和薛颖与自己同行。 楚怀仁虽未持有密林探索所需的技能，多少算是一个人手。况且，沈同学和薛颖都多少出现了一些那诡异的皮肤病症状，目前只有楚怀仁仍安然无恙。 沈同学掌握了众人中唯一看上去像是探索所需的技能：【攀爬】。 而进入密林后，所有人与外界的通讯手段只剩下了无线电对讲机。郑灼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在脑中闪过了“万一出现问题……有会无线电的人在会不会好些……”这个念头，没想到，【潜意识投票】直接认可了这种可能。 而且，选票选中了。 “（那一定有它的道理。）” 郑灼开始与众人搭话。 七名人员对于勘测这处小地方，的确是有些多了。不多久，楚怀仁、沈同学和薛颖纷纷点头同意加入丛林探索小组。 …… 一小时后。 密林内。长过腰际的茅草沙沙摇动。全副武装的四人手持砍刀排成纵列，一边开路，一边向前走。 闷热、阴暗、潮湿。丛林外部明明是辽阔的大海，内部却被细叶榕、油棕、羊角树、槲寄生和葛藤密密麻麻地填满，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哈……哈……” 郑灼喘着粗气。他听见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大声。 路太难走了。连可以称得上是路的地方都没有。一路上，众人都将最多的精力花在了挑选落脚处上。他们踩着树干、长草甚至矮树向前，体力的流失远远超出了想象。 郑灼回头望向身后。沈同学的状况还好，楚怀仁和薛颖已明显跟不上行进速度了。 “休息了。” 郑灼说道。 …… 郑灼坐到一棵倒塌的树干上打开背包，补充水分和能量。期间，他看着天色。 “（这样下去太慢了。）” 他心想。 丛林太过于难走，众人花费了一个小时，但实际前进的距离可能不过几百米。 想要以这个速度找到那架坠毁在深处的飞机，实在有些难度。 “……” 而同行的人之中，显然有人也意识到了行进速度过慢这个问题。 “接下来，我先走吧。” 沈同学忽然提出了一个意见。他说，他的体力比较好。可以先探路，再由众人跟上。这样进程会快一些。 然而薛颖不认同他的提案。她小声地提出质疑：这里是丛林，人员太容易走散了。 “……进度与安全……” 楚怀仁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望了望四周，提出一个主意。 “这丛林里的树并不都是相同高度。你们看，有些乔木长得格外高。” 他用手指向丛林深处。的确，透过稀疏的叶片，可以看到树木的高度分成明显的梯度。一些高大的乔木，从远处也能清晰看见。 “我们就可以分散开探索，最后再在指定的树下汇合。不过，安全性上，可能只能靠无线电保持联络……” 高大的树。 郑灼忽然灵光一闪。 “小沈，你曾当过业余消防员，对吧？” “啊？对……” “我有个主意。” 郑灼根据沈同学持有的【攀爬】技能，提出了一个方案。 首先，由沈同学向前，抵达一颗高大乔木，爬上它。 然后，其余三人分为笔直向前、45度左前和45度右前三个方向分散探索。行进30分钟转向，至沈同学所在的高大乔木处集合。全员集合后，再重复该行动。 期间，众人保持无线电联络。沈同学也在乔木上方观察其余队员的情况，随时准备进行救援。 “……安全性也会提高。” 郑灼如此说道。 …… 休息结束后，探索小队重新出发。不过这次，先起身的只有沈同学一人。 大家开始执行郑灼的方案。30分钟后，众人看到最近的乔木顶端系上了红布——这是沈同学已经抵达的信号。 郑灼、楚怀仁和薛颖起身。体力最差的薛颖负责探索距离乔木最近的正前方，郑灼和楚怀仁则分别沿左右前进。 “……” 人数减少后，林间变得格外安静。郑灼向前劈开那些杂草与枯枝，每隔五分钟，与众人交替在无线电对讲机里报告安全情况。 起初，这个方案很顺利。众人的行进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一小时后，他们已经探索了相当于先前三倍的范围。 然而，在返回时，发生了问题。 郑灼一路望着那系有红布的高大乔木顶端向前走。走到半路的时候，无线电出了点问题。每隔五分钟，还是会有别人接通的声音，但音质越来越不清晰，最后只剩下了“沙沙”声。 无线电坏了？心怀不安的郑灼加快脚步，终于抵达了标记的乔木下方。 然而，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本应坐在树顶的沈同学，也不知去了哪里。 发生什么了？郑灼心头一惊，却不敢贸然离开。他只能留在原地等待。期间，他不停呼叫无线电。 然而无线电里只传来“沙沙”声。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满脸尘土的薛颖劈开杂草，出现在了集合点。 “无线电信号受阻了。” 一见到郑灼，她立即说道。 “这附近的丛林密度太大了，影响了无线电信号。我要做一些调整——” 就在这时。 沙沙。 无线电突然接通了。 “——快！它在那里——它的嘴——” “把嘴掰开！” “快、快！敲——对——！” 一连串急促的喊声从无线电里传出！而那声音明显是沈同学和楚怀仁——他们在一边跑，一边对抗着什么！ “你们在哪！？喂？回答！你们在哪！？” 郑灼对着无线电喊叫，然而…… “我——我不知——” “这个方向的信号比较强。” 从刚才起一直举着无线电的薛颖突然说道。 “应该在这前方！” 郑灼当即提起那把劈葛藤用的砍刀跑进密林。果然，没有走出多远，他就隐隐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他向那里跑去，只见沈同学和楚怀仁两人与一条巨大的蟒蛇陷入僵持。那蟒蛇的身体立了起来，竟有成人小腿粗细。两人的砍刀都丢在蟒蛇身后，现在赤手空拳，只能用折断的木棍抵挡。 “快走！” 郑灼当即赶到。他挥舞砍刀。那蛇张着嘴威吓了片刻，大约是见到人变多，向后退去，慢慢地消失在草丛之间。 两人不敢多留，立刻捡回砍刀，跟随郑灼返回集合点。 …… 众人在集合点聚成一圈，防御可能出现的蛇虫，并简单地休息。期间，薛颖重新调试好了无线电对讲机的信号状态，大家也进行了交谈。 原来，信号不通后，沈同学在树上看见了遭遇蟒蛇的楚怀仁。他赶往支援，并试图丢出砍刀吓退蛇，但是没有成功。 “它试图卷住我，挣扎中，我被咬了。”沈同学向众人展示他小腿上的两个血洞，又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幸好，那是无毒蛇。” “你还能继续前进吗？”郑灼问。 “当然能。”沈同学的脸色很白，但他点点头，“薛颖也把我们无线电的信号加强了。现在，我们可以尝试更远的距离和更分散的站位。这样，探索的进度会更快。” “但是那样救援会变慢。你的腿又受伤了。”楚怀仁提出反对意见，“我认为我们的前进路线需要聚拢……” 他说到最后，犹豫了。 郑灼能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加快探索速度，尽快探完也是一种安全的做法。 那么，怎么办呢？ …… 【问题】 【无线电可以满足更大范围的探索，但丛林里存在有害生物。下一步，应该如何调整探索计划？】 【选项一】 【更远、更分散、更快完成探索】 【选项二】 【更近、更聚集、更慢完成探索】 【选项三】 【保持现状】 第三十四章 昔日之援 选项一72%，选项二428%，选项三50%。 …… 【选项三】 【保持现状】 …… 遭遇蛇只不过是几率问题。就现状来看，探索的进展不错，救援也能及时赶到。 “（就保持现在的频率……应当没有大碍。）” 贸然加速推进，可能会导致救援不及时等后果。而目前进展顺利，也没有特别的必要放缓速度…… 郑灼看着这些意见，下定了决心：保持现状。 …… 在向三人传达意见后，除去仍沉默不语的楚怀仁，沈同学和薛颖都点头了。 两人想要更快地找到与那些类鱼人怪物有关的遗址。 郑灼意识到这点了。他不知道两人最后若是只找到一架飞机——而非什么与神秘海洋文明有关的遗迹——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走一步，看一步吧。）” 郑灼在心里对自己说。 …… 四人依照此前的方案，继续向前走了一个阶段。现在，他们已经搜查过丛林四分之三的面积了，但依旧一无所获。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继续搜查，还是明天继续？ 当郑灼、楚怀仁和薛颖再次回到聚集点时，他们发现留给他们的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被蛇咬了的沈同学靠坐在乔木根部，脸色发青。 他小腿的状况比预期糟得多。郑灼裁开他的裤脚，看到那里已经开始肿胀、化脓，伤口处还流出黑色的液体。 沈同学走不了路了。他连站立都很困难。 “他的伤很严重。我们必须离开了。” 在楚怀仁和薛颖的帮助下，郑灼背起沈同学，开始向沙滩的方向撤退。 这是他们早先便规划好的路线：丛林东西走向很长，南北走向却很短。万一遇到意外，便可以相对短的距离从南北方向撤退至沙滩。 然而很快，郑灼便明白：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在丛林里背着人行走，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些单人可以攀爬、翻越的障碍，行动不便的人必须由三个人轮流接应，才能以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时间通过。 短短的路程竟如同天堑。 期间，郑灼用无线电联络了教授们。但是，唯一擅长【攀爬】的沈同学腿受伤了。众人无法再在高处做标识。随着夜幕降临，丛林外的同学和水手难以确认四人的具体位置。 糟糕的事还不止如此。 郑灼背着沈同学，他能感受到沈同学的体温低得吓人。 路途中的每一次颠簸，都在让沈同学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郑灼感觉到背上的沈同学如同一个坏掉的风箱，发出又沉又沙哑的呼吸声。他的眼睛开始凸出，嘴里淌出涎水。郑灼在背负时抓住他的手，发现他脖子上细细密密的藓斑已经蔓延到了手上，并且，那些皲裂开的位置还开始分泌出又滑又臭的液体。 “（……丢下他……他只是个幻觉！幻象……潜意识里的人……都是……肯定……）” 郑灼咬着牙。他知道，必须丢下沈同学了。但决定这件事该在何时做，竟是如此困难。 天黑了下来。很快，手电的光也被黑夜吞没大半。再看不清远处的大海，身旁到处都是葛藤的影子，就算有蛇逼近，恐怕也难以分辨。 “……这样下去不行。” 在一次无法看清前方的攀登失败后，郑灼喘着气，说。 “夜间离开太困难了。我们得在此露宿。” …… 一小时后。 火光摇曳着。 所有人裹着外套，躺在升起的火堆旁。 他们花了令人咋舌的时间，才成功生起了火。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借助它熬过这个夜晚。 噼啪、噼啪。 火舌舔舐着黑暗。疲惫的众人围绕这场中唯一的温暖，陷入沉眠。 郑灼还勉强保留了一点意识。楚怀仁给众人做了排班——而郑灼值第一趟夜班。 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要防备可怕的生物，更要防备可怕的……自己人。 但疲劳仍让睡意入睡般席卷。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郑灼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声音。 “……嚯……咳……” 是从沈同学的方向传出来的。 郑灼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他看到沈同学动了动。 起初，郑灼以为他要起夜，但很快，他看到对方突然摔向地面，呕吐起来。 火光中，郑灼看到对方吐出了一堆混杂着血丝、内脏碎片和骨渣的团块。那些呕吐物散发出猛烈的恶臭，就像是发酵过的死鱼堆。 “……噶……啊……” 沈同学的双手颤抖着。他趴在地上，叫喊的音量一点点变大。楚怀仁和薛颖也因此被惊醒。 郑灼已经翻身爬起，握紧了手边的手电。他看到沈同学的眼角正在裂开。他的眼睛向外凸出，手上、脚上已不知何时盖满了鳞片。 起先，郑灼就担心沈同学发生什么问题，因此就寝时，把他的上衣的各种搭扣和绳结都系得很紧，以限制他的行动。但现在，那些阻碍都如同纸片一样，被完全撑开了。 哧啦、哧啦。 沈同学的冲锋衣沿着缝线的位置被撑裂。又长、又尖的骨刺从内部戳穿了坚固的布面。 “……嘶……哈……咯……” 沈同学……或者说，曾经是沈同学的某个“东西”，慢慢地转过了头。 “——快跑！” 郑灼猛地推动身边的两人。楚怀仁的嘴里发出不成音调的悲鸣，手脚并用地从原地爬起。 而薛颖的表现则显得古怪。她的嘴大张着，面上露出恐怖到极点的神情，手不停地抖，却一步也没有迈出。片刻后…… “嘻——哈——哈哈——！” 她竟发出瘆人的大笑声，并流下泪来。 糟糕！薛颖也不行了吗！ 郑灼一咬牙，跟在楚怀仁背后，向黑暗的丛林中跑去。 薛颖还站在火堆旁。而那个曾是沈同学的东西，慢慢地摆动他滴落液体的修长四肢，追了上来。 …… “……哈啊、哈啊、哈啊……该死……” 郑灼没命地向前跑。他能听到楚怀仁在附近，却看不见他——夜间的丛林能见度实在太低了。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向对方的方向靠近，但没过一会儿，楚怀仁的声音就离得更远了。 “——该——呃！” 郑灼没能好好观察地形，此时，竟被一件不明物体绊倒，猛地摔在了地上！ “——什——” 郑灼猛地转过身。手持手电照亮了他的身前。 绊倒他的东西是，一截断掉的、螺旋桨飞机的桨叶。 “——” 手电的光摇晃着，照亮了郑灼的身前。 在茂密的植被覆盖下，一架古老的螺旋桨式飞机的残骸，静静地卧在那里。 “……竟然……在这么近的地方……” 郑灼竟在这时看见了他一直寻找的那架飞机！ 然而，没有时间等他高兴。 腥风扑面。 伴随着瘆人的“咯咯”声，曾是沈同学的怪物，从郑灼刚才跑来的方向，跟了过来。 “（——武器！有什么——能当作武器的——）” 郑灼摸向自己的大衣！他大衣的口袋里有一根从船上捎带下来的多功能扳手。不过，那扳手很小，只有常规扳手的一半，重量也很轻。 郑灼不确定这个东西有没有攻击力！他猛地望向四周。 飞机旁的地上零散地散落着一些小物件。郑灼隐隐约约看到飞机机身上靠着一些锐利的突起物，像是被削尖的木桩。 木桩用网缠在一起，应该是人手工做的——像是某种防范野兽的措施。 与此同时，郑灼还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在那些木桩内侧，靠着一些方形的红色塑料桶。 郑灼一眼就看出，那是便携式油桶。 “（现在，我应该……）” …… 【问题】 【同伴变成了怪物！应当如何抵御？】 【选项一：用扳手敲】 可能导致的问题：交战距离过近，自己也受伤 【选项二：使用防兽设施】 可能导致的问题：只能驱逐对方，对方将转而攻击楚怀仁 【选项三：点燃机油】 可能导致的问题：会连同飞机残骸旁的其他线索一并烧掉 第三十五章 原住民 选项一542%，选项二208%，选项三25%。 …… 【选项一：用扳手敲】 可能导致的问题：交战距离过近，自己也受伤 …… 长草被向两侧猛地推开。曾经是沈同学的怪物，从那里露出了他已完全变形、扭曲、被黏液和鳞片覆盖的头颅。 下一秒。 “——噶——啊——” 伴随猛烈的腥风，怪物向黑暗中的人影扑来。 “——咕——” 锋利的尖爪刺入冲锋衣。 然而，也只是冲锋衣而已。 原来，那并不是郑灼，而只是一件套在岩石上的衣服！他则躲在那大石背后—— “见鬼去吧！” 郑灼早已将扳手拿在了手上！他从岩石后窜出，用力将扳手敲向对方棘刺丛生的脑袋。 嗡！ 只听这一声闷响。扳手像是敲在了水泥面上一样，震得郑灼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不会吧……这么近的距离，也不行吗！）” 郑灼的脑袋里也是嗡地一声响。 还有的——能攻击的手段—— 然而，怪物没有给郑灼思考的时间。 郑灼看到了对方挥动又细又长的手臂。然而，他根本追不上对方的速度。 哧啦。 血花飞溅。 “——！！！” 怪物锐利的爪子沿着郑灼上臂，肩头和脸颊，抓出数道长长的血痕！ “啊……啊……” 像是要将大脑麻痹的，剧烈的疼痛。就连意识也一瞬间变得模糊。 恍惚间，郑灼看到还保留着一部分人类特征的怪物张开大嘴，露出腥臭的尖牙。 不行！在这里失去意识就死了！ 郑灼心头一惊，用尽所有力气握紧扳手。 “——停——下！” 他用力地、用力地—— ——将那柄扳手，插进了怪物的嘴里。 嘶啊啊啊啊啊！ 怪物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而郑灼死死抵住他的嘴，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类鱼人那尖锐的牙齿因扳手的胡乱撞击崩飞了许多，与之同时，更多翻露在外的牙齿在郑灼的手上划下细细密密的伤口。双方一时间竟陷入僵持。 但怪物的力气，终究还是要大得多。 “（不行……力气……要……）” 郑灼渐渐拿不稳那扳手了！他的另一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拿起附近的树枝，向着怪物的头脸猛戳。 碎渣飞溅，却没有什么效果。怪物开始一点点压近…… 就在这时。 “郑灼！松手！” 耳畔忽然传来喊声，紧接着，是沉重的风声。 郑灼松开了手。 嘭！ 巨大的、连在一起的木桩组从侧面飞了过来。它撞在怪物身上，怪物被远远地向外掼飞，又被数百斤重的木桩组钉在了地上。 …… “郑灼！你还好吗！” 楚怀仁从黑暗中跑向郑灼。他的手里握着一截绳索。 “我在那边找到了齿轮组和绞索！我就想它们应该是用来控制那些防范用的木桩组的！谢天谢地，这些绳索还没有完全腐烂——郑灼！” 待楚怀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立刻被郑灼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不轻。 “你的脸……你的肩膀！” “……我……我没……事……大概。” 郑灼捂着肩膀站起身，失血让他一阵眩晕。 他扭头看向那怪物。怪物被几根木桩牢牢卡住，其中一根甚至深深插进了它的腹部。它微弱地动弹着，不知是死是活。 “你需要包扎。”楚怀仁快步跑到郑灼身边，“我随身带了些止血粉。但我没有绷带——急救箱也在露营地，我没带出来——” “谢谢，不用了。”郑灼接过楚怀仁递过的止血粉，“我自己来处理。快去看看那个。” 郑灼晃了晃手中的手电。手电的光滑过黑暗，照亮了斜前方那架被青苔掩埋的飞机残骸。 …… 黑暗中，楚怀仁打着手电，在飞机上翻找着。 “真是太意外了，这种地方竟然有飞机坠落。”他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拽开那些覆盖在锈蚀面板上的藤条，“看样式，至少在五十年前就坠毁到这里了……各式各样的维修件，地上还堆满了生活用品，锅碗瓢盆，应急器械，还有枪……那个防范用的大木桩组也是他做的吧？真难想象，驾驶员的准备竟然如此充分。” “是因为什么坠落的，能明白吗。”郑灼已经将伤口做好了止血。没有绷带，他撕掉了t恤包扎被划伤的手和肩膀。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站了起来。伤口轻微地撕裂了，渗出血来。 但现在也没空管那么多了。 “（这里一定有着某种秘密。随时可能发生异状，每一分钟都要珍惜。）” 郑灼重新拿起手电。 这时。 “……？” 他看到靠近自己的地面上，有一节白生生的东西。 郑灼又凑近了些。 他发现，那竟是一条只剩一半的大腿腿骨。腿骨一端被挫断，切口处遍布骨渣。 “……这是……我刚才以为是树枝的东西……？” 郑灼小心地触碰它。手感没错。原来，刚才自己慌不择路，捡起的竟是一具遗骸的腿骨！ “（抱歉、抱歉，无意冒犯……）” 郑灼在心里说着，晃动手电四下探寻。 很快，他就找到了。 一名身穿飞行员夹克，头戴飞行帽的骸骨，靠在一处横倒的原木上。他的身躯已经几乎与植被融为一体，乍一看，极难分辨出来。 “（……对不起。不过，我们也是性命之忧……）” 郑灼将腿骨拾起，放回遗骸的旁边，双手合十。随后转身…… “……”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再次转回头。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然后伸出手，开始搜查遗骸的飞行员夹克。 …… 在天空由纯粹的黑暗转为朦胧的蓝灰色时，楚怀仁完成了对飞机残骸周边的搜查。 到处都散落着生活用品，地面建起了好几个生活区。防范措施不止一处，营火也显然清理过很多次。看来，这名死去的飞行员在这座岛上……更确切地说，在这座森林里，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只可惜，楚怀仁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五十年的时间足以摧毁这里所有的存粮和可用品。枪早已生锈，不能使用了。火药全部严重受潮。各种规格的刀具也因为锈蚀，无法再从刀鞘内拔出。 郑灼和楚怀仁都没有【医疗】相关的技能，无法确认这位坚持不懈地将丛林改造成依据点的厉害人物究竟为什么殒命于此。大概是由于年代久远，就算【鉴定】，也得不出他的名字，只能显示出【骸骨】字样。 不过，从骸骨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来看，郑灼猜测他是死于某种疾病。 又过了一小会，郑灼也完成了对于骸骨身着夹克的搜查。他找到了几个已经不能用的打火机，一支钢笔，一个空的烟盒，还有…… 一本牛皮手账。 郑灼打开手账。纸张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简单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字。那些纸张也受潮了，但没有破损，又藏在飞行夹克的内袋里，保存状况尚可，竟还能阅读。 他写了什么？ 郑灼正准备仔细看，忽然间，林间传来了声音。 “郑灼——楚怀仁——你们在吗——” 是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郑灼十分熟悉。 然而，现在在这里听到，却让他头皮发麻。 那是薛颖的声音！ “……” 郑灼没有作声，悄悄地将手账塞进外套内兜，又将外套披回身上。 他看看楚怀仁。楚怀仁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大气不敢出。 他们可忘不了昨晚薛颖那又哭又笑，不正常的状态！ “——你们在吗——” 叫喊声很急切，而且，听上去语气正常。 天也快亮了，应该相信她吗……？ 在郑灼犹豫的时候，那声音渐渐向着东边离开了。 这时，郑灼余光看到自己的另一侧，有亮光一闪。 他们位置的西边很远的地方，丛林的深处，有手电筒的光亮！ 是救援吗？持有手电筒的，只可能是救援。 不过，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他望向楚怀仁。两人面面相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靠近了地平线。光从海面上透出，远处的海岸依稀可见。 两人该离开了。不过，要往哪里走？ …… 【问题】 【是时候离开丛林了！往哪个方向撤离？】 【选项一】 【向着薛颖在的东边走】 【选项二】 【向着有手电筒光亮的西边走】 【选项三】 【向着海岸走】 第三十六章 临界点 选项一30%，选项二40%，选项三30%。 …… 【选项二】 【向着有手电筒光亮的西边走】 …… 薛颖还是人类吗？ 郑灼没法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如果能救下薛颖，薛颖的【无线电技术】技能将会在今后起到越来越大的作用。但另一种可能是冒险前去集合，最后却看见对方展示新长出的利牙——可不算一个好的汇合体验。 而向着海岸走，路途遥远，中间恐生变数。 “（……西边有人在使用手电筒。）” 郑灼看着投票结果，思索。 “（那肯定是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在黎明前进入，是否是来救援我们，但至少肯定是人。）”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郑灼还不认为类鱼人怪物、巨大的蟒蛇或是冥冥中使人发疯的神秘力量会是用手电筒。 和楚怀仁简单地交谈后，两人向着方才有手电光亮的位置前进。 “（等下最好不要给我出现一只手握强光手电的类鱼人。）” 那绝对会成为本世纪最好笑的地狱笑话。 郑灼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拨开草丛。 两人就这样尽量轻地前进了十几分钟，手电的光亮变得越来越明显。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手电，向着这边靠近。 很快，伴随着草丛摇动的沙沙声，树丛中出现了两张惊慌失措的面庞。 是林温教授和王同学！ “郑……郑灼！怀仁！” 两人满身血污，脸色煞白。林温教授的左脚跛了，王同学则弯着腰，用手捂住渗出深色液体的腹部。 看到前来的只有两人，且是这副模样，郑灼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知道，不会有救援了。 “石台怎么了？小何呢？”楚怀仁问道。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颤抖的语调仍显露出动摇。 “半夜……半夜，我们听见薛颖在叫你们俩的名字……”王同学止不住地颤抖着，说道，“我们以为你们三人回来了，结果，结果……出现了……怪物……小何走在最前面，他被那怪物……只有我带着教授逃进了丛林……小何……他……我没看见他……” “……”郑灼和楚怀仁沉默了。他们已经知道了答案：何同学没救了。 “怪物……怪物也不见了……我们只能一直跑……薛颖呢？她……” “别问比较好。”郑灼说，“当作只剩下我们吧。” “我们刚才听到怪物的声音了。”楚怀仁咬着牙说，“它比你们更快，已经去了东边。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 郑灼点点头。他用【鉴定】看过了两人。 教授和王同学的资料，都在【姓名】后呈现出闪烁不定的状态，但还没有变成怪物那样的【■■■■■■】。 郑灼愿意认为两人短时间内还能保持下去。 至于其他人……如果说，沈同学是因为身体机能上的伤害诱发了蜕变，薛颖是因为精神意志上的伤害诱发了蜕变，那么……船上的那些水手，有没有可能，在这24小时间…… “去沙滩。” 郑灼沉重地说。 “回科考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 两两汇合。在遇到彼此前，他们都尚心怀一丝期待。然而，遇到彼此后，心中就只剩下了恐惧与深沉的绝望。 他们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朝阳从海面上升起，又藏到阴云密布的天空后面。 但四周仍有了光。这光让他们看清了远处【美丽未来号】那漂亮的信号塔。 四人因此支撑住了最后的力量。他们拼命向前，距离船舶越来越近，他们跌跌撞撞，拨开最后一丛芒草—— 然后。 希望被无情地击碎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 耳畔，嘶哑、尖锐的嘶叫与人的哀嚎交织在一起。科考船靠岸点附近的沙滩，被散发恶臭的呕吐物染成了深红色。 原本并未下船的那些船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地上。那标志性的船员制服还穿在身上，然而制服下面，却换成了截然不同的肢体。那些肢体又细、又长、遍布鳞片与棘刺。粘液从他们身体皲裂的部分渗出，在阴暗的天空下反射着肮脏的光。 曾经是船员的生物们叫喊着，在岸边徘徊。 “所……所有人都……怎么会……” 郑灼、楚怀仁、林温教授和王同学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不，不——” 王同学摇着头，向后倒退…… 然后。 一只从丛林中伸出的，长满鳞片的大手，抓住了他。 “教授？郑灼？怀仁？小王——” 背后的“那东西”，发出了薛颖的声音。 它紧紧地搂住王同学的手和肩头，把他向后拉。它的语调文文弱弱，被王同学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覆盖，然而，却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都要更令郑灼毛骨悚然。 快—— 郑灼听见自己的头颅里发出嗡鸣般的回声。 快！ 郑灼和楚怀仁跑向沙滩，林温教授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郑灼回头去看，却看见了更恐怖的景象。 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沿着海岸靠近。它穿着何同学的衣服。 而另一边的丛林摇晃着。 最初，沈同学变形成的怪物出现在层层叠叠的藤蔓后方。他不知何时已拔掉了肚子上的木桩，恶心的内容物从那个大洞流淌出来，然而，他还能动。 郑灼只感觉一阵眩晕。脑袋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尖叫。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会烫，一会凉…… “（糟了！）” 他用力咬自己的舌头，唤回理智——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郑灼低下头。他看到自己的左臂和右手伤口内部，正细细密密地，生出了一簇一簇不规则的鳞片。 快走！快走！ 不能再停了！他再次迈动脚，跟在擦肩而过的楚怀仁和林温教授身旁，向着科考船的消防舷梯处跑去。 得赶紧去船上！离开这里！ …… 三人距离舷梯越来越近，他们看到了一些船员聚集在绳梯底部。 那些人看上去惊恐万分，然而，似乎还有意识！他们的类鱼人化状态也远不如那些在海岸上游荡的，失魂落魄的类鱼人船员们明显。 绳梯下端，尚有意识的船员聚集在那里，每个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人尚未完全变形，但理智已经完全崩溃了。他们或呆立或哭叫，跪在沙滩上。 在这些人之中，郑灼看见了船长。 幸好，船长属于比较有意识的那一边！ “船长！” 郑灼、楚怀仁和林温教授在这时跑到了绳梯下。 “是你们！”船长的脸全无血色，他低声说道，“早上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沙滩上！梦游——有些人，变成了——” “这话之后再说！”郑灼低声说，“快上船！” 【鉴定】打开了。 …… 【■■■■■■】 攻击性：20、23、27…… …… 郑灼看见，它们的攻击性在不停上升。 他的额头全是汗。他明白了一件致命的事：这些沙滩上的半鱼人才刚转化不久，尚且不知情况。但不久后——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就会像沈同学和薛颖一样，开始渴望人的血肉—— “我们要开船，船长。”他尽可能冷静地对船长说，“就我们几个。” 科考船上仅存的人员想要活下去，必须舍弃其他船员，立即出港！ “不行，不——”船长的头上也满是汗珠，“人手绝对不够！没有足够的人，航行、检修和靠岸都会变成大问题——” 没有足够的人手。 但是，现在这些呆站着的，浑身生出棘刺的船员，和哭叫着跪在地上的船员，真的还能算是“人手”吗？ 该怎么办？ …… 【问题】 【抵达科考船了！但是，部分船员已经开始向着不可名状的形态转变。要舍弃哪些船员？】 【选项一】 【舍弃已经完全变形的船员】 【选项二】 【舍弃已经完全变形的船员开始生出鳞刺但仍保留了理智的船员】 【选项三】 【舍弃已经完全变形的船员尚未变形但理智已完全崩溃的船员】 【选项四】 【舍弃已经完全变形的船员生出鳞刺但仍保留了理智的船员尚未变形但理智已完全崩溃的船员】 第三十七章 一念之差 选项一118%，选项三765%，选项四117%。 …… 【选项三】 【已经完全变形的船员尚未变形但理智已完全崩溃的船员】 …… “最少需要多少人？”郑灼瞥了一眼【潜意识投票】面板，飞快地问船长。 “二十……不……十五人……” 郑灼又飞快地扫向那些尚存理智的船员，他们惊慌不已地确认着自己长出鳞的手和脸。其中一些已经缓过神的人，开始顺着消防绳梯向上爬。 加上郑灼、楚怀仁、林温教授和船长，也只不过十一个人。 但郑灼想，不能再拉人了。 “能上船的人都上船，快！” 他首先将船长推向绳梯，紧接着去推那些因变化而慌乱的船员。这些没有方向的船员早已六神无主，一经指示，便很快照做了。 郑灼的目光扫过那些哭叫着趴在远处地上的船员，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现在的登船方式只有绳梯。想要把这些丧失能动性的船员带上，太浪费时间了。 接下来，他一边唤醒船员，一边紧盯远处。 …… 【■■■■■■】 攻击性：67、69、71…… …… 完全类鱼人化的船员们越靠越近了。而且，攻击性一直在提高…… 如果说被类鱼人追逐是想要将胸腔撑炸的恐惧，那么现在，这些沉默着，慢慢将头转向科考船的类鱼人，带来的则是一种安静的疯狂。 终于，最后，林温教授也成功爬上绳梯，郑灼紧跟着抓住绳梯的下摆。 “收梯子！” 他向上方喊道。楚怀仁指挥几名水手用力操纵绞链，他被高高地提起。 下方的类鱼人们茫然地望着天，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尖叫。 伤口在发烫。郑灼没有去看，他知道，那里不仅仅是发炎了。 …… 【美丽未来号】离开了这座美丽而致命的小岛。在这里，它留下了超过一半的乘员。 没有人彼此交谈，气氛较之先前更加诡异。船长没有再召开任何会议，但科考船仍按照原定计划，向着第三座小岛驶去。 郑灼不确定这是因为现在他们的航行里数已经不支持返回，还是因为船长身体和精神上的变化也日益明显。 船在海上航行了几天。一部分成功登船的幸存船员开始将自己关在空船舱中，闭门不出。其中就包括了林温教授。 船员陆续失去工作能力，让本就紧张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郑灼和楚怀仁这样情况稍好些的船员，只能一连许多天同时担任日班和夜班。 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晚上并不怎么能入睡，也不敢入睡。 疲惫和恐惧过后，残余的感情都变成了麻木的残渣。科考船宛如一具巨大的棺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漂流。 …… 又是一天。 郑灼睁着眼睛，看着朝阳的光从舷窗外透入，洒在床上。 还没有抵达第三座岛。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三天、四天、一周、还是更久？ 时间观念被破坏了。郑灼摇晃着起身。 他的额头越来越烫，体温却越来越凉。鳞片和刺已经完全覆盖住了伤口，并不间歇地流出鱼腥味的液体。 “（见鬼……能撑到……第三座……岛吗……）” 漫长的等待也开始摧毁他的神经。 他木然地伸手去摸挂在舷窗旁的外套，试图用钥匙打开锁住的床帘。 “钥匙……在……” 郑灼的记性也变差了，弄错了放钥匙的口袋。 他摸到的，是牛皮手账那充满质感的封面。 “……对啊。” 他把手账给忘记了。回来之后，还没有看过它。 郑灼坐起身。他抽出手账，并翻开了它。 …… “我掉进这里了。为什么？我要想办法出去。” “我不属于这里。” “该死，说好的玩游戏呢？为什么从上一个【潜意识世界】被杀死后，我没有回到现实？” “是次数？还是时间？又或者是精神极限？” “跟我一起参加之前几场游戏的人没有来。这里只有我。” “哈哈，太绝望了。” “这软件真的能实现所有愿望吗？” “这就是一场骗局。” …… 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疑问和绝望的词句，期间还夹杂着无数谩骂。 但其中，有着一些郑灼非常熟悉的字句。 那名飞行员……也是一名使用了【集体潜意识】软件后，从现实世界到来的参加者！？ 郑灼猛地提起了精神。 他快速将第一页翻过。 第二页、第三页。起初的几页都是如此，有信息的内容在减少，谩骂的比例开始增加。郑灼从那些字句里，只能看出这名飞行员是在郑灼掉进这【远洋世界】前55年进入这里的。 一直翻到这本笔记四分之一的地方，突然间，谩骂停止了。 …… “我不能死在这里。” …… 以这句话为分界线，后续，飞行员在笔记里详细地记录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进入这个世界时，持有着【易主】技能，可以将某样特定物品的归属权转移给自己。他用这个技能获得了大量地图、艺术品和物资，并从中确定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深海之下的城市。 他又开始查阅大量的资料，在大西洋岸边的各种渔村往返，确认冲刷上岸的瓦片与砖砾。 最后，他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最后一座岛屿。“环状岛”的位置。 “（他没有经过前两座岛？他直接去的第三座……）” 郑灼心中惊讶，继续向下看。 确认这件事后，飞行员从一个飞行爱好者那里“转移”来了一架螺旋桨飞机。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他起飞了。 螺旋桨飞机穿越大西洋，在当时被认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不需要，也没有必要飞完全程。 他知道，自己只要飞到一半的距离。 “……” 郑灼继续翻页。后续，笔记上记录了许许多多的风向、位置和坐标参数，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十四个小时后，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看到了漂亮的环形条带”。 …… “我能回家了。” …… 这是他所记录的最后一句充满希望的话。 这之后的记录中，情况急转直下。不论他如何尝试降落，都无法落向那座小岛。降低到一定高度后，小岛便忽然无影无踪，低空飞过也无法挂到任何凸起岩石，只能激起一片片浪花。 “我有几个猜测。”他在手账中写道，“这可能——” 郑灼正想继续看下去，突然，郑灼的床帘上映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郑灼？” 是楚怀仁。他敲了敲床帘、 郑灼把床帘的锁打开了。 “你没有去值班。”楚怀仁站在外面，说道，“到换班时间了……” “谢谢。我马上去。” 郑灼起身。他看到楚怀仁的目光瞥过自己手上的手账。 楚怀仁的面色并不好。精神压力似乎累积到了极限。 要不要同他说明【潜意识世界】的事？ 郑灼突然想。 现在，他的手上有这本手账。可信度变得很高。 说明情况或许能缓解楚怀仁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可以提升楚怀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的配合程度。但这种有风险的行为也可能招致另一种后果：让他彻底疯狂。 那么，怎么办呢？ …… 【问题】 【是否告知楚怀仁真相？】 【选项一】 【告知】 【选项二】 【不告知】 第三十八章 孤注一掷 选项一846%，选项二154%。 …… 【选项一】 【告知】 …… 意识到楚怀仁的目光，郑灼拿起了那本飞行员手账。 “看看吧。” 他将它递给楚怀仁。 “我去值班了。” 眼见为实，他想。 他已经赌了太多次，并不缺这最关键的一回。 …… 当郑灼在几小时后完成班勤，回到船员寝室时，楚怀仁还坐在他白天站的地方。他脸色惨白，双手抓着头发，手账摊开着，丢在一旁的铺位上。 看见郑灼进来，楚怀仁茫然地抬起头。他的眼睛没有聚焦，郑灼一时间竟无法分辨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透过自己，注视虚空中的什么东西。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楚怀仁又轻、又快地重复着相同的语句。他的嗓音沙哑，想来是早已重复说了无数回。 “这里是……潜意识之中……怎么可能……我……我的父母……我的童年……为什么……想不起来？难道……” 郑灼注视着他，走过他的身边，拿起那本手账。 楚怀仁动了动。他的自言自语停止了。 片刻后。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他问道。 郑灼点点头。 “那我呢？” “你也是。”郑灼说，“你和我。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我们两个是从现实中来的。” “这……这……” 楚怀仁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过了一会，他松开手，站了起来。 “……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船员寝室。 …… 知道真相后楚怀仁的状态是好？是坏？ 郑灼暂时无法判断。【鉴定】也无法带给他答案。 船员寝室里只剩下了郑灼一个人。还有那本手账。 郑灼叹了口气。他会祈祷楚怀仁不要就这样疯掉，尽管祈祷在现在的境况下，并不是十分适用。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看完后半段呢。” 他重新翻开那本手账。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 手账在郑灼白天看到的“无法抵达的环状岛”之后，还有约半本的厚度。光是看到这点，郑灼就知道：接下来一定不会是顺利的发展。 事实果真如此。在发现环状岛总会在靠近时化作幻影后，飞行员在附近盘旋了几分钟。忽然间，他注意到乌云正在天空中聚集。 “那云层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飓风。那之后，雷雨到来了。” 飞行员驾驶飞机，想要离开此地，却忽然发现那岛屿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 可以进入那里了！ 当时，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将飞机引擎的转速提升到了极限，向着那岛冲去—— 一声爆响。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安静。 一束雷暴击中了飞机！他双耳的耳膜被炸穿，飞机的机翼也燃烧起来。飞机失控向外飞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飞机撞向海面，于是拼命拉起摇杆攀升。 他就这样支撑了几十分钟，飞机滑出去很远很远。最后，飞机还是坠毁了。他的坚持只不过让他暂时避免了葬身鲨腹的命运——他成功操作飞机，坠落在他唯一看见的一座小岛上。 …… “我缺少了信物。” 飞行员在手账中如此回忆道。 “我想一定是这样。我在记录上看过，进入那里，信物是必要的。当时，我满心以为自己所搜集到的那些资料就是信物，但现在回想，可能需要更直接的东西，比如那文献里曾提过的地图。” 那之后，飞行员写了他如何在茂林里生存。那期间，他曾多次想要再起飞，但飞机完全摔坏了，一动也动不了。此后他一直在那座岛上生活，希望有船只经过救援。 不过很快，他染上了猩红热。 “我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望这一次，死亡能帮助我返回。” 在这一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记录下任何的文字。 …… 郑灼合上了手账。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强迫自己重新开始思考。 信物。 手账里提到了信物。而且，信物大概率是地图。 而郑灼让楚怀仁从教授箱子里取出的那陶片，上面就有类似地图的花纹。 会是它吗？不，现在只能相信是它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 “（在雷暴天进入。）” …… 之后的几天里，楚怀仁一直没有出现。郑灼独自一人研究了海图，并推测第三座岛已经距离众人很近了。 但被鸟撞坏过一次的碟形天线又开始故障。一时间，科考船失去了方向，只能在原地怠速徘徊。 郑灼希望像前两次一样，放下微型深海探测器进行海底勘测。但这一次，没有多余的人员操纵探测器。郑灼从储物间拖出已经丧失了能动性的林温教授，两人勉强将那艘先前已经撞得破破烂烂的探测器送下了水，但在下潜到500米深度的时候，伴随着几声撞击带来的闷响，探测器彻底失去了联络。 于是，科考船同时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它在洋面上日夜漂流，摸索着，宛如一个置身于黑夜中的无助旅人。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雨季到了。天空终日被阴云覆盖，几千平方公里内，看不到一丝阳光。 仅存的船员们也在这时一个接一个地发生了变化。他们睡得越来越少，鳞片开始覆盖面部，眼睛日益凸出。他们摆着像中风一样歪向一旁的脸，口中淌着涎水，不分昼夜地在甲板上来回走动。 郑灼每一天，都看着船员们的【攻击性】在慢慢地、慢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向上蹦。 他开始产生幻觉、幻听。 他知道，再等待下去，自己也要像那样疯了。 …… 晚间。 雨下得更大了些。偌大的科考船甲板上没有开灯，此刻，只有郑灼手电筒的光在摇晃。 郑灼穿着雨衣，站在甲板侧面。他在往逃生小艇上盖防水布，又往里面塞入带来的物品。 食物、维修工具和从楚怀仁那里拿到的文物。 得搭乘小艇离开了。 郑灼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开始明白飞行员冲入雷雨云之中的心情——他现在，正在做着同样的事。 终于，他把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接下来，只剩下一个人。 要怎么把楚怀仁叫出来……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郑灼。” 郑灼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回过头。 是楚怀仁来了。 多日不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身上全都是灰和机油。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吃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白，在他的眼框内，瞳孔无规律地震颤着。 最后的最后，这唯一的正常人，也终于开始滑向疯狂的深渊。 “你要根据他手账里所说的内容，在雷暴天进入。” 楚怀仁说道。他句尾的语气变得轻飘飘的。 郑灼点点头。 “带上我吧。”楚怀仁说，“我也要去。” “……” 郑灼再次点头。他看向楚怀仁的身后。 一片漆黑的船舱内没有开灯。什么也看不见。 “（【鉴定】。）” 但郑灼能看到。 信息。 …… 【■■■■■■】 【■■■■■■■■■】 【■■■■■■■】 【攻击性：91】 …… 【攻击性：92】。 【攻击性：93】。 【攻击性：91】。 …… 在船舱里面的“那些东西”，数值正变得越来越危险。 郑灼于是又望向天空。 雨大了些，但还远远没有到雷暴的程度。 不知道距离雷暴……还有多远。 …… 【问题】 【要在何时弃船出发？】 【选项一】 【现在出发】 【选项二】 【等待到雷暴天出现后出发】 【选项三】 【一直坚持到能看见环状小岛的时候】 第三十九章 光点 选项一833%，选项二167%。 …… 【选项一】 【现在出发】 …… 没有人选择在此时等待。也没有人会一直等待。 郑灼最后一次看向在黑暗中耸动的数字。 “上船。” 他对楚怀仁说。 …… 微弱的水花声在深夜的大海中回荡。救援小艇被从科考船侧面放了下来，落在因雨势摇晃的海面上。 郑灼同楚怀仁点点头。 三、二、一。 两人同时扳掉小艇与缆绳相接的绞盘。 小艇就此切断了在这汪洋大海上的所有联系。它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向着远离科考船船身的方向飘去。 郑灼开始抽拉救生艇尾部的船舶救助马达。嗡鸣声响了几次后，马达发动了。 小艇开始稳定地行驶。很快，没开灯的科考船就变成黑夜中的影子，再看不见了。 …… 郑灼坐在船尾，控制马达和方向。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只是向着雨势更大的方向驶去。 他们前进了很久很久，久到郑灼数次以为太阳早就应该升起了。几小时，十几小时，黑夜似乎停滞在了这里，宽阔的大海上，只有永无止境的雨。 唯一能让郑灼体验到变化的，是雨的确越来越大了。雨势从细细密密的中雨转变为了猛烈的暴雨，一刻不停地拍打小艇和坐在上面的两人。 雨衣已经不再有意义，郑灼和楚怀仁的全身早已湿透。波浪翻涌，有数次，小艇险些被整个掀翻。 郑灼所能做的只有控制马达。楚怀仁不停从艇里舀出水，但进水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艇在暴雨中摇晃。艇身的吃水线已经下降到了只有原先的一半。哪怕一个最小的浪，也会往艇里灌入大量的海水。 而水又带走了两人身上的热量。 他们只能拼命进食、饮水，来保证体温。有体温，才会有力气。 郑灼曾以为他找的食物太多。但现在看来，其实是太少了。一些食物在救援艇剧烈的摇晃中掉到了海里，还有一些进了海水，变成了盐和粉末的混合物。在后来的时间里，两人不得不在体力大量流失的情况下节约食物与淡水，这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糟糕。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船舶救助马达开始进水，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郑灼用扳手敲掉它的外壳，换成了防水布，又用螺丝刀去掉了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螺丝，好让水能顺利从马达里流出来。再后来，这种措施的排水速度也不够了，所有的内容件都泡在咸水里，冒出闪烁的火花。 他从来没弄到过马达的内容件，只得用凿子在马达底部开了更多的孔。这种饮鸠止渴的行为，让马达的情况在接下来的数小时内越来越糟。 寒冷、疲惫、饥饿、恐惧…… 在被这一切从人心底中生出的绝望黏附着拖向深海的第不知道几个小时，在郑灼和楚怀仁都开始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 咔嚓嚓。 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空。 郑灼抬起头。 雷暴来了。 …… 郑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雷，电弧击穿远处的海面，炸起几十尺高的巨大水柱。 而在所有水柱的中间…… 郑灼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座岛屿在黑暗中显露出了轮廓。 “（就……就快要抵达了……）” 郑灼不再在乎马达是否会烧坏，将进水的马达开到了最大功率。 救援艇的吃水已经抵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沉。楚怀仁把艇上所有的物资都丢进了海里，以缓解这种缓慢的死亡。 最后，船上只留下了两个人，和林温教授的收藏。而在小艇又一次迎来极限后，楚怀仁拆开了那个行李箱。 他先是将行李箱丢掉了。紧接着，用郑灼的扳手，敲掉了那些石膏。 随着石膏一点点剥落，陶片、青铜碎片和浮雕碎片，完全露了出来。 “……他们是……防水的。” 郑灼听见楚怀仁的声音与暴雨混杂在一起。他看见楚怀仁在暴雨中举起一枚青铜雕像上剥落的碎片。 闪电照亮了夜空。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他看到那碎片上的锈迹被雨水冲刷后，竟然消融了，就像是融化在了强酸里。 碎片上所有的锈水被带走后，青铜碎片变得又新、又亮。不过，还不仅如此…… 它还在改变。它的质地在变化，变得剔透，圆润。 ……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玉的质地。 楚怀仁已经忘记了舀水。他颤抖着，又拿起另外的物品——拿起那浮雕碎片和陶片。 陶片已变得如玻璃般晶莹剔透，当闪电照亮天空的时候，折射出诡异的彩光。 而浮雕碎片则在变得柔软。楚怀仁拿起它时，它就像是某种有机组织一般，软软地耷在了他的手上。 “……它在……跳动……” 楚怀仁喃喃自语。 “它是……它是……活的……” 咔嚓！ 一道闪电落在了距离两人很近、很近的地方。几十公尺的水柱从侧面升起，顶翻了小艇。 “糟糕——船——” 郑灼的叫喊没能够说完。 小艇彻底翻了。郑灼和楚怀仁一起落入了水中。 …… 四周全是紊乱的洋流，一片浑浊。郑灼看不清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游动哪怕一分一毫。他只能被洋流裹挟着——他觉得被狂暴的力量撕扯，在海里翻卷了几分钟、几十分钟—— 最后，被一个大浪拍向了干燥的沙滩。 “……哈啊。” 眩晕。 郑灼的视野摇晃着，他看到不远处，楚怀仁也躺在那里。他像是早登陆了很久……他已经在试图爬起来了。郑灼看到他摊开右手手掌，黏糊糊的东西从他的手里滑到沙滩上。 我……我怎么还没有失去意识？一切怎么还没有结束？我为什么……活下来了？ 郑灼完全难以相信。视野摇晃着，他无力地抓着那些沙子。他感觉脸和脖子都很痛。又痛又痒—— 他艰难地挪动手臂，碰了碰自己的侧脖颈。 他摸到了三道巨大的裂口。从裂口处，有潮湿，柔软，梳状的东西伸了出来。 就像是鱼的鳃。 “——咯——啊——” 郑灼挣扎着。前方的楚怀仁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他手握左手的陶片，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呆呆地向前走去。 “……啊……啊……我……我还……” 郑灼拼尽全力，想要爬起身，想要叫住楚怀仁。然而他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 他向着腿部看去。 然后。 他看到了许许多多，透明的、人形的光，牢牢地缠绕着他。 “——他到了——他到了——” 幻听像是锥子，打入了郑灼的大脑。 “——他成功了！带我们走吧——带我们走吧——” “我——我给你永远——永远也花不完的财富——” “不！不！给你我的【能力】！带我走吧——” “我——我给你——我给你知识！给你——给你——！！！” 那些东西尖叫着，牢牢抓住郑灼。 该死！ 他拼命、拼命地向前爬——部分人形的光被从他的身上甩下去了——他终于能够站起来——但它们还是拼命拉着他，让他寸步难行。 “——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他听见那些光尖叫。 “救我吧！带我出去——我给你一切！” 郑灼已经可以向前了。他想要甩掉所有的光，但楚怀仁已经向着岛屿中那圆形的深洞走了过去。 …… 【问题】 【被缠上了。要怎么办？】 【选项一】 【就这样持续叫喊，希望楚怀仁停下】 【选项二】 【拖着这些光追逐楚怀仁】 【选项三】 【先尝试甩掉全部的光】 第四十章 身处何方 选项二533%，选项三467%。 …… 【选项二】 【拖着这些光追逐楚怀仁】 …… 郑灼将手指深深地插入沙滩中，他拼命抓握，一点点向前挪去。 一些人形的光从他的身上落下了。然而，更多人形的光重新抓住他的脚和腿。 他拖拽着这所有的光直起了腰，又将脚踩在沙滩上。 “……噶……啊……”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楚怀仁的身影也摇摇欲坠。然而，他还是走得比郑灼快多了。 郑灼眼睁睁地看见楚怀仁踏着细沙，慢慢向环形岛屿的中心走去。他的脚下从柔和细沙的变为更坚硬的沙砾，又变成坚硬的岩石。 楚怀仁在攀爬岛屿那隆起的高脊。他手中的玻璃般的陶片在光芒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光芒。 郑灼抬起头。这里没有波涛汹涌的洋面，没有狂风呼啸，没有大雨，没有雷暴。 但也没有晴朗的天空。 在岛屿上方，原本应该是天空的地方，撒下纯粹的、金色的光。 郑灼注视着那些光。那景象很美，然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适、反胃与恶心。 但接下来，那些不舒服的感觉都被一种淡淡的，如海浪般不断涌起的狂热洗刷去了。 “啊……啊……” 郑灼发出古怪的音调，一直向前走。他沿着沙滩拖出一条长长的、湿漉漉的痕迹，那痕迹上，散落着从他身上掉下的人性光团。 那些光团大张着嘴，伸出手。郑灼没有回头看。 一直向前。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走，又像是在爬行，还像是在漂浮、飞行。 楚怀仁在他之前登上了环状岛屿的顶端。 那之后，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郑灼趁着这个机会，一步步、一步步地，靠近了楚怀仁。就快了，就要抓住他了—— 就在这时。 楚怀仁突然向着环状岛的中心跳了下去。 “——楚——” 郑灼晚了一步赶到！他向前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对方！ 抓了个空的郑灼在这时越过了环状岛的最高点，他看见了环状岛屿的中心——火山口。 火山口的内部，是比大海更加深邃的海洋。 楚怀仁落进了环状岛屿的中心。他激起轻微地水花，消失在一片深蓝里。 这里就是最后了。 郑灼也向前跳去。拖拽着身后密密麻麻，黏成长串的人形光斑，他紧跟着楚怀仁，也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水中。 …… 水完全淹没了郑灼。他在一直下坠，一直下坠。 这里不是火山口，这里…… 非常深。 他在朦胧中想。 随着郑灼向着更加黑暗，更加深的海底沉去，一种古怪的喜悦开始在郑灼的心底回响。就连黑暗也不再让他恐惧，反而是带给他回到故乡般的温暖。 到了这里，只剩下零星的人形光斑缠绕着他。就这样，他同它们一起不知在海水中下沉了多久。 终于，他看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光芒。 …… 一座非常、非常庞大的城市，在深海中渐渐显露出了轮廓。人类的言语难以描述它究竟有多么繁复华丽，又有多么精巧细致。那简直像是一座位于海底的水晶宫。各种各样如同小山般大小的玛瑙、红宝石、祖母绿和蓝宝石装点在通透明亮、由钻石和水晶构成的墙面上，无数温暖的橘黄色灯火将那宫殿的每一间房屋，都点得灯火通明。 郑灼完全被那座美丽的城市摄去了心神。他向着那城市游去。他看见鳞次栉比的街道，每一间房屋都是如此精致动人。他从街道上游过，看见城市的尽头是一座散发着银色辉光的神殿。 那神殿比他所认知的地球上任何一座神殿都要大上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倍。而在神殿那绿松石色的宽敞大门前，伫立着一尊几千米高的女神雕像。 那也是郑灼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雕像。世界上任何一种艺术品，其美丽都不可能达到她千分之一。 郑灼看到了楚怀仁。他就在他的前方，也向着那女神雕像游去。 他一定也是为这美丽所折服…… 郑灼的心里飘动着这个念头。 不过。 那念头摇动了一下。 “（我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像看到的不是这样。）” 是……什么样……来着？ 念头摇动着，很快飘散。 郑灼又下降了一些，他开始贴近城市的街道。他看到街道两旁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珍珠、珊瑚、绸缎和饰品堆成的小山。 “带走吧！” 他听到那些人形的光在他的耳边低语。 “带走吧！从这里带回去吧！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它们可不是普通的宝贝——它们能提升你的身体能力，提升你的智慧，给你超越常人的知识，给你如受神启般的神奇能力……” “这可不像【能力】，离开了特定的【潜意识世界】就会消失！你不觉得它们很小气吗？这是真的……真的，是真货，这些能够真正地带出去，永远属于你……” “送你进来的一切都太吝啬……而这里……潜意识……平等地将它的全部无私给予每一位个体……” 听起来…… ……好像不错。 郑灼的意识开始恍惚。他茫然地伸出手。 “拿这个吧！这能永远地留下你的技能……你不想要吗？” “不！拿这个，这能让你获得无穷无尽……无穷无尽的天赋与灵感！” “还是这个吧！在现实中……招出潜意识的物品……” 郑灼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 一个绿色的方框弹了出来。 它闪烁着。 【鉴定】。 …… 是自己的潜意识唤出了它吗？还是说，是别的谁的潜意识？又或者…… 总之，郑灼下意识地点了下去。 下一秒。 面前的景象，如同倒映在泡沫上的幻象一般，摇动了起来。 伴随着沙拉、沙拉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在像老旧的墙纸一样剥落…… 在一切呈现出来之前，【潜意识世界】的软件框先亮了。那上面，【远洋世界】的字样和图案，都开始闪烁。 鉴定开始胡乱地弹出。所有的内容，都变成了■■■■■■。 然后，【潜意识世界】页面自动跳转到了【潜意识投票】页面。 在一切开始剥落的海底城市里，【潜意识投票】上开始，一行、一行地显示出文字。 …… 【问题】 【警告：查看真相无法完全屏蔽对脑部的损伤。请选择最能接受的一项。】 【选项一】 【疯狂】 【选项二】 【恐惧】 【选项三】 【痛楚】 【选项四】 【拒绝真相】 第四十一章 命运的馈赠 选项一136%，选项二136%，选项三636%，选项四91%。 …… 【选项三】 【痛楚】 …… 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锐响，面前的一切都碎裂了。 美轮美奂的海底城市飞散消失，出现在郑灼眼前的，是他所见过的—— 不。 是所有灵长类所见过的最可怖，最邪恶，最亵渎的都城。 尖刺、纤毛、触角和脓疮从高大到不可能来自地球的绿色石材中伸出，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海底。那些可憎之物彼此纠缠，穿刺，搭建出完全违反几何学与物理定律的反常结构。所有这些活着的建筑材料以前所未见的空间结构和物理尺寸耸动着，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产生了剧烈的不适——那不适感强烈到远远超越了个人意志力，让所有的理性都在此蒸发。 美丽的宝石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眼球和口器，明亮温暖的灯火变成了凝聚着的肮脏秽物，透明的水晶墙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绿色的石材。仔细一看，那些石材的表面，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 威胁、焦躁、惊恐、绝望。 郑灼被这人类潜意识中构建出的，最深最恶的负面感情集合体彻底击穿了。 他以自己的选择留下了意识，但与此同时。 有一些东西坏了。 “——咯——” 在此前一直不曾存在的深海的水压，突然间出现。 郑灼的面部扭曲着。他的口鼻冒出气泡。海水一瞬间拍挤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肺挤成了比拳头更小的团块。 血液无法流通，持续的窒息和永恒的痛苦。 深海的一切回到了他身上，却没有夺走他的生命。 于是，这便成了一种没有任何仁慈可言的折磨。 “嘻嘻。” “哈哈。” “呼呼呼。” “这不是，不错嘛？” 人形的光点们缠绕着因痛楚而不成人形的郑灼。 不……应该称呼它们为那些“曾是人形光点”的东西。 现在，它们早已不再发光。在视界被破坏，重新展现出真实的海底，郑灼身后跟随着的，是一群拖着腐烂遗骸的亡灵。 它们中的一些抱着丑陋、亵渎的雕像，另一些抱着看一眼就令人意识模糊的古怪几何学形体，还有一些拖拽着由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内页装订而成的古老书籍。它们抬起空洞的，半骷髅状的头颅，发出清脆的笑声。 “前进呀，前进！” 它们说。 “前进呀！快看，你的同伴要走了，快抓住他！” “……” 郑灼慢慢抬起了脸。 他接触了真相。真相扬去了一切……然后，留下了意识与理智。 因此，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不如说，痛苦反而如同烙铁般把那唯一的希望烙进了他的精神里。 “（……对……对，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郑灼的身体已经因为痛苦没有任何知觉了。但他发现，自己还能按照自己所想缓慢地向前飘去。 他穿过这座世界上最为古老、最为险恶的都城，穿过那些甚至无法辨别是凹面还是凸面、是生物还是死物的建筑。 他重新看清了前方。 曾经雄伟华丽的宫殿，此刻变成了一扇巨大的门。那门由某种不知材质的岩石构成，通体呈现纯粹的黑色，并同时，散发着一种黑色的光。 郑灼从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发出黑色的光。 在那巨大的门前竖立着的女神雕像也变了。 像是青铜、像是象牙、又像是玉的材质构成了那尊雕像。那是一个头戴月桂叶桂冠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健硕，样貌俊朗美丽。 这太奇怪了。 在这座不协调的城市里，只有那雕像还保留着人类所能理解的美丽。 郑灼这样想着，开始仔细端详它—— 就在这个瞬间。 一种原始的恐惧，一种对于危险的回避本能击中了他，让他不受控制地低下了头。 “（……什……什么……）” 他那因为深海水压早已无限趋近于停止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 他理解了。 那才是这里最可怕的事物。 郑灼漂浮着。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只是茫然地看着斜下的前方。 然后…… “（是他！）” 郑灼看到了楚怀仁。楚怀仁正沿着或许能被称为街道的菌毯，缓慢地向着雕像和大门的方向游去。 对……卡牌。 只要楚怀仁能够与卡牌接触，这一切的折磨都能结束。 郑灼想到这里，拼命向前挪动。 手脚的每一次摆动，都带给他强烈的痛苦。但他还是一直向前，向前…… 郑灼越过了游得很慢的楚怀仁。他挡到了他身前。 然而楚怀仁此刻双目无神，只是木然地盯着前方。他撞开了郑灼，继续向前慢慢地飘去。 喂！ 郑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因剧烈的疼痛蜷成一团，无法抓住楚怀仁。 他只得又向前拼命游去。他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只觉得自己游动的速度在变快…… 他游上那些诡异的、蠕动着的台阶，来到了雕像的下方。 “（记得……在进入世界时看到的……是这里……）” 郑灼不敢抬头。他开始用拧得十分奇怪的手刨雕像底部的沙。 每一下都带来巨大的痛苦。然而，郑灼知道他不会死去，也不会昏迷，这反而成为让他一直坚持下去的力量。 卡……金色的卡。 到底，到底在哪…… 雕像的底部，太大了！郑灼以手刨地的速度，又是那么慢。 楚怀仁慢慢地飘了过来。他越过了郑灼。 郑灼心头一惊。 楚怀仁的目的地竟不是雕像，而是背后的门！眼看着，他就要越过那雕像了—— 进去了就完了！ 这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脑中。郑灼猛地将自己撞在沙地上，凭惯性游了过去，挡在楚怀仁身前。 但他仍没法阻止失去意识的楚怀仁。只能将他稍微往后撞一些。 他趁这个机会用脚拨开沙子。 然而，效率太低了。他没办法一直这样。楚怀仁越来越靠近那扇门。 耳边又响起了游魂们的声音。 是那些曾经的光点。这一次，它们攀上了郑灼的肩膀，手里捧着各式各样令人作呕的物品。 用这个吧！ 它们说。 用这个吧！ 最后了。最后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你不这么觉得吗？还是说，你甘心就在这里失败？ 只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就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它们还是能够被带出这个世界的！怎么样？ 很划算吧？ …… 【问题】 【楚怀仁在进入黑暗的大门，而卡牌迟迟未能找到。现在应该怎么做？】 【选项一】 【拿取游魂给予的：从属之书】 效果：可以强制要求一个生物执行你的命令 副作用：联系 【选项二】 【拿取游魂给予的：禁缚之触】 效果：可以将若干生物束缚在原地 副作用：滋生 【选项三】 【拿取游魂给予的：全能之视】 效果：看穿一切 副作用：疯狂 【选项四】 【都不选，继续自力挖卡牌】 第四十二章 让我选 选项一211%，选项二105%，选项三211%，选项四474%。 …… 【选项四】 【都不选，继续自力挖卡牌】 …… 投票比例闪烁着，提醒了郑灼。 代价。 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交易。 而所谓的交易，交易对象比交易内容更加重要。 “——该死！” 郑灼可不敢相信那些游魂！他甩开阻挡在面前的游魂，拼命地刨开沙地。 更快、更快…… 沙尘飞扬在海水中。 郑灼眼角的余光看见楚怀仁在一点点靠近那扇大门。大门中散发的黑光，已如同有形之物般抚上他的头和脸。 “（究竟在哪！？）” 眼看着楚怀仁就要进入那门之中了！郑灼用力地，用力地将他那已被鳞片覆盖的手臂砸向肮脏的沙砾之中—— ——就在这时。 他触碰到了一个薄薄的、坚硬的、带有温度的东西。 郑灼推开沙！他在混杂着黑绿色液体的象牙色细沙中，看见了一片薄薄的、金色的角。 “（——是——）” 他咬着牙撑开扭曲的手指，抓住那枚角，用力向外拔—— 一枚又轻、又薄的卡片，随着飞起的沙砾一起，被拔了出来。 是卡牌！ 郑灼所抓住的，正是一枚金色的卡片，散发着温暖的光。卡片的表面上，画着的正是头戴学究帽，左眼夹着单片眼镜的老人。 是那枚与郑灼一起离开白色空间的【智者】卡。 有了。 郑灼捏着那张卡，弹起身体。 这次再望向楚怀仁时，他看到对方已经走到了黑色大门的面前。 楚怀仁伸出手，触碰了那有形的黑暗。 而黑暗也伸出了粘稠的黑光，将他往门内拖拽。 糟了！ 楚怀仁被黑门带走，他们两人就都回不去了！ 郑灼手握散发金光的卡片，拼命向前游。他看到楚怀仁的右手已经被门吞没，然后是胳膊，右肩…… 郑灼直冲进那黑光的范围内。刚一进入，他就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力。 黑光捕捉住了他。也在吞噬他。 “就差一点！！！” 郑灼大叫着伸出手，血雾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张握了几次手指，终于抓住了楚怀仁尚未被吞没的左肩。 楚怀仁的左手因此向后摆动。郑灼看准这个时机，将那枚金色的卡片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楚怀仁！” 他大叫。 “醒醒！！！” 那一瞬间。 卡片亮起金色的光芒，然后，化作光点没入了楚怀仁的手。 郑灼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看到楚怀仁眨了眨眼睛，眼神变得清明。 “怎——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在这——” 他惊恐地张大嘴——他恢复意识了！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发出光芒。 “快点！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们两人离开！” 郑灼将楚怀仁往黑门的外面推去，尽量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与之相对的，郑灼因为反作用力陷入了黑门。 黑光抓住了他的脚和腿，并很快地吞没着他，几乎是一眨眼，郑灼的胸腹以下就完全淹没在了门中。 “快！” 黑光以惊人的速度爬上郑灼的头脸。郑灼知道，他走不掉了。 但白色空间里的女人说过，只要意识触碰到人格，对方就能回归—— ——而自己也能回归。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怀仁的返回。 “快啊！！！” 郑灼大叫。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 完全化作了光团的楚怀仁，变成了他所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 面前的景象飞速变化，先是变成一片黑，然后变成一片白。 郑灼感觉到自己被抛了起来。 他一直向上飞，飞向很高很高的地方。 伴随着一声风声，他穿过了厚厚的云层。 蓝天，厚重的云层，和下方层层叠叠，类型不同的世界。 是……进入【潜意识世界】之前的高空！ 他回到这里了！ 郑灼伸展四肢。他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没有鳞、也没有刺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有鳃。脑袋的形状也很普通。 “我……变回人了。” 他喃喃低语。然后发现，心底那种沉重、不安、压抑的情绪也随着离开【远洋世界】而消失，而自己也不再受水压的压迫，不用拼命挤压胸腔叫喊，也能普通地说出话。 他向着远处望去。 这次，他在远处看到了一些人。 距离自己最近的是戴着眼镜的文弱书生：楚怀仁。他不再是光团的形状，甚至不是郑灼这些天已经熟悉的浑身狼狈，精神崩溃的状态——而是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便服裤。 再更远的地方，好像零零星星也有些人。但实在太远了，郑灼完全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 “……嗯……？” 当郑灼眯着眼睛去看的时候。 “哇啊！” 眼前突然跳出了绿色的窗口，吓了他一大跳。 那是很像【潜意识世界】界面的窗口。上面，文字一行一行地蹦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在读那些文字。 “参加者：郑灼。基于你的表现……沙沙……进行……沙沙……结算……” “【卡牌：探险家】，【能力一：鉴定】已固定。” “此外……沙沙沙……永久现实能力……” “根据你的表现，将提供相应的能力选择。” “达成：鱼人化。解锁可选项：【身体素质：强化】。” “达成：精神崩溃。解锁可选项：【精神抗性：疯狂无效】。” “达成：带领复数同伴使目标自愿抵达地点。解锁可选项：【能力：可信之人】。” “达成：自航行时间满足要求。解锁可选项：【能力：航海技能组】。” 哦哦！ 郑灼看见面前弹出了一大堆选项。 “……副本结束后的结算……？” 郑灼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他只听说过进入副本时，会根据上一轮表现获得能力。 但谁也没说过，结束副本后还有能力啊？ 而且，提到的“永久现实能力”也很令人在意。 是说在现实中也可以使用接下来获得的能力吗？ 这究竟是…… 郑灼思索着，看着那些选项。 这时，他又看见头顶上的云层变了。其中一大块区域，变成了平整的纯白色。 “啊。” 是有那个骇客女青年在的纯白空间吧？看来，他终于要回到那里了。 楚怀仁和远处的其他人们看上去，比郑灼飞得要更快一些。郑灼看见他们在他之前没入了那纯白色之中。 “好，我也……” 沙沙沙。 这时，面前的一大堆选项前，突然又弹出了一个小方框。 【确认。伤害程度：大。人格损害程度：大。】 【现在开始施加紧急脱离。】 突然间，一股巨力把郑灼拽了起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欸？等等等等，什么？ 他被改变了方向，不再向那纯白空间飞去，而是斜向外穿透了厚厚的云层—— ——飞向了一望无际的蓝天。 “什么！！？？” 郑灼眼看着那些云层被自己抛到身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那些绿色的，显示着奖励选项的框，也开始忽明忽现。 “等等！” 他伸出手，大叫。 “至少让我……至少让我先选奖励！！” …… 【问题】 【通关远洋世界，发放永久现实能力。请从中选择一项：】 【选项一】 【身体素质：强化】 具体表现：外观无变化。跑步速度、抗打击能力和游泳速度上升至人类极限水平。 【选项二】 【精神抗性：疯狂无效】 具体表现：情绪变化将不再影响思考能力。不会陷入疯狂。 【选项三】 【能力：可信之人】 具体表现：团体内意见不同时，他人更倾向于相信你的观点。 【选项四】 【能力：航海技能组】 具体表现：掌握【海洋科学】、【航海技术】、【海洋生物学】和【船舶驾驶】四项能力。 第四十三章 当我不疯后，我疯了 选项一409%，选项二455%，选项三136%。 …… 【选项二】 【精神抗性：疯狂无效】 …… 郑灼被抛向高空。【潜意识世界】、【潜意识投票】、【结算】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弹框渐渐被甩下。 等等！ 郑灼没有时间思考。他斜眼瞥过投票结果，用手抓向那些被越抛越远的数据—— 他抓住了【精神抗性：疯狂无效】。那个技能化作一缕绿光融入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郑灼感觉自己上升的速度加快了。 身下的世界和云层渐渐变成了苍茫大海上的小点，最后，郑灼在呼啸的风声中失去了意识。 …… “——呜哇啊！” 丁零当啷！ 砰咚！ 哗啦！ 郑灼摔落在床下。他的脑袋砸到水桶，水浇了他一头，桶又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等——什——” 恢复意识的郑灼挣扎着，腾出手将水桶边抬起来。他眨着眼睛——他的脸上全是水—— 怎么会有水桶？等等，我之前在做什么？ 我好像……在远洋世界……不不，在那之前，小镇世界……再在那之前…… 我为了研究可疑的手机软件，做了一些准备措施。 包括…… 灭火的措施。 郑灼猛地抬起头。他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布置。狭小的出租屋、墙面剥落的白粉墙壁和单薄的钢架床。 窗外，天空还是黑的。夜风吹进室内，廉价的窗帘随之摇晃。 “……现实？” 郑灼还躺在地上的那滩水里，满脸茫然，自言自语。 …… 凌晨。 天刚刚亮。街道上的车流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偶尔能听见汽车喇叭声在远处鸣响。 但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而穿着随意，漫无目的的游荡的年轻人…… ……就更少了。 郑灼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上身卫衣，下身运动裤，脚踩拖鞋，不停抬头看着天空和周围的建筑。他在零星路过的上班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每当与人擦肩而过，他人总要侧目看他。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郑灼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听到他的话，那些本就侧目看他的路人躲得更远了。 但郑灼自己却没有闲情在意其他人在想什么。 他尝试着调出显示框，但不管怎么叫【集体潜意识】，都没有弹窗弹出。 叫【技能】、【能力】、【鉴定】，统统没有反应。 这是好事吗？ 郑灼一时间不能确定。 不是说完成世界后，会回到白色空间吗？ 伤害程度：大是什么？精神损害程度：大，又是什么？ “我还得到了技能……这也没法确认吗。那个女青年跟我说回到白色空间去进行治疗……可我现在跑出来了！惨，不会要完蛋了吧……” 郑灼抓着头发。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 “手机！” 郑灼摸遍全身。好在，他换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地带上了手机——多亏了肌肉记忆。经过那些奇怪的世界，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出门要带手机这件事了。 “在现实世界，打开软件得用手机吧？我都忘了——” 郑灼看见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糟糕。” 郑灼赶紧从大路上跑开了。他担心路人要报警。 …… 小巷内。 郑灼打开了手机。 “果然在。【集体潜意识】软件。” 那个软件还在手机里。不过，图标又变成了红色的短线。 郑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下去。 没反应。 “嗯？” 郑灼又点了好几次。这个软件还是无法被删除，但也打不开了。 “什么？意思是，我……结束了？” 郑灼不明白。 “不能再进去了？不，为什么我要问这些……不能进去，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郑灼曾为了救人，留在了那里面。但第一个世界的恐怖程度显然远超他的想象。 在做出决定的时候，郑灼怀抱豪情壮志。但现在，毫无疑问，他开始犹豫起来。 远离这个鬼东西，过上平凡的人生…… 说实话，这个念头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但…… “（那些人……）” 想到还有许多人被困在里面，还有许多未知的事并不了解，郑灼又没有办法完全地感到释然。 “既然叫做【集体潜意识】，应该很擅长影响……我该不会已经被深深影响了吧……” 郑灼一边沉思，一边向前走。 就在这时。 “啊！郑灼！？” 郑灼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抬起头。他发现自己一路向外走，竟然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曾应聘的那家小超市面前。 而叫住他的，正是那名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毛绒绒衣服的女学生。 “薛颖！？” 郑灼忍不住大叫。 “你……你不是……” 你不是变成类鱼人了吗！？ 郑灼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咬着舌头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在【远洋世界】的科考船上时，他只觉得这名现实中见过的女学生和科考船上擅长【无线电技术】的女学生有点相似。 究竟是什么阻碍了他的判断——是气质吗？还是氛围？ 现在一看，面前的这名女学生……和潜意识中的那名女学生，长得一模一样！ “欸？”郑灼面前的女学生听到郑灼叫她，也愣了一下。 “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啊。” “啊——一定是我爸爸叫我时，你听见了。” 女学生自己找了个理由。这让郑灼松了口气。 等等。 她的确叫薛颖？ 郑灼可没有印象自己听过她的名字。不，听过但他没记住也是有可能的。 眼看郑灼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薛颖担心地挥了挥手。 “昨天你手机着火了，跑出去后一直没回来，没事吧？” 她说道。 “你今天也没有按点来上班……” “啊……我的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时间只过了一天吗…… 郑灼总之先找了个借口。他又往超市里望去。 老板在里面搬运货物。现在他也能肯定了：老板长得就跟随船厨师一模一样。 那些是梦吗？他已经彻底摆脱那件事了吗？ 是否还应该做些准备？比如说，确认细节、认识更多人、去找潜意识中认识的人…… 就在他开始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 嗡。 他的手机响了。 郑灼拿起手机，他看到【集体潜意识】的软件图标，又变成了互相嵌套的圆形。 就像是要否认郑灼的侥幸一般，郑灼没有碰它，它却自己打开了。 它再一次看穿了郑灼的思想，浮现出【潜意识投票】的界面。 …… 【投票】 【接下来，应该重点做什么？】 【选项一】 【重点向老板父女确认更多关于他们的细节，以推测潜意识与现实的关联】 【选项二】 【重点认识更多现实中的人，试图记住更多的人脸和人名】 【选项三】 【重点在现实中寻找名叫楚怀仁的人】 【选项四】 【别再扯上关系了。不行动】 …… （如选择选项一、二、三，三项都会执行，只是分配时间不同。） 第四十四章 新的征程？ 选项一30%，选项二15%，选项三55%。 …… 【选项三】 【重点在现实中寻找名叫楚怀仁的人】 …… 前三个选项都很高，第四个选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是要做好准备……）” 郑灼看了一眼，收起了手机。走进店里。 不得不说，这个投票界面的选项对于他梳理思路，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 在向店长道过歉后，郑灼表示自己身体不适，入职要推迟些时间。 店长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让他注意身体，这让郑灼很感激。 ……感激归感激。在那见了鬼的【远洋世界】见过模样像店长的随船厨师一点点变成类鱼人的样子，郑灼实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与父女俩变得亲近。 “啊，啊哈哈。” 当店长向他询问状况时，他干笑着，悄悄与两人保持了距离。 “我没什么……对、对了，你也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他问薛颖。 这个话题转得实在太生硬了。名叫薛颖的女学生忍不住皱起眉头。郑灼也在心里慢了半拍地喊道“完蛋了”。 他很久没有身处于平和的环境中了。他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社交辞令…… “店长是我爸爸。我不是店员。” 不过，薛颖和她在【小镇世界】时一样好心。她还是回答了问题。 “我的大学在本市。” 薛颖说出一个大学的名字。郑灼知道那所大学，那是一所艺术类院校，离这里不远……大概五、六公里。 “没课的时候，我会过来帮忙看店。”薛颖说。 她在上大学！ 郑灼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在【小镇世界】里，薛颖说自己是因为放假而在家。在【远洋世界】里，薛颖是因为学校研究项目而登上科考船，但现实中并非如此：她没有放假，也并非从事科研工作。 看来，在【潜意识世界】里，登场人物会使用现实中人物的外形和人际关系，但内在却与现实中有很大不同——就像是被套上了某种身份。 那么，性格上呢？ 郑灼摸着下巴。 外面的薛颖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这么看来，性格上也有相似之处。 “啊，这样啊。”郑灼深思着，随口说道，“那，你母——” 啪。 他一把拍住自己的嘴。旁边的店主和薛颖都是一惊。 “啊哈哈……有蚊子。” 郑灼继续干笑。 他差点就将“你母亲还健在吗”这句话问出口了。如果不是他打自己的嘴巴，停了下来，现在应该有别人会打他的嘴巴。 郑灼倒吸一口气，环视店内。 他的余光瞥见柜台下面有相框。其中一张是店长、薛颖和另一名妇女的合照。 虽然也是有别的可能性…… 但他想，当作【潜意识世界】里没有根据的个人情报都是错误的会比较好。 …… 郑灼很快离开了小超市。主要是，随着客人多起来，他作为一名“预备店员”，实在不好意思不帮忙。 但他还不能在那里留太久。他有别的事情想要确认。 郑灼沿着居民区的街道向下走。 早点铺、菜场、杂货店、小饭店…… “……这人脸也太难记了吧？” 郑灼忍不住说道。 一路上，他一直在观察别人的脸。如果说，潜意识世界里的路人都会以现实中认识的形象出现，那么多记得一些人的脸，多少能有些安心感。 而且，也能大致判断遇到的人的性格…… ……郑灼起初是这么想的。 “（想得太简单了啊。）” 在走过了好几条巷子后，郑灼发现自己考虑得太少了。 首先，就算他努力去记人脸，去跟店主们搭话，他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就算现在就让他们站到郑灼面前，问郑灼认得哪个人，郑灼也答不出来。 其次，郑灼是跟他们搭了会话。但想要通过简短的沟通明白对方的性格，比记住他们的名字和长相还要更难得多。 “……算了。” 郑灼长叹了一口气。 “不能耽误做最重要的事情。” …… 郑灼离开了小巷。这次，他来到了附近的公园。他在长凳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一个名字。 楚怀仁。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参加者的名字。 “楚怀仁……历史人物？小说人物……不对……用什么关键字……” 公园里玩球的小孩跑来跑去。他们从中午一直玩到傍晚，也惊奇地看到这个大哥哥在长椅上摆弄着手机，从中午玩到了傍晚。 “他的人格是【智者】。【智者】的意思是……他求知欲旺盛，喜爱追根到底……那他或许在某种领域上获得过成绩？” 郑灼开始添加关键字。他不停地搜索“【优秀毕业生】【楚怀仁】”、“【优秀员工】【楚怀仁】”、“【负责人】【楚怀仁】”之类的字样，从海量莫名其妙的广告中确认那些人名，再一个个确认当事人的身份。 ……确认。 这事实上是美化过了的说法。实际上，郑灼的做法就是找到他们所属公司的电话——或者干脆就是他们本人的手机号码——然后打过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确认对方，所以开口只好说：“楚怀仁，你认识我吗？我是郑灼。” 在被第三十一个楚怀仁挂断电话以后，郑灼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做法。 “（我也太可疑了吧……我自己接到这种电话也会挂断的……）” 他叹了口气。开始拨第三十二个电话。 这个楚怀仁是某大学的助教。 “（好年轻的助教。）” 郑灼想着，拨打了该学校教务处的电话。 “您好。” “您好，我想找你们这里一名叫做楚怀仁的助教——” “请稍等……啊。” 对面传来犹疑的声音。 “楚助教跟随团队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 郑灼只是普通地反问了一句，然而，对方却因此误将郑灼当成了知情者，继续说了下去。 “他确实应当在昨天就返回了。但……总之，可能是延误了，您可以过几天再打来。” “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郑灼留了个心眼。他把这个大学的地址和电话记了下来。 “该不会……就是这个楚怀仁吧？” 郑灼有所怀疑，可是，对方去了国外！他就是有心去确认情况，也很难做到…… 就在郑灼思考的时候。 突然间。 嗡。 他的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 郑灼低头看去，他看到【集体潜意识】软件，弹出了一条消息。 …… 【警告】 【地下城世界】参加者触发错误真相，世界将在100秒内崩溃。 …… 什么！？ 郑灼大惊。 他记得，在那十一个世界里，好像的确是有【地下城世界】这么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是……谁来着…… ——不是回忆那种事的时候！ 郑灼点击【集体潜意识】图标，这一次，软件成功打开了。 在【潜意识世界】一栏，也的确有着世界的方框。 已经通过的【小镇世界】和【远洋世界】变成了灰色。此外，还有两个亮着的世界。 第一个是【地下城世界】。而且，此刻正散发着危险的红光。上面还有着倒计时。 第二个是【纯白世界】。 纯白世界？ 郑灼一下子就想到了那纯白色的空间。 80、79、78…… 等等等等。 “倒计时在下降啊！” 郑灼大叫。 在这时，【潜意识投票】从右边滑了出来。 …… 【投票】 【地下城世界出现了奇怪的状况！现在，要怎么做？】 【选项一】 【点击【地下城世界】】 【选项二】 【点击【纯白世界】】 【选项三】 【不都知道潜入潜意识世界是很危险的事了吗？小命要紧！不回应】 第四十五章 你选战利品的眼光令人绝望 选项一778%，选项二222%。 …… 【选项一】 【点击【地下城世界】】 …… 时间！ 眼见倒计时飞快流逝，郑灼向着【地下城世界】点了下去。 屏幕发出金光，紧接着，视线开始旋转，红色从屏幕中溢出—— “哇啊！” 郑灼被一阵猛力拉扯。天旋地转，他再一次进入了【集体潜意识】之中。 …… 高空中。 郑灼重新回到了这里，他甚至对这肆虐的狂风感到了熟悉。 他急速下坠，向着被白云覆盖的各式世界落去。他撞进云层，又撞出。 “……嗯？……” 在呼啸的风声中，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惊人……” 是那个女青年的声音！ “没有在这里做缓冲修养就直接上浮，却没留下任何副作用和后遗症……还能如此快速地下定决心返回……原来如此。是因为【精神抗性：疯狂无效】吗？” 郑灼努力转头，向着侧面看去。他看见自己飞越过纯白色的空间。看到那名女青年还是原来的样子。坐在电脑前。只不过，她的身后多了许多透明的卵。 郑灼一眼就看到楚怀仁浸泡在一枚透明的卵里。楚怀仁身后，还有更多的卵，里面也隐隐约约浸泡着一些模糊的人影。 郑灼以为自己会落在那纯白色的空间里。然而，他穿透了那空间，继续向下掉去。 “喂——！” 郑灼放声大叫。 “我要这样直接进入世界吗——！” “当然了。” 上方传来女青年的声音。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来不及了。既然你选择不放弃那里，就快点。” “还有70秒。” 女声说。 “我看看，在那个世界里，时间换算制是……” “……70天……” “在70天内好好努力吧。” 郑灼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他看见一道金光从上方的纯白色空间里飞了出来。 那道金光眨眼间就飞过了他的面前。郑灼看到那是一张卡牌！ 卡牌的上面，画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孩。小孩藏身在阴暗逼仄的小巷内，面露惊慌，警惕着后方的黑暗。 卡牌下方，也跟【智者】牌一样，写着一行小字。 【孤儿】。 卡牌越过郑灼向下飞去。郑灼的坠落速度也随之加快。下方渐渐靠近的大陆，开始发出金光。 郑灼跟随着卡牌向前飞。穿过大陆上浮动的云，穿过沙漠上绿洲中的城镇，穿过黄沙，从一个黝黑的洞口飞了进去。 在金光中，郑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在【小镇世界】曾见过的小偷！他早已换成了一身轻便的皮甲，不过，那皮甲还是一样破破烂烂。他一手持着匕首，一手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向下摸索。 他刚开始进入的地方，是阴暗无光，错综复杂的流沙地下迷宫。 郑灼跟随卡牌继续向前飞，看到了很多蝙蝠、老鼠和不知名的虫。他回头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小偷从包里抽出一些炸药，炸开了许多地方。 卡牌突然下沉，郑灼跟它一起穿过层层土石，来到了下一层。 这次，面前出现了绿光。 地下层的第二层，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毒沼泽！ 郑灼飞过许多脑袋上长着蘑菇的蕈人，他又看到了小偷——这一次，他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前进。那些潜伏在沼泽里的毒蛙喷出毒液，淹没了他的退路。 卡牌再次下沉。郑灼随它来到第三层。 这次，洞窟由于洞壁上的发光晶体变成了昏黄色。郑灼看到了许许多多满是尖刺的营寨，狗头人和危险的潜地生物们栖息在这里。 郑灼看到了小偷。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让狗头人内部一片混乱，再次成功悄悄溜走。 郑灼和卡牌最后一次下沉。 他们来到了散发蓝光的第四层。这一层，很小，而且很拥挤。 因为这一层的洞窟里，堆满了散发光芒的蓝水晶！蓝水晶的正中心，堆着像是小山一样高的金币与各式闪耀光芒的财宝。 而在那财宝之上…… 睡着一头巨大的，蓝色的龙。 郑灼跟随卡牌飞到了蓝龙的怀中，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那干燥的鼻息—— 他看到卡牌飞进蓝龙身下一枚拇指大小，有一道裂缝的蓝宝石之中。蓝宝石的内部开始流动瑰丽的光彩。 “（好，这就是这次的目的了吗！）” 郑灼就此确定。 忽然间。 他又看到了那名小偷。他鬼鬼祟祟地走进了龙巢…… 欸！？ 参加者已经抵达了吗？郑灼诧异不已。 小偷走近了些。郑灼看到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燃烧的熏香。 看起来，那熏香有特殊的安定效果。蓝龙仍旧沉稳地睡着，没有任何察觉。 小偷蹑手蹑脚地走进蓝龙怀里。 他的目光与那枚拇指大小的蓝宝石对上了。 这不是通关了吗！ 郑灼大喜。 他看到小偷盯了那枚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一会，伸出手—— ——拿走了它旁边比拳头还大的另一枚蓝宝石。 什么！？ 郑灼长大了嘴。他看见小偷飞快地将蓝龙怀中那些巨大的宝石和金块收进大袋子里。地上散落的金砂、金币和小的宝石，他看也不看一眼。 很快，他的大袋子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等一下！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你就没有觉得受到吸引吗—— 郑灼想要大叫，可他根本叫不出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偷打了个响指，消失在了龙巢里。 啊，啊…… 郑灼目瞪口呆地看着蓝龙动了动。它皱起眉头，呼吸变得更加粗重，金色的闪电因它的鼻息形成电弧…… ……它好像……快醒了。 郑灼的视线开始飞快地后退。 “那个家伙——！！！” 他在飞速流逝的视界中大叫。 这时，耳边响起了机械音。 “……确认参加者：【探险家】。固定能力：鉴定。” “确认可替换的固定能力……无……” “即将发放的能力：……” 郑灼的眼前弹出绿色的方框。 【请选择你的能力】 郑灼眼前一花。【潜意识投票】跳了出来，而在它绿色的方框前，还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一根短杖和一把牧羊杖。 …… 【问题】 【要选择什么能力？】 【选项一】 【武器大师】：无需练习即可使用所有武器 职业技能：重击lv1 固定能力：鉴定 【选项二】 【快速施法】：施法不需要朗诵咒语 职业技能：火球lv1 固定能力：鉴定 【选项三】 【众神青睐】：可以学会所有神明的祷文 职业技能：治疗lv1 固定能力：鉴定 第四十六章 你是法师没错吧？ 选项二52%，选项三48%。 …… 【选项二】 【快速施法】：施法不需要朗诵咒语 职业技能：火球lv1 固定能力：鉴定 …… 两个选项差不多！这样的话—— 郑灼伸出手。他握住的是那支短杖。 紧接着，失重感裹挟了郑灼。他开始向下落，一直落—— 突然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 耳畔爆发出炸裂般的欢呼声和笑声。 发生什么了？郑灼眨了眨眼睛。他慢慢看清了四周—— 他正身处一家桐木搭建的低矮酒馆里。 地板、窗框、桌椅、吧台。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很粗糙的工艺加工制成，歪歪扭扭的。酒馆并不大，但是现在却挤满了人。有些人还是人类的长相，有些人—— “（那是……长耳朵……和……獠牙……）” 有些人则长着夸张的脸部结构。他们中的一些特别高大，有些又特别矮小。有些皮肤发绿，有些甚至长着蜥蜴一般的尾巴。 郑灼稍微动了动。他从所坐的地方站了起来——快速落下的失重感还停留在他的脑袋里，现在，他像是喝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 但没人会注意他。因为这里所有人都醉了。 大笑、咆哮、各种各样的方言让酒馆里吵成了一锅粥！面目狰狞的高大酒客举起手里的酒杯，杯与杯碰撞，酒水四溅，浇到他们中的矮个子酒客的头上。然而，矮个子酒客却全不在意，哈哈大笑。 太吵了！郑灼握着那根短杖——他唯一携带了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挤过人群。他想先离开这屋子——空气里的酒味太重了——那味道肯定能醉倒一头大象！酒味已经让郑灼开始头脑发晕—— “喝！接着喝！！” 路过人群最中心的时候，郑灼忽然听见酒馆楼梯下面最热闹的地方，有人笑着大叫。 “怎么不喝了！快喝，多喝点——你们在怕什么！” 郑灼向着那里望去。 “全部——我买单！！！” 所有人一起欢呼，差点没把房顶震破。一名瘦小的人类被壮硕的兽人抛了起来，他手里握着闪耀夺目的金银财宝，脖子上挂着翡翠和珍珠结成的项链，哈哈大笑。 啊。 在那名人类被抛到顶端的时候，郑灼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脸，他刚刚才见过—— ——就在【孤儿】卡牌带他看到的景象里。 …… 沙沙沙。 酒馆里，人群突然骚乱起来。 发生什么了？ 喝得酩酊大醉的阔气人类睁开朦胧的醉眼，向着侧边看去。 那里，人们混乱地叫着骂着，好像是在说“混账”、“你干什么”、“你踩到我头了”。 这时候。 他看到了一名青年人类男性从人群中爬到了最高大的那名男性兽人的肩膀上。 嘿？怎么回……事…… 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看见那名男青年挥动了手中的短杖。 “——你——” 啊。 “——这个——” 那柄短杖，好像…… “——蠢——” ……距离自己的脑袋…… “——货——！！！” ……越来越近了。 嘣！ 伴随着一声闷响，出手阔绰的人类男子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的事是…… “（用短杖的……不应该是法师吗？）” …… 第二天。上午。 相同的酒吧，相同的位置。不同的是，大部分酒客早已离开。 酒馆内恢复了平静，只有零星几名冒险者模样的人，偶尔推开入口处的木门。 咚。 角落里，昨日请客的那名又瘦又矮的男人把一大杯扎啤敲在了郑灼面前。 男人的头上缠着纱布。较之昨天，看起来实在有些惨…… ……不过，还有更惨的人。 “哎呦，我是真想不到，你这么穷，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不都说法师很有钱——尤其是年轻法师——个个是阔少爷吗？” 男人把用指节敲着桌子，看向满脸青黑，身上扎满绷带的郑灼，嘴里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 “别说赔给我钱了，你连自己的医药费都付不起！还是我给你垫的——你咋回事儿啊？” “……呃……我也不知道……” 郑灼双手抱着头，不知是还处在宿醉中，还是被愤怒的醉汉们打出的脑震荡还没有好。 “我可能是……酒量太差……外加晕机了……” “晕什么？” “不，没事。” “我说你啊——” 男人再次用指节“咚咚”敲打桌面。 郑灼抬起眼睛。 【鉴定】被打开了。郑灼看到了对面的信息。 …… 【庄遇生】 【职业：盗贼 lv1】 【技能：空间标的、潜行lv1】 …… 郑灼又看了看自己。 …… 【郑灼】 【职业：法师lv1】 【技能：鉴定、快速施法、火球lv1】 …… “喂，你在听吗？“ 眼见郑灼走神，名叫庄遇生的盗贼更加用力地敲了敲。 郑灼茫然地抬起头。 看到郑灼的表现，庄遇生忍不住夸张地叹气。 “天呐……都被我碰到什么事？算了算了，你至少告诉我为啥要打我吧？喝多了也不是这样的吧！” “啊……” 郑灼揉着自己的眼角。 “因为你拿的东西不对。” “什么？” “你在蓝龙的巢穴里拿了财宝，对吧？你拿的东西不对，你漏掉了最重要的东西……很快，这里就会因此被毁掉。我和你都会在那时候完——” “——等等等等等等！” 庄遇生猛地往前探出身体，捂住郑灼的嘴。 “嘘！” 他的眼神变得紧张。 “我是喝得有点多了，但我的口风还可以吧？什么蓝龙，我跟所有人说的是，我是从自家地下挖到的财宝……你从哪里听来的龙？” 郑灼想了想。 “做梦的时候看到的。”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法师，没错吧？不是萨满祭司、神官……啥啥的。” “我觉得我是法师。” 毕竟【鉴定】是这么说的。 “算了算了。”庄遇生又夸张地大叹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你真是个怪人！再跟你纠结这些事，估计永远也搞不清楚……所以。” 他突然又一次凑过头。 “你说我漏掉了什么东西？” “一枚蓝宝石。”郑灼比划道，“大概大拇指这么大，上面有条裂缝……” 庄遇生的脸色有一点变了。 想来，他对此有印象。 “那枚蓝宝石并不大，而且，是瑕疵品。”他说。 “你为什么会说那东西很重要？” 为什么？ 郑灼一时间没有想好理由。 而【潜意识投票】，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弹出来。 …… 【投票】 【为什么说瑕疵品的蓝宝石很重要？】 【选项一】 【那里面附加了威力强大的附魔】 【选项二】 【那不是普通的蓝宝石，而是价值连城的特殊蓝宝石】 【选项三】 【那蓝宝石里有特殊的诅咒，你触发了它，现在世界马上就要被毁灭】 【选项四】 【那里面是你的人格】 第四十七章 孤儿竟是我自己 选项一377%，选项二111%，选项三401%，选项四111%。 …… 【选项三】 【那蓝宝石里有特殊的诅咒，你触发了它，现在世界马上就要被毁灭】 …… “那蓝宝石里有特殊的诅咒。”郑灼说，“你触发了它，现在世界马上就要被毁灭了。” “哈啊。” 庄遇生把手拍到了自己脸上。 “会指望你真的说出些有用的话来，我真是疯了。” 他站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椅子。 “你走吧。饭钱就不用付了。你要庆幸最近我发了笔财心情不错，要换做从前，就算你一枚铜板也吐不出来，我也高低得从你身上顺张皮走。” 对方完全不相信郑灼的话，眼看就要离开了。 “我说的是真的。” 郑灼说。 “好好。我还说自己是礼拜堂的至高神官呢。” 他完全不信……这样的话…… 郑灼抬起头。 这一次，他打开了【鉴定】。 “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郑灼说，“我用这个能力看到了你的过去，看到了世界即将毁灭。” 庄遇生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 “庄遇生。” 郑灼突然叫了庄遇生没有告诉他的名字。这让男人的身影停了一下。 “酒馆里酒客的平均等级在20~30级，但是你只有1级。沙漠里的地下城几乎没有冒险者，想来，那里是连30级的冒险者也感到棘手的地宫。但是你以如此之低的等级抵达了地底，并成功带走了龙的财宝。” “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你的能力，【空间标的】。” 这一次，庄遇生把头转回来了。不仅如此，他大踏步走回郑灼面前—— ——他用力抓住了郑灼的肩膀。 “我们出去聊。” 他带着可怕的眼神，低声说道。 …… 城镇外，绿洲边缘。 黄沙从远处的沙漠中吹来，拍打在两人的身上。庄遇生背靠一颗棕榈树，斜眼打量着郑灼。 “所以，你希望我再去【蓝龙之巢】一趟，拿走那枚蓝宝石。你有办法消除那上面的诅咒。” 他说。 郑灼点点头。 “啊——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庄遇生用力地挠着脑袋，“但我相信你有些奇怪的能力了！我可从来没跟人说过【空间标的】的事！“ 郑灼盯着他。 “你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啊。”庄遇生叹了口气，用手托住脸颊。 郑灼听到他喃喃自语“让他到处去说或是卖情报也很麻烦……”“那里面的宝物还……”“灭口的可能性……”之类的话。 郑灼又等了一会。 他听见庄遇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先说我能理解的事。” 他指了指郑灼。 “你，想委托我进入【蓝龙之巢】取一枚特定的宝石。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不，我可能知道，因为你用什么怪方法曾看到我成功了。而委托我，肯定比委托一支王家探险者小队便宜。” “其实，再便宜我也出不起钱。” 郑灼说了实话。他昨天就确认过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有人会说得这么直接吗！？” “我现在还出不起。”郑灼说，“但那地下城里面还有很多财宝，对吧？我会帮你获得更多的财宝。我只要那枚蓝宝石，剩下的全部给你，当作报酬。” “这不是财宝的问题……” 庄遇生大为叹气。 “如果好拿，我早就再去一趟了！虽然我还没搞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只有1级。为了成功通过挑战等级在40级以上的大型地宫，我准备了很多东西，踩了很多次点。一路上，破坏式地打穿了很多地形，毁掉了很多路径，引发了很多警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再去一次，所以没有考虑过后来者。” “现在那里的难度，又跟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不一样了。挑战等级可能上升到了60级左右。”庄遇生看着郑灼，“我是曾经进去过，但现在，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再进去一次。” 我是很想要财宝，谁不想要呢？但是，没有命，什么都没有了！ 庄遇生对着郑灼摊开手。 但郑灼没有多少动摇。 “我会和你一起去的。”他说，“肯定能成功。” 郑灼很确信……好吧，他的心里也没有太多底。他知道【潜意识世界】会把他送到能够探明真相的位置，但有了倒计时，他又说不准在70天内是不是“肯定能成功”了。 可是这里不能犹豫。过去在【远洋世界】的经历让他下定了决心。 “你？” 庄遇生上下打量郑灼。 “你有几个职业？等级多少？” “就一个，法师。lv1。” “哈！？” 庄遇生夸张地长大了嘴。 “我是之前海淘废品的时候，豁出去试了一瓶诅咒药剂，吃到了诅咒，所以盗贼等级变成了lv1！在那之前，我好歹也有23级……你看着也有二十几岁了，怎么会只有1级？法师学院的毕业生都至少有10级……” 郑灼摸了摸后脑勺。 他没法解释。毕竟，真要按照这个世界的年龄来算，他才刚出生。 “我懂了。”庄遇生说，“你那个奇怪的能力，也是吃到什么诅咒来的吧？跟我的可能有点像。话说……” 他的眼睛转了转。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你想要说服我去地下城，至少告诉我你的能力吧。” “【火球lv1】。” “……你在逗我？” “还有两个。【鉴定】和【快速施法】。” “……！？” 庄遇生的神情变了变。 “这都是很有名的能力。如果你在这里说谎，我只会认为你疯了。”他低声说。 “我没有。” “……” 庄遇生再一次陷入沉默。 “如果这是真的，你像一个流浪汉一样在这穷乡僻壤游荡，真是一件怪事。” 他说。 “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不过有尝试的价值。明天早上9点，到咱们喝酒的酒吧门口集合，我带你去【蓝龙之巢】。咱们看看，你究竟能不能下地牢。” 庄遇生挥了挥手，走过郑灼身边。 “记得多做点准备。” “——要做什么准备？” 郑灼对着离开的庄遇生喊道。 “——哈？你的杖就是一根木棒！身上就穿着常服，防具呢？魔法也只有一种，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想要这样下地下城吧？去买点东西！” “我没有钱！” 郑灼继续大叫。 “先借我——” 庄遇生没有再回复郑灼。他冲着身后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 【距离世界毁灭：69天】 郑灼走在大街上，身无分文。他掏空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只找到原本就拿在手上的短棒，和衬衣内袋里一页【火球lv1】的咒文。 他抬头看着天。 更准确地说，不是在看天，而是在看【潜意识投票】。 “（这要怎么做准备啊……）” 他需要一个方向。 …… 【问题】 【明天上午集合去地牢。今天要做何种准备？】 【选项一】 【去打工赚钱】（*市价1日工资并不足以支持购买任何卷轴或装备。但会获得一点钱。） 【选项二】 【去集市查看低级法术卷轴】 【选项三】 【去酒馆打听更好武器的情报】 【选项四】 【去裁缝铺试试能不能弄到防具】 【选项五】 【好好休息最重要。找地方睡觉】 第四十八章 法术的奥秘 选项二555%、选项三278%、选项五167%。 …… 【选项二】 【去集市查看低级法术卷轴】 …… 进入地下城要做什么准备？ 金钱、魔法、装备，还是纸面之外的东西？ 郑灼注视着眼前的选项，下定了决心。 法术。 这种这个世界独有的力量体系，将为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寻找蓝宝石提供最可靠的帮助。 为此，他要先弄明白他的“职业技能”。 …… 郑灼站在绿洲的边缘看了一会。庄遇生已经回到了城镇的大路上，很快消失不见。 他说自己曾为进入【蓝龙之巢】地下城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郑灼认可了这个说法。因为，他所挑选的这个位置是城镇周边最佳的藏身处：乍一看四周并无遮挡，一览无余，但其实只要稍微调整站位，就能让自己的身影被城镇入口处高耸的棕榈树们完全挡住。 “就在这里测试就挺好的。” 郑灼伸出自己的手，打开了【鉴定】。 …… 【郑灼】 【职业：法师lv1】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 …… 跟此前完全相同的界面跳了出来。 他最先确认的能力是【鉴定】。这个能力，他已经用过一次了，和在【远洋世界】里使用的方式完全相同：只要在心里默念就能使用。 郑灼也在酒馆里确认过其他人的信息。看来，在这个世界里，他能用【鉴定】看到的信息是【名称】、【职业】、【能力】和【职业技能】。 “不知道面对怪物，能看到什么……” 郑灼想着，伸直那根短杖。 “【鉴定】。” …… 【短杖】 【最高承载法术等级：lv1】 【法术位：1】 …… 噢噢。 郑灼忍不住发出感叹。 使用【鉴定】，他看到了短杖的信息。 “【法术位】是什么？” 郑灼点点这行字，旁边又弹出了一个方框。 【武器的法术位：武器可以装载的法术数量】 意思是，这根短杖只能装备1个lv1的魔法，对吧。 这看起来很弱啊。 “难怪庄遇生说这就是一根木棒。” 郑灼摸着下巴。片刻后，他又从怀中掏出那页写有【火球lv1】符文的书页。 他仔细地观看了这页纸上的内容，随后，发现这个咒语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火球lv1】的准备。这部分特别长，占据了书页的2/3。 第二部分是，【火球lv1】的释放。这部分相对短。 所有的咒语都由一些祈使句、命令句、含有火焰意象的短句和没有含义的单字拼接组合在一起构成。郑灼粗略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准备部分则要念数分钟，相对短的释放部分也要念5、6秒钟。 那么接下来，实际使用看看。 郑灼立起魔杖。 “【火球】，准备……” 他才刚念了一个开头。突然间，短杖“嗡”地一声，杖头前部浮现出一个圆环。那个圆环本身透明无色，不过，内部封存着燃烧的火焰。 “喔，厉害。” 是因为【快速施法】吗？他只念了开头，然而，准备工作好像已经做好了。 既然如此…… 郑灼手持短杖，瞄准了绿洲外的沙滩。 “【火球】，释放。” 嘭！ 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从短杖头部喷出。火焰飞出绿洲，远远地砸在了沙漠里。 果然如同所想！ 那之后，郑灼又测试了好几次。反复释放法术十分简单，连续丢了十几个火球，郑灼只感觉到了轻微的体力下降。 郑灼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师原本应当如何施法。他想，可能是努力赚钱买能记更多法术种类、有更多法术位的法杖；努力学习记住更多释放咒语，以便更快地释放出法术；在出发前提前念诵准备咒语，将魔法预先填充进法杖里。 这么看来，【快速施法】这个能力实在太厉害了。无怪乎庄遇生听到它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快速施法】把法杖这种复杂的工具变成了枪支。郑灼只需要1秒钟，就可以装填一个魔法进入法杖，然后再花1秒钟扣动扳机，将魔法打出去。 不过，这并不是说只要念【准备】和【释放】就行了。郑灼也曾尝试不看符文书页施法，然后发现行不通。这么看来，他必须盯着符文书页，才能启动【快速施法】。 “大概明白了。”郑灼握住手里的短杖。如果说今天上午，他还是一头雾水，那么现在，他已经对69天内拿到蓝宝石有了信心。 “好，去集市吧。” 他迈开脚步。 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得到更多写着咒语的符文书页。 ……郑灼曾经是那样想的。 集市。 五颜六色的华丽布匹铺盖在摊位顶端，操着各种口音的虎头人商贩们大声叫卖，卷轴、书籍、草药和瓶瓶罐罐堆得比小山还高，五颜六色的的贝类、绳结和小饰品挂起充当门帘。 在来来往往的人类、半精灵、兽人和蜥蜴人之间，郑灼按着太阳穴，僵立在摊位前。 “接下来，我所要做的……可能应该是挣钱吧。” 郑灼已经逛了一整圈。在这里的摊位上，出售最多的就是技能卷轴。郑灼一路【鉴定】过去，最多的就是lv2的卷轴，偶尔能看见lv3和lv4。他也悄悄听到顾客和商贩们交谈，得知lv5一般不会展示在外面，需要进里间私下讨论…… 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lv2的咒语，也要500个铜币。他的短杖还只能用lv1的魔法。 而集市上lv1的魔法…… 他看向市场的角落。 只有几个摊位在成捆成捆的出售lv1的魔法卷轴。并在上面贴了【出售：高级卷轴素材：1捆1银】。 lv1的咒语，这么常见吗……已经不写名字，直接写【高级卷轴素材】了吗……1捆1银……比500铜的lv2还要贵啊…… 郑灼看到一名也是法师模样的人在那里挑选。 “老板，这能不能拆开卖啊？哪捆里面【闪电】【酸液】【眩晕】和【法师之手】比较多啊？” “不行不行——你们天天这么多要求！每捆都有——你买了回去看就是了！才1银币！” 嗯？ 郑灼已经走过去了，又转回头来。 他好像知道怎么获得免费的卷轴了。 …… 十分钟后。郑灼和那名提着一捆魔法卷轴的法师一起走出了摊位。 “谢谢你！” 那名法师热情地握着郑灼的手。 “没想到，你是个靠外表辨别魔法卷轴的大师呀！多亏了你，帮我挑到这捆！全部都是我需要的……太感谢了！” “哈哈，没事，没事。” 我只是用【鉴定】看过了而已。郑灼想。 “那么，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你随意挑一卷吧。” “既然这么满意，那两卷……” “嗯？” “不，没什么。” 好像帮了一个很小气的人啊。早知道就多说几卷了。郑灼在心里想。 算了，一卷就一卷吧。 他打开【鉴定】，伸出手。 …… 【问题】 【帮助他人后，获得了一卷lv1的法术！应当选择哪一个？】 【选项一】 【闪电lv1】：召唤出一道闪电。威力与【火球lv1】相同，对感电生物或感电环境下的生物有特效。 【选项二】 【酸液lv1】：召唤出具有腐蚀性的酸液。威力只有【火球lv1】的1/4，但能腐蚀铁制武器和护甲。 【选项三】 【眩晕lv1】：让敌人眩晕1秒。 【选项四】 【法师之手lv1】：可以移动5米内2公斤以内的物品。 第四十九章 速率问题 选项二91%，选项三227%，选项四682%。 …… 【选项四】 【法师之手lv1】：可以移动5米内2公斤以内的物品。 …… “我就要这个吧，谢谢。” 郑灼选择了【法师之手lv1】。 在离开集市后，他回到绿洲尝试了一下这个新的魔法。填充法师之手并释放后，附近会出现一只透明、悬浮的手，可以进行简单的抓握、提拉、击打等动作。 “握力很弱……距离也有限。升级会增加这两方面的属性吗？”郑灼思考着，“不过，这是很泛用的技能。”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8天】 第二天。上午9点。 庄遇生拖着两个大包，在规定时间里抵达了酒馆。时间尚早，门口零零星星地倒着喝了通宵的醉汉。尖耳朵的老板娘正用扫帚的柄拍打他们，让他们把大门前的路让出来。 庄遇生四处张望。他没看到郑灼的身影。 “该不会是跑了吧？那天喝多了说胡话，醒酒后没敢来……” “唷。” 有人拍了拍他的脚踝。庄遇生扭头。看见郑灼坐在墙角边。 “……你在这儿睡了一晚上？” “不。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的空棚子。不过睡眠体验和这儿也差不太多。” “你的作风偶尔会让人感到亲切……” 庄遇生垂下肩膀。 毕竟你在【小镇世界】曾做过这种事。 郑灼想着，站起身来。 “我们出发吧。” …… 【蓝龙之巢】地下城距离城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从绿洲的边缘出发，要在沙漠里走三天三夜，才能够抵达。 对于第一次下地下城的郑灼来说，在漫天黄沙里行进这么长的时间，着实是一项挑战。不过庄遇生说，60级的地下城能在位于城镇这么近的地方，已经很罕见了。 “那至少是一头古蓝龙。”庄遇生说，“如果它进入攻击状态，光是它放射的锥形闪电，就能够从巢穴直接打到城镇。” 郑灼好像知道这个世界最终为何会毁灭了。 两人踏着黄沙一路前进。庄遇生手握指南针走在前面，郑灼走在后面。他使用【法师之手】提了一部分行李，稍微减轻了旅途的疲惫。 庄遇生也在这时看到了郑灼【快速施法】的能力。他大为震撼，同时，也开始变得确信。 “这样至少能从第一层带回点什么。这趟不算亏了。”他说。 白天，两人裹紧防沙用的篷布艰难向前，夜晚，那些篷布又被搭成帐篷，让他们得以在沙暴中露宿。 这并不是一项好的体验。郑灼的体力因为恶劣的行进环境飞速下降。 而庄遇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 三天后。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5天】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秃秃的、高耸的山峰的山脚。在山脚下，是如同恶魔之嘴般幽深的洞窟。 郑灼和庄遇生疲惫地摔进洞窟里。他们一步也走不动了。 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郑灼趴在地上，他意识到这个洞穴和【小镇世界】和【远洋世界】的洞穴都大不相同。幽暗的洞穴内是干燥的，感觉不到任何潮湿的水汽，也没有腐败的气味。 过了一会，身边传来沙沙声。 庄遇生站了起来。 “好……好。” 他拍打身上的沙尘。 “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 郑灼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了对方要做什么。 他想到了对方的能力：【空间标的】。一个跟他的【鉴定】、【快速施法】一样，没有等级的技能。 庄遇生打开他的背包。食物和水已经吃完了，但那里面依旧很沉。 他从里面拿出大型的凿子，又拿出巨大的铁锤。 当、当、当。 他开始敲击入口处的岩壁，在岩壁侧面慢慢刻出奇怪的图形。那图形像是数个不同的符文重叠在一起，构造十分精密复杂。 他是如何记住这图形的？ 在郑灼的惊讶中，庄遇生慢慢雕刻了约有一刻钟。他终于完成了整个结构，回过头。 他意识到郑灼盯着那个图案。 “你的'眼睛'这次没向你解释清楚吗？”庄遇生说，“这就是我付出一切获得的能力，【空间标的】。我可以在刻有这图案的两个位置间来回转移。我也是用这个能力一直抵达到最深处——相对于其他不得不考虑返程的小队，我拥有无数的时间，可以慢慢等待怪物们离开，再悄悄溜进去。” 庄遇生让郑灼把手按在那图形上。他将凿子插进图形正中。 视野再一次旋转。当郑灼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城镇上的一间空置房屋中。 …… “体力损耗太多了！”庄遇生推开他放置在房间正中的，画着相同图案的木板，倒在床铺上，说，“我们在城镇休息，明天再去探索——幸好我先前租下的房屋还没退租。” 郑灼则盘腿坐在地上。 “还剩65天……吗。” 他在确认天数。 “就是你说的那个啥啥……70天以内世界就要毁灭？” 庄遇生在床上抬起手。 “第一层15天，第二层20天，第三层20天，第四层进去咱就走。每一层的时间我都加倍推算了，我只能说：尽量希望这样来得及。” 不然跟世界一起完蛋！ 庄遇生哈哈大笑，但郑灼知道这是真的。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4天】 在庄遇生租下的房屋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两人带上新的干粮，再次传送到【蓝龙之巢】的入口。这一次，他们点亮了火把，继续向里前进。 老鼠和蝙蝠的声音开始逐渐响起，郑灼也慢慢接触到了这些长相与现实中所差不多，但体型大上数倍的生物。 郑灼在距离入口不远的地方进行了一些尝试。他先使用【鉴定】确认他们的状态，再用【火球】攻击。 老鼠和蝙蝠的等级都是lv1。攻击方式分别是【咬】和【撞击】。【火球lv1】能够1发打死一只。但如果被包围的话，状况就不太好说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用了炸药。炸药震塌了很多道路。现在，路径和兽巢的位置都改变了，线路要重新进行规划。可能要花更多时间。” 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庄遇生说。 时间…… 郑灼开始思考，进来后过了几小时，他多少弄明白了一些地下城的规则。 四处可能散落着其他冒险者的遗留物。而打倒怪物后，他再用【鉴定】确认自己，发现职业下方有进度条在增长，想来是在提升职业等级。 那么，是否能据此推断出最佳的探索方式？ …… 【问题】 【应该如何进行第一层的探索？】 【选项一】：普通地进行探索 耗时：8天 效果：没有危险，获得宝物 【选项二】：分头进行探索 耗时：4天 效果：小规模的危险，获得宝物 【选项三】：不进行探索，沿着上次炸药打穿的空洞穿过兽巢 耗时：2天 效果：大规模的危险，职业等级提升 【选项四】：再次使用炸药 耗时：1天 效果：大规模的危险，打通入口到下层通道的路径 …… （*宝物为卷轴/装备/防具。职业等级提升将获得1种小特性：如某种抗性等。） 第五十章 我有不妙的预感 选项一56%，选项二278%，选项三556%，选项四111%。 …… 【选项三】 不进行探索，沿着上次炸药打穿的空洞穿过兽巢 …… 庄遇生开始着手收拾物品。他背起背包，又握住匕首，准备出发。 这时，郑灼开口了。 “上次炸药炸开的空洞如何？” 他说。 “你说，你是为了抵达下一层的入口而安置的炸药。那么，你炸开的空洞也应当是直通地下二层才对。” 庄遇生看了郑灼一眼。 “你想要从我上次炸开的部分进入？” “会有什么问题吗？” 庄遇生抬起手，往洞穴深处指了指。 “你看看就知道了。” …… 郑灼顺着庄遇生所指的位置向前走去。地上的碎石开始变多，空气里开始飘荡野兽的兽臭味，不多时，那些碎石的颗粒逐渐变大，郑灼看到了炸药爆破过后留下的痕迹。 那是一个在岩壁上打开的圆形开口。开口比郑灼想象中要小，直径只有两人来高。 郑灼悄悄躲在侧面，探头向洞里看去。 洞连接着洞。炸药接连打穿数层岩壁，在地底迷宫内开出一条黝黑的通路。地面和岩壁上，零零散散分布着微弱荧光的荧光苔藓。老鼠和蝙蝠红色的眼睛在漆黑的通路深处闪着光。 如果只是lv1的老鼠和蝙蝠，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郑灼曾这么想过。但他错了。 数量。 红色的眼睛不只有几对、几十对、几百对。数以千计的红眼睛，在洞穴深处忽明忽现。 “（你现在明白了吧？）” 郑灼扭过头，才发现庄遇生不知何时已经抵达了自己身边。 “（原本的兽巢因为炸药的影响崩塌了！现在，从兽巢里跑出来的野兽们都聚集在这条道路上。）” 他小声说道。 “（哈哈，炸地下城的家伙，可以算是世界上最缺德的人了……虽然这次是我炸的。）” “（我的【潜行】只有lv1，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怪物，不可能全部躲过。）” 庄遇生继续说。 “（还是挑数量较少的位置进入为好。绕点路也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郑灼却没有因为他的话离开。他停在原地，左右看了看。 “（如果能让数量减少呢？）” “（哈？）” “（让我试试看。）” 郑灼拿出短杖。 “【法师之手】，装填。” 短杖的顶端亮起透明的光圈。他再一次靠近那洞口，选中了一个目标：距离洞口最近的老鼠。 “释放。” 透明的手从地面上升起，抓住了老鼠的尾巴。 “过来。” 老鼠发出“吱”地一声尖叫，被倒提而起，拖向洞口，随后以肚皮撞上短杖的杖头。 【法师之手】消失了。老鼠落了下来。 “【火球】，装填。” “释放。” 嘭。 火光在洞口一闪而逝。伴随黑烟和烧焦的臭味，击出的火球在近距离命中老鼠，成功击败了它。 哇噢。 庄遇生在一旁吹了声口哨。 “这样看上去，像是暗杀系的技能了。” “法师之手lv1的施法距离有些近。”郑灼看着手上的短杖，说道，“不过，成功了。” 你认为这样有希望前进吗？ 他转过头咨询地下城专家的意见。 “试试看呗。” 而对方显然也是个遇到一点机会，就会像鬣狗一样死死咬住不放的家伙。 …… 于是，郑灼和庄遇生进入了大洞。郑灼贴着大洞的边缘向前，用【鉴定】确认怪物最少的位置，尽量地靠近，用【法师之手】将那些老鼠和蝙蝠一只一只拉过来，再用【火球】处理掉。庄遇生则站在郑灼身后，偶尔用匕首扎中那些试图逃跑的猎物。 庄遇生本人并没有对这种只有郑灼在处理的情况抱有多少愧疚。 “没办法，我除了【空间标的】，就只有【潜行lv1】。说实话，上次进地下城，我一只怪也没有打过。” 郑灼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鉴定】显示他的等级一直停留在1级。他既不用，也没有必要去进行挑战。 郑灼用【法师之手】【火球】的方法停停走走，很快，在炸药打穿的空洞中前进了一段距离。 他们进入了一段空旷的石室。石室的面积比刚才的通道要大得多，但内部钟乳石和石笋林立，反而显得更加拥挤。 郑灼远远望去。石室内部有一处夸张的垮塌，垮塌形成了陡峭的斜坡。斜坡上，能看见无数红色的眼睛。 那眼睛的数量较之他们此前看见的，还要更多数倍不止。 “要翻过那座斜坡吗……” 郑灼四下张望。但很明显，不翻过那座斜坡，就不能继续前进。 而斜坡的高度很高，周围毫无遮挡。仅有5米拉扯距离的法师之手，显然并不能完全处理掉上面的所有老鼠，更不要说顶端的蝙蝠了。 靠近一点，能不能看到有遮蔽物路径？ 郑灼沿着地面的石笋斜向前，藏起自己的身形。这石笋只能满足一个人躲藏的需求，因此，庄遇生站在稍后方。 郑灼又用刚才的组合技处理掉了一部分接近的怪物。他有花费了几十分钟，走到了石室的一半。面前已经避无可避了，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路径。 要回头吗？ 郑灼思索着，打开【鉴定】。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职业：法师lv1】下方的黄色长条，增长了许多。 这么说来，之前的【潜意识投票】，写了“职业等级提升”…… 要后退吗？ 后方的庄遇生比手画脚地询问，郑灼摆摆手。 他决定再留一会。 …… 又过了几十分钟。在郑灼不知道第几次处理掉靠近的老鼠和蝙蝠，动作变得疲惫，手脚也开始麻痹后…… 他又一次打开【鉴定】。 绿色的对话框上，。 【职业：法师lv1】变成了【职业：法师lv2】 来了。 郑灼心头一喜。 在职业下方，有一条流动的小条。那是他即将获得的职业特性。 小条不断闪动各项文字。在昨天的集市上，郑灼看到有人卖【鉴定职业特性】和【重选职业特性】的卷轴。想来，职业特性是升级后，需要经由鉴定才能获得的能力。 这么想来，这个世界里没有【鉴定】的人说不定也要去某种机构确认，才知道自己已经升级了。 郑灼这么想着，【鉴定】了自己的职业特性。 职业特性的流动慢了下来。郑灼隐隐约约地看清了文字。 他意识到，他可以停在自己想停的职业特性上。 …… 【问题】 【升级了！为了处理成群的怪物，要选择何种职业特性？】 【选项一】 【物理抗性：小】：对你造成的物理伤害轻微下降 【选项二】 【疲劳抗性：小】：施法造成的疲惫感下降 【选项三】 【火焰抗性：小】：受到的火焰伤害轻微下降 【选项四】 【落石抗性：小】：在落石地形受到的伤害轻微下降 …… 但1级升2级的职业特性看上去没有一个是能用的！ 真的能用它们处理掉面前的大量老鼠和蝙蝠吗？ 第五十一章 更大、更强 选项一95%，选项二714%，选项三95%，选项四95%。 …… 【选项二】 【疲劳抗性：小】：施法造成的疲惫感下降 …… 在投票中得票最多的是疲劳抗性。 这个选项很好懂，但郑灼对此感到了恐惧。 “意思是，让疲劳下降……然后一直清理？清理到老鼠和蝙蝠的数量下降到足以通过？” 他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体验。像是一连数日的连续出勤，看不到头的加班时长，桌上堆满的能量饮料空瓶…… 那些已经过去了！ 他努力说服自己，然后点了下去。 …… 【郑灼】 【职业：法师lv2】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小】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 …… 看着面板里的【疲劳抗性：小】，郑灼只感到了虚无。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放弃继续推进。郑灼活动了一下手和脚，的确，刚才的连续施法留下的疲劳感消散了许多。 “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重新拿起短杖，开始施法。幽蓝色的透明法师之手悄无声息地在老鼠和蝙蝠们身后出现，将它们拖向阴暗的角落里，再用【火球】结束一切。 就这样，郑灼又做了几小时重复劳动。他越来越熟练，对于疲惫也越来越不敏感。 这种体验很熟悉。他开始怀疑自己在现实中也曾拥过【疲劳抗性】。 不过，就算是拥有了【疲劳抗性：小】，能续航的时间终究有限。 在洞壁再一次亮起，荧光苔藓的光芒再一次被火光遮蔽后，郑灼的体力达到了极限。 在清理了部分lv2和lv3的怪物后，他的法师等级升到了【lv3】，但这一次，奖励是固定的：【施法准备速度增加：小】。 而这个奖励在他取得的瞬间就消失了。郑灼想，这大概是因为它是【快速施法】的下位替代。 “没有再来个【疲劳抗性：中】，有点遗憾……不，也不是很遗憾。” 幸好没有来。郑灼想。 没想到法师如此消耗体力。他浑身是汗，像是被丢进水里打湿过。 郑灼抬起头。 老鼠与蝙蝠的数量好像减少了，又好像没减少。但可以确认的是，郑灼的努力是有效果的。怪物们似乎是察觉到了同伴的减少，开始更多地向后退，并保持了警惕。 “差不多得回去了。” 他回撤了几根石笋的位置，叫醒因为无聊已经睡着的庄遇生。 “明天再来吧。”他对庄遇生说，“你能把【空间标的】放在这附近吗？” “放在兽巢里？”庄遇生打着哈欠，环顾四周，“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可没办法提前看见转移位置——除非你想一头掉进怪物堆里。” “……” “放轻松。” 眼看郑灼露出难以接受从头打起的表情，庄遇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他打开纸包。细密的粉末滑落，洒在地上。郑灼闻到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就像是把火药和辣椒混合在一起，再加入几滴汽油。 “这是趋避用的粉末。还挺贵的。”庄遇生说，“把这个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撒。这样，咱们明天来的时候能轻松不少。” “希望能多拿到几块宝石。好顶上我的开销！” 庄遇生这么说着，往回走去。郑灼这才看到他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地，露出了许多老鼠的尾巴。 “那是……” “战利品。加快速度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没探索我的收获可就减少很多。至少这些也能卖几个钱。”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入口。郑灼跟在庄遇生身后，一路上，都在看着他拖拽那奇形怪状的脏褐色袋子，里面渗出的深色液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随着袋子被地面挤压，内部不断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 郑灼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也不是很想弄明白。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3天】 庄遇生用出售麻袋换来的几个铜板购买了晚餐。经过一夜的休整，两人再次通过传送抵达了【蓝龙之巢】。 庄遇生的趋避粉效果很好。沿着昨天的路线前进，一路上几乎没有障碍。数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昨天他们离开的地方。 不过。 眼前的景象，和昨天离开时已经不相同了。 “喂，喂……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吧……” 在斜坡的下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大洞。 原先密密麻麻的老鼠们，此刻没有剩下几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小牛那么大的老鼠。 巨鼠身上披着比一般老鼠更加长、更加黝黑的硬毛，在斜坡的附近徘徊。它口中人小臂那么长的上下门牙让嘴部无法合上，暴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绿光。 郑灼打开【鉴定】。 …… 【鼠王】 【等级：lv10】 【技能：咬lv1、冲锋lv1、毒牙lv1】 …… 比起最弱的老鼠，等级后面多了一个零。持有三个技能。而且，最后的【毒牙】令人在意。 光看名字，像是可以给敌人附加特殊状态。 怎么办呢？ 郑灼的喉咙动了动。 来的路上，他进行了一些尝试。职业等级到达lv3似乎让他的火球伤害也有轻微的提升。现在，只要全部命中，他可以一发打死lv3的老鼠。 但全部命中是很罕见的情况。更多时候，他需要庄遇生进行补充攻击。必要时，甚至需要连续击出两发。 他也和lv4的蝙蝠交过手。那并不是很愉快的体验，对方给他的手上留下了好几个血口子。 那时，他通过【鉴定】确认了，击出的火球一发只能打掉蝙蝠一半的体力。 那就更不要说lv10的鼠王了。 还有没有什么信息…… 郑灼再次向前看去。 “嗯？” 这一次，他看到了鼠王身后新打开的大洞里，有闪烁的光芒。 “噢，是宝物。”看见了宝物，一旁的庄遇生顿时从恐惧变成了兴奋，“不过，在那种位置啊……有办法拿到吗？” 可以的话，也想要鼠王的素材呀。 这位贪得无厌的盗贼搓着手。 …… 【投票】 【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选项一】：争取击败鼠王 收获：较大程度的负伤、获得素材、获得宝物 【选项二】：想办法直接冲过这段路程，并在后续路段中消耗鼠王 收获：较小程度的受伤、获得素材、不获得宝物 【选项三】：想办法悄悄潜入鼠王的巢穴，带走宝物，再直接冲刺进入下一层 收获：较小程度的受伤、不获得素材、获得宝物 【选项四】：想办法直接冲过这段路程，并冲刺进入下一层 收获：不受伤、不获得素材、不获得宝物 第五十二章 法师拉怪，又狠又快 选项一15%，选项二5%，选项三80%。 …… 【选项三】：想办法悄悄潜入鼠王的巢穴，带走宝物，再直接冲刺进入下一层 收获：较小程度的受伤、不获得素材、获得宝物 …… 概率最高的是悄悄潜入鼠王的巢穴啊。 郑灼看着选项得点，想。 直接攻击鼠王太过于危险。那么，选项就剩下了直接逃跑，和获取物品再逃跑两种。 获取物品再逃跑的票选如此高。这意味着……这是有可行性的。 郑灼当然想要获得那宝物。 剩下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实现这件事。 郑灼紧张地一直盯着【鉴定】面板，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庄遇生的【潜行】。我的【鉴定】、【快速施法】、【火球】、【法师之手】和【疲劳抗性：小】。 在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答案。 …… “庄遇生。” 在思考过后，郑灼开口问道。 “面对鼠王，你的【潜行】技能需要保持多远的距离，才能让对方不发现你？” “噢？你有打算拿鼠王的宝物？” 庄遇生来了兴致。 “我想想……三十米，不，考虑到对方可能回头，最好是能有五十米。” 五十米啊。 郑灼抬起头。他注视着斜坡的顶端：那里距离鼠王的洞窟，差不多是五十米。 现在团队里只有两人。那么，方案就有两种。 第一种，派庄遇生【潜行】穿过兽巢，抵达斜坡的顶端。解除【潜行】，吸引鼠王的注意力。自己进入鼠王洞窟拿取宝物。 第二种，自己冲过兽巢，吸引鼠王的注意力。庄遇生趁机使用【潜行】进入兽巢，带走宝物，再【潜行】离开，同自己汇合。 要使用哪种呢？要不，就用投票…… 郑灼把头探出石笋。 不。 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鼠群又回来了！ 它们盘踞在石笋与石笋之间，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 第一种方案在测试之前，便宣告破产：有了鼠群，郑灼不可能在从鼠王洞窟中拿走宝物后全身而退。 方案只剩下了第二种。 “我自己冲过兽巢……” 郑灼再一次看向前方。 不管怎么想，能用的技能就只有【火球】和【法师之手】。 接下来，就是相信自己跑步的能力吗…… “你准备一下。” 郑灼没有回头，对庄遇生说。 “我会引开鼠王。你准备去偷鼠王的宝物。” …… 鼠王在阴影中爬行，发出“沙沙沙”的响动。 忽然之间。 嗡！ 一颗火球从石笋的阴影处喷出。它飞过鼠王的头顶，打在对面的岩壁上。岩石上顿时炸开一朵火花。残余的火星宛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洞窟。 深处所有红色的眼睛猛地一阵乱窜。它们缩进黑暗的深处，警惕地抬起头。 “嘶！” 鼠王回过头来了。它先是坐起身体——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熊——紧接着，向着火球发出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了。 就是现在。 郑灼从另一侧的石笋背后冲了出来。 “（要跑过去——！）” 他咬着牙向前飞奔！身体脱离了石笋的遮挡，暴露在一览无余的斜坡上。 背后腥风突起。郑灼知道，鼠王来了。 “现在——！” 他将短杖向后一甩。短杖的端头，预先装填好的【火球】环亮了起来。 “【火球】释放！” 嘭！ 在洞窟中亮起的第二颗火球，击中了鼠王的眼睛。 火花在室内飞溅，鼠王嘶叫掀起恐怖的音浪。郑灼咬着牙，确认面前开启的【鉴定】面板—— 鼠王的体力，只下降了不到1/10。 果然不能把它当作与普通老鼠相同的生物！ 郑灼再次挥动短杖。 “【法师之手】，装填……” 鼠王扑上来了！它拖着散发出烧焦臭味的黑色长毛，撞向郑灼。 “【法师之手】，释放！”、 幽蓝色的透明手掌在空中浮现，抓住鼠王的后腿。 手用力向后拉—— 然而。 它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敌过鼠王。 【法师之手】只是轻微地减缓了鼠王的速度。鼠王仍笔直地撞上了郑灼。 巨大的冲击。那一瞬间，郑灼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轻型卡车撞到。 “——呃——” 他飞了出去，正飞向斜坡的顶端。他在那里撞了两下，然后，摔入斜坡顶端的大洞中。 鼠王狂躁地冲向顶端。不过，斜坡上的大洞背后呈向下的漏斗型。鼠王巨大的体型让它并不能完全将自己塞入那洞中。 它愤怒地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向天嘶叫。 这时。 洞窟的另一头发出一声轻响。 愤怒的鼠王对于任何声音都变得极为敏感！它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冲向洞窟的另一侧。 没有放过这个间隙，黑暗之中，一个影子悄悄地爬上那斜坡，紧接着，也进入了洞中。 …… 洞内。漏斗状的坡度底部。 “嘶……” 郑灼摔在坡底。他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动弹不得。 “那个是……【冲锋】……吗……嘶……” 面对lv10的鼠王的攻击，没佩戴任何防具的自己没有当场去世，简直是个奇迹。 郑灼躺在地上，忍不住去想自己究竟断了几根肋骨。 “还好用【法师之手】拉了一下，才能把我撞进洞穴里……不过这个计划，执行起来还真有点痛……” 他听到坡上鼠王愤怒的嘶叫。又过了一会，有了砂石落下的声音。 “哟。还活着吗？” 庄遇生落在了他身边。 “勉强……吧。” “没死就成。快看！” 他“哐”地一声，将一大包闪烁着光的金属制品丢在旁边的地上。 “鼠王的洞窟里有很多武器！这下赚了，赚了！虽然都不是啥值钱的武器，但应该能卖好几个银币！我的匕首也可以换成钢的——” “——噢，噢，对了。” 他把郑灼从地上扯起来，抗在肩上。伤口被牵扯，郑灼疼得呲牙咧嘴，差点直接给了他一拳。 “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那鼠王引得真漂亮！武器啊钱啊，缺不了你的份！我还是第一次见法师引怪呢——” 他满眼放光地说。 哈哈。 郑灼干笑着，看了看战利品。 …… 【问题】 【获得了一大堆战利品！要把自己的武器更新为以下哪个？】 【选项一】 【长杖】：有一个lv2的法术位 【选项二】 【漆头杖】：有两个lv1的法术位 【选项三】 【银剑】：有一个lv1的法术位，同时具有近战攻击能力 【选项四】 【扭曲的杖】：有一个lv2法术位和两个lv1的法术位，但释放法术时放出法术的顺序随机 …… （*法术位可以向下兼容。lv2的法术位可以装备lv1的法术。） 第五十三章 收入尚可，毛利不行 选项一409%，选项二91%，选项三318%，选项四182%。 …… 【选项一】 【长杖】：有一个lv2的法术位 …… “这个给我留着。” 郑灼所选中的是一根长杖。杖身由乌木制成，长度有他原本短杖的两倍多，在一众散发金属光泽的铁器之中并不显眼。 “行啊！” 庄遇生干脆地答应了，他看上去有些开心。郑灼猜想那可能是因为木制的长杖即便放到市场上出售，价格也远不如铁器和银器的缘故。 不过，郑灼并非是由价格来挑选武器的。 【鉴定】。 这个技能告诉他，【长杖】的价值远比它的外表更大。 有了一个lv2的法术位，郑灼终于可以使用更高级的咒语。这会让他的法术攻击威力更惊人，控制手段更多变，战术更多样。 但在那之前。 他首先需要的，是疗伤。 “你有什么治疗用的道具吗？” “一点止血粉……对你这内部伤口没用。” “……那返程需要回到入口吗。” “不用。” 庄遇生简单地回答。 “第二层的入口就在前面。再坚持一下，我们下次就不用穿过第一层了。你还能施法吗？” “可以是可以。” “用【法师之手】帮个忙。”庄遇生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地面上的那包武器，“我们出发。” …… 【法师之手】的力量微弱，这让它最多只能起到拉拽的作用。最终，庄遇生还是放弃了同时带人和战利品。 他将郑灼重新靠回岩壁上，拖着那袋战利品出发了。包内的武器磕在粗糙不平的岩石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每次离开，庄遇生都能带走一大堆战利品。郑灼在后方看着这一切，他想，这或许是【盗贼】这个职业的共性。 庄遇生的身影在前方的黑暗里消失，那武器撞击地面的声音也随之远去。过了好一会，武器撞击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敲凿声。 郑灼又在原地等待了一刻钟。腹部的疼痛变成了一种麻木。 “说不定需要【治疗】技能……不，更强的【攻击】技能或者更有力的【控制】技能也能避免这种情况……” 郑灼需要更高级的技能。 但是应该选择什么？他一直在思考，直到庄遇生重新回到这里。 “准备好了。走吧。” 他用右肩架起郑灼，慢慢向前走去。穿过过去被炸药炸开的凹凸不平，崎岖蜿蜒的洞穴，郑灼最终抵达了一处高台。 庄遇生先前带走的那包武器就放在高台上。在武器旁边的石壁上，是他新刻好的【空间标的】符记。 有了这个，就能够回到城镇了。然而郑灼却高兴不起来。 越是靠近高台，他就感觉呼吸越发疼痛。他看到高台下方隐隐发出绿光，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滋生。 终于，庄遇生驾着他，来到了高台上。 郑灼放眼望去。 地下城以层数划分区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从高台向下望，下方的地面距离这里至少有30米的落差。 而就是这30米的落差，让生态系统变得截然不同。 与第一层的遍布石笋、钟乳石和石墙的迷宫不同，第二层没有任何遮挡。一眼望去，郑灼能看见石壁从很遥远的地方开始升起。 而填充在这广阔的第二层中的，是散发暗绿色光芒的毒沼泽。大的沼泽如同小型湖泊，小的沼泽只像是连绵不断的水洼。它们零星分布在湿润的土地上，缓慢泛起危险的大泡。 一些有着蘑菇形状脑袋的类人生物或坐或立，呆呆地徘徊在沼泽之间。仔细看，还能看见沼泽中露出了蛤蟆的眼睛——只不过，那蛤蟆可比郑灼所认识的“蛤蟆”要大得多了。 “我原先是贴着墙壁走过去的。”庄遇生指向石台侧面。果然，郑灼看到石台侧面连接的石壁凹凸不平，勉强可以作为落脚处。 不过，那石壁在中途就被破坏了，留下了许多大坑和腐蚀的痕迹。 “不过，上次来的时候被发现了。毒蛤蟆攻击我，把石壁破坏了很多。”庄遇生昂着头张望，“现在看来，应该没法再走一次了吧。” …… 眩晕过后，郑灼和庄遇生回到了位于城镇的据点。 他们只花两天就通过了第一层，这甚至比庄遇生第一次进入第一层的用时还要更短。庄遇生对此次探险的信心愈发提升，去将武器变现时，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 就结论而言，那包武器卖出的价位不错：7个银币184铜。不过，郑灼负伤了。 治疗伤势也是一笔大费用。花了3个银币，郑灼在当地的教会接受了治疗。他严重怀疑这里面有溢价的成分，因为牧师只是双手合十念诵了一个咒语，他的伤口就完全康复了。 “没办法，会治疗的冒险者很少。”庄遇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一般不会接这种小单子，太浪费体力了。” “法师能学习的治疗卷轴价格怎么样？” “还行吧，和其他卷轴售价差不多。”庄遇生想了想，说，“主要是因为没有太多法师学习治疗。他们一般会带专门负责治疗的牧师。” “原来可以带教会里的人下地下城啊。” “只要你有钱，你甚至可以带王子一起下地下城。” …… 卖武器所得的7银184铜被平分开后，郑灼和庄遇生各得了3银592铜。 郑灼的治疗费用没有平摊，全部从他自己所得的份额里出了。因此实际上，他只到手了592铜。郑灼对此表示了轻微的异议，不过，在庄遇生说“住宿和伙食可都是算在我头上”之后，他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至于这592铜…… 根本不够买装备或是更好的武器。郑灼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lv2的卷轴上。 500铜就能够得到一份lv2的卷轴。第二天，郑灼去往了集市。 有了钱就是不一样。这次，他的选择变得多样化。不过大方向要首先决定好。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2天】 …… 【问题】 【可以购买lv2的卷轴了！要购买何种方向的法术卷轴？】 【选项一】 【进攻系：能量类】 例：奥术飞弹、能量链等 【选项二】 【进攻系：元素类】 例：水流、闪电、冻结等 【选项三】 【异常状态系】 例：酸液、毒素、麻痹、盲目等 【选项四】 【控制系】 例：昏厥、睡眠、束缚、绊倒等 【选项五】 【召唤系】 例：召唤老鼠、蝙蝠、能量团块、植物等 【选项六】 【治疗系】 例：恢复伤口、恢复体力 第五十四章 你治我也治 选项二5%，选项三5%，选项四20%，选项五15%，选项六55%。 …… 【选项六】 【治疗系】 …… 治疗系？ 郑灼看着投票得出的结论，有一些疑惑。 一般来说，治疗是交给牧师的。现在，他们的两人小队没有配备牧师，但仍有城镇牧师可以依靠。 不过，郑灼来到市场后，渐渐明白了这个选项的可行之处。 治疗类的卷轴是500铜。然而，回城去教会治疗却要3银。接下来的地图是毒沼泽和狗头人巢穴，可以想见，受到的伤不会少。那么，选择【治疗】既能够恢复伤口和体力，又能够节省资金，想来会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输出端不够的话，不会陷入‘无法前进-强行攻击-失败-受伤-治疗-无法前进’的死亡循环吗？）” 郑灼心里感到不安。不过，世界上想来并没有万全之策。 听庄遇生说，地下城有时也能够捡到卷轴。而捡到其他类型卷轴的几率，想来要比捡到治疗卷轴的几率大多了。 “好，就决定是这个了。” 他在集市上购买了【治疗lv2】。lv2的【治疗】咒语可以恢复比lv1更大的伤口，部分内伤，并且具有恢复体力的效果。 这下配合上【疲劳抗性：小】，郑灼可以做到更长时间的续航。这对于攻破没有遮挡物的第二层来说十分关键。 不过…… “怎么觉得回到了在公司加班的时期……？” 一定是错觉。郑灼对自己说。 …… 【郑灼】 【职业：法师lv3】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小】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治疗lv2】 …… 回到庄遇生租住的房子，郑灼尝试了他刚购买的【治疗lv2】咒文。 他几乎是立即明白了为什么法师不喜欢用【治疗】。【治疗】咒文的卷轴比【火球】要厚一倍，释放咒文至少要念五分钟，准备咒文更是长到令人头皮发麻。而在郑灼的回忆中，那名给他治疗伤口的牧师只是进行了简单的祈祷，就使他完全康复了。两者效率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好在，郑灼并不是一名普通的法师。 在【快速施法】的效果加持下，郑灼仍旧只需要念“准备”和“释放”，就能够完成复杂咒语的操作。 “嗯？” 郑灼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莫非是武器？ 法师的等级通常代表着他身为法师的经验是否丰富。而经验丰富的法师能更准确地准备法术，更快地释放法术，面对突发情况有更多的抗性。 现在，抛去最后一点不谈，前两者都完美地被【快速施法】这个能力覆盖了。 就算自己本身的等级很低，只要武器上的法术环位足够多，法术环可容纳的咒语等级足够高，自己就可以很强。 “（……好的武器都很贵就是了。）” 郑灼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了一些武器店和防具店。他的【鉴定】可以帮助他看到橱窗里4个法术环位，每个法术环位都能容纳lv5技能的金色法杖，却不能帮助他获得到它们。 它们的价格也是金色的。就算郑灼把世界毁灭前的六十几天全部用来打工，也拿不到那么多钱。 算来算去，还是进入地下城最赚钱。难怪这个【地下城世界】里，有着大量的冒险者：人们食用的食物是从地下城中带出的怪物的肉和叶子，穿着的衣服用的是地下城中怪物的鳞片、皮毛和丝，就连建筑用的材料也是炸毁怪物们的巢穴得到的。 “结果这个世界的生产者只有怪物啊……” 郑灼不知怎地，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 同情归同情，到了第二天，郑灼还是和庄遇生一起准备好了行囊。 “防毒很重要。”庄遇生塞给郑灼一条领巾，又给自己也围上一条，“戴上它，能够避免因为呼吸中毒……不过，对于带毒的攻击就无能为力了。” 郑灼点点头。 庄遇生用很低的价格买了许多便宜的解毒药。包里除了少量干粮和水，全部塞满了这些紫色的小瓶。据说，它与普通的解毒药效果是一样的。只是比较难喝而已。 “只是比较难喝。” 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郑灼突然希望自己的现实技能【精神抗性：疯狂无效】在这里也能够起作用。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1天】 郑灼跟随庄遇生使用【空间标的】进入地下城。他们重新出现在前天离开的高台上。 接下来，就要前进了。 “我先去试试之前的路。” 庄遇生这么说着，发动了【潜行】。这还是郑灼第一次认真看【潜行】技能开启时的状态，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以为【潜行】会让人凭空消失，但事实上，是让人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潜行】了的人身上。 当然，【潜行】的等级提升后，或许真的能让人消失也说不定。 庄遇生沿着右侧墙壁跳下，郑灼看到他落在右侧墙壁的突起处，慢慢向前移动。他抵达了第一处墙壁被破坏的地方，并尝试跳过去。 但被破坏的位置太大了。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引起了下方蕈人的注意。眼看它们喷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孢子，庄遇生只得返回。 “不行。”回到高台上，庄遇生拉下领巾，说，“左边有断崖，我上次看过了。这下，就连右边也……看来只能从中间过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洞窟正中。 连绵的毒沼泽一眼望不到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生物们发出可怖的声音，徘徊着。 “……希望中间能过得去。” …… 郑灼开始像第一层那样，使用【火球】和【法师之手】把蕈人和蛤蟆引到高台下处理，但效果并不理想。蕈人的警惕性比蝙蝠要高，难以命中。蛤蟆的体力太多了，火球连续数发都不一定能打死。而毒沼泽湿润的环境也妨碍了火球的发挥：没有命中的火球击中地面后无法形成溅射效果。就算命中，蕈人和蛤蟆也可以通过跳进毒沼泽的方式熄灭火球，同时恢复伤害。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郑灼和庄遇生试探性地尝试跑过去，然而，他们很快引起了怪物们的注意。没有抗毒防具的两人被毒液溅射到，疼痛难忍。持有【鉴定】的郑灼更是清晰地看到两人的体力在眨眼间便损失了大半。 他们只好再次爬上高耸的石台。 郑灼用新学的【治疗lv2】恢复了两人的体力，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他们需要一个新方向。 …… 【投票】 【应该采用何种方式穿过第二层？】 【选项一】 在高台上拉怪，击败怪物，用素材换钱购买好的武器、防具和咒语后，直接从毒沼泽中穿过 预估所需时间：12天 其他收获：可升2级 危险等级：危险 【选项二】 在高台上拉怪，击败怪物，用素材换钱购买咒语，想办法修复毒沼泽侧面破损的墙壁，再沿着墙壁通往对面 预估所需时间：8天 其他收获：可升1级 危险等级：危险 【选项三】 回城打工，攒钱购买好的武器、防具和咒语后，直接从毒沼泽中穿过 预估所需时间：30天 其他收获：无 危险等级：无 【选项四】 回城打工，攒钱购买咒语，想办法修复毒沼泽侧面破损的墙壁，再沿着墙壁通往对面 预估所需时间：15天 其他收获：无 危险等级：无 【选项五】 远处有闪光？毒沼泽里看来也有宝物。以宝物为目标阶段性前进，用获得的宝物想办法突破难关 预估所需时间：1~30天 其他收获：未知 危险等级：危险 第五十五章 还要贪吗！？ 选项一391%，选项二13%，选项五478%。 …… 【选项五】 远处有闪光？毒沼泽里看来也有宝物，以宝物为目标阶段性前进，用获得的宝物想办法突破难关 预估所需时间：1~30天 其他收获：未知 危险等级：危险 …… (此后使用真实骰点做随机数判定) …… 要回头吗？ 郑灼看了一眼墙上的【空间标的】，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毒沼泽。 沼泽的深处偶尔能看到金属制品的闪光。曾经进入过的冒险者们在这里被击败后，留下了宝物。 宝物。换言之，是武器、防具、卷轴或其他可能的一切。 在城镇里能够购买到的物品强度终究是有极限的。那么，在毒沼泽里找到的宝物呢？ “总而言之……先试一把。” 郑灼决定把希望押在宝物上。庄遇生当然同意：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让他在这里回头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路闯进蓝龙的脚下了。 在这天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清理了一小部分周边的怪物，并回城购买了充足的干粮和饮水。 接下来，他们要冒险深入。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60天】 第二天。 两人从高台出发，跳进沼泽的正中。 即便是在前一天清理了部分怪物，沼泽中出现的后续怪物还是源源不断地涌来。那数量甚至让郑灼怀疑它们并非经过正常繁殖，而是直接从毒沼泽之中诞生而出。 郑灼作为主要攻击人员，持续使用【火球】和【法师之手】牵制。逃跑的怪物和进入毒沼泽回复的怪物就不管了，向前、向前，重点是向前。注意自己的怪物太多时，就让庄遇生使用【潜行】引开一部分。 郑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干掉怪物——可能只干掉了很少量的一部分。他打伤阻挡在道路前方的海量怪物，又被更多怪物所打伤。 这时候，【疲劳抗性：小】和【治疗lv2】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 郑灼长时间的施法。他不仅接连不断地压制怪物，还要负责回复。反击的酸液命中他，他使用【治疗】恢复。引怪的庄遇生容易在这种地形上失手，也是郑灼使用【治疗】恢复。 在这一天时间里，两人向着最近的闪光点前进了很短的距离。不过，状况仍在掌握之中，这就是最好的信号。 夜间，两人没有回到城镇。毒沼泽湿润的地面很容易让趋避粉失去效果，他们干脆只在自己周围涂抹，席地而睡。 在令人喉头麻痹的毒蒸汽中，听着蕈人和蛤蟆低沉的嗡动声入睡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比起这些，不想让努力功亏一篑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 多亏了【治疗】，他们不必回城，也能够得到有效的续航。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59天】 一觉醒来，郑灼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现在是几点。 暗绿色的沼泽成为了他唯一能够看见的东西。 “早上好哈。” 庄遇生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说。他的面色发绿，看来，两个人的睡眠质量都被影响了。 “我希望那宝物真的有用。按这个进度怕是要走一个月……那简直会是地狱。” 他一边将解毒药剂当作早餐一样吞下去，一边说道。 郑灼也吞了些解毒药剂。那味道就像是发酵到极致后融化成液体的乳酪。它帮助郑灼解了毒，另一种意义上，也帮他提神了。 两人继续前进。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似乎掌握了行进的节奏。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对付怪物越来越得心应手。郑灼的命中率在提高，庄遇生闪躲的身法也变得熟练。 他们慢慢地，小心地移动着，几乎没有受太多伤。攻击-引怪-治疗-攻击-休息，攻击-引怪-治疗-攻击-休息。这个循环完美地持续下去，郑灼学会了不干掉任何一只怪物。他先用【火球】命中它们，再用【法师之手】推它们去更远的毒沼泽疗伤，好趁机通过沼泽与沼泽间泥泞的小路。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不能急躁，不能急躁。 在反复对自己说“没问题”的日子里，郑灼和庄遇生一点点前进，终于，抵达了亮闪闪的宝物的位置。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56天】 “噢噢……终……终于……！” 庄遇生看向眼前，感动不已。 两人终于抵达了宝物旁。在这里的，是一柄插在地面上的匕首。 “是我可以用的武器吗？”庄遇生一把将匕首从地上拔了出来，郑灼看到匕首上黑与银的繁复花纹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他打开了【鉴定】。 …… 【恐惧锋刃】 技能：【切割lv1】、【恐惧lv1】 …… 两个lv1的技能，作为武器并不能算好的选择。郑灼用【鉴定】点开【切割lv1】，文字表明这把匕首能够造成小额切割伤害。 不过，那个【恐惧】技能，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他点开。 【恐惧lv1】：lv10以内的敌人被攻击后会逃走 “这……” 这把匕首正好匹配郑灼现在在进行的战术！他眼前一亮。 让庄遇生持有，然后潜行去接近怪物吗…… 不。 转念之间，郑灼想到了更有效率的办法。 …… 几十分钟后。 郑灼和庄遇生笔直地向前跑去。在进入地下二层后，他们第一次跑了起来。前进速度较之先前，快了十倍不止。 郑灼的长杖顶端散发光芒。被它召唤出的【法师之手】手握【恐惧锋刃】，在前方四下挥舞。 【法师之手】自然不可能拥有武器熟练度。与其说它在攻击敌人，不如说只是把匕首擦在敌人身上。 不过，只要擦到一点，就够了。 这些lv6-lv10的蕈人和蛤蟆因为触发了【恐惧】效果，慌张地逃离两人。面前的道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两人偶尔也会遇到lv11-13的敌人，不过，数量很少。他们只要避开就行了。 “啊哈！这样今天就能通过了！”庄遇生跟在后面，叫道，“只是可惜没有素材，宝物也不能卖……” 嗯？ 他眯起双眼。过了一会，突然拉住郑灼。 “喂，喂！你看那边。” 郑灼停了下来，他望向前方。 通往第三层的洞口已经清晰可见了。但是，在完全不同的方向——在两人的左手边，第二层的角落里，有闪光在亮。 “是宝物！去拿吧？” 有了这把匕首，稍微绕点远路获取宝物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在郑灼想“也可以去”的时候…… 那闪光震动了一下。紧接着，缓慢地升高了。 怎么回事？ 两人吃了一惊。他们凑近了些，然后看到，那闪光挂在了一株蘑菇上。 蘑菇在上升。它长在一丛更大的菌盖顶端，而菌盖下方…… ……是一只，巨大的蕈人。 …… 【巨大蕈人】 【等级：lv20】 【技能：拍击lv3、毒孢子lv3、麻痹孢子lv3、号令lv1】 …… 巨大的蕈人站了起来。它超过了30米，身体两侧巨大的手，像是参天巨木的树干一样粗。 “这个宝物……” 庄遇生迟疑着开口。 “有办法弄到……吗？” …… 【投票】 【可以通过了！但是，看见了这一层的领主。在这里要？】 【选项一】 【平稳地通过】 【选项二】 【再搏一把，去获得巨大蕈人头上的宝物】 *概率负伤，休整7天 【选项三】 【为什么不多搏一搏？尝试击败巨大蕈人，获得经验、素材和宝物】 *概率严重负伤，休整14天 第五十六章 在此一举 选项一111%，选项二611%，选项三278%。 …… 【选项二】 【再搏一把，去获得巨大蕈人头上的宝物】 *概率负伤，休整7天 …… 那个宝物有办法弄到吗？ 面对庄遇生的这个问题，郑灼没办法做出保证。 但他认为有尝试的价值。 两人在很前期的位置便拿到可靠物品，这让他们能够以比预想中快得多的速度通过第二层。距离世界毁灭的期限还有56天，那么，在这里稍微探索一下会是好的选择。 “过去看看吧。” 郑灼点点头，挥动长杖。握紧【恐惧锋刃】的【法师之手】因此调转方向，带着幽蓝色的光芒缓缓滑向郑灼的左手边。 前进方向更改了，但前进方式没变。蕈人和蛤蟆因为【恐惧】四处乱窜，郑灼和庄遇生轻松抵达了距离巨大蕈人相当近的位置。 “……好高。” 随着两人不断接近巨大蕈人，巨大蕈人的体型给他们带来的感受愈发震撼。这株足足有十层楼高的蕈人，需要两人使劲抬起头，才能够看到它菌盖下方的褶皱。 与地下城第一层听觉灵敏，十分有攻击性的鼠王不同，巨大蕈人几乎没有对郑灼和楚怀仁的到来产生任何反应。它只是慢慢地抬起脚，又慢慢地放下，踩在毒沼泽里，溅起巨大的水花。郑灼谨慎地调整站位，与它保持安全距离。他偶尔能听见蛤蟆被它踩中时发出的悲鸣。 但郑灼意识到，巨大蕈人有办法能察觉到他们。 证据就是他们靠近巨大蕈人时，巨大蕈人会作出反应：有时是远离，有时是走过来，试图踩踏他们。 只不过，巨大蕈人的动作太慢了。他们能够很轻易地躲开。而蕈人似乎并不容易生气，很快就会放弃追逐。 “宝物在它的头顶啊。” 在拉扯之中，郑灼不再看得到巨大蕈人的头部。不过，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宝物挂在它头顶菌盖顶端长出的蘑菇上。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那宝物拿下来。 最容易想到的方式是让巨大蕈人重新沉进水池，然后跑得足够快——快到在它还没有起身之前，就跳到它的头上。 这个方案没有代价。郑灼和庄遇生立即开始测试，在稍微尝试后，他们发现并不可行：他们要距离得很远，巨大蕈人才会沉入毒沼泽中。而两人都没有加速技能，来不及在它起身前逼近。 接下来的方案是…… “直接攻击它，它会把宝物甩下来吗？” 大概是因为前期工作太过于顺利，庄遇生开始提出愈发大胆的方案。 “我拒绝。” 郑灼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案。因为只要稍微想想就能发现，吸引巨大蕈人注意力的人一定是他。 他们又尝试了很久，最后，排除了众多不确定因素，两人面前只剩下了一个方案。 利用【法师之手】的方案。 具体内容是，由郑灼爬上第二层侧面的凹凸不平的高墙，一直爬到与蕈人伞顶差不多的高度。庄遇生使用【潜行】在下方吸引巨大蕈人，让它靠近高墙，郑灼再用【法师之手】将宝物取下。 就刚才的所见来看，宝物所挂的蘑菇位于巨大蕈人伞盖的边缘。郑灼站在高墙上，还真的很有可能接近宝物5米之内。 而只要进入，就可以取下。 “……又是爬墙吗。” 郑灼接受了这个提案。在巨大蕈人离开了一点距离后，他开始攀爬石壁。 …… 放在现实世界的一个月，不，一周以前，郑灼是绝对不会想象到自己在未来会徒手攀登超过30米的石壁。 然而，多亏了【火球】和【法师之手】，攀爬石壁这件事，对他来说变得简单了。 郑灼先用【火球】在本就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砸出坑洞，再用【法师之手】托住自己，向上跳去。 他就这样一点点地向上，在一刻钟后，来到了跟进入第二层时的高台相同的高度。 “（宝物……）” 到了这里，巨大蕈人摇晃的伞盖已经能看得很清晰了。他看清了挂在巨大蕈人头顶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斜挎包。挎包上别着某种金属，因此会在阴暗的室内反射光芒。 可以了！ 郑灼挥手向庄遇生示意。一早在下方躲好的庄遇生比了个“确认”的手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藏身处。 他在巨大蕈人跟前出现，又向回跑。在经过几次努力之后，巨大蕈人开始慢慢向郑灼的方向移动。 “（好……好。）” 郑灼屏住呼吸等待着。慢慢地、慢慢地，巨大蕈人靠近了，郑灼开始觉得眼睛不舒服，空气刺鼻，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痒…… 紧接着。 蕈人的菌盖来到了郑灼眼前。 “（好！）” 就是现在！郑灼挥动长杖，早已准备好的魔力环亮起。 “【法师之手】，释放！” 幽蓝色的【法师之手】出现在了巨大蕈人的菌盖上！它抓向那斜挎包。 然而。 蕈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它开始移动。 “糟……距离……” 5米的限制太极限了！【法师之手】握住了包，然而，没能把包从巨大蕈人头顶的蘑菇上摘下来。 它只在拉扯中，拽掉了塞在斜挎包侧面的，一根圆柱型的纸筒。 然后。 突然之间。 一种低沉的声波响彻了整间石室。 “——什么——” 郑灼用力捂住耳朵。他一直开着【鉴定】，此刻，看到巨大蕈人的界面上，【号令lv1】的技能闪了一下。 下方的毒沼泽，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郑灼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落脚点处，正密密麻麻地冒出大大小小的菌盖。 是蕈人！无数的蕈人因为巨大蕈人的【号令】，而聚拢过来。 糟糕！现在向下跳吗？【火球】能成功驱散它们吗？【法师之手】可以在快落地时接住自己—— 这时。 郑灼又看到巨大蕈人的【拍击lv3】闪了一下。 巨大蕈人的菌盖大幅度地向着郑灼倾斜，他看到它举起了比巨木还粗的手臂。 要被打中了！ 不往下跳的话，就只能向着巨大蕈人的头上跳！ 可是，巨大蕈人的头上生有各种各样的蘑菇！那些蘑菇散发出危险的孢子，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跳到巨大蕈人头上肯定更危险……但说不定可以趁机再带走斜挎包？ 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但向下跳也未必安全。 可是……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穿过郑灼脑海。 该怎么办？ …… 【问题】 【被巨大蕈人注意到了！现在何种行动更好？】 【选项一】 【向下跳入蕈人群】 【选项二】 【顺势跳到巨大蕈人的头顶】 第五十七章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选项一118%，选项二882%。 …… 【选项二】 【顺势跳到巨大蕈人的头顶】 …… 毒沼泽内涌出的蕈人挤挤挨挨，瞬间铺满了下方所有的空间。 “跳下去跟跳到巨大蕈人头上，也没太多差别吧！” 斜挎包就在眼前，不如用力一搏！ 郑灼一咬牙，松开了手。 他向前跳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落在了巨大蕈人的菌盖上。 菌盖因为郑灼的冲击而向下凹陷，孢子从菌盖上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蘑菇里喷出。刹那间，强烈的刺激感充斥了郑灼的口鼻。 空气中孢子的含量不断升高，就连庄遇生先前给他的防毒领巾都失去了效果。郑灼只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了一大桶辣椒粉中。他的呼吸困难，眼睛被刺激得不停流泪，什么都看不清楚。 “糟……糟糕……” 巨大蕈人的头顶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 然而，没有等他作出反应—— 嘭。 巨大蕈人挥出的手掌，在这时才命中郑灼方才站立的山壁。 技能【拍击lv3】由巨大蕈人挥出，势头是如此之强！整个地下第二层都因为这撼天动地的一击猛烈摇晃。毒沼泽掀起波浪，蕈人和蛤蟆四处逃窜，岩石从洞穴顶端落下，砸在沼泽池中和地面上。 而受到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摔在巨大蕈人头顶的郑灼。 “——呃——！！！” 巨大蕈人因为受到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外甩动，而郑灼也因此从它头顶的一端滑向另一端。 “不——不行——” 自己会从30米高的地方飞出去！郑灼拼命伸出手。 忽然间，他抓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郑灼单手用力，总算勉强把自己挂在了巨大蕈人的菌盖顶上。 那是什么？ 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抓住的，正是方才看到的斜挎包。 蕈人再次改变态势。郑灼用脚蹬踏旁边的蘑菇，勉强将自己固定住。 “斜挎包……能把它带走的话……” 眼前的景色突然开始摇晃。 糟糕。 郑灼开始觉得意识模糊。 是孢子的作用！【毒】和【麻痹】……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当郑灼没有使用【法师之手】的时候，那柄【恐惧锋刃】就别在郑灼的腰间。现在，他拔出了它。 “能把斜挎包带走的话……！” 他将【恐惧锋刃】插进了挎包与挎包带之间，然后，用上自己的体重，用力一扯。 哧啦。 挎包的连接处发出皮革断裂的声音。 好，再用力点…… 哧啦。 就差一点了！ 就在这时。 脚下突然开始晃动。 巨大蕈人再一次抬起了手，郑灼滑向另一侧—— 伴随着至今为止最大的一声皮革断裂声，斜挎包与包带的连接处断了。 郑灼抓着斜挎包，从巨大蕈人长满蘑菇的脑袋上飞了出去。 那之后，他就没有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郑灼恢复了知觉。 “……咕……” 他的脸部动了动，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油灯的光点亮室内，郑灼眼前慢慢地，出现了木结构的天花板。 “……什……么……什么情况……” 他试图抬起手。手动了动。郑灼看到从手指、手腕到手肘上，都被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不仅如此。 仔细一看，自己全身上下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什么情况！？ 郑灼剧烈地震动起来。木板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隔壁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有人听见了这声音。 吱呀。 郑灼所在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哟。你醒啦。” 推开房门的人是庄遇生。他露出“啊，果然如此”的神情，走到床边。 “昏迷三天就醒了。按照教会的说法，这表明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看来，七天内就能完全康复了。好极了。” “你醒了，就能自己治疗了——不用再花钱了！而且，能早一些重新开始行动，也能早点赚钱。” “……解释一下状况。” 郑灼用沙哑到他自己也听不出来的声音说道。 “就……常见的探险事故。”庄遇生耸了耸肩膀，“你从巨大蕈人的头上飞出来，正掉进一汪毒沼泽。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把你捞出来——捞出来的时候，你的脸都开始融化了。” 如果说郑灼刚才想的是“谁把我弄到半死”，现在想的就是“我竟然没有全死，简直是奇迹”。 “把你捞出来后，我在原地刻了【空间标的】，立刻回了城镇。”庄遇生接下去说，“反正咱们有了【恐惧锋刃】，也不用担心回去的时候进入怪物堆里——对了对了。” 他飞快地跑出去，又拿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郑灼的长杖。另一样是那个破破烂烂的斜挎包。 “给你。” 庄遇生毫不客气地将长杖靠到郑灼床头。 “用来【治疗】。” 喂，喂。 让伤者自己治疗，会不会太残酷了？ 不过，就在郑灼这么想的时候…… ……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 “还有这个。我一直在等你醒来呢！” 庄遇生说着让人有一点感动的话语。 但他接下来的话则完全摧毁了那感动。 “你带回来的宝物！我一直没卖，就是等着你醒来！快【鉴定】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 在给自己施加了【治疗】后，郑灼勉强能坐起来了。他把庄遇生轰了出去，用缠满绷带的手抵住额头，看向靠在一旁椅子上的斜挎包。 “【鉴定】。” …… 【腐蚀的斜挎包】 品质：损坏 技能：无 【腐蚀的帆布】 品质：损坏 技能：无 【腐蚀的布甲】 品质：损坏 技能：无 …… 斜挎包里的东西着实不少。但全部都因为留在地下城里的时间过长，受毒沼泽和巨大蕈人释放出的毒孢子影响，被腐蚀得一塌糊涂。 该不会受了一身伤，弄到的是一堆垃圾吧…… 就在郑灼开始这样想的时候。 “嗯？” 他用【鉴定】扫过挎包上别着的金属。那是一个金属扣，扣住的是一枚戒指。 …… 【仿制寒冬之戒劣等品】 【技能：冰风lv2、冰锥lv2、寒霜lv1】 …… 没有显示品质。意思是没有坏？ 而且，有三个技能。 “……【鉴定】结果怎么样？” 被轰出去的庄遇生并没有死心，他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头进来问到。 “能换多少钱？我们现在很需要钱——【蓝龙之巢】第三层的狗头人部落可不是善茬！它们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通道间就设置了关卡。我得买很多【爆弹】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不，不然你买些法术来吸引注意也行啊！” 想要进入第三层，需要吸引注意力的手段。 郑灼仔细看了看【寒冬之戒】。 强度……微妙。 【冰风lv2】能够吹起一阵冻风。有一定伤害，并且可以减缓敌人的动作。 【冰锥lv2】射出冰锥攻击敌人。伤害较高但没有额外效果。 【寒霜lv1】能让周围气温下降至飘雪。 每一个技能都是只要佩戴在手上，就可以直接放出，不需要准备。可以和长杖一起使用。 对于其他法师来说应该是非常厉害的道具。但对于持有【快速施法】，又只需要攻略一个地下城的郑灼来说，好像很厉害……又好像没那么厉害。 毕竟，这三个咒语都不能很直观地吸引狗头人的注意。能打出的最大伤害，也就跟【火球】差不多。 庄遇生还在门口絮絮叨叨。郑灼从他话语中唯一能获得的信息是，这枚戒指应该能卖出不少钱。足够给郑灼买【lv3】的大威力咒语，多出的钱还能再买两三卷【lv2】的咒语。 那么…… 庄遇生还在等待郑灼的意见。 …… 【问题】 【该拿这枚戒指怎么办？】 【选项一】 【自己留着】 【选项二】 【换钱买卷轴】 【选项三】 【换钱买大量对下一层特化的爆弹】 第五十八章 前人砍树，后人被砸 选项二857%，选项三143%。 …… 【选项二】 【换钱买卷轴】 …… “确实挺值钱的。” 确认过后，郑灼说道。 “三个技能。lv2的【冰风】和【冰锥】，lv1的【寒霜】，都是瞬发。不过我们……我用不上。” “啊哈！这可赚大了，赚大了！” 庄遇生搓着手。他就等着这句话。 …… 在充分利用了郑灼的【鉴定】后，庄遇生将【寒冬之戒】换成了金灿灿的钱币。钱币的数量多到郑灼一度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丢下自己，卷起财产跑路。 不过，就事实证明，庄遇生比郑灼想得还要更加贪婪。他想要吃下一切能吃掉的东西。 作为队友来说，庄遇生真是个糟糕的人选。 不过对于现在的郑灼来说，“糟糕的人选”恰恰是最适合的人选。 郑灼间断地对自己释放【治疗】。他慢慢地恢复，从能坐起身，到能进食饮水，到能自如行动，再到拆除绷带。一切都比他想象得要快。 而时间也恰如教会的牧师所说，是七天。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9天】 “好嘞。” 郑灼直起身子。绷带随着他手部的动作落在地上。 他直起上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已经完全康复了。【地下城世界】的魔法真是不可思议——在现实中，这种程度的伤口根本不可能以这个速度恢复。 “（不如说没有感染和并发症简直是奇迹。在现实中，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郑灼已经很多次从死亡的边缘逃走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习惯这件事：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且不论会不会在回到现实后产生不良影响。光是他经历的【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和【地下城世界】三个世界，对待“负伤”和“死亡”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 “人生观和价值观都被吹飞了……” 郑灼一边感叹着，一边着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 他注意到了靠在自己外套旁边的那枚圆柱型的纸筒。 “纸筒？” 对了，这是他刚爬到巨大蕈人头顶时，用【法师之手】从斜挎包的侧面拽下来的。 郑灼打开那枚纸筒。发现里面是一枚银色的长哨。哨体呈流线型，模仿了鱼的形状。 “这是什么？” 郑灼打开【鉴定】。 …… 【飞哨】 飞行道具。 投出后，在空中飞行30米，发出响亮的哨音。可以吸引半径300米内的生物。 …… 这是很有用的道具！ 说不定，原持有者准备这个，是想要用来处理地下城第三层的狗头人聚落。只不过，还没有抵达第三层，就把物品遗失在了第二层。 郑灼离开房间，将【飞哨】出示给了喜爱地抚摸着大袋金币的庄遇生。 “喔！” 庄遇生也是眼前一亮。不过…… 他的后续反应没有郑灼想的那么兴奋。 “【飞哨】不错。不过，这是一枚一次性的。”他捻起飞哨的尾部，给郑灼看了背面的空腔，“你看，它这里只有一个环扣。飞哨是通过环扣穿过空腔发声的，只有一个环扣也就是说，它只能响一次。吸引半径300米……也还可以，但是依我的记忆，狗头人的聚落狭长，可能有数公里。” “只能吸引300米，并不太够。还是声响范围大，发射距离远，兼具破坏作用的【爆弹】管用。但有【飞哨】终归聊胜于无。” 庄遇生如此下定结论。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要用钱买卷轴？” “买卷轴比买【爆弹】好。”郑灼说，“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从蓝龙那里夺走蓝宝石。比起用过既失的一次性爆弹，咒语更能在那时发挥作用。” “我是没关系。”庄遇生挑了挑眉头，“这样还省钱。我上次买太多，本地的【爆弹】已经因为稀缺开始涨价了。” “你上次买了多少？” “50个金币的份……大概1000枚吧。” …… 当时，庄遇生只是随口一说，郑灼也就随便听听，并没有往心里去。 当他们在第二天穿过毒沼泽剩下的路程，来到第三层入口时，才切身体会到了1000枚【爆弹】带来的影响。 “……你之前是怎么把【爆弹】丢进狗头人营地的？” 望着眼前足有十米高，把通道塞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铁皮和铜板组合而成的大门，郑灼问道。 “我之前来的时候可没这玩意啊！”庄遇生看着那铁皮上根根树立的尖刺，心里直发怵，“之前，这里就是个小栅栏门！我就普通地把【爆弹】从上面丢过去而已啊！” 郑灼抵住额头。 他本来还想要先看看狗头人营地里的实际状况，再决定购买何种卷轴。 但现在看来，他的首要选项将会是能够砸坏这扇门的魔法。 在那之后……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砸坏门之后安然返回。所以，他要先靠猜测购买其他卷轴。 据庄遇生所说，狗头人营地里有许多哨塔。他自己落进这世界时，也曾看到过满是尖刺的营寨。 那时，他还看到了许多被狗头人使役的潜地生物。那些生物能从地下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 所以，郑灼现在需要三种魔法。 第一，能够破坏狗头人营地大门的魔法。 第二，能够吸引狗头人注意力的魔法。 第三，能够驱散或击败潜地生物的魔法。 可以是自身就能做到的魔法，也可以是能与【火球】、【法师之手】和【治疗】配合达成效果的魔法。 从地下城第二层和第三层的连接处返回，郑灼一头扎进了集市里。 他以有限的预算，挑选出了许多待定品。 …… 【问题】 【可以购买新的卷轴了！要购买何种方向的法术卷轴？】 【选项一：能量链】 lv2：以奥数能量构建成链条，触碰到链条的敌人将会受到伤害。能量有实体，可以贯穿、推拉、挤压物品。可以指定攻击方向，可以中途改变方向。射程为50米。 lv3：在lv2的基础上，可以生成复数链条相互交叉。 【选项二：火球】 lv2：火球威力增加，射程增加到50米。 lv3：在lv2的基础上附带【溅射】效果，可以点燃命中点周边10米x10米内的可燃物。 【选项三：油腻术】 lv2：在10米x10米的区域里覆盖上一层油脂。油脂可以被点燃。射程100米。 lv3：油脂会黏附在接触到它的生物身上。 【选项四：昏迷术】 lv2：使一名目标昏迷5分钟。射程20米。 lv3：使视野内的所有目标昏迷。20米内为5分钟，此后每远离施法者1米，昏迷时间缩短10秒。 【选项五：召唤蝙蝠】 lv2：可以飞行到施术者身周500米以内的位置。可以攻击敌人，拿取重量1kg以下的物品，发出动静干扰敌人。 lv3：可以与施术者共享超声感应。 【选项六：石肤术】 lv2：皮肤变得坚硬。对施术者造成的所有物理伤害降低。 lv3：在lv2的基础上，箭矢将无法对施术者造成伤害。 …… （*本次投票为多选。每人最多能投五票。最后一共能购买3卷卷轴。） （得票数第一的卷轴为lv3，得票数第二、第三的卷轴为lv2。） （*使用lv2的武器准备lv3技能，技能下降为lv2水平。） 第五十九章 好的规划是成功的一半……吗？ 选项一178%，选项二96%，选项三247%，选项四164%，选项五205%，选项六109%。 …… 【选项三：油腻术】 lv2：在10米x10米的区域里覆盖上一层油脂。油脂可以被点燃。 lv3：油脂会黏附在接触到它的生物身上。 【选项一：能量链】 lv2：以奥数能量构建成链条，触碰到链条的敌人将会受到伤害。能量有实体，可以贯穿、推拉、挤压物品。可以指定攻击方向，可以中途改变方向。射程为50米。 【选项五：召唤蝙蝠】 lv2：可以飞行到最远500米的位置。可以攻击敌人，拿取重量1kg以下的物品，发出动静干扰敌人。 …… 【潜意识投票】界面上的数字不停跳动。郑灼参考跳动的数字，购买下了对应了卷轴。 一卷lv3的油腻术，一卷lv2的能量链和一卷lv2的召唤蝙蝠。 眼下郑灼还没有趁手的lv3法杖。因此，他要先靠增加的三个法术渡过难关。 “油腻术可以很轻易地联想到同火球配合。能量链和召唤蝙蝠……” 除了它们各自的作用：攻击和干扰，还能做到什么呢？ 郑灼在从集市返回的路上握住长杖，想。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8天】 自己持有【快速施法】，这让自己与普通的法师不同，可以选择复数个魔法来处理短时间内的同一个问题。 可以想见，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尽量多地丢出魔法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以何种方式、何种顺序丢出魔法，就到了考验郑灼自己的时候。 在飞快地翻阅过那些卷轴后，他用【鉴定】再次查看自己的状态。 …… 【郑灼】 【职业：法师lv3】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小】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治疗lv2、油腻术lv3（lv2）、能量链lv2、召唤蝙蝠lv2】 【装备：长杖（1个lv2法术位）、恐惧锋刃（切割lv1、恐惧lv1）、飞哨】 …… 技能变多了。施法时的选择也更加多样化。 郑灼开始根据所持有的法术重新思考自己面对的三个问题。 问题一，破坏狗头人营地大门的魔法。 狗头人的大门由铁片和青铜构成。大概是因为【爆弹】给狗头人们留下了心理阴影，在昨天目视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看到大门表面露出任何木质结构。 如果有木质结构，就可以用【火球油腻术】的组合点燃…… 等一下。 大门里面会是木制结构吗？ 如果从里面爆破的话…… 郑灼停下脚步，立即改为往武器铺前进。抵达后，他和老板进行了一番商讨，弄到了一些锻铁剩下的废铁片。他带上这些铁片来到无人小巷。 “【能量链】，准备。” 蓝紫色的光环在长杖顶端亮起。 “释放。” 嘭！ 一根手腕粗细的能量柱击穿了重叠在一起的铁板。 穿透力还可以！ 郑灼心头一喜。 他不知道狗头人的大门有多厚，但这个测试至少证明了【能量链lv2】是具有击穿铁皮的能力的。 就算一击无法击破，只要不停地重复释放，就有希望。 “我可是持有【疲劳抗性：小】啊。” 郑灼自言自语。 在第一层连续不断地清理老鼠蝙蝠，在第二层不知疲惫地释放【法师之手】开路的经验让他有了自信。只要那大门能够被击穿，他就一定能击穿它。 至于击穿之后…… “手腕粗细的话，长杖的头部刚好可以伸进去。” 长杖能够伸入，就可以施法。 “……好。” 郑灼在心中拟定好了方案。 他有把握能够炸毁大门了。就算爆炸将自己卷入，有【治疗lv2】多少也能成功去。 …… 接下来是问题二，吸引狗头人的注意力的魔法。 “大门被炸开，肯定会引起狗头人的恐慌。接下去，首要任务就是在第一时间将狗头人的注意力引走。” 郑州把玩着手头的【飞哨】。 “【飞哨】要在这里使用吗？还是留到后面更好？” 不，庄遇生也说【飞哨】的作用有限。还是不要把它当作一个必定能够处理状况的手段比较好。 在无计可施时使用它缓解眼前的危机，会是更好的定位。 那么，现在就需要一种组合方式来打开局面。 “召唤蝙蝠……” 飞翔的蝙蝠本身看上去是很好的吸引注意力措施。不过，炸门的动静肯定相当大。单靠几只蝙蝠，能否引开狗头人们还是未知数。 能量链怎么样呢？ 这东西除了具有攻击力，还能停留在场中一小会。它是一种有接触伤害的实体，能够部分阻碍敌人的靠近。 “但是，怪物会去关注能量链本身吗？更多的应该是关注能量链打来的方向吧。” 郑灼不曾与狗头人交手过。他听庄遇生说，狗头人的智力水平“像是没那么聪明的人类”。那么，用这种方式吸引开它们能否成功也未可知。 果然，还是要靠【火球油腻术】吗。 先多丢几发，引起更大的混乱，然后再用【法师之手】、【能量链】和【召唤蝙蝠】随机应变。 对了，【飞哨】也是随机应变中的一种可选方案。 “有点不安啊……不过，靠【快速施法】多少能够撑过去吧。先来考虑第三个问题。” …… 问题三，驱散或击败潜地生物的魔法。 郑灼在飞进这个世界时看过狗头人营地的景象。他看到了一些狗头人骑着长得像丑陋犀牛的生物和长得像丑陋蜥蜴的生物。 还有一些光是脑袋就有狗头人身体那么大的蚯蚓，在狗头人城寨附近间歇翻动土壤。 “啊……那些东西肯定比老鼠和蕈人难对付……” 郑灼抓着脑袋。 预判它们从地底钻出来的位置，布置【能量链】？ 实在不行的话…… “还是【火球油腻术】。” 用这个连续法术将地面点成一片火海，从根本上隔绝危险。 但…… “这连续法术根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火焰无眼，郑灼没有水系或寒冰系的技能，火势如果失去控制，他自己也无法脱身。而届时火光冲天，该往哪里逃，该怎么逃，都没办法看清楚。 “【法师之手】……【召唤蝙蝠】……” 或许能帮上一定的忙。但具体怎么帮…… “还是要看实地情况吗？” 令人不安的要素太多了。但光靠在城镇里想已经没法得出更好的解答。 郑灼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出发，走一步，看一步。 第六十章 爆炸的艺术 这天晚些时候，庄遇生回到了两人租住的房屋，一如既往地带回了干粮和水。 他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买【爆弹】。 “看到那些狗头人的样子，我确信了。”庄遇生说，“它们已经针对【爆弹】做出了适当的应对。再使用【爆弹】，没效果还算是好事了——就怕它们准备了特大号的弹弓之类的东西，把【爆弹】给弹回来。” 全靠你的魔法了！相信你！ 他拍着郑灼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 但郑灼只觉得他是想最大限度地省钱。 “（不知道他出去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所有的事。想要知道他发现自己省下的钱全都没能带出去之后，是什么反应。）” 他在心里暗暗说道。 …… 第二天。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7天】 世界毁灭的倒计时一点点减少。郑灼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地下城。 两人出现在二层和三层的连接处。令人思考速度减缓的麻痹气息被他们甩到身后。再继续向地下城深处走，空气一点点变得干燥。 郑灼隐约嗅到了铁锈味。 越往里，光线就越少。 能看见的景像越来越昏暗。 “这儿以前没这么暗的。” 庄遇生抱怨着，点亮火把。 “我上次来的时候，从这个位置就能看见狗头人营地那散发黄光的萤石了。这下又多了火把的开销……” 他嘟嘟囔囔。 “上次赚到那笔以后，喝太多了！付了太多酒钱……太冲动了……果然，做人不能喝酒，喝酒不能做人……当时应该带着钱走得远远的……买个偏僻的小农庄……能不能买下来？买个地下城的经营权也不错啊。干个十年八年的，攒够了钱，就在通往王都的城镇里开个旅馆，过上不用刀口舔血的人生……” 郑灼对于庄遇生的抱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一边构思着自己的计划，一边默默地向前走。 嗒、嗒。 皮靴踩在地面上。 很快，那铁皮和青铜构成的大门重新出现在眼前。大门上钉刺林立，密密麻麻，乍一眼看去甚是可怖。 “到了。” 郑灼立起长杖，敲在岩石地面上。 “你后退点。” 他回头对还在絮絮叨叨不知说着什么的庄遇生说。 …… 郑灼仔细地盯着那扇铁门看。铆钉、钢钉、钢刺、铜钩…… 他在走到这里之前，自信满满地想“就算内部爆破，大门向外飞出，我也能用【治疗lv2】治好。” 但现在，真到了现场，他又失去了底气。 郑灼回头看了看。 庄遇生早已经远远地躲到了通道的拐角处。他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大石头后面，只微微探出头，露出了一只眼睛。 郑灼看到他对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 靠自己吧。 郑灼再次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鉴定】。” …… 【钢钉】 攻击力：【】 【钢刺】 攻击力：【—】 【铜钩】 攻击力：【——】 …… 净是出现一些令人害怕的结果。各种各样的危险装饰品的名字浮现，下方带了它们所能造成的体力削减效果。 郑灼将那些效果同自己等级下方的体力槽做了比对，发现如果全部命中，能够杀死三个自己。 “不是……不是来看这个的。” 郑灼强压下浑身发毛的感觉，再次仔细看。 这一次，他看的是那些危险装饰品的分布。 狗头人聚落想必没有一套标准的生产工艺。因此，它们大门上的危险装饰品插得并不是那么齐整。有些地方尖刺多些，有些地方尖刺少些。 郑灼使用【鉴定】，很直观地看出了那些尖刺的分布情况。也因此发现了尖刺较少的部分。 “靠近右侧山壁的部分，尖刺比较少啊。” 郑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靠近了那里。 果然，在大概两个人类身位宽的位置上，只有一些无害的铆钉。 “就这里了。” 郑灼抬起长杖。 “【能量链】，准备。” 蓝紫色光芒点亮了室内。 “释放。” 嘭！ 冲击而出的能量链条，在大门上打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好，有效果。 “准备。” 郑灼必须加快节奏，以赶在狗头人们靠近之前，打破这扇门。 咚、咚、咚。 在往同一个位置释放了三发【能量链lv2】后，铁皮被击穿了。 嗡嗡的响动声从铁皮背后传出，郑灼立刻凑上前去。 昏黄色的萤石照明，缓慢移动的丑陋犀牛和蜥蜴，乘坐在它们身上的狗头人。满是尖刺的哨塔与城楼，在歪歪斜斜的建筑后跳来跳去的狗头人…… 他透过铁皮，看见了第三层真正的样貌。 “……数量也太多了吧。” 庄遇生说狗头人营地里“也就只有三五头犀牛，六七条蜥蜴，而且，戒备很松散”。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光是郑灼能看见的犀牛就至少有三头。蜥蜴看不清楚，但不会少于五条。 庄遇生还说，狗头人营地至少有几公里长。 如果说入口处都有如此森严的戒备的话…… “……嘶……” 郑灼明白，为什么庄遇生在初遇时说“这里的挑战等级至少有60”了。 “【鉴定】。” 狗头人在lv20~lv30之间不等。犀牛的等级是lv35，蜥蜴的等级是lv32。 郑灼的等级是lv3。庄遇生的等级是lv1。 “噢，拜托。” 还在现实世界时，他玩游戏都没有尝试过这么大的等级差距。 不过…… “现在的我可不是只有纸面实力啊。” 他强迫自己冷静。 【快速施法】。 只要掌握好它，等级就只不过是数字而已。 “要上了。” 郑灼深吸一口气。 他察觉到了巡逻变严唯一的好处：犀牛的脚步声盖过了他击打铁皮大门的声音。 “【能量链】，准备。” 光再一次亮起。 “释放。” 咚。 “准备……释放。” 咚。 …… 片刻后。 在第一个打开的孔洞下方，郑灼又打开了一个新孔。 那个位置，正好和杖头的高度相匹配。 这一次，郑灼不再等待。 他把长杖的顶端塞进了那个洞里。 “【油腻术】，准备。” 黄色的光形成了环状。 “……释放。” 唰！ 粘稠的液体凭空出现，泼向大门背后。 郑灼听见了犀牛匆忙跑来却滑倒的声音，狗头人们跳来跳去的骚乱声，听见号笛呜呜吹响—— “【火球】，准备。” 成败在此一举了。 “释放！” 翻滚的热浪在下一秒，席卷了整个入口。 第六十一章 法师=潜行+近战 火舌冲天，热浪扑面。即便隔着小洞，郑灼也能感觉到烈焰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 狗头人们慌张四逃，号角一声接一声响彻洞窟。 第一步成功了！ 但是，还没有达到郑灼的期望。 因为大门还没有开。 “【油腻术】，准备——” “释放！” 郑灼不断加大火势！但火焰点燃了大门内侧用来固定的木板。那些有数人高的巨大木板不断倒下，小孔被火舌阻挡，郑灼听到远处有越来越多的狗头人正在向大门移动。 火势足够了，大门变形扭曲，发出瘆人的吱呀声。 效果很好，但是还差一点。 大门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受到火焰攻击后就自行崩坏。 现在，还差一个自内而外的，爆炸性的冲击力。 不能在这里退后！ 郑灼决定赌一把。 现在，能用的技能是…… “【能量链】，准备。” 他挥出蓝紫色的光弧。 法术的起点是刚才打开的小洞。 小洞本身是有厚度的。郑灼的目标，就是那个小洞的侧面。 法术的方向是…… ……纵向刺入厚重大门的内部。 “释放。” 嗡！ 能量链碰撞在铁铜绞合而成的大门侧面，炸出一丛绚烂的火星。 火星飞溅在郑灼脸上，他忍住疼痛眯起眼睛，看见小洞那厚实的内侧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好！ “【油腻术】准备……释放！” 油精准地命中小洞，又泼进那裂缝中。热量开始点燃油脂—— “【火球】准备，释放！” 火焰再一次亮起，这次，席卷的是大门外部。 火焰点燃从小洞处漏下的油脂，一路挤进小洞内部，又挤进【能量链】打出的裂缝中—— 嘭！！！ 迄今为止最巨大的一声巨响。大门从中间受热，膨胀，因无法承受在内部炸开的烈焰而粉碎。 扎满尖刺的铁皮和钢刺向外飞出！一块块锐利的铁和铜如同炮弹般打向整条通道。铁与铜四散飞撞，其声犹如夏季暴雨，在隧道内响起，震耳欲聋。 郑灼蜷在角落里，拼命护住头和脸。 …… 雨声渐小。 郑灼将手从头上拿了下来。 巨响还在他的头颅内侧回荡，耳朵一时间听不见声音，只有重复不断的嗡鸣。 身体每动一下，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定有不少铁片击中了他。其中的一部分扎进了他的手臂和腿。 “【治疗】准备。” 他低声念道。 “释放。” 绿光闪起，伤口自行愈合，铁渣与铜刺被从皮肤里推出，掉在地上。 还是很疼，但是要走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做第二次这种事了……【召唤蝙蝠】，准备。” 被命中的不止是他。 一半的铁片向外飞出，另一半则向内飞进了狗头人营地。最先赶来抵御的狗头人和他们的坐骑被飞溅的铁、铜、木片集中，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这给入侵者的突入留出了一丝空隙。 “释放。” 高台上的狗头人士兵们因大门的突然爆炸大惊失色。它们慌忙搭弓，全神贯注地紧盯入口—— 然后，看到了一道黑影从大门外飞入，那黑影飞过燃烧着的入口，蹿向大门左侧。 敌袭！敌袭！ 号角声呜呜哇哇。所有高台上的狗头人士兵一齐弯弓射箭，箭雨向着黑影的方向倾泻而下。 就在这个瞬间。 另一道大的多的黑影，贴紧大门右侧溜了进去。 几秒后，在相同的位置，又蹿进了另一道黑影。 …… 好……好！尽可能地多深入一些！ 郑灼握紧长杖，藏在狗头人们的城寨下方向前飞奔。身后也有着脚步声，他知道，是庄遇生追上来了。 他们很快跑过了燃烧着的入口处，进入狗头人营地的更深处。 “（糟糕！）” 郑灼停下了。 远方，又出现了三只骑着犀牛的狗头人的身影。在它们的旁边，城寨中，能看到蜥蜴绿色的鳞片在穿梭。 郑灼听见犀牛沉重的脚步声，和蜥蜴吐信子发出的丝丝声。 空气中回荡着木制品烧焦的味道。背后的火光点亮了前方，郑灼往头上望去，看见塔楼和城寨的深处，影子在不断移动，拉长。 那一定都是狗头人弓箭手。 “（前面的敌人没有受到影响……不如说，骚动太大，增援增加了。）” 该怎么突破…… 首先，不能让不断逼近的蜥蜴发现自己。 “【法师之手】。” 幽蓝色的手拖住了郑灼的脚。郑灼借力，抓住那些突出的木刺，向狗头人高高的哨塔上爬去。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哨塔顶部…… 哨塔里，有一只手持号角的狗头人。 而对方也正盯着入口的方向，此刻，没有注意到自己。 “（好。）” 郑灼心念微动，将脚踩在木刺侧面。【法师之手】升起，拔出郑灼腰间别着的【恐惧锋刃】。 就是现在。 郑灼猛地用力，滚进哨塔顶端！动静惊动了狗头人哨兵—— 而【法师之手】比他吹号角的速度要快。 【恐惧锋刃】切进狗头人的手腕，号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郑灼就地一滚，又向前扑去，跟狗头人摔抱在一起。在地上撞了几次，两人一同撞到了哨塔侧面。 狗头人张嘴想要大叫。郑灼手上猛地用力，将长杖塞进了他的嘴里。 【法师之手】消失了。蓝紫色的光环在长杖前端亮起。 “【能量链】，释放。” 郑灼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这两个词。 …… 在将曾经是狗头人的，令人不适的团块推进哨塔角落后，郑灼藏进了哨塔里。 他向下看去，正看见庄遇生躲进远处的石壁缝隙里，晃了晃，就消失了。想来，是开启了【潜行】。 不错。那么，接下来…… 郑灼又看向正面。三只骑着犀牛的狗头人在下方徘徊，阴影中，还不知有几只骑着蜥蜴的狗头人。远处的其他哨塔上，也有着狗头人士兵的影子，他们可能持有号角，也可能持有弓箭。 这里也要用【火球油腻术】打开局面吗？不过，确认不了蜥蜴骑士的位置。施法后一片火海，有点担心在移动时被它们偷袭…… 郑灼打开【鉴定】，想要找到一个好方法。 …… 【郑灼】 【职业：法师lv4】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小】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治疗lv2、油腻术lv3（lv2）、能量链lv2、召唤蝙蝠lv2】 【装备：长杖（1个lv2法术位）、恐惧锋刃（切割lv1、恐惧lv1）、飞哨】 …… “嗯？” 郑灼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他的法师等级升到lv4了！ 想来，是因为干掉了这只狗头人。 职业特性旁，又出现了滚动的光条。看来又可以选择职业特性了。 郑灼又用了一次【鉴定】。 从眼花缭乱的特性里，郑灼看清了四个中意的特性。 分别是【倒地抗性】、【火焰抗性：召唤物】、【飞行速度加快】和【存在延长】。 它们能够和现有的技能配合。或许，可以使用它们提高接下来计划的完成度。 不过，只能选择一个。 该选哪个呢？ …… 【问题】 【接下来，该选择什么特性？】 【选项一】 【倒地抗性】 说明：不容易被绊倒、撞倒或是滑倒 【选项二】 【火焰抗性：召唤物】 说明：召唤物受到的火焰伤害下降 【选项三】 【飞行速度加快】 说明：放出的魔法（包括火球、能量链、法师之手、蝙蝠等）飞行速度变为原先的两倍 【选项四】 【存在延长】 说明：施展的法术（火球、能量链等）在命中敌人后，将不再消失，同召唤类（法师之手、蝙蝠等）一样持续存在，直到开始准备下一个魔法 第六十二章 起跳不犯规吗？ 选项一10%，选项二5%，选项三10%，选项四75%。 …… 【选项四】 【存在延长】：施展的法术（火球、能量链等）在命中敌人后，将不再消失，同召唤类（法师之手、蝙蝠等）一样持续存在，直到开始准备下一个魔法 …… 【存在延长】。 这个职业特性能给【火球】增加牵制效果。而更大的用途，还是体现在【能量链】上。 一种能够造成持续伤害的链状结构，持续存在于场地上。 这意味着什么呢？ 郑灼的脑中想到了曾在池塘和田地边看到的铁丝网与电网。 意思是……用来攻击入侵者吗？用于防御。 不过，如果把它想象成可以即拆即放的电网的话，也可以用来制造出其不意的攻击。 好。 郑灼握紧手中长杖，探出头。 他现在已经在哨塔上了。具有视野上的优势。 面前是狗头人营地的大道。犀牛和狗头人士兵在大道上徘徊。他肯定不会选择从大道上突入。 而另一边…… 多亏狗头人喜爱拥挤的建筑风格，哨塔和营寨的位置距离很近。郑灼可以直接从这里跳进一旁二、三层楼高的营寨。 “（这么远能看到吗……【鉴定】。）” 郑灼尝试了一下。【鉴定】的使用距离比他想象中要远得多，他看见那些连绵的营寨里闪烁出【狗头人】的字样。 【狗头人】、【狗头人】、【武器】、【台弩】。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显示界面没有了详细信息，但能够知道什么位置有什么在，对郑灼而言已是天大的帮助。 郑灼仔细地盯着营寨。一些位置狗头人较少，而另一些位置武器较多。他猜想，狗头人城寨中的建筑物也有功能划分，有些地方是兵营，有些地方是武器库。 而想要通过城寨，他当然要错开兵营，从武器库内穿过。 “从城寨内部走……那攻击的位置就是……” 面前的大道。 郑灼在心中记下方位，关掉了【鉴定】。 这一次，他望向了左右两侧城寨中，那宽阔的、犀牛骑士徘徊的大道。 接下来，只需要再来一次。 …… “……释放。” 这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施法命令在哨塔上响起，忽然间，油脂凭空出现，泼溅在大道上的犀牛与狗头人脚下。 狗头人与犀牛们一阵慌乱！但有了此前在入口处的攻势，怪物们已经有了警惕，狗头人们吹响号角，弯弓搭箭—— 就在这时。 “【召唤蝙蝠】准备，释放。” 哗啦啦！ 黑影从哨塔上方飞出，直撞向一只乘坐在犀牛上的狗头人！ 狗头人丢下弯弓，拔出匕首，将迎面而来的蝙蝠切成两半。但随即而来的是第二只、第三只…… 敌人在哨塔上！意识到这点，狗头人们开始移动以寻求更好的攻击角度。但【油腻术】让它们脚下溜滑，无法前进或后退，一时间，反而较之先前更加狼狈。 呜——呜—— 远处的狗头人们在此时开始射箭了。箭雨飞向那座被敌人侵占了的哨塔。 而这一次，从哨塔上飞出的不再是蝙蝠，而是炙热的火球。 嘭！ 火球径直落下，点燃了地面上的油脂，已经挪到【油腻术】边缘的犀牛骑士们嚎叫着向外蹭去…… ……但那里还有别的魔法。 【能量链】。 在火球点燃油脂后，这个法术立即被安置在了火里。火焰橘黄色的强光掩盖了它蓝紫色光芒，以至于犀牛骑士们慌乱之中并未发现。它们全部撞击在那能量链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如果状况就这样持续下去，郑灼真的能在这里一举干掉三头犀牛，和三名犀牛骑士。这笔丰厚的经验将足以他连升好几级。 但事情并没有如此发展下去。 犀牛骑士们挤上的那根能量链突然闪了一下，消失了。这让他们成功摔出了火焰的范围。 是陷阱吗？狗头人们仍惊魂未定。 但并不是。 是施法者陷入了危机。 “……可……恶……” 哨塔顶端。 郑灼拼尽全力顶住长杖，额头见汗。蓝紫色的光芒在他面前亮起，横贯了哨塔的顶端。 而他身前能量链此刻，正牢牢卡住一条巨大蜥蜴的脖子。 “比我想象得……要快……” 狗头人的蜥蜴骑士也发现了郑灼。一条蜥蜴在第一时间爬上了哨塔。 它想要把头塞进哨塔内！发现此景，郑灼立即用【能量链】挡住了哨塔的入口！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郑灼眼看着坐在蜥蜴上的那名狗头人抽出了弓，把箭搭在了上面。 必须转移了。 郑灼“唰”地挥杖。能量链突然消失，蜥蜴全无防备，因惯性扑入哨塔，连带着背上的狗头人一同失去了平衡。 就是现在！ 郑灼一个翻身，从哨塔侧面跳了出去。 热风从脸旁吹过。 “【法师之手】，准备，释放！” 幽蓝的能量手托了郑灼一下。他摔入下方的城寨之中。 身体疼痛不已，但又是一次停下就会更痛的旅行。 “【治疗】……【治疗】！” 郑灼一个翻滚起身。他一边对自己进行治疗，一边向前狂奔。他在弯弯折折的狗头人城寨里飞速奔跑，踹开狗头人城寨中那些摇摇欲坠的木门，抢在留守的零星狗头人反应过来前撞上它们，被小刀和利爪刺进身体，又全然不顾那些伤害从它们身边跑过，撞向下一道门。 只有在没有门的时候，他会停下【治疗】。 “【火球】，释放。” 木制的墙壁四散炸开。城寨里的建筑强度相当弱，就连lv1的【火球】也抵御不了。 唯一的问题是，被引来的狗头人越来越多了。 lv2的【治疗】连续释放也无法跟上体力的恢复。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郑灼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他在【鉴定】中确认过的武器库。 “（武器库……拜托……武器库……至少赶到那里……）” 他曾看到那里没有狗头人，而且，位于角落。想来是一处封闭的房间。 冲进那里，再守住的话，就能得到喘息的时间。如果能找到lv3的武器，就更有突破的可能了——现在那些油脂还无法黏在敌人身上，因此，没办法对被命中的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按照方才的观测来看，应该就快了。就在前方—— 这时。 郑灼的余光看见了一头犀牛。 “——什——” 它高高地跳了起来，跳到了足有二层的高度—— 准确无误地，撞向了郑灼所在的地方。 嘭！！！ 像是被火车头撞到，郑灼飞了出去击穿了墙壁。他摔在许多坚硬的凸起物上，这一撞，又去掉了半条命。 “咯！” 郑灼嘴里喷出鲜血。【鉴定】打开，他看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瞬之间消失。 “治……治疗……释放……” 【治疗】再一次留下了他的命。血沿着前额留下来，郑灼的眼前一片模糊。 要……要确认……敌人…… 郑灼用【鉴定】扫视对方。lv35的犀牛。lv30的犀牛骑士，技能是…… 嗯？ 吼！！！ 震天动地的巨响。 犀牛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它猛地冲锋，踩向郑灼的胸口—— 郑灼挥出长杖去挡！只听得“嘎吱”一声，长杖在犀牛足下变成了两段。郑灼滚向一边—— 他伸出手。 他没有放弃希望，因为刚才，在他用【鉴定】环顾场中的时候，他看到了。 许多、许多的，武器的信息。 犀牛那一撞，把他撞进了武器库里！ …… 【问题】 【千钧一发！要选择什么武器？】 【选项一】 【辉石杖】：一个lv4法术位，一个lv3法术位 特殊效果：无 【选项二】 【野性弯刀】：一个lv3法术位。 特殊效果：对弯刀自身施法，可以将法术转换为对应的武器附魔。 【选项三】 【繁星弩】：一个lv3法术位。 特殊效果：可以射出法术弩箭。法术波及范围降低，伤害提升，飞行速度加快。 【选项四】 【低语之书】：一个lv3法术位。 特殊效果：若释放上一次释放的法术，不需要重新准备。 第六十三章 等差数列求和 选项一611%，选项二56%，选项四333%。 …… 【选项一】 【辉石杖】：一个lv4法术位，一个lv3法术位 特殊效果：无 …… 郑灼向着手边一捞。他挥开弯刀、短弩和古旧的书籍，握住了一柄杖。 一柄法杖。 笔直的乌木杖身顶端，原本无色透明的辉石在那一瞬间光彩流转。 一个lv4的法术位，和一个lv3的法术位。 要填充的魔法，早已经确定了。 两个光环围绕辉石亮起，呈切线环绕。一枚是浑浊的黄色，另一枚则是燃烧着的橘红色。 【油腻术】。 【火球】。 “准备——” 劲风扑面，一脚踏空的犀牛再一次踩向郑灼。在它背后，狗头人士兵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郑灼咬紧牙挂，吐出最后的词汇—— “释放。” 唰！ lv3的【油腻术】喷向张着肮脏大嘴的犀牛，下一秒，【火球】点燃了所有的油。 轰！ 火柱从犀牛身上冲天而起，一直点燃到武器库屋顶。 郑灼顶住扑面的热浪，再次向旁边翻滚。他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犀牛慌乱之中的第二脚。滚向房间内侧。 油脂粘在犀牛身上，让犀牛发狂了！它胡乱地乱冲乱撞，身后赶来的狗头人士兵们不敢前进，嚎叫着向后奔逃。 武器库那可怜的木结构立柱，已经因为犀牛的冲击而摇摇欲坠。 郑灼躲到了武器库最内侧，飞快地打开【鉴定】。 “犀牛的体力……喂，开玩笑的吧。” 犀牛十分痛苦，然而，【鉴定】显示它的体力还仍有一半以上的富余。 “lv35这么夸张的吗？在它倒下前，这里会先塌掉——” 郑灼立即扭头，用【鉴定】扫视室内。 刀枪、弩箭、铁器、石钩，还有…… 成捆堆放的，打火石。 “就是它！” “【火球】，准备！” 闪烁橘黄光芒的辉石向前划出一道弧线。 “释放！” 嘭！！！ 今天的第二次爆炸，在狗头人的武器库中炸亮。 抢在犀牛完全捣毁武器库之前，郑灼的【火球】与打火石碰撞，在武器库内侧炸开了一个大口。 郑灼从武器库里跳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下一秒。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武器库倒塌了。 郑灼看见自己的状态栏下，经验开始飞涨。但同时，他也看到犀牛再次顶穿武器库的废墟，发出能穿透人五脏六腑的嚎叫。 “（糟糕——）” 必须快点爬起来！但手脚在落下时因震动麻痹，现在，还没有办法很好的行动。 “【治疗】，准……” 来得及吗？ 犀牛变得通红的眼睛已经看向了郑灼的方向—— 就在这时。 郑灼感觉有人在他的后衣领处用力一拉。他被猛地向后拖去，拖进了下一座城寨下方的阴影里。 …… 愤怒的犀牛在原地徘徊，不住仰天怒吼。 城寨下方。阴影深处。 “哎呀，太险了！” 熟悉的声音压低了音量，在郑灼耳边说道。 “那地方怎么忽然就塌了啊？我刚想着能不能趁乱拿点东西……” 是庄遇生！ 郑灼闯进狗头人城寨时引发了骚乱，庄遇生趁着郑灼吸引了所有狗头人的注意力，竟也通过【潜行】悄悄地抵达了这里。 “那犀牛太难缠了。”郑灼短而浅地喘着气，说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连附在它身上的那些燃烧的油，也只能缓慢地造成肉眼几乎不可查觉的伤害。 郑灼将辉石杖的端头对准自己。他持续对自己进行【治疗】。 伤势逐渐愈合，手脚恢复力气，但眼前一阵阵模糊。 “我……不能再使多少法术了。” 郑灼艰难地说道。 经过前面的连续施法，即便是持有【疲劳抗性：小】的郑灼，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距离蓝龙巢穴的入口还有多远？” 郑灼问道。他想一口气冲过去。 “至少还有3/4的路程！”庄遇生飞快地说，他紧张地盯着周围——他好像听到了蜥蜴的声音。 “什么！？” “没那么快啊！”庄遇生急道，“都说了，有好几公里长！” 郑灼心中开始着急。疲劳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已经前进了很远。然而事实是，他几乎花掉了所有的体力，才穿过了狗头人营地的1/4。 要再穿过三倍的距离？他绝无可能坚持到终点！ “那怎么——” “你看！” 庄遇生用手指向大道尽头。郑灼向他所示的方向看去。 他隐隐约约看到在狗头人城寨中间，有一座布满尖刺的高墙。 而高墙正中的顶端，则是一座巨大的哨塔。 “狗头人城寨分为前区和后区！”庄遇生飞快地说，“那正是隔断前区和后区的高墙。墙上有着哨塔……” “那墙独立于前后两区，只有使用梯子方能通过！遭遇敌袭时——比如现在，他们把梯子收了起来，让敌人无法轻易通过——而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占领了那里，狗头人们也无法轻易上来！” “我最初来的时候，就是趁着夜色假装成狗头人的换班士兵，混到了那上面，在上面待了好几天，这才找准空隙继续前进！现在，想要像我当时一样无声无息是不可能了……但能爬上去占据高低，至少能有喘息的机会！” 庄遇生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可是，就算要抵达高墙上的哨塔，也还有1/4的路程。想要跨过这段距离，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 “郑灼，郑灼！” 庄遇生的额头全是汗，他的声音都开始变尖。 “我听见蜥蜴的声音了！就在，就在黑暗中——它过来了！” 郑灼没听见蜥蜴。但他看见了其他糟糕的东西。 狗头人士兵们，也已经赶过来了！ 不行！ 现在……必须要有一个突破口！ 郑灼看向场中最为醒目的敌人——刚才差点杀死他的敌人—— 那匹浑身燃烧着火焰，发狂的犀牛。 他突然注意到，原本乘坐在犀牛身上的狗头人不见了。 原来，狗头人为了避免火焰烧到自己，跳下了犀牛。 我能乘坐犀牛吗？ 这个念头立即出现在了郑灼心里。有了横冲直撞的犀牛，他可以轻松穿过接下来的1/4路程，抵达高墙！ 但是，他没有驱使犀牛的方式！为此，他需要一种法术组合来控制犀牛前进、刹车和转向。 那会是什么样的组合？ 郑灼脑中一片空白。 …… 【问题】 【想要驱使犀牛！什么样的法术组合最适合做到这点？】 【选项一】 【火球法师之手】 【选项二】 【火球治疗】 【选项三】 【火球油腻术】 【选项四】 【火球能量链】 【选项五】 【火球召唤蝙蝠】 【选项六】 【法师之手治疗】 【选项七】 【法师之手油腻术】 【选项八】 【法师之手能量链】 【选项九】 【法师之手召唤蝙蝠】 【选项十】 【治疗油腻术】 【选项十一】 【治疗能量链】 【选项十二】 【治疗召唤蝙蝠】 【选项十三】 【油腻术能量链】 【选项十四】 【油腻术召唤蝙蝠】 【选项十五】 【能量链召唤蝙蝠】 …… （*多选。每个id最多可以投五票） （*不能投复数票给同一个选项） 第六十四章 风投关键在下车 选项一26%，选项二51%，选项三26%，选项四51%，选项五102%，选项六26%，选项八256%，选项九26%，选项十128%，选项十一51%，选项十二51%，选项十三26%，选项十四26%，选项十五205%。 …… 【选项八】 【法师之手能量链】 …… 数字在选项上跳动。起初，各项相差不多，但后来，渐渐地分出了多寡。 “……好。” 郑灼确认了选项最后的结果，猛地向前一翻，从城寨下方的阴影里重新滚回武器库垮塌后残留的废墟上。 没料到敌人会忽然自行出现，狗头人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如同潮水般扑来。 “【法师之手】，释放！” 郑灼踩住【法师之手】，向上一跳。他踏在冲在最前端的狗头人的脸上，飞了起来。【法师之手】几次在空中制造落脚点，郑灼越过狗头人群，落到狗头人群背后因火焰稍稍平息，动作幅度减小了些的犀牛背上。 吼啊！ 犀牛被郑灼抓住了鞍！它似能察觉鞍上人的不对，后脚直立站了起来，誓要将郑灼甩下。 “别——乱动——” 【法师之手】消失，【能量链】再次装填。 “释放！” 蓝紫色的弧形光带“嗡”地投射而出，穿过犀牛口中，向回弯曲，重新聚回法杖顶端。 在【存在延长】特性的加持下，郑灼可以把能量链做成各种形状。此刻，郑灼正是【能量链】构建为环状，扣进了犀牛的嘴里！ 吼！ 犀牛顿时像咬住了一块烙铁做的嚼头，疼痛之下，再度发狂。 可不能在这里被甩下去！郑灼一只手紧紧握住犀牛背上的鞍头，另一只手攥紧辉石杖。犀牛越是挣扎，他的【能量链】便越是深深勒进犀牛嘴角的软肉里。 犀牛拼了命的挣扎，而郑灼也是拼了命的抵抗——要是在这里被甩下去，他非被踩成肉泥不可！ 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或许是犀牛在火焰中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它终究没有战胜郑灼的坚持。终于，犀牛狂乱的力道开始显出疲态。 嗖。 能量链从犀牛口中抽出。 “快上来！” 郑灼目视前方，大喊。 一道黑影从瓦砾堆之间窜出，三两下爬上了犀牛的背。正是使用了【潜行】的庄遇生。 “哈！没想到，这次【潜行】起来，比之前还轻松！” 庄遇生吹了声口哨。 与尚有心情开玩笑的庄遇生不同，郑灼满头大汗，咬着牙。 【能量链】再一次亮起。这一次，是鞭状。 “驾！” 【能量链】抽在了犀牛身上。犀牛吃痛，驮着郑灼和庄遇生向前飞奔而去。 …… 在【能量链】的驱使下，犀牛向前猛冲。一路上，遇墙拆墙，遇刺拔刺，不知有多少来不及闪避的狗头人被卷入犀牛前方，又被无情地撞飞。 郑灼牢牢抓紧鞍头，他的经验条在哗哗上涨。风险带来了回报，眨眼间，高墙已经近在咫尺。 而高风险并不会在带来回报的那一刻就算成功。 最后，还要看下车的情况。 “准备松手——！” 郑灼大喊着盖过背后庄遇生的吱哇乱叫。他顶着风，取消了【能量链】。 然后，换成了【法师之手】。 “释放！” 法师之手出现在了犀牛的背后！它猛地一拉犀牛的尾巴—— 吼啊啊啊啊啊！ 犀牛瞬间刹车，双后腿向上抬起—— 就是现在。 郑灼松开了手。 随之而来的猛烈冲击力，让郑灼和庄遇生呈抛物线向着高墙飞去。 “【法师之手】……跟上……！” 【法师之手】几次拍击郑灼的胸腹，让他差点吐了出来，但同时，也止住了他落下的势头。在空中，郑灼从头下脚上的姿势变回了头上脚下。 “好……！” 郑灼最后一次踩在【法师之手】上，向前跳去。他抓住高墙上哨塔那突出的前沿，将手肘和辉石杖搭了上去，撑起身体—— 辉石杖的顶端，这次亮起的是黑色的光芒。 “【召唤蝙蝠】，释放！” 蝙蝠出现的同时，狗头人守卫们的箭弩也到了眼前。 只听得“噗噗”几声声响，蝙蝠冲乱了箭弩的轨迹。但同时，还是有几根箭头深深没入郑灼的手臂与肩头。 “——嘶——！” 郑灼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上一撑，翻进了哨塔。 在他面前的，是六只惊慌失措的狗头人士兵。 郑灼向侧面滚去，把后背靠在了木栏上。 这下，他不再担心后座力会让自己飞出去了。 橘红色的光芒再一次亮起。 “【火球】，释放。” 火光照亮了郑灼拧在一起的脸。 …… 嘭嚓嚓。 火团在高塔顶端的哨塔亮起。木片飞溅，六只狗头人守卫以一个漂亮的散布方式飞出了哨塔。 无数的狗头人立即从下方攀登梯子，向哨塔攀登，但它们抬起头，看到的只是一名法师阴影中的脸。 然后，是油和火。 哗啦啦！ 梯子熊熊燃烧。法师的脸再次消失在了哨塔后面。 …… “帮我下……对、对！再托住那儿……！” 榨干最后一点体力放出的【法师之手】，成功地帮庄遇生摆脱了卡在高墙缝隙间的窘境。 当庄遇生也爬上哨塔时，郑灼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血染红了他的衬衣，他浑身都是刚在跳入哨塔时，狗头人守卫留下的伤口，但已经没有力气再用【治疗】医治它们。 “……看住狗头人。” 郑灼只能粗重地喘着气。这绝对是他经历过的【潜意识世界】里，最累人的那一个。 他曾以为自己握住了短杖，就是法师。但现在，他已经搞不懂自己的定位了。 “好嘞。交给我吧！” 庄遇生立即跑向哨塔中唯一的地面设施——狗头人们留下的台弩前。 他答应得是很爽快。但是，他并不会使用台弩。那些巨大的箭矢射出却没有任何准头，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 好在，狗头人们一时之间只是在下方吱哇乱叫，还没有真正具有威胁性的攻击动作。 干扰也行吧。 郑灼随他去了。他打开【鉴定面板】。 …… 【郑灼】 【职业：法师lv10】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小】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治疗lv2、油腻术lv3、能量链lv2、召唤蝙蝠lv2】 【装备：辉石杖（1个lv4法术位、1个lv3法术位）、恐惧锋刃（切割lv1、恐惧lv1）、飞哨】 …… “经验……还是不少的。” 经过方才长时间、高强度的缠斗，郑灼零星干掉了一些高等级的狗头人，等级也因此一连升了六级。 除去【法术准备时间缩短：小】、【法术朗诵时间缩短：小】、【目视速度加快：小】和【默读】这些被【快速施法】替代掉了的职业特性，郑灼还有两个特性可以选择。 第一个可以选择的是抗性。 郑灼原本还想仔细挑选一番，但当他看到【疲劳抗性：中】的时候，当即点了下去。 一道白光闪过。郑灼的手脚开始恢复。他立即对自己施加【治疗】。 “秒选疲劳抗性……我已经不能算法师了吧……”的心情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决定不去在意这些细节，看向最后一个特性。 这是法师职业提升到lv10获得的职业特性。是一个金色的职业特性。 …… 【职业技能提升：上升1级】 …… 原来，这次，郑灼可以选择一个职业技能上升1级！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提升！ …… 【问题】 【可以提升一个技能的等级！要选择哪个？】 【选项一】 【选项一：火球lv1→lv2】 lv2：火球威力增加，射程增加到50米。 【选项二：法师之手lv1→lv2】 lv2：可移动距离增加到15米内，可举起重量增加到10公斤以内。 【选项三：治疗lv2→lv3】 lv3：释放之后会治愈伤口和部分内伤，并附加30秒的缓慢恢复体力效果。 【选项四：油腻术lv3→lv4】 lv4：可以控制油脂向某一方向流动。对点燃的油脂也有效果。 【选项五：能量链lv2→lv3】 lv3：可以生成复数链条相互交叉。 【选项六：召唤蝙蝠lv2→lv3】 lv3：蝙蝠可以与施术者共享超声波感觉。 第六十五章 我方将率先逃跑 选项一67%，选项四266%，选项五67%，选项六60%。 …… 【选项六：召唤蝙蝠lv2→lv3】 lv3：蝙蝠可以与施术者共享超声波感觉。 …… 探索。 最终的目标是抵达蓝龙的巢穴。所以，着眼点应该放在如何今早通过场地之上。 “……共享超声波感觉……” 如果能够知道接下来的地形、位置和敌人分布，对于继续推进将大有裨益。 郑灼确认了选项的得票后不再犹豫。他立即对【召唤蝙蝠】进行升级。令他稍感意外的是，他以为这个咒语会变强，然而并不是这样。 他看着【召唤蝙蝠lv2】的咒文，然后，自然地察觉了咒文中某些需要补充的地方。 把“命令”改成“祈使”，把“隔绝”改成“共鸣”。 郑灼拔下卷轴的轴心，那里面有一支石墨尖的笔。他用那笔在卷轴上书写，补充，直到自己完全满意。 “原来高级的咒文是这样制作出来的……由高级的法师去修改低级的卷轴？” 郑灼隐约觉得他的【快速施法】和【鉴定】在修正卷轴上也起到了一定作用。因为他只是在心里默读，就能够感受到施法之后的成效——他不确定其他法师能不能做到这点。 但这显然也得到了职业特性的帮助。 郑灼抬起头，再看向自己的【鉴定】信息。金色的【职业技能提升：上升1级】不见了，【召唤蝙蝠】变成了lv3。 他又拿出其他卷轴。这一次，那些文字在他眼里又恢复成了天书。不管郑灼怎么使用【鉴定】，也看不出卷轴中需要改正的地方了。 “……魔法真是玄妙……” 郑灼叹了口气。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背部。 修正卷轴其实花费了很多时间，郑灼的体力在这段时间内多少恢复了些。洞穴两侧的萤石不分昼夜地放射黄光，让郑灼无法辨别现在是白天或是黑夜。他抬起头，然而，看到的只有严实的石壁。 “已经过第二天了。” 看到郑灼的动作，庄遇生突然开口了。郑灼向他的方向望去，看到庄遇生坐在台弩旁边，大口嚼着板状干粮。 “我的星表显示，现在是第二天第一个时辰。”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6天】 …… “狗头人的情况怎么样？” “很乐观……哦，是我们很乐观。”庄遇生含混不清地说，“跟我想的一样，它们根本上不来。” 郑灼稍稍探出头。他看到狗头人在下方徘徊，发出无计可施的吼叫声。它们团团包围了高墙，沿两侧驻扎，不断向上射箭。 然而箭矢也飞不进高耸的哨塔内部。 察觉到这一点后，一些狗头人在身上绑上了浮空气球，试图飞上来。 而庄遇生早已习惯。他往台弩的侧面来了一脚，把台弩踢得转了一圈，粗略地瞄准浮空中的狗头人。 他再次抬起脚。这一次，是踢向扳机。 嗡！ 三指粗细的重箭弩射出。连浮空狗头人的毛都没有擦到，然而，箭弩带起的烈风吹乱了气球。 气球远远飞向石壁，狗头人立即失去平衡。几秒钟之后，气球撞在石壁上，“啪”地一声破了，狗头人也就此发出惨叫，双手扣紧石壁，向下滑去。 “第二十五只。” 庄遇生吹了声口哨。 “我真是神射手。” “哈哈……” 郑灼干笑。 …… 多亏了队伍里的“神射手”，郑灼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他甚至稍稍眯了一会——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有几十分钟——得到了重新向前走的力气。 他不敢多睡，更不敢让庄遇生在这里安插【空间标的】。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形势乍一看十分良好，实际上，却存在很大的隐患。 不论怎么悠闲，他们终究是被困在了这里。狗头人们上不来，可他们也不敢贸然下去或离开。 就这样，时间在流逝。 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 郑灼开始确认狗头人营地后区的情况。他看见与前区风格相仿的建筑物，看见结构和排布都相差无几的哨塔，看见犀牛骑士与蜥蜴骑士，看见城寨上的狗头人射手，看见…… 嗯？ 后区的大路与前区不同。郑灼看见大路不再平整，正是有松土的痕迹。远处，还有一些孔洞。 郑灼仔细盯着那里，忽然间，他看见一条直径足有近两米宽的，金属色泽的蚯蚓从空洞中探出了片刻，又缩了回去。 …… 【巨型蚯蚓】 【等级：lv40】 【技能：打洞 lv5】 …… 是在进入世界时，曾见过的巨大蚯蚓！狗头人们似乎用它进行松土、种植和挖掘金属的工作。 郑灼心念一动，更贴近哨塔侧面。 果然，就在后区这一侧的高墙底部，也有蚯蚓挖出的洞口。 “是时候测试新技能了。” 郑灼拿起辉石杖。 “【召唤蝙蝠】，准备……释放。” 一只比起先前更加黝黑的蝙蝠从杖尖飞出，悄无声息地沿着高墙侧面的阴影落下，飞进了洞口里。 郑灼闭上眼睛。 “……” 他眼帘的内侧，缓缓浮现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通过蝙蝠的超声波，他“看到”了蚯蚓所打出的地洞的内侧。 郑灼一路跟随蝙蝠向前飞去。地洞四通八达，比郑灼想象中更加复杂。 没有带笔记用纸。他闭着眼睛摸出背包里的卷轴，将它摊开，又用石墨笔将自己感受到的通路方向画在了卷轴背面。 起初，郑灼还不熟练，他必须反复睁眼闭眼，才能确认自己是否看清方位。但到后来，他开始习惯蝙蝠的“视觉”，几乎不需要再做确认，在卷轴背面奋笔疾书。 庄遇生在旁边目睹了一切。 “我说什么来着？”他咋舌道，“法师一个个都是阔爷！看看这，才刚脱贫没多久，就开始用500铜一张的卷轴背面做笔记了！” …… 三天后。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3天】 “完……完成了……” 郑灼揉着眉头，欣慰地看向密密麻麻的卷轴背面。 他本可以更快结束绘制——他以为最多花上一天的时间。没想到，地洞里也有着零星的狗头人。它们会追击蝙蝠，并杀死它。加之高墙下方的狗头人们时不时搬来新搭建的长梯，发起大举进攻，郑灼不得不经常停止绘制，处理突发情况。 郑灼与庄遇生在这三天里分别站岗，交替睡觉，总算是靠两人抵御住了狗头人的攻击。幸好，庄遇生带了足够多的干粮和水。这三天，并不是特别难熬——比在第二层露营的感觉好多了。 “已经能够明确出口了。” 郑灼对着凑过来的庄遇生说。 “蚯蚓挖出的地道中，有三处出口很接近通往第四层的通道。” 郑灼在地图上指出通往那三处出口的三条路径。 “我们只要悄悄离开哨塔，跳进地洞里，就能避开狗头人大军，按照路线前进，一直抵达第四层的入口。” 接下来的问题，是选择哪一条路径。 …… 【问题】 【要从地道离开狗头人营地了！应当选择哪条路线？】 【选项一】 【笔直的路线】 优势：距离近，最快抵达 劣势：沿途几乎无岔路，易被追兵发现 【选项二】 【城寨下方的路线】 优势：隐蔽，岔路多，不容易被追兵找到 劣势：距离狗头人城寨近，如发生意外，易惊动城寨中的狗头人 【选项三】 【曲折的路线】 优势：隐蔽，岔路多，不容易被追兵找到，且都穿过狗头人士兵较少的区域 劣势：中途需要离开地道登上地面，横穿大道，从另一侧再进入地道 第六十六章 地下来客 选项一294%，选项三706%。 …… 【选项三】 【曲折的路线】 优势：隐蔽，岔路多，不容易被追兵找到，且都穿过狗头人士兵较少的区域 劣势：中途需要离开地道登上地面，横穿大道，从另一侧再进入地道。存在被发现的风险 …… 在幽暗的地下，白天和黑夜不再界限分明。在一个夜里——郑灼觉得那应该是夜晚，因为许多驻守的狗头人士兵半梦半醒——郑灼找到了机会。 高墙侧面的狗头人守卫全都睡着了。远处的警戒兵也因为连日无法攻下哨塔开始松懈。 “喂。” 郑灼推醒呼呼大睡的庄遇生。 “走了。” …… 黑暗中，【法师之手】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芒。郑灼和庄遇生借助它做踏板，沿着哨塔最外围的侧边，从阴影中滑下。 这个地方是郑灼精心挑选的。因为这里的正下方，就是巨型蚯蚓挖出的地洞。 “（到了。）” 两人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继续向下，一路落进了下方黝黑的地洞里。 一进入地洞，视线立刻被遮挡。巨型蚯蚓虽说是“巨型”，身体的直径也不过2米来宽。加之泥土松软，向内塌陷，地洞只有常见房屋的一半高。个子较矮的庄遇生尚且可以接受，郑灼必须要弯着腰才能进入。 路过狭窄的地方，两人必须手脚并用才能穿过。这是个不小的考验：因为，狗头人比人类矮得多。根据蝙蝠探测得到的经验来看，它们能够灵活地在地洞里跑动，若是在地洞里交战，将会形成绝对不利的局面。 所以，郑灼绝对不想碰到它们。因此，为避免被发现，郑灼和庄遇生都没有点火把。在通道里行进了一小段时间后，萤石的光就无法再透进来了。 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漆黑。 “【召唤蝙蝠】，准备……释放。” 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蝙蝠从辉石杖杖尖飞进远方的黑暗里。 既然看不见路，郑灼干脆便不再使用视力。他闭上眼睛，让蝙蝠代替自己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前进、右拐、前进、前进、左拐。 郑灼在心中记下了路径。蝙蝠则指引两人沉默地前行。 一路上，上方都几乎没有传来动静。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有一两只狗头人匆匆跑过。 每当这时，郑灼和庄遇生只要停下，等待就可以了。它们会匆匆离开，完全无法发现脚下的敌人。 “（这条路线……果然很僻静……和想象中一样。）” 郑灼继续向前。 他绷紧神经。因为前方才是最大的考验。 眼睑上隐隐约约透过了光，郑灼睁开眼睛。洞口已经在不远处了。 “（要从这里爬上去……穿过大道……）” 郑灼探出头，左右看了看。 巡逻的犀牛骑士打着盹。哨塔上…… ……从这个位置看不见哨塔。 他侧身拍了拍庄遇生。 “你先走。” 庄遇生也没有说什么。他抬了抬眉毛，开启了【潜行】。 这个技能在没有接触敌人的时候确实好用。庄遇生爬上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悄穿过大道，又跳进另一侧的坑洞里。 那么，接下来，就是…… “我自己。” 有很多狗头人在睡觉。更多狗头人松懈了。这个时候，大范围的施法反而会吵醒它们。 果然，只能直接走了。 郑灼擦掉额头上的汗，挥动魔杖。蝙蝠飞出地道，慢慢地飞向哨塔的方向，又在高处慢悠悠地穿过哨塔…… ……就像一只真正的蝙蝠那样。 “（不知道能吸引多少注意力……反正，只要争取到一点点时间就行……！）” 郑灼一咬牙，跳上了地面。 他压低身体，尽可能发出小的声音……然后。 冲向大道的对面。 哇啦哇啦哇啦！ 郑灼听到背后传来叫声。 糟糕！ 前方的哨兵或许被蝙蝠吸引了注意，但背后的哨兵里，还有人醒着！ 紧接着…… 呜——呜—— 号角被吹响了。 “嘶！” 郑灼抢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跳进地道，背后是狗头人们被惊醒时发出的动静。 “快跑！” 郑灼挤过庄遇生，跑到了前面。他向后挥出【能量链】，拦腰挡住洞口第一波跳下的狗头人，直冲进地洞深处的黑暗中。 拐过第一个转角。很好。 接下来，就要依靠蝙蝠的视觉了。 郑灼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前，一边准备了【召唤蝙蝠】。 这意味着，【能量链】消失了。 快。要更快。 郑灼打开地图。 头顶上是狗头人们嘈杂的脚步声，背后是狗头人的叫喊在地道里回荡。郑灼借助蝙蝠的超声知觉不断向前，避开追兵。他不时取消蝙蝠，准备其他魔法，用法术环的光芒确认地图，再前进。 地道里全都是狗头人的声音，偶尔，还能够听到巨型蚯蚓蠕动发出的恐怖巨声。环境如此嘈杂，郑灼却不能发出一点动静，这诡异的情况令郑灼的心跳如擂鼓。 还好，巨型蚯蚓挖出的地道足够复杂。那些脑容量太小的狗头人，从来没有仔细确认过自己居住地下方的地下环境。郑灼花费三天制作的地图没有辜负期望，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两人躲避了追赶来的狗头人。 前进、前进、前进，不知这样走了多久—— 马上就要到出口了。不只是地道的出口，也是第三层通往第四层的出口。 就在这时。 糟糕。 蝙蝠的知觉中出现了令人绝望的景象。 每一条甬道内，都有着不止一只狗头人。 “刚才说你们脑容量太小，真是对不起了……” 郑灼咬着后槽牙。 看来，狗头人还知道敌人的目的地是通往第四层的路，因此，堵在了通往第四层的出口上！ “没办法了……最后的手段，希望有用。” 郑灼回撤持辉石杖的右手，伸出左手。 他的左手中，扣着那枚【飞哨】。 …… 嗡！ 飞哨往通道的一侧飞出，在黑暗中发出尖锐的哨音。 蝙蝠知觉中，狗头人们立即有了动作！它们开始向着哨音飞向的方向聚集—— “好！” 郑灼和庄遇生立即朝着另一侧跑去。狗头人前脚刚刚离开，他们就飞快地穿过那里，爬上洞口—— 三层通向四层的通道，就在眼前了。 但同时，背后更多的狗头人发现了他们。 糟糕！ 两人向前跑去。 “——什么！？” 通道入口近在眼前，郑灼才突然发现，这通道是笔直的下坡，而且，坡度很陡。 也就是说，这样跳进去，肯定会一路直接滑到第四层…… 滑到蓝龙的面前！？ …… 【问题】 【抵达终点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选项一】 【就这样跳进去】 优势：必定甩开狗头人 劣势：没有休整机会，直接落在蓝龙面前 【选项二】 【在通道入口处停下，与狗头人大军且战且退】 优势：不会直接抵达蓝龙处，可以选择合适的位置休整 劣势：声音很大 【选项三】 【直接炸塌通道入口】 优势：阻隔狗头人，并创造适合休整的隐蔽环境 劣势：巨大的声音和震动 第六十七章 龙与地下城 选项一625%，选项二63%，选项三312%。 …… 【选项一】 【就这样跳进去】 优势：必定甩开狗头人 劣势：可能会落在蓝龙面前 …… “就这样跳进去……就这样跳进去！？” 真的没问题吗？ 郑灼心里涌现出些微不安，但这不安很快被狗头人大军逼近的脚步声所冲散。 郑灼可不想跟狗头人们正面打起来！ “喂，喂！” 庄遇生也维持不住【潜行】了——他的潜行等级太低，在被密切关注的情况下，早就失去了作用。 他紧跟在郑灼身后，不停地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头人和他们面目狰狞的坐骑。 “还有什么好办法，快使出来，快使出来啊！” 他着急大叫。 “火球！链条！那什么手——用不完的治疗！组合一下呢？我知道你很有办法的！大哥，大哥！快想想办法！前面就是通道了——喂喂喂！通道，通道！再跑，我们就要掉进去了！” “就是要掉进去！” 郑灼飞快地说。他的奔跑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 “要跳了！” “跳……什么！？” 背后的狗头人们弯弓搭箭，箭簇如雨点般飞来。郑灼向前纵身一跃，跳入那通道。 “什么——！” 眼见郑灼跳进通道，一路向下滑去，庄遇生彻地傻眼了。 但他也不能在这里停下。 “真的会死……我说！这次真的会死——啊——！” 他绝不可能一个人留在上方，留在几百只愤怒的狗头人面前！ 庄遇生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 郑灼跌坐在坡道上。他跳进来的势头太猛，现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去。 箭雨从他头顶飞过，叮叮当当地落在身周。他听见背后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庄遇生落在身后的声音。 衣物摩擦光滑的通道发出的嘎吱声混杂在风声里，持续着，在通道里回荡。萤石微黄的光芒不断从眼前褪去，视野很快变暗，紧接着，又从偏黄变成偏蓝。 要进入第四层了。 照明开始由黄色的萤石，变成蓝色的水晶。 沙沙沙沙。 郑灼一路向下落。那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最后。 坡度变缓了。 他停在了坡道底部。 …… 有一瞬间，郑灼的呼吸停止了。 因为，他落入的不是野兽的巢穴……而是令人震惊的，艺术品般的空间。 蓝色和金色的光照亮了第四层唯一的房间：一座石室。洞顶、洞壁，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是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蓝水晶。每一枚蓝水晶都仅是发出淡淡的柔光，然而，它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整间石室亮得如同一座冰宫。 一座干燥而温暖的冰宫。 在这座冰宫的正中央，是耀眼的、金色的山。无数的金币、金条、珠宝、首饰和冠冕堆在一起。华丽、奢侈。恐怕，这金色的小山中的任意一件宝物，都能被千里之外的王宫伯爵们视若传家之宝。 然而，现在它们却像鸟儿随意衔来的小树枝一样，被胡乱地填塞在蓝宝石之间，高高地堆起，变成了巢穴的材料。 世界上，只有一种生物能用得起如此奢侈的巢穴材料。 郑灼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前方。 蓝宝石不是这石室的重点，金币不是，首饰也不是。 这石室的中心，在所有的蓝宝石中间，在财宝之山的顶端…… 有一条蓝龙，盘踞在那里。 那是一条巨大的蓝龙。它的眼睛比成年人类的头颅还要更大，长长的宽吻藏在爪子下面。它的鳞片是黯淡的蓝色，那蓝色仿佛有某种魔力，郑灼只是盯着看了一瞬，就被夺走了注意力——就连蓝宝石的光辉也在它们面前黯然失色。 最后，还是龙尾巴的动作惊醒了郑灼。 它的尾巴在身后轻微地摇摆了一下，滑过财宝小山的表面。那条尾巴竖了起来。光是尾巴的高度，就比郑灼在城镇上见过的，最高的风车还要高。 “……” 郑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蓝龙发现自己了。然而，它又把尾巴放了下去。 蓝龙闭着眼睛。它似乎睡得并不踏实，偶尔，它的眼睑会用力皱起，让郑灼几乎以为它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它那沉重的鼻息一吸、一呼。身体随之收缩，鼓胀。 地面在动。整间石室都随着它的呼吸而颤抖。 这就是郑灼在进入【地下城世界】时看到的蓝龙。然而，亲眼见到比起当时要震撼太多。 庄遇生在这时滑到了底部，撞上郑灼的后背。而震惊中的郑灼甚至没能做出太大的反应。 要从这样一只怪物身体下面，找到一枚拇指大小的蓝宝石…… 太夸张了吧。 郑灼抬起手，打开了【鉴定】。 …… 【德拉赫】 【种族：上古蓝龙】 【等级：lv60】 【能力：全抗性：大、快速愈合、龙血施法、快速施法】 【技能：锥形闪电lv10、落雷lv10、造水lv10、腐化lv10、声音模仿lv10、法术辨识lv10……】 …… 这是郑灼第一次看到带有名字的怪物。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长的技能表。这头上古蓝龙的技能粗略估计能有50种以上，比他的法术卷轴还要长，而其中的绝大多数技能，都是lv10……郑灼猜想，这是这个世界中技能所能拥有的最高等级。 而且…… “【快速施法】。” 郑灼默念道。 这头上古蓝龙也持有【快速施法】。 【鉴定】滑过上古蓝龙的能力。 【全抗性：大】就如同字面意思，让几乎所有的攻击对它都只能造成十分之一的伤害。【快速愈合】让它可以以惊人的速度康复一切伤口，【龙血施法】让它成为天生的法师：不需要学习、卷轴、装备，可以从精神深处学会并提升法术等级。 郑灼对比了一下自己。 …… 【郑灼】 【职业：法师lv10】 【职业特性：疲劳抗性：中】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职业技能：火球lv1、法师之手lv1、治疗lv2、油腻术lv3、能量链lv2、召唤蝙蝠lv3】 【装备：辉石杖（1个lv4法术位、1个lv3法术位）、恐惧锋刃（切割lv1、恐惧lv1）】 …… 不行。根本没戏。不管怎么看，这头上古蓝龙都不是郑灼能打得过的对象。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头蓝龙不要太早醒来…… ……醒来？ 郑灼再次意识到了一件事。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2天】 距离世界毁灭的时间，是否就是蓝龙将醒来的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只要在赶那之前找到有裂痕的蓝宝石，就可以了。 …… 【问题】 【要开始寻找蓝宝石了。要如何寻找？】 【选项一】 【依靠双手和鉴定技能翻找】 速度：极慢 惊扰蓝龙的可能性：近乎无 【选项二】 【使用没有太多动静的法术帮助寻找】 速度：较慢 惊扰蓝龙的可能性：小 【选项三】 【使用多种复合法术帮助寻找】 速度：较快 惊扰蓝龙的可能性：大 【选项四】 【在这里传送回城镇，学习多种大威力法术，带上各种道具再来寻找】 速度：极快 惊扰蓝龙的可能性：必然惊动 第六十八章 当我醒来 选项一571%，选项二381%，选项四48%。 …… 【选项一】 【依靠双手和鉴定技能翻找】 速度：极慢 惊扰蓝龙的可能性：近乎无 …… 庄遇生在原定计划里，他给每一层地下城安排的时间是递增的。因为随着下方怪物的增多，纪律性的变强，地下城会变得越来越难以通过。 但【快速施法】带来的实力提升，远超了他的想象。 拿到越多、越高级的法术，就能组合出越复杂的花式。威力也在各种意义上爆炸性的增长了。 郑灼的实力在以指数级提升。实力提升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地下城难度逐层增加的速度。 如果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里，郑灼觉得，他搞不好能变成世界上最强的法师。 只可惜，他并会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 “这就是【能力】的恐怖之处吗。” 只不过是持有了两个能力：【鉴定】和【快速施法】，就变得如此强大。 以至于郑灼抵达蓝龙之巢的时候，节约了计划中一半的时间。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42天】 “咱们……可以慢慢找。” 郑灼看着面前的金山，说道。 时间还很充裕，他不打算使用魔法。 庄遇生曾跟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不在【蓝龙之巢】的底层放置【空间标的】：据说，龙对于魔法和空间波动都很敏感。 “我也想在这里设置【空间标的】，好来回搬运财宝！”庄遇生说，“可是，【空间标的】算是在空间波动上比较强烈的技能。我也没办法确定龙会不会因为这种惊动醒来。” 毕竟没有龙可以配合我做个实验！ 他摊开双手。 …… 两人在三层通向四层的落口处搭建起了简易的帐篷：只是一根木棒、几根地钉、再加上一大片帆布，用来简单的休息和堆放杂物。 这是郑灼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做得最简陋的帐篷，只用了他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但很快，这个简陋的帐篷，就变成了世界上最豪华的帐篷。 5个铜币一张的帆布下面，是成捆成捆的金条。从第三层滑落下来的枯枝上，挂满了镶嵌着珍珠与美玉的项链与头饰。 庄遇生说着“我帮你拿走一些杂物，这样，你会更好找到那颗小蓝宝石”，不停地搜罗金银财宝。 但很显然，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并没有把手上握着的那些东西真的当作杂物。 庄遇生第一次进入的时候，很害怕龙醒来。但现在，郑灼说“龙要许多天后才会醒”，他便不再那么小心谨慎。那些财宝被他像柴火一样从巢中大把大把地拽出，丢向帐篷的方向。 郑灼没有去管庄遇生。他踏在金山之上，仔细地搜索。 【鉴定】，【鉴定】，还是【鉴定】。 金币、金块、金条。没有瑕疵的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玛瑙。 显示的物品是如此之多，郑灼以一秒十行的速度进行着筛选。 可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看到类似于【有裂痕的蓝宝石】、【特殊的蓝宝石】或是【孤儿的卡牌】之类的字样。 “该不会……那枚蓝宝石就只是显示成【蓝宝石】吧。” 郑灼甚至有了这样的担心。他开始检查每一颗蓝宝石，这让搜索的速度下降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没有找到。 …… 三天后。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39天】 郑灼渐渐习惯了有一头上古蓝龙在附近的日子。他不再像最初时那么恐惧龙了，开始进入距离蓝龙更近的位置搜索。 庄遇生也差不多心满意足了。他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分批次带回财宝—— 好在他还保留了一些理智，最终没有做出这样的事。又或者是他那时而胆大包天，时而胆小慎微的性格，现在正好转到了胆小慎微的那一面。 他开始帮助郑灼寻找“有裂痕的蓝宝石”。 人手增加了。不过，宝石仍旧迟迟没有被发现、 ……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38天】 寻找、寻找。 真的开始寻找后才渐渐意识到，这座金山的体量比它看上去更加庞大。它的腹中隐藏着的宝物数量，根本不能以千、万做单位来计算。 不过，郑灼开始有了想法。 进入世界时，他看到的那枚蓝宝石，是落在了蓝龙的怀中。而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郑灼几乎可以确定，蓝龙很少有动作。每次的动作，也只是扫下一小层财宝。 也就是说，如果说蓝宝石在30天前是落在表面上的，那么现在，不论它有没有被扫下，都应该是在金山中相当靠近表层的地方。 而金山的表层，在这几天，郑灼已经几乎看遍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 蓝龙的身下。 郑灼爬到了金山的最顶端。现在，蓝龙那覆盖着厚重鳞片的身体就在他伸手可以触碰到的范围内了。 他转向正面。 蓝龙用尾巴圈住身体，尚在沉睡。 郑灼随手拿起金山中一柄纯金打造的长枪，慢慢地，挑开蓝龙身下的部分。 【鉴定】。 还是金子。金子与宝石。 耐心。还是耐心。 郑灼承受住龙在极近距离呼吸带来的恐惧。一点一点拨动。 一些蓝色的珠宝露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龙的呼吸间隔变短了。 蓝色的琉璃、蓝色的纯水晶装饰、蓝色的…… ……蓝宝石。 流动着似曾相识的暗光。 龙好像动了一下。它的手缓慢地向下按，深深陷入了金山之中，财宝因此向着它手按的方向流去。 没关系。 郑灼没有停下拨动财宝的速度，他对自己说。 没关系。距离世界毁灭还有三十几天。龙不会醒的。 没关系。 金山猛地颤动了一下。 龙在挪动它的身体。 没关——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郑灼脑中。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38天】 他一直以为，这说的是蓝龙醒来的时间。毕竟，不管怎么看，这头蓝龙都有使世界毁灭的能力。 方向没错。但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是蓝龙醒来了，世界就会立即毁灭吗？ 还是说，蓝龙攻击了城镇与都市，最终才导致世界毁灭呢？ 那样的话…… 蓝龙毁灭世界，需要多少时间？那时间…… ……也是算在，这之中的吗？它…… 会不会，比预计的更早醒来？ “喂，喂，动了，动了！龙、龙、眼睛——” 背后传来庄遇生支离破碎的叫喊。 郑灼咬紧牙关—— …… 【问题】 【蓝宝石，肯定就在前方了！但是，龙该不会要醒了吧？应该怎么做？】 【选项一】 【扑进蓝龙怀里，用最快的速度寻找】 【选项二】 【立即使用财宝堆里所有能摸到的武器创造空隙】 【选项三】 【立即施法，制造混乱】 【选项四】 【沉住气！继续按原节奏缓慢翻找】 第六十九章 再见了，所有的地下城 选项一133%，选项二133%，选项四734%。 …… 【选项四】 【沉住气！继续按原节奏缓慢翻找】 …… “……不。” 就算蓝龙就要醒来，也没有那么快！ 不能急躁。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 马上就能找到了。一点点、一点点…… 郑灼能感觉到蓝龙的鼻息。就在很近的距离，而且，越来越近…… 他咬着牙向前。辉石杖被他插在了金山上，他开始双手里握住财物堆里翻出的金枪。 金灿灿的财宝被一点点翻开。龙的身体开始震动，金山变成了流动的波浪，越来越多的宝石被卷入了金山的起伏中，它们的【鉴定】信息在郑灼眼中忽明忽现。 庄遇生已经不再叫喊了。郑灼用余光看见他面色发白，用手用力捣住嘴巴。 郑灼不去看头顶。他头皮发麻，但仍然向前，一路深入龙的怀中。 最后一部分了。 温润的玛瑙，闪耀的晶钻，内部流淌着能量的翡翠。 在这里的，全都是最最珍贵、最最耀眼的无价之宝。若是能将它们带给工匠，只需要进行最简单的工艺加工，就能够打造出比郑灼的辉石杖好上数倍、数十倍的武器。 但郑灼要找的不是它们。 【蓝宝石】。 【蓝宝石】。 【蓝宝石】。 郑灼在【鉴定】中飞快地确认一枚又一枚蓝宝石。 不论哪一枚，都不是他想要找的，都不是那枚拇指大小的，有着裂缝的，内部流动着瑰丽光彩的—— 就在这时。 一直位于郑灼背后的，原本阻挡蓝水晶光芒的东西抬了起来。 光透进了郑灼所站位置的前方。 【蓝宝石】。 郑灼看到了面前的文字。 果然跟其他蓝宝石一样，只是显示出这三个字。但郑灼用自己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确认了面前的物品。 拇指大小，有着裂缝…… 有着光。 ——就是它！ 郑灼扑了上去。他抢在流动的金山带走这枚蓝宝石之前，将它从合着一大把金币一起捞起。 金币从他的怀里、指缝里哗哗落下，郑灼用手用力地握住了这枚蓝宝石！他转回头去—— 然后。 看到了缓慢睁开的，巨大的，金黄色的竖瞳。 蓝龙醒了！ “——！！！” 龙的身体在舒张。它的尾巴打开，脚踩在金山上，宝物倾倒，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郑灼的脚腕瞬间被金币盖上。他用力拔出，金银财宝却在此刻变成了泥沼，卷住他的双腿，他只能半跪半爬地向外挪动—— 伴随着一声刺破空气的低沉震动，金山的侧面崩塌了。 郑灼从宝物堆的顶端滑了下来，滑向蓝龙的巢穴的底部—— 滑向已经背上包袱，准备逃跑的庄遇生。 “接——住！！！” 郑灼猛地将手中那枚带有裂缝的蓝宝石抛向庄遇生。而庄遇生慌张地抓住，蓝宝石在他手上弹跳了几下—— ——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 【孤儿】的卡牌不正是进入了那蓝宝石之中吗？难道搞错了？ 郑灼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从哪里开始弄错的？不会吧。现在，已经——没时间—— 蓝龙在起身。无数的财宝被冲过郑灼身边，涌向庄遇生。猫眼石、琉璃、钻石…… 钻石。 铺开的钻石涌向手足无措的庄遇生。 就在这时。 郑灼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砸碎它！” 他冲着庄遇生大叫。 “那枚蓝宝石——砸碎它！！！” 庄遇生被郑灼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式地举起手，愣了一下，看见郑灼恐怖的表情，知道不能再等待—— 他将那枚蓝宝石用力地砸向身旁的钻石。 嚓。 一声轻响。 有裂纹的蓝宝石，从中间裂成了两段。内部流淌着的光彩渗了出来。 那些光彩是金色的。它们缓缓地凝聚，最终，形成了一张卡牌的形状。 卡牌上，衣衫褴褛的小孩藏身于阴暗逼仄的小巷。 是【孤儿】的卡牌。 庄遇生伸出手。而那卡牌穿过了他的手，飞向了胸口。 他的身体发出光来。 而郑灼也在这时，滑到了庄遇生所在的位置。 背后传来雷鸣般的霹雳声，巨龙的吸气声，空气在急速干燥，风中带上了电火花。 郑灼伸出手，接触到了发出光芒的庄遇生。 …… 这一次，郑灼是清醒地离开【地下城世界】的。 但这种感觉却和失去意识没差多少。 面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像是进入【地下城世界】时那样，郑灼穿过层层叠叠的岩石，穿过蓝水晶、狗头人城寨、沼泽和洞窟，飞上高空。 他穿越云层，一直上升。他看到庄遇生就在不远处。然而他不再穿着冒险时的那套布甲，而是换成了一套又脏又破的大衣。 庄遇生此刻似乎看不到自己。他面无表情，双目平视，一直向上飞去。 郑灼抬起头。云层里，出现了连绵的白色。 是白色空间。 既然如此，那么…… 绿色的窗口跳了出来。跟郑灼所预想的时间一样。 文字一行行浮现。机械化的女声开始在耳边朗读。 …… “参加者：郑灼。基于你的表现进行……结算……” “【卡牌：探险家】，【能力二：快速施法】已固定。” …… “此外……永久现实能力……” “根据你的表现，将提供相应的能力选择。” …… “达成：职业等级：10。解锁可选项：【职业精通速度*10】。” “达成：累计法术等级：12。解锁可选项：【阅读速度加快*12】。” “达成：在距离时限30天以上时进入【蓝龙之巢】底层。解锁可选项：【效率专家】。” “达成：在一场战役中使用10次以上复合法术。解锁可选项：【组合察觉】。” …… 看着所有的选项，郑灼特意等待了一下。 果然，在选项面前，又弹出了一个小方框。 …… “确认。伤害程度：小。人格损害程度：小。” “转接进入。” 郑灼飞向纯白世界。这一次，他穿过那整齐到如同人工物般的云朵，落在了【纯白世界】的里面。 …… 【问题】 【通关地下城世界。发放永久现实能力。请从中选择一项：】 【选项一】 【职业精通速度*10】 具体表现：能以人类平均水平10倍的速度精通职业技能。 【选项二】 【阅读速度加快*12】 具体表现：能以人类平均水平12倍的速度阅读并记住文字。 【选项三】 【能力：效率专家】 具体表现：做事时，容易察觉到最有效率的办法。 【选项四】 【能力：组合察觉】 具体表现：能够一眼看出物品与物品能如何组合在一起，组合后具有何种效果。 第七十章 不行找个班上吧 选项一50%，选项二5%，选项三40%，选项四5%。 …… 【选项一】 【职业精通速度*10】 具体表现：能以人类平均水平10倍的速度精通职业技能。 …… 现实中能用的啊……看来，熟练掌握职业技能是更多人所期望的。 郑灼伸手点点绿色的弹框，选择了【职业精通速度*10】。他的指尖闪过一道光芒，随后，所有的弹框都关闭了。 郑灼左右转身，确认自己的身体。然而，没看出任何特别。 “我希望他们能弄个提示什么的。” 跟上次获得【精神抗性：疯狂无效】的时候一样，这一次，郑灼获得【职业精通速度*10】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 于是他又看向前方。 这一次，郑灼真正地停在了【纯白空间】里。上次出入【潜意识世界】，他只从这里滑过。 那名身着半袖和牛仔裤的女青年皱着眉，在老式电脑背后用力敲击键盘，发出一连串密集的噼啪声。 而在她身后，竖着许多半透明的、绿色的卵鞘。每一个卵鞘里都是一个人。郑灼看到了楚怀仁和庄遇生：他们双目紧闭，但看上去状态良好，随时都会醒来。而他们身后的其他卵鞘里的人不像两人那么完整：有些是一团人形的光芒，有些是一团虚影，还有些只有上半身。 “你来了。” 女青年敲着电脑，说道。 她每次都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话，让郑灼每次都陷入轻微的混乱——他刚刚才从与蓝龙的生死竞速中死里逃生。他的心脏像是受到压迫，开始以大跳为间隔减速。这感觉就像在三伏天里被丢进冰水。 “那些卵鞘……比我之前看到的更多了。” 郑灼一步一步走近，开口。 “你知道吗？坐在工位上等待别人做完工作，其实挺无聊的。” 女青年挑了挑眉毛。 “入口通道已经关闭了，唯一的准入特权现在连接在你身上。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你休整和出发的时间里，我尝试着捕捞了些还浮在表面上的意识。” “他们还好吗？”郑灼抬头看着那些不太像人形的“人”。 “不好说，我觉得，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活下来就不错了。”女青年也顺着郑灼的视线抬起头，“不过，你带回来的这两个状态都很好。再恢复恢复，就可以送出去了。” “唔。” 郑灼本想问问他们恢复后能不能和自己一起进入【潜意识世界】救援——他在救援的过程中，深切意识到了人手的重要性。 但一想到这是在说服别人一起干玩命的公益活动，郑灼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回归。那么……” 他换了话题。 “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郑灼摊开双手。 “上一个世界完成的还不错，所以精神上的损耗很小。”女青年快速翻动电脑页面，鼠标滚轮在吱吱响，“你自己看下。” 绿色的显示屏在郑灼面前弹了出来。 “原来这是你控制的？” “有些时候是我，有些时候是触发了它的底层代码。” …… 【参加者：郑灼】 【位置：探险家】 【已通关世界：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地下城世界】 【潜意识世界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现实世界能力：精神抗性：疯狂无效、职业精通速度*10】 …… “嗯……” 郑灼看着这界面。到手的东西让他稍稍产生了满足感。 “我的精神损耗很小……这么说接下来，我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他问。 “你看起来还挺有干劲的，这不错。” 女青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数据显示937%的人类会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休息。” “啊哈哈……” 郑灼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笑了。 “……难道不是越快越好吗？” 我真的没有喜欢连续工作。郑灼在心里呐喊。 “上一次我离开这里，只休息了一天，就有一个世界要毁灭了。不管怎么想，都是越快去救援越好吧？” “疲劳的回复也是很重要的。”女青年说，“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从前的测试人员们的事——” 被她一提醒，郑灼记起来了。最初的测试人员们在某天突然毫无预兆地变成植物人，或是死亡了。 “我怀疑潜入【潜意识世界】这一行为对脑神经的压力是隐形累积的。它们很难被察觉，直到突然爆发。” 女青年向前蹬地，坐着电脑椅“咕碌碌”地滑出一个半圆。 “长时间潜入后，就算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也应当休息了。我会让你先回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速我来想办法监控。监控点都已经放好，这次不会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你可以慢慢休息，等待我的通知。” 这是郑灼尚在工作时最想听却从来没有听过的话。 如此标准的关怀。他几乎被感动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说“我会努力工作”—— 但是，不对呀。 女青年又不是自己的老板。硬要说，也只能算是工作同事——或者说，在前线努力的是自己，她是自己的支援队友才对吧？ 我的思考回路已经被工薪文化击穿了。郑灼痛苦地抱着头。 “……你还好吗？精神上出现了不适吗？” 女青年吃了一惊。她以为潜入【地下城世界】给郑灼带来的精神负担开始出现了。 “不……也不是不。精神上确实不适……但不是潜入的影响……不用在意，不用在意。”郑灼摆着手，“我没事。” 他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恢复了平静。 “所以我现在可以回现实了，是吗？” “是这样的。接下来出发的时机，就等待通知。” 等待通知。 这个话很耳熟啊？ 不不不，不要这样思考！ 郑灼努力将自己的思想拗回正道。 “回现实……啊……又要进入没钱的无职生活了……” 搞不好，现实世界的难度还更大一些。 “啊。我的银行账户里大概有几千万。你需要的话都拿去用吧？” “欸！？” 郑灼猛地扭头，死死盯着女青年，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女青年则用“这很难吗？”的表情回望。 “呃……呃咳。” 郑灼假装咳嗽，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失态。 果然卖命还是值得的！这工资的薪水！太不得了了！果然高风险就有高收获，做好事就能有好报！ “那，那就谢谢了……我该怎么去拿？” “啊，对哦。” 女青年短暂的停顿让郑灼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也进来了，没法给你啊。” 郑灼一下从天堂回到了地狱。 “我看看这里能不能接入其他人的潜意识。”女青年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有办法……只不过，你要多等一段时间。” “这时间是多久？”郑灼问，“我——我已经要交不起房租了——” “嗯……” 女青年思索了片刻。 “要不，你先找个班上吧？” 她最后说道。 第七十一章 从失业到打三份工 叮——咚—— 小超市的自动感应门打开又关上，一批批客人来了又走。 “15块9。” 郑灼坐在收银台后面。他熟练地从顾客手中接过商品，扫码，塞进塑料袋，再递给对方。 他的感觉比自动感应门还要精准。只要有客人开始走向收银台，他的头就才会立即抬起来，客人一走，就又低了下去。 台面上放着数本账本。郑灼低下头，就是为了确认这些账。 他手放下扫码枪，拿起了笔。 “3089减1972，扣掉每样4毛……” 郑灼按动计算器。他按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声音连成一片不间断的“嗒嗒”声。 叮——咚—— 客人结账。 郑灼抬头。 “39块3。” 叮——咚—— “8块。对，扫这里。” 叮——咚—— “……哇噢。” 这一次，出现在郑灼面前的不再是左顾右盼的顾客，而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黑色的方框眼镜，短发蘑菇头。来者正是小超市老板的女儿薛颖。此刻，她半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 “郑灼。” 她指着柜台内测摞起的账本。橘黄色封皮的账本摞成一堆，整齐地放在里面，郑灼手上现在在翻的，则是一套蓝色封皮的账目表。 “这个季度的账，你都平完了？”她看着那橘黄色的高山，问道。 “对啊。” 郑灼点点头。 “你才平了几个小时吧？太难以想象你在七天之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了。” 薛颖把郑灼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就仿佛她是第一天见到他似的。 “你已经做得比我快了。你是怎么——你一直在弄？来回算那些东西没把你弄疯？” “也还好啦。” 郑灼算完了蓝色账本的最后一个数，把蓝色的账本也合了起来。他站起身。 “只是熟能生巧。”他说，“姑且借助了上一份工作留下的宝贵经验。” “哈……” 薛颖还是很难相信，她挠了挠耳根。 “……话说，没见过那本账本啊。蓝色的。” “噢，你说这个？” 郑灼看了看手上的蓝账本。 “这是隔壁电话运营商店面的。他们来买东西，看我算得快，拜托我帮他们一并算了。” …… 郑灼走出小超市，转身进入旁边的运营商店铺。他把账本递给道谢的店员，收下了帮忙的劳务费——50元。 走出店面，郑灼在夜色中伸了个懒腰。 那账本的内容其实还挺多的。不过，郑灼感觉没有那么糟。至少，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后，他的心情依旧稳定——是从内而外的稳定，而不是从前那种表面安然无恙，内里支离破碎的稳定。 “【精神抗性：疯狂无效】……不会是这个在起作用吧。” 郑灼在冷空气中呼出白烟。 现实社会的工作，原来是一项会给人增加疯狂值的行动吗。 他好像发现了某些关于现实世界的，不得了的秘密。 “……哈哈。” 郑灼掏出手机，点开电子钱包。 这周的周结工资到账了。余额自前两天扣掉房租之后，第一次超过了四位数。 “呃——还行吧。” 活是活下来了。而且，表现还不错。 “姑且借助了上一份工作留下的宝贵经验。” 他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又将手机屏幕翻了一页。 【集体潜意识】。 他点进了这个软件。 【潜意识世界】。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地下城世界和纯白世界，均处于不可点击的状态。【潜意识投票】还能用，不过暂时没什么必要。 ——然后。 多出了第三个标签页。 【个人信息】。 …… 【参加者：郑灼】 【位置：探险家】 【已通关世界：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地下城世界】 【潜意识世界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现实世界能力：精神抗性：疯狂无效、职业精通速度*10】 …… 最后一项，他和蓝龙生死时速后获得的能力，【职业精通速度*10】。 这才是他所说的“上一份工作”留给他的宝贵经验。 如果说【精神抗性：疯狂无效】只能让他隐约感觉到它或许有在生活中起作用，那【职业精通速度*10】，则让他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不论是作为店员还是作为财会，熟悉工作的速度都变得让人惊讶。 自那天离开【纯白世界】，在公园的长凳上醒来后，郑灼开始工作——现实中的工作。然后，只不过上了七天班，就俨然变成了一个老手。 7天工龄=70天的工龄…… 或许还不能这么算。 他连续上了7天班。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正常双休，他等于已经上了98天班。 约合有了四个月的工作经验。 财会方面更是恐怖。他前后断断续续计算了3个小时。这里尚且能够接受。但换算之后，有了30个小时的账目处理经验……这就有点可怕了。 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超过了入门的水平。 用这个技能来打零工，属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如果我做些更厉害的工作，该不会，能获得想也想不到的年薪吧……” 郑灼盯着手机。 女青年说要给他通知。但过了一周，【集体潜意识】软件也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传令的通知姑且不论，千万级别的汇款也没有。 人想要吃饭，还是要自力更生啊。 “要不先去找些更需要技术水平的工作？” 郑灼想。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既定事项了：他不必再着急再去找现实中的人了。他在【纯白空间】里看到了他们——反正他们都没离开潜意识世界，想必现在都是植物人。即便找到了，也是无法同他们交流的。 “更有技术水平的工作啊……技术工种怎么样？不对，精装工……” 就在郑灼开始思考的时候。 嗡。 在他的眼前，【集体潜意识】软件震动了一下。 软件自动打开了。【纯白世界】开始发出光辉。 “……” 时机也太巧了吧。 这难道是某种防跳槽手段吗？ 郑灼无言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 “可以的话，我比较希望是千万级别的到账短信……” 郑灼叹了口气，然后，点击了它。 …… 郑灼再一次出现在【纯白世界】里。他踏在地面上，一眼就看到了这里与先前的不同之处。 原本装着楚怀仁和庄遇生的卵鞘破了。他们原本在的位置，只剩下了卵的基座，里面的人早已离开。 “他们恢复了。已经被送到他们自己的身体里了。” 女青年倒是永远都在，也永远一个姿势——面对电脑坐着。 “噢。” 郑灼刚刚还想“去找也没用”呢。 “汇款怎么样了？” “……” “……” “……比我想象中要困难。我会继续努力尝试。” 好。不用再说了，郑灼已经懂了。 “……总之，先恭喜你休假结束。” 女青年绕过屏幕看向郑灼，说。 “你的脑波状态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可以考虑下一个世界了。” 她打了个响指。金色的卡片凭空出现。只不过，这次从十一枚减少到了九枚。 “这样啊。” 其实郑灼没有觉得自己在休假。要说的话，他觉得自己是从主业进入了副业。 ……还是不要想会令人悲伤的事了。 副业是拯救别人。这听起来不也挺不错的吗。 郑灼这样对自己说着，稍微变得开心了些。 他依次点击面前的九张卡牌。 …… 【天真者】。一名少女在城堡一般的学校里学习剑术与魔法。 【叛逆者】。曾经见过的胖男人藏身于夜晚的中世纪城堡顶端，密谋着什么。 【魔术师】。曾经开着房车在荒野上流浪的老头背着他的猎枪，来到了废墟般的城市的外围。远处，丧尸在嚎叫。 【英雄】。一个身穿动力铠甲的高大男人离开了同怪物搏斗的战场。他搭乘巨大的飞艇回到宇宙中的母舰，在星图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情种】。曾见过的时髦女穿过灯红酒绿的近现代都市下肮脏的街道口。她挤进拥挤的地下livehouse，进入后台，掀起地下黑医那私人诊所的门帘。 【小丑】。红头发的女子打开了高耸入云，闪烁着奇幻光芒的塔的窗户。她朗诵着什么，散发危险气息的藏书发出黝黑的光芒，远处昏暗的积云因此逐渐聚集。 【照顾者】。一名中年妇女在一处森林深处的农庄里耕作。她种出了许多无法叫上名字的，有着巨大利牙或膨胀伞盖的植物。 【统治者】。曾经见过的探险男还在客栈中喝酒。只不过这一次，他插在桌上的刀有了血迹。 【创造者】。一名清丽的女子御剑飞行。她穿过高耸入云的山峰，远处的亭台楼阁，飞向一处云中的仙境。 …… 【问题】 【第二次拯救行动。要拯救谁？】 【选项一】 【天真者】 【选项二】 【叛逆者】 【选项三】 【魔术师】 【选项四】 【英雄】 【选项五】 【情种】 【选项六】 【小丑】 【选项七】 【照顾者】 【选项八】 【统治者】 【选项九】 【创造者】 第七十二章 此刻，重新开始 选项一387%，选项二32%，选项三64%，选项五258%，选项六225%，选项九32%。 …… 【选项一】 【天真者】 …… 到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郑灼将手伸向九张卡牌中的一张。那张卡牌随之缓慢浮起。金色的卡面上，浮现出图案。 是一名身穿洁白连衣裙的天真无邪的少女，在阳光明媚的山顶草场上奔跑。 这一次，卡牌下方的文字是： 【天真者】。 郑灼的身体飘了起来。那枚金色的卡牌围绕他转了一圈，发出金光。 “拜拜。” 电脑背后的女青年对郑灼挥了挥手。 那之后，郑灼又一次跌出了【纯白空间】。 …… 这是郑灼第四次通过金色的世界了。现在，他已经开始熟悉这一切，可以用比前三次更冷静的状态去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郑灼的前方，金色的卡牌如同蝴蝶般上下翻飞。它在世界里掀起金灿灿的波纹，每当波纹漾开，身边便出现不同的图案。 那些图案又逐渐扩大，变成了面前的景象。 郑灼看到一座坐落在海边的巨大白色城邦。日光映照下，城邦那标志性的方顶建筑沿着海岸线铺开，连绵数百公里，蔚为壮观。无数浅色调的船只停靠在它的周围，无数涂着耀眼荧光漆的小型飞艇在城邦上方升起又降落。 郑灼从白色城邦的上方滑过，他看到许多许多的人。人们穿梭在城市间，手握的道具上，大多有着同一种发光的晶体。从那些晶体里辐射出的能量，能供暖、供冷、起风、抬起重物…… 就像是魔法一样。 不过，晶体又需要根据所装备的物品，来影响它的性能。 “魔导科技的世界……？” 郑灼喃喃自语，飞过城市顶端。 他看到正前方，在城市最东边的海角上，伫立着一座高耸的，城堡状的建筑。这座城堡的占地面积超过了一个城区，郑灼绕着它盘旋，看到内部复杂的塔式建筑，广阔的空场地和各类不同地形的练习区域。 【乌多玛魔导学院】。 不需要凑近，郑灼也能看到它巨大的铭牌。 他飞向城堡的大门。 突然间，周围的金色变得黯淡了，他看到许多学生的影子出现在大门前的道路上。他们大多只有七、八岁，两眼闪闪发光，充满着对于未来的憧憬。 在他们之中，有一名女孩身周笼罩着金色的光晕，格外醒目。她也是一样，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兴奋不已。 郑灼跟随女孩的脚步，飞进学校。一切景象又像是被按下了快播键，飞快地动了。 女孩在这里学习魔导技术。郑灼看到她手中的晶体——那被称为魔导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才能得到了注意。很快，女孩因为稀有的魔导性质被分进战斗班，又开始学习实战技巧。 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其他世界还要快。郑灼看着女孩拿到了她的第一柄剑，看着她第一次学会使用魔法。时间一年年过去，女孩成长为了少女，她的才能也开始崭露头角。 女孩在模拟战斗上数次力克强敌。她那【光属性】的独特魔导性质能够无视一切防御，这种魔导性质理所当然地帮助她成为了团队的核心。郑灼看见她因优异的表现参加了数次校外探索，每一次，都能够击败那些体型大过她数倍的魔兽。 是个优秀的人。郑灼在空中抱着双臂，想。 这次应该会比较轻松…… ……吧。 他甚至没有想完这句话，面前的一切又变了。 城堡上挂出彩色的魔导石光珠，学校即将举办每年的【比赛】。 通常来说，学生们将两两组成搭档，与彼此战斗，不断晋级，争夺冠军的荣耀。最终，只有一组学生能够获得冠军的殊荣。 有些搭档是由战斗班学生和战斗班学生组成，两人一并突击。有些搭档是由战斗班学生和魔导班学生组成，战斗班学生负责进攻，魔导班学生负责支援。 女孩已经连续拿到六年比赛的冠军了。她没有固定的队友，每一年会根据当前状态选择搭档。正因为如此，比赛前她周围的人群络绎不绝——大家都希望她能够和自己进行搭档。 但这一次，就在比赛前夕，意外发生了。 一名魔导班的同学向女孩申请成为搭档却被拒绝，一怒之下，从黑市弄到使用含有【诅咒】力量的匕首，并混在人群中刺伤了女孩。 这名同学因此被开除，但女孩的【光属性】也从此消失，变成了【暗属性】。 这也是一种从来没人拥有过的性质。然而，与温顺却威力强大的光属性不同，暗属性极难被操纵，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几乎没有任何记载中的使用暗属性的攻击手段。就算强行按照先前【光属性】的方式去使用【暗属性】，它也会在攻击别人前，先伤害到施术者自己。暗属性同样无法被用在魔导上，所有灌入暗属性的魔导武器都会在攻击之前先自行崩解。 也就是说，尽管学院仍出于惋惜保留了女孩的学籍，女孩还是无法再当一名魔导师了。 许多同学对此表达了悲伤，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背后偷笑呢？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女孩在转眼间从炙手可热的比赛搭档，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边缘人。 但她没有放弃。今天，她也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寻找着办法。 …… 金色的卡牌突然加速了。它飞离郑灼身边，飞向魔导学院最高的高塔，并落在了本年度【比赛】的冠军奖杯里。 视野开始飞速流逝。郑灼的眼前出现了绿色的方框。 “……确认参加者：【探险家】。固定能力：鉴定/快速施法。” 【请选择是否替换你的固定能力……】 【……确认世界调整，无新增固定能力。予以保留。】 【鉴定】和【快速施法】，两个技能都能用。这是件好事，但郑灼对于它们能起到多少作用有点怀疑。 他看到了一些战斗。这个世界的魔导科技可以让选手们随时随地打开面板确认情况，而使用了魔导石，所有的魔法看上去都是瞬发。 “（不知道【鉴定】和【快速施法】还有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郑灼滑过这些方框。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身份卡。 身份卡上只有郑灼的照片和姓名，除此之外，都是摇动着的乱码。 四个选项出现在下方。 【战斗班的学生】。 【魔导班的学生】。 【教师】。 【校工】。 “意思是，我可以选择自己进入时的身份？” 郑灼若有所思。 战斗班的学生很好理解。与没有人愿意组队的女孩组成搭档，并让不能继续战斗的女孩支援自己。说不定，暗属性在支援上有着妙用。 魔导班的学生也是组成搭档。然后开发出女孩也能使用的魔导道具？……方向还不明朗，总之，是去支援她。搞不好，能开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体系。 教师……的确，这个比赛虽然说【最多两人一组】，却没有规定【不能一个人参加】。尝试运用教师权限去找女孩无法找到的资料，然后培养她，让她靠自己的能力单人获得冠军。这也是一种办法。 校工就有点奇怪了。跟教师有什么不一样吗？要说的话，布置场地……是作弊途径吗？在比赛中做手脚？还是说，直接偷奖杯啊？ 郑灼思考着。 …… 【问题】 【即将开始魔导学校的生活。要为自己选择什么样的定位？】 【选项一】 【战斗班的学生】 【选项二】 【魔导班的学生】 【选项三】 【教师】 【选项四】 【校工】 第七十三章 魔导改变生活 选项一143%，选项三393%，选项四464%。 …… 【选项四】 【校工】 …… 自开始参考【潜意识投票】的结果后，郑灼已经和它一起经历过了许许多多或大或小的决策。他多少有了心理准备，对【潜意识投票】的票型分布感到惊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这一次，得出的结果还是令郑灼诧异不已。 “校工？校工是最多人的选择？” 这是四个选项里最难以想象该如何操作的选择。 不过，认真考虑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无从着手。 “校工应该有最大的出入权限吧。不管调查什么都会很方便。【暗属性】的攻击手段，诅咒的解除方式这些一般学生和教师调查不到的内容，说不定能找到。” 而且，校工作为校方人员，肯定对于比赛场地有着自己的认识。也可以从这里知道比赛场地的情报。 “目标是帮助这个女孩获得学院比赛的冠军奖杯……搞不好当校工，还能悄悄把奖杯弄出来呢。” 这样算不算最速通关？ “……好。就决定是这个了。” 郑灼点击了【校工】的选项。 选项发出柔和的绿光。郑灼看见面前的身份卡上摇动的白色稳定下来，显现出了文字。 【岗位：校工】。随后还有一串混合异形字母和数字的符号，郑灼猜想那是职工编码。 “出发去学校工作了。” 至少这份工作比“远洋船员”和“从龙脚下偷宝石”听起来安全多了。 郑灼伸出手握住那枚身份卡。身旁的金色如落潮之水退去，巨大的力量将郑灼拽向学院之中。他穿过了数个房间——甚至穿过了那女孩所在的图书馆。 最后，郑灼落进了一间门厅里。 …… 人声嘈杂。郑灼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十几名成年男女中间。 每个人都穿着蓝色的短袖和白色的长裤。郑灼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也是同样的装扮。 能很明显地看出这身装扮是这所魔导学院的制服。因为左胸口上，还用小字写着【乌多玛魔导学院】。 在确认衣着的过程中，郑灼抬起手臂，一缕黄色的线绳从他手中滑下。 他打开手。手掌中握着的，正是他方才选中的那枚工牌。 “注意！注意！” 人群前方传来骚动。有人提高了声音。 “请今年新来报到的校工，请来这边报道——” 该报道了。 郑灼将那枚工牌挂到了脖子上，和其他人一起向前走去。 …… 在郑灼原本的想象里，校工的工作应该会更困难：比如要使用魔导石操作各种各样的机械，或是使用魔导石放出魔法：喷火、放水、发电、让东西在天上乱飞。他在进入学校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怎么蒙混过关”。 但出乎意料的是，郑灼弄错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是，“魔导石很难用”。 【地下城世界】的经验让郑灼先入为主的以为“没有技能，就不能使用魔法”。然而，魔导却不是这样。 当领头的校工对大家说“你们都来体验一下这个魔法门”的时候，郑灼凑在人群背后，也尝试了。 他把手放在圆形的魔导石上。 不需要咒语、不需要口号、不需要特殊的资质，什么都不需要。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打开吧，门”，那门便真的打开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也就是说，他根本不需要假装自己会魔导。 身边有些喜欢聊天的校工，一路上都在讨论。拖他们的福，郑灼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民用的魔导（诸如门、窗、灯、交通工具、通讯设备、计算设备等）的操作方式是很简单的。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也能使用。而魔导武器和魔导研究设备等复杂的装置，才需要擅长精细地使用魔导的【魔导师】来操作。据说，魔导师们都是控制自己想法的大师，他们能够在转瞬之间产生复数个清晰明确的指令性念头，因此，能够指示性能复杂，可以同时实现数百条不同指令的武器或设备。 人人都能使用魔导，但能成为魔导师的人并不多。这个世界只有魔兽才持有魔导石，擅长战斗的魔导师会击败魔兽，获得魔导石，擅长研究的魔导师则投身于开发魔导装置。这样的人手永远越多越好。因此，魔导师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很高，并不会来做校工这样的工作。 而这所【乌多玛魔导学院】，正是培养魔导师的学校。 那么，郑灼搞错的第二件事便也已经明了了。 那就是“校工的工作会很困难”。 既然只有普通人才会来当校工，那么，校工的工作内容自然也是普通人能做的来的。 领头的校工一路介绍校内的各种设施：大厅、厨房、食堂、教室、宿舍、战斗场地、研究室。而郑灼也在他的介绍中，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内容。 很简单。 或者说，容易理解到让人吃惊的地步。 他要做的，和现实世界中学校的校工要做的，几乎没有差别。 每天早上使用魔导炊具做饭，使用魔导养护机械护理周边的花草树木。上课时间使用魔导装置清洁校内外。发现故障的设施，就开对应的魔导器械去维修。 而那些魔导装置都很好学。甚至不需要使用说明书，只要使用模糊的念头控制他们就行了。 郑灼在一天之内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天上飞着奇怪形状的飞艇，校园里，学生们用看起来十分危险的武器和魔法互相攻击。但在这里工作，他却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是他经历的最和平的世界。要说的话，他都没觉得这里跟现实有什么差别——这感觉这有点像是在一所特别昂贵的贵族学校里当校工。 只要你把那些魔导设备当作最新的高端发明就行了。 “我觉得我和这里很合得来。” 郑灼感叹着。现实中，他都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因此，在这天傍晚，领头的校工说“同意留下的人请在这里签字”后，郑灼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是在这时…… 叮咚。 他的面前弹出了绿色的界面。 【能力】。 这两个大字出现在了郑灼面前。 对啊！ 每次进入新的世界，都会获得一个能力。而这个世界的能力，郑灼还没有选。他沉溺在这温和的世界里，都忘记了这件事。 能力选择现在才出现，大概是因为，签下名字才算报道成功吧。 【能力】的下面，照例有四个选项。 郑灼仔细看了看选项。 …… 【问题】 【进入魔导世界并成为了校工。你想要选择的能力是？】 【选项一：变身】 说明：可以改变自己的身高、体重、年龄、面部特征。仅能变成身形相差不大的人类。 【选项二：隐形】 说明：可以让自己无法被人眼看到。摄像、有特殊感知能力的动物及某些魔法仍能感知。 【选项三：魔导掌握】 说明：具有和熟练【魔导师】相同程度的魔导水平。 【选项四：远隔操纵】 说明：只要能看到魔导石，就能操纵对应的魔导装置，不必把手放在魔导石上。仅限民用魔导设备（诸如门、窗、灯、交通工具、通讯设备、计算设备等）。 第七十四章 推上扫地机，哪里都能去 选项一485%，选项二3%，选项三152%，选项四333%。 …… 【选项一：变身】 说明：可以改变自己的身高、体重、年龄、面部特征。仅能变成身形相差不大的人类。 …… 变身。 一种方便暗中行动的能力。如果能变成他人，至少能在行动中起到很强的误导作用。 “好，就是这个了。” 郑灼点击了【变身】。绿光绽裂，没入自己的手心。 郑灼唤出【集体潜意识】。 …… 【郑灼】 【位置：探险家】 【职业：校工】 【能力：鉴定/快速施法/变身】 …… 好。 签过名字，校工领班带领大家来到校工宿舍，就离开了。 郑灼重新恢复了自由行动。他看着近处高耸的城堡建筑，活动了一下身体。 从现在开始，他将正式展开救援。 “【天真者】的卡牌，在学院比赛的冠军奖杯里。我的目标是让【天真者】获得冠军奖杯。” 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思路，郑灼进行计划。 他开始习惯这个流程。进入这个世界，首先，他有一些必须要知道的事。 …… 第二天，清晨。 郑灼推着安装魔导石的扫地机器，缓慢地穿过城堡走廊。他从窗户向外望去，看见身着黑金两色制服的学生们手持形状各异的武器，从练习场地背后的学生宿舍走了出来。他们有说有笑，走向城堡。 就要到上课时间了。很快，这里就将变得拥挤。 郑灼将那台笨重的扫地机器调到了自动模式，然后，自己走向了一旁。 他看向的，是学院内的布告栏。 【魔导学院西历298年学院比赛报名中】 布告栏上张贴着的，正是学院比赛的通告。 …… 【报名截止时间：星周17】 【比赛规则】 【第一轮：淘汰赛】 所有参赛队伍进入8种不同的练习场地，同时出发，向着中央场地移动。每个练习场地种最先进入中央场地的6支队伍将进入晋级赛。 【第二轮：积分赛】 48支队伍在特定的场地中完成特定任务以获取积分，积分前8名晋级。 【第三轮：决赛】 8支队伍分组对战。经过三轮决斗，最终决出冠军队伍。 …… 光看这个比赛规则，淘汰率真是高啊。 郑灼看了看学校分发的手表。他昨晚花了好大功夫，才记住这里的年历和时间规律——跟地球不太一样，这里是用20为一循环计数的。 “星周17……也就是说，5天后报名截止。” 郑灼打开手表上的悬浮面板，给这张通告拍了照——这手表非常方便，有鉴定、拍照、视频、上网等多种功能，郑灼几乎要觉得【鉴定】失业了。 他重新将扫地机器调回手动模式，推着他进入了一旁的教师办公室。 …… 郑灼认为是有认真在工作的。毕竟，他的任务就是开扫地机器。那么扫地机器认真工作了，自己也算是认真工作了。 郑灼在宽敞的教师办公室里推动扫地机器，他的目光却不在地面上，而是在教师们的桌子上。 “……报名表……像是报名表的东西……该不会是电子档吧……啊。” 郑灼没看到任何像是摞起的报名表一般的东西，但是，他看到了教师们桌面上亮着的显示屏们。 在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关机”这种说法。下班后，显示屏也还是亮着。 扫地机器在教师办公室内嗡嗡作响，缓慢移动，郑灼也跟随着它走过一排排显示屏面前。 一些显示屏上没有显示出特殊的内容，一些则开在工作界面，一些显示出显示屏所属者的工牌，还有一些…… “……有了。” 显示屏上显示出学生的报名档案。截至时间临近，这几十名教师中，果然有人在处理报名表。 屏幕上少说也有几百个名字…… “（能把这些名字都先记下来吗？）” 郑灼这样想着，默念。 “（【鉴定】。）” 一瞬间，郑灼的面前被浅绿色文字覆盖得密密麻麻。 “停停停停停！” 进入【魔导学院世界】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鉴定】，给出了海量的姓名。 “能……能记下来吗……” 郑灼打开手表的记事板。 手表是使用意念控制的。郑灼深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便利之处。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学生的名字，名字便被按顺序记录在了手表的记事本里。 “（好。）” 接下来，郑灼用手表在这些名字里检索“第一名”之类的字样，然而，并没有收获。 他想要知道受挫的【天真者】是否已经报名了。但现在看来，可能得先知道她的名字。 …… 于是，郑灼又推着扫地机器去了校长室。 他本来以为校长室里肯定会有学生代表获得的奖杯之类的东西，但结果令他大失所望：那里面是彻头彻尾的简约风格，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郑灼打开了【鉴定】。 “嗯？” 然而，在校长室的墙面背后，显示出了【冠军奖杯】的字样。 原来学校把【冠军奖杯】存放在的墙面背后！这么说来，这里的确是整所学校最高的建筑。 不过，要从哪里打开这面墙？ 郑灼用【鉴定】和手表查看了校长室的每一寸，然而，他没看到任何相关的魔导石或机关。 …… 没办法，郑灼离开了校长室。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了教室，走廊里全都是年轻人嘈杂的声音。 郑灼所推的那台笨重的扫地机器不再方便同行，于是，他根据手表上的地图乘电梯前往了地下。 叮咚。 刷过身份牌，电梯门打开，城堡的地下又是别有洞天。 这里竟然是一个辽阔的，连通的空层！郑灼看到无数复杂的机械在运作，无数草木、植被与地形正在被制造出来。他从那些机械中穿过，发现它们几乎全都是自动的，只有一两台机器或许是正在调试，旁边站有魔导师。 这个世界比郑灼想象中更加依赖魔导科技。 如果能研究明白这里的结构……然后，创造一些有利条件…… 就算【天真者】什么也不会，说不定也能够拿到冠军。 他一边想着，一边搭上了另一部电梯。 …… 最后，郑灼来到了图书馆。 清晨的图书馆里，只有一个学生坐在桌前。那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正聚精会神地翻阅摊开的大部头。 郑灼看了看表。 “同学，上课时间要到了。” “啊！” 少女如梦初醒。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她慌手慌脚地收拾东西，然后说着“谢谢”，飞奔而出。 就是她。少女抬起脸的一瞬间，郑灼就认出了她。 她正是郑灼在金色世界里见过的，【天真者】。 郑灼慢慢走到图书馆的闸机前。上面还显示着刚刚刷卡的人的信息。 …… 【姓名：陶陶】 【卡类型：学生卡】 【状态：在校】 …… 陶陶。 名和姓一样。是身为【天真者】的女孩的名字。 郑灼再次开始思考。 要帮助她获得冠军奖杯。首先，应该…… …… 【问题】 【接下来，应该最先进行何种行动？】 【选项一】 【去调查如何运用【暗属性】】 【选项二】 【去调查如何恢复成【光属性】】 【选项三】 【去调查比赛场地的玄机】 【选项四】 【去想办法偷奖杯】 【选项五】 【去说服陶陶报名】 第七十五章 卑鄙的社会人 选项一19%，选项三95%，选项四47%，选项五667%。 …… 【选项五】 【去说服陶陶报名】 …… 如果对方没有报名，那一切都无从谈起。 郑灼望着陶陶离去的背影想。 他的第一个任务，应当是让陶陶去报名。 至于让她一个人参赛，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参赛…… “那肯定是一个人参赛比较好。” 郑灼如此肯定。 毕竟，比赛的第一轮【淘汰赛】要求队伍中的所有成员抵达终点，才算通过。 新加入的搭档如果比陶陶的水平还要差，郑灼就必须同时提携两个人。难度将呈几何倍数上升。 新加入的搭档如果比陶陶的水平要好得多…… ……那他/她为什么要来跟陶陶搭档？就算能找到这样的搭档，也会害怕背后存在阴谋，更让人不安。 而明确要单人参赛后，下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那就是无法说服陶陶单人参赛。 郑灼运用校工权限进入图书馆资料库查阅了校规，校规没有明确指出【禁止选手单人参赛】，但查询往届战绩后，他发现只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说搭档临时受伤，或是搭档临时拆伙——才会出现单人参加的情况。 而不出意外的，单人选手几乎都在第一轮被刷下去了。即便有几名侥幸进入第二轮，也完全无法以一敌二，在积分赛中全部垫底出局。 也就是说…… 单人参赛赢不了。即使陶陶没有受属性改变的诅咒陷入无力化，恐怕也没法只靠自己获得冠军。 这也难怪她没有选择单人报名。 郑灼推着扫地机器，来到陶陶刚才坐的位置。他看见桌面上堆着许多厚厚的书籍。 《魔导的回路》、《性质区分漫谈》、《魔导：基础掌握》、《伤后复健》…… 几乎涵盖了所有方向。可以看得出，陶陶本人还是想要尽快恢复，参加比赛的。 “……本人有干劲，那就好办。” 郑灼摸着下巴。最近，他开始习惯在思考时做这个动作。 “有干劲就说明……就算上一点强制手段让她半推半就地参加了，她也不会立即动退出的心思……” 郑灼推着嗡嗡作响的扫地机器，又离开了图书馆。 想要劝说陶陶报名，首先，他要了解对方的现状和人际关系。 什么样的情况能说服她？什么样的人能说动她？或者……能玩些什么样的手段？ 为了知道这些事，郑灼要进行调查。而说到调查…… 他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用的技能。 …… 下课铃声打响了。几名教师怀抱教案，离开教室。他们在走廊相遇，彼此点头示意，一同沿走廊前往教师办公室。 期间，教师们路过了学校布告栏。 “今年的学院比赛，也要开始了啊……” 不知是谁先感叹了一句。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感觉上一届还在昨天。” 教师们聊了起来。 “哎，你们说，今年谁最有可能得冠军啊？” 走在最后的教师问道。 “一班的郭双吧？这几个月，射击的稳定性提高了不少。” “我比较看好三班的林铎。去年他就是第二，今年的魔导精度考核得分也很高。” “哎，你们说，陶陶……怎么样？” “啊……” 教授们同时叹了口气，把视线移开。 “很可惜的孩子。” “是吧？不过……” “应该是没戏了吧。” “——别这么说。” 在一种别开视线的教师中，走在最前方的教师皱起眉头，回过头。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男教师，戴着古板的大眼镜。 “她很努力！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生——对魔导的理解也很好——” “不，可是，距离报名已经只剩下五天了啊？现在还不恢复，应该是赶不上了……” “话不要这么说。” 男教授很严肃地说。 “不到最后，还不能下定论……我希望她能赶上——” 咔嚓。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疑似拍照的声音。 咦？教授们因为这声音左顾右盼。下课十分，走廊人多。众人看到几名同学摆弄着手表走过。想来，大概是他们在确认学习计划吧。 教授们这样想着，进入了教师办公室。谁也没注意到，方才的教师队伍中，有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 不久后。 “欸~陶陶学姐？她好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我一直都在关注她——虽然很强，但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技巧研究的人！我就是因为看到她，才决定加入战斗班的！她一定能恢复——一定来得及报名的！” “欸~可是，都已经……” “我不听我不听！就是来得及！” 咔嚓。 “嗯？你们刚才是不是有人照相了？” “没有啊~谁会突然照相啊？你听错了吧~” …… “陶陶？现在没法当魔导师了吧，真是笑死。霸占了那么多年位置，不就是仗着自己生来有稀有属性吗？这也算是老天爷的公平啦，把位置让出来，让我们也坐坐！” 咔嚓。 …… “哎？陶陶？啊……总是得第一名的那个人对吧。前阵子好像生病了？我不怎么关心耶。反正，像我们这种差生，根本与那比赛无缘啦。嗯？她没报名？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策略呢。我记得好几个厉害的家伙都喜欢卡点报名——据说这样能‘控制随机数’，在第一轮分到更有利的区域。” “这样吗？我看看……啊，的确。排名稍微靠前的人里，有几个也没报名……” “嗯？你说什么？” “啊啊，没什么。” …… 相貌平凡的男生转过转角，躲进了教学楼的角落里。他脱下身上从失物招领处“借”来的学生外套，露出了下面的校工短袖。 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男生的脸如同烈日下的橡皮糖一样融化了。最后，变回了郑灼的样貌。 “……呼。” 重新做回自己的郑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把制服重新丢进本楼层的失物招领箱里，打开了手表。 许多照片展示了出来。那里面，是他拍摄的重要情报。 “相信着陶陶的教师和支持者……幸灾乐祸的对手……还没有报名的其他同学……” 根据大家的说法，陶陶是一个心思很纯粹，全心全意扑在学习和练习上的学院首席。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 有了【变身】这个技能，郑灼有自信自己可以假借她熟人的名义说出煽动性的发言，推她一把。 又或者，自己【校工】的身份也很好用。学生总是很容易相信学校的工作人员。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犯罪啊？ “不不，我是在做好事啊！” 郑灼对自己说。 “别想那些怪东西了。还是来想想用哪种方法去说服陶陶吧。” …… 【问题】 【要从哪个方向劝说陶陶参加学院比赛？】 【选项一】 【变成德高望重的教师，用编造的例子鼓励她参加】 【选项二】 【变成她的支持者，用梦想激励她参加】 【选项三】 【变成对手嘲讽她，用激将法让她参加】 【选项四】 【变成同学，假装和她组队一起参加，然后放她鸽子】 【选项五】 【变成其他校工，以申请系统正在调试的名义骗她提交申请】 【选项六】 【变成校方负责人唬骗她，强行要求她参加】 【选项七】 【装神弄鬼，假装“系统”出现，哄骗说只要她单人报名，就能帮她拿到冠军】 第七十六章 我就是系统 选项二381%，选项三48%，选项四48%，选项五48%，选项七476%。 …… 【选项七】 【装神弄鬼，假装“系统”出现，说只要她单人报名，就能帮她拿到冠军】 …… 郑灼刚刚才想“别想那些怪东西了”，可现实是，摆在他面前的是更邪门的答案。 “……” “……假装系统……” 郑灼还是读过一些故事的，不然，他也不会产生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了。所谓“系统”，就是突然出现的，能够提供信息的界面或神秘声音……也就是说…… 假装【集体潜意识】？ 郑灼看了一眼打开的【集体潜意识】。 “你算系统吗？” “……” 当然不可能有人回答他。 郑灼想，这大概不算吧。毕竟，与其说【集体潜意识】在帮自己，不如说是自己在帮【集体潜意识】。 如果能成功说服对方相信，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手段。后续给予帮助的过程也会顺利。 不过…… “……真的有那么好假装吗……” 他无奈地看着【集体潜意识】和自己的手表。 “……嗯？” 交替看了几次后，他竟觉得两者之间隐隐有些相似。 …… “哈啊。” 孤身一人走在通往图书馆的小路上，魔导学院前首席陶陶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手表，数起日期。 “变成【暗属性】以后，已经三个月了啊……还有五天报名就要截止了……” 迄今为止，她一直对自己说“赶得上的，绝对赶得上的，放弃就完蛋了”，才这样坚持下来。但都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丝毫头绪，就连一向乐观的她，也开始心生退意。 “连比赛都没法参加……难道，真的没法做魔导师了吗……” 日期将近，她变得格外沮丧。成为魔导师是她从小的梦想，但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梦想在即将触手可及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同学们说的那样……说不定退学真的比较好……” 就在陶陶开始逐渐滑向消极的思考时。 叮咚。 她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讯息。 【想重新成为魔导师吗？】 很简短的一句话。是一个校方账号发来的。账号没有头像，也没有名字。 “什么啊？” 陶陶点进这个账号主页。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 “骗子？不能啊……这的确是校方账号没错。乌多玛魔导学院的信息安保条件是全国最顶级的那一档……谁也不可能弄到校方账号啊……” 她也同许多教师、校工联系过，可她从来没见过谁是这样一片空白的状态。 就在陶陶诧异不已的时候，这个账号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是/否】 “啊……” 是！当然是了！ 在陶陶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可以读取魔导的手表便将信息发了出去。 【是】 “啊！糟糕，太激动了……不过，回复应该没事吧？” 叮咚。 信息再次出现。 【任务】 【单人报名学院比赛】 【奖励】 【作为魔导师重新入门】 “什么！？” 看到神秘账号发来的信息，陶陶发出惊讶的声音。 ……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听见陶陶发出惊讶的叫声，藏在拐角处的郑灼悄悄探出头。 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系统呢？郑灼又不是纯白世界的女青年，可没有现场编程通知别人的能力。 不过，莫名其妙的信息的确是他发的。一片空白的账号也是他的——他还没有过为期三个星月的试用期，账号的信息并没有录入终端。因此，他的账号在学生的手表上呈现不显示的状态。 陶陶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试用期的校工几乎不会去单独联系某个同学。 “姑且装模做样了一下……” 郑灼紧张地往外看。 陶陶会相信吗？ 真的做了这件事才发现，这也太蠢了。神秘账号突然说任务什么的…… “万一去告诉老师怎么办啊。不不，一般也不会说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无视……啊。” 郑灼看到陶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小跑步离开了小路，跑进教学楼里。 “啊！” 所以她报名了没有？郑灼赶紧追上去。然而，一进入教学楼，人一下变多，他很快丢失了目标。 是不是去教室了？就在郑灼这么想着，跑过门厅的时候…… “欸！？” 人群传来骚动。一名学生率先看向手表。 “首席报名了？” “什么什么？” “是说那个被诅咒了，当不了魔导师了的首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跟谁搭档？” “是单人参加……” “单人参加！？” 好吧。这下郑灼不用去找陶陶，也已经明白答案了。 “呼。” 最基础的一步总算踏了出去。郑灼放下心来……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打开聊天记录。 【奖励】 【作为魔导师重新入门】 “啊。” 为了吸引陶陶报名，郑灼刚才想都没想，写下了她最想拥有的奖励。 现在，对方报名了。也就是说…… “我得……给她一个重新入门的办法了……对吗？” …… 第二天凌晨。 天色微明。教师们还没有到校，学生也都在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睡眠。 只有校工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到校。而到校了的校工，也通常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打理花园，整备场地…… ……而不是在图书馆里找书。 图书馆。 “好痛！这个电子书架也太反直觉了吧。” 晨曦的微光中，郑灼在电子书架旁忙前忙后，他快速地打开那些录入了教职工方可查阅的书籍资料的显示屏，并不停地因为尚未习惯站位而被弹出的屏幕砸到手指。 “都已经做电子书架了，为什么还需要搞一个打开的动作啊……？” 他真的不习惯会在使用时弹出的面板。 “算了。查资料最重要，我看看……” 郑灼看到了许多学术性的报告。这里展示的是魔导学者们所做的研究。一般来说，只有教师拥有下载它们的资格。学生可以通过向教师申请，来获得拷贝的资料。 不过很少人知道的是，校工也有下载的权限。因为魔导书架录入情况的调试工作，是由校工负责的。 “不管怎样，得先让她看点什么东西……” 郑灼这样想着，飞快地检索“暗属性”、“光属性”、“属性变更”之类的关键词。 郑灼其实没有太大把握，能光靠这样就找到有效的办法。他想，时间紧迫，陶陶能不能通过资料掌握方法，其实并不是最重要。 就算陶陶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他也还有备用手段：研究场地机关来援护她。 现在的重点是，让她相信这个神秘账号，这个所谓的“系统”是可靠的。 为此，他去使劲找了各类藏书。必须要是看起来可靠的、有操作价值的书籍…… “检索、检索……嗯？” 一本名叫《魔兽是什么》的基础论文引起了郑灼的注意。 魔兽相关的论文里，“暗属性”的词频却很高，这是怎么回事？ 他点开这份论文，飞快地翻阅。 “……这……！” 郑灼第一次系统地看了“魔兽”这种生物。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敌人，会突然从山峦、河流、湖泊、沙漠与海洋中出现，通体漆黑，攻击性极强，数量无穷无尽，身体中埋有【魔导石】，让它们能使出各种威力强大的元素能量攻击。 现有的魔导文明，都是建立在魔兽的身上。魔导师们夺取它们的魔导石，学习它们的攻击方式，并从中推衍出自己的科技。 可是，魔兽是从哪里来的？几百年来，魔导学者们一直在研究这件事。 这篇论文就提出一种观点：魔兽是从阴影中诞生的。那并不是普通的阴影，而是【暗属性】的一种状态。 也就是说，太阳产生【光属性】这种被誉为“最高属性”的自然属性，【光属性】没入大地，在大地中孕育为【暗属性】。【暗属性】溢出地表，诞生出魔兽。 也就是说…… “……暗属性莫非……可以召唤魔兽？” 郑灼看了看论文的日期。这篇论文是最近才被提出来的，引用频次也相当少。可以说，是一个还没有被证实的猜想，在学术界关注度不高。 郑灼从这篇论文的引用链接点进去。这个作者又发表了其他几篇，看上去，都没有得到认可：简单地说，就是没什么人看。 郑灼发现，该作者还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观点：暗属性可以缠绕在魔兽身上，强化魔兽。目前已经有了被观测到的例子。 那么，可否在魔导师的身上，也进行同样的操作？ “……先看看其他的。” 郑灼继续搜索“暗属性”“实战”，这一次，他看到了一种比较主流的观点。 暗属性对于传统的魔导武器具有破坏性。那么，可否以此为理论，破坏对手的武器？ “这好像更适用啊。” 郑灼想。这是更有理论支撑的例子。而且，也挺适用于陶陶的。 毕竟，就算她的魔导适应性没了，但战斗技巧和战斗直觉还在。破坏对手的武器再进入肉搏各凭本事，胜算也很大。 最后，是“属性上的变换”。 有了前面的经验，郑灼刻意去搜了一些近期写出的论文。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用一些特殊的方式——比如特殊的能量训练、带有诅咒的物品、特殊的药剂——能够完成对于属性的改变。 但改变完重新变回去的案例，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但论文提到，研究者在魔兽身上进行了一些属性恢复的实验，没有成功例，但在仅仅一例里，出现了同时拥有双属性的魔兽。 “双属性。” 郑灼若有所思。 …… 可以的话，他想要全部让陶陶学习一遍。不过，报名后，距离第一场比赛开赛只有10天了。 陶陶本来就没自信，让她选定一个方向研究比较好吧。只给她一种方式，看上去可信度也会比较高。 那么…… 要把哪份资料传给她？ …… 【问题】 【要把哪份资料当作“完成任务的奖励”传给陶陶？】 【选项一】 【暗属性召唤魔兽的研究资料】 【选项二】 【暗属性强化身体的研究资料】 【选项三】 【暗属性破坏武器的研究资料】 【选项四】 【属性恢复的实验研究资料】 第七十七章 快还是强？ 选项一526%，选项二105%，选项三211%，选项四158%。 …… 【选项一】 【暗属性召唤魔兽的研究资料】 …… 最终，投票的结果指向郑灼查看的第一份文献。那份名叫《魔兽是什么》的基础论文。 “暗属性召唤魔兽啊。” 郑灼重新阅读了一遍。 他初来乍到，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论体系可说是一窍不通。但就作者自己文中的逻辑来说，内容是自洽的。 而且，如果要让郑灼在“召唤”、“强化、“破坏”和“反转”中间选一个的话，他也认为“召唤魔兽”是暗属性最强大也最核心的作用。 “不过，问题是出在时间和效率上啊。” 可以想见，“强化”和“破坏”容易速成，而“召唤”和“反转”则并非如此。 5天后，学院比赛的报名截止。再5天后，第一轮的【淘汰赛】将正式开始。 掐头去尾，留给陶陶练习的时间不过9天。选择没有任何实验基础的“召唤”，是否有些鲁莽…… “……不。” 不能从这个方向去思考。郑灼对自己说。 “目标不是能打就行，而是要拿到冠军。” 对手同样是学院的精英，恐怕不是能轻易战胜的善茬。想要取胜，必须很大程度上依赖敌人的发挥失常。 而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敌人发挥失常……那毫无疑问，是恐惧与未知。 要知道，还从没有魔导师能召唤魔兽。恐怕，这个世界上的九成九魔导师，甚至从来没有想过魔兽是可以被魔导师召唤出来的。 而这样一种技巧被用在学院的比赛中，会是什么效果呢…… “呵呵。” 郑灼不是当事人。但他有一点期待。 …… 晚间。 郑灼将整篇《魔兽是什么》下载到了本地。然后，通过临时校工账号发给了陶陶。 没过多久，手表上便显示出“对方已接收”。 “不知道陶陶能领悟多少。” 郑灼看着那行小字，想。 “论文里面说的魔导术语，我全都看不懂。不过，大致可以知道那都是很理论性的内容……理论能否应用于实践是很大的问题。” 郑灼现在的心情稍微有些忐忑。他感觉自己像是寄出了一份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走火入魔的武功秘籍。 “……只能希望努力没有坏处。” 时间紧迫，容不得保守的做法。郑灼一边在心里默念“会努力给你圆场的”，一边带上魔导维修套件，搭上了通往地底的电梯。 嗡——嗡—— 电梯在嗡鸣中缓缓下降，伴随着轻微的震颤，停在了地底。自动滑门发出“噗咻”一声，丝滑地向两侧打开。 郑灼推着装有魔导维修套件的小推车，再次回到了地底。 无数的植被、景观、山丘和模拟海洋环境的水箱被粗重的机械臂抬起，悬在半空。机械臂多角度地摇晃着这些地形，不同颜色的魔导激光装置在地形上打出各种各样的地貌。 再次看到这景象还是很震撼。有一会儿，郑灼一直站在高耸的钢架旁边，观看这些魔导机械臂。他发现那些魔导激光装置放出的激光颜色其实取决于它们安装的魔导石。绿色的可以创造出植被，褐色的可以创造出土壤，黄色的可以创造出沙砾…… 颜色应当代表它们的元素。郑灼绕到另一侧，看到许多写有【木元素】、【土元素】、【水元素】和【冰元素】等元素信息的手动操纵杆。 那些操纵杆上安装了纯色透明的魔导石。郑灼猜想，它们的用法应当和家用魔导设施——门、窗、冰箱之类的——相同。 “太不可思议了。”郑灼忍不住感叹，“真想在这里看上一整天。” …… 但很可惜，人必须要工作。就算是失业的人，也有要工作的时候。 郑灼最终还是重新开始工作了。他可不想变成那种跟部下说着“时间不够了”，自己却在偷懒的上司……虽然陶陶并不能算他的下属。 “西区31……西区32……” 他一边确认区域的编号，一边发放今天要送抵的维修套件。他将那些外观像蜘蛛和章鱼杂交品的仿生学机械放在特定区域的地上，启动它们，看着它们敏捷地爬上机械手，并消失在布景里。 “这算不算是一种纳米机器人？” 用魔法催动科技设备。这很浪漫。 郑灼抬着头。他很感动……但同时，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是来进行实地考察的。 即将在10天后的【淘汰赛】里食用的全部8块场地，最近都会在这里进行维护。 郑灼至少想要弄明白那8块场地的特征、状态。 不过，实际看下来，郑灼发现，地底实在太大了。他走了半天，就连第一块【草原】的比赛场地都没有走完。 想要全部看过，肯定需要很多天。 不过，时间上应当是来得及的。 郑灼暗暗下定决心，要把每天能来地底的所有任务都接下。 “总之，先看第一块场地……”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沙沙声。 郑灼扭头看去。他看到了几名穿着带有黄色条纹的特殊制服的校工聚在大型中控台前。 郑灼认得那种制服。他们是魔导工程师：一些魔导班的学生毕业后，会从事这个岗位。主要工作内容是开发、调试和维修魔导器械。 “喂，你觉得应当怎么调整？” “这里间隔大些比较好吧。” “不不，果然，需要小一点——” 对方好像在讨论场地的构造。就在郑灼打量着工程师们的时候，他们中的几名直起了身体。 “啊。” 他们看到了郑灼，挥了挥手。 “嘿！小哥，你有去过练习场地吗？” 一名工程师大声说。 “学生们的召唤物状态咋样？” 召唤物！？ 郑灼大吃一惊！他几乎以为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全部暴露了—— 但幸好，他没有因为激动第一时间问出些愚蠢的话。 “火元素的状态……不，果然还是做整体调控……” 郑灼沉住气，冷静听了听。原来，他们并不是在说召唤魔物，而是在说元素召唤物。一些使用火魔导石的魔导师会召唤出火元素仆从，使用水魔导石的魔导师会召唤出水元素仆从，以此类推。 郑灼曾在路过操场时看见过那些仆从。它们行动缓慢，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按照魔导师的指示做出简单的动作。 想来，魔兽要比它们强大许多。因为如果魔兽都像这样迟钝，魔导师们根本用不着练习那些复杂的战斗技巧和魔法。 “喂——” 眼见郑灼愣在那里，工程师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句。 “场地的能量场要削弱对于召唤物的制约，还是要加强啊？” 郑灼看到工程师身边的屏幕上，显示出了对【第一场：淘汰赛】的场地布置的三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抑制召唤物的强度。这种情况下，召唤物的体型会更小，攻击威力更小，但是更加灵活，便于隐蔽。 第二种方案是增加召唤物的强度。这种情况下，召唤物的体型会更大，攻击威力更大，但是更加笨重，更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第三种方案是适中。 “……” 如果陶陶真的能召唤出魔兽，那魔兽会不会受到工程师针对召唤物的能量场调试的影响？郑灼还不知道这点。 而先假定为会影响来看的话……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可以，郑灼真想等到陶陶在召唤魔兽的研究上有所收获后，再做出回答。 可世界上的事的时机总是如此不凑巧。 …… 【问题】 【要如何回答工程师对于召唤物强度的问题？】 【选项一】 【抑制召唤物的强度】 说明：更小，更弱，更灵活。 【选项二】 【增加召唤物的强度】 说明：更大、更强、更笨重。 【选项三】 【适中就好】 第七十八章 给我满上安慰剂 选项二687%，选项三313%。 …… 【选项二】 【增加召唤物的强度】 说明：更大、更强、更笨重。 …… “我听见学生们在抱怨对召唤物的抑制太强。” 郑灼对工程师说。 他当然没有听过这种话。不过，留给陶陶的时间十分有限，郑灼想抓住尽可能多的机会对她进行补强。 …… 8天后。 郑灼成为了魔导学院地下区域的常客。他每天准时出现在电梯口，将货物运送往每一个区域。 “啊，你好。” “你好。” 他已经在地下混出了几分脸熟。工程师们看到他，会同他打招呼。 而他也在这期间确认了场地的情况。 【第一场：淘汰赛】的场地，一共有八块。 【草原】：视野最开阔，场地平整，几乎没有障碍。 【高山】：强风，站立点很少。 【丘陵】：有许多藏身处和遮蔽点。 【沙漠】：开阔，移动速度受限。 【沼泽】：视野受阻，移动速度极大程度受限。 【海洋】：需要拥有飞行或游泳的能力。 【极地】：移动中更容易暴露。 【深渊】：几乎没有落脚点。恶劣的岩浆条件造成地形伤害。 同时，郑灼也确认了工程师们正在调试的场地分配系统。 场地分配系统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学生依次将发到号码。时间到，大家提交号码，号码将依提交顺序排入场地。一个场地的人满了，再排下一个场地。 学生看不到这个过程。但届时，校工可以在后台看到。 “（到时候，我可以监控这个环节，发信息指示陶陶提交号码的时间，让她进入更适合的场地。）” 说实话，郑灼有点担心使用学校系统沟通，事后会被查出来。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离开这个世界以后。 “（只要拿到奖杯……）” 郑灼下定了决心。他最后抬头看了看在头顶缓慢移动的场地，离开了地下。 …… 回到地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但郑灼没有着急。因为他知道，陶陶肯定还在训练。 他在夜幕中慢慢走向最偏僻，最小的那个半废弃的训练场。 “……哈啊，哈啊……哈啊……” 果然。 从训练场的入口往内看去，场中只剩下了陶陶一个人。郑灼到来的时候，她用手撑住膝盖，喘着粗气。 地面上到处都是流淌的暗属性能量，和散落的无色魔导石。 “很难赶上吗。” 郑灼藏在阴影里，想。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陶陶的进展。拿到资料后，她虽有犹豫，但仍立刻开始了练习。她不断放出【暗属性】的能量，试图进行召唤。 但是都没有效果。 原因郑灼多少也明了了：暗属性会破坏武器。因此，它不像其他属性那样能够在武器中进行倍率放大，再一口气释放，只能一点点从魔导石内渗出。这决定性地导致了输出不足。 在前几天的实验里，陶陶已经认识到了使用武器是不可行的。 所以，她一直在尝试空手召唤。 “再来一次……！” 陶陶握着无色的魔导石站了起来。 而比起武器，魔导石是更大的问题。 看着那仍旧澄澈的魔导石，郑灼想。 在这几天，郑灼也观察了别的练习场。他看到一些学生现场调试魔导石，并大致了解了魔导石的理论。 魔导石能将魔导师体内的元素性质转换成能量，储存在自己里面。这能量可以直接激发，也可以导入武器之中。 一般来说，其他元素能量进入魔导石后，会停留在魔导石中。魔导师对它们进行封装以备后续使用。封装过程很简单，普通人也可以做。各个家庭里，也都是这样使用魔导石的。 但暗属性不行。它根本无法留存在魔导石内。【封装】一旦施加，就像用一只手用力地去挤海绵那样，所有的暗属性都会从魔导石里涌出来。 【封装】只需要花几分钟。然而，暗属性只要几秒钟就会全部流光。 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暗属性的魔法都只停留在理论上的原因。 郑灼看向地面。 大地在缓慢吸收地表流淌的暗属性能量。但即便如此，场地低洼处的暗能量的高度仍足以让魔导石浸泡在里面。 这是在数天坚持不懈的努力后，练习场地暗能量饱和的表现。 “（这姑娘到底努力了多久啊……？）” 郑灼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算一根筋了。没想到，这次的【潜意识世界】救援遇见了比自己更执着的家伙。 他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低洼。这处低洼里也有数枚魔导石。 它们浸泡在暗能量里的时候是很完美的黑色。但是，郑灼看到陶陶只要一封装，能量就会全部漏出，飞溅在场地中。 “（封装……啊……）” 郑灼弯下腰，捡起了一块魔导石。光是从低洼中捞出，魔导石里面的黑色能量就开始渗漏了。那简直就像是一个被扎满了孔的装水塑料袋。 “【封装】。” 郑灼也试了试。果然，作为普通人的他，也能封装…… 嗯？ 郑灼看向那枚魔导石。 【封装】成功了。有一半的暗能量，留在了魔导石里。 怎么回事？ 郑灼飞快地打开【潜意识世界】面板。 “【封装】！” 这一次，郑灼很清晰地看见了。 【快速施法】的技能，亮了一下。 郑灼再次伸手捞出那些浸泡在暗能量中的魔导石。 “……成功……了。” 就算被捞出水面，它们之中的暗能量也没有渗漏。黑色的能量完美地留在了这些透明的石头里面。 …… 【任务】 【再坚持封装十分钟】 【奖励】 【封装完成的暗能量魔导石】 …… “哎！？” 又来了，那个奇怪的账号，奇怪的任务。 为了练习这个没有任何根据的假说，陶陶花掉了比赛前几乎所有的时间。说实话，陶陶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心生退意。 但现在，它又出现了。 “每一次，都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 十分钟。我已经坚持了几百个十分钟。 “怎么会差这一会呢？” …… 十分钟后。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就在陶陶沮丧失望，离开训练场的时候…… 她在出口的低洼中，发现了许多枚封装完成的暗能量魔导石。 …… 搞定了第一步。 这全都多亏了【快速施法】。没想到，它还能这样用。 躲到远处廊柱背后的郑灼看着陶陶兴奋地冲回练习场内，打开了他从图书馆下载的资料《魔兽是什么》。 资料上写，研究者有一个猜想：如果真能用暗能量召唤魔物，召唤出的魔物具体种类和召唤者当时的期望有关，而且，期望越是强烈明确，就越是可能召唤出魔物。 证据就是每个地区出现的魔兽，有意识地在针对近期常见的战斗魔导师。而战斗魔导师越强，其后出现的魔兽也越多。 说到注入强有力的念头，当然是【任务】最能给人信心。 毕竟，没有什么比相信一件“只要努力，必定会成功”的事更能给人信心了。 马上就要开赛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在这里增加陶陶的信心，让她进入最有可能召唤出魔兽的状态。 郑灼打算一鼓作气，继续发布【任务】。 不过，方向性上需要好好选择一番。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场地的大致情况，也知道了如何让选手进入特定的场地。 第一场比赛，先针对某一场地进行特化是最为稳妥的通过方案。 “那么……” 要让陶陶召唤出什么样的魔兽？ …… 【投票】 【要让陶陶召唤出什么样的魔兽？】 【选项一】 【针对草原场地，召唤出善于奔跑的马形魔兽】 【选项二】 【针对高山场地，召唤出善于飞行的鹰形魔兽】 【选项三】 【针对丘陵场地，召唤出善于伏击的虎形魔兽】 【选项四】 【针对沙漠场地，召唤出善于穿梭的蜥形魔兽】 【选项五】 【针对沼泽场地，召唤出善于潜伏的鳄形魔兽】 【选项六】 【针对海洋场地，召唤出善于游泳的鲨形魔兽】 【选项七】 【针对极地场地，召唤出善于突击的熊形魔兽】 【选项八】 【针对深渊场地，召唤出硬实力对抗的龙形魔兽】 第七十九章 不鸣则已，一鸣真吵 选项一38%，选项二38%，选项三38%，选项四77%，选项六346%，选项七38%，选项八423%。 …… 【选项八】 【针对深渊场地，召唤出硬实力对抗的龙形魔兽】 …… 【任务】 【进行龙形魔兽的召唤】 【奖励】 【淘汰赛抽中深渊地形】 …… 看着手表上显现出的文字，陶陶怀抱暗属性的魔导石愣在原地。 因为第一个任务和第二个任务间隔了两天，她还以为任务总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三个任务这么快就发布了。而且，要求是她现在正准备做的事：召唤魔兽。 任务内容，是指定了魔兽的种类。 “龙形。” 陶陶以手成拳抵住嘴唇，喃喃自语。 “好模糊的指示……比前两次都要模糊。龙形的魔兽？蛟形？螭形？还是说……厚身有翼……也太多种了吧。” “意思是说哪一种都可以吗……？” 陶陶又看了一眼对话框。 “不，等等。” …… 【奖励】 【淘汰赛抽中深渊地形】 …… “我懂了！”陶陶猛地拍手，“信息是在这里！奖励是深渊地形，也就是说让我变出深渊地形常出现的龙形魔兽，这样才更容易获得胜利！” “原来，这些神秘的任务内含深意。我最初回答想成为魔导师……所以，要让我通过这次的学院比赛，掌握暗魔法对吧？掌握了暗魔法，自然能重新做回魔导师！”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神秘人，刚才还在怀疑你，真是太对不起了！” 陶陶喜出望外，立即着手召唤。 而就在她的背后，藏在训练场外墙阴影中的郑灼，身上已经出了冷汗。 “幸亏……【天真者】是这么积极的性格……” 郑灼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只写龙形，是因为他不知道龙形魔兽还有分类。 不过，结果好，就很好。 “深渊的龙形魔兽。“ 陶陶闭上眼睛，在胸前握紧暗属性魔导石。 深渊是魔导师协会公认的最危险地形。内部栖息着凶恶的魔兽，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不时喷涌而出的灼热岩浆。 绝大多数的召唤师都没有处理深渊地形的经验。 但身为前首席，陶陶并不在那“绝大多数”之中。 “最常见的，毫无疑问……就是它。” 深渊巨龙。 通体漆黑，双足站立，遮天蔽日的双翼，金色的双眸，血红的大嘴，嘴里能喷吐出超高温的岩浆。 在陶陶曾经历过的几次深渊探索中，深渊巨龙毫无疑问是最常见，也最具威胁的敌人。 “真的能召唤出来吗……不！” 暗属性魔导石在陶陶胸前辐射出纯黑色的光芒。 “任务只要求召唤……我只需要全力以赴！” 陶陶不再犹豫。 风吹了起来，场地中的暗能量开始向她的身边聚集。它们不再如洼地里的脏水般死气沉沉，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开始鼓动。 闭上眼睛的陶陶没有看到，但场外的郑灼看到了这一切。 他曾以为对于这样一名乐观的少女来说，驱动暗属性的光景不会有驱动光属性那么合适。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那些暗属性鼓动着，狂热地攀上【天真者】的身体。它们簇拥着它们的主人，欢愉地尖叫着，汇聚在她的手心。 然后。 “来吧！” 一声令下。 能量如同潮水般，“唰”地褪向场中。 在落潮留下的，不甚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缓慢起伏着的，黑色的团状物。 “……” 陶陶睁开了眼睛。那个黑色的团状物，也随之抬起了头。 金色的眼睛，血红色的嘴。 她看到了它：她的召唤物。 大小只有她曾见过的深渊巨龙的百分之一。然而，这毫无疑问，是一只魔物……是一只…… “深渊巨龙……我……我成功了……” 魔兽的召唤。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的事。成功了。 陶陶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 ………… 两天后。 人声鼎沸，彩旗飘扬。各种型号的魔导摄录机在空中穿行，【乌多玛魔导学院】最大的广场上，坐满了全校的老师与学生。 ……当然，是没有参加学院比赛的那些学生。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巨大的魔导荧幕。魔导荧幕上，映照出了一块巨大的圆形场地。圆形场地的最外环，分为了八种不同的区域。 而在圆形场地的上方，有一座巨大的浮空平台。 浮空平台上，几百名学生两两一组，站在一起。 他们正是将要参加本年度【学院比赛】的参赛选手。 郑灼站在临时搭建的校工后台上，一边看着大屏幕，一边遵从领班的指示最后确认仪器的状态。 他的身侧，是本次比赛的各项仪器指标。 郑灼特意留意了几眼抽选机。抽选机的背后写有八个场地的名称，每个名称下方有一个计量条。 深渊是第七条。 郑灼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场下传来喧闹声。 “喂，你们看……” “是首席。” “什么首席，是前首席。” “她真的一个人参赛了啊。” 郑灼抬头看去，只见镜头正好给到了陶陶。在所有两人一组的参赛选手中，她是唯一一个担任参加的。一经亮相，便引发了诸多议论。 “请准备完成的选手提交号码……请准备完成的学生提交号码……” 这时，场中的喇叭响起。 看来，领班已经确认完毕。场地的准备工作完成，接下来，选手将要入场。 许多选手在第一时间提交了号码。郑灼看着抽选机左起第一条计量条飞快地被填满，紧接着，是第二条。 第三条。 镜头还停留在陶陶脸上。她眉头紧皱，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调试武器，也没有点开手表报名。 “她怎么回事？” “装模做样吧。” “该不会，接受不了打击，性格变奇怪？我就说她参加比赛有鬼……” 人群中又因为陶陶高傲的态度一阵骚动。 但陶陶可不是这样想的。 她眉头紧皱，是因为想着前天与那名神秘人的对话。 【开赛当天，等我的指示到了，再提交号码。】 指示怎么还不到？ 眼看周围的选手纷纷点击了确定，陶陶心中变得焦躁。 但她毕竟是前首席。 稳定的心理素质让她没有轻举妄动。 …… 陶陶很紧张。 而另一边，郑灼更紧张。 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飞速上涨的计量条。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第七条。 【提交号码】。 信息被飞快地发了出去，下一秒，显示了已读。 人群中再次传来骚动。 原来，有一个机位从刚才起一直在关注陶陶。 她提交了号码。 …… 很快的，伴随着一声钟响，所有选手准备完毕。每个选手的手表上，弹出了一个所分场地的通知框。 而陶陶这边…… …… 【选手：陶陶】 【第一场：淘汰赛】 【场地：深渊】 …… 果然！ 陶陶用力握拳。 神秘人给的奖励是真货！她果真被分到了深渊场地！ 这一下，她顿时恢复了信心。走向【深渊场地】方位的脚也变得轻快。 而在幕后…… “太……太好了……” 郑灼差点瘫坐在地。 “进度条太快……还以为没赶上……吓死我了……” 如果被分到第八场【海洋】去，那就完蛋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屏幕。 “【第一场：淘汰赛】” “【倒计时】” 屏幕上映出了选手们认真的脸。 “【五】” “【四】” “【三】” “【二】” “【一】” “【出发！】” 广播大声宣告，与此同时，浮空平台的底部消失了。 所有同学依照他们所站的方位，从空中落向各自所属的区域。 …… 真令人怀念。 陶陶在空中看着这一切。她曾许多次这样跳入场地，然后，去夺取第一名。 而这一次，她的一切都改变了，要做的事却不会改变。 无数选手在空中准备好了落地措施。火焰、冰花和闪电在空中炸亮。 而陶陶一直向下落。 直到地面近在眼前。 “【召唤】。” 黑色的魔力光在【召唤物强度增加】的场地中亮起。 黑曜石岩壁被撞出巨大的坑洞，流淌翻涌的岩浆因猛力踩踏而熄灭。 吼！！！ 震天撼地的咆哮响彻八座场地——甚至一路传到了校门口的观众区域。 “魔兽！？” 观众席和校工后台顿时俱是乱作一团。 “不，场地中怎么可能有……” “等等，这个能量状态……像是召唤物……” “召唤物？你在开玩笑！？” 糟糕。 郑灼转头四望。 学生与教授骚乱也就罢了…… 校工后台也骚乱了起来。郑灼有些担心他们会临时改变数值，或是以技术原因为由暂停比赛。 郑灼看向领班，领班在密切关注着屏幕。 得向陶陶发信息，让她收敛点……至少表现得像是正常的的召唤物。 这样，被判定无害继续推进的可能性比较大。 或者，干脆大闹一番？ 摧枯拉朽般干掉敌人，以最快速度通过第一场比赛，决定结果，让校方难以反悔。这也是一种方式。 等等。 不过，陶陶是久经战场的魔导师，而自己则是一个新来者。 自己意识到了的事，她肯定也能意识到。让她自己判断局势……也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要怎么做？ …… 【投票】 【校工对场地中出现魔兽一事感到困惑。要让陶陶如何行动？】 【选项一】 【大张旗鼓，以一敌众】 【选项二】 【谨慎小心，暗中穿梭】 【选项三】 【让陶陶按照以往经验自行判断】 第八十章 比血液更加鲜红 选项一48%，选项二48%，选项三904%。 …… 【选项三】 【让陶陶按照以往经验自行判断】 …… “……冷静点。” 郑灼对自己说。 领班只是盯着屏幕，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同学和教师的确议论纷纷，但大多是出于好奇。 现在不是“必须要指示”的时候。 郑灼没有经历过【魔导学院世界】的学院比赛。但他想，潜意识世界是现实世界中人类的思想投射，也就是说，人对待比赛的态度是一样的。 那么，比赛的性质也一样。如此一来，选手的心态和手感必然会左右他们的发挥。 “在这种时候，告诉陶陶后场的情况，反而会对她造成干扰。” 郑灼相信陶陶可以自己判断。 毕竟，她已经拿到六次冠军了。 …… “糟糕。声音比我想象中大。” 深渊场地中，陶陶抬起头。 她正站在一匹深渊巨龙的肩头。这匹深渊巨龙通体漆黑，外表残存着不定形的暗物质能量。这些能量从它鳞甲和角刺中缓慢溢出，消散在空气里。 巨龙直立起来，影子遮蔽了场地中的岩浆。它足有十几米高——与陶陶曾见过的那些数十米高敌人相比，这只能算是迷你体型。 但已经比她前几天尝试中召唤出的最大的深渊巨龙还要大了。 “没有使用武器调节，召唤的强度却增加了。” 陶陶一改往日的活泼，进入了戒备状态。她面色严肃，飞快地思考。 “是场地的调整吗？针对暗属性的调整加强……不，只有我是暗属性，校方不会做这种有偏袒疑点的行为。那就是……” “对召唤物的强度的抑制，比我想象中少得多。方案要调整了。” 沙沙。 头上传来响动。陶陶手往后挥，巨龙退向深渊的阴影之中。 借助上方洒下的微弱光亮，她看见五颜六色的魔法光在深渊上部炸开。 “打起来了。” 深渊地形。上部是裂谷，下部是随时可能喷发岩浆的地底。 为了安全，大部分选手都在避免落到地底。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留在上方，激烈冲突将不可避免地出现。 “因为是很难的地形，大概有50%的选手会在初期就被淘汰……” 陶陶根据往常的经验，喃喃自语。 “……剩下的选手中，又有50%会为了避开冲突逃向地底。” 咚、咚、啪唰、哒。 有三队选手，最先落在了陶陶的附近。他们看起来不同程度地负伤，并且，眼神惊慌失措。 来的人比陶陶想象中要少。 “吼声还是吓到了不少人吗。藏起来的时间晚了也是个原因。” 陶陶在暗中想。 来的人很少。那没必要一直藏下去了。 从来没有魔导师能召唤魔兽。校方当然没有相关的处理经验。 但是，在学院比赛上第一次使用特殊魔法的魔导师也不是没有。对于如何不被叫停比赛这方面，陶陶还是略知一二的。 “毕竟，第一次用光属性参赛的时候搞太过分，被叫停了嘛……哈哈。” 首先，不能出现严重伤害。 其次，最好让校方的镜头能拍到我的召唤物，不要怀疑这是野生魔兽。 “既然这样……” …… 六名负伤的倒霉选手战战兢兢地落到地底。在深渊上方的争斗中，他们差点就被淘汰了。不得已，才向地底撤退。 地底只有他们。三队选手。按理来说，是突起发难，淘汰另两组的好时机。 然而，现在每个人都发着抖，无暇顾及他人。 “喂，喂……刚刚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 没有人会在听到那恐怖的咆哮，看到那如山般的阴影后，进入地底。 “果然，要不还是，弃——” 这名选手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低沉的脚步声，来了。 “——” 一步、一步。 深渊巨龙那长有巨角的头颅，从阴影中缓缓出现。 “——哇啊啊啊啊啊啊！！！” 魔兽！ 一名同学再也无法忍耐恐惧！他挥舞枪刃，冲了上去。 “冰结——” 他没能冲到近前。 深渊巨龙深深吸气，然后，在一瞬之间，喷吐出明亮的赤红岩浆。 所有的冰都被蒸发了。枪刃撞上岩浆，成为了一团蜷曲的废铁。 “小心！” 在他被岩浆吞噬之前，他的同伴抓着他飞了起来。一组选手逃跑了，另一组选手则趁这个机会冲向深渊巨龙—— “我看到人了！肩膀上有选手在！不要慌——怎么可能有魔兽！？可能是幻影——” 这是一组战斗班和魔导班的搭档。魔导班在后方快速组装起超重锤，战斗班选手高高挑起，挥动超重锤，砸向深渊巨龙的肩头。 他距离巨龙肩头越来越近，然后，看到了站在上面的人。 很年轻的女选手。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睛。一个所有选手都认识的人。 “什……首……席……！？” “已经不是了首席啦。” 陶陶笑了笑。 然后。 巨龙的利爪挡在了超重锤和它的主人之间。 “粉碎吧。” 咔嚓。 龙的爪子就像捏碎一块泡沫板一样，轻易地将那精钢制成的超重锤化为了齑粉。 最后。 陶陶向着远处挥出手。 深渊巨龙口中喷出一束凝聚的热光线。那热光线穿透幽暗的地底，准确无误地命中逃跑的那组成员，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 【……】 【以上三组参赛选手，已淘汰】 哇噢噢！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暗元素可以这样使用……召唤魔兽！？” “怎么可能……” “我就说可以！光元素的许多攻击手段，也是她最先发现的啊？” 选手身边的微型记录仪记下了全过程。没人再去看其他人的争斗了。场中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了陶陶身上。 召唤魔兽——这是大家从没有见过的魔法！而且，一上来就召唤出了深渊巨龙，眨眼间淘汰了六名选手—— “大热门！首席又变成大热门了！” 人群因见到了魔导魔法的又一次突破，而激动不已。 …… 然而在后台，郑灼却并不激动。正相反，他眉头紧锁。 “有点危险啊。” 他盯着面前的魔导示位器屏幕。 【第一场：淘汰赛】，不论打得有多么好，只有前六名抵达终点的选手才能进入下一轮。 而从示位器上看，已经有三十几名选手脱离了起点处的混战，开始高速向终点方向移动。 而陶陶虽然也在向终点移动…… “速度，太慢了。” 魔兽深渊巨龙破坏力极强，喷吐武器无坚不摧，然而，并不擅长快速移动。它的步行速度极慢，就算拍打翅膀，也只能低速飞行。 而目前看来，【增加召唤物的强度】这一措施，在强行增加召唤物元素含量的同时，也进一步拖慢了它的执行速率——也就是速度。 而示位器上，还有一部分选手，在向着陶陶的方向移动。 “估计是发现她速度很慢了，想要集火淘汰掉她。” 淘汰数据不断跳出。 陶陶在持续淘汰着选手。 但同时，也被先头部队越拉越远。 “提高氧气浓度。” “……” “抬升损毁岩壁。” “……” 郑灼一边执行领班的命令，一边死死盯着示位器。 有没有什么办法…… “增加岩浆含量。” “……！” 增加岩浆含量的指令出现了！郑灼猛地抬起头。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除了深渊巨龙，几乎没有其他选手能应对滚烫的岩浆。 那么，要增加多少？ …… 【问题】 【希望进行对陶陶有利的场地调整。要如何提升岩浆的含量？】 【选项一】 【地表渗出薄薄一层岩浆】 【选项二】 【地表喷发出大量岩浆，根据地势高低，没过深渊巨龙脚踝~肩头不等】 【选项三】 【岩壁喷发出大量岩浆，整个深渊地形下起火雨】 【选项四】 【喷发量拉满，岩浆将逐渐淹没整个深渊】 第八十一章 环境不是很友好 选项二35%，选项三50%，选项四15%。 …… 【选项三】 【岩壁喷发出大量岩浆，整个深渊地形下起火雨】 …… 岩浆。 想要阻碍尽可能多的选手，必须将岩浆覆盖更多的空间。 那么，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郑灼将手放到了了一旁标有【岩壁】的魔导石上。 “必须警惕空中的敌人。” …… 深渊底层。 火焰与闪电击穿黑暗，犁开地面。熔岩和热光线与能量波在空中碰撞，引发连续不断的爆炸。 “……” 陶陶站在深渊巨龙的肩上，聚精会神地紧盯激战场中。她的表情不变，然而，额角已经微微见汗。 人太多了。 她的余光又看见数道流光。那是其他参赛选手在向这里飞来。 所有人几乎都带着伤。一些选手的武器已经破损，另一些人的武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在降落时的争执中……输了的选手……” 在这个时间点进入深渊底层的所有人，都是在降落时的混战中被击败，难以跟上第一梯队，但又尚未失去战斗能力的选手。 一些人想要创造混乱，借机夺取别人的武器继续前进；一些人因为担心被攻击而抢先出击；而还有一些人，单纯地想要发泄被淘汰的愤怒。 “魔兽？是魔兽啊！喂，是深渊巨龙！” “真货吗？还是幻象啊？喂喂，首席竟然搞出了如此有趣的魔法……” “哈哈！甭管那么多！反正赶不上了——能淘汰首席，不也值了吗！？” 现在才是最危险的。 陶陶眉头紧锁。 从刚才起，她一直在指示深渊巨龙加速前进。然而，在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巨龙根本难以起飞。 流光不断袭击向陶陶。 “如果是野生的深渊巨龙，人数再多两倍都不成问题，可以强行起飞……但现在……” 陶陶自己召唤出的这匹深渊巨龙，尚不能做到这点。 至少三十名以上的选手在向底部聚集。自己目前成为了众所矢之的。 吼—— 深渊巨龙被一束风刃击中，因疼痛发出怒吼。 来者越来越多了，没有办法全部应付。这样下去，被击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再拖下去了……！” 陶陶看见上空有许多武器没有出问题的选手完成了调试，陆续重新出发。 按照以往的经验，在接近终点的位置还会爆发一次混战。 但仍会有人冲线。 因为，虽然选手们会相互干扰以拖慢其他人的速度，但最终目标仍是移动到终点。 “速度……该怎么解决……” 她一边缓慢地向后退，一边飞速思考。 就在这时。 深渊两侧的峭壁传来了低沉的巨响。 所有人抬起头。下一个瞬间，他们看到红色的火花在山壁上绽放。 熔岩喷发了。 …… 熔岩喷出，火雨落下。深渊中，顿时变为了一片火海。 “什么……” “岩浆喷发了！？” “快跑！” 没有人想要被浇一身岩浆。即使是有着精湛魔导技艺的魔导师们，也不会。选手们飞快地从场地中散开，寻找距离最近的掩体。 而陶陶召唤出的深渊巨龙并不需要。 它那漆黑的鳞片成为了天然的保护层，完美地阻止了岩浆带来的一切伤害。滚烫的熔岩溅射在深渊巨龙的头部和脸部，它那金黄色的瞳孔却连眨也没眨。 陶陶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 “起飞！” 她当即下达了命令。遮天蔽日的双翼伸展开，将熔岩和落石全部挡开。 随着深渊巨龙振翅起飞，陶陶从它的肩头跳到了利爪上。 而巨龙又将利爪收进翅膀下面。现在，她可以避免自己像周遭陷入混乱的选手们那样，被不断坠落的岩浆击中。 “出发。” 巨龙向前飞去。 …… 巨龙的速度与先前没有太多差异：仍旧很慢，近乎于滑翔。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其他选手的速度大大减慢了。 陶陶指挥巨龙，穿破火雨向前飞去。一路上，她看到许多在深渊的缝隙中躲避熔岩喷发的选手，和更多尝试突破火雨却被击落的选手。 “（场地效果触发了。）” 涛涛飞过他们身边，想。 “（神秘信息的奖励非常的关键！深渊巨龙的确能应对深渊中的一切地质状况。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能突破第一轮……）” 不是说不定！ 意识到自己又想了泄气话，陶陶猛地拍打自己的双颊。 “不是说不定。” 她对自己说。 “是一定。” 一定能突破第一轮。 …… 突然从岩壁两侧喷发出的熔岩是场地效果的一部分。曾六次夺冠的陶陶对这种情况的出现一点也不陌生。 因此，她也知道场地效果是有时限的。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停止。 “要抓紧！” 她要尽可能地抓住这段机会，拉近与先头部队的距离。 深渊巨龙像是领会到了她的意图，微微眯起了眼睛。 它拍打翅膀，向前飞行。一人一龙穿过或狭窄、或宽敞的岩壁之间…… 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数道飞行的的影子。 “……那是……选手！” 这些选手与被陶陶甩开的选手们不同。即便是在火雨中，他们也成功保持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飞行速度。他们中的一些让全身包上了能量罩，一些用魔导器械组成了防护网，一些凭借惊人的观察力左右闪躲，还有一些则是依靠肉身的强度硬顶着火雨向前飞行。 “第一梯队……” 陶陶终于追上了第一梯队的选手们。她粗略地看去，确认了前方有十名选手。 而就在这时，场中开始渐渐变暗了。 “……糟糕！” 陶陶向侧面望去。深渊两侧，岩壁喷出熔岩的势头在逐渐减缓。 “场地效果要结束了！” 而前方的第一梯队成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它们开始缓慢地加速，逐渐与深渊巨龙拉开距离。 而白色的终点标识，远远地，出现在了视线尽头，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咕……” 陶陶握住手中的暗元素魔导石。 就差一点了。 前方有十名选手。前六名才能进入下一轮。 也就是说，至少要超过他们中一半的人选。 …… “岩浆含量的增加已结束。” 后台。所有的校工忙碌地操作着。 “第一位选手已进入最后路段。” “执行最后的场地变化。” 所有的校工面前的显示屏上，按钮闪烁光芒。 在【淘汰赛】最后的关头，校工们将进行更多的地形改变，来创造更大的区分度，避免同时冲线的情况发生。 而郑灼的面前，也出现了按钮。 他所选择的条件，自然也会体现在场地之中。 …… 【问题】 【第一轮的淘汰赛进入最后关头。选择哪种场地变化，才能创造出最有利的条件？】 【选项一】 【地震】：地面大幅度摇晃 【选项二】 【黑暗】：场中失去所有光源 【选项三】 【造山】：通往终点的路径上出现隆起山峰 【选项四】 【狂风】：场中刮起风暴 第八十二章 这就是我的逃脱计划 选项二56%，选项三222%，选项四722%。 …… 【选项四】 【狂风】：场中刮起风暴 …… 狂风。 最后的阶段，所有选手都开始飞行。如果说哪种场地效果对选手们造成的影响最大，那毫无疑问是会刮起猛烈风暴的狂风。 郑灼唯一不知道的是，狂风是否也会对陶陶的深渊巨龙造成影响。 “（……至少深渊巨龙可以在地面上行走。而且，它较之其他选手更重。）” 越重，受到风暴的影响就越小。 一念及此，郑灼不再犹豫。 他按下了【狂风】的开关，把这项数值提到了最高。 …… 终点就在眼前了。所有选手都加快了速度。 而陶陶不论怎么奋力指挥，深渊巨龙的速度始终无法提升。 “……追不上……” 果然，体型的影响还是太大了。不以速度见长的深渊巨龙拍打双翼，与前方选手的差距却越拉越大。 陶陶是进入了第一梯队。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她落在第一梯队的最尾端，而且，与前方选手的差距在逐渐增大。 “怎么办？召还深渊巨龙，再重新召唤一只其他魔兽？不，我没有召唤其他魔兽的经验……万一浪费了时间，就彻底完了！” 陶陶指挥深渊巨龙喷出热光线，龙的怒火贯穿深渊之间。 但前方的十组选手显然也是身经百战。 “后面的攻击。” “来了。” “……” “魔兽？真能召唤啊，太夸张了吧。” “也就是一头小魔兽而已。” 选手们早就发现了后方追赶而来的深渊巨龙，并始终保持着警惕。数发热光线喷出俱被躲开，竟没有击中任何一名选手。 “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终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 风刮过深渊之中。 …… 一开始，那只是轻柔的微风，但很快，它变得锐利如刀。 紧接着，又变成了狂乱的风墙。 “最后的场地效果！”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所有人立即着手应对。 各种颜色的法术光闪亮。一些试图切开狂风，另一些则抵抗着它。选手们不断调整出力和角度，飞快地寻找最佳方案。 而就在忙碌的所有人中间。 咚。 咚。 咚。 怪兽沉重的脚步声在深渊中回荡。 大地也为之震动。 是深渊巨龙。它落在了地上，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像是一座小山缓慢向前，撕开了狂风。 咚。 深渊巨龙慢慢地，慢慢地…… 经过了第一梯队最尾部，不善于应对狂风的，使用魔导细剑的选手身旁。 “……嘶……停下——！” 会被超过！ 紫色的光芒在细剑顶端炸亮。 已经到了这里。每多留下一个人，自己距离胜利就更近一步！ “雷鸣！” 轰雷尖啸，电光刺穿了狂风，直奔深渊巨龙而去。 而深渊巨龙发出的咆哮，则完全压过了雷声的轰鸣。龙的爪尖与电光相撞，引发光与热的剧烈爆炸。 深渊巨龙挥开浓重的烟尘，继续向前。与越来越多在狂风中停滞难前的选手擦身而过。 “……！” 所有的选手都反应了过来。 只有它能抵抗住狂风向前——必须先干掉这头魔兽！ 火焰与激流自两个方向席卷而来，撞上深渊巨龙喷吐出的热光线。巨斧和狙击随后压上，又被巨龙挥动尾巴甩开。 狂风之中，众选手一时间以巨龙为中心战成一团。 左侧、右侧、左侧…… 法术、穿插的物理攻击、再接有法术。 攻击井然有序，密不透风。很明显，有几组选手是有备而来。 “（……同盟……）” “干掉它！” 毫无疑问，眼前配合默契的三组成员，达成了某种协议。 “（……是打算相互帮助，携手进入8强吗……）” “（……深渊巨龙要坚持不住了。狂风对它还是有影响。而且……郭双、林铎……那是……三班的班长……全都是熟面孔……上届的四十八强选手，好几个都分在了深渊组啊……）” 这种配合，原本是打算在第二轮的【积分赛】使用的吧。 “加油！巨龙快无法招架了！” 眼看三组成员配合默契，压制住了巨龙，又有数组成员加入战斗。 这对于深渊巨龙来说，是绝对不利的信号。 “（……还能再坚持多久？不好说，他们也有与深渊巨龙战斗的经验的……看来……只能……）” 嚓。 黑暗中，魔导师悄悄做了一个手势。 吼！ “什么——哇！” 巨龙张口喷吐，一道热光线笔直地从选手们身边擦过，破开了狂风。 这不是为了命中某个人，而是为了……吸引视线。 落后的小组与缠斗的小组同时看向热光线所指的方向。 然后，他们看到了数名选手正在艰难地向前飞行。眼看着，就要抵达终点了。 “——什么——！” 原来，有三组选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干掉深渊巨龙！ 看到深渊巨龙的瞬间，他们以丰富的经验进行了判断：直接让一个席位给它。 前六组可以晋级。就算让一个席位给召唤深渊巨龙的魔导师，也还有五个席位。 只要成为前五名，就行了。 因此，这三组选手悄悄脱离了混战，向前飞去。 “——什么——” 就在大家犹豫的当下，第一组选手已经冲过终点了！ 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也…… “糟了——” “只剩三个位置了！” “快走！” 原本团结一致的攻势，一瞬间出现了缺口。 所有选手都动摇了。 “（再来。）” 吼！ 瞅准众人动摇的空隙，深渊巨龙怒吼着喷出岩浆。 岩浆被风吹散，阻碍了选手们的起飞。 “糟、糟——” “不要慌！！！” 还是那三支队伍构成的同盟。领头的那名男性大叫。 “还有三组位置，我们正好可以全部晋级！深渊巨龙的速度很慢，它已经被我们拖住，现在来不及到终点的！快走！改为压制其他选手！” 另五人立刻精神一振。他们相互配合，拦下想要冲出的其他选手，向前飞去。 热光线破开的风墙还没有完全聚拢。六人的位置又本就相较于其他人更靠近终点！ 就差一点了。眼看着，前方就是终点。 “同盟”中的第一组穿过了终点。第四名。 接下来是第二组。第五名。 “好——” 视线前方没有任何人。深渊巨龙还在很后面的位置。其他选手也还有一段距离。 第三组的两人大喜过望。 他们马上抵达终点—— 就在这时。 …… 哔——哔—— 结束的哨音响起了。 …… 【六组选手已通过】 【深渊场地】 【第一轮：淘汰赛结束】 …… “什——什么！” “怎么可能！” 第三组的两名成员慌张向前望去。就差几十米了。终点，的确只有五组，十个人—— “——！！！“ 他们看向了终点的角落。 在那里，一名少女踏过了终点线。 “首——首——席——” 是陶陶。 她抬起眼睛，看向上方，笑了笑。 以召唤做攻击手段的魔导师。最大的优势，不是召唤物的强大。 而是召唤物和魔导师，能够分开行动。 …… 曾被认为无缘魔导师的前首席·陶陶·在学院比赛中晋级第二轮了！ 观众席的吵嚷声几乎要把盘旋着的魔导摄像震落。 “在狂风出现的时候，就让深渊巨龙趁乱把自己丢到了尽可能靠近终点的地方。然后，靠自己贴着墙壁悄悄走到终点吗……” 郑灼看着屏幕。 “对于没有武器的魔导师来说，真是够冒险的。” 不过…… 说不定也只有敢冒险的魔导师，才能连续拿到六次冠军。 “深渊也结束了！来，准备下积分赛——” 领班在背后叫人了。下一场是积分赛。 第一轮晋级的48人中，只有8人能进入第三轮。 【第二轮：积分赛】。 以教师们捕捉的魔兽作为敌人。打倒不同等级的魔兽有不同积分。获得最多积分的8名选手进入决赛。 第二轮，对抗性较之第一轮又要更强。 “喂！郑灼！” 领班点到了郑灼的名字。郑灼起身，更换工作场地。 下一轮，校工的工作种类又有分别。 …… 【问题】 【比赛即将进入下一轮。要选择何种岗位？】 【选项一】 【决定投放何种魔兽的岗位】 【选项二】 【决定投放多少魔兽的岗位】 【选项三】 【控制场地变化的岗位】 第八十三章 猎杀指示 选项一429%，选项二71%，选项三50%。 …… 【选项三】 【控制场地变化的岗位】 …… 第一场比赛中，对场地的操纵颇见成效。这证明这种举动是可行的。 “（以稳定起见，保持这种状态就很好。）” 郑灼在心中暗道。他离开第一轮的操作台，前往第二轮场地的控制区。这一次，也是坐在了操纵场地的位置。 没有人对此感到疑惑。因为，校工是随便落座的：对于他们来说，坐在哪个台位都一样——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听从领班的指令。 …… 结束哨音落下了。 终点线震动了一下，一堵高墙缓慢升起。 沙石簌簌震落，高墙将通过了【第一轮】的六组共计十一名选手，与落选的失败者们分割开来。 “……” 陶陶看见了被自己淘汰的“同盟”中的第三组选手。他们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很快，这两位以一步之差落败的选手被升起的墙面挡住，看不见了。 “【……】” “【请选手们进入第二场比赛：积分赛的场地。】” “【重复一遍，请选手们……】” 陶陶最后看了一眼升起的那堵墙。 她不是第一次通过首轮比赛。但她是第一次体会到绝境求生的感觉。 “……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的心还在狂跳。有一部分是后怕——如果不是对于环境变化的抵抗，如果不是接受了神秘人的指点，她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用刚掌握的魔法晋级—— 还有一部分是—— “……激动。” 又一次作为魔导师，站在了战场上。 陶陶握紧了手中的暗属性魔导石。久违的对抗一点一点，唤醒了她多年下来累积的战斗本能。 “下一场。” 她将这面墙抛在了身后，向前走去。 …… 跟随前方十人的脚步，陶陶穿过了深渊最后的峡谷部分。 跨过白色的大门，所有人进入了场地的核心区域：一处超过了一千亩的圆型场地。 圆形场地中，有着此前的全部八种地形。占比最大的是草原和丘陵，共占了圆形场地面积的1/3，其次是高山，沙漠、沼泽和海洋。极地和深渊只在角落里有两块很小的位置。 而这个眼下平静美丽的场地，很快就将投放进入一百匹以上的魔兽。 陶陶走进了场地中。 这意味着，最后一名选手也到场了。 嗡—— 八扇大门一齐震动。纯白色的门扉缓缓升起，将八处通道关闭。 紧接着，空中出现了一张大荧幕。而大荧幕又显示出了规则。 …… 【第二轮：积分赛】 时间：120分钟 小型魔兽（蜥、鸟、鱼）的魔导石：1枚1点 中型魔兽（马、狼、豹、鳄）的魔导石：1枚3点 大型魔兽（狮、虎、龙）的魔导石：1枚5点 时间结束时，积分最多的8名选手将晋级【第三轮：决赛】。 …… 同时，在规则的四周，荧幕闪烁着，显示出了48组共计95名参赛选手的脸。 95名。 因为，有一组是单人参赛。 在大荧幕的右下角，陶陶和她旁边的空缺格外醒目。 “……是首席……” “首席晋级了……” “……刚才的声音……” “欸，欸，是巨龙吧？” “我连线了外面的同学！说是首席召唤了魔兽——” “啊？” “……深渊巨龙……” 选手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样从深渊场地出来的选手们紧紧盯着陶陶，而远处，海洋场地和极地场地出来的选手，也死死盯向这边。 所有的目光如同针尖般扎在陶陶身上。作为首席，她已经习惯被注视了，然而这种充满敌意与怀疑的视线，她还是第一次承受。 “……” 陶陶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在前方，她感受到了四束格外强烈的敌意。陶陶顺着那扎人的视线回望，看到了上一轮被她淘汰了一队的“同盟”剩下的成员。 “（……刚才他们配合得很好，想必是提前练习过的。应当是为了这积分赛所做的准备。现在，我挤掉了一组选手，大大削减了他们晋级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比赛里，怕是要被针对……！）“ 陶陶心中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她伸手握住晶石。 “（深渊巨龙……不行吧。）” 场地的遮蔽度太低了。而且，【深渊场地】的其他五组选手已经有了准备。 会被集火。 “（选择什么……有机动性的？先试试，雕……）” 陶陶捏紧了手中的暗魔导石。 然而。 只是一点点犹豫，就会带来非常不同的结果。 陶陶闭上眼睛，心中难以描绘出具体的样貌。 “（不行。）”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准确、确切。 但现在，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虎。）” “（狼……）” “（——鳄鱼——）” 陶陶开始飞快地变换尝试对象。然而，越是急躁，就越是无法在心中感觉到召唤物的脉动。 万一无法召唤，在这里结束的话…… 陶陶让自己不要去想。然而，“不要去想”这个念头也变成了某种阴暗的暗示。 负面情绪在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疯狂滋生。 在她使用【光属性】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暗属性】没有使用好的话，不光是身体会受到伤害，精神上，难道也会…… 不能这样。 陶陶转头。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倒计时十分钟。一些选手去休息区进行简单休整，一些选手在用手表确认信息。 于是，陶陶也打开了手表。 …… 观众席外。 郑灼坐在控制台前，确认着场地的状态。 “（照明、场地海拔差、气候、天气……好。）” 一切可调控设施都和上一场很相似，看来，可以运用上一场的经验继续进行干预。 “（这样的话，下一场也……）” 叮咚。 突然间，郑灼的手表响了。 界面上显示收到了信息。郑灼抬起手。 是陶陶发来的。 …… 【我现在能召唤出什么？】 …… 罕见的主动提问。 郑灼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陶陶那里收到对方主动传来的信息。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叮咚。又来了一条。 …… 【请告诉我，拜托了。】 …… “……” 郑灼盯着信息。 问的不是“应该召唤出什么”或“召唤什么最好”，而是“能召唤什么”。 看来，陶陶在猛烈地动摇。她正在失去信心。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郑灼面对这信息，陷入了沉思。 那么…… 作为【系统】，给她一个指点吧。 …… 【问题】 【要建议陶陶召唤什么魔兽？】 【选项一】 【以量取胜，选择能快速猎杀小型魔兽的鹰形魔兽】 【选项二】 【扩大范围，选择能多地形猎杀中型魔兽的熊形魔兽】 【选项三】 【质量第一，选择能与大型魔兽平起平坐的魔人形魔兽】 【选项四】 【已经有过操纵的经验，即使被集火仍有尝试的价值。仍旧选择深渊巨龙】 第八十四章 熊人族永不为奴 选项一235%，选项二353%，选项三353%，选项四59%。 …… 【选项二】 【扩大范围，选择能多地形猎杀中型魔兽的熊形魔兽】 【选项三】 【质量第一，选择能与大型魔兽平起平坐的魔人形魔兽】 …… 选项二和选项三的票数相等了。最近很少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让郑灼一时间愣住了。 放在以往，他可以稍事等待。不过这一次，陶陶马上就要进入场地了，没有办法等待更多的投票结果…… 郑灼将手放在了手表上。 【熊、魔人】 瞄准中型魔兽或瞄准大型魔兽，都可以。 郑灼将消息发了出去。 …… 【距离开赛时间：2分21秒】 陶陶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心里愈发焦躁不安。她反复看自己的手表，又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 “（神秘人不一定会回信！ta总是只指派任务，不是吗？冷静点！靠自己想一想！）” 她越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越是感觉不安。握在手中的暗元素魔导石缓慢流转，影响着她的思维方式。 就在这时。 叮咚。 手表的提示响了。 “……！” 陶陶忙抬起手腕。 …… 【熊、魔人】 …… 来信非常的简单。 “熊，魔人……？” 陶陶也没有想到过会收到两种类以上的指示，呆住了。 郑灼的本意是“哪一个都可以”，不过，陶陶产生了理解误区。 “同时满足熊和魔人的……魔兽……？” 没有吧！ 这是陶陶的第一反应。不过，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 “不。好像……这个描述……熊人？可是，熊人算魔人吗……我记得一些古老的分类里，是把熊人算在魔人里的……而且……熊人的那种【变化】，我能做到吗……” 显而易见的高难度让陶陶有些退缩。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清醒点！鹰也不行，狼也不行。是不是普通的召唤都不行呢？第一次，神秘人也是叫我召唤了很罕见的深渊巨龙……或许，召唤罕见的魔兽反而比较容易！” 陶陶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而出发的倒计时，也进入了读秒阶段。 【……59……】 “明白了。总之，先离开这里。” 场中开始弥漫浓雾，周围的人影渐渐模糊。雾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所有的选手都在调整出发的位置。 陶陶也尽可能地远离了深渊地形的出口：她一点都不想和明显对自己有着仇怨的选手在出发伊始便碰到。 【……33……】 陶陶选择了靠近丘陵的树丛作为出发位置。在这里，遮蔽物比较多。 【……17……】 她再次握紧暗元素晶石。这一次，她感觉到了脉动。 【……5……】 我准备好了。 现在，她如此确定。 【……3……】 【……2……】 【……1】 【出发】 所有选手在浓雾的笼罩下，冲进了场地之中。 …… 开场十分钟后，浓雾散去，观众席的正上方，也出现了显示积分的屏幕。 噢噢！ 人群中发出惊诧的声音。 仅仅过了十分钟，就有数组选手的积分超过了30。 看来，在只有前8组选手才能够晋级的【第二轮：积分赛】。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第一组是36分。第二组是33分，第三组是31分，第四组是30分。 在分秒必争的第二轮，看到什么打什么是不行的。许多选手早就在赛前做好了规划：只打某些特定的魔兽。这一点，从分数的排布也能很好地确认出来。 大部分人是3的倍数。这意味着他们选择某种中型魔兽作为主要攻击对象。在开局时，目标是中型魔兽的选手的确会更容易领先。 期间混合有其他奇数位数的选手。这些选手应当是在大量猎杀小型魔兽。 “欸，你们看单人参赛的首席！” 人群叫喊着。观众们很快发现了陶陶的名字。 第十位。在48组选手中，算是相当靠前了。 观众们只是惊讶，然而在后台，有一个人则是不解。 “28分。” 陶陶的尾数是8。 不是3的倍数，也不是5的倍数。 她召唤了什么？ 最疑惑的是郑灼。按照指示，她大概率会选择重点打击中型魔兽的熊，或是重点打击大型魔兽的魔人。 “难道是用魔人兼而打击中型魔兽？” 郑灼这样想着，开始依次序查看后台的摄像头。 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陶陶的身影。 …… 林间。 熊黑色的身影在杀戮。宽厚的脚掌踩踏地面，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向前冲撞。它冲向落单的狼魔兽，用利爪将它拍飞，又用尖牙撕开它的胸膛。 魔导石从狼的身躯中滚落出来。弹跳了几下，落在一旁的草坪上， 一名魔导师弯下腰，捡起了它。 是陶陶。 【积分3】 “跟普通的熊魔兽，相差不大……攻击方式也很像。” 陶陶看着自己召唤出的黑熊说着，又看了看积分榜。 第八名。分数累积的速度还可以。不过，这一场选择猎杀中型魔兽的选手算比较多的。 “不知道等数量减少以后，会怎么样……猎杀小型魔兽的选手快追上来了。猎杀大型魔兽的选手的发力还要更晚一些……” 毛绒绒的感觉从身边传来。陶陶抬起头，注意到两人来高的熊魔兽蹭了过来。 她摸了摸它的头。 如果有其他魔导师能站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或许能发现这只熊魔兽和普通的熊魔兽有些不一样。它的头部和胸腹部穿戴有漆黑无光的铠甲。只不过，铠甲被黑色的毛皮遮盖，从远处难以看清。 “再换个地形吗？的确，可以试试看去入海的溪流附近。中型鱼魔兽应当是比较少被盯上的……” 就在陶陶思考的时候。 林中，草影摇晃。 …… 吼！！！ 震天撼地的咆哮声刺穿了空气，腥风扑面，一只大小与熊相当的吊睛大虎，从树丛中跃出。 “糟——大型魔兽！？” 陶陶猛地后退，熊咆哮着挥出熊掌。 而大虎不退反进。 吼！！！ 又是一声怒吼。大虎闪开了熊掌，虎爪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熊的脑袋上。 吼啊！ 巨熊吃痛大吼。暗元素从它的脸上逸散而出，飞溅在草叶上。 “……！” 陶陶飞快地向后撤退，腾出空间。 “（大型魔兽……撤退……不！刚才成功过一次了！那么，再来——）” 暗元素魔导石发出黑光。 熊摇摇晃晃地后退。它缓慢地直立身子，抱向一棵大树。 喀嚓嚓。 树的根部发出断裂之声。 而虎也没有放过这空挡，猛地扑上。 喀嚓！ 大树被连根拔起，而同时，虎也咬上了熊的侧腹。 一部分利牙被铠甲挡住了。另一部分，则深深嵌入熊的身体。 下一秒。 熊挥动了大树。 大树“咚”地敲在虎的脑袋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 熊站了起来，它从自己侧腹上拔掉被拍扁了的老虎的头。 陶陶走上前。熊的伤口在魔导石的黑光照耀下不断愈合。 “干得好。” 她摸了摸熊……不，是熊人的手掌。 熊人。既可以像熊一样四足着地出击，又可以站立而起，使用武器攻击敌人的罕见魔兽。 不过，陶陶也是召唤出来后才知道，熊人在被召唤时，并不会自带武器。 “没有武器的熊人，对大型魔兽的压制力还是不够……” 她喃喃自语。 “如果能有更好的武器的话……矿石、结实的树木……带毒的生物，带刺的生物……也……” …… 远方。观众席，后台。 郑灼看着这一切。 “地形板块调整了。” 在他身后，领班开始下达指示。接下来，要稍稍改变地形，并投放一批新的魔兽。 郑灼转过头，看到了陶陶现在所属位置附近即将变动的板块。 他可以较有局限性地调整板块靠近陶陶现在的位置。 从而，间接地决定她遇到什么样的武器。 …… 【问题】 【熊人需要武器！接下来，要让陶陶附近出现何种地形？】 【选项一】 【林海】：生长有更加细长、轻便但坚硬的树木。 【选项二】 【矿场】：有大量金属和废弃的矿道工具。 【选项三】 【沼泽】：有很多带毒、带刺的蜥蜴。 【选项四】 【溪流】：有很多大型龟。 【选项五】 【丛林】：有很多巨蟒。 第八十五章 洞窟是我家 选项一95%，选项二619%，选项三48%，选项四19%，选项五48%。 …… 【选项二】 【矿场】：有大量金属和废弃的矿道工具。 …… 大地隆隆作响，天空色彩变幻。 移动着的、埋伏着的、与魔兽博斗着的选手们抬起头。 定时场地效果来了。山峦升起，平原凹陷。 而许多地形都受此影响，从中裂开。 机会！ 第一轮从深渊场地离开的“同盟”——现在，他们四人一起行动——对看了一眼。 他们始终忌惮着前首席陶陶那不可捉摸的召唤物：深渊巨龙。强大的热光线，刀枪不入的坚硬鳞片和比任何武器都更加有力的巨爪和巨尾。 一定要集火除掉它。 在浓雾散去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去寻找了深渊巨龙。 现在，所有的场地拼合在一起，视野开阔的观测点有不少。它的大体型一定很醒目！ ……然而，他们想错了。 找不到。 比赛开始后，已经经过三十分钟了。他们甚至牺牲了一部分捕猎魔兽的时间，去往了狭窄的深渊地块。然而，依然没有看到深渊巨龙的身影。 “它一定是藏在哪里了……” 为首的男选手咬着牙。 就在这时，场地开始变化了。 “场地效果！” 男选手大喜过望。 深渊巨龙的体型极其巨大！场地变化的时候，它势必会显露出身形—— “快去找！这次一定能找到！” 他指挥众人散开。 …… 这名选手所不知道的是，他无论怎样散开寻找，也是找不到深渊巨龙的。 因为，陶陶召唤的不是深渊巨龙。而且，她根本不在一个醒目的环境里。 矿场。 叮—— 叮铛—— 敲击的声音在矿道深处回响。 黑暗之中，巨大的熊人那更加漆黑的皮毛塞满了所有的空间。它缓慢地举起废弃的矿车，戴在自己的巨爪上。 矿车被翻了过来，露出底部精钢打制的车轮。 熊人猛地挥出拳头。 叮铛！ 矿车底部与矿洞表面相撞，火星在黑暗中飞溅。 当啷啷啷！ 一大块的铜铁混合矿被从矿洞表面敲落，掉在地上。 “好样的。” 陶陶在黑暗中慢慢靠近，小声说道。她轻轻挥手，熊人丢掉了变成一堆木片的矿车，又拿起一支大镐。 咚、咚。 熊人将大稿的底部敲进散落在轨道旁的木桩里。 铛、铛。 熊人又将大镐的镐头两端分别敲进巨大的混合矿岩块。 “吼……” 熊人发出低沉的吼声，举起了升级版的大镐。 现在，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镐了。现在在熊人手上的，是一柄巨大的双刃钝斧。 “好极了，熊人。” 陶陶低声夸奖她的召唤兽。 “接下来，让我们试试武器吧。” 熊人握着双刃钝斧回头。 头顶上，一条因为方才的巨响一只没有贸然出现的巨大蜈蚣。慢慢从黑暗中探出了它的触须。 …… 【陶陶：积分5】 “该死！” 眼看着陶陶的顺位又上升一位，来到了第五名，身为“同盟”领袖的男选手用力将拳头砸向一旁的山壁。 “该死，她的分数一直在上升……找不到……怎么回事！？深渊巨龙那么醒目，怎么会找不到？”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召唤出深渊巨龙。” 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选手猛地回过头。 “哟，齐达。” 一名女选手冲他挥了挥手。 “郭双……” 名叫齐达的同盟领袖警惕地盯着女选手。 “哎，你不用这么警惕的，我是来帮你的。” “……郭双，你的行动也很怪。”齐达压低声音，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使用魔导狙击步枪，定位也一直是在战斗班选手的背后进行支援。然而，今年比赛报名时，你却突然宣布和魔导科的同学搭档，并且用起了魔导机械。” “你的消息果然很灵通啊。” “……” “都说了，不用那么警惕。” 名叫郭双的女选手笑了笑。 “我知道陶陶在哪。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 大地沙沙作响。在片刻沉静后，巨大的双刃钝斧劈开了矿道末尾阻塞的巨石。 高大的熊人怀抱它的魔导师，从矿道下方爬出。 “呼……” 陶陶擦了擦额头的灰和汗，打开了手表。 【第五名：陶陶：98分】 “打了好几只大型魔兽……都没什么人来矿道，真是帮大忙了。”她看着计分板，“第五名了啊。” 比赛已经经过了四十分钟。开局冲刺时选择猎杀特定中型魔兽的选手们已见疲态，选择猎杀小型魔物的选手们交替取得榜首，而选择猎杀大型魔物的选手排名则在缓慢上升。 而不论形式如何变化，陶陶的排名一直保持的很稳定。 她看了一眼扛着巨斧的熊人。 “好。武器也挺趁手的。趁这个机会，多去点其他人较少选择的场地吧——” 然而，她的话没能说完。 沙沙。 矿道出口的树丛摇动起来。 “魔兽！？” 陶陶的第一反应是戒备，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对。 “不像……数量这么多……” 沙沙沙。 沙沙沙。 树丛分开了。 魔导师从树丛背后走了出来。一名，两名…… 十几名魔导师，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陶陶。 而陶陶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男选手——正是那名在【深渊场地】中见过的“同盟”领袖。 “我说怎么找不到。” 那名男选手露出促狭的笑容。 “原来，你换了一个。还挺多种召唤物的啊。这次是什么？熊人？” “……埋伏……” 陶陶额上见汗。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陶陶内心已是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敢露出惊慌的表情。 “吼……”熊人低吼着，将双刃钝斧横在胸前。 位置完全被摸透了。怎么回事？不使用深渊巨龙，也会被发现？谁探查我了吗？ “（太多人了！必须先撤退！）” 陶陶向后轻拍。熊人后撤步，试图躲回矿道内—— “别让她跑了！” 齐达一声令下。五颜六色的法术光射向矿道洞口。 “挡住！” 巨斧挥出。法术光撞在巨斧上，叮叮当当，四散折射。 “好，好，稳住，熊人，后退——” 就在陶陶想着“还可以边打边撤，总有机会逃出去”的时候。 突然间，她失去了平衡。 “——！？” 是熊人一脚踏空了！ 来时还是坚实地面的矿道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糟——啊！！” “吼！” 陶陶一声惊叫。她和熊人一起向着黑暗中落去。 …… 黑暗。 悉悉索索。 魔兽的鼻息和脚步声。 “……咕……唔……” 陶陶撑着头，从熊人的肚子上爬起。 她抬起头。上方，落入时的洞口极小，几乎看不见了。 熊人也慢慢地起身。 借助洞口落入的光亮，她看见自己落入了矿道的深处——她刚刚穿过矿道时，有路过的地方。 就掉落位置而言，似乎不赖。 而熊人…… 吼啊。 熊人发出低吼。看起来，它的铠甲与长毛比想象中更加结实。 “你没事是最好的。” 陶陶低声说着。 …… 矿道里怎么会突然有大洞？ 眼下，场地的变化让负责场地改变的郑灼也感到疑惑。 领班还没有做出任何指示，这是…… “更改照明状态。” 就在思索间，他听到了领班的指令。 不是改变场地，而是改变光照。 对于不明原因地落入深坑的陶陶来说，这会是一个时机正好的场地效果吗？ …… 【问题】 【需要改变光照了。应当调整为何种光照强度？】 【选项一】 【一定程度上加强光照】 【选项二】 【一定程度上调暗光照】 【选项三】 【开到最亮，让洞穴亮如白昼】 【选项四】 【开到最暗，让洞穴伸手不见五指】 第八十六章 反击过当 选项一48%，选项二333%，选项三19%，选项四429%。 …… 【选项四】 【开到最暗，让洞穴伸手不见五指】 …… 郑灼抓住操纵光照的魔导石，屏幕上的光标随他的心念而下降。 70%。 50%。 30%。 0%。 郑灼一口气拉到了底。 一时间，场地陷入了无光的黑夜。 …… 改变就发生在追兵紧跟着跳入深坑的时候。 一瞬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几名选手落在陶陶附近，下一秒，洞窟里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 “场地变化——” “这么暗！？亮度会不会太低了——” 追兵们因突发状况乱成一团。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熊人也是什么也看不见。 “（照明熄灭了……？）” 陶陶让熊人从地上抓起自己，放到胸前。她紧紧抓住熊人胸口的铠甲，以免走散。 然后…… “（攻击。）” 双刃钝斧在矿道中呼啸。 谁都看不见。对于自己和敌人，都一样。 唯一的优势是……对于熊人来说，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嘭嘭磅！ “呜哇！” “哇啊！” 面对一时慌乱而没有立即出手的追兵们，熊人突起发难。双刃钝斧是敲到了谁的身上，又是砸碎了谁的武器？所有的一切一概不知。所有人只知道，熊人在狂乱地挥动它的大斧，攻击一切它能攻击到的人。 “照明……照明！” 一些选手着手照明。 “跟上。” 陶陶指挥之下，熊人猛冲而上。巨斧劈开面前的一切，将进行照明的选手挑起，掼飞。 “攻击！快！攻击！” 趁这光亮的空当，其他选手挥出各色魔力光。熊人吃下了一部分攻击，又在黑暗中将进攻人员中的一部分挑飞。 于是，两边都陷入了实打实的互换战。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熊人以优先攻击照明人员的方针行动着，很快处理掉了一部分选手。然而，它自身也越来越疲惫。它的双刃钝斧在黑暗中数次撞到石壁，已经缺损了大半。但幸好敌人也目不视物，没有发现这点。 “（……没完没了……）” 还有多少？ 陶陶开始考虑后路，然而，不论如何，状况都很危险。 眼下熊人勉强占据上风。但场地效果总有结束的时候。 而自己很难在那之前干掉场地中的所有追兵。 ……不如说，连熊人能不能存活到那时候，都是问题。 “（再召唤一次吗……能不能不被发现的召唤……）” 太危险了。失去了魔兽，自己将没有任何战斗力。 “（不过，现在看来，只能……）” …… “——陶陶！” 突然间。 陶陶听见背后传来女性的声音。 “！？”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陶陶还是转头望去—— 黑暗中，有一盏橘红色的，很小的灯。 “来这边！” 什么人！？ 陶陶无法确定来者的意图。但眼下，她面前的一切已成死局。 “……！” 不得已，她拍打熊人的肩头。 熊人开始奔跑，在黑暗中远去。 “她要跑了！” “追上！” “同盟”和追逐者们试图追击。然而，黑暗持续着，追兵们撞在石壁上。 没有人能找到方向。 …… 跟随小灯拐过弯折的矿道，陶陶和熊人来到了一处露天矿井。 陶陶抬起头。能感觉到这里是露天的，是因为有风。但这里和矿洞里一样漆黑，没有任何光源。 所有的光源只有面前的小灯。 “……谢谢你帮了我。” 陶陶犹豫着说。 “你是……？” 面前的人走近了。陶陶看清了她的脸。 “郭……双？” 是女选手郭双。陶陶对她有印象：她是去年的四十八强。今年，也算是夺冠大热门。 “有人出卖了你的信息，他们想让你出事。” 郭双说道。 “谢谢你帮了我。” 陶陶慢慢地从熊人身上跳了下来。 “不过，为什么要救我？” “……嗯……” 眼看对方陷入沉默。陶陶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她指挥熊人举起了双刃钝斧。 就在这时。 嗡。 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皮肉绽开的声音。 “什……” 一开始，陶陶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然后，她看见一只从岩壁中伸出的机械手臂，刺穿了熊人的侧腹。 “郭双！” 陶陶大叫着转回头。 而郭双拍了拍手。 场地中亮起了魔导灯。陶陶看见岩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触手般的机械手臂和机械爪。 “救你……当然是为了独吞你的魔导石啊。” “首席。” 两只机械爪从左右抓住了巨熊！巨熊怒吼、咆哮，与它们缠斗—— 而第三只机械爪从侧面冲来，打飞了陶陶。 “……呃……！” 陶陶摔在地上。 “……抢魔导师的魔导石……咳咳……没有人……会这么做……” 她咳嗽着，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因为不划算嘛。” 郭双倒是十分轻巧地靠近了陶陶。 “抢低分选手的魔导石太慢，不如去猎杀魔物。抢高分选手的又很难得手，一不小心还会赔上自己。” “所以呀……” “要一些特殊手段。” “你今年好像树敌颇多啊？” 郭双走到陶陶身边，弯下身，从她的后腰上取走了装有魔导石的袋子。 【郭双：积分：171】 【陶陶：积分：0】 分数立刻改变了。 “……为什么……哈啊……” 陶陶想要起身，却因为方才被机械爪攻击疼痛不已，无法做到。 “哈哈。” 看着这样的陶陶，郭双笑了。 “你看起来就像被刺的时候一样。不过，如果你在那时就放弃，现在也不会遭这么多罪了。” “现在受的罪，还有，接下来要受的罪。” “！？你怎么知道——” 难道是郭双让人用匕首刺了我？ 陶陶脑中一片混乱。她趴在地上，看着郭双拿着袋子越走越远，登上魔导机械爪，飞上矿井顶端…… 远处，熊人还被压制着。但它没有松开它的巨斧。 巨斧挥舞着，却无法切开机械手。 …… 郑灼紧盯着屏幕。 领班再次下达指令。 “场地元素含量增加。” 来了。 情况很危急。只要有场地效果在，就没有问题。 郑灼将元素含量增加的指示按钮，一口气推到顶端。 “（最大！）” 他要让元素去影响熊人的武器—— 就在这时。 咔嚓嚓。 指示面板突然出现了些微的问题。 “嗯？” 郑灼看到自己的【快速施法】亮了一下。 “喂，这该不会是……” 受到郑灼的心念影响，【快速施法】启动了！元素含量一口气突破了上限。郑灼看见屏幕面板上，纯粹的元素能量从矿井中喷出，凝聚在了熊人的武器上—— “喂，喂！” 完了！做过头了！ 郑灼心下一凉。 但至少，他要让这事故变得不那么像灾难——纯粹的元素能量威力太强大了，会将场地整个切开！那样的话，比赛或许因此终止—— 至少要改变元素的属性！ …… 【问题】 【抢救时间。要改变能量的形态。要给熊人的武器进行何种附魔？】 【选项一】 【岩浆】 【选项二】 【冰结】 【选项三】 【带电】 【选项四】 【质量增加】 第八十七章 我是想拿来着 选项三667%，选项四333%。 …… 【选项三】 【带电】 …… 陶陶很难描述她经历的一切。就在她以为一切就要这么结束，终于只能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听到了刺耳的嗡鸣声。 嗡嗡。 低沉的声音在矿井中回荡。 “！？” “怎么回事……” 不论是趴伏在地底的陶陶，还是正在登上巨坑的郭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态惊到了。 大地在震动。地面裂开了缝隙。银白色的元素能量从大地中溢出。 “……这是……什么？也是场地变化吗？” 两人都参加过很多场学院比赛。然而，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像是大地本身开始咆哮，又像是空气都为之震颤。 “元素管路破裂——！？” 那银白色的光芒瞬间犁开地面，在矿井底部乱窜。天空一片漆黑，大地却亮如白昼，让人不仅产生了天地颠倒的错觉。光芒开始聚集在附近一切所能攀附的物体上。矿坑墙壁，郭双带来的无数机械手臂，机械爪，还有熊人的双刃钝斧上，都凝聚了银白的光。 “这——” 某种灾害？ 两人的争斗因为突发情况而停止。而就在下一秒…… 空气中，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 紫色的电火花在银白的元素光芒中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所有在地面上流窜的银光，都在眨眼间裹挟上紫色的电光。 “——元素转化？怎么回事！” 郭双慌乱地扳动魔导枪，让魔导机械手上升。然而，包裹机械手的银光也开始转为紫色的电光。 机械手暴露在外的金属组织，因突然施加的电压而过载了。电流击穿了机械手，过载让魔导回路全部关停。 “什么——” 而也正因为如此，陶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呃！” 向她飞来的魔导爪因为失去动力从头上滑过，掉向一旁。陶陶翻身爬起—— “熊人！” 吼！ 熊人发出怒吼，用力地举起双刃钝斧。 与金属制的魔导机械不同，由铜铁矿矿石构成的巨斧不仅不会受到电元素的影响，还因它良好的传导性而带上灼目的雷光。 此刻，斧头紫光闪烁，宛如霹雳雷霆。 吼啊！ 熊人一身蛮力在此刻迸发。它挥动巨斧，将这雷霆敲向抓住它的金属手臂。 嗡！啪！ 只听得两声脆响。金属手臂被雷电巨斧劈开，断作两节。 熊人将金属手臂的残骸从身上拽了下来。此刻，它浑身的毛发都因为带电而根根竖立。 “过来，熊人！” 陶陶伸手叫道。熊人应声低吼，将陶陶从地上捞起，紧接着，用力一跳，抓住了那些尚瘫痪在墙壁上的机械手臂。 嚓。嚓。 附着雷电的双刃钝斧切入机械手臂，如同切入草木般轻松。熊人以此着力，向上爬去。 只几跳，就到了郭双的身前。 “机械手——！” 郭双大叫。然而，机械手没有反应。她举起了魔导枪—— ——而巨熊那比她更大数倍的双刃钝斧，已经横在了她的面前。 紫色的电光照亮郭双惨白的脸。 在电光背后，陶陶坐在巨熊的肩头，伸出了手。 “我的魔导石。” “……” “还给我。”她对郭双说。 “……你的……” “我是不知道地形出了什么问题。”陶陶让熊人把巨斧更逼近了一分，“不过，你该不会觉得还能留下我的魔导石吧？” “好，好……” 郭双露出害怕的神情，将手头的魔导石袋子抛了过去。 陶陶伸手接住。 【陶陶：积分：98】 “（哈。）” 眼见陶陶开始查看魔导石的数量，又把袋子别回腰间，郭双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她……没有要我把我的那份也交给她！哈，果然如消息所说，真是个除了魔导什么都不关心的蠢姑娘——）” “然后啊。” 陶陶抬起头，接着说了下去。 郭双心里一惊。 该不会，接下来才要威胁—— “我不要你的魔导石。” 她看着郭双，说。 “但我要知道一件事。” “当初用诅咒匕首刺我的人，是你指派的吗？” “……“ 缠绕着电光的巨斧，在两人之间闪烁弧光。 “……不是。” 郭双看着那电弧，说。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会说‘不是’的吧。” 陶陶想了想。 “不过，你刚才说了，我被击飞后倒下的样子和我被刺中时的感觉很像——” 熊人将巨斧又压进了一分。 “我会认为是你。” “——是薛凯！” 薛凯？ 郭双的口中突然出现了不认识的人的名字，让陶陶愣了一下。 “是薛凯。刺伤你的人是薛凯找的。” “……我甚至不认识这个人。” “你曾经拒绝和他组队。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找你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找到我，寻找能够报复的方法。那把匕首的渠道是我提供的，当天，我也去看了。” “……” 陶陶沉思着。 “如果你能通过第二轮，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郭双的脸因为巨斧的逼近更白了几分。她说。 “他今年绝对会进决赛。” …… 后台。 郑灼坐在台前，看着满溢而出的电属性在场地里乱窜。许多选手因此乱了阵脚，场中一片混乱。 “糟糕……” 他把纯粹的元素能量转换成了电属性，以此避免了最大的伤害。 然而，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避免很大的伤害。 而且。 两名彪形大汉从外面走来，站在了郑灼的身后。 郑灼认得他们。他们是跟他一起被招聘进来的校工。 只不过，岗位是保安。 “蓄意破坏场地秩序。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啊……果然，后台对于哪一名校工做了什么，是有监控的吗…… 陶陶还能再进一步。而自己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郑灼举起双手。 “我配合调查。请不要用暴力……” …… 嘭！ 郑灼被用力丢在会议室的墙面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金星乱冒。 “说！” 请求的不用暴力呢？郑灼嘴角流出血沫。他微微抬起眼睛，看见一名壮汉抓着他的衣襟，另一名则抱臂怒吼。 “我……我都说了。” 郑灼把血沫吐了出来。他虚弱地说。 “我只是不小心把按钮按到底，谁知道它管路就坏了？这也要怪我……我就是个新来的校工……你们这里没有王法吗……” “说实话。” 壮汉咬牙切齿，像是要把郑灼生吞活剥。 我跟你们说我的【快速施法】发动了，你们会信吗？ 郑灼眯起眼睛。他也很无奈，看来，只好挨几拳。 “——你小子，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要是意外，冠军奖杯会在那时候丢失吗！” “说！奖杯去哪里了！” 嗯？ 奖杯丢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什么？奖杯丢了？” 郑灼也顾不上被打了，他大叫。 “不是你偷的吗！闭嘴！” “怎么可——” 怎么可能！？郑灼大惊。 我是想过偷奖杯！但我可没有行动——奖杯怎么会不见了？ 眼见郑灼也露出了猛烈的动摇，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没有进展的保安松开了手。 “先把他关这里。时间宝贵。” 两人丢下他，向房间外走去。 不过，这次换做郑灼不能当作没听到了。 奖杯丢了。 开什么玩笑，拿第一名，就是为了那个奖杯啊？ 郑灼从地上撑起身子。他看见保安走向会议室的门。 他飞快地扫过会议室内。 门、窗、会议桌、置物架、置物架上作为装饰品的魔导石…… …… 【问题】 【奖杯丢了！关键时刻，自己却要被当作小偷关进会议室里。现在应该做什么？】 【选项一】 【抓起置物架上的魔导石丢向门口，制造混乱，再冲上去和保安扭打，希望能趁机逃脱】 【选项二】 【让保安先离开，事后再想办法用魔导石炸开房间的窗户逃脱】 【选项三】 【让保安先离开，过后找机会使用“变身”技能在会议室内敲门，骗来者开门并趁机脱逃】 【选项四】 【在会议室内等待，用魔导石和“快速施法”尝试布置埋伏，一直等到有人来，袭击他们并脱逃】 【选项五】 【相信正义，安静等待】 第八十八章 阿SIR，我是被掳来的 选项二53%，选项三684%，选项四263%。 …… 【选项三】 【让保安先离开，过后找机会使用“变身”技能在会议室内敲门，骗来者开门并趁机脱逃】 …… 【非常感谢】 陶陶看着手表屏幕上闪烁的字迹，叹了口气。 送给神秘账号的消息已经发出半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回复。 “果然，只会回复与比赛有关的话题吗……”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那账号的背后是谁。 某种人工ai？某种智能机器人？某个真人？ 又是为什么要帮自己？ 但不管怎么想，都没有结果。 嘟—— 场地的笛声响起，将陶陶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抬起视线，看到了屏幕上，最终结算的复核已经结束了。 八名晋级者已经出现。 …… 【第五名陶陶 284分】 …… 自己晋级了。 其实，在距离最终统计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陶陶就大概有了把握。 一小时以前，陶陶从郭双那里听到了一个名字。那之后，她如约放走了对方，并指挥熊人跃出了深井。 熊人和陶陶在地形效果消失，天空重新撒下日光的积分赛场地内飞驰。 熊人当然带走了那柄缠绕雷电的双刃钝斧。带电的巨斧比想象中更加好用。它挥舞巨斧，以摧枯拉朽切开所遇见的一切魔兽。陶陶的积分飞速上涨，到截止之前，已经远远拉开了第六名30分以上。 不过，前几名的分数相差都很大。更夸张的是，第一名。 她看向屏幕。 …… 【第一名薛凯 371分】 …… 领先了第二名50分以上。 而且，这个名字，正是郭双跟她说的，害她被诅咒匕首刺中，差点无法继续当魔导师的人。 “战斗班的……往届成绩一般，只有两次进入第二轮的记录……” 今年却获得了榜首。 这是怎么做到的？ 陶陶思索了片刻，仍没有头绪。 “……随机应变吧。先专注眼前的对手。” 她不会很早跟薛凯碰到。八强战的规则是：第一名与第八名决斗，第二名与第七名决斗……以此类推。 因此，第五名的陶陶要跟第四名决斗。 而第四名是…… 她再次看向选手名单。 “第四名……林铎？” 又是一个熟人。 马上要跟陶陶决斗的，竟然是试图在第一轮和第二轮将她淘汰出局的“同盟”的领袖。 上一届的亚军，林铎。 …… 陶陶即将迎来一场硬仗。然而，郑灼对此全然不知情。 他现在正屏住呼吸，进行一项重要的工作。 “……” 乌多玛学院某处会议室外，走廊一片安静。 几乎所有的教师和学生都去广场观看比赛了——就连没有看第一场和第二场的学生们，也都一定会去看看第三场。 教学楼里几乎空无一人。 嘎达、嘎达。 皮鞋的声音在走近。 刚刚拖走郑灼，并把他关进会议室的保安中的一人，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他们两人又确认了一次现场，找不到情报后，决定交替搜查和巡逻。这名保安按照方才临时制定的计划，成为第一班巡逻人员，回到这里确认郑灼的状况。 然而，他刚刚靠近关有郑灼的会议室…… 就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开门呀！开门呀——有人在吗？救救我！” 女人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来。 关了盗窃奖杯的嫌疑人的会议室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保安心中顿时感觉不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锁—— 而靠在门上的，果然不是郑灼，而是一名身穿校工服装的高挑女子。 “谢……谢谢你！” “你是谁？原来关在这里的男人呢？” 保安低声问道。 “我……我是今天负责清扫这层的……”女人显然惊魂未定，她断断续续地说，“刚刚，我走上来，想看自己的备用清洁剂是不是落在了会议室里……结果，我听见一个男人在用力敲门。他说自己也是校工，进来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赶紧开门，把他放出来……没想到，他用力推了我一把，把我关了进去，自己跑走了……” 什么！ 嫌疑人逃走了！？ 该死，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这个点没有人会来这层，所以才关在这里，没想到有校工折返取物！大意了！ 保安立刻抬起手表，和同伴沟通此事。而慌张的女校工也点了点头，从他身边快步走开。 “那小子不见了！” 保安一边快速进行沟通，一边调用监控的画面。 “他骗了个校工给他开门——快！看看监控！他一定还没跑远！就看这二十分钟内的，窗外和走廊都要看！” 保安和同伴快进监控，飞快查阅。 然而。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 “……没有人……” 从两名保安离开，到一名保安回来，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个房间。 而房间内部的监控显示，被关押的嫌疑人郑灼进入了监控下方的死角。那之后一直到保安回来前，房间里都没有任何身影，知道保安出现在走廊上的时间点，那名女校工从死角走出，快速来到门前敲门。 “被骗了！？” 那名女校工呢！？ 拨通手表的校工冲向楼梯间。 然而，女校工早已经不知去向。 …… “哈哈，声带也能【变形】，真是帮了大忙。” 郑灼飞快地穿过楼道，藏入楼梯间的储物室。他的皮肤快速溶解，浑身骨骼咔咔作响，不一会，变高了十几公分，肩宽也越来越宽。 “幸好会议室里有张贴卫生负责人员的相片。不然……”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很快，比他原本的声音还要低了。 “……还真不知道应该变成谁呢。” 郑灼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变成了那名刚刚为他开门的保安。 “幸好，保安和校工的衣服内衬是一样的。” 郑灼飞快地沿着楼梯离开了：他不知道那些保安有没有冻结他的校工卡，也不想冒险去试。 “得赶在他们发现之前……保安室倒是挺近的。” 大概是因为魔导学院很大，教学楼里有不止一处保安室。郑灼调出手表里供给校工参考的地图，很快找到了最近的保安室。 他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那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都接着手表，紧张地看着屏幕，并沟通着什么。 “（打扰了……）” 郑灼悄悄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闲置的保安人员用马甲，又取下保安用的帽子戴在头上。 他变的那名保安体型相对标准。这样，他只要不正眼看监控，就很难被与其他保安分辨出来。 “（好。那么……）” 该溜了。 郑灼踏出脚步—— 就在这时。 “……奖杯肯定……” “没错。” “……查查那边……” “有……沙沙……有线索了！” 他隐约听见了那些保安焦急地沟通着的内容。 他们就是在说失窃的奖杯！而且，好像有了什么发现！ 要留下来听听看吗？ 郑灼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不，有点危险吧？这里可是有监控的，万一那两名保安看到了我的行踪，追了过来，可是很危险的。 我手上也持有地图，可以自己去看现场。 从时间上感觉，他们是第一时间查到了内部信号，然后就来找我了。事发还没有过多久。现在去看现场，应当还保留着很多线索，追踪也能追上。 不过……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保安制服。 变成保安还是有些不太保险。要不要去换成别的衣服呢？比如说，工程师…… 不过，那样肯定很花时间。万一对方把奖杯转移出了学校，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难办：自己只有校内地图，也只在校内踩过点，对校外一无所知。 那么，问题来了。 …… 【问题】 【是时候调查奖杯失窃的情况了。该怎么做？】 【选项一】 【留在保安室，听奖杯失窃的情报】 【选项二】 【离开保安室，立即根据地图前往校长室确认现场】 【选项三】 【先去地下层想办法换成工程师的身份，再调查】 第八十九章 轮到我了 选项一312%，选项二312%，选项三375%。 …… 【选项三】 【先去地下层想办法换成工程师的身份，再调查】 …… 如果被发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换句话说，只要没被发现，就都能有解决的办法。 “（得先离开这里。保安室的监控点位太多了。）” 郑灼压低帽檐。他不再冒险去听保安们交谈为何，悄悄离开了房间。 “电梯……” 郑灼从几处电梯口穿过。他不能冒险刷自己的工卡，因此，等待了一小会，并成功搭上一名正好要下楼的工程师所启动的电梯。 这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比赛期间，进出地下层的工程师明显较之先前要更多许多。 郑灼盯着电梯门上那名中年工程师的倒影，想。 而在郑灼进入地下层后，这件事也得到了更有利的证实。 “（好多人。）” 放眼望去，地下层里到处都是身穿明黄色工作外套的魔导工程师，人数足有郑灼此前来送物资时的十倍以上。 而所有魔导工程师，都紧张地盯着场地中央。 “（难怪我前脚刚搞坏元素输送管道，后脚保安就到了眼前。）” 郑灼从工程师们背后经过。只见每一处管路，每一处魔导流动，每一名校工做了什么，都清清楚楚。 “（在奇怪的地方做得非常细致。）” 郑灼一路向里深入。最终，走到了工程师们背后的筒间。 工程师们并非都穿着工程服前来地下。有一部分人会在筒间再更换衣物。 郑灼走了进去，他果然在这里发现了工程师们的服装。 从工程帽、到黄色工作服、再到工作手套，一应俱全。 “（要再借一次衣服了。）” 这一次，他把身上的保安装扮换了下来，再换上了工程师的衣服，又变成了在电梯里仔细观察过的工程师的脸。 “（【变形】。）” 郑灼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啫喱在成型般的不快手感。 “……别去想。比变成鱼人的时候好多了。” 他扭头。这一次，以工程师的样貌走出了筒间。 …… 观众席上，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第三场：决赛】已经进行了三轮。今年，局势风云变幻，每个人都惊讶于前三组选手的表现。 积分赛第一名，今年横空出世的薛凯在几分钟之内便取得了胜利。谁也没明白他用了什么武器：资料显示他去年使用的是魔导长刀。然而，今年他看上去两手空空。 而积分赛第二名，竟然爆冷输给了积分赛第七名的郭双。这也是一名今年变更了使用武器的选手：从狙击枪换成了魔导机械。 积分赛的第六名因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伤过重，无法参赛。第三名自动保送。 每一件都是稀奇事。而所有的稀奇事聚集在一起，人们便会开始期待下一局也出现稀奇事了。 万众瞩目之下，陶陶和林铎慢慢登上赛场的左右两端。而在林铎背后，负责辅助他的队友：魔导班的同学站在台下。 “只有我的小组进入了八强。” 林铎看着陶陶。他看上去格外憔悴，且凶狠。 “不是这样计划的。” “比赛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完全按照某个计划进行。”陶陶看着他，说。 “呵。” 林铎笑了。 “是吗？你真觉得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 “我的计划没有问题，只是，我的计划输给了你们的计划。” “……” 陶陶皱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计划。” “别扯了。那些场地改变。你的计划，还有……薛凯和郭双的计划。我的【多人进入八强】计划完全因为场外要素而失败。” 林铎抬起了枪刃。他的枪刃中魔法流转，溢出冰蓝色的光。 “等——” “不必说了。” 林铎抬起了枪刃。 “论实力，我不会失败。你的深渊巨龙呢？” “……” “用实力说话吧。” 陶陶伸出手。暗能量溢出了魔导石。 “你说得对。” 暗能量在地上凝聚。然后…… 吼啊！ 伴随着一声咆哮，深渊巨龙自粘稠的黑暗之中诞生。 金色的眼睛，血红的大嘴，背生双翼…… ……只不过这一次，大小收缩了2/3。只有两人来高了。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深渊巨龙……”林铎皱紧眉头，盯着眼前，“为了机动性？算了，不管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手下留情。” 喇叭发出巨大的嗡鸣。 陶陶捏紧了魔导石。 她并非有意召唤小体型的深渊巨龙。而是，当来到决赛场地后，对于召唤物的调整解除了。 她又一次只能召唤出练习时那样，小体型的魔兽——尽管现在，她做得已比练习时好些了。 自第二轮比赛之后，通过手表与她沟通的神秘人便不再传来讯息。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不会这样认输。 “（是深渊巨龙的话，没问题——）” 【比赛……】 【开始！】 深渊巨龙和手持枪刃的林铎，向着对方冲去。 …… 咚、咚、咚。 校长室门口，郑灼敲了敲墙壁。 乱糟糟的校长室里，匆忙进出的几名保安抬起头来。郑灼认出其中一名正是先前将他抓去会议室的人。 他眯起了眼睛。 但对方没有认出他。 “您好。我是前来确认墙体情况的工程师。” 郑灼礼貌地向对方点头示意。 “工程师？喂，你们谁叫了工程师？” “啊，是不是小董叫的？他说要确认墙面的魔导力系统——他去哪了？巡逻？” “不知道！哎呀，先让他进去吧！” 事发突然，在校长室聚集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保安，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校方人员。 郑灼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 “（……和上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样。不过……哇啊。）” 郑灼看向校长室背面的墙壁。他刚刚有用余光瞄到一眼，但这下正眼去看，仍觉得震撼。 此前，郑灼没能发现校长室的机关在哪。而现在，他恐怕没机会知道了。 因为校长室背后的墙面被巨力暴力破拆，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后的保险柜更是被难以想象的蛮力撕扯，变成了向外卷曲的厚重铁皮。 “（好厉害的小偷。不，这还能算小偷吗？）” 郑灼靠近了原本存放奖杯的位置。 “（这是什么怪兽吗？）” 他腹诽着，打开了好久没用的【鉴定】，并装模做样地调查起保险柜附近被拆毁的管线。 而这一开，立刻就发现了某些问题。 …… 【保险箱】 【品质：破损】 …… 【划痕】 【来源：魔导爪】 …… “……什么？” 郑灼的【鉴定】显示在保险箱被破拆的位置，有着【划痕】。 而划痕的来源是【魔导爪】。 郑灼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曾想要淘汰陶陶的女选手郭双。 不过，当他向着窗外望去，又意识到划痕的来源另有其人。 【划痕】、【划痕】、【划痕】…… 在【鉴定】的视界中，划痕一直蔓延向远方，直到学校外围。 “（果然，犯人会跑到校园外……）” 犯人为什么要偷装饰性质的奖杯？又是为什么挑在这种时候？ 郑灼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他要先追上去。 “谢谢。我先去下层确认下连接的管路。” 郑灼抬了抬安全帽的帽檐，从校长室走了出去。 拐过拐角，他跑了起来。 【痕迹】。 跟着那些【痕迹】，一定能找到奖杯。 路过学校大厅时，郑灼看到一些武器随意地堆放在那里。他这才想起今天学生们都去观战，于是将武器放置在大厅，等待校工回收并送去维修。 郑灼的魔导水平属于普通人等级。这些武器，他几乎只能拿它们当利器使用。不过…… 带上一把，会不会好些？ …… 【问题】 【追击奖杯窃贼！要带上何种武器？】 【选项一】 【剑】 【选项二】 【手枪】 【选项三】 【指虎】 【选项四】 【法杖】 第九十章 让你们看看真正的飞行 选项二20%，选项三67%，选项四733%。 …… 【选项四】 【法杖】 …… 法杖。 会得到这个结果，郑灼并没有十分意外。他从那一筒各式各样的武器里抽出了一把最像法杖的：顶部安装着魔导石的长棍。 郑灼曾在【地下城世界】里用过法杖。熟悉的感觉令他安心。 “哈哈，或许也能用来敲人。” 郑灼拿起长棍，离开了城堡般的建筑。 …… 另一边。 深渊巨龙的热光线将场地一分为二。林铎欺身而上，挥出冰晶形成的刀刃，与巨龙的尾部相撞。 “……” 陶陶指挥巨龙。当进入决赛后，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与以往有多么不同：她成为了控制魔兽的那一个人。而以往，她都是站在对面的位置——攻击魔兽的位置。 林铎完全压制了深渊巨龙的发挥。他总能判断巨龙从何种方向进攻，并精巧地躲开那些路线。他的魔导技艺很纯熟，不会浪费魔法进行无谓的进攻。 这是当然的。因为林铎和她一样，同真正的深渊巨龙交手过许多次。 那又怎么会把这种迷你版的深渊巨龙放在眼里呢？ 陶陶开始渐渐落于下风。 “（他也很习惯与深渊巨龙对战。）” 她一边后退，一边想。 冰在场地中凝结，封锁了大部分退路。 接下来，深渊巨龙将会飞起来…… 果然。 深渊巨龙已经开始扇动翅膀。 “（这样下去，他会赢。）” 陶陶感受到强势进攻的林铎的自信。 “（而我必须改变状态。）” 陶陶开始有意识地改变深渊巨龙的行动方式。 不再是进行“进攻”、“防守”、“回撤”这样的指令，而是开始在脑中描绘具体的进攻动作。 与野生的深渊巨龙不同的进攻动作。 枪刃挥下。 而原本应该飞起的深渊巨龙，冲到了林铎的面前。 “——！” 锐利的尖爪撕开了冰构成的枪刃刃锋。林铎在飞舞的碎冰后看到了深渊巨龙的眼睛。 而这也意味着反击的开始。 …… 郑灼骑上路边校工用的魔导车，沿着【鉴定】确认的【划痕】一路向着学院外驶去。 工程师搭乘校工的移动设备，看起来十分可疑。但郑灼现在已经不用在意这件事了。 靠近以后，【划痕】更加明显。它们一路延伸，穿过花圃与草坪，消失在学院高耸的围墙背后。 郑灼又驶出了学院的大门。 这是郑灼进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离开魔导学院。白色城邦那标志性的方形房屋顶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离开了学院，魔导车不再工作。它停了下来，开始闪烁红光，自动向学院中返回。 于是郑灼从它的上面跳了下来。 魔导手表的地图也在这时停止了。空旷的界面上是大片大片的灰色。 “被盗的奖杯不在校园里面……这可真是难找了。” 郑灼提着魔杖。他只能依靠双脚走向方才【鉴定】看到划痕的围墙外部。 路途中，他试图使用心念催动魔杖，看看能不能释放什么魔法。但他的念头最多只能让魔杖顶端的魔导石发出绿色的光芒。 “集中……集中……” 魔杖吹起微风。这让郑灼明白了他所获取的是安装了风属性的魔导石的魔杖。 而郑灼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他开始怀念起【地下城世界】的【火球术】和【法师之手】。 “至少，能有移动方式的话……” 对了。 郑灼看着魔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 嗖！ “啊！” “呀！” 一个人影飞快擦过居民们身边，引发惊叫连连。 “那是谁呀！” “太快了——在实验什么魔法！？” 年长的老人和摊位的摊主探出头，大声抱怨着。 而犯事者早已闪过了这片街角。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做到这种高速移动的。 而这名给人造成困扰的魔导师…… 正是郑灼。 “——好！这样快多了！” 郑灼反握法杖，拖向身后。他跳了起来，然后发动了魔导法杖，就像发动魔导车或魔导清洁机器那样。 法杖顶端的风属性魔导石微微亮起，吹出些微清风…… 然后。 【快速施法】在郑灼的左侧亮了起来。 打断上一次风的效果，叠加第二次风的效果。 那之后是下一次。 再下一次。 【快速施法】让可以说是性能测试般微小的风力重复叠加，转眼之间，变成了难以忽视的强风。 那强风足以将郑灼吹起，向前推去。 而在这个基础上再继续施法的话…… 咚咚咚咚。 郑灼左摇右晃，拼命躲开高速移动下弯曲的街巷。 每一处都能撞掉他半条命——他很肯定。 【鉴定】的亮光指示出的划痕转眼被抛在身后，那之后，是下一道划痕。 郑灼沿着划痕向前飞驰。划痕向上，他就飞上房顶，划痕向下…… 他就撞到地面。 “没……没有跟丢，就没有问题……” 只是非机动车车祸程度的撞击，根本就是小意思。郑灼擦着脸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 比起在【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和【地下城世界】受的伤，这根本不算什么。不如说太轻微了——相较之下，连擦伤都算不上。 “小意思。不受点伤，根本都没有自己在做事的实感……嘶。” 郑灼重新跳了起来，催动魔导杖。 他再次向着划痕绵延的方向冲去。 …… 学院中，第四场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同学们时而惊叫，时而屏息。 陶陶的深渊巨龙改变了行动模式。它开始做出一些野生巨龙不会进行的攻击方式——比如主动放弃空中优势，强行地面突进；又比如以自己受伤为代价，破坏对手的防御。 林铎被这种改变打得措手不及。先前的优势，正在飞快地丢失—— ——他已经退无可退。到了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 而郑灼这里，也在这时来到了关键时刻。 “……是这里……” 郑灼来到了一处民房前。民房有四层楼高，而划痕正是从第三层的窗户处进入了房屋中。 郑灼围着民房绕了一圈。没有看见离开的痕迹。 可以认为偷走奖杯的家伙还在这里……或者至少，偷走奖杯的魔导爪还在这里。 “是时候回收关键物品了。” 郑灼落在了民房门口。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犯了难。 【鉴定】……全都是各种信息的叠加，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姑且看到里面有人。但却无法调出更有效的信息。 还是要进去观察。 不过，直接飞进去也太冒险了。 郑灼环视四周。 他想先变成一个人，骗里面的人开门。 …… 【问题】 【要使用【变身】变成谁？】 【选项一】 【附近地摊的摊主】 【选项二】 【隔壁栋刚刚走出去的住户】 【选项三】 【来时路上看到的施工路段的工人】 【选项四】 【保持现在魔导学院工程师的装扮】 第九十一章 风太大我听不见 选项二143%，选项三643%，选项四214%。 …… 【选项三】 【来时路上看到的施工路段的工人】 ……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过后，屋内仍旧一片寂静。 没有人应门。郑灼举着手，站在门口。现在，他看起来不似方才了：他把学院工程师的外套脱了下来，扎在腰上，挡住了学校的标识。 这下，他更像施工路段的工人，而非学校工程师了。 当然，最具决定性的还是他的脸。 郑灼的脸又一次改变了。他变成了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他刚才在施工路段看到的人。 咚咚咚。 又是三声。 没有人应门。郑灼没有急躁。他静静等待着。 几分钟后，他再次敲门。 咚咚咚。 这一次，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哒。 有一个人接近了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谁啊？” 来者是一个瘦小的男青年。他年纪不大，面容邋遢，此刻眯起细长的眼睛，打量郑灼。 而郑灼也看清了他的面貌。那一瞬间，他心头一惊。 他见过这名男青年。 这名男青年正是他在进入【魔导学院】世界的时候，从金色空间里看到的那名用诅咒匕首捅伤陶陶，并令她属性发生转变的男同学！ “道路维修。”郑灼压住声音，说，“外面出了些魔发事故，一根经过您家的管路破裂了。请允许我进去检修。” 他尽量让自己听上去状态如常。 男青年盯着郑灼看了一小会，这期间，他神经质地磨着牙，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不等郑灼把话全部说完，就急切地开口了。 “现在家里不方便。你之后再来。” “可是，这很危险，要尽快——” “我让你之后再来！” 果不其然，对方并不会轻易让郑灼进入，他挡在门前，伸手推搡郑灼。 而郑灼对此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 【哔——】 笛声响起，标志着第三轮第四场决赛到此结束。 场地中，冰刃刺穿了深渊巨龙厚实的龙鳞。锐利的冰贴着巨龙硕大的头颅侧面切过，巨龙长而锋利的右角被冰刃削掉了，远远地落进了场地与场地下方的夹缝之间。 巨龙的角断裂的部分，不断地溢出黝黑的暗能量。 不过，失败的并不是深渊巨龙。 在下方，深渊巨龙的龙爪捏碎了所有的冰墙。 抓住了林铎。 【决赛第一轮第四场：胜利者：陶陶！】 位于场地最后方的陶陶终于松了口气，放下手。 巨龙的手也随之松开。林铎从巨龙手中滑出，落在了地上。 “……” 失败了的他跌坐在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陶陶走向前。她在林铎身边停了一会。 “就算发生了那些事……我今年也还会拿到冠军的。” 她离开了场地。深渊巨龙也随之融化在了场下的黑暗中。 …… 陶陶走向巨大的计分板。现在，8名选手只剩下了4名。 这4名选手将举行决赛第二轮。 “刚才打得有点久了啊。” 陶陶看见第一组图标已经亮了。这说明两人已经进入战斗。对战双方分别是第一名的薛凯和第三名的…… 然而，就在这时。 图标灭了。 【决赛第二轮第一场：胜利者：薛凯！】 “这么快！？” 陶陶吃了一惊。 就算自己只是险胜林铎，薛凯花费的时间也太少了。他最快也是在第三名和第六名的比赛后才入场的……他用了多少时间取得胜利？五分钟？十分钟？ 他用了什么方法？陶陶对他一无所知。 “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了。我下一场的对手是郭双。” 那名使用魔导爪，曾差一点让陶陶在第二轮被淘汰的女选手。 陶陶盯着屏幕。 薛凯取胜很快，郭双的机械爪很难缠。但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接下来，出现了第二件震惊她的事。 郭双的图标闪了闪，也灭了。 【决赛第二轮第二场：郭双弃权。胜利者：陶陶！】 弃权？ 这个消息远比上一则更加令陶陶震惊。 只剩两场，就能够拿到冠军了！前一场，也赢得很顺利…… 郭双怎么会在这时弃权！？ …… 学院外，居民区。 郑灼忽然斜向里挥出魔杖。 【快速施法】 【快速施法】 【快速施法】 只有他看得见的文字，在他的左侧亮起。 嗡！ 布匹撕裂，桌椅乱飞。一瞬间，室内出现了小型的飓风。 “哈啊！？” 阻挡郑灼的男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慌了手脚！郑灼趁机用力推开他—— “不好了！一定是管道泄漏的影响！” 他一边叫着，一边冲进了室内。 “喂！停下！” 男青年想要拦住郑灼，然而风势仍在加大，让他无法轻易靠近。 “你说什么——等等再说！管道一定是从楼上过来的——这太严重了！” 郑灼故意假装没听见，用力挤进楼梯，向上爬去。 “停下！停——” 身后的男青年抗住强风向上追。郑灼哪敢被他追到。他用最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向上爬。 同时，打开了【检定】。 …… 【楼梯】 【品质：破损】 【扶手】 【品质：普通】 【门】 【门】 【桌】 【椅】 【架】 【魔导石】 …… 【魔导爪】 【乌多玛魔导学院比赛的冠军奖杯】 …… “有了！” 郑灼在四楼的位置看到了奖杯！ 他向上跑，渐渐甩开狂风的影响，一路冲向奖杯所在的位置。 而与此同时，他听见背后的男青年叫喊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看见【魔导爪】的信息也在飞速靠近。 郑灼从楼梯上跃起，踏进四楼。 而同时，他也与扑来的魔导爪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 “【快速施法】！” 狂风不断叠加，冲向魔导爪。 但这次，距离太近了。 同一时间，魔导爪结结实实地拍上了郑灼的魔杖。 啪嚓！ 一声脆响，魔导爪被狂风卷飞，撞到走廊尽头发出一声巨响。而郑灼的魔杖顶端也因为剧烈冲击断裂了。风属性的魔导石“砰”地一声碎成了粉末。 郑灼因这冲击力摔向魔导爪的反方向。在那里，有着一扇门。 “——呃——！” 郑灼不想被摔到墙壁上！他用力抓住门把手挂住自己的身体，谁知，他身体的惯性全部压在把手上，将把手压坏了—— 啪嚓！ 质量不佳的门锁被郑灼从反方向拗断。那门因此打开。 金光闪耀。郑灼一眼便看见了房间中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奖杯。它的外形相当好辨认，此刻，被堆放在一大堆魔导石之中。 “……哈……除了场地奢华了点，和现实中的奖杯并没有什么不同嘛。” 郑灼也因为挂住了门把手而摔在地上。他向门内一滚，进入了有着奖杯的房间。 门外声音响起，男青年和重新返回的魔导爪，此时也赶到了门口。 而房间里别说其他出口了，就连窗户也没有。 …… 【问题】 【追兵赶来。要怎么办？】 【选项一】 【向外投掷魔导石，阻碍对手进攻】 【选项二】 【将魔导石插进断掉的魔杖顶端继续使用，攻击敌人】 【选项三】 【将魔杖插进所有的魔导石里，引爆房间】 【选项四】 【将魔杖插进奖杯下方，毁掉奖杯】 第九十二章 这不魔法 选项一133%，选项二60%，选项三67%，选项四20%。 …… 【选项二】 【将魔导石插进断掉的魔杖顶端继续使用，攻击敌人】 …… 敌人来袭，所需要做的当然是攻击。 郑灼将法杖用力插向地面，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能量光，郑灼挑起了魔导石—— 他没有看那是什么魔导石。 反正，对他来说什么都一样。 【快速施法】 【快速施法】 【快速施法】 魔法在流窜。被不完全的法杖点亮，又化作爆破性的能量在端头炸裂。 火焰炸开。但并不是郑灼曾经使用过的【火球】的样子。 而是魔导石本身因为承受不住损坏的法杖带来的功率影响，碎裂了。 “——” “！” 火焰混杂着破片，在室内飞溅。 跟郑灼想象得不太一样。他也被往反方向溅射的火星击中。 但这爆炸的确稍稍阻碍了男青年和魔导爪。 “下一个！” 那么，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要继续攻击。 法杖再一次插进魔导石之中。这一次，挑起的是紫色。 【快速施法】 雷电在室内流窜。击中还在燃烧的火焰，引发第二次的爆炸。 法杖在数次断裂之后，变得越来越短。郑灼在内心对它的原主人说了声“抱歉”，挥出了它。 当啷一声。魔杖命中了奖杯。 奖杯摇了摇，从魔导石堆中落了下来。 郑灼一把抓住了它。 “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便的。 “可以带走——” 就在郑灼这么想的下一秒。 魔导爪从门外拍了进来。它的利爪卷起地面上的魔导石，将郑灼拍到了墙上。 咚！ 郑灼这下知道陶陶在矿坑中被魔导爪命中是什么感觉了。 不如说，她竟然还能在那之后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魔导爪缓慢捏住郑灼。郑灼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移了位置。 而就在这时…… 郑灼眼中的【鉴定】，看到了新的信息。 …… “为什么要偷这个？” 郑灼突然问。 门口走进的男青年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他的衣服也被郑灼方才的突然袭击烧焦了，显得格外狼狈。 “这是薛凯承诺我的东西。”男青年说。同时，魔导爪捏得更紧。 “你捅了个学生……被开除……他做的就只是‘允许’你去偷……奖杯？”郑灼快要喘不上气了。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他给我的不是奖杯，是魔导爪！”男青年将手一挥，郑灼“咚”地撞到了房间的墙上。 他的眼睛里露出狂热的神情。 “有了这个，什么都能做到……有了这个，我梦寐以求的奖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哈——！” “……好极了，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 会？ 男青年看向郑灼。然而，他已经被魔导爪捏得无法呼吸。 男青年皱起眉头。他在意郑灼接下来要说什么，挥了挥手。 魔导爪松开了些。 “哈啊！哈啊……” 郑灼大口地喘着气。 “……为什么会？”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冠军奖杯在哪吗？” 郑灼抬起头，看着男青年。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抢冠军奖杯吗？” 男青年轻微地一滞。 他确实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不是学校的安保人员——而学校就算通告了警察，来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警方不可能只来一个人。 “为什么？” 他眯起眼睛，问。 “因为……” 郑灼故意把音节拖得很长。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里面发生什么了！？” 下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该死！动静太大了——” 男青年大惊失色。 郑灼则是在心里暗叫“来了”。 方才，他在【鉴定】视野里正是看到了数名周边群众正在赶来这里。想来，是房屋里突然出现的狂风，火焰和闪电的霹雳爆破声引发了周边群众的注意。 “魔导爪！用魔法！” 男青年叫道。他手中的魔导石闪亮。 热光擦过郑灼脸颊。魔导爪的指尖放出热光线。那光线命中了郑灼背后的墙壁。砖石碎裂，木片飞出，魔导爪的攻击在墙上拆开大口。 威力惊人。魔导爪一定就是用这个打开的保险库。 “（这已经不能算是魔法了吧……这个世界的魔法到底是什么？）” 郑灼心下忍不住说道。热光带来的热量擦得他的脸颊有如火烧般疼痛，眼前也因为强光暂时变得一片白。 风声呼啸。当他再次恢复视力时，魔导爪已经捏着它飞上了高空。 他向下看去。男青年抓住了魔导爪手掌的位置，搭乘在上面。 “先转移……！” 郑灼听到男青年小声的自言自语。 这要是再跑，就离学院更远了！自己逃脱的机会也会更加渺茫。 怀抱奖杯的郑灼再次看向【鉴定】。这一次，他看的是【魔导爪】的信息。 刚才持续【鉴定】时，他有看到令他在意的信息。 …… 【魔导爪】 【品质：优良】 【各部分情况】 【爪身：良好】 …… 【下输出管：破损】 …… “（看到了。）” 刚才，郑灼就一晃眼确认过了魔导爪。 魔导爪的一部分是损坏的。想来，拆开存放奖杯的金库时，防卫设施有对它造成伤害，击坏了一部分管路。 而方才郑灼所追踪的那划痕的来源，也正是坏掉的这一部分管路。 “（脚的话……）” 能够到。 高空中，郑灼悄悄地尝试了几次。 然后用力地踢向了那管路。 “——什——” 魔导爪一阵摇晃，失去了重心。 男青年的脸色唰地变白了。 “你疯了！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魔导爪开始失速了。 …… 学院方面，最后的决赛开始了。 【学院比赛！本年度学院比赛，决胜局——】 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 陶陶和薛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登上了场地的左右两端。 薛凯。 陶陶盯着眼前的选手。普通的身高，普通的长相。她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他。人员档案显示，他此前一直是魔导班成员。 【请选手准备——】 “召唤。” 陶陶说出这个自己已经熟悉了的词汇。 黑暗隆起。 熊人从大地中站起。引发观众席的一阵沸腾。 然而，薛凯站在对面。他两手空空，只戴着一双配有魔导石的普通手套。 “（看不懂他的攻击手段……）” 陶陶姑且召唤出了能应对多种情况的熊人。接下来，她要随机应变。 第九十三章 融合召唤 在全校学生的欢呼中，熊人慢慢地从场地中直立起来。它看上去比第二场比赛的时候更小了，但仍旧魄力十足。 “吼……” 熊人沿着长长的场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它宽厚的大脚掌在地面上踩出漆黑的、暗元素能量的印子。 熊人走到了场边。 它向着夹缝伸出巨爪。 掉在场中的夹缝里的，是在第一轮第四场比赛中，深渊巨龙被林铎的冰刃切下的长角。 这根长角并没有随着深渊巨龙的消失而消失。它还卡在那里，从末端缓慢地逸散出暗元素能量。 熊人抓住了那根长角的尖端。 “……吼……” 嘎沙，嘎沙。 场地震动着，嗡嗡作响。 一点一点，最后是，一次用力。 “吼——” 石块飞溅。泛着漆黑光芒的龙角，被巨熊从夹缝里拔了出来。 熊人吐出白色的烟雾，足有它身高一多半长的龙角被它抗在了肩上。那龙角通体漆黑，像棍又像锤。暗元素因剧烈挥动从断面处滴落在地上，让场地中笼罩上不详而诡异的气息。 而在熊人做这一切的时候，对面的薛凯只是怀抱双臂看着。 他始终没有拿出武器。没有叫出外置装备，也没有进行召唤。 “……” 陶陶目不转睛地看向他。 薛凯是一个过分托大的蠢货，还是一个实力碾压的强者？ 只有比赛能带给她答案。 【决赛最终轮决胜局——】 【——开始！】 熊人吼叫着，挥动龙角，冲了上去。 …… 熊人充满压迫力的大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巨大的身躯一瞬间到了薛凯面前。 然而薛凯动也没动。 “不要停下！熊人！” 陶陶大叫。龙角从上而下，砸向薛凯的头—— 然后。 龙角在空中停住了。 “——什么？” 仿佛有无形的细线挡在他面前，拦住万钧之力的龙角。深深地勒进了龙角之中。 暗元素能量从龙角中露了出来，滴在薛凯面前的地上。 而薛凯一点也不慌张。他挑着眼睛看向熊人。 “吼……” 熊人低吼着，继续用力。 然而，两根，三根。越来越多勒痕在龙角上浮现…… 咔嚓嚓。 瘆人的裂帛声越来越大—— 只听得“嚓嚓”数声响，那枚坚硬的龙角，竟然被某种无形之物在空中绞碎了！ 暗元素飞溅。场地染上粘稠的漆黑。 “——什么东西在攻击——” 陶陶什么也没看见。熊人也茫然地四下张望。 而下一秒。 攻击不仅降临在了龙角上。 吼啊！ 熊人咆哮。暗元素能量再次溅上场地地面。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龙角中溢出的，而是从熊人身体中流出的。 无形的线缠绕上熊人的爪子，切开恐怖的伤口。 薛凯满意地看着熊人在他面前痛苦怒吼。 “召唤魔兽……很罕见。”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只是魔兽而已。你说对吧？” 他转头望向场地对面。然而，他第一次吃惊了。 因为陶陶不再站在原来的位置。 去了哪里？ 他扭头—— 立刻看见了陶陶。 她竟然冲进了场中！ “……” 没有任何武器的陶陶冲到了熊人的身边。而她并不是想要就这样送死。 而是她判断“在远处真的什么也察觉不到”。 “（必须要在最近的位置……）” 陶陶原本使用的是剑。也就是说，她并非远距离作战的选手。 近身才能发挥她的经验。 “（危险……管不了那么多！总会有办法的！）” 她飞快地来到了熊人身后——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无形的细绳再一次绞住熊人的腿。暗能量飞溅，熊人倒向地面。 而陶陶在这时，看到了某样东西在空气中一闪。 “熊人！” 陶陶手中的魔导石发出强光。细节指示来了。熊人挥动满是伤口的利爪，向下拍击—— 啪嚓一声。 这一次，真的拍到了东西。 熊人抬起手掌。 陶陶看到了被拍碎的那东西：那是一种很小的飞行魔导机械。而从被拍碎的机械中溢出的元素能量，陶陶再熟悉不过了。 “……【光元素】……” 遮蔽视线，无坚不摧。 这是她最熟悉的元素，是她使用过十年的元素，也是她失去了的元素。 …… “啊……被发现了。” 薛凯看着震惊中的陶陶。 “你知道吗？请求组队被你拒绝后，我很愤怒，所以在地下市场购买了诅咒之物，又找了人刺伤你——当时我是为了泄愤。但现在，我只想要感谢你。” 他伸出双手。陶陶在近距离看清了他的手套：那不是普通的手套。手套上，散发着光属性光芒的魔导石被镶嵌在碎钢中间。 而那些碎钢上的花纹，陶陶记得。她被捅伤，倒在地上时，匕首上的花纹就是这样。 “……你把那匕首敲开了……做成了手套……” “正是如此。你的光属性并不是直接消失了，而是跟那诅咒匕首的暗属性对换了。多么不可思议——我被愤怒和羞辱感冲昏了头脑，然而，我却因此得到了一切。” 薛凯摊开双手。使用【光属性】能量的小型魔导机械在他身边翻飞，数量足有几百……不，几千之多。 “【光属性】！就算是我——就算是我也可以用它得到冠军——” 薛凯转向陶陶。 “知识不重要。我是这个学校记住最多魔导知识的人，然而，有谁记得我呢？魔导技巧也不重要。就连郭双也在感受到魔导爪的强大之后放弃了她的技巧——那样子真恶心。所以我在决赛上把她的魔导爪关停了。学院奖杯也不重要——有个家伙很在乎，所以我提前送给他了——反正它会是我的，而我也不想要。” “最重要的是【属性】，你明白吗？是强大的【属性】……【光属性】。” 薛凯盯着陶陶的眼睛，他开始笑，越笑越大声。 “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比不上与生俱来的东西！你不明白！因为你早就拥有它了！” 陶陶看着他，挠了挠头。 “……我觉得努力还是有用的吧。” 她忽然说。 “因为如果努力没用，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啊，虽然可能有些运气原因。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因为那些机械还是靠你努力研发出——” “你没资格说话！” 嚓！ 一束无形的光束，打进了熊人的胸口。 “熊人！” 陶陶大叫。 熊人庞大的身躯向下倒去，拍打在地面上，变为了一滩暗属性能量。 “我只是想要玩一玩，才拖这么久的。” 薛凯用冰冷的眼光看着陶陶。 “你的那是什么？【暗属性】，也就是召唤一些魔兽，不是吗？魔兽的要害部位，我早都记住了。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光属性】。” “……是啊。没有什么能挡住。” 陶陶捏住了怀中剩下的暗属性魔导石。 光能贯穿一切。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但她同时想，那是光的特性。 但暗属性也有特性。 隐藏、包容、混合…… 就像是大小变化的深渊巨龙那样。 就像是始终无法被学者判定为是熊还是魔人的熊人那样。 就像熊人拿起巨龙的角那样。 不同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眼看薛凯紧接着瞄准了自己，陶陶打开了手表。 她的面前，出现了所有魔兽的种类。 薛凯记住了所有魔兽的要害部位。很厉害。 那么，如果是“所有魔兽”之外的魔兽呢？ “……”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陶陶下定了决心。 她要尝试混合多种魔兽特质的，融合魔兽的召唤。 而在这一瞬之间，她会选择哪些魔兽…… 可能，是将受到潜意识的影响。 …… 【问题】 【陶陶要尝试召唤融合魔兽。她会召唤何种魔兽的融合？】 【选项一：马型魔兽】 【选项二：鹰型魔兽】 【选项三：虎型魔兽】 【选项四：蜥型魔兽】 【选项五：鳄型魔兽】 【选项六：鲨型魔兽】 【选项七：熊型魔兽】 【选项八：狮型魔兽】 【选项九：龙型魔兽】 【选项十：魔人型魔兽】 …… *每人三票 *取票数前三名融合 第九十四章 夺命单头鲨 选项一17%，选项二152%，选项三17%，选项四68%，选项五51%，选项六22%，选项七17%，选项八51%，选项九22%，选项十186%。 …… 【选项六：鲨型魔兽】 【选项九：龙型魔兽】 【选项十：魔人型魔兽】 …… 熊人倒下了。残余的暗能量在地面上拍出巨大的黑色水花。 “结束了。” 从薛凯到教师们，再到场下的观众，都是这样想的。 看不见的魔导机械从四面八方袭来，向着陶陶飞去。 然而…… 一切还没有这么快结束。 地面上，黑色的水潭中泛起大泡。 嚓、嚓。 大泡破裂，水花四溅。魔导机械被黑水沾染，显出身形。 于是它们不再继续靠近，而是围绕暗元素的外围盘旋。 “垂死挣扎？” 薛凯皱起眉头，笑道。 “只不过拖延一点时间……” “还没有结束。” 陶陶握住了魔导石。 “这是为了胜利……召唤！” 霎时间，暗元素沸腾。 有什么东西低鸣着，诞生了。 首先从黑水中探出的，是鲨鱼的背鳍。 背鳍游动了几翻，高高跃起，尖锐的牙齿，血盆大口。鲨鱼的头颅混合了龙的颊刺，充满威慑力的大嘴后面，是龙金色的竖瞳。 鲨鱼站了起来。龙的爪子，龙的尾巴，鲨鱼的皮肤。然而，骨骼结构和站立的方式不像龙，而更像是魔人。 “什么……什么东西……！” 薛凯在今天的决赛里，第一次发出震惊的喊声。 “龙？鲨鱼？魔人？这是什么？” 陶陶抬起手，鲨头龙人锐利的牙齿上下磨合，发出骇人的声响。 “我也不知道。”她说。 …… “管他是什么！魔导机械……魔导机械！给我上！” 薛凯将手一甩，只听得破空风声响起，魔导机械直向内刺去，穿透了鲨头龙人的胸口。 “哈！”他大叫，“你搞了什么新东西，不过就是魔兽！处理起来还是一样——” 然而，他没能把话说完。 “——！！！” 嘶叫声响彻赛场。 胸口被刺穿的鲨头龙人并没有倒下，也没有显出过分的痛苦。正相反，它被激怒了。 “那不是要害。” 陶陶慢慢地说。 “什……” 下一秒，鲨头龙人飞快地逼近了了薛凯。 “噫——！！！” 他本能般地向后退，巨鲨的嘴在他面前“啪”地合拢，咬碎了一大片为了防御而聚集过来的魔导机械。 “我啊……仔细想了想。” 陶陶的声音在场地中间响起。她又恢复往日开朗的语调了，只不过现在，这语调令薛凯毛骨悚然。 “我最害怕魔兽的时候，就是不了解它们的时候。” “而我第二害怕魔兽的时候……是当我自以为我了解它们的时候。” 她笑了笑。 “【光属性】的确没有办法被防御。我比谁都更加清楚。” “但是……” “它的杀伤性，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如果没有命中要害的话。” 嘶啊！ 光在不停穿透鲨头龙人的身体，然而，那些宛如小开孔般的伤害根本没法造成影响。 “咕……” 薛凯尝试再次在小型魔导机械之间连接起光属性的细线，绞住鲨头龙人。 而这一次，鲨头龙人不比身披长毛的熊人一般方便拘束。它的体表有如龙鳞般坚硬，又有如鲨鱼皮般光滑。细线无法挂住体表，被轻易地挣脱、滑开。 当然，鲨头龙人也没有办法捕捉到小型魔导机械。它们飞得太快，而且，鲨头龙人也看不见他们。 但它不需要看见。 它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一件它在大海中的远房亲戚最擅长的事。 追击敌人，然后，将恐惧带给他。 “啊啊啊啊啊啊——！！！” 薛凯在得到【光属性】之后，还是第一次被逼到如此地步！鲨头龙人步步紧逼，每一次，都险些要咬掉他的脑袋——他完全失去了冷静。 越来越多的魔导机械拼命阻挡，攻击，然而，就算身体飙出暗能量，鲨头龙人的速度和力道也没有丝毫减缓。 它像一种永不被甩脱的梦魇，一次又一次逼近薛凯。 …… 空中。 郑灼一脚踢上魔导爪的下输出管，让魔导爪失去了方向。 原本向着城外飞行的魔导爪，开始向斜下方坠落…… “这个位置不对……嘿！” 郑灼再次用力一踢。 魔导爪一阵震颤，再次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它往另一个角度飞去，高度不断下降。 郑灼有一点把握到诀窍了。 踢下输出管的上部可以让魔导爪往右，踢下输出管的下部可以让魔导爪往左。 可以通过踢不同的部位，来调整魔导爪的方向。 也就是说，可以通过这样让它飞回学院。 “再来！” 郑灼再次猛力一踹。 嘭！ 魔导爪摇摇晃晃地，开始飞向乌多玛魔导学院那城堡般的教学楼。 而方才起一直脸色惨白，死死抓住魔导爪上端的男青年，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这混账东西！下去！” 他一脚踹在郑灼的肩头。 “松开！魔导爪！” “不——” 然而，男青年正是因这个动作，大幅度地滑向了郑灼。 他手中那枚能操作魔导爪的魔导石，也因此靠近了郑灼。 郑灼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突起发难，一拳砸在男青年手腕上，魔导石因此而被震落—— ——被郑灼握住。 “握紧！” 原本颤了一颤，有松动迹象的魔导爪又复握紧。 男青年的指令还是更准确，更高效。它握紧的速度很慢…… 所以郑灼加上了很多【快速施法】。 “咯——你——！！！” 愤怒和紧张让男青年疯狂。他劈头盖脸地踹向郑灼，想要夺回魔导石。 而郑灼也不会就这样任由他攻击，他抽出另一只手，抓住男青年的脚。 “你才是——给我下去！” 男青年被郑灼拉扯，摇摇欲坠！而郑灼也在持续攻击。两人在空中抢夺魔导石，魔导爪被不断的相反指令影响，再加上【快速施法】不断让它过载。 它飞向魔导学院的场地，失速也越来越严重。 争斗中的郑灼感觉到速度越来越快，知道大势不妙。 他转头望向下方，发现观众和场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样下去，会撞上——” 他要向魔导爪发出指令，让它安全降落……至少让自己安全降落！ 可是，他并不能进行细致的操作。 他只能想到让它【松开】或者【攻击】。 松开自己，然后自己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会受伤。不过影响不大。 发射激光……或许能停下，但会造成什么后果？ ……该做出什么指令？ …… 【问题】 【要如何指令魔导爪，使自己安全降落？】 【选项一】 【松开自己】 【选项二】 【发射魔导激光减速】 第九十五章 功夫再高 选项一632%，选项二368%。 …… 【选项一】 【松开自己】 …… 唯一的缺点是会受伤。 那算什么缺点？我早就已经习惯受伤了。 “如果现在持有【物理伤害减少】就好了——！” 郑灼大叫着，一巴掌拍在了男青年手中的魔导石上。 “【松开】！” 就连男青年也没有料到这个一直和自己拉扯的敌人突然间改变了主意。而在他僵住的瞬间，魔导爪松手了。 失重感。眨眼间，怀抱着冠军奖杯的郑灼向着观众席落下。 …… 嘭！ 就在鲨头龙人步步紧逼，薛凯退无可退的紧张时刻，观众席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空中掉下了一个人，正砸在观众席上！ 这声巨响和随之而来的观众惊呼与吵闹声，隐隐传到了远处的场地中。 什么情况？ 陶陶正面向观众席的方向，她看到一台摇摇欲坠的魔导爪丢下了一个人。这突发情况，让她有了一瞬间的分神—— 薛凯看到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 “——聚集——” 嗡。 空气鸣动，能量飞溅。仅存的小型魔导机械排作一排，在阳光照耀下汇聚成一柄无形之枪。 “——攻击！！！” 长枪射出，穿透了紧咬而上的鲨头龙人的右眼。 “……” “……” 鲨头龙人停住了。停在马上能捕杀薛凯的距离里。 它的面部开始崩解，后头部缓慢流出黑色的暗元素能量。 陶陶把视线从从空中收回，放到了身前。 “……干掉了……” 薛凯自己都难以置信。他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咧起，面部因狂喜而狰狞。 “哈哈——！干掉了！看到了吗！我是——我是冠军！我是——” 陶陶讶异地看着他狂笑、尖叫。 “我分心了。低级失误。” 她说。 “……可是，你分心得更夸张一点啦。” 咔嚓嚓。 嚓嚓。 鲨头龙人那崩解的面部，不自然地扭曲了。 薛凯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陶陶伸出手，手中握着暗魔导晶石——那晶石没有失去光泽，反而如同有生命一般鼓动。 “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了出口。不过下一秒，他便自己知道了答案。 唰！ 一只新的、鲨鱼的脑袋，从鲨头龙人崩解了的面部生长而出！这稍小一些的鲨鱼张开大嘴—— 一口吞下了还处于疯狂的兴奋中的薛凯的上半身。 在最后时刻，他听到了陶陶的声音。 “我好像明白一点【暗元素】怎么使用了。如果说【光元素】是【贯穿一切】的话……” “【暗元素】应该是……” “【可能性】，吧？” …… 哔—— 笛声响彻了场地。 【乌多玛魔导学院：决赛最终轮：获胜者：陶陶！】 魔导机械盘旋着，在上空飞舞。它们大声宣布了陶陶不可思议的胜利：在遭遇属性转变的危机后，仍拿下了第七座冠军。 变成双头鲨的鲨头龙人把薛凯从嘴里吐了出来。而后者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要杀掉吗？它疑惑地扭头，试图得到魔导师下一步的指示。 而它的魔导师看起来比它更加疑惑。 “怎么回事？” 陶陶夺冠过许多次。她知道，夺冠后，会有许多激动的观众立即飞进场地，庆祝或抱怨。 但今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到决赛场中。不仅如此，观众席方向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发生意外了？” 她抬起手表，想要与校方人员进行沟通—— 然后，她看到了一条信息。 …… 【任务】 【拦住靠近的魔导爪】 …… 是那个神秘的账号。没有名字，没有头像，而这一次，甚至没有奖励。 同时，陶陶看见方才那摇摇晃晃魔导爪，正以很快、很不稳定的速度，穿过场地上方—— 没有奖励。 但自己要不要去做呢？ “……那还用问吗。” 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 “见鬼，该死，所有人都看见我了——” 男青年死死抓住魔导爪，将速度调到了最大。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混账害得魔导爪穿过学院——太危险了！已经有学生和教师在起飞，试图拦住自己—— “没关系！我的速度还是更快的！这可是用了【光元素】能量得魔导爪——不会被他们追上——” 腥风扑面。 “诶？” 男青年把头转回了前方。 他看到，一只巨大的，浑身伤痕累累的，有着两个脑袋的鲨头龙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前方。 “——什——” 鲨头龙人跃在空中，用力甩动它厚实有力的尾巴。 啪！ 巨响响彻学院上空。比刚才观众席的声音，还要更响。 鲨头龙人的攻击如同一记抽球，将男青年和魔导爪用力扣向观众席的方向。一人一机械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嘭！ 第三声巨响。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机械爪在地面撞出大坑，所有学生都吃了一惊。原本打算起飞追逐的学生，全部聚拢了过来。 “咕……啊……别过来！” 厉声高喝让所有人脚步一滞。 撞击产生的白烟中，男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被剧烈的撞击撞得口吐血沫。然而，可以看得出他还是相对擅长控制魔导爪—— 魔导爪被撞成了一滩废铁。而很好地保护了他本人。 “别靠近我——都滚开！” 他挥舞手中的魔导石。而魔导爪开始缓慢地蓄积热光线能量。爪身已经坏了，那些能量不断溢出，发出可怖的电弧光。 “都滚开！” 男青年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要把这里全都炸了——” “停下！” 陶陶搭乘在鲨头龙人肩头，刚刚跳向观众席。她正看见这一幕，大叫。 她伸出手。鲨头龙人由远及近，挥出利爪—— 男青年也在这时握紧了魔导石。 能来得及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梆。 一个硬物砸中了男青年的后脑。 “……啊。” 手松开了。魔导石“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男青年翻过白眼，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而在他身后…… “呼。好险。” 郑灼双手持住冠军奖杯，向下看了看男青年晕死的脸，又抬起头。 他看向方才用来砸晕男青年的奖杯。只见那奖杯表面凹进了一个大洞。 “啊。奖杯坏了。” 不过，大洞里……露出了金灿灿的一枚薄片。 这莫非是？ 郑灼捻住那枚薄片，小心地往外一拽…… 一枚金色的卡牌，从奖杯中滑了出来。它悬浮在空中，正位于刚刚落地的陶陶和郑灼中间。 “这是……” 陶陶伸出手。卡牌发出耀眼的金光。 啊啊。 这个世界也解决了。 郑灼长舒了一口气，任由金光将他和陶陶一并吞没了。 “这一次，解决还算顺利……”他忍不住感叹道。 接下来，金光将完全包裹他，然后，把他送回【纯白空间】…… 不过。 “……沙沙……” “……郑灼……” “……喂！” “……郑灼！听得到吗……” “——嗨嗨！喂！喂！” “——嗡嗡沙沙——” 好吵！ 郑灼皱起眉头。金色空间里，有两个男人在用很大的音量说话。他们两个的声音混在一起，让郑灼几乎没办法分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 郑灼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而且，这两个声音…… 他有些熟悉。 听起来，很像是【远洋世界】里带出的【智者】楚怀仁，和【地下城世界】中带出的【孤儿】庄遇生啊！ …… 【问题】 【两个人同时说话听不清楚！要向谁搭话？】 【选项一】 【楚怀仁】 【选项二】 【庄遇生】 【选项三】 【都不回应】 第九十六章 镜中人 选项一60%，选项二30%，选项三10%。 …… 【选项一】 【楚怀仁】 …… “楚怀仁？是你吗？” 郑灼顶住令人头晕目眩的交错谈话声，大声问道。 “……是……” 楚怀仁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我听不清楚！” 郑灼努力去听。 “……是……我……你……” 人的声音仍旧模糊，不过，越来越大声。 “……你……这里……” 身体周围的金光变得格外耀眼。郑灼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后。 “你在这里？” 突然间，声音清晰了许多。 郑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出现在纯白空间，也没有回到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应当是小超市的门口。 他看到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酒店房间。 暖黄色的吊顶射灯将光洒在矮柜、电视、沙发和小桌上。每一样家具都干净整洁，外观无一不透露着高级感。在它们右侧，是一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被薄如轻纱的帘子覆盖，和煦的日光透过了帘子，在地上留下亮色的光斑。 郑灼的视角位于电视的正对面。他往下看，发现自己穿着深色的浴袍躺在蓬松的大床上。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手和脚，也感觉不到这张应当很舒适的床。 “郑灼？” 那声音又响起了。很近，就像房间里有人在同他说话。 但不管怎么看，房间里都没有第二个人。 “……是我。” 郑灼慢慢地回答。 他意识到这一次是他自己的声音变了。他的声音变得有点沉闷，像是在大脑里回响。 “你看得见我吗？”那声音问道。 “看不见。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郑灼试图摇头，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 “……等我一下。” 视线一阵摇晃。郑灼看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视线所属的身体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向着房间的玄关处走去。 这具身体路过矮柜，郑灼看到矮柜上面放着英文的杂志和酒店服务清单。 啪嚓。 玄关的灯被打开了。郑灼站到了入户镜面前。 然后，他看清了面前的脸。 文质彬彬的气质，戴着眼镜。 出现在镜中的人，正是他曾在【远洋世界】里救出的【智者】卡牌选手。 楚怀仁。 “精神分裂症患者或许就是这样形成的。”楚怀仁挑了挑眉毛，说道。 “楚怀仁？你回到现实了。是说……我在你的意识里？”郑灼开口……更确切地说，是直接在楚怀仁的脑袋里对话。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楚怀仁看着镜子，与郑灼对话，“【远洋世界】的事，我只能模糊地记得个大概。从那里出来后，我一直待在某个一片白的空间里的某个卵鞘中。在漫长的时间里，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这期间，我努力回想这段离奇的经历，并重新把握住了很多细节……比如主要登场人物的名字。” “后来，我听到一声动静。我第一次注意到附近有人。那是一名女青年，坐在外面的一台电脑前。她走向我，说‘可以了‘。再后来，我失去了意识，又在我原本的身体里醒来。” “我试图弄懂发生了什么，所以在查看手机上的【集体潜意识】软件。没有能够进入的世界，不过过了不多久，【潜意识世界】的界面发出金光……然后我听到了噪杂的争斗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画面。我在那金色的光芒中看到了你，所以出声叫了你。” “……原来如此。” “我参加了三次【潜意识世界】的潜入。这可真是我最独特的一次体验了——跟之前的体验都大不相同。” “哈哈……这或许也是你最后一次的体验。”郑灼这么想。然而，他还没有习惯自己现在是用意识在说话。 所以他直接说出了口。 “哦？为什么？” 而听到此话的楚怀仁对此显然很有兴趣。 郑灼叹了口气。他不是很擅长解释。 “【集体潜意识】软件有安全隐患。放你离开【潜意识世界】的那名女青年打算关闭这个软件了。【小镇世界】是最后一批。以后，没有人能再通过它潜入潜意识。” “这样啊……真有点可惜。这应该是脑神经科学的大进步吧。” 楚怀仁点点头。他似乎预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不过，你为什么能继续参加？” “嗯？” “你啊。”楚怀仁盯着镜子，“我从【小镇世界】直接掉到了【远洋世界】。起初，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因离开【小镇世界】时的事故不小心掉入的，但你在我们离开【远洋世界】之后，还进入了至少一个世界并成功离开了，对吧？” “……” “这跟你说的‘软件即将关停，没有人能再通过它潜入潜意识’不符。我想听听原因。” “……好吧。事实上，还有很多人被困在潜意识世界。” 郑灼说了实话。他意识到自己很难说谎瞒过楚怀仁。 “我在想办法帮助尽可能多的人离开。因为【集体潜意识】软件一旦关停，还在里面的所有人都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了。” “这样啊。” 楚怀仁停顿了一会。郑灼看到镜中的他正在思考。 “……你真是个好人。” 最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呃。哈哈。” 郑灼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能干笑了几声。 “我也能帮忙吗？”楚怀仁突然问。 “什么？”郑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我是说，如果被救的人再进去，那不就白费功夫了吗？那里面可没有这么好出来——” 我是拥有【潜意识投票】的，郑灼想。一般人可没有那么好把握潜意识世界的反复无常。 “我对【潜意识世界】很感兴趣。当时就是因为想要知道它的奥秘，才使用了这个软件。”楚怀仁倒是并不着急，他慢慢地说，“不过，我当然不会再进入。没有意义的赌注。” “我是想问，就像刚刚那种情况。我能在现实世界里通过【集体潜意识】软件看见【潜意识世界】里的你在做什么，能跟你说话。” “而且是第三视角。” “光是这样，就能提供很大的帮助吧？” “不知道能做到哪些视角。我的视角——我的软件镜头能附在更多人或物上吗？如果有更多视角的话，帮助还会更大。叫住你的时候，我感觉有点像进入了潜意识世界——我感觉我叫了很久，但恢复意识的时候，连一分钟也没过。时间上是同步的。这绝对可行。” “……” 郑灼开始思考。的确，这样没有危险，而且，有帮助总比没有好。 “我需要去问更专业的人。” 郑灼说。他想到了女青年。 “期待着你的消息。”楚怀仁点了点头。 郑灼四下看了看。 “不过……我要怎么从你这里……呃，离开？” “我有个想法。”楚怀仁弯下身，拉开了抽屉。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盒晃了晃。郑灼不认识英文，他看纸盒外表，觉得像是某种药物。 “这是安定。” 楚怀仁说。 “最接近潜意识的应该是深度睡眠，对吧？我认为，可以用这个方式尝试一下。” …… 当郑灼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身处【纯白空间】里了。 “真的有用啊……” 楚怀仁的提案，还真有点东西。 郑灼抬起头。他又能控制身体了。 而他的面前的空中，密密麻麻地被绿色的文字铺满。 …… 【参加者：郑灼。基于表现进行结算。】 【卡牌：探险家，【能力三：变身】已固定。】 【伤害程度：小。人格损害程度：小。】 【永久现实能力发放。】 【根据表现，提供相应的能力选择。】 【达成：叠加小伤害的次数达到要求。解锁可选项：【重复精度上升：小】】 【达成：没有在乔装行动中暴露自己。解锁可选项：【气息遮断：小】。】 【达成：全程以幕后身份完成真相探索。解锁可选项：【能力：黑手】。】 【达成：帮助他人获得最高荣誉。解锁可选项：【能力：援助】。】 …… 如此一来，又到了选择的时间。 …… 【问题】 【通关魔导学院世界。发放永久现实能力。请从中选择一项：】 【选项一】 【重复精度上升：小】 具体表现：工作的精度会随着重复作业次数少量增加。 【选项二】 【气息遮断：小】 具体表现：更容易让其他人类忽视自己的存在。 【选项三】 【能力：黑手】 具体表现：当你使用假身份的时候，掌握扮演该身份所需的最低限度的情报。 【选项四】 【能力：援助】 具体表现：可以将自己的能力部分共享给他人。 第九十七章 第五类接触 选项一45%，选项二91%，选项三454%，选项四401%。 …… 【选项三】 【能力：黑手】 具体表现：当你使用假身份的时候，掌握扮演该身份所需的最低限度的情报。 …… 郑灼左右交替看了片刻，点击了【能力：黑手】。 像是背后有某种程序随着他的点击被关闭，浅绿色的界面一个接一个消失。到最后，空中只剩下了一行字：【黑手】。 而这行字也只是多停留了片刻。很快，它化作淡绿色的光片，融入了郑灼的身体。 他的面前又恢复了一片纯白。一切还是老样子。空白，卵鞘，办公桌，老旧的电脑和它后面坐着的女青年。 电脑的老爷风扇在安静空旷的空间里发出嗡鸣声。连声音似乎都和他离开时没有不同。 “……08……26……72……” 郑灼低声念着一串数字，走向了电脑。 很快，他看清了那些卵鞘：现在换做【魔导学院世界】的陶陶在里面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女青年：她永远在敲键盘。 从前，郑灼从来没有想象过神如果真的存在，会是什么样子。但最近他知道了：掌管【潜意识】的神就是一个女程序员。至少，现在是。 她能做的事比“全知全能”少上太多了。不过，她会听人的请求。 这还算能接受。最起码比一个刚愎自用，连事物底层逻辑都说不出来的糟老头子强。 郑灼苦中作乐地想。 …… “……15……08……26……72……” 他念着那串数字，来到女青年面前。而女青年也停下了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 “辛苦了。” “幕后工作也辛苦了。” 这么说来，我在和神这样聊天……神是我的同事，还负责我的支援工作。 想到这点，郑灼的心情变得有点好。而女青年看出了这点。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她说。 “你看起来则很忙。” “还行吧。在你离开【魔导学院世界】的时候，检测点位丢失了你的信号，我查了查。”她挑了挑眉毛，“我发现你是进入了先前离开的【智者】的意识之中。我想我关停入口的时候多关掉了一些端口，引发的栈溢出导致了这个bug。” 郑灼耸起肩膀，表示自己听不懂术语。 “我只想要知道它会不会要了我的命……或者把我推向某种比丢掉性命更严重的生不如死的境地？比如让我一生都困在一只倭猩猩的大脑里之类的。” “嗯……我觉得不会。”女青年说，“目前看来，这个bug造成的影响只有让你上某人的身，和让被送出去的参加者们通过手机观测到【潜意识世界】里发生的事。” “这听起来像是个良性bug。” “你知道吗？只有玩家才会喜欢良性bug。” “现在你是在支援玩家了。”郑灼一边在手背上写着什么，一边说，“有办法利用这一点吗？我想让【智者】在我进入【潜意识世界】的时候能观测到世界里的情况，并能和我保持沟通。” “……” “这样我的工作可以更安全，更有效率，不是吗？一切可以更早完成，也可以救出更多人。” “……” “当然，如果能多让几个人看到就更好了。【孤儿】刚才好像也叫我了，他可以加入吗？哦，我相信【天真者】收到的精神伤害很小。她醒来或许也可以帮忙——” “……” 女青年沉默着。她的眉头皱得很紧，郑灼在许多即将要发火的人脸上都见过这个表情。 “怎么样？” 但郑灼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跟重要的事情有关的内容不管怎样都得提问。比如薪水、或是小命。 “……” 女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发火。 “还很不稳定。我也没试过。我会全程跟踪参数，有什么问题，我会立即切断。” “好的。” 当一个人开始在对话里加上很多条件，就说明她答应了。郑灼没有任何回嘴，立刻点头。 “让你希望让另一个人观测你的时候，事先联络他。让他在你进入潜意识世界的时候点击软件界面。” “这样做，就能让对方看到你身处的世界里的情况。” “太感谢了。” 郑灼点点头。 女青年挥了挥手。 “又要进行参数调整了。幸好在这里面并不会累。你回去吧。还是一样，等我的通知。” 郑灼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让神加班。 郑灼又开始产生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用力拍打了脸颊。 “……15……08……26……72……” 他开始背起一串数字。 “从刚才起，你在念、写些什么？” 在他即将飞出【纯白世界】的时候，女青年问他。 “哦，这个啊。”郑灼回答道，“只是一串电话号码而已。” …… 回过神来的时候，郑灼发现自己回到了夜晚的小超市门口。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招牌、行车道、三两行人。他的手中握着手机，而手机甚至还没有自动熄屏，停留在【集体潜意识】的软件界面上。 “哇哦。” 他眨了眨眼睛。 【潜意识世界】那一栏，多出了【魔导学院世界】这条。但现在和其他世界一样，都处于了不可选中的状态。 “【潜意识投票】……【个人信息】……” …… 【参加者：郑灼】 【位置：探险家】 【已通关世界：小镇世界、远洋世界、地下城世界、魔导学院世界】 【潜意识世界能力：鉴定、快速施法、变身】 【现实世界能力：精神抗性：疯狂无效、职业精通速度*10、黑手】 …… 个人信息也更新了。 他看了一眼，关掉了这个软件。 然后，他向上滑出了键盘。 “xxx15082672。” 幸好，没有忘记。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拨通了这个号码。 这个他在因为安定沉入潜意识世界之前，楚怀仁告诉他的号码。 “……哔……” “……哔……” “……喂？” 对面接了起来。熟悉的声音。 “楚怀仁。”郑灼立刻说道，“我是郑灼。” “……” 对面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了，这是在折磨我：刚陷入深度睡眠，就被吵醒。” 联系上了！ 郑灼心中大喜——这是一个阶段性的突破。 这意味着他踏出了进行后续求助的第一步！ 第九十八章 正义制裁 郑灼联系上了楚怀仁。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联系上一位【潜意识世界】中认识的人。 “我已经进行了沟通。”他将在纯白世界里与女青年的对话告诉了楚怀仁，“你在我进入潜意识世界的时候点击软件界面，就能看到我的行动。” “听起来不错。”电话那端，楚怀仁说，“你什么时候出发？” “等待……女青年的通知。” 这么一提，郑灼才猛地想起他甚至不知道女青年的名字。 “我明白了。” 楚怀仁简单地说。 “那么之后记得叫我。我先挂了。有一些事情想要调查。” “事情？” “我之前其实有尝试过……刚获得【集体潜意识】这个软件的时候，我就对它进行过拆包。”楚怀仁说，“不过，当时没有办法破解它。” “既然你说现在它有了其他问题，我想再尝试一下。” “喔……” 他在尝试一种郑灼没有想过的东西。 “祝你顺利。” “谢谢。” 郑灼与楚怀仁道别后，挂断了电话。 如果要问郑灼认为这种方式可不可行，他想，大概没什么戏——毕竟大部分手机软件都不会把人吸进去。 “那比起软件，更像是某种寄生在数据之中的魔法啊。” 魔法。如果现实世界也能有魔法就好了。 郑灼想着这件事，推开小超市的门帘。 “那样的话，我就要把女青年答应过我的钱先变出来……不不，直接变出钱来会不会更好……” 郑灼又开始想到钱的事了。他开始嘲笑自己的现实。 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现。 “等等，魔法？” 他再次拿出手机。 …… 【现实世界能力：精神抗性：疯狂无效、职业精通速度*10、黑手】 …… 现实世界没有魔法。但是作为报酬，他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 他新获得了【能力：黑手】。这个能力可以让他在使用假身份的时候，获得扮演该身份所需的最低限度的情报。 …… 几天后。 “是，是的。好，谢谢，不客气。” 郑灼挂掉了电话。几分钟后，伴随着悦耳的“叮咚”声，一笔款项打到了他的卡里。 “不错嘛。” 郑灼满意地汇款短信上面的数字。不是很多，但他已经收到很多笔这样的款项了，合计起来相当可观。 “没想到，辞职之后我还有机会再次踏进原来的行业啊。” 郑灼把玩着手机，说。 他只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他重新打开了几周前——他觉得已经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离开的行业的招聘软件。 然后，他按照在招聘的所有公司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你好，我是a公司的人事。目前，我有离职意向……” 他假装成其他公司的人事：在电话里，这种假装丝毫不用费力。 “我愿意向您出售我司的员工薪水信息。” 在触发了【黑手】技能后，他说出哪个公司的名字，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与之相关的人事信息。 在发现这点后，郑灼立刻有了打算。 行业薪水不透明就是压榨员工。他要进行正义制裁。 “好的，好的，您接受的话，我可以先告诉您一部分。剩下的，您先把……” 有一些公司拒绝了这个请求，但稍大点的公司可能是有他们自己的情报系统——在核实了郑灼所言的部分人员薪资与他们自己了解到的相同后，他们出钱买下了郑灼提供的信息。 钱一笔一笔到账。郑灼的心情很愉快。 当然，他没有偏向性。a公司、b公司、c公司。他把市面上所有大中型企业的人事信息卖给了每一家愿意购买的公司。 “接下来，行业会有一波腥风血雨吧……呵呵。” 他“嘻嘻嘻”地笑着。 “没想到，在这里为改善劳工待遇贡献了一份力量。” 有竞争就会有抬价。大部分员工将因此得到更好的薪资待遇。 “而我也收到了钱……真是双赢。双赢啊。” 郑灼躺在出租屋里。现在，他不再为钱发愁了。他还是偶尔去小超市打工，不过只是出于兴趣：由于【职业精通速度*10】的存在，他作为超市职员的水平已经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他上班丝毫不觉得费力——因为他的效率太高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 “女青年当时说，她的巨款很容易就搞到了，莫非也是使用了【现实世界能力】？这么说来，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现在，就算她不给我打钱……用这个方法再去别的行业里搅动搅动，至少不愁吃穿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说来，不知道楚怀仁有没有【现实世界能力】？之前忘记问他了。” 要不要打个电话呢？ 他看着手机屏幕。 “好像也没有必要专门去问……之后进入【潜意识世界】的时候可以顺便问他。” 也不知道他对【集体潜意识】进行的拆包怎么样了。虽然郑灼不太相信这件事能成功，但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他毫无疑问是希望他成功的。 郑灼想着这些，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忽然间，他看到手机发出金光。 “嗯？” 郑灼对这金光太熟悉了。他点开【集体潜意识】软件。 金光果然是从这软件里发出来的。他看到许多流动着的画面。 “调试中。” 绿色的大字浮现在金光顶部。看来，女青年的确接受了他的提案：她在试图让参加者在现实世界中就能看到【潜意识世界】的画面。 而那些流动着的画面，他也十分熟悉。 …… 【叛逆者】。曾经见过的胖男人指挥手握墙与矛的众人突入中世纪的城堡。 【魔术师】。曾经开着房车在荒野上流浪的老头进入了废墟般的城市的外围。他开枪打死几只丧尸。 【英雄】。身穿动力铠甲的高大男人搭乘飞艇再次离开宇宙中的母舰，向着一颗红色的星球落下。 【情种】。曾见过的时髦女在地下黑医那里将右手换成了义肢。她沿着雨后湿润的肮脏小巷向前走去，头上是闪烁的霓虹灯牌。 【小丑】。红头发的女子召唤的不详生物在大地上肆虐。她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照顾者】。一名中年妇女在森林深处的农庄越发诡异不详。无数有着巨大利牙或膨胀伞盖的植物层层叠叠，几乎挡住了农庄。 【统治者】。仇家找上了曾经见过的探险男。刀光剑影，他和仇家一路从客栈内打到客栈外。 【创造者】。清丽的女子飞入云中的仙境，这里竟是一处门派圣地，无数的人御剑飞来，落在附近。 …… 这不就是卡牌画面吗？ 虽然现在还只能看着，不过，能在外面看到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意味着这一次，他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决定，慢悠悠地进行选择。 …… 【问题】 【第三次拯救行动。要拯救谁？】 【选项一】 【叛逆者】 【选项二】 【魔术师】 【选项三】 【英雄】 【选项四】 【情种】 【选项五】 【小丑】 【选项六】 【照顾者】 【选项七】 【统治者】 【选项八】 【创造者】 第九十九章 进化之旅 选项一52%，选项二52%，选项四105%，选项五579%，选项六52%，选项七105%，选项八52%。 …… 【选项五】 【小丑】 …… 郑灼反复交替查看【潜意识世界】页面和【潜意识投票】页面。最多的票数聚集在第五个世界：小丑所在的世界。 “一看就很危险啊……” 如果郑灼没记错的话，前几次他看到的时候【小丑】只是在尝试进行召唤。这一次，则是直接显现出了灾害般的景象。 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查看手机中显示的内容。永远黑暗的天空中雷电交加，大地上，异形的怪物们蹒跚着，茫然四顾。 “嘶。” 他甚至没有再看见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手机显示的画面移动了，他只能看见远处那耸入阴云的高塔。 “……这应该说救援吗……” 与其说是“救援”，不如说是“制止”更加妥当。不管怎么看，接下来要接触的都是一个糟糕的家伙。 不过，他能肯定的是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越变越糟。 再说了，潜意识世界里也不止她一个人。像是在【远洋世界】，他就又带出了许多。那之后，看【卵鞘】的数量，女青年也在陆陆续续从他通关的世界里带出还有救的人格。 光是为了这些人，也有潜入的价值。 “……相信从【潜意识世界】返回时人格能够康复吧。大不了，把她关在女青年的【卵鞘】里。” 郑灼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郑灼的手机响了。 “谁啊？” 他看向手机，是一个境外号码。 会是楚怀仁吗？他接了起来。 “喂喂？” “……” 对面一片无声。 “喂？” “……” 还是无声。 恶作剧？郑灼把电话挂掉，又看了一会儿手机中的世界，然后去弄了点面条吃。 在煮面期间，他又接到了那个古怪的电话。还是老样子：没有声音。 “最近的恶作剧真怪啊。” 郑灼说着，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郑灼冲了个澡。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听见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他走到桌前，再次打开【集体潜意识】软件，发现“调试中”的字样便已经消失了。 界面散发出温润的黄光。 “可以进入了啊。” 郑灼摸了摸下巴，给楚怀仁拨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很不高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知道现在我这里是凌晨四点吗？”楚怀仁抱怨道，“……算了，通知来了？” “是的。” 没办法，大部分时候维护都是在凌晨结束。不是你的凌晨，就是别人的凌晨。 “现在开始吗？” “ok。” “三、二……” “一。” 郑灼点击了散发金光的屏幕。屏幕看起来越来越大了。他的意识被抽离，进入了金色的光芒之中。 郑灼从高高的天空中掉下——他发现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他穿过【纯白空间】，女青年向他挥了挥手。 他判断这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的意思。 “好吧。一口气进入。” 于是，他也没有在【纯白空间】停留。他越过了那里，继续往下掉。天空距离他越来越远，而脚下一片漆黑，荒芜、寸草不生的大地越来越近。 身边金光渐强。郑灼扭过头，看见一枚金色的卡牌追上了他。 卡牌上，一名小丑脚踩大球，手中抛起六个瓶子，在马戏团的聚光灯中表演。 卡牌向前飞去。金光越来越盛。郑灼再一次看到了他此前看到过的景象：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小丑】人格的红发女子攀着绳索爬上高塔。她全身湿透，但顾不得太多，一翻进塔中，就扑向那满墙的书籍。 她一直找，一直尝试。蜡烛放在身后，郑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从夜晚查到白天，最终，拿出了一本散发漆黑光芒的不详书籍。 【小丑】诵读了这本书籍。从白天读到晚上，又从晚上读到白天，阴云在天空中聚集。 终于，伴随着一声惊雷，闪电劈开了大地。黑色的粘液从地底溢出。草木枯竭，水源干涸，大地开裂，一切都染上无生机的灰黑色。天空不再放晴，无论早晚始终阴云密布，宛如暴雨之前。野兽们嚎叫着发狂了，身体膨大，长出各类异形的器官。 感到恐慌的人们从闪烁着光芒的美丽城市中惊慌跑出，然而，没跑几步，他们就开始痛苦地哀嚎。他们抓挠自己的脖颈，面部开始融化。渐渐地，他们的背佝偻了，嘴里伸出獠牙，手臂长出刺与甲。他们无法再说出系统的语言，喉咙中只是重复着难以名状的单字节词句。他们从城市走向荒原，终日哀嚎着，在大地上游荡。 根本就是人间炼狱。郑灼经历了【魔导学院世界】那样温和的环境后，再次来到了一个严苛的世界。他后背发毛，但说服自己要冷静。 “就当是扩大版的【远洋世界】。” 他努力说服自己。 散发着金光的【小丑】卡牌慢慢飞离了他。它向着高塔飞去，融入了那本散发漆黑光芒的不详书籍中。现在，它被红头发的女性放在桌上。 这是郑灼见过距离主人最近的卡牌。卡牌飞入书籍时，郑灼甚至看到红头发的女性似有所感，看了这本书一眼。 但她并没有拿起那本书。她跳到了窗棂上，欣赏远方的一切。 而郑灼的视角也从脚下那些由人变成的怪物上方滑过。他一直往远处飞，飞过山峦，飞过村庄，然后，慢慢接近了一处荒芜的平原。 平原上，什么也没有。 “从这里开始吗？”他有些疑惑。 …… 【确认参加者：【探险家】。固定能力：鉴定、快速施法、变身。】 …… 落到地面上后，郑灼的眼前弹出绿色的方框。 …… 【请选择是否替换你的固定能力……】 【……确认世界调整，【快速施法】及【变身】将无法使用。可整合替换为能力【进化】。】 【请确认是否在本世界内替换。】 …… “啊？” 替换固定能力的提示郑灼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么说来，的确每次进入世界前都会问是否替换啊。” 因为前几个世界都没有这种提示，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既然都无法使用了，当然要替换。” 有总比没有好。他点击了【是】。他的固定能力那一栏，很快变成了：【固定能力：鉴定、进化】 “【进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力。” 郑灼开始对这个可怕的世界萌生了一些兴趣。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又弹出了一个大框。 …… 【请选择你的出身。】 ……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并非文字，而是图片的选项。 一共有四张图。 第一张图是一团粘稠的凝胶状生物。郑灼曾在一些游戏里看过：在那些游戏里，它们的名字是史莱姆。 第二张图是一只节肢生物。看上去，很像是地球上的蜘蛛。 第三张图是一具骷髅。至少，这是具人类的骷髅。 第四张图是一团元素能量。说它是元素能量，都有些太抬举它了——那就像是一缕摇曳的鬼火。 “欸。” 郑灼愣住了。 原来，【进化】是这个意思。从基础物种开始进化。 ……话说。 “我不能当人吗！？” 郑灼的叫声在金色空间里回荡。 …… 【问题】 【即将开始进化。应当选择哪一种开局？】 【选项一】 【史莱姆】 【选项二】 【蜘蛛】 【选项三】 【骷髅】 【选项四】 【鬼火】 第一百章 鬼火青年 选项一143%，选项三95%，选项四762%。 …… 【选项四】 【鬼火】 …… 郑灼反复查看票数和图片，最终，慢慢地伸出了手。 他用指头点击了那一缕燃烧着的元素能量。在接触到图片的瞬间，他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起初是些许的刺痛。刺痛沿着他接触图片的食指传递到全身，紧接着，身上传来温暖的感觉。 郑灼只觉得像是被浸泡在了巨大的热水缸里。那种温和的热量向他的体内渗透，浸没了五脏六腑。 他忽然觉得很困。眼皮沉重无法睁开。 只是闭一下眼睛。他对自己这么说。随后，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合上了双眼。 …… 郑灼彻底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 “……好冷……” 郑灼睁开模糊的双眼，感到了些许违和感：光并不是如往常一样先从一条小缝里透进来，他也感觉不到自己在眨眼。 景色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只不过是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温暖的热水浴消失了。旷原上冷风刮过，像是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 ……不是像，是真的穿过了。 “……呜哇。” 郑灼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或是身体了。 他被包裹在了一缕暗红色的鬼火里面。或者说，现在这缕暗红色的鬼火就是他。 “真的变成鬼火了。我说不定是全人类中第一个变成鬼火的人……” 郑灼开始尝试伸展自己，但尝试过后才发现，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视野变成了360°的鱼眼镜头。光是这点就让他适应了很久——起初，他只能头晕目眩地呆在原地。 如果他能吐出什么东西的话，他觉得，自己早就吐了许多次了。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在适应了视线以后，郑灼又绝望地发现他原来并不是因为视线问题只能呆在原地。 鬼火的移动速度实在太慢了，他再怎么努力让自己往某个方向快速移动，也只能轻飘飘地飘向想去的位置。 以地面皲裂的纹路作为参考，郑灼认为他飘动的速度比婴儿爬行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进化】。 顾名思义，就是从弱小的存在变成强大的存在的过程。郑灼对此也有做过心理准备。 但进化起点的羸弱程度还是远超了他的想象。 “难怪要在荒原上出生……我就像一根生日蜡烛上的火苗……随便来个人，就能把我吹灭了……” 郑灼一边跟自己说话，一边尝试打开【集体潜意识】软件。 如果这都打不开，他真的要绝望了。 幸好那种事没有发生。 …… 【郑灼】 【种族：鬼火（暗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无】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什么都没有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点数也是零。对了，楚怀仁呢？” 他应该正在观测才对。想到这里，郑灼在心里叫喊。 “喂！楚怀仁，你在吗！？” “……郑……灼……” 郑灼听见楚怀仁的声音从很远的天空上传来。 “……你……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我变成鬼火了！”他大叫，“暗红色的那一种——很小的一缕！” “我……我看不见……” 他到底是什么视角啊？全图视角吗？郑灼腹诽。 “我——我在——” 郑灼想说出自己的位置。但他不论怎么张望，都找不到一个地标：到处都是一样的。开裂的大地和远处零星的枯萎树木。 “没找到你在哪……不过……我……会看着的……”楚怀仁继续说道，“大地上……如果发现了什么……我……就叫你……” “现在只能先这样——” 至少多了一个天眼。 郑灼只得调整了心态。 …… 楚怀仁的声音消失后，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集体潜意识】能帮到自己，但不多。楚怀仁能帮到自己，但也不多。 “还以为有了援手，会变得轻松很多……还是要靠自己啊。” 郑灼叹了口气。在外面看来，是火苗摇晃了一下。 “想想办法吧。” 他打开了【鉴定】。 …… 【空】 ……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片空白的鉴定界面。往左看，往右看，都是完全的空白。 “好干净清爽的世界啊。” 他干笑。 四面八方都一样。所以，他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远处有着一颗还算顺眼的枯树的方向——前进。 鬼火过慢的行进速度让鉴定的效率变得十分低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拥有360°的视角。 这也帮助他找到了第一个被鉴定显示出来的物体。 …… 【干枯的草】 …… 终于看到了物品。郑灼又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接近了那束草。 当他终于贴近那束已经完全变黑，发脆的草的时候，他的热量点燃了枯草。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很烫。因为被他包裹的枯草只是以一个很缓慢速度崩解，宛如被风吹过。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尝试将草碾碎了。 “有什么变化吗？” 他打开自己的【集体潜意识】。 变化还是有的。【点数：0】变成了【点数：1】。 “至少有用。一个好的开端。”他对自己说。 …… 接下来的时间是郑灼这辈子所度过的最无聊的时间。他慢悠悠地向着枯树前进，不是绕开，去吞下地面上的枯草。 他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天永远是阴云密布的，光线似有似无，没有变亮，也没有彻底变黑。郑灼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发射进了太空的永生者，永远重复着看不到头的古怪动作。 …… 【点数：6】 【点数：7】 起初还算是有一丝趣味。 …… 【点数：19】 【点数：21】 一些含水量相对较高的枯草价值2个点数。 …… 【点数：45】 【点数：47】 他开始能从远处分辨出哪些枯草点数更高了。 …… 【点数：87】 【点数：88】 “……” …… 【点数：100】 这个时刻终于来了。两位数变成了三位数。枯树也近在眼前了。郑灼甚至远远看到了一些活物在枯树附近窜来窜去，飞起落下。 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点开界面。 “……嗯？” 然后，终于出现的不同把他从麻木的状态中唤醒了。 …… 【郑灼】 【种族：鬼火（暗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无】 【点数：100】 【可选的进化：温度升高/体型增加/速度加快】 …… 可选的进化中，出现了三个选项。 “终于出现了……进化……” 郑灼甚至有些感动了。 他几乎想要立即选择【速度加快】来摆脱这种折磨，但在选择之前停了下来。 “等一下。” 他现在已经抵达枯树了。面前很可能有活物，速度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现在的他光是吞下小束的枯草都很困难。想要捕食活物恐怕更加困难。是否应该选择体型增加？ 不过，对方恐怕不会呆站着被捕食。温度的提升想必能增加杀伤力。 但这么一想，速度也有利于捕猎…… “还是问问看吧。” 他想着，打开了【潜意识投票】。 …… 【问题】 【可以选择进化的方向了。要选择哪一种？】 【选项一】 【温度升高】 【选项二】 【体型增加】 【选项三】 【速度加快】 第一百零一章 美味小餐 选项一737%，选项二158%，选项三105%。 …… 【选项一】 【温度升高】 …… 郑灼最终选择了【温度升高】。 面板上，在无数时间里积攒下来的点数无情地变成了零。而换来的，只是界面上一个字的变化。 …… 【郑灼】 【种族：鬼火（深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无】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郑灼看向自己的身体——如果这摇曳着的火苗能够被称之为身体的话。他发现自己从余烬般的暗红色变成了微亮的深红色。 郑灼曾听说过，火焰的温度会反应在颜色上。 “现在我应该比烫伤强一点儿了。” 他继续向着枯树前进。途中，他吞掉了一株枯萎的杂草。 草在身体里消失的速度变快了。 有用。郑灼因此定下了心。他变得冷静了一些，继续以慢悠悠的速度接近枯树。 景象开始变得比之前还要清晰。 郑灼渐渐看清了那棵枯树和枯树的周围。 一些类犬科生物聚集在枯树脚下，啃食着什么。它们相对于现在的郑灼来说体型极其硕大，浑身生有坚硬的刚毛，其中几只犬科生物抬起了头。郑灼看到它们那头骨外翻的怪异面部和巨大得不合比例的獠牙。 而在枯树上方，食腐性质的黑色鸟类盘旋着。它们面目狰狞，眼球突出，口中带有利齿，偶尔会飞扑进入犬科群之中，进行一番抢食与护食的争斗。 郑灼打开了鉴定。 …… 【野狗】、【野狗】、【野狗】…… 【秃鹫】、【秃鹫】、【秃鹫】…… …… “这长得可不像我认知中的野狗和秃鹫啊。” 这个世界指定是有点毛病。 郑灼小心地绕过了残酷的生存竞争发生的位置。他慢悠悠地来到枯树脚下。 “好……从这里开始尝试。” 他的火舌舔上枯树的树根。 “口感”不怎么好。没有味道，很坚硬，分解速度很慢。 但因为先前在【进化】中提升了温度，还是能感觉到树根在一点点崩解。 “评价为至少能吃。” 郑灼一小片、一小片地烧掉因干枯而发脆的树皮，再继续烧灼。 他深深地钻入枯树。 【点数：17】 点数在缓慢上升。他向上，向上。 又是无聊的重复作业。不过这一次，效率比在旷野上找草高得多了。 他偶尔会钻破树皮。第一次钻破时，他看到聚集在树下的野狗已经少了很多，第二次钻破时，天上的秃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半透明的，白白的灵体状存在，第三次钻破时，他看到下方已经没有任何野狗或秃鹫了。它们原先聚集的地方，留下了一具白净的野狗的骸骨。 原来是在吃同伴的遗骸吗？ 郑灼觉得，现实技能中的【疯狂无效】绝对有在起作用。因为他现在竟然平静地在思考“那东西会不会好吃？” “……不，吃动物也没什么吧。” 现在自己也是在捕食啊。捕食树木。 他又如此为自己辩解。 第四次，郑灼是主动钻破树皮的。他烧空了枯树内部的每一寸每一角，出现在了树梢上。 现在，这棵枯树只是一个仅有树皮留存的空壳子了。 【点数：57】 枯树给郑灼带来了57点点数。而在确认点数的时候，郑灼注意到，飘荡着的死物取代了原本在这里的活物。 他第二次钻破树皮时看到的那些灵体状存在越来越多了。它们像是某种更加透明的水母，漂浮在空中。 “【鉴定】。” …… 【灵体】 …… 嗯。好的。完全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灵体也是可以看得到的呢。 郑灼放弃抵抗了。他接受了这件事。 比起“这是灵体！？”他更在意一件事。这些从他身边飘过的，白白的东西…… “……能不能吃？” 在又一只灵体飘过他的身边时，他凑向它。 ——吱呀呀—— 伴随着一阵塑料袋被烧灼般的尖叫声，灵体开始在郑灼的身体里分解了。 可以吃。而且味道还不错。很清爽。 “比枯树好吃。” 【点数：59】 1只灵体价值2点。易消化，分数也不算低。 郑灼开始尝试捕捉下一只。他缓慢的移动速度稍微拖了些后腿，体型的局限性也让他白白错失了部分良机。不过最后，他还是在树梢上吃下了不少灵体。 【点数：79】 再后来，树梢上的捕猎已经满足不了郑灼了。当他发现大部分灵体都在向着树下的野狗骸骨聚集，他毫不犹豫地从树梢上跳了下去。 摇曳的鬼火落进灵体堆里，就像是热油溅入开水。一时间，尖叫不绝于耳。 【点数：99】 郑灼吃掉了不少灵体。但更多的飞上了天空，他追不上了。 他盯了那些飞上天空的美餐一小会，把目光转向了被啃食干净的野狗骸骨上。 “还有什么能吃的吗？” 他自言自语。 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嘎巴。嘎巴。 火焰舔舐着野狗的骸骨。 任何动物都吃不到的角落缝隙里残存的蛋白质，被郑灼的火焰仔细烧掉，化为点数。 【点数，105】 “我的火焰温度肯定还是太低了。” 郑灼看了一眼自己的点数，想。 “如果能连同骨头一起烧干净，肯定能得到更多的点数。” 再仔细地烧一遍吧。 郑灼这样想着，再次钻进了骸骨的腹腔。 他在这里面继续吃了一会儿骨头，直到听见沙沙声从外头传来。 是什么声音？ 郑灼向外探出头—— ——却正好撞见一只饥饿的土拨鼠将它那硕大的脸庞探入骸骨的腹部。 “……” “叽叽！喳喳！” “喳喳！” “……” 残酷的生存竞争再一次在野狗的骸骨旁边发生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一方死死黏附在另一方的脸上。 这是郑灼第一次捕猎活物。他甚至没能获得多少心得：他只是一股脑地把自己往土拨鼠的口鼻上撞，点燃对方头上的毛罢了。 亏得土拨鼠慌不择路，它的头被野狗的肋骨卡住无法离开。郑灼得以用缓慢的速度杀死了它。 那之后，他要做的事又只剩下了一件：进食。 …… 【点数：150】。 …… 一只完整的土拨鼠竟然价值45点。比一整棵枯树还要高。 “果然，活物比较好吃啊。” 郑灼的思维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 而接下来，他也看到自己的面板出现了新的变化。 …… 【可选的进化：引燃/附身/锐利前爪】 …… 奇怪的进化方向。 引燃是因为自己烧了很多草木吗？附身听起来和灵体有关，锐利前爪…… 郑灼看了一眼地上新出现的土拨鼠骨骼。它的前爪的确很锐利。 看来，获得的能力跟捕食的对象有关。 …… 【选项】 【选择进化的方向。要选择哪一种？】 【选项一】 【引燃】 具体说明：可以不用接触就点燃附近的物体。 【选项二】 【附身】 具体说明：可以操纵死去的动物骨骼。 【选项三】 【锐利前爪】 具体说明：长出两条由火焰构成的前爪。 第一百零二章 举起火把 选项一522%，选项二478%。 …… 【选项一】 【引燃】 具体说明：可以不用接触就点燃附近的物体。 …… 这一次，郑灼选择了引燃。 150点点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作为火焰的体积并没有变大，然而，意识所能触及的范围却变广了。 附近的物体仿佛被包裹在他的身体里一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 郑灼感受到了野狗的头骨。他的本体只是一缕火苗，距离头骨尚有些距离，但在他有意识地聚焦在头骨上之后，它看到头骨冒出了一缕黑烟。 紧接着，头骨上蹿出了微弱的火苗。 郑灼看了一眼面板。 …… 【郑灼】 【种族：鬼火（深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很不错，又踏出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郑灼停留在树根处。他反复试验自己进化出的【引燃】功能。 首先是【引燃】的极限距离。郑灼面向头骨前后左右移动，不断尝试点燃它。最后，他确定了【引燃】的平面范围是自己身周半径为十个身位的圆形。 他又爬上枯树试了下，下方也是覆盖的。 那么最终敲定【引燃】的极限范围是一个半径为十个自己身位的球形。 “不知道这范围会不会跟随我的体积变大而变大。” 如果可以的话，未来应该会成为一种颇具威胁的能力。 在测试极限距离的时候，郑灼也顺便观察了【引燃】的温度。 【引燃】点出的火苗和他自身一样，都是深红色的。看来，引燃的火焰和他本体保持同步。 最后是【引燃】能同时点燃多少东西。 郑灼再次利用了方便的野狗骸骨。他尝试同时点燃多个部位，然而，效果并不理想。 他没有办法分心。必须等待第一缕火焰烧起，他才能点燃下一缕。而没有集中注意力在上一缕上，又会导致它很快熄灭。 “看来暂时只能点燃一处。” 他如此下定结论。不过心里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缺陷。 毕竟，他现在试图点燃的是骸骨。如果换成堆积的易燃物，比如草地、树丛、毛皮……他只要点燃一处，火势就会迅速蔓延。 “现在它至少能提升我的捕食效率。” 郑灼已经彻底把获取点数的行为称作捕食了。他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开始思考下一个目标。 举目四望。所有的方向都是干裂的大地。一些方向有着零星的枯草，最近的下一棵枯树也都在很远的地方。 场景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和之前一样，随便选择一个有枯树的方向走吗？ “……不。” 郑灼盯着眼前被他烧得只剩空壳的枯树，有了一个想法。 …… 噼啪。 噼啪。 噼啪。 火光在平原上亮起。 枯树猛烈地燃烧着。只剩外皮的枝干不断落下，在烈焰中化为残渣。 久违的火与光出现在了大地上。很远的地方，野兽们惊恐地看着地平线上升起的黑烟，逃向更远处。 早已习惯了昏暗环境的变异生物们惧怕未知的光与热。没有生物会靠近燃烧着的枯树。 除了【引燃】它的人。 郑灼还在枯树脚下。他看着树的顶部一点点崩落。那些大块大块的碎屑落下，砸中他。 他没任何感觉。毕竟，他也只是一缕火焰。 “——楚怀仁。” 他打开了【潜意识世界】的窗口，反复叫道。 “听得到吗。” “……听得……到……” 对方果然还在看。考虑到【潜意识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差，刚才他重复劳动的漫长时间对于外面而言，可能不过是分了一秒钟的心而已。 “你能看到火焰吗？我点燃了一棵树。” “我……火焰……我看看……” “在平原地形上。地面到处都是皲裂，有一些枯树。” “……我……嘿，我看到了烟——地形倒是很像……那是你吗？” “现在应该快烧完了。” “皲裂的平原……皲裂的平原……至少我看到的这片大地上，有皲裂的平原的位置，就只有一处在冒烟。应该就是你。” “好极了。” 和自己想的一样，沟通只需要一个标记。把树点燃，楚怀仁就能看到自己了。 “你能看见塔吗？”郑灼连忙问，“那种高耸入云的法师塔。顶端有宝石和古怪光芒的。” “当然。这里有一座最高的塔。我看看……你看得见烟飘荡的方向吗？” 郑灼往头上看。 “我可以。” “就在烟飘向的方向的尽头。穿过平原，跨过山脉，经过废弃的城市，越过河流。那里有一座很高的塔，完全符合你的描述。” 嘶。 听起来也太远了。郑灼绝对不想以这个婴儿爬行般的速度前往那里。 “那你能看见冒烟处的附近有什么吗？” 从近处着手。他要先找附近可以获取点数的地方。 “在东北方……” “停停停停，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是东北方。” “呃……你先面向烟飘向的方向站。” “好的。” 幸好他刚才已经挪到下风口了。 “在你的左手边大概30°角前方不太远的距离，有一片相对来说枯草比较多的地方。从前或许是草场。” “在你的右手边大概5°角前方比较远的距离，皲裂的程度在加深。那里地势一直向下，形成了裂谷。” “在你的右手边大概45°角前方稍远的距离，有一处池塘。那里面应该还有水。偶尔能看到大型生物……呃，我不确定。你知道的，在我的视角，再大的生物也像是一个小点。” 地形还挺多的。郑灼想。 枯草比较多的地方，像是能稳定获得点数。后续的升级或许跟第一次一样是【温度升高/体型增加/速度加快】这类吧。 有裂谷的地方，令人很在意。下方会不会有小型生物？摔落的动物尸体？有没有矿石？现在的自己可能无法冶炼金属，不过如果能有煤炭的话，就赚大了。 也可以考虑下那里会不会有岩浆。郑灼想到了【魔导学院世界】的深渊地形。 不过，还不能确定他现在羸弱的身躯是否能承受住岩浆。 有池塘的地方，那里一定有很丰富的生物种群。靠捕猎小型生物获取点数的做法应当可行。而且，也可以得到更多样化的技能。 “不过，也是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后续再去下一个地方吧……” 郑灼思考着。 反正这一次，他的时间并不紧迫。 …… 【问题】 【选择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要选择哪里？】 【选项一】 【草场】 【选项二】 【裂谷】 【选项三】 【池塘】 第一百零三章 温泉旅馆 选项一217%，选项二652%，选项三131%。 …… 【选项二】 【裂谷】 …… 裂谷。 就连楚怀仁所在的高空视角也无法观测的地表之下，或许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决定了，往裂谷的方向移动。” 郑灼反复观察后，调整了自己的面向。 仅剩树皮的枯树很快燃烧殆尽，化作了一小堆漆黑的残渣。最后一缕黑烟消失的时候，郑灼向着楚怀仁所指示的裂谷方向出发了。 …… 深红色的鬼火在无边无际的灰黑色大地上飘荡。旅途的大部分时间里，郑灼都在担心他会不会迷失方向。这片贫瘠大地上的参照物实在少得可怜，他完全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仍向着目标前进。 他曾听说人类因为双腿的长短并不完全一致，永远无法在没有参考物的情况下笔直地前进。但他不知道没有腿的鬼火是不是也这样。 “就算找不到裂谷，总能看到枯树的。大不了到时候再点火问一次路。”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又飘了许久。 然后，他看到地面上的皲裂痕迹渐渐扩大了。 “……看来，不需要再点一次火了啊。” 根本不必再进行确认。那些裂痕以惊人的气势蔓延，形成了一片连绵的裂谷。 想来也是。楚怀仁的位置连树都看不清，却能看清裂谷。那么，裂谷的大小一定相当惊人。 作为一缕鬼火，郑灼小心翼翼地飘过那些裂缝。或许是因为自重较轻，他受重力的影响很小，没花多少功夫，就来到了最大的裂痕旁边。 风几乎要将郑灼吹散了。他努力向下望，只看见比大地更加漆黑的裂谷深处。 不过。 咕咚、咕咚。 郑灼紧紧贴在地面上。在这个位置，他听见大地中传来脉动。 咕咚、咕咚。 脉动的声音夹杂在喧嚣的风声之中。 咕咚、咕咚。 很整齐的声音。不像是生物发出的。 “……果然有岩浆吗？” 郑灼觉得这声音像是岩浆翻涌发出的。 岩浆。如果能够获取岩浆中的能量，相必能够得到难以想象的大量点数吧。 想到这里，他再次晃动火苗，四处张望。 不过这一次，是在寻找更适合落下的地点。 …… 鬼火会被摔死吗？ 在今天之前，郑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然而，当他沿着裂谷侧面巨大的脊向着谷底滑行时，他不止一次地这么问自己。 深红色的火光缓慢向下滑。很快，就比天色更加醒目了。 接下来，郑灼同时发现了当一只鬼火的好处和坏处。 好处是：你永远不必为照明苦恼。 坏处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没办法避开。 郑灼接连撞在枯草的根茎、巨大的石块、凸起的山崖和惊慌的小蜥蜴身上，又咀嚼着小蜥蜴从裂谷的断裂面上掉在数十米下的另一条脊上。 郑灼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坐过的最好的过山车。 好就好在并不会保障乘客的生命安全。 到了后半段，郑灼已经完全放弃了用脑——如果他还有那东西的话——处理能看到的画面。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台工作中的滚筒洗衣机里面入定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路上撞到了许多东西，被许多东西攻击，又分解了许多东西，不过，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那些都是什么。 他只知道，当他在裂谷底部停下来的时候，他花了好久才恢复意识，打开【集体潜意识】软件。然后，看到自己的点数不知何时已经从【0】变成了【114】。 又花了更多的时间，郑灼重新恢复到了足够移动的精力。 “……真是一场毫无体验的自助餐……” 他开始沿着裂谷底部前进。 可以听见的“咕咚”声更加猛烈了。这也坚定了郑灼想一探究竟的念头。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骸骨碎片。那些骸骨单块单块地散落在裂谷底部，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小型的黑影穿过自己的光照亮的骸骨背面。根据大小，他猜测那是些蜥蜴、蝎子之类的东西。 他稍微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缓慢的速度并不足以捕食这些灵巧的小东西。 “算了，算了。”又一次捕猎失败后，他对自己说，“还有岩浆，放它们一条生路吧。就当作是做善事……” 这时，一只没有注意到郑灼的蝎子正巧从他面前的石缝里钻了出来。 “……”郑灼看着蝎子。 “……”蝎子也看着郑灼。 郑灼吃掉了蝎子。 “这个世界不需要善事。” ……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地势明显更加往下了。郑灼开始在裂谷的两侧看到一些裸露在空气中的矿石。 这些矿石呈现黑色、金色或红色，【鉴定】显示出诸如【合铁】之类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没有郑灼最想要的煤炭。 郑灼尝试着吞食这些矿石，但并不能成功消化。于是，他又试图用【引燃】去点燃它们。他成功让一小部分耐热性并不是特别好的矿石炸开了，并顺便带下了另一部分不甚牢固的矿石。 但即便矿石变成了碎片，他仍旧无法消化。 “胃口还不行啊。” 郑灼继续向前。声音很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又一次挤入面前裂谷间的缝隙。 咕咚！ 在他面前，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原来，发出“咕咚”声的不是岩浆，而是一处沸腾的地热泉！ 水花飞溅，扑在郑灼身上。 郑灼大惊失色！ “糟了！我会熄灭——” 水花溅在郑灼那微弱的火苗上。 然而，水花立刻化作蒸汽消散了。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有愈燃愈盛的势头。 而同时，打开的界面上，【点数】增加了1点。 “……嗯？” 原来，沸腾泉由于自身的热量过高，不仅没有熄灭郑灼的火焰，反而为他提供了能量点数。 “我懂了，这就是专供鬼火的温泉嘛。” 说不定比岩浆更好。 明白了这一点后，郑灼当即跳进了喷出沸腾泉的岩石缝隙里。 【点数：147】 【点数：148】 【点数：149】 …… 没有什么比被温暖的水包裹着更太舒服的了。郑灼的视野又一次变得模糊。 叫醒他的，是【集体潜意识】弹出的提示音。 …… 【可选的进化：】 …… “啊……随便啦……” 郑灼差点随手点击关闭。 就在他点下去的前一秒。 “嗯！？” 他猛地从昏沉中醒来。 …… 【可选的进化：】 【骸骨】 【矿石】 【蒸汽】 【地火】 …… 郑灼看向界面。 原来，他的【点数】达到了200，触发了下一次进化。 …… 【问题】 【可以进行下一次进化了。要选哪一个？】 【选项一】 【骸骨】 具体说明：以烈焰包裹骸骨。被包裹的骸骨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可通过随意组合改变自己身体的形状。 【选项二】 【矿石】 具体说明：以烈焰包裹矿石。矿石附着在身躯表面，自己变成核心，矿石成为铠甲。每一枚矿石都将拥有与核心相同的温度。可以在一定限度上调整外形。 【选项三】 【蒸汽】 具体说明：吞入大量蒸汽。变成一片又大又薄的影子般的鬼火。可以在空中自由飞行。落在哪里，哪里就会被点燃。 【选项四】 【地火】 具体说明：吞入地幔中永不止息的狂暴火焰。变成一团无休止地翻涌着的火球，极易失控，但同时获得更高的温度，更快的速度和更好的捕猎嗅觉。 第一百零四章 影火 选项一8%，选项二32%，选项三48%，选项四12%。 …… 【选项三】 【蒸汽】 具体说明：吞入大量蒸汽。变成一片又大又薄的影子般的鬼火。可以在空中自由飞行。落在哪里，哪里就会被点燃。 …… 郑灼选择了【蒸汽】。这个现在充斥在他身周的元素。 【骷髅】、【矿石】和【地火】消失了。【蒸汽】选项进入了他的面板。 突然间，郑灼觉得很饿。他开始无意识地吞咽——吞入大量从沸腾泉涌出的蒸汽。 若是放在【进化】发生之前，那些蒸汽无法就这样被吞下。它们会穿透郑灼的火焰，向空中飞去。然而，在【进化】发生后的现在，它们随着郑灼吞咽的动作被一点点充进火焰之中。 郑灼这缕摇曳的鬼火很快膨胀了。蒸汽提升了火焰的温度，火焰又被蒸汽稀释。他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烫。他的身体在变薄，向着周围洇开。 郑灼不再能维持自己原本的外型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张纸——没准比纸还要薄——同时，身体的延展性变得非常惊人。 原来的十倍？二十倍？无数的蒸汽撞入他的体内，与原本的火焰混合均匀，然后再由一种神秘的外力将一切碾平。 渐渐地，郑灼开始感受到升力。 沸腾泉带来的的热空气气流，对郑灼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啊。” 下一个瞬间，郑灼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 沸腾泉再一次高高喷起。郑灼被上升气流掀了起来。 他夹在水、热量和蒸汽之中，被高高吹起。昏暗的裂谷被他一点点甩在身下，他乘着沸腾泉带来的上升气流，一路飞出了裂谷，又高高地飞向昏暗的天空下。 …… 冷风吹来。郑灼在寒冷的空气里舒展开因气流而部分皱缩的身体。 他现在能看清楚自己身体摊开后的样子了。亮度很暗，像是一层由火焰构成的影子。 “身体的面积，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啊。” 郑灼飞在空中。他想，现在他的大小应该与一个成年人相仿。 当然，厚度完全无法与正常人类相比。 “而且颜色……是不是改变了些？” 他打开面板。 …… 【郑灼】 【种族：影火（橘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啊。” 颜色果然改变了。从深红色变成了橘红色。大概是因为吸入了大量超高温的水蒸气，自身的温度也有所提高。只不过变成影状以后，自己的整体颜色变暗许多，所以看得不明显。 而且…… “种族也变了。” 从【鬼火】变成了【影火】。 温度升高了一些，体型变得很大，速度…… 速度反正是比之前快了。 郑灼像一片真正的影子那样，滑过皲裂的大地上空。 乘着风的感觉很不错。 不过，郑灼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控制自己上升下降？” 他几乎只能顺着风飞行！ 如果光是这样，郑灼还不怎么担心。毕竟，楚怀仁之前说了，风的尽头就是他的目标塔，也是【小丑】和【小丑卡牌】所在的地方。 不过，如果不能上升下降，他就没办法继续捕猎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后绝对会出现特别复杂的情况……” 可以的话，还是想先尽可能多地积累点数。 郑灼开始尝试从空中落下。他拼尽全力把自己折成一团，又拼尽全力把自己摊开。 影子般的火焰在空中颠簸起伏。郑灼反复落下几次飞起，在折腾了许久之后，终于把握到了诀窍。 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腹部（如果将朝下一面称为腹部的话）时，他就会缓慢下降。而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背部时，他就会缓慢上升。 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额外收获：他可以通过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前后左右，来稍微控制自己进行转向。 “我懂了。把自己当作一台不太灵光的无人机就行。” 他其实没有开过无人机。但他想，操纵无人机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 沙沙。 一只土拨鼠从地下探出头来，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片刻后，它离开了洞穴，小跳步接近一株尚未完全干涸的植物。 下一秒。 “吱吱！” 轰的一声，土拨鼠的头部突然燃起橘红色的火焰！火焰封住土拨鼠的口鼻与耳孔，痉挛只有一瞬间。 土拨鼠倒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慢慢遮住它的遗骸，然后，降落在它身上。 薄薄的火焰覆盖住了土拨鼠。 咕噜，咕噜。 在轻微的，水泡破裂般的声音中，土拨鼠的身体以飞快的速度烧尽了。 这副瘆人的光景仅仅持续了一小会。 当那片影子般的火焰再次起飞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了一副小小的骨架。 …… “呼。不错的捕食效率。” 再次起飞的郑灼满意地看着自己又到手的45个【点数】。 “在变成【影火】之后，身体延伸了，【引燃】的范围也变大了很多。” 现在，郑灼拥有了一种新的捕食方式：自己飞在空中巡逻，看到中意的小型动物，就慢慢下降，围绕对方盘旋，接近到适宜距离后，用【引燃】点燃对方的口鼻。等待对方死亡后，再消化它们。 “现在我要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多少能变成个灵异传说……啊，兔子。” 郑灼慢悠悠地上升，降临到他锁定的下一个幸运儿身边。 …… 起飞、引燃、捕猎。起飞、引燃、捕猎。 郑灼很快习惯了这种获取点数的途径。他的【点数】也一路涨到了210点。 “很好。按照先前50一等级的梯度来看，只要再捕食两三只小动物，就能再次进化。” 郑灼飘荡在空中，一边想，一边继续搜索猎物。 就在这时。 “……？” 他看见了不远处，出现了稍微复杂的地形。 原来，不知不觉中，郑灼已经靠近山脉了。地势在升高，地面出现了更多的杂草。 远处的杂草间，有一些成群的大体型活物。 郑灼打开【检定】。 …… 【羚羊】【羚羊】【羚羊】…… 【蛇】 …… 那些大动物是羚羊。此外，草丛中还藏有蛇。 “……要不，捕猎它们试试看？” 如果吃下一只大型生物，大概率马上就能进化。 连续的成功狩猎带给了郑灼自信。考虑到进化的方向和吞过的生物有关，郑灼想在进化前尝试不同的物种。 另一方面，这里的草场资源也很丰富。光是吞噬草地，也是足够进行一次进化的。 …… 【问题】 【选择接下来的捕猎目标。选择是？】 【选项一】 【吞掉草场】 【选项二】 【捕食羚羊】 【选项三】 【捕食蛇】 第一百零五章 牢底坐穿 选项一652%，选项二131%，选项三217%。 …… 【选项一】 【吞掉草场】 …… 草场。 郑灼将目光放在了地面上。 枯萎的草和低矮植被零星分布在大地上。植物与植物的间距实在太疏，根本无法遮掩它们长长叶片下方灰败无生机的土壤。 但与郑灼出发的地方相比，这里已可以算是“绿草如茵”。 “这些草足够令我进化了。提升过后，捕猎也会变得简单。” 先扎实取得能获得的东西。 想到这点，在空中飘忽不定的郑灼慢慢落向下方的枯草。 他气雾般的身体轻轻触上植被的叶片。叶片被包裹进他的身体，随后分解、消失。 再接下去，是它们的茎与根。 郑灼没有继续飞行。他匍匐在地面上，缓慢地向前挪动。他在地面上的速度还与他是【鬼火】的时候相同，但这一次，他的面积大了很多。 他的身体更加贴近地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滩流动着的橘红色影子。 然而这影子可不是善茬。他流动到哪里，哪里的草木就会在轻微的“咕噜”声中被点燃，消失。 【点数：218】 【点数：219】 【……】 点数稳定地增加。郑灼也慢慢来到了植被更加茂盛的位置。 羚羊群中，警惕性更强的个体抬起了头。草丛中，传来蛇“沙沙”游走的声音。 它们察觉到了郑灼在逼近。但还没有聪明到足以应对这一切。 草叶、草杆。低矮的根茎。 郑灼吞下了更多的植物。同时，他的高温开始点燃身旁那些没能完全被包含进身体里的植被。 草场上最开始冒出的是白色的轻烟。不过很快，就转变成了黑烟。 然后是火。 火在蔓延。旷原上，冷风刮过，眨眼间便从起火点吹出一条连绵的火线。 “咴咴！” “咴咴！” 羚羊们开始惊叫。它们四处逃窜，蹦跳着，逃开正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无根之火。 火势比郑灼想象中还大。大约是因为他的温度提高了两档，他的身体点燃其他物品时，温度也会更高。草场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蔓延，郑灼一路咀嚼那些燃烧中的草叶，能听见的都是动物们慌乱的叫声，奔跑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蛇游动的声音早就听不见了。许多土拨鼠和野兔从郑灼意想不到的地方窜了出来，在大地上飞奔。远处，秃鹫一大片一大片的飞起，野狗们吠个不停。 火势汹汹。很快，它们以比郑灼的移动速度更加迅捷的态势，攀上了更高的地势，并沿着山脉向上升去。 而郑灼也在这时获得了250点。 他打开界面。【可选的进化】那里果然有了信息。 …… 【郑灼】 【种族：影火（橘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 【点数：250】 【可选的进化：温度升高/体型增加/速度加快】 …… 摄入的能量来源很单纯，就会出现很单纯的进化路径。 郑灼现在确认了这一点。 然后…… 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郑灼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先不进化，留着点数，一个劲地吃……会发生什么？” 他想要尝试一下。 燎原之火带来的热空气从平地上吹起。郑灼放松身体，将意识集中到背部，缓慢地飘了起来。 他一点点上升，能看到的景色也越来越开阔。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被点着的草木，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 ……食物。 “不不，是点数。点数。” 他努力保留一点作为人的理性。 郑灼乘着热气流滑翔。一路上，他看到许多跑不动的老弱病残野兽在山火带来的高温和烟尘中倒下。 每当这时，郑灼就会默不作声地开始下降。 再之后不久，就会有一片薄薄的阴影覆盖到这些倒下的野兽身上。 咕噜、咕噜。 燃烧和吞食的声音被山火的声音完美掩盖。 …… 郑灼再次飞上高空。他滑行着，看到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很接近山峦顶端的位置。而那里似乎是极限了。火势不再继续往上。 山峦顶部看起来没有多少树木。失去了可燃物，火焰停在了山的南面。 “啊，羚羊。” 郑灼又看到了猎物，又一次落下。 每一次下降，郑灼都会收获一笔不菲的点数。他轻薄的身躯几乎和因为烈焰染红的天空同色，不仔细看，根本无法从烟尘中辨认出他来。许多动物直到死前，也没能明白取走它们性命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就算它们能明白，它们也无处可逃。 从始至终，郑灼都相当谨慎：他只吃掉那些基本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动物。这让他错失了许多半跑半歇的猎物，但同时，节省了大量起飞和下降的时间。 就最终结论来看，郑灼的选择是很明智的。 他的这种措施相当有效率。自起火以来，他一次都没有失手。郑灼在山火中上下翻飞，接连吞下羚羊、蛇、野狗、草原兔、土拨鼠、长得像大型生物的树干、长得像大型生物的野草、被烧到看不出原来是什么物种的生物和在起火前就早已死去腐烂到看不出原来是什么物种的生物。 【点数：550】。 从250上升到550的时间，甚至比他从0上升到250的时间还要短一些。 在郑灼原本的计划里，如果情况顺利，他还打算再多吃一点。但现在，原本似乎永不止息的火势已经有了减小的势头。 “草，快烧完了啊。” “能吃的生物……尤其是大型生物，差不多就这些了吧……其他的都跑远了。” 郑灼最后一次飞上空中，环视下方景象后，如此判断到。 “算了。幸好足够攒到550。” 他打开界面。 …… 【郑灼】 【种族：影火（橘红）】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 【点数：550】 【可选的进化：温度升高/体型增加/速度加快】 【可选的进化：灵巧/长角/盘蜷/毒液】 …… 弹出了两个进化方向。 郑灼试了试。上下都只能选一个。 “原来把点数攒起来，就只是和下一次一起选。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总比不出现第二种进化渠道，选完第一种后点数还清零的那种最差答案好多了。 …… 【问题一】 【选择第一种进化方向。选择哪一个？】 【选项一】 【温度升高】 【选项二】 【体型增加】 【选项三】 【速度加快】 …… 【问题二】 【选择第二种进化方向。选择哪一个？】 【选项一】 【灵巧】 具体说明：移动速度不变。但起飞、降落和转向时反应更快，更灵活。 【选项二】 【长角】 具体说明：可以将自己团成一团，并在身体前部生出火焰构成的v字型长角。可以用长角撞向敌人。 【选项三】 【毒素】 具体说明：构成身体的蒸汽里带上了毒素。被自己包裹的敌人会同时受到点燃伤害和毒素伤害。【引燃】点燃的火不会带毒。 【选项四】 【盘蜷】 具体说明：可以将身体拧成长条，勒住对手。施加的力道很强，能够勒死大部分大型野兽。 …… *问题一和问题二各可投一票。 第一百零六章 分区自助 选项一48%，选项二8%，选项三44%。 …… 【选项一】 【温度升高】 …… 选项一286%，选项二48%，选项三524%，选项四143%。 …… 【选项三】 【毒素】 具体说明：构成身体的蒸汽里带上了毒素。被自己包裹的敌人会同时受到点燃伤害和毒素伤害。【引燃】点燃的火不会带毒。 …… “速度……也到了必须要考虑的时候啊。” 看着投票分布比例，郑灼开始思索。 “不过，这里先继续增加威力。” 【温度】和【毒素】。 郑灼选择了这两项。 随着郑灼最后确定，点数消失了。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是橘红色的身体开始发亮。温度持续升高。红色逐渐褪去，他变得更浅，更炙热。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内传来液体持续沸腾带来的的气泡爆裂声。 咕噜咕噜。 很轻微的声音。这种声音取代了原先偶尔出现的噼啪声。 郑灼打开面板。 …… 【郑灼】 【种族：影火（纯橘）】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他又变得更强了。火焰的温度上升，并且，带上了毒性。 郑灼在地上看到了最后一小群尚在逃跑的羚羊。 他原本已经放弃进食还能动的生物了，不过现在…… “可以尝试一下。” 他慢慢下降。 阴影慢慢靠近飞奔的羚羊。 以郑灼的速度，很难跟得上它们。所以，他要先攻击。 “【引燃】。” 噌！ 橘色的火焰在羚羊的头颈处点燃。温度更高的火焰一瞬间烧穿了皮毛。眨眼间，羚羊的脸颊上露出白生生的骨架。 “咴咴！” 羚羊因为剧痛摔倒在地。不过，它还有旺盛的生命力，并不会因此就彻底倒下。它很快再次爬起。 不过，一片影子般的火焰已经趁着这个间隙，从空中落到了它的脸上。 “咴咴！” 羚羊惊恐不已，反复甩头。它头脸的更多地方被点燃，但成功将脸上那张流动的火焰甩到了地上。 它拔足狂奔。 不过，没能再多跑出几步。 在接触的瞬间，火焰里带着的毒素便已顺着【引燃】造成的伤口侵入了骨髓深处。 神经性的麻痹穿过羚羊全身。它倒下了，这一次，没能再站起来。 火焰从大地上慢慢流到了羚羊身边，又覆盖在了它的身上。 …… “温度提升后，消化速度也增加了不少。” 以比此前更快许多的速度吃完了羚羊，郑灼从骸骨旁起飞，看着下方的大地。 “说不定，还能再逮到一只……” “……” “……没有那种好事啊。” 最后的羚羊群也被郑灼方才的捕食吓到。它们更加没命地逃离，现在，早就离开了郑灼的视线范围。 “嘛。” 郑灼并没有太遗憾。他现在心情很好。 因为，【升温】和【毒液】解决了他此前最大的问题：无法留住猎物。 他原本只能捕猎小型生物，是因为只有小型生物会在口鼻被【引燃】的情况下立即死亡。只要是稍微大型一些的生物，就能够通过挣扎扑灭火焰。 就算口鼻重度灼伤会导致这些大型生物在几小时到几天内死去，那也不是郑灼能吃到的了——它们会因为受惊跑出很远很远的距离，郑灼绝无可能追上。 不过这种悲惨的情况已是过去时。 现在，郑灼仍旧需要用【引燃】先在猎物的口鼻创造出大面积烫伤。但接下来，他可以放心地降落在摔倒的猎物面部。 猎物会甩掉他。没关系。一瞬间的接触也能让他的毒素渗透进烫伤的创面。 毒素能让猎物很快麻痹，倒在郑灼的视野范围里。 羚羊们跑走了。不过有了这个技能，他接下来可以捕猎到更多其他的猎物。 …… 枯草能够支撑火焰燃烧的时间并不长。草场几乎被燃烧干净了。从高空中往下看，漫山遍野的火焰在逐渐熄灭。很难再看到火光了，到处都是黑烟。 热量带来的上升气流的力道，也不如此前那么强劲。 “是时候离开了。” 郑灼乘着风向山峦飞去。 地势在逐渐增高。热空气托着他一路上升，很快，抵达了相当的高度。 在这里，山顶的冷空气开始与热空气对冲。他第一次体会到乱流——他被吹的头晕目眩，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只能在火势的尽头降落了。落在距离山顶还有四分之一路程的地方。 郑灼现在是一片火。但他能感觉的出来，这里比山脚下要冷得多。 几乎没有植被覆盖，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岩石。气温……还没有到下雪的程度。不过，有些岩石的背光处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 “霜能吃吗？” 试一下。 “呸。” 不能。 没有食物。空中有乱流。路途还很远。 “……糟糕。” 只能老老实实登山了吗？ 在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郑灼还算喜欢登山。 但他现在不是很喜欢了。 …… 有机物。急需有机物。 郑灼持续着“半飞起-被吹落-半飞起-被吹落”的行动，慢慢往山顶爬。 在外人看来，他的行踪看起来就像“飘渺不定的鬼影实录”。但在郑灼自己看来，这就是艰苦卓绝的对抗自己并不熟练的四肢——尽管他没有那些玩意——的过程。 点数。 如果能有点数的话…… 路途中，郑灼也不是完全没有看见过食物。他经常能看见鸟类落在远处的石头上，看着自己。有时候，还能看见一些岩羊和野狗在石缝中探出头。他偶尔还能看到蛇和蜈蚣蜷成一团，躲在远处的石块底下。 不过他没法起飞，捉不到它们。等他靠近，它们早就跑了。 就像现在一样。 一群秃鹫聚集在一块石头上，盯着郑灼看。 “看什么看……我要是能飞……把你们都吃了……” 郑灼一边奋力地跳，一边想。 “都堆在一起，正方便一网打尽……堆在一起……” 堆在一起？ 这么说来，他所见过的动物，都堆在一起。 为什么？ 意识到这点，郑灼停下了。 他不再往山顶前进，而是半飞半跳，前往秃鹫们停留的地方。 当然，在他抵达之前，秃鹫们就都被他吓跑了。不过在抵达那里后，他有了重大收获。 “……这里比其他地方要温暖一些……” 这块岩石的形状很好。很大、很平整、很干燥。因此，比其他碎石嶙峋的位置更温暖一点。 “对啊。” 山上的动物几乎都是为了躲避刚才的大火而不断向上爬的。它们会感到寒冷……会聚集在更温暖的地方。 然后。 说到这里最温暖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肯定是我吧。” 郑灼注意到了这件事。他立即动身。 他要选择一处合适的取暖地点，作为他的捕猎场。 …… 【问题】 【要选择何种捕猎地点？】 【选项一】 【位于高处的大岩石，常有鸟类聚集】 【选项二】 【位于碎石中的大岩石，常有大体型的生物聚集】 【选项三】 【位于大岩石下的岩石滩，常有小体型的生物聚集】 第一百零七章 掀桌客 选项一21%，选项二737%，选项三53%。 …… 【选项二】 【位于碎石中的大岩石，常有大体型的生物聚集】 …… 郑灼最后选定了位于碎石中的大岩石。他曾看到过岩羊和野狗聚集在那附近。 小体型的土拨鼠一只价值45点数，而体型更大的羚羊价值则有70点数。如果单从体型大小来推断，捕猎更大型的生物显然能够更快地累积出进化所需的点数。 郑灼流进大块碎岩下方的阴影，又慢慢地沿着碎石之间的缝隙前往最大的那块大岩石。 几条面容狰狞的野狗原本躺在大岩石附近。见到郑灼从阴影中靠近，它们警惕地竖起耳朵，而后，站了起来，远远地跑开。 野狗们离开了。它们的警惕带走了更多附近原本聚集的生物。郑灼一边把自己藏进大岩石下方，一边听着四周动物们悉悉苏苏离去的声音。 有部分食物离开了。但郑灼并不着急。 他知道，很快会有更多的食物聚集过来。 …… 郑灼藏身在大岩石的下方。他紧贴着冰冷的岩石，不一会，岩石便开始变得温暖。 又过了一会。 哒、哒、哒。 远处传来蹄子落在碎石之间的声音。 四匹岩羊靠近了温暖的大岩石。它们绕着大石转了几圈，不时低头嗅嗅闻闻。 后来，是第一匹岩羊率先跳上了大岩石。它在大岩石上转了几圈，舒服地躺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匹。 第三匹。 第四…… 没有第四匹了。 三匹岩羊舒适地躺在了温暖的大岩石上。而和它们一同前来的第四匹岩羊，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那么一晃眼间，大岩石的下方好像露出了一小节岩羊的蹄。 但那蹄很快被拖进了黑暗之中。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叽叽喳喳。 休息的岩羊提供了一个信号：这里是安全的。一些鸟雀细碎地鸣叫着，向大岩石落下。野狗在大岩石旁徘徊。偶尔，还会有鹿出现，也躺到岩石之上。 这都是些成群结队地生物。它们到来，再离开，其间总会少去那么几只。 几乎没有动物发现同伴的失踪。 这种捕猎是迅速且高效的。 …… 一条野狗在大岩石旁低下头。 它嗅探着似有似无的熟肉的味道，把鼻子挤进大岩石下的缝隙。 然后。 轻柔的温度抚过它的头脸。 紧接着，是刺骨的疼痛。 口鼻被堵住，没能发出第一声惨叫。而后，能麻痹神经的毒素又彻地隔绝了后续所有呼号。 在外面的其他动物看来，那条野狗只是一个劲地钻入了大岩石下方的缝隙，就像此前的不少其他动物一样。 不过，如果有动物尝试凑近查看，它们会发现大岩石下方根本没有足以让一条野狗、一匹岩羊或是其他什么生物钻入的空隙。 …… 【点数：280】 点数抵达了一个新的整数。郑灼满意地点点头，把吃剩的野狗骨骸从大岩石的背面丢了出去。 骨碌、骨碌。 头骨在石缝间弹跳了两下，远远滚到了地势更低的地方。 “埋伏比主动出击还要更简单。嗯，把这个方式记下来。” “还有20点应该就能进化了。接下来捕猎什么好呢？兔子吗？老鼠也不错……这附近老鼠很多……” 咚咚。 被郑灼远远抛到下方的野狗头骨掉在一堆骸骨之间。 “都可以满20点啊。” 咚咚。 头骨停住了。不过，过了一会，它又轻微地弹跳了一下。 “要不都抓吧？应该能同时抓住——” 咚咚。 伴随着大地中传来的轻响，头骨又弹跳了一下。 “——好。” 咚咚。 一只巨大的，泥土构成的脚，踩碎了野狗的头骨。 “抓住——” 突然之间。 哗啦啦！！！ 岩石群落中，众鸟惊飞。无数动物从大岩石上跳下，慌乱地蹿向远处。 郑灼突然觉得视野的一部分变亮了。 刚把一只老鼠和一只兔子塞入腹中的他转过身……更确切地说，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亮起的区域里。 碎石和土壤沙沙落下。 大岩石被举起来了。 而举起岩石的，是一只由泥土和苔藓构成的，巨大的人形怪物。 “什么——” 一百个郑灼摞起来，都没有怪物的一根脚趾高。怪物有着比参天巨木还粗的手腕，下巴厚实得不逊色于他刚举起的巨石。它的眉毛和面颊都是泥土构成的，同样也是又厚又突出，挤得根本看不见它的眼睛。 它只用一只手就捏起了巨石。而另一只手握着一匹鲜血淋漓的鹿，啃食着。 …… 【鉴定：】 【山岭巨人】 …… “……山岭巨人……” 郑灼望着眼前的巨人，把老鼠和兔子的骨头从身体里吐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动物尽是奇形怪状，但【鉴定】都说它们是普通生物。这让郑灼产生了“只不过是现实世界的变异版”的错觉。 不过，他现在知道，这个错觉错得有多离谱。 “这家伙只是路过……应该，不会吧。” 吼——啊—— 风声呼啸。山岭巨人用力地将巨石向下砸向郑灼。 而郑灼根本避无可避。 嘭嚓！ 巨石猛力撞向凹凸不平的地面。伴随恐怖的响声，巨石裂成数片。大地震颤，石屑四溅。 郑灼被砸了个正着！他眼前一黑—— 并不是因为疼痛。 他眼前一黑，是因为碎石挡住了他的视线。 物理攻击完全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动了动，从那摊碎石旁边流了出来。 “哎哟，是不是进入山岭巨人的领地了啊。” 看它吃着那匹鹿，想来是捕猎时发现领地内还有其他猎食者，发怒了吧。 “赶紧溜，赶紧溜——” 嘭嚓！ 又是一击。 这一次，山岭巨人一拳砸在了郑灼所在的位置。碎石滩根本对它造成不了任何伤害。重拳所经之处，碎石滩中尖锐的石块都被夷为粉末。 可惜还是伤不到郑灼分毫。因为他只是一丛火而已。 嘭嚓！嘭嚓！嘭嚓！ 可是这样，郑灼也无法离开。发狂的山岭巨人不断锤击郑灼所在的位置，震动和拳风带来的乱流把郑灼震得跳来跳去。 “哈？” 郑灼被困在了山岭巨人身前。 对方并不能奈何郑灼，却也不打算就此放他离开。 “……好啊。” 这下一定得打了。山岭巨人下一次挥出拳头的时候，郑灼点燃了它。 然而。 “熄灭了？” 那些苔藓只是山岭巨人身上的装饰！它的身体完全由泥土构成，火焰只能让泥土变硬，却无法伤害到它。 山岭巨人的要害在哪里？郑灼在拳头的间隙张望。 果然，和其他生物一样，要沿着口鼻烧进去吗…… 不过，要怎么抵达它的口鼻？ “别说飞过去了，现在这个缠住我不放的架势，连移动都很难啊……等等。” 在“砰砰”的击打声中，郑灼打开了【界面】。 …… 【郑灼】 【种族：影火（纯橘）】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 【点数：340】 【可选的进化：灵巧/冲刺/折返】 …… 有可以选择的进化了。 一个选项此前也看过，而另两个选项，郑灼是第一次见到。 …… 【问题】 【选择进化方向。选择哪一个？】 【选项一】 【灵巧】 具体说明：移动速度不变。但起飞、降落和转向时反应更快，更灵活。 【选项二】 【冲刺】 具体说明：持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进，速度会越来越快。 【选项三】 【折返】 具体说明：持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一段时间，再折向反方向，速度会突然变快。 第一百零八章 大战奥客 选项一667%，选项二111%，选项三222%。 …… 【选项一】 【灵巧】 具体说明：移动速度不变。但起飞、降落和转向时反应更快，更灵活。 …… “【灵巧】！” 点数飞快消失，界面出现文字。 山岭巨人狂暴的拳风之中，郑灼再一次尝试起飞。 而这一次，明显和此前不同了。 “……！” 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尽管本来就只是一片影子。 郑灼从地上弹了起来。卡在拳与拳之间的缝隙里，跃起一个低矮的高度。 “有用！” 第二拳来了。 “呃——！” 郑灼扭动身体。这反应也比先前迅速了许多——他勉力顶住狂风，扑在了山岭巨人的手臂上。 吼…… 山岭巨人发出低沉的吼声，丢掉了另一只手上的鹿。他伸出粘满鲜血与皮毛的手掌，来捻郑灼。 郑灼立即滑进山岭巨人泥土做成的手臂的缝隙里。 嗙！ 右手手掌拍到左手手腕，泥块相撞，发出巨响。山岭巨人的手腕被它自己拍得凹进一大截，但郑灼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他滑溜溜地沿着巨人手臂上的缝隙往上流窜。 嗙！ 山岭巨人的指头数次捻向郑灼，都只是在他自己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指印。 郑灼一路向上窜。 小臂，肘关节，大臂，肩头，下巴…… 山岭巨人把手指插进了嘴角。它用力拉扯自己的面部，撕下一大块脸颊上的泥土。 而郑灼从那块泥土上流到了山岭巨人的手指上，又从手指上跃进它的嘴里。 吼哦哦哦哦哦…… 山岭巨人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 郑灼进入了山岭巨人体内。这是无法对山岭巨人造成伤害的郑灼第一次让山岭巨人感受到真实的威胁。 而同时，也是无法对郑灼造成伤害的山岭巨人第一次对郑灼造成真实的伤害。 “……咕……！” 一片漆黑。四面八法全都是粘土、皮毛、骨骼、血和不明成分的黏浆。动物尸体被烧焦的臭味挤压着郑灼。 更要命的是山岭巨人的咆哮。 声音在它的身体内部回荡。郑灼被震得头晕眼花。 “进……进来了……然后……然后——” 山岭巨人发狂了。是因为体内有了异物？它感觉到了威胁…… ……这说明我处在一个能威胁到它的位置。 “【引燃】……【引燃】！” 郑灼点火。火焰“砰”地炸亮。 山岭巨人身体里极大量沼气含量让火焰熊熊燃烧。 湿润的粘土不断从内壁上崩落。 火光之中，郑灼看到了一块特殊的岩石发出闪光。 那块岩石被粘土层层包裹。在粘土剥落后，它露出了它那有金色纹路流淌着的表面。 岩石宛如有生命一般，在火光中鼓动着。 …… 【鉴定：】 【山岭巨人的核心】 …… 就是它！ 郑灼在这狭窄的空间内起跳，扑在了山岭巨人的核心上。 郑灼的这一通折腾让山岭巨人变得更加狂躁。它口中吐出火星和黑烟，跌跌撞撞地摔打着自己的身躯，跑上山峦顶端，又从另一边滚下。 期间，无休止的巨响和幅度巨大的撞击，让郑灼的知觉承受着极大的考验。他什么都分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被撞击、被摇匀。 但他死死地扒住【山岭巨人的核心】，没有松手。 “我可不相信，你能消化一团火……！” 核心上其他的粘土也开始剥落了。山岭巨人从山峦的侧面摔了下去。它撞击在地面上，一只手和一只脚在冲击中碎掉了。它的身体不复此前的坚硬，肩部、胸部和腹部都被地面上凸起的巨石削掉了一块又一块。 山岭巨人还在向下摔落。随着郑灼一点一点把【核心】从粘土中拔出，它的身躯开始碎成越来越多块。 最后，山岭巨人只剩下了胸部。它从高处的岩石上飞出—— 摔在地面上，碎成了两半。 沙沙。 山岭巨人最后的部分颤抖了一下，没有了之后的动作。 片刻后，山岭巨人碎裂的胸口处，渗出了火光。 身体里包裹着巨大的【山岭巨人的核心】的郑灼，慢慢地从它的胸腔里流了出来。 …… 郑灼拖着数倍于自己体型的核心，藏到了附近的一处石柱背后。 他被摔得头晕脑胀，只觉得自己已经去世了很多次。 但他仍没有忘记当务之急：进食。 “这可是个大家伙。折腾成这样却没有吃下去，就太亏了……” 因此，尽管【山岭巨人的核心】极其难以被火焰烧尽，郑灼还是本着贼不走……勤俭节约的信条，努力消化它。 岩石的部分完全没有办法点燃。但郑灼发现他现在的温度可以在岩石表面烧出裂痕，然后，蒸发那里面的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似乎是某种液体，而且可以变成点数。 “好极了。” 郑灼一点一点地烧碎岩石，榨出每一滴金色纹路，然后将它们气化，融进自己的身体。 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无聊。郑灼开始在进食间隙观察他周围的环境。 “掉到山的另一边了啊。” 就结论上来说，省了不少路程。山岭巨人在逃跑时翻过了山峦，把郑灼带到了山的北面。现在，郑灼正是处在山北面山脚的位置。 山北面与只有荒芜草场的山南面不同，有着很多石柱与石拱。而且，仔细一看…… “……竖直的凿痕？” 郑灼在他藏身的石柱上，发现了许多笔直的凿痕。 这些石柱和石拱毫无疑问是人工雕刻制成的。 “脚下的岩石也很平整。虽然被灰黑色的沙土覆盖了一层，能感觉得出地势有被改造过。” 郑灼环视四周。他越看越觉得这里像是一片山脚下的广场。广场尽头，甚至有疑似石板路的痕迹通往远方。 而远方…… 大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影子。 “……城市？” 那些影子是灰败而无生机的无机物。看起来，很像是废弃了的城市。 “从地形上来看，很可能是在金色空间里看到的，本地人形变之前居住的城市……” 郑灼思考着。他把视线收了回来，这才发现【山岭巨人的核心】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燃烧干净了。 “咦？” 比想象中还要快。郑灼打开面板。 …… 【郑灼】 【种族：影火（金橘）】 …… “啊。” 融合了不少核心中金色的纹路，郑灼的温度因此提升了。他的橘色愈发耀眼，隐隐转向了金色。 ……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灵巧】 【点数：400】 【可选的进化：动力核心/实体化/领地意识】 …… 然后，山岭巨人所提供的点数，又带给了他一次进化的机会。 …… 【问题】 【选择进化方向。选择哪一个？】 【选项一】 【动力核心】 具体说明：在自己身体中凝聚出一个核心。行动速度和反应速度都将大幅度提升。可以将核心送至不同的部位，来进行不同的变形。核心所在的部位，温度上升两档。核心将会变成弱点。核心被击碎将会暂时失去意识。 【选项二】 【实体化】 具体说明：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的面积和薄厚程度，让自己凝聚成不同形状的实体。凝聚到一定厚度后，具有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能力。 【选项三】 【领地意识】 具体说明：可以察觉到方圆若干公里之内猎物和强力敌人的大致位置。 第一百零九章 小火进城 选项一56%，选项二111%，选项三833%。 …… 【选项三】 【领地意识】 具体说明：可以察觉到方圆若干公里之内猎物和强力敌人的大致位置。 …… 郑灼选择了【领地意识】。这是三项里面唯一一个提升探索能力的进化方向。 点数被支付。他获得了新的技能。 …… 【郑灼】 【种族：影火（金橘）】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灵巧、领地意识】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这一次，郑灼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的身体没有变形，也没感觉到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特别的事。 只是，眼中的景象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视觉变强了……也不尽然。” 郑灼注意到眼睛能看到的景象的色调变深了。视野像是被调过了色调，天空和地面的灰色变得更黑。 而与它们相对的，是地面上枯草的灰色。它们变得更浅了，在灰色中，微微有一点发黄。 郑灼把视线转向自己的身后。 沙沙。 山上传来小型啮齿类生物跑过的声音。原本，它们灰黑色的毛皮和地面是相同的，光靠眼睛极难分辨。但现在，郑灼看到这些土拨鼠和野兔的身体发出比枯草更强许多的黄光和橙光。 这让郑灼即便是隔着非常远的距离，也能够一眼看见它们。 而且，似乎不是用传统意义上的“眼睛”看见的。 土拨鼠钻入了地下，但郑灼仍旧能够看到它的身体散发出光。野兔蹿到了山峦背面，它散发出的光却并未消散。那些光只不过是变得更模糊，但仍能透过石与土被郑灼看到。 “热量。” 郑灼想，他看到的是生物发出的热量。 他同时明白了自己捕食的究竟是什么。 他捕食生物体内的热量，并用它们驱动自己完成进化。 郑灼望向城市的方向。 “……哇啊。” 这一次，那城市完全不像他刚才看见的那么萧条了。 零星的黄、橙、红连成一片。 城市既安静，又热闹。许许多多散发热量的生物在废弃城市内外游荡，它们散发出的热量慢慢聚拢又分开。 距离相当远，郑灼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很显然，这些生物比土拨鼠和兔子要大得多了。 郑灼有点发麻。 他想到了在金色空间里看到的那些，因为天地异变而变形成怪物的人类。 “……全都是人？别吧……” 他不是很喜欢和人接触。 至少现在不喜欢。 …… 郑灼背向山脉离开。他沿着荒芜的小路，向废弃城市的方向慢慢流去。 现在，山峦上的寒风不再会影响他的飞行了，但他暂时没有起飞。 山火没有蔓延到山峦北面。在这里，他那呈现金橘色的身体在深灰色的天空中相当醒目。 他不确定那些散发热量的敌人有没有能攻击到自己的手段。他可不能指望每一个敌人都是山岭巨人。 “楚怀仁。喂，你在吗？” 郑灼一边流淌过石板间隙，一边通过【集体潜意识】软件呼喊楚怀仁。 “……在……” 潜意识内外的巨大时间差有一个好处。当你呼叫时，永远有人应答——因为压根就没过去多久。 “……你又点火了？……等我一下……我没看到……” “我没点火。”郑灼说，“我来到山峦北面了。前方是一座城市。” “你能看清楚城市的结构吗？城市大概有多大？是沿什么方向建造的？最接近高塔的是哪个位置？” 他问出许多问题。 【领地意识】能帮郑灼确认猎物和敌人，但却没办法帮他确认方位。郑灼现在仍然无法看到高塔。他猜测自己距离高塔还有很远——他必须依赖楚怀仁的高空视角。 “（本来想在山顶确认方向的。）” 计划被山岭巨人打乱了。 不过，对方送了一个核心作为赔礼。宽容大度的郑灼决定不去计较这件小事。 “……城市是‘回’字形的结构。整体呈现正方形。” 楚怀仁的话语把郑灼从分心中拉回现实。 “大概有……15个山脉的纵宽。等等，南北向会稍微长一点，不是完美的正方形。在东北角上，有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 “从两座白色尖顶建筑物之间出发，笔直向前一直走。高塔就在这条延长线的尽头。” “好。” 城市比郑灼想象中还要大。15个山脉的纵宽？虽说山体狭窄，这面积显然也不是小城镇的体量。 郑灼想到了【魔导学院世界】里那白色的海滨城邦。 听起来像是都城的体量啊。 想到这里，他问道： “楚怀仁，你还能看见别的城市吗？” “……我看不见更远的地方了……这附近……就只有这里……” 原来如此。 最不济也是个文化中心或交通枢纽。郑灼的心里有了大概的估量。 “谢谢。之后我会再联络你。” 他简单地说道，并准备切断通讯。 “……小心……那城市中……” 不过，楚怀仁多说了一句很令他在意的话。 “嗯？” “……小心，那城市中有大型物体在动。像是建筑物。” “建筑物？在动？” “……我看不清楚……” “我明白了。” 郑灼记下了这个信息。 他消掉了界面，继续向前。 “会动的建筑物啊。” 郑灼不是很担心那会不会是什么“建筑物巨人”。毕竟，身为一片影火，他并不害怕大型敌人。 他现在想的比较多的，反而是效率问题。 “能不能搭个便车？” 郑灼自言自语，沿着小道流淌远去。 …… 地面越来越平整，岩石做的台阶越来越明显。郑灼从一个接一个的石拱下方穿过，废弃的城市渐渐出现在眼前。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郑灼刚刚还担心过自己无法进入城市，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无需担心：所有的城墙都破烂不堪。它们中的大部分都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砸坏了，保存下来的，连原本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而郑灼曾在金色世界里看到的那些闪耀光芒的建筑也早已不再发光。它们变得如同这片天空一样灰败。 而在城墙旁边…… “喔……啊……” 人形的怪物们发出低沉的叫声，游荡着。 城墙是破损了。但怪物还在。郑灼小心地观察着周遭，攀上了城墙旁的一根石柱。 从石柱上跳下，即可进入城内。 郑灼再次看向城内，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四种建筑，而这四种建筑旁，【领地意识】暂时没有标记出怪物。 …… 【问题】 【要跳入哪一种建筑里？】 【选项一】 【像是民居的，屋顶被炸毁了的建筑】 【选项二】 【像是公众场所的，有一半倒塌了，内部有许多长桌和长凳的建筑】 【选项三】 【看不出是什么场所的，墙面被打穿一个大洞，大洞里掉出了许多书本的建筑】 【选项四】 【像是神庙的，本就是全开放式的建筑】 第一百一十章 正邪两立 选项二48%，选项三333%，选项四619%。 …… 【选项四】 【像是神庙的，本就是全开放式的建筑】 …… 郑灼的视线在四座建筑物上扫过，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最远端那如同神庙一般的建筑物上。 “会有什么呢。” 郑灼从石柱上跳了起来。他将自己打开。金橘色的流火从空中滑过。 啪唰。 一声轻响。火焰落在了神庙的屋顶。 郑灼将自己的前部立了起来，以便更好地观察地形。 现在，他所处的神庙的结构与通讯中楚怀仁说的城市结构一样，是回字形的。屋顶中间镂空，仅有一排挑高的檐连接着四周高大的立柱。 低矮的台阶从街道上铺来，抵达立柱。它们越过立柱，由叠铺改为平铺，在神庙中砌出一块近似正方形的场地。 郑灼从屋顶向内探出头。 他不知道这种天井一样的结构是出于何种考量被创造出来的。但现在，它镂空的结构显然很方便郑灼进行观察。 他清晰地看到了神庙内的全貌。 近似正方形的神庙大厅全部是空的。地面上镂雕着一些凹槽。神庙的四面均为完全开敞式的结构。 如果不是神庙后部立着四尊神像的话，郑灼真以为这里和山脚下的圆形广场一样，都只是一处祭祀仪式的活动区。 郑灼仔细地盯着神庙中的四尊神像。它们伫立在大厅后部稍稍高出一些的台座上，脚下各有一个石制火盆。火盆中，火焰熊熊燃烧。 它们是这神庙中仅有的物件。 “一座神庙……供奉四尊神？” 四尊神甚至没有主次先后的顺序，排成一排站在一起。郑灼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神话体系里会同时供奉四尊同样地位的神。 “也可能是我了解得太少了……” 按理来说，【潜意识世界】的一切都是精神上的杂糅品。因此，神话体系也是交错后的产物。 “更了解的人来看会很有乐趣吧。” “先下去看看。” 对于现在的郑灼来说，最在意的不是四尊神像背后的宗教意义，而是它们脚下的火盆。 “神像脚下的火盆。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能从中拿到点数或是特殊能力吗？ 郑灼这么想着，从屋顶的檐处往神庙中跳下。 然后。 “嗯？” 他没法跳进去。 像是撞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郑灼被弹回屋檐上。 “这是……” 郑灼伸出自己流动的火焰，碰了碰回字形神庙中间的空洞。果然，那并不是空的，而是被一种透明的介质保护着。 “【引燃】。” 郑灼先是尝试了它能不能被点燃。但很遗憾，这种介质并不由可燃物质构成。 郑灼又尝试吞掉这介质。但不论是他金橘色的高温，还是他体内沸腾着的毒液都没有办法侵蚀这种介质。 沿着屋檐尝试了一圈没能收获成效，郑灼停了下来。 “保护手段啊……” 仔细一看，这座神庙被破坏的痕迹确实很少。 附近也没有感觉到游荡的敌人。 当初以为是全开放式的缘故。现在看来，更可能是因为有这层保护在。 郑灼沿着神庙旁的立柱，流到了地上。 他转而来到神庙正门。然而，刚一落下，他就感受到强劲的风扑面而来。 “糟糕！” 幸好地面上有着许多凹痕！郑灼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填充进了凹痕之中，这才没有被狂风吹走。 “怎么回事啊，这座神庙……” 郑灼沿着地面上的凹痕流进神庙。奇怪的是，在越过某一条线后，风就不再出现了。 而且，像自己向内跳入时感受到的那种介质也没有在这里出现。 这些防范机制，看上去…… ……只是为了挡住人形的入侵者。 郑灼从凹槽处淌出，回到了神庙的地板上。 这一次，他在极近距离看清了四尊神像。 郑灼发现这四尊神像的每一尊都没有古怪的长相。它们有着规整的五官，修长的手和脚，朴素的服装。 与其说这雕的是某种神，更像是雕刻了普通人。 四尊神像侧向战立，手持长矛。最右边的神以长矛指向同在底座上的一位又小又丑陋的怪人。 怪人的手被右往左第二位神掷出的长矛所刺穿。他的手里，掉下了一本书。 “是……【小丑】的那本书！” 郑灼一眼就认出了书籍。 右往左第三位神举着火把，吆喝底座上的其他人一同冲向前。底座上的人们被雕刻得比较小，但面容与神相仿，郑灼猜测他们是普通百姓。 最左边的第四位神则身负多柄武器。他的身材格外高大，跟在前三位神的后面。 原来，这神庙里供奉的是驱逐了怪人的人们。 “是人成为了神吗？” 郑灼环绕神像，想着。 “他们驱逐的怪人持有【小丑】在高塔上找到的那本书……而那本书又被【小丑】读了出来。把人变成了怪物……” 突然之间，郑灼觉得脚下一空。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他已经没有脚很久了。 “什么情况？” 郑灼往自己身下望去。原来，他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右侧的那位神身边，正处在又小又丑陋的怪人旁。 而他的身体也正是在这个位置，滑进了石缝与石缝之间的空隙里。 下方可以感受到风。 “怪人的石雕旁……地板下面是空的？” 郑灼想到这里，便有意识地挤进了地面的缝隙。 短暂的黑暗过后，他金橘色的身体照亮了地板下的空层。 “的确有空间……” 原来，神庙的下方，竟然还有一间空层！ 空层很小。只有神庙面积的不到十分之一。里面没有装饰过，看起来就像是简单挖出的土穴。 这土穴里也只有一样东西。 在那又小又丑陋的怪人石雕的正下方，有一个石制火盆。大小和形状都与上方四神的火盆相仿。 郑灼凑近火盆，看了看。 火盆里有余烬。这火盆是被点燃过的。 “……” 郑灼大概有了个想法。他先回到了地面，然后，进入了四神面前的火盆中。 【点数：1】 【点数：2】 【……】 这里的火盆能够提供点数。他对此并不是太意外。 然后，他又回到了地下，慢慢爬进地下的火盆之中。 “……” 只过了一小会，他就用自己的热量把这个火盆也点燃了。 【点数：5】 【点数：6】 【……】 没想到，地下这个他自己点燃的火盆也能够提供点数。 现在，郑灼开始犹豫要不要熄灭它：这看起来很危险。 但对现在的郑灼来说，什么是危险？ 摄取不到足够的点数，或许才是最危险的。 …… 【问题】 【应该怎么做？】 【选项一】 【熄灭地下的火盆，只摄取上方神庙中火盆的点数】 【选项二】 【不熄灭地下的火盆，全部都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混沌小贩 选项一353%，选项二647%。 …… 【选项二】 【不熄灭地下的火盆，全部都要】 …… 点数才是最重要的。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我甚至不是个人。” 神啊、魔啊，对我有什么用呢？ “只有点数是真实的。” 郑灼满意地看着位于地下室的第五个火盆。火盆的火燃烧片刻后就熄灭了，但郑灼知道那只是温度不够。 “一个一个来。” 郑灼沿着地下室的墙面回到神庙表层。他先进入了最左边的神像下方的火盆。 【点数：9】 【点数：10】 【……】 火焰一点点融入郑灼的身体。 点数持续上升。火盆里火焰的亮度随之下降。 郑灼一点点吞掉神像下方的火焰。最后，当他离开第一尊神像下方时，那里连一星火苗也没有了。 【点数：108】。 不算前面摄取的部分，郑灼在一个火盆里进食了足足100点点数。 “火焰能提供的热量还是很高的。比动物的尸体都高……” 郑灼想着，进入了第二个火盆。 “不过，从点数来看，这火可能并没有神力，特殊力量……之类的东西。” 他多少有些期待，因此稍微感到失落。 “太贪心了。不管怎么说，点数，点数。” 郑灼开始吃第二个火盆里的火焰。 …… 咕噜、咕噜。 一团火在进食另一团火。这种奇异的景象在神庙里持续发生着。 咕噜、咕噜。 郑灼将火盆里的火焰撕开，吞下。吃净一盆后，又进入另一盆。 供奉用的火盆一个接一个熄灭。神庙的内部一点点变得黯淡。 最后，室内仅存的光从最后一个火盆上流淌下来。 郑灼带着他获得的408点点数，进入了神庙的地下。 …… 他再次点燃可疑的祭坛。 “可疑就可疑吧。” 火焰如此温暖，又如此美味。 郑灼爬进火盆之中，在里面盘蜷起来。 【点数：409】 【点数：410】 【……】 温暖的感觉。这一次，郑灼懒得主动进食了。 到了最后一盆。慢慢享用才是上选。 在温暖的火焰之中，郑灼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 是不是就算人变成了一团火，大脑也是需要休息的？ 郑灼没法给出一个答案。不过，他的确时不时地感觉困倦，并短暂失去意识。 而这一次，他是被嘈杂的战场般的声音吵醒的。 “——” “————” 郑灼从朦胧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飞在天上。 下方，无数的人在喊叫。人们从城市里跑出来，手里握着散发光芒的长矛。他们驱散着异形的野兽和乘坐在野兽身上的那个面容丑陋的怪人。 为首的四人，郑灼有印象。正是神庙里所塑的四尊神像。 “是神话的场景？” 这看起来很像神庙里供奉着的图景：四尊神率领众人战胜了怪人，将怪人驱逐到了很远的地方。 正在郑灼这么想的时候，面前的景象产生了变化。 乘坐鬼面骏马的怪人突然抬头，看着空中郑灼在的方向。 “嘻嘻嘻。” 他阴森可怖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 追兵中产生了异变。 “啊……啊……” 为首的四名人身神忽然倒在了地上！他们痛苦地跪倒在地，浑身痉挛，口中吐出白沫。 不多时。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人身神外貌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再拥有类似人类的外貌。他们变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头上生出畸形的弯角，肢体扭曲向奇怪的方向。 曾经是神的怪物从大地上站起，向着天空咆哮。 下一个瞬间。 郑灼回到了神庙之中。神庙屋檐的内部发出暗绿色的光芒，一行一行显示出符文。地面上，同样是暗绿色的光芒沿着凹痕流淌。 郑灼读不懂这些符文，但他被这些光芒环绕，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种渗入心底深处的压迫力。 郑灼看向神庙前方。 原本是人类身躯的四尊石像已经变成了刚才战场上那恐怖的异形之状。 他们下方的火盆里，原本橘红色的火焰也变成了黯淡的绿色。 “……嘻嘻嘻……”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神庙里回荡。 “……又来了……又来了……想要我的书的人……” “又一个……嘻嘻嘻……” 笑声与郑灼方才在战场上听到的那名怪人的笑声完全一样。 “来吧……来吧……” “越多……越好……” “带着我……一起出去……” 什么意思？ 郑灼捕捉到了令他在意的词句。 “一起出去”？ 郑灼一下想到了曾在【远洋世界】遇到的那些说着“带我走吧”的光点。 这个丑陋的怪人，也是它们从前进入这个世界的【参加者】吗？ “你也是此前进入【潜意识】的参加者吗！？” 郑灼大叫。 “……嘻嘻嘻……” 但他没有收到回答。 “喂！听得到吗！” “去吧……去高塔……高塔……我的一切都在那里……” “越过城市，越过河流……攀上高塔……” “书架上……黑色封皮的书” “那里面有……一切……” 自说自话啊。 不管郑灼说什么，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郑灼至少确认了一件事。 【小丑】大概是听到了这个，才去了高塔。 “无定形的存在……” 那声音继续说着。 “你选择了我的神坛……” “我将赐予你……” “我的一部分……” “……” 声音渐渐减小，远去。暗绿色的火焰也随着声音的减小而熄灭。 周围变得越来越暗。到最后，郑灼连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光都看不见了。 …… “……哈！” 郑灼猛地惊醒。他看向身前。 石盆和泥土的墙壁。 自己还位于地下室里。 “刚刚是做梦……？” 火焰也会做梦吗？郑灼从已经完全燃尽了的火盆里爬出来，重新回到了地表。 四尊高耸的石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时那人类的样子，并没有变得青面獠牙。 “果然？” 他打开界面。 不过，界面却提醒了他：那不是梦。 …… 【郑灼】 【种族：影火（金橘）】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灵巧、领地意识】 【点数：500】 【可选的进化：恐惧/贪婪/污染/混沌】 …… “哇啊。” 点数达到了，很不错。 不过，能够进化的方向的名字听起来让人很不安。 一定是那个梦的影响。 “别去在意。至少会很强。” 郑灼对自己说。 作为火焰生活了这些天，郑灼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个凶险的世界里生存，变得更凶险才是正道。 …… 【问题】 【可以进化了。要进化出哪一种能力？】 【选项】 【选项一】 【恐惧】 具体说明：惊吓看到你的一切生物。对方注视你的时间越长，就越恐惧。 【选项二】 【贪婪】 具体说明：需要15倍的点数来完成进化，但一次【进化】中将可以进化出两个特质。 【选项三】 【污染】 具体说明：和你拥有相同进化词条的生物，在接近你时会自燃/中毒。 （例：岩羊也拥有【灵巧】，因此岩羊和郑灼视作拥有相同进化词条。） 【选项四】 【混沌】 具体说明：在【进化】时，可以将复数个进化方向混合在一起，产生新的进化方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引它来的 选项一45%，选项三136%，选项四818%。 …… 【选项四】 【混沌】 具体说明：在【进化】时，可以将复数个进化方向混合在一起，产生新的进化方向。 …… 【混沌】被选中。郑灼的身形开始进一步变得飘渺。 他金橘色的身体开始变得浑浊。胸中翻腾的毒火不再澄澈透明。 就连郑灼自己也无法看清自己身体内部究竟还有什么东西。 火焰已经熄灭，没有任何可供继续食用的环境了。 郑灼慢慢地向神庙外爬去。 他延长自己流淌的火焰。火焰的边缘不再像从前那样圆润如同水渍，而是呈现不规则、不定形的状态。 火光跳跃着。在空间里出现又消失。 郑灼开始摸不透自己身体的边界。他望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里竟然出现了光。 原本的他是一整片均匀的影子。火安静地在影子之中流淌。而现在，他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火光。 郑灼离开了神庙。 这一次，他没再感受到狂风的阻碍。 …… 【郑灼】 【种族：混沌影火（金橘）】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引燃、毒液、灵巧、领地意识】 【点数：50】 【可选的进化：无】 …… 确认着自己的变化，郑灼再次攀上神庙顶端。 【混沌】并没有在【已进化】的部分出现，而是直接改变了郑灼的种族。 他从【影火】变成了【混沌影火】。 这次变化没有从【鬼火】变成【影火】时那么明显，这可能也是名称没有完全改变的原因。 “改变的部分是种族，是因为外表改变了吧。不……” 郑灼看向自己摇曳着浑浊的火光的身体。 “该说是质感改变了吧？” 郑灼起飞。【灵巧】让他没花多少功夫，就跳到了一旁废弃的民房屋顶。 从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城市的布局。城市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绵延。它们已经破败了，但仍旧震撼人心。 “嗯？” 郑灼看到临近的一间房屋顶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在房屋间跳跃，接近散发微光的屋顶，并很快抵达了那里。 “……丝制品……” 散发出微光的，原来是银蓝色的丝线织成的布匹。 郑灼会想起曾在金色世界里看见的景象。灾难发生前，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好像都搭着这种布匹。 而且，仔细一看，很多布匹从屋顶一直被扯到了地面。 郑灼不确定这是怪物扯的，还是他们原本的文化就是如此。 “可以烧吗？” 郑灼降落在布匹上。破损的布匹一经受热，飞快燃烧，化作黑灰。 【点数：55】 “可以。点数稍微有点低，但聊胜于无。” 郑灼再次望向下方。他想找找还有没有像神庙这样特殊的建筑物。 就在这时。 ……沙沙…… 城市里传来生物在移动的声音。 在街道和小巷的转角，郑灼看到了头部膨大，下颌呈现钳型的怪物的影子。 【领地意识】标记出了它们的热量。 “热量程度很高……” 如果要在【猎物】和【敌人】里做区分，应该要被划分在【敌人】里。 不知不觉间，敌人已聚集过来了。 所有的怪物都在盯着郑灼。 “……在地形复杂的地方，应当是我更有优势吧。” 【领地意识】显示它们很强，但郑灼并不慌张。 从进入城市周边起，他就没有见过秃鹫以外的东西能在空中飞行，也没有见过怪物捕食空中的物体。 “制空权在我。” 有了聚集性，就会比较难办。 郑灼不是很想去赌蜂拥而上的怪物能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先出手带来的威慑感是必要的。 至于要不要吃人变形成的怪物，郑灼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犹豫。 郑灼把目光放在了最靠近自己的人形怪物身上。 建筑物破败的门背后，那怪物露出了长长的，镰刀状的手。 不知道价值多少点数？ 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鉴定】。” …… 【螳螂人】 …… 好令人不安的鉴定结果。 郑灼摊开自己，向着螳螂人的身边滑去。 现在，他看清了螳螂人的全貌。 它长得真的很像螳螂。由人颅骨变形成的三角形脑袋，和脑袋两侧巨大的眼睛。 “【引燃】。” 一缕黑烟。 螳螂人的头部开始燃烧。 吱吱啊啊—— 它发出跟山岭巨人一样可怖的叫声。 等等，山岭巨人该不会也是人变成的吧？ 郑灼心中带有疑惑，动作却没停。 他扑向螳螂人。 浑浊的火光落在螳螂人的头脸上。 “好……就跟捕食羚羊时一样……” 创造烧伤，通过接触灌入毒素。 郑灼尝试杀死这只螳螂人。 然而，毒素对它们的作用似乎很小，螳螂人不停地挣扎。它不停地用自己的脑袋撞击周围的墙壁，郑灼也被这个举动不停地撞到墙上。 撞击不能给郑灼造成伤害。但在这个过程中，螳螂人不停地吐出黑水。这些黑水才是最对郑灼造成困扰的——它们会影响火焰的燃烧。 就这样，郑灼和他的捕猎对象从屋内打到屋外，一时间，惨叫声和碰撞声四起。 嗙！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螳螂人用力地将头撞向地面。 这一撞，竟然把它的头敲了下来！ 然后，它竟然没有停下。而是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逃回了房屋里。它爬上房屋顶端，抓住那里银蓝色的布匹，六条腿飞快摆动，爬向远方的建筑物。 什么！？ 郑灼始终死死抱着螳螂人的头。这一下，属实让他猝不及防——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没有头也能够行动。 眼看到手的点数就要消失，郑灼丢下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的脑袋，飞了起来。 他紧追着螳螂人向前飞去。 螳螂人爬得很快。它连爬带跳，翻过破败的城市。 眼前的微光越来越亮。 郑灼看到无数丝织品缠绕着，聚集在一处。那被银蓝色的丝线层层包裹的巢穴铺满了数栋倒塌的房屋内侧。 螳螂人正是向着那里跑去。 很快，没有头的螳螂人就消失在了巢穴之下。 “螳螂人的……巢穴？” 郑灼没能追上螳螂人。但是，他看到了巢穴。 “这才是意外之喜。” 郑灼落在了丝织品构成的巢穴上。毫无疑问地，他点燃了这里。 熊熊燃烧之中，点数飞速增长，眨眼间，就够到了进化的数值。 …… 【点数：500】 【可选的进化：温度升高/体型增加/速度加快】 …… ……沙沙…… 【可选的进化】，在摇曳的火光中改变了。它们彼此融合，形成了新的选项。 …… 【可选的进化：爆燃/凝炼/蔓延】 …… 【问题】 【可以选择进化的方向了。要选择哪一种？】 【选项一】 【爆燃】 具体说明：温度升高体型增加 【选项二】 【凝炼】 具体说明：温度升高速度加快 【选项三】 【蔓延】 具体说明：体型增加速度加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量与质 选项一118%，选项二823%，选项三59%。 …… 【选项二】 【凝炼】 具体说明：温度升高速度加快 …… 熊熊烈焰点燃螳螂人的巢穴。火势顺着银蓝色的布匹一瞬间窜向远方。 郑灼不慌不忙地看着面前的【界面】。 “好。” 【凝炼】的票数一路走高。看来，就决定是它了。 不知道【混沌】融合后，能不能一口气提升火焰的颜色？速度加快也…… 就在郑灼思考着的时候。 火光中。 嚓！ 一个黑影向着郑灼扑来。 “什么——！” 郑灼被一股热浪掀起，吹出数米。黑影袭来，扑在郑灼身上。 “咯——” 是刚才那只脑袋掉了的螳螂人！正是它在火焰中折返。 当、当两声。 螳螂人两柄锐利的前爪扎进地面，钉在郑灼的火焰之中。 “怎么回事？回来送点数？” 螳螂人伤不了自己的。郑灼将注意力分到螳螂人的爪子上。 腾。 火焰腾空而起，沿着螳螂人的利爪熊熊燃烧。 看吧。 “只是送上门的点数……” 就在这时。 郑灼身上那没有了头的螳螂人，忽然一阵颤抖。 突然间。 “咕啊。” 从螳螂人脖子的断面处，喷出了大量的黑水。 “！？” 黑水浇在郑灼的火焰上。伴随“哧啦——”的声响冒出白烟。 郑灼以高温不断蒸发那些黑水。然而恐怖的是，黑水隐隐有要向郑灼身体里侵蚀的势头。 “糟糕！” 郑灼心头一惊。 他不敢再怠慢。 “进化！” 与螳螂人相接触的身体部位火势开始更加猛烈的燃烧。金橘色的火苗中，橘色的部分也被燃烧干净，替代成了更明亮、更耀眼的黄色。 最终，彻地压倒了黑水的势头。 …… 【郑灼】 【种族：混沌影火（金黄）】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速度、引燃、毒液、灵巧、领地意识】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金黄色的火焰裹住螳螂人的身体，烧穿了它。 “……怎么回事……好危险。” 郑灼吞下螳螂人提供的150点数，警惕地向燃烧着的巢穴中撤退。 四面八方，燃烧着的巢穴背后，螳螂人和其他一些奇形怪状的异形怪物在阴影中探出了头。 它们似乎一点也不畏惧火焰。不如说…… ……它们仍旧盯着郑灼。 “……我被当作捕猎目标？家都烧掉了，这些家伙疯了吗？” 郑灼看见最靠近它的螳螂人张开了嘴。它的嘴中，伸出了长长的、黑色的液体构成的线。 “该不会那线才是本体吧。” 是寄生系的怪物？还是人的意识留存在那种黑色的液体里？ 就像自己一样…… 嚓！嚓！ 两声风响。 火焰摇动着。两只螳螂人一左一右，向着郑灼跳来。 郑灼立即乘上被点燃的巢穴带来的热空气起飞。 在选择了【凝炼】后，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现在，不仅是起飞和降落的速度加快了。它自己的地面速度和飞行速度也都有了增加。 郑灼一瞬间就升起了相当的高度。他越过废弃的房屋。 然而。 螳螂人的智力明显优于土拨鼠、羚羊之类的野兽，反应速度也比山岭巨人更快。 “嘶！” 一只螳螂人高高跳起，也跃到废弃房屋的顶端。火光之中，它张开大嘴。黑色的水线从它的口中喷出，刺向空中的郑灼。 “呃——！” 郑灼紧急转向。【灵巧】触发了。水线擦着他的背飞向空中。 沙沙、沙沙。 郑灼放眼望去。 废墟之间，越来越多的怪物跳到屋顶上。它们中的一些张开大嘴——另一些直接将自己的头扳掉了—— 它们从身体中喷出黑水。一些怪物身体中喷出的黑水甚至是粘稠的，可以改变方向的。 郑灼不得不在空中闪转腾挪。 “糟——！” 他一不留神，被地上长得像巨型蚂蚁的异形人类喷出的黑水黏住了火焰的一部分。 “【引燃】！” 郑灼烧掉了他们。但更多的异形人类开始试图捕捉他。 他身体中溢出的火星开始被刮过的水线扯掉。 “火也能吃吗！？这些怪物！” 郑灼在心中大喊，全然不顾自己也是能吃掉火焰的怪物中的一员。 他别无选择，只能尽量飞得更高。 但他仍旧很难脱离下方异形们的攻击范围。他点燃的巢穴开始成为醒目的标志。越来越多的异形因为趋光性聚集过来。它们层层叠叠地叠在一起，利爪踩踏着头脸，越来越高，距离郑灼越来越近。 很快，郑灼就开始陷入危险。 “不妙，不妙……” 得快点离开这里！ 郑灼环视四周。 火势燃烧着，蔓延向周边的区域。 就在这时。 咚、咚。 地面传来震动声。 咚、咚。 紧接着。 “咚——” 响彻城市上空的钟声。 梁木断裂的声音，石砖崩塌的声音和地面开裂的声音。 街道隆起。部分房屋开始倒向一边。 郑灼看见自己的斜下方，一座低矮的钟楼慢慢从地面中挺起。它推开了周边所有的建筑物，从大地中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佝偻着背，背部驮着巨大钟楼的巨人。 …… 【鉴定：】 【钟楼巨人】 …… 郑灼看着它从大地中站起，巨大的身躯挡住了天空。 是郑灼在山脚下时，楚怀仁提示他的城市中在动的巨大建筑物！ 现在，【钟楼巨人】甩掉蔓延过来的火势，为了躲避火灾而重新开始移动。 它巨大的身体经过郑灼身旁。 “机会！” 郑灼顶住它的移动带来的劲风，向上飞去。他黏住钟楼的底端，窜进了钟楼之间。 嗖嗖几声。随之而来的黑水打在钟楼外侧的柱子上。 “好极了。” 郑灼刚苦于被异形生物们追击。钟楼巨人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一个完美的遮蔽物。 不过…… 郑灼往下看去。 【钟楼巨人】摇晃着，走向远方。它行动的速度并不算快，许多异形生物跳上他的脚和手，向着背部爬来。 “……我看起来这么美味吗？” 怪物们并不会轻易放弃。 郑灼从这个制高点望向远方。他远远地在东北方向上，看到了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 是楚怀仁告诉他的方位。 而这里距离那两座建筑物还很远。 郑灼又抬起头。 “……！” 他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钟楼。钟楼顶端那摇晃着，发出钟声的大钟表面流淌着金色的纹路。 …… 【钟楼巨人的核心】 …… 巨人的核心就在体表。 “……” 怪物们在从钟楼巨人的身体上往上爬。 现在，郑灼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以钟楼做掩体坚持，一边吃下怪物，一边和怪物们缠斗，直到钟楼巨人抵达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附近。 理论上可以做到。不过，那需要坚持很长的时间，对于集中力是很大的考验。 第二个选择是吃掉【钟楼巨人的核心】，进化后自行飞离或用新力量杀出重围。 但这种方案必须要赌一把能不能用【钟楼巨人的核心】进化出足以改变现状的能力。 那么…… …… 【问题】 【该选择哪一种方案？】 【选项一】 【以钟楼巨人作为移动掩体】 【选项二】 【吃掉钟楼巨人的核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乘客过多 选项一423%，选项二577%。 …… 【选项二】 【吃掉钟楼巨人的核心】 …… 钟楼巨人摇晃着，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它经过城市，一座座早已是废墟的建筑被它踩在脚下，轰鸣着化为齑粉。 而在它的肩膀和后腰处，有黑色的生物慢慢攀爬着。 “……” 不久之后。 影子伴随钟楼巨人的步频晃动。螳螂人三角形的脑袋，从钟楼巨人的肩膀处探了出来。 锐利的镰刀扎在钟楼的底座上，撑起了第一只螳螂人的身体。 它爬到钟楼巨人的背部了。 紧接着是第二只。 第三只。 螳螂人登上了摇晃的钟楼。它们抬起身体，环视四周。 咚……咚…… 钟声响彻。 摇晃的大钟，干燥的空气和从城市外吹来的寒风。 这里没有一团火。 螳螂人们因为疑惑而抬起脑袋。 在它们的头上，流淌着金色纹路的大钟缓慢摇摆，发出悠远的钟声。 …… “……好险。” 趴在大钟顶端，藏身在大钟和钟楼顶部之间的缝隙里，郑灼稍稍探出一点火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越来越多的螳螂人爬上了钟楼。不过，它们还在四处张望，大概并没有发现自己。 “万一它们跳起来，就没那么好藏住了。得加快速度。” 郑灼将注意力集中在大钟的顶部。 热量开始增加。 大钟那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渐渐地烧出了一个缺口。 哧啦。 一声轻响。 一点点金色的纹路被蒸发了。 【点数：6】 它们化作了郑灼的点数。 “很好，继续。” …… 燃烧钟楼巨人的核心时，并不像燃烧山岭巨人的核心那么顺利。那时候，郑灼可以随意敲打、撞击。而现在，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保证精细操作，以免自己被发现。 不过还是有一件好事。 那就是钟楼巨人比山岭巨人还要更迟钝。它的核心被缓慢蒸发，却没有多少察觉。 哧啦、哧啦。 郑灼的火焰继续向内熔蚀。越来越多的金色纹路蒸发化作点数。后来，郑灼在大钟内烧出了一个薄薄的空层。 他干脆将自己全部挤进了空层里。这一下，进食的效率高了许多。 不过，钟楼巨人的脚步变得不那么稳了。它摇晃的幅度开始变大。 而且…… 咚咔！ 脚步变得沉重。抬脚的速度也变慢了。 是我进食的原因吗吗？郑灼将自己从大钟上伸出了一点儿，向下望去。 密密麻麻的怪物缠住了钟楼巨人的手和腿。就连他的背上，也开始叠起怪物。 看来，是两方面的原因。 “糟糕。” 怪物们看起来还没有方向。因为郑灼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都塞进了大钟里，从外表来看，很难发现他。 怪物们察觉到了郑灼的热量，却没有看见郑灼，因此感到迷茫。 但它们知道郑灼在这里。它们接连不断地往上爬。 看这个势头，迟早会堆垒到大钟的顶端。 咚咔！ 钟楼巨人再次落脚。 他的身体大幅度倾斜。挂在它身上的不少怪物因为惯性被甩出，落在下方的城区里，发出惨叫。 但还是有不少怪物抓住了它。 郑灼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咚咔。 钟楼巨人再次抬起脚，向下踩去。 就在宽大的脚掌即将踏在地面上的时候…… 郑灼瞅准时机，蒸发了一大片大钟内壁上溢出的金色纹路。 咚咔咔咔！ 钟楼巨人一个猛地趔趄，沿着居民区踉跄出老远。他的身体大幅度倾斜，撞击到周遭的城市废墟，体表的怪物们呈雨点般落下。 隆……隆…… 钟楼巨人再次站了起来。这一次，他身上的怪物就少许多了。 “好。” 危机解除。 郑灼继续蜗居在大钟内，看着钟楼巨人向他的目标——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的附近走去。 不过。 大概又过了一些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进行的行动的鲁莽之处。 隆……隆……咚咔。 隆……隆……咚咔。 或许是因为郑灼摄取了太多的金色纹路，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撞击撞碎了钟楼巨人的一部分身体结构。 钟楼巨人前进的速度显著减慢了。 面对眼前的建筑群，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而且，更加迟缓。 这使得重新跳上它身体的怪物们能够更加轻易地扒在它的身上。 沙沙。 沙沙。 怪物们以比先前更迅速的速度卷土重来。它们轻车熟路地爬上钟楼巨人的身体。很快，又在钟楼中累起血肉之躯堆成的塔。 郑灼别无选择。他只能再重复一次。 “蒸发。” 嚓！ 又是一大片金色的纹路在与郑灼身体的紧贴之中消失了。 钟楼巨人歪向另一个方向。怪物垒成的塔被撞散，飞散落入下方的街区。 隆…… 而这一次，钟楼巨人爬起来的时间还要更慢了。 这之后，郑灼又这样重复了三次。 钟楼巨人的身体开始大块大块的剥落。 山岭巨人在解体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郑灼知道，钟楼巨人抵达极限了。 他从几乎被掏空的大钟上端流了出来，看向前方。 钟楼巨人并不是笔直朝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前进的。因此，尽管郑灼已经比先前接近那里许多了，距离抵达那里仍有一小段距离。 郑灼又看了看下方。 随着钟楼巨人的行动越来越缓慢，覆盖在它身上的怪物越来越多，几乎将它的整个身躯都掩埋住了。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挤进钟楼的怪物们伸出手，狂热地试图抓握大钟。 “……” 郑灼看了一会儿。 “给你们。” 他开始烧灼大钟与钟楼上方连接的环扣。 ——滋滋—— 金属在扭曲，变色、变形。 很快。 啪嚓。 大钟与钟楼的连接之处，断开了。 嗡——！ 大钟向着狂热的怪物之中落下。 轰！ 一声巨响。 钟将怪物的身体切断，自己也裂成数块。最后的金色纹路从大钟的碎块中飞溅而出，被扑下的郑灼烧灼干净。 钟楼巨人发出一声嗡鸣。它的身体正在崩塌。 土石不断落下，场地剧烈震撼。被压住的怪物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没被压住的怪物则仍旧上前，踩踏着同伴们，对郑灼伸出手。 这场景宛如人间地狱……尽管这里早已是了。 郑灼从这人间地狱中跳了出去。 在风中，他打开了自己金黄色的身体。 …… 【郑灼】 【种族：混沌影火（金黄）】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速度、引燃、毒液、灵巧、领地意识】 【点数：550】 【可选的进化：……动力核心/实体化/拟态……】 【可选的进化：…………】 【可选的进化：全覆盖/诱饵/化形】 …… 在【可选的进化】改变了几次后，他又可以选择进化方向了。 …… 【问题】 【可以选择进化的方向了。要选择哪一种？】 【选项一】 【全覆盖】 具体说明：【动力核心】和【实体化】复合。身体内的所有火焰都得到更充分的燃烧。行动速度、反应速度和温度上升。 【选项二】 【诱饵】 具体说明：【动力核心】和【拟态】复合。在自己的身体里创造出一处类似核心的球状物，球状物可以吸引捕食者。 【选项三】 【化形】 具体说明：【实体化】和【拟态】复合。可以化形为自己见过的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外形（只有外形。看上去仍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闭门羹 选项一727%，选项二136%，选项三136%。 …… 【选项一】 【全覆盖】 具体说明：【动力核心】和【实体化】复合。身体内的所有火焰都得到更充分的燃烧。行动速度、反应速度和温度上升。 …… 郑灼选择了【全覆盖】。风从远方吹来，托起他的身体。他的金色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亮，直到开始变白。他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力在增加，可以更加轻松地在风中改变自己的方向。 怪物口中喷出粘稠的黑水，被郑灼轻松地闪开了。 他的反应速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 【郑灼】 【种族：混沌影火（金白）】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速度、灵巧、引燃、毒液、领地意识】 【点数：0】 【可选的进化：无】 …… 颜色变白，速度和灵巧都提升了一个阶段。 能够轻松闪开攻击后，更快的飞行速度帮助郑灼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他渐渐与怪物们拉开差距。 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伴随着隆隆声，钟楼巨人在郑灼的身后彻底崩解了。它的身躯与身躯分裂开来，碎砖和碎石落下砸在房屋上，发出巨响。 怪物们失去了可抓握的地方，也在轰鸣中坠落了。 郑灼将这一切抛在身后。 他发白的身体向着空中升去，东北方向上，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越来越近。 郑灼伸展自己，开始滑翔。他飞向两座白色的尖顶建筑物，又从它们中间穿过。 高耸的城墙下面，城市的尽头，是挤挤挨挨的小村庄。 郑灼飞过村庄。 越过村庄后，地面再次由石板变成生土。 他又一次进入了旷野。 不过，这一次，旷野不再皲裂。 所有的土地都呈现湿润的深色。 地势在下沉。树木和植被很多。 它们不像郑灼出发的旷野和山峦附近的草木全部呈现枯死的状态，而是在灰黑色之中，保留了一点点生机。 地面上，大型的食草动物在咀嚼草木。 远处，水声鸣动。 郑灼滑过空中。 他又经过了一段路程。水声逐渐在增大。 很快。 隆隆…… 微弱的水声变成了奔腾的水声。 “……” 郑灼从高处向远处看去。一条湍急的大河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而且…… “……高塔。” 郑灼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座高塔。塔身尚且隐藏在浓雾里，但塔顶端那古怪的光芒，已经照射了出来。 距离郑灼离开金色空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他仍一眼就认出了那光芒。 刚进入这个世界时，郑灼看到【小丑】和那本黑色封皮的书都位于高塔顶端。 “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在不在？” 郑灼记得每一次确认【潜意识世界】情况时，他都是在那高塔上看到【小丑】的。 “大概率会在的……吧？”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郑灼反而不能确定了。 “总之，就要到了。” 他再一次提升自己的高度。【混沌影火】变成一块高空中的白色光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郑灼看到了大河和大河对岸的入河口。入河口被划分成了三大块岛屿。 而高塔就位于那最大块的岛屿之上。 可以直接飞过去吗？飞进高塔里？ 郑灼开始努力尝试。 大河水流湍急。连带着它周遭的空气里都包含水气。水气在河面上形成了浓厚的雾墙。 郑灼穿过那些雾。他的身体变得潮湿。而顺流而来的冷风，也给郑灼造成了些许阻碍。 郑灼试图让自己升得更高。他意识到自己有一个极限高度：跟那高塔塔尖几乎差不多的高度。 在往上，冷空气就会让他浑身冰凉。 于是，郑灼在十分宽广的河面附近调整着高度和位置。增加的温度、灵巧和速度帮了他不小的忙。河面上寒风呼啸，但他仍然能够尝试飞越河流。 隆……隆…… 在河流的轰鸣声中，郑灼在空中上下翻飞。 浓雾让他丧失视野。不过，他自身就能提供视野。 金白色的火焰烧掉越来越多的水气。阻碍在下降，能见度在增加。 郑灼前进两步，后退一步，挣扎了许久。他的高度在慢慢下降。终于…… 他在挣扎中渡过了这条大河。 …… 高耸的法师塔就在眼前了。 浓雾之中，郑灼接触到了这座高耸的法师塔的表面。它的外墙由蓝绿色的大理石搭成，占地面积并不大。它又细、又高，郑灼往上望去，能看见它顶端闪烁着的那古怪的光芒。 “旅程的终点……就要到了吗？” 郑灼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再一次起飞。 这一次，他开始围绕着法师塔盘旋上升。 四周很寒冷。郑灼的起飞动力并不充足。每当这时候，他就会粘附到法师塔的塔身上。 他将自己填入大理石与大理石之间的空隙，扒附在上面，慢慢向上流动一小段距离。 然后，再次起跳，起飞。 郑灼以刚到这个世界时难以想象的灵巧动作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 在这期间，他偶尔也会向下看。 他看到塔的下方有着一处像是入口的门。 郑灼对此还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他记得在金色世界之中，他最初看到【小丑】的时候，对方就是沿着外墙攀爬上来的。 “（如果法师塔有门，就说明内部有楼梯吧？）” 【小丑】为什么不走楼梯，而是从墙外爬上来？是因为担心内部的机关？ 郑灼想着这些事，慢慢往上飞。 他穿过了浓雾所包裹的极限高度。现在，他看到了入河口附近岛屿上悠哉行动的动物。远远看去，像是牛、鹿之类的大型食草类。 郑灼继续往上。 风再一次变冷了。 郑灼看到了法师塔顶端的窗棂。 “到了！” 郑灼心中一喜。 这窗棂的颜色和外观，和他在【金色世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 郑灼在【金色世界】里看到的时候，窗户是打开的，【小丑】趴在窗口，而那本黑色的书也放在窗边上。 而现在，窗户是紧闭着的。 郑灼半飞半跳，来到了窗户边上。 窗户紧紧地关着。里面拉着厚重的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 这是郑灼所没能想到的。他以为至少自己可以观察一下内部的情况。 郑灼尝试了一下【领地意识】。 然而法师塔内似乎有什么特殊之处。在【领地意识】看来，法师塔内部是一个温润的整体。根本无法进行区分。 …… 【问题】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现在，要怎么行动？】 【选项一】 【烧掉窗户，直接进入】 【选项二】 【返回地面，从高塔底部的大门处进入】 【选项三】 【从高处飞往入河口附近的岛屿，捕食尽可能多的点数，做好准备，再返回进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备有患 选项一105%，选项二158%，选项三737%。 …… 【选项三】 【从高处飞往入河口附近的岛屿，捕食尽可能多的点数，做好准备，再返回进入】 …… 飞往河口捕食。 郑灼看到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高票项。 “说的有道理。先做好准备，总归是不亏的。” 郑灼心下赞同了这个票项。 尽管刚刚爬上来就离开，有些可惜，他仍松开了自己。 金白色的火焰从高空中落下。他伸展身体滑向，飞向远方。 …… 河口小洲。 空气慢慢变得干燥。原本湿润的风里带上了火星。 在浅滩吃草的牛和鹿感受到了异常，它们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下一秒。 腾！ 火焰自牛的口鼻处燃起，点亮昏暗的天空之下。 火来了。 这一次，是金白色的。 牛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火焰一瞬间烧透了鼻腔，又烧进骨骼。骨骼变成漆黑的骨片，又化作飞灰。 眨眼之间，牛抬起的脖颈上，已经没有了头颅。 一片金白色的火焰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了。它覆盖在了牛的断颈上。 火势爬上牛的身躯，又从它的身上流走。 火只是这么从牛的身上走了一遭。而牛的全身便已一块毛皮血肉都不剩了。 仅存的骨骼变成了黑色，在冷空气中变硬、发脆。 风一吹，就扬散在了空气里。 “咴咴！” 河口洲上其他的牛和鹿四散惊逃。 这景象似曾相识，然而，捕猎他们的猎手已今非昔比。 金白色的火焰腾空飞起。它如同一片从地狱来的死亡阴影，眨眼间便追上一头花鹿。 “【引燃】。” 火焰从花鹿的脑袋上腾起，直窜出数公尺之高。 花鹿倒下了。火焰舔过它的身体，带走了所有能被烧去的组织，又再度起飞。 牛和鹿再也不能跑过这片火焰了。 这一次，所有的猎物都在捕猎射程范围之内。 …… 【点数：600】 可以执行下一次进化了。不过，郑灼只是看了一眼。 【点数：700】 杀戮还在持续。现在，他所能捕食的猎物每一只，都能提供100点点数了。 【点数：800】 那为什么要在这里收手呢？ 【点数：900】 郑灼开始更加擅长使用自己的速度。他直接冲向一头黑牛，拽住它庞大的身躯，将它拉倒在岸上。 【点数：1000】 然后，他吞掉了它。 【点数：1100】 “……吃得差不多了啊。” 郑灼四下张望。他已经追逐着四散奔逃的猎物们，到了很远的地方。 离塔已经很远了。 郑灼看向自己的面板。 …… 【郑灼】 【种族：混沌影火（金白）】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速度、灵巧、引燃、毒液、领地意识】 【点数：1100】 【可选的进化：——】 【可选的进化：——】 …… 点数累积的如此轻易，让郑灼几乎回想不出自己当初蠕动许久，才能吃下价值1点的枯草的时光了。 至于可选的进化…… 因为点数达到了进化两次的所需要求，【可选的进化】出现了两个。 但大概是因为【混沌】的原因，显示界面上扭曲着。 两个【可选的进化】，渐渐也合并在了一起。 “所有的选项都混在了一起吗。” 郑灼依稀看到些“长角”、“水行”、“植食”，“灵巧”，“温度升高”之类五花八门的词条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归于混沌。 郑灼回想自己刚才的捕猎经历。他好像吃了许多不同品种的牛、鹿、羊、马…… 至少他觉得它们角的数量都不一样。 可能是合并的进化方向太多了，【可选的进化】变动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最后，它终于固定了语句。 …… 【可选的进化：蜕变熔炼/接触适应/瞬间转移】 …… “……看起来很厉害。” 没想到，许多词条混合在一起，竟然出现了惊人的效果。 郑灼一个一个仔细查看。 …… 【蜕变熔炼】：进一步提升火焰的纯度。温度，速度，体型。【引燃】的范围扩大。【毒液】将可以使被自己点燃的生物中毒。【领地意识】可以探测到更具体的状态。 【接触适应】：配合周遭的环境，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渐渐无效化曾对自己造成过伤害的伤害类型。 【瞬间转移】：能在一定距离内将本体转移到其他被自己点燃的火焰处。 …… “都……都很厉害……” 每一个词条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郑灼一边飞回高塔的方向，一边反复看着它们。 “不不，现在不着急。” 他对自己说。 “留到关键的时候，看需要哪一个，再做选择会是更好的。” …… 郑灼乘着风，再一次回到了高塔。这一次，他先看了看高塔下方的门。 那是扇很小的木门。门关着。 郑灼没有去接触它。因为，以他的温度一碰，木门就会燃烧起来。 郑灼不想要在距离目标这么远的地方大张旗鼓。 不过，他依稀记得离开时，他有瞥见一眼木门的状态。 “那时候，好像看到门是开着的啊。” 算了，这不是重点。 郑灼再一次环绕塔身，飞上云端。 还是要从顶楼进入。郑灼对此并没有多意外。 现在他可是准备万全。 很快，郑灼回到了他离开的位置。 窗棂仍旧紧闭。花纹和窗框的状态都是一模一样。 郑灼停在了窗外。 就从这里烧进去。 就在郑灼下定了这个决心的时候—— “……又来了啊。” 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有人？ 郑灼探出的火焰接触到了窗棂。 下一秒。 砰！ 窗棂向外炸开。 “！？” 巨大的冲击力。像是一枚炮弹从高塔中出膛。 郑灼轻薄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 飞舞的碎片之中，一只有他身体两倍大小的，由粘稠的黑色液体构成的不定形怪物扑向了他。 “什——” 怪物那和郑灼身体相仿的身躯黏住郑灼的火焰。 哧啦—— 白烟升腾。郑灼的火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 郑灼大惊。 黑色液体怪物的身体扭曲着。 透过它身体中的空洞，郑灼向着高塔内望去。 “……” 是一名红色头发的女性。 红色头发的女性站在高塔内。她面无表情，一手指向前，另一手中拿着那本黑色封皮的怪书。 怪书上，多加了几条粗重的锁链。金光被锁在了怪书之中。 “……小……【小丑】……” 郑灼最后挤出一句话，被黑色液体构成的怪物从高空中扑向地面。 咚！ 两只怪物一起，从极高的空中笔直掉进了大河里。 沙！ 水柱激起数米之高。 “……咕……呃……” 郑灼坠入水中。奔腾的大河也在夺取他身上的热量，他浑身冒出白烟—— 而那粘稠的黑色液体怪物似乎并不受影响，它仍死死黏住郑灼，拼命将郑灼往水里压去。 “……进……” 浅绿色的窗口亮起。 郑灼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要孤注一掷。 “进化——！” …… 【问题】 【可以选择进化的方向了。要选择哪一种？】 【选项一】 【蜕变熔炼】 具体说明：进一步提升火焰的纯度。温度，速度，体型。【引燃】的范围扩大。【毒液】将可以使被自己点燃的生物中毒。【领地意识】可以探测到更具体的状态。 【选项二】 【接触适应】 具体说明：配合周遭的环境，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渐渐无效化曾对自己造成过伤害的伤害类型。 【选项三】 【瞬间转移】 具体说明：能在一定距离内将本体转移到其他被自己点燃的火焰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超越现状 选项一56%，选项二778%，选项三167%。 …… 【选项二】 【接触适应】 具体说明：配合周遭的环境，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渐渐无效化曾对自己造成过伤害的伤害类型。 …… 河水翻腾，掀起巨浪。庞大的白烟从河面上冒出。 水面之下，黑色液体怪物死死抓住郑灼。 郑灼的身体在熄灭。 “——呃——！” 而同时。 郑灼挣扎着，点下了【接触适应】。 巨量的白烟在郑灼燃烧着的身体和河水接触的地方冒出。 “——咕！” 郑灼与黑色液体怪物纠缠在一起，在河底翻滚。 黑色的黏液黏附在郑灼身上。 郑灼身体内部的火焰开始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 ……但同时，也越来越内敛。 像是有一层膜包裹住了郑灼的身体。 他的火焰从开始时的摇摆不定。 慢慢地，变得安定了。 白烟仍在持续。但火焰不再变小。 郑灼身体中的火焰改变了自己的状态。 它渐渐顺着水流的方向流动起来。它的成分在变化。 变得能够在水底燃烧。 …… 【已进化：速度、灵巧、引燃、毒液、领地意识、接触适应】 …… 与此同时，郑灼和黑色液体怪物的缠斗状况也开始出现了转机。 在方才，一直都是黑色液体怪物单方面地扑向郑灼，熄灭郑灼身体里冒出的火焰。但进化出了【接触适应】的现在，郑灼在接触黑色液体时，火焰的蒸发量也在降低。 终于，在又一次与黑色液体相撞后，在水底燃烧的火焰冲破浑浊的河水，缠上黑色液体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 轰隆隆！ 河水巨响，掀起滔天巨浪。 火焰和黑水出现又消失，将大片大片的河水拍到岸上。郑灼和黑色液体怪物扭打在一起。他们在河道中翻滚，攻击彼此。 黑色液体的怪物意识到了郑灼渐渐难以被扑灭。它转换了攻击方式，转而用组成自己身体的粘稠液体黏住郑灼，将火焰从郑灼身上撕扯下来，吞入腹中。 郑灼的【毒液】对它显然也是有作用的。因为，每一次吞下郑灼的身体，怪物漆黑的身躯都肉眼可见地萎缩，变小。 但它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恐惧。它不知疲倦地再次扑上来，再次吞吃这些有毒的火焰。 见鬼！ 郑灼用热量回击。 每一次，当怪物黏到他的身上时，他就试图反过来将对方吞噬。 …… 【点数：10】 …… 这个办法是有用的！ 金白色的火焰烧掉了一部分黑色的黏液。 而黑色的黏液又吞掉了一部分金白色的火焰。 点燃……点燃，然后…… 吃下去。 郑灼在河道内翻滚，他点燃身体周围的一切。 河水被蒸发。撞到他身上的淡水水产和淡水植被被蒸发，试图摄取他身体的黑色黏液被蒸发。 黏液吞掉火焰，火焰又吞掉黏液。 黑色液体的怪物喝下了很多河水。它的身体越变越大。 而郑灼也吃下了他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他的颜色越来越亮，最终，连金色也褪掉了。 郑灼的火焰变成了灼热的纯白色。 …… 【种族：混沌影火（纯白）】 …… 河水源源不断地冲来。郑灼和黑色液体的怪物永无止境地撕扯，吞噬着彼此，掀起巨浪。 这看似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但渐渐地。 进化出【接触适应】的郑灼，开始适应了战斗的节奏。 “……” 他的眼睛开始习惯浑浊的水面下方，开始能够在不间断的翻滚中看清东西。 水底。 河岸。 在冲击中破碎的岩石。 被撕成碎片的水草。 还有…… 水草之间，铁制的栏杆。 “！！” 郑灼看到了栏杆。方形的出口和竖直的铁栏杆。 那是某种连接着河道的排水设施的出口。 而在这河道附近，那个方向的，就只有…… 高塔。 嗙！ 一声巨响。 郑灼裹挟着黑色液体的怪物，猛地撞向了那栏杆。 哧啦。 纯白色的火焰在一瞬间将铁栏杆融化成了铁水。 郑灼和黑色液体的怪物，一同撞进了那排水口之中。 …… 咚！ 咚！ 砰！ 嗙——哧啦！ 郑灼和黑色液体的怪物互相推撞，在排水渠内弹跳。 向上——向上——！ 郑灼奋力向着排水渠的上方移动，终于—— 嘭！ 一声巨响。 混沌影火烧穿了法师塔底部的铁杆。 纯白色的火焰从下方喷出，顶翻了架在排水口上的巨大汤埚。 哗啦啦—— 汤埚里熬着的黑色黏液被打翻在地。 它们流进排水渠……然后…… 聚集在黑色液体怪物从排水口中伸出的手上。 轰！ 黑色液体怪物也从排水口中挤了出来！那被打翻的汤锅里流出的黑色粘液全部成为了它的一部分，让它变得更高大，更凶猛。它窜起数米来高，抓住郑灼燃烧着的身体，继续纠缠不休。 “升温……升温！” 郑灼燃烧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白色的火焰不断吞噬黑色的液体。 而黑色的液体…… 始终没有完全消失的迹象。 沙沙。 红色的影子跑过高塔上方。 郑灼将目光往向塔上。 是【小丑】。 【小丑】不断跑过螺旋状的法师塔内部，推倒巨大的汤锅。 黑水从法师塔内部流下来，落在塔底，又汇聚到黑色液体构成的怪物身边。 黑色的液体黏住郑灼。拉扯着他，不让他向上飞去。 “呃——！” 真是缠人。太麻烦了。 郑灼要一口气解决它。 首先能想到的是…… “增加火力。” 燃烧、燃烧、燃烧到极限。 点燃法师塔里所有的东西，将自己的火力增加到极限，在争相吞噬中争取上风，将黑色液体的怪物继续蔓延之前，将它全部吞下。 还有的方法是…… “让它吞下自己。” 不断蔓延，吞下法师塔内的东西，扩大自己的身体范围。放弃自己的身体，让黑色液体的怪物吞下。不断让黑色液体的怪物摄入自己身体里含有的【毒液】，让它最终中毒消亡。 最后能想到的办法是…… “同化。” 郑灼看向自己和黑色液体的怪物相连的部分。 因为吞噬了太多彼此，他们相接的部位已经变得相当暧昧。 郑灼开始能在意识中感受到黑色液体中狂躁的情绪。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一点点……能够影响黑色的液体了。 就这样放任这种趋势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混沌】和【接触适应】…… 自己会和黑色液体的怪物成为一体吗？ “那么。” 郑灼看向跑向塔顶的【小丑】。 到了做出决定的时间了。 …… 【问题】 【要在这里解决黑色液体构成的怪物！要使用何种方法？】 【选项一】 【燃烧】：点燃法师塔里所有的东西，将自己的火力增加到极限。 【选项二】 【毒液】：吞下法师塔内的东西，扩大自己的身体范围。不断让黑色液体的怪物摄入自己身体里含有的【毒液】。 【选项三】 【混沌】：尝试和黑色液体的怪物混为一体。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混沌中诞生之物 选项一105%，选项二158%，选项三737%。 …… 【选项三】 【混沌】：尝试和黑色液体的怪物混为一体 …… 郑灼看着自己白色的火焰和怪物那黑色的液体相接的部分。 分界线已经相当暧昧了。不论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 想要依靠【燃烧】一口气烧尽，太过于理想化。主动让出火焰期望对手自行消亡，又会在失败时陷入被动。 那么…… “拼一把。” 郑灼深吸了一口气。 他开始让自己的意识顺着白色火焰和黑色液体相接的部分，入侵黑色的液体。 “……” 起初，他的意识在白色的火焰里试探。 渐渐地。 在一个瞬间过后，他越过了纯粹的火焰开始变质的那一线。 他进入了混有黑水的火焰之中。 几乎是立刻。 郑灼意识到了这一行为的恐怖之处。 “——什——么——” 狂躁的、疯狂翻涌、无止境的混乱与狂怒冲入他的精神，和他的意志力混在一起。 怒涛般的情绪盖过理智，他的一部分人格像是被从灵魂深处扯了下来。 “……咕……呃……” 他的自我分离又聚合，不断重复着，挣扎再毁灭。 不可名状的情绪，无法理解的个体，自外部而来的翻涌着的疯狂仿佛要将他的整个个体撕碎。 但这…… 确实是，有效的。 黑色液体组成的怪物僵住了。 它和郑灼两相接触的地方，那些混杂着火焰和黑水的位置，出现了异变。 伴随着郑灼意识的深入，还在抵抗白色火焰，没有被完全吞噬的黑色液体全都停止了动作。 它们开始避开白色的火焰。 然后，不再和白色的火焰互相撕扯，而是慢慢地贴附着，有了共存的势头。 没有哪一方吞噬了哪一方。 它们只是呈现彼此交融的状态，混在了一起。 …… 速度。 这个掌握黑色液体的速度，远比无休止地纠缠着互相吞食，快得多。 “（反正我在现实中……持有……【精神抗性：疯狂无效】……！）” 郑灼咬着牙对自己说，他冲入更加深沉的疯狂之中。 白色的火焰飞快地爬上黑色的液体。 它们不再尝试吞下液体——它们只是烧掉液体最外层的一部分，让两者最大面积地接触。 然后糅合彼此。 黑色的液体挣扎着。 但没有“自我”的液体，很快…… ……就被郑灼的人格，完全侵蚀了。 最后。 一切剧烈的争斗都停止了。 …… “————” 场中出现了一个身体内同时流淌着白色火焰和黑色液体的怪物。 这个怪物身形扭曲，呈现不定形的状态。它的身躯内缓慢地出现细小的涡旋，火焰与液体从一些涡旋中绞进身体中，黏合在一起，又从别的涡旋里吐出。 “————” 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哪里厚、哪里薄。 在一些位置，火焰和液体泾渭分明。在另一些位置，它们又呈现互相包覆的状态。 还有一些位置，它们彻底混合成混沌的浑浊状流体。 一个诡异的怪物。 它扭动着，填塞了高塔底部所有的空间。 这个怪物。 就是郑灼。 “————” 郑灼已经无法再说出话来了。他的精神世界里刮起暴风。 他感受到很多。 愤怒、饥饿、狂躁、疯狂。 他没法再感受到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无论他想到什么东西，这些情绪都会在他开始思考之前覆盖在念头之上。 眨眼间，他的脑袋里就只能想这些情绪了。 “——啊——咯——” 郑灼发出破碎的声音。 赶在所有的念头都被撕碎之前，他抬起头。 随着思想的逐渐消失，他开始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最后要做的一件事。 郑灼跳了起来。 庞大的，粘稠的火焰像是自己拉扯着自己一样，从地面上以古怪的状态弹起。 混杂着黑水的火焰黏附在了塔四周的墙上。 郑灼听到高塔上方，传来小快步往上跑的声音。 【小丑】。 她意识到了不对，正在逃跑。 郑灼黏着墙面，向上蔓延。 几乎有一半是依赖着从他身体里涌现出的捕猎本能，他锁定了目标。 郑灼粘在高大的书架，和书架里所有的书上，占据了塔里所有的空间。 他飞快地向上。 那些不知名的，或昂贵、或珍惜、或为人所避之不及的书本。那些或精致、或古老、或无法分辨年代与真伪的书本。 每一本，都被郑灼包裹着黑水的身躯所浸湿。 然后。 在随之而来的火焰中熊熊燃烧。 点数。 点数在飞快地涌入。 与之同时，无数的词条出现了。 潜意识世界里的书本。象征着人类集体意识中智慧的知识被吞下了。 然后。 人类集体意识中，对于【火】的印象，开始在郑灼的身上凝固。 …… （请从这里开始选择。） （每个问题可以投一票。） （所有投票将全部采纳。按照比例反映在郑灼的外观上。） …… 【问题一】 【请选择进化的方向。】 【选项一】 【天空】 【选项二】 【大地】 【选项三】 【幽冥】 …… 书籍在郑灼的体内燃烧。 奇怪的力量在持续点燃郑灼。郑灼变得更庞大，将所经之处全部燃烧。 …… 【问题二】 【请选择进化的方向。】 【选项一】 【种植】 【选项二】 【锻造】 【选项三】 【捕猎】 …… 吞下的【意识】成为了郑灼的一部分。他忽然意识到：那些书本里是有【意识】的。 就像那名怪人的意识寄宿在了他的雕像，他的那本无名黑书上一样。 郑灼感受到许多人的意识。它们进入了郑灼混沌地燃烧着的火焰之中。 郑灼听到人在窃窃私语。 这没有让他恢复理智。反而让他陷入更深的疯狂。 …… 【问题二】 【请选择进化的方向。】 【选项一】 【飞禽】 【选项二】 【走兽】 【选项三】 【人神】 …… 人在说话。 无数的人在郑灼的意识里，直接与他对话。 他们像是在同郑灼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起初，他们还更像是在呼号、问询、哭叫、请求。 但渐渐地。 当他们意识到郑灼并不能回应他们时，所有声音都开始做同一件事。 祈祷。 …… 【问题四】 【请选择进化的方向。】 【选项一】 【纯洁美丽】 【选项二】 【邪恶狰狞】 …… 声音无休止地在郑灼的精神里回响。 他无法再去思考有关自己的一切，他无法再确认自己现在的外貌。 他只是一直向上，一直向上。 烧掉更多的书籍，爬上更多的阶梯。 时间变得很慢，又很快。 他攀登着高塔。 为了追逐猎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仁得仁 郑灼沿着高塔的内壁向上攀爬。 火势汹汹。塔内已是一片火海。 而火海之中，郑灼那白色的本体扭曲着。 …… 【问题一】 【天空】217%，【大地】87%，【幽冥】652%。 …… 裹挟在他身体里的黑水也开始燃烧。它们开始呈现更加流动的状态。 郑灼的身体变得更轻。仅有一小部分的火焰黏在书架上了。他的身体的大部分开始汽化，变成最开始那种摇曳的状态。 只不过。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缕摇曳的火苗。 而是似有似无地摇摆着，从底部开始吞吃整座高塔的，寂静燃烧的火焰。 …… 【问题二】 【种植】292%，【锻造】292%，【捕猎】417%。 …… 郑灼向上蔓延。 他的身体里开始出现许多影子。 火烧灼过尚未开垦的大地，在锤和凿的尖端炸亮，又成为黑夜里制皮架旁唯一的光源。 他开始被赋予意义。这让他原本不定形的身躯渐渐固定。这些意义连接起他原本分崩离析的身体，让白色的火焰和黑色的液体渐渐融为一处。 …… 【问题三】 【飞禽】167%，【走兽】83%，【人神】75%。 …… 郑灼的火焰沿着书架，攀上了顶层。 火焰从暑假上落向隔层。它们落在地面上，变成了手的形状。 火焰构成的大手慢慢用力，火焰构成巨大身躯，从高塔的中间缓慢站了起来。 火星从一整块流动的火焰中掉了出来。 它们落下的时候，摇曳着，看起来像是一片片羽毛。 火焰不断向前烧灼。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就连没有接触到火焰的地方，书籍也因为超高的环境温度开始自燃。 “……噫……！” 红色头发的女性怀抱捆上铁链的黑色怪书不断向后退。她一路碰倒东西，摇着头，向着窗户跌跌撞撞地靠近。 “不……不……！” 她的手颤抖着，脚已经退到了高塔尽头。 这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洞。 那是之前，黑水从塔顶喷出时撞坏的窗户。 女性的脚后跟靠到了大洞旁的砖块。 高空的风吹来。 女性往后看了一眼。 几百米的下方，地面隐藏在浓雾中。 而她的身前。 “……” 火焰构成的身体抬了起来。 …… 【问题四】 【纯洁美丽】75%，【邪恶狰狞】25%。 …… 出现在女性面前的，燃烧着的怪物，有着人类的面庞。 火焰向后推去。 在红头发的女性面前出现的，是一张由火焰组成的，俊美的男性的面庞。 这名男性神色平静，双目闭合。他的头上戴着由月桂叶和荆棘组成的桂冠，身上披着野兽皮毛制成的披肩，腰上别着锤与凿。他的背后生出双翼，而双腿却关节反折，宛如羚羊之蹄。 当然，这一切细节都是由火焰构成的。 他极其的高大，填塞了高塔内所有的空间。纯白色的火焰和内部燃烧着的黑色液体组成了他的身体。 但当他继续向前伸出手，当他的手接触到从大洞里投入的阳光，那些纯白色的火焰和黑色液体都飞快地发生了变化。 它们彼此交融，点燃，成为了蓝色的火焰。 …… 【郑灼】 【种族：神火（蓝色）】 【能力：鉴定、进化】 【已进化：速度、灵巧、引燃、毒液、领地意识、接触适应】 【点数：-】 【可选的进化：-】 …… 蓝色的火焰在一瞬间，从透入光线的地方烧向全身其他的所有地方。 巨大的神火的全身，都变成了蓝色。 蓝色的火焰穿透了砖墙，从高塔的每一条缝隙里冒了出来。 “不……不……哈哈哈……不！！！” 红色头发的女性尖叫着。 也许是太过于害怕，她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一条腿已经站到了高塔破碎的缺口上。 “终于到了这一步吗！” 她的笑声在高空中回荡。 “好啊！反正我也不属于这里！不论毁灭与否！不论好与坏！”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我已经没救了！永远！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这虚构的世界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毁灭！一切的尽头都是毁灭！” “为什么我要接受惩罚！我不应该因此接受惩罚！” “这只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向后跳去。 背对着高塔的缺口，跳了出去。 而蓝色火焰构成的大手，也从缺口中伸了出去。 它反手握在女性的身下。 “为什么！为什么——！！！” 女性还在尖叫着，询问着。 但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回应。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团火焰，已经成为了一团【神火】，成为了古今中外无数【火】的意象的集合。 成为了神。 而神是不会听人说话的。 “……” 蓝色的火焰把手合了起来。 女性的声音没有传递到郑灼的精神里。 太多人对他说话了。 他早已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火焰构成的巨手继续向前。 “你所求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他说出这句话。 他甚至不是对面前的人说的。 而是对着所有在他精神里喋喋不休的个体说。 然后。 蓝色的火焰构成的指头碰到了一起。 碾碎了从红色头发的女性手中脱手飞出的，黑色封皮的怪书。 铁链融化成铁水。 书页化作飞灰。 一切都被烧尽后，一片薄薄的金色卡牌飞了出来。 卡牌飞向头发和衣服都开始焦化的红头发女性，飞向肺和喉管都早已烧坏，但仍尖笑着的【小丑】胸中。 然后。 金色的光芒在郑灼合拢的大手中绽放了。 …… ………… ……………… 郑灼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意识的海洋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举目所望，四周皆是一片金色。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意识的……？” 潜意识世界。 小丑。 高塔。 他渐渐回想起了一些东西，但那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并不太清楚。 “唔……呃……” 从进入高塔后，郑灼就不太记得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当他尝试去回想时，他感觉到剧烈的头痛。 他只能被金色的波浪推动着，向前飘去。 就在这途中，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他发现自己还能分辨出他们的声音。 “……喂……喂……发现……” 是……在【进化世界】里一直观测着的楚怀仁的声音。 这么说起来，进入高塔后，他好像也隐隐约约，一直听到他在叫他。 “——又——又来了！喂！你在吗！” 还有……庄遇生。 楚怀仁的声音停下来后，是在【地下城世界】里一同行动过的庄遇生的叫喊。 “这有怪事啊！喂！” 他大声叫唤。 然后还有…… “有人在吗？喂？有人在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在【魔导学院世界】里见过的陶陶。 最后…… “……” 没有声音，但郑灼能感觉得到，还有一个人。 和自己一样，对方也刚刚进入，飘荡在这金色的空间里。 而那个人一直沉默。 …… 【问题】 【听到了许多声音。要回应哪一个声音？】 【选项一】 【楚怀仁】 【选项二】 【庄遇生】 【选项三】 【陶陶】 【选项四】 【暂不回应】 第一百二十章 纵火者 选项二682%，选项三182%，选项四136%。 …… 【选项二】 【庄遇生】 …… 庄遇生大喊“这有怪事”。这郑灼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喂！发生了什么？喂！？庄遇生——” 他呼喊着，向着庄遇生的方向靠近。 渐渐的，楚怀仁的的声音、陶陶的声音和背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人影都被他抛到身后。 金光愈盛，让郑灼难以睁开双眼。 “……呃……” 猛烈的金光吞没了他。 当知觉再次清晰的时候…… 呜——哇——呜——哇—— 郑灼听到了警笛声。 火警的警笛响彻四周。 郑灼发现自己站在街道上，抬着头，看着天空。 夕阳浸染的天空呈现红色。但那红色不光来源于夕阳。 磅礴的浓烟从低矮的棚户区里冒出，在天空下翻涌升起巨大的烟柱。棚户区的底部，火舌摇曳，噼啪作响。 鼻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远处，消防车开不进拥挤的棚户区，只能半斜停卡在路口。消防员们从外面把水接进来，他们抬着水管，用带有很重口音的语调大叫着“让一让，让一让！” 到处都是居民跑动和议论的声音。嘈杂之中，水线喷向火源，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而郑灼的视角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景象。 “……糟了……” 他听到自己进入的这副意识的主人喃喃自语。 “……我的家……我的……虽然没多少东西但是……火……” “该不会说是我放的吧……” “天呐，天呐，这得赔多少……不不，咬死，咬死就不是我的错……” “庄遇生！” 郑灼出声喝道。 意识的主人很明显吓了一跳。他抖动了一下，然后四处张望。 “是我，郑灼。”他说，“别找了，我在你的脑子里。” “郑……郑灼……？啊。那个，那个，【潜意识】……【地下城世界】……你怎么会在我的脑子里？” “幸好你还记得。” 至少避免了从头开始解释。郑灼松了口气，想了想。 “【集体潜意识】要关闭了，之后不能再使用。我会进入你的脑子也是因为关闭期间的临时影响。” “欸！？这就关闭了？不要啊！” 庄遇生摇晃着头。他走到了小路旁的一家典当铺外。郑灼通过典当铺的玻璃外墙，隐约看见了庄遇生那胡子拉碴的脸和他脸上的沮丧表情。 “好家伙，好家伙……一分钱都没有带出来，一分钱都没有赚到啊！净是些很疼的体验，死来死去……最后还……还把我的全部家当都烧光了……现在就关停……骗子，根本是骗子，啊——” 他抱住脑袋。 “停一下……停一下！” 庄遇生的呐喊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回响，震得郑灼头晕脑胀。他大叫着让庄遇生停下。 “你刚刚说，烧光了你的全部家当？” 郑灼忍住头疼，问。 “我听到你说‘这有怪事’，所以才来的……” “啊对！” 庄遇生紧张地张望四周。然后，他躲进了典当行旁无人的小巷里，压低了声音。 “那金光！我的手机里发出金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叫了但是没人应。” “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奇机遇呢……结果没过多久，又来了第二道金光。” “好家伙，这一下可不得了，你猜怎么着！” “蓝色的火焰从屏幕里飞了出来！我的妈呀——有人头那么大！可把我吓得魂都没了——我用被褥去打，越打燃得越快，吓得我直接从窗户跳出来了——你看你看——” 他抬起脚。 “我鞋都没来得及穿！我一口气跑出几条街——” “然后就看到火“噌”地一下着起来了。哎哟喂！我可是住在预制板仓库上边加盖的小户里啊！这一下，可不得把几万块的货都给他干穿咯——那老头会杀了我——” 后半部分，庄遇生又开始喋喋不休了。郑灼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在听。 火？ 蓝色的火，从手机屏幕里冒了出来…… 对于【进化世界】进入高塔中之后的事，他没有多少印象了。但是，他还依稀记得一些画面。他记得自己伸出火焰构成的手臂，而那手臂接触到室外的光照后，变成了蓝色。 “蓝色的火焰……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我在【进化世界】里的身体吧？ 郑灼想到他曾经经历过这件事。在刚拿到【集体潜意识】软件的时候，他的手机就曾经冒出过火焰。 还有电弧、武器什么的…… 郑灼看着眼前逐渐被扑灭的火势，心里也开始发毛。 看来，女青年打开的通道，不光能让自己的意识通过【潜意识世界】进入别人的意识，还能让其他的东西跑到现实之中。 “……什么原理啊？” 精神能够穿梭也就罢了，物质和能量也能穿梭也太超乎想象。 “什么？” “不，就是发现了一个bug。”郑灼说，“我不知道这算【潜意识】的bug……还是算现实世界的bug。” 庄遇生明显有听没有懂。他一头雾水。 “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啊……”庄遇生匆忙掏出手机。那是一个很旧的便宜牌子，不过，还能亮。 “能用。” “总之，你先记住一个号码。” 郑灼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庄遇生。 “确认我离开后，你过几分钟打给我。如果我没接，你就隔几分钟打一次，直到我接起来。” “欸！？” 要说这个，庄遇生可不再沮丧了。 “还有办法从里面捞出钱吗？带上我吗？” “嘛……可能有吧。” 郑灼含混了过去。 楚怀仁在【进化世界】里的报点做得相当好，有可能的话，他想要继续拜托楚怀仁。不过，他不知道能不能连续委托同一个人。 如果不能的话，找庄遇生替补至少比自己一个人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能不能捞出钱…… “你有什么【现实能力】吗？” “现实能力？” “没事。” 庄遇生明显没听过这件事。郑灼对此并不意外——楚怀仁也没跟他提起过【现实能力】的事。 “（……他们都没有？）” 但同为参加者的那名女青年好像是有【现实能力】的。 “（怎么回事？）” 这件事，他决定去问问女青年。 …… 不久后，警察找上了庄遇生。他们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火灾的事，把他带上警车，带到了警局。 庄遇生对郑灼说“幸好你也在！还能帮我出出主意”，但或许是一具身体支撑两个精神太过疲惫，在警局外长凳上待命时，他不小心睡着了。 郑灼也由此回到了金色空间里。 “……希望庄遇生没事……” 这是他唯一的感想。 他在金色空间里飞行，渐渐看到了【纯白空间】的样貌。 接下来，就会进入，然后选择获得的能力……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铃。 郑灼听到有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响。 叮铃铃铃铃。 他抬起头，看到了自己现实中的房间在另一个方向。铃声从房间中传来。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去那个方向。 “嗯？” 好像可以直接回到现实之中。 虽然有点在意铃声……不过那样的话，能拿到能力吗？ …… 【问题】 【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选项一】 【进入纯白世界】 【选项二】 【回到现实中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