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龙卫：保护我方傻白甜》 第1章 大劫案 火车窗外郁郁葱葱不见人迹，d102次蒸汽列车拖着浓浓的黑烟在茂林之中缓慢穿行半天，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终点站丹江城。 伴随着节奏恒定的噪声，乘客们或者翻看散发着油墨气味的车站花边报纸，或者百无聊赖地扫视窗外密林，或者干脆倚在靠背上闭目休息。 一号车厢里，一个英俊帅气的青年男子忽然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车厢后部，便放下手中那本低俗杂志，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 他叫段曦，穿越到这个稀奇古怪的昆仑世界已经一年整。但由于刚到这个世界就被投入了隔绝天日的黑暗天牢，直至几天之前才被释放，所以他对外面这个世界依旧感到处处新鲜。 比如这里落后的科技水平和工业能力——破旧的蒸汽列车，以及腕子上那枚机械腕表，分别代表了如今重工业和轻工业的最高水准，大约只相当于前世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水平。 还算容易适应，毕竟也是近现代工业文明。 而让他适应更快的则是现在的身份，竟和他前世的职业高度相似。以至于段曦觉得，穿越这种事说不定只是平行世界两个自己的重合交叠。 那本低俗杂志被他随手丢在小桌面上，大黄底色的封面配图，同时暴露着作者、编辑和读者的品味底线，这让对面那位同行的美女不屑地撇嘴。 这个年轻的长发女子漂亮得不像话，穿着精致考究的灰色短款羊绒风衣，踩着一双黑色小羊皮靴，略显紧身的长裤勾勒出了一双完美的大腿曲线。 而且她五官精致，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特别是一开口就露出的那枚小虎牙，不但可爱而且减龄。 他叫沐柔，一个过气的二线小明星。此次来丹江城洽谈一部影片，孤身一人不免危险，于是有人托段曦顺道照顾一下她。 段曦也没客气，直接收了她一万元联盟币的佣金。联盟币在昆仑世界的购买力相当坚挺，这价格可不算便宜。 所以她也算是段曦的临时雇主。 而漂亮雇主对这个保镖却不太满意。 一路走来，这破保镖吊儿郎当不干正事儿，毫无绅士风度，更无保镖自觉。最可恶的是，还时不时地气她。 要不是自己过气了，要不是经济紧张了，要不是这个破保镖收取的佣金较低，要不是不方便驳中间人的面子……反正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雇佣这样的家伙。 “去卫生间吗？”段曦发出主动邀请，“一起啊。” 沐柔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道你疯啦？ 哪知段曦拉起她柔白的小手儿，竟要强行结伴如厕！ “你干嘛！”沐柔被那股巨力拉了起来，恨得牙痒，但又觉得可能有点不正常。 段曦没说话，面带笑容和沐柔一起走向车厢前部的厕所。打开门，不但把沐柔推了进去，他自己也随即闪身进去。 附近几个座位的乘客目瞪口呆，只有几个猥琐货露出了会意的狼性笑容。 厕所里面的沐柔更加惊呆了：“你滚出去啊！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想呀！” “联想还挺丰富。”段曦笑着抽出一根老刀牌香烟，气得沐柔小脸儿煞白。这狭窄的空间里，你呛死我得了。 “你到底要……”沐柔刚要发问，一道刺耳的巨响打破了列车运行的恒定噪音，穿透厕所门，将她吓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车厢里有人声色俱厉地吼叫—— “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乖乖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快！快！” “你踏马往座位下藏什么？拿出来……找死是吧！” 说着又是一道巨响，伴着一个人的惨呼。 有人劫车！ 甚至连火车都“咣当”一声来了个急刹车，车速迅速减缓，说明连这辆车都被迫停了，前面车头里的驾驶员肯定也被劫持。 昆仑世界不太平，盗匪丛生。但明目张胆劫持整辆火车的，还是非常罕见。 车厢里已经乱作一团，而厕所里的沐柔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被段曦生拉硬拽到厕所里，现在她也在外面经受劫匪的洗礼。 而凭她这明星级的容貌身段，到时候恐怕不止是被劫财那么简单。 “你竟然提前知道有劫匪？”沐柔声音颤抖。 其实，段曦只是比常人更机警一些而已。刚才他看到车厢尾部有人眼神闪烁鬼祟，怀里硬物似是枪械轮廓，这才提起了警惕。 嘴上却道：“神级保镖，自然有神一般的直觉。” 这该死的优越感，竟被他给装到了，气死……沐柔小心脏扑扑乱跳：“那咱们躲在这里，应该安全吧？” “你对自己的颜值水准这么没信心吗？换我是劫匪的话，哪怕原本只打算劫财，看到你之后，估计也得忍不住顺便劫个色。” “别说了！”沐柔吓得捂耳朵。 果不其然，外头又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老九，刚才那个漂亮妞儿呢？” “进厕所了！我盯她很久了，王八蛋，竟然和她那个男同伴一起进去的。” “草，拉她出来！” 于是区区几秒钟之后，厕所门就被拍得山响，要求沐柔赶紧出来。 沐柔自然吓得要死，段曦则让尽量挤到最角落，最大化保持安全。 “不出来是吧！”劫匪恼羞成怒，连跺了几脚。没跺开，竟气急败坏地朝厕所门开了一枪。 子弹穿门而过，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跳弹。万幸没有伤到段曦和沐柔，但依旧威胁极大。 要不是沐柔被他挤进角落，搞不好她现在不死即废。而作为一个女明星，哪怕只是破了相，也意味着世界末日。 段曦大怒，但看了看身边的漂亮累赘，于是又冷静下来，隔着门说：“朋友，都是吃江湖饭的。我不耽误你们的事，也请各位给兄弟行个方便。” 外头的劫匪显然楞了一下，似乎又征询了大哥的意见后，依旧不依不饶。 他们人多枪多，每个车厢都有他们的弟兄一起行动，而且火车迫停后还有大批兄弟接应，怕个鸟！凭什么给你方便。 所以劫匪在外不但继续怒骂，而且又陆续放了两枪。万幸这两枚弹头穿进来后，依旧没有伤到躲在角落里的两人。可要是任凭他们在外肆无忌惮，迟早会出大事。 段曦：“假如猜不错的话，各位是江汉臣的手下吧？” 江汉臣匪帮，号称“江字营”，啸聚丹江城外山林之中，纵横东大区之间来去如风，甚至敢于派遣高手潜入城中作乱，心狠手辣可止儿啼。 联盟军已经进剿了好多年，呈现出火烧不尽、风吹又生之势，成了一个剜不掉的巨大毒瘤。 劫匪：“那又怎样？” 段曦：“天高路宽，各走一边。行个方便的话，算我欠江老大一个人情。” 哈哈哈！外头响起了狷狂的笑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话。你踏马算老几，你的狗屁人情又值几个钱，我们江老大瞧得起你吗？ 所以，回应段曦的又是一道枪响。 这次弹头形成跳弹擦中了段曦的手表，瞬间破碎。 这一次已经切实威胁到了段曦的生命安全。 段曦脸色陡寒，暴然拉开厕所门。劫匪没反应过来，段曦就已经出拳如风，直扑面门。 劫匪只觉得脸仿佛被重锤夯打，眼睛一黑就倒了下去。 段曦就地一滚抢到这家伙手中那把枪，本能地抬手就是两枪，将车厢里两个劫匪同伙儿打翻。 枪术准得惊人，当然运气也不错。 不等后面车厢的匪徒赶过来，段曦便捡起第一个匪徒身上的弹夹，拉着沐柔直奔向前面的车头驾驶室。 里面也有个凶悍的匪徒，正劫持着火车司机被迫停车。这个匪徒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可一转身就被段曦一记掌刃切断了颈骨！ 这是沐柔第一次看到段曦出手，瞠目结舌。 她前几天一直觉得自己被骗了，雇佣了一个吊儿郎当的水货。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整天自诩为“神级保镖”的家伙，真的有两把刷子。 “快进来！”段曦将沐柔拉进驾驶室，咣当一声锁上了门，沐柔还沉浸在惊讶之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火车司机同样惊恐万端。 “重新启动火车，快！”段曦下令。 司机怔怔地看着前方，已经隐约看到了火车道外一大片黑压压的匪徒，甚至还有几辆简易装甲的车辆。 “大哥，咱们要是不停车的，会不会遭到血腥报复啊。” “你要是停下来，才是真的任人宰割。”段曦说，“一旦火车开起来，连车上现有的匪徒都会主动跳车逃走。” 司机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段曦：“再有二十多分钟就能抵达丹江城，那里有至少三千名城防军战士，还有上千名治安官，匪徒要是还不逃，送死吗？” 匪徒的计划不错——先让混进火车上的二十多个匪徒控制车厢，迫停了火车，然后在指定区域还有几十名匪徒接应。 不但打劫乘客，重要的是还能抢掠最后面好几个车厢的重要物资——因为这是辆客货混装列车。 可匪徒没想到，段曦又把驾驶室的控制权抢了回来。 司机还是吓得脸色苍白：“可……可还有二十分钟呢。” 段曦：“哪怕咱们只坚持五分钟，冲过匪徒前面接应的区域，车厢里的土匪就会主动逃离。” 只要磨蹭一段时间，到了丹江城外围，就算匪徒重新夺回列车，能逃走吗？丹江城防军的汽车轮子照样能追上他们。 段曦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自己能坚持五分钟。 第2章 过气小明星 司机不再犹豫，再度启动了火车。于是这原本已经接近停下的列车，竟再度咣当咣当地加速起来。 前面几百米处，那群等待接应的匪徒主力都傻眼了。 车厢里的匪徒更傻眼。 他们各司其职，每两三个人控制一节车厢，大家都做得好好的。可是，火车怎么没有按计划停下来？ 二车厢的匪徒已经赶过来看究竟，并看到一车厢里倒地的同伙儿，顿时明白了一切，于是咆哮着冲向了车头。 迎接他们的，是段曦的子弹。 在火车剧烈的震荡之中，段曦射击的精准度受到一定影响。何况这昆仑世界的工业水平落后，枪械都带有典型的傻大黑粗工业风格，精度本来就堪忧，段曦也用不顺手。 枪里面剩余的子弹打完，好歹算是击倒了对面一个匪徒，暂时将剩余之辈压制得缩在椅背后面不敢前冲。 随后段曦又消耗了几枚子弹，再度放倒对方一人。眼看着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车厢里所有的匪徒都慌了。 “怎么办？再踏马拖下去，这车就把咱们带进丹江城了！” “就算勉强停在丹江城外，城防军也能派军车追杀咱们啊！” “四哥，跳吧！” “火车越来越快，等会儿再跳，摔不死也得摔残废！四哥，快决定吧！” “王八蛋！火车头里那小子，我踏马记住你了，我们江字营跟你没完，不死不休！跳车，快！” …… 当火车再次减速，丹江城那灰暗如龙的高大城墙渐渐出现在乘客眼帘里。 这次火车大劫案造成的伤亡多达二十多人，其中十几个当场死亡，损失极其惨重。 要不是段曦将列车控制权夺回，那么列车上七八百名乘客会更惨。落入江字营匪徒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车厢里欢声雷动，也掩抑住极个别几道撕心裂肺的恸哭，各有悲欢。 驾驶室里，稳定了情绪的沐柔开始两眼冒光：“看不出你还真是个神级保镖呀！下了车你就成英雄了吧，拯救了整辆列车。” 聚光灯的照射下，鲜花锦簇，前呼后拥，媒体采访，官方褒奖……简直是梦幻般入城仪式。 段曦：“英雄个鬼啊，下车就赶紧闪！” 沐柔一愣：“为啥？” 段曦：“你嫌事儿不够大？怕匪帮报仇找不到我？” 小女人这才从英雄梦里回过神来，再次吓得小脸儿煞白。 是呀，江汉臣匪帮大名鼎鼎，势力恐怖。今天段曦不但坏了他们的计划，还灭掉他们好几个兄弟，江字营肯定会不死不休地报复。 甚至就连丹江治安官队伍之中，也应该有江字营的眼线吧？不然他们的势力不可能膨胀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哪怕被治安官留下询问案情，记录了段曦的身份，匪帮将来都可能轻易找到段曦。 于是当火车刚停稳，段曦就带着沐柔跳下车仓促离开。 十几分钟后大队治安官们浩浩荡荡冲过来，询问目击者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了火车上见义勇为的英雄。 只有一车厢厕所边一个猥琐的男乘客来到治安官面前，怯生生说： “长官，虽然不知道那个年轻高手是谁，但和他一起进厕所的美女，像是女明星沐柔。太漂亮了，越看越像。” 治安官一愣：“女明星？一起进厕所？” 很难理解年轻人的这种前卫激进的行为。 但既然知道了其中一人的身份，而且还是明星，那另外一人应该也不难找到。 …… 车站外，段曦带着沐柔急匆匆穿过车站广场，和那条充斥着坑蒙拐骗的车站商街。 一回头，发现沐柔在微微发呆。 顺着她的目光，段曦终于找到了让她感触的源头——一张巨大的电影海报。 这是一部最近上映的大制作，大概率会爆火。海报浓烈的油墨色彩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像极了漂亮女主演林若素现在的声名热度，烈火烹油一样。 想到林若素这个名字，再联系到此前简单查阅的沐柔的资料，段曦于是就明白了一切。 “是她啊，玉女偶像林若素，好像当初跟你合作过吧？” 沐柔耸了耸肩，怅然一笑：“是呀，三年前我俩同时出道，一起出演的第一部影片。那时候我是女二号，她是女三号，但是现在……你也看到啦。” 现在你是个过气的失业者，而林若素大红大紫，本片之后肯定跻身一线影星之列。 不过段曦知道这个林若素其实绯闻不少，或许这才是她一路飞黄腾达的真正原因所在。在这个圈子里，像沐柔这种洁身自好的女孩太少。 也正是过于坚持自尊自爱，才使得沐柔这两年连续失去了几次重要机会，从当红小花变成了迅速过气的二流小明星。 段曦甚至觉得，她或许压根儿就不适合这个行业，但嘴上还是报以祝福： “成功有早有晚，等你这次片约谈好，说不定比林若素红得多呢。” “承你吉言啦，但大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是个小成本影片。”沐柔觉得，这是段曦几天来说的最好听的一句。 她这次来丹江，就是接到了丹江星曜娱乐公司的邀请，洽谈一部影片的摄制事宜。假如顺利的话，可以让沐柔的演艺事业绝处逢生。 虽然只是一部小成本制作。 “成本确实够小的，都知道你要来丹江了，那娱乐公司也不来车站接一下，咱俩还得等公交。”段曦忍不住补了一刀，“过气明星也是明星啊，真是的。” 沐柔刚刚对他生起的半点好感，顿时又荡然无存。这家伙一开口就让人添堵，气死。 段曦继续扎心：“这家公司不会不靠谱吧？” 沐柔：“不要你管！” 实际上，沐柔觉得这件事成功率还是挺大的。因为这家星曜娱乐的常务副总冯敬亭，正是她多年前的学长，也正是他亲自邀请的沐柔。 甚至这位学长还曾追求过她，只是她始终未曾答应。但不论当时怎样，过往的都是青春，都是情分。 “不识好人心！算了，反正送你到那家公司之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沐柔想到即将分别，甚至可能人生再无交集，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和淡淡的歉然：“这些天虽然你老是气我，但我知道没什么恶意。我这人有时候也挺小心眼儿的，你也别介意。” “我才不会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还有，谢谢你在火车上保护我。” “谢什么啊，我拿你的工钱了啊，分内之事而已。” 沐柔笑了笑，心道你当我真傻呢？看你在火车上那身手和胆识，区区一万块联盟币真能请的动你吗？ 或许，你只是给清姐面子，才会答应顺路保护我吧？ 也或许，一路上实在没有值得让你关注的威胁，你才表现得那么吊儿郎当吧？ 这时，一辆黄漆斑驳的老旧公交车缓缓驶来。 “别发呆了，上车！”段曦拎着皮包上了车，甚至连五角钱的车票还得漂亮雇主自己出。 “小气鬼。”沐柔丢进去两枚硬币。 公交车慢吞吞地离开车站，让沐柔第一次看到了丹江城内的面貌。 城市建筑青砖碧瓦风格精巧，路面整洁清新，路灯、报刊亭、高中低端商铺一应俱全，甚至还途经了一家规模不算大、但看起来挺现代派的电影院，加上路上极少量代表阶层和财富的小轿车…… 一切的一切，让来自一线大城市的沐柔打消了当初对丹江城的偏见。 这个三线城市只是小点而已，但依旧完整代表着这个时代。或许，这里真的是自己事业的转折点呢！ 于是心情也渐渐晴朗，双目之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轻轻拍了拍段曦的胳膊： “嗨，假如影片拍摄上映了，我可以请你看首映式哦。所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对于前世看惯了3d效果、适应了先进光影技术的段曦而言，昆仑世界那可怜的黑白胶片电影真的提不起任何兴致，更别提那些只处于电影时代初期的可怜剧情。 不过段曦知道，沐柔这句话的重点是“留个联系方式”。 这个世界还没有手机，很多时候分手就意味着永别。 “可我，还不确定会不会留在丹江呵。”段曦的婉拒似乎有点生硬。 沐柔咬了咬下唇没说话，赌着气把脑袋扭向窗外。拽什么拽呀，我还不乐意联系你呢。 随后就在沉默中行驶了三站地，直接停在星曜娱乐公司门前。 丹江城内没有太高的楼宇，星曜娱乐这座单独的五层带院小楼已属非常体面豪奢。而且这座楼很新，招牌也很亮，这让沐柔有种拥抱新生活的期待感。 “瞧吧，我就说我学长就职的公司是靠谱的！”沐柔说着，忽然又看了看段曦。 段曦：“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来之前，沐柔其实也有点小瞧了星曜娱乐，觉得对方可能实力很一般，所以自身也没太讲究。 但现在看来星曜娱乐的实力挺强，而沐柔要是一个人寒寒酸酸地提着个大皮箱，连个助理都没有，也显得太跌份儿，谈合同也会缺乏底气。 自己已经被隐隐约约打上了“过气”的标签，可不能更露怯了。 “你可不可以客串一下我的助理？” “可合约规定我只是保镖，安全送你到这家公司就行了。” “你大男人家的怎么这么小气，帮个忙呀，不差这一两个小时吧。再说，助理和保镖有什么差别呀。” “差别大了去，保镖听上去威风一些，助理一听就是个跑腿儿的跟班，低三下四的太掉价。再说了，我毕竟是神级保镖。” “那你……” “得加钱。” “你早晚死在钱眼儿里，给你再加一千！” “妥。其实要不是看着清姐的面子，一千联盟币真不算多。” 沐柔不便继续争执，低声说：“到了这家公司里面，你要做得……怎么说呢，做得‘像’一些，重点体现出‘助理’的身份，知道么？这样我更有点面子，谈合同也多些底气。” 段曦点头：“就是衬托得你不那么过气呗。” 沐柔有点想吐血，心想你的智商都用在气人上了吗。 第3章 卑鄙的学长 别看俩人一直在怄气，其实沐柔给段曦的感觉还不错。这一路三天，段曦很清楚这个女子的善良和清纯，只是有时候有点不耐气。 而越是不耐气，段曦就越喜欢气她，反正旅途就如人生，挺枯燥无聊的不是吗。 但路上气她不要紧，充其量让她跺跺脚。而现在她要签约，可能是她人生事业转变的重要关口，段曦便收起了玩闹。玩笑可以开，尺度和场合要拎得清。 所以段曦做得挺到位，快速完成了从保镖到助理的角色转变。拎着大皮箱在前面开路，进公司提前开门，提前跟星曜娱乐的前台人员沟通……完美。 沐柔端着明星的架子，心里却想这个坏蛋要是早就这种表现，自己再多出一万块也值啊，气死。 旋即楼上下来一个文质彬彬的高个儿青年，身穿深灰色考究正装，白皙俊逸的脸上还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更显得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敬亭学长！”沐柔开心地招呼。 这位名叫冯敬亭的老学长报以莞尔一笑，语音平和稳重：“失迎失迎！一路辛苦了，先到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 不愧是艺术学院表演系毕业的，不论皮囊还是谈吐都挺有谱儿。 冯敬亭又看了看段曦：“这位怎么称呼？” 没等沐柔回答，段曦主动笑道：“我是沐小姐的助理，段曦。” 沐柔心底小小感激了一下。让她撒谎说他是自己的助理，其实挺心虚的，倒是段曦自己主动承认，让她免了份尴尬。 两人随着冯敬亭上了二楼，简单寒暄结束，冯敬亭便提出商谈此次合作的事宜。并表示合作内容牵涉到星曜娱乐不少的商业机密，所以作为生活助理的段曦不便在场。 沐柔表示理解，只身一人跟着冯敬亭去了办公室，而段曦便到隔壁的小会议室里休息。 冯敬亭的办公室门口挂着“副总经理室”的门牌，明窗净几装潢大气，还有几盆长势不错的盆景。沐柔环顾四周，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学长这两年发展挺不错呀。” 冯敬亭笑道：“哪能跟你这大明星相比，你们才是咱们这一行的摇钱树。而我这种吃不上演艺饭的，只能给你们跑腿做服务了。”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项目策划书和合同文本。 策划书印制挺精美，内容也很丰富。但是沐柔看了几页之后，脸色就变了。 “学长，电话上你可没说要拍这种尺度的电影！” 沐柔甚至是在勉强压制自己的怒气：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们这种少儿不宜的限制级影片，根本不是正规电影！ 沐柔确实缺项目，缺演出机会，但她要的不是这种！ 假若她愿意放弃底线和尊严，还会走到今天？两年前事业正火的时候，正是因为连续两次拒绝了制片方和导演的潜规则，她才被冷处理，变成了“过气”明星。 星曜娱乐这项目比潜规则更没底线，从内到外一脏到底。 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冯敬亭微笑着给她添茶：“策划书上的都是理论上的最大尺度，拍摄时的实际尺度可以再把握。” 骗鬼吧你！ “对不起，恕我不能接受。”沐柔态度很坚决。 冯敬亭摇头叹了口气：“沐柔，你知道就这份角色，有多少人都争不到吗？虽然是限制级影片，但毕竟能够得到电影公会的批号，是可以全联盟公映的。而你两年来都没有什么工作了，你就舍得这么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演艺饭就是青春饭，能吃几年呢？” “不，我真的做不来。既然很多人都在争这个机会，那还是请别人来做吧。”沐柔失落地说。 但冯敬亭显然不会放弃。 虽然愿意出演这种角色的女子不少，但都是不入流的大路货。沐柔不同，她毕竟曾是正经八百的明星。不仅职业素养和演技在线，重要的是有噱头啊！ 比如说“明星沐柔首次试水出演限制级”，“女明星蛰伏两年的大胆新作”，甚至可以主动组织编排一些反面报道，说什么“女明星迫于生活压力而沉沦堕落”…… 总之提前来一波狂轰滥炸的炒作，就能让影片票房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明星和外围女的差距，热度和话题量就是天差地别。 沐柔也明白，但越想越觉得委屈。再加上这项目甚至还是自己老同学联系的，更觉得有种被出卖和被蔑视的双重侮辱感。 来时的激动与憧憬，更是瞬间化作泡影。 只能说一个女子闯这个这圈子真的好难，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吧……她对自己的职业定位也彻底动摇。 就在这时，她不知不觉地仿佛陷入了浑噩状态，晕晕乎乎。 她没留意到，旁边茶几上点燃的熏香味道有点小小的特殊。 她更没留意，冯敬亭的双目不是普通的眼神，更像是心理医生做催眠时的凝视，连声音也充满了暗示感—— “签字吧！你的人生将彻底不同，你的事业会峰回路转，你会走上演艺的巅峰。” “你会成为一线顶流红星，炙手可热。” “不就是脱几件衣服？等你成了名，完全可以把脱掉的衣服再一件件穿回来。这个圈子里的所谓名声，重要吗？” 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神秘的魔力，让沐柔迷迷瞪瞪地拿起了旁边的钢笔，和那份苛刻得令人发指的合同。 刷刷刷……沐柔漂亮的名字写在了签名处。 直到她怔怔地放下笔，冯敬亭迅速将签好的合约拿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刚才那种催眠魅惑的眼神也随之结束。 沐柔猛然一个激灵，大惊失色。似乎想起自己刚才做了多可怕的事，吓得赶紧去抢合同。 但合同却被冯敬亭收起。 “刚签了就要反悔吗？” “不，我刚才草率了，我还得再考虑！”沐柔快急哭了。该死，自己怎么会那么傻，怎么就迷迷糊糊签约了呢？ 冯敬亭笑着起身：“我可不打算再考虑，而毁约是要赔付十倍薪酬——也就是五百万罚金的。” “还给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让这个弱女子扑向冯敬亭，试图抢夺。 冯敬亭单手将她推倒在沙发上，终于露出狰狞的一面：“别给脸不要脸！再敢闹事，信不信我马上喊几个大汉过来，跟你现场‘试拍’几个镜头！” “你……无耻！”沐柔方寸大乱，她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天哪，怎么办？ 要是不演，自己到哪里赔那五百万，这不是逼着自己跳楼吗！ 而要是出演，那还不如跳楼死了算了！ 冯敬亭的眼睛里，不再掩饰猥亵卑鄙的神采。他不仅仅要榨干沐柔演艺事业的价值，甚至对沐柔本身也极度垂涎。 想当年在学校里，这可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校花啊。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门忽然开了。 段曦叼着根烟大大咧咧走进来，看到了在沙发上掩面抽泣的沐柔。他在隔壁听到了吵闹声，感觉事情不妙。 “怎么了？” 仿佛落水之人看到了一根稻草，沐柔忽然心生依赖之感，快速讲述了刚才事件的经过。 “原来是遇到黑店了啊。”段曦点了点头。 冯敬亭：“你这是什么话？是她自己亲手签的字。” 段曦冷笑着看了看茶几上的那盘熏香，道：“那这盘‘七星迷离香’是哪个王八蛋点燃的？这玩意儿再辅以精神催眠，不就是江湖下三滥的惯用套路嘛。” 一眼识破！冯敬亭瞳孔微微收缩，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小助理，可能并不简单。 段曦伸出手：“合同拿来，别逼我出手。” “想动手？”冯敬亭邪恶的一笑，既然撕破脸，那就玩儿硬的，“小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星曜娱乐能在丹江呼风唤雨，你以为有的仅仅是钱？” 能开这么大的生意，在当地背景肯定很大。 但段曦不在乎。 暴起一个大嘴巴，直接将冯敬亭抽了个眼冒金星、嘴角流血，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趁此机会，段曦将那份合同直接抢了回来。 沐柔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觉得那薄薄的几页纸，简直就是自己的命。 段曦：“就这几份吗？” 沐柔狠狠点头。 于是段曦掏出自己的火石钢轮打火机，当场点燃。和这份罪恶合同一起燃烧殆尽的，还有沐柔的绝望。 刹那间，沐柔觉得自己破碎的世界又神奇的组合起来，而段曦就是完成这个奇迹的魔术师。 只不过这份幸福感没持续几秒钟，就被外面纷乱的脚步声打破。因为随着冯敬亭的招呼，星曜娱乐一大群工作人员冲了进来，其中几个还拎着棍棒短刀。 看这恶狗扑食般的架势，哪像是个正规公司，简直像是一个黑恶团伙儿。 沐柔的心又不禁吊了起来，不自觉地站在段曦身后。白嫩的小手儿拉着段曦袖子，微微颤抖。 冯敬亭捂着肿胀的脸滚到保镖们中间，顿时来了底气：“王八羔子，敢在星曜娱乐撒野！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 于是那群人提着棍棒短刀形成了半包围的圈子，步步紧逼。 段曦歪了歪脑袋，从腰后掏出火车上从匪徒手中抢来的那柄枪。 不得不说，这枪虽然有点丑，但傻大黑粗的风格确实极具视觉震撼效果。 而且，昆仑世界虽然盗匪丛生，但城市之中禁枪法令执行得还算严格，寻常黑恶案件都还达不到这种暴力层次。 冯敬亭和一帮人都傻眼了——这算什么？一个过气的二流小明星，竟然还带了个配枪的保镖？ 这踏马就过分。 于是半包围的圈子步步倒退。 “跪下！”段曦吐了嘴里的烟头儿，向前两步，黑洞洞的枪口几乎顶住了冯敬亭的脑门子。 冯敬亭很识时务，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哥，冷静。”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凝视的目光盯着段曦。毕竟，这房间里的“七星迷离香”还在点燃。 第4章 仇家寻上门 迷香的作用对常人都有效，若是再配合催眠术，更能让绝大部分人在不经意间中招儿。 显然冯敬亭不甘就此认输。 呸！ 段曦一口老痰吐在了冯敬亭眼皮上：“还对我用这种不上台面的江湖把戏？” 说着，枪口直接把冯敬亭的眉头给捣得秃噜皮。 冯敬亭彻底老实下来。 段曦右手用枪指着他的脑门，左手扯住他的头发，拖死狗一样向外面拉扯。这时就显示出了他那奇伟的力量，拉住一个大男人竟毫不费力。 沐柔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星曜娱乐所有员工都自动让路，一直到了楼下。 进楼之前，段曦就看到了楼前停着一辆黑色的战旗牌轿车。就如前世一百多年前那种敞篷车，满满的工业化初期风格。 在当今昆仑世界里，车是相当体现身份价值的东西，战旗更是其中的高端品牌。它是星曜大老板杜沙的三辆座驾之一，也是星曜装点门面的奢侈品。 而凭着自己在昆仑世界那位前身的记忆，段曦可以很娴熟的驾驭这东西。 上了车，沐柔怯生生地跟着坐进了后排，冯敬亭则被挟持着坐在副驾驶位置。当车辆开出了星曜娱乐的院门，段曦一脚将冯敬亭踹到车下，扬长而去。 冯敬亭于是马上叫嚷起来，要求星曜娱乐的那些安保成员马上追击。 “冯总，他有枪。”五大三粗的安保主管忧心忡忡。他们平时也确实经常干脏活儿，但面对段曦手中那把傻大黑粗，还是有些胆怯。 “那就报告沙爷，绝不能便宜了这王八蛋！”冯敬亭气急败坏。 “沙爷”就是星曜娱乐的大老板杜沙，更是丹江大名鼎鼎的社会人物，黑白通吃的大佬。 冯敬亭依旧不消气，道：“另外，马上向治安司报案，就说刚才这姓段的小子持枪抢劫，抢走了咱们的那辆车！” …… 另一边，其实段曦也有相应的考虑。 “先去火车站旁边的治安所，主动上交了这辆车，免得冯敬亭那王八蛋反诬我盗抢汽车。然后再送你上火车，离开丹江。” 沐柔在车后直摇头：“你不是说要回避治安官，免得他们内部人员泄露了消息，让江汉臣匪帮找到你吗？” 没办法，凡事不能两全，要是被当做抢车罪犯满城追缉，而且还得带着个漂亮大累赘，那才更麻烦。 “而且我走了，星曜娱乐会找你麻烦吧？” “你不走，他们也照样找我麻烦。再说了，我神级保镖怕个熊。” “别嘴硬啦，我知道你是为了宽我的心。” “老妹儿啊，你一个当雇主的，保证安全赶紧跑路才最要紧，别的不要多想。” 沐柔良心不安。所有的麻烦都因她而起，但她一走了之，所有的危险却都要由段曦来面对。 一路上再无话，直到来到火车站旁的花溪治安所。 所长带着几个治安官被抽调去车站办案，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副所长带班。 这人姓曹，不苟言笑。听取了段曦的仔细叙述之后，反复比对段曦和沐柔的身份证件。 由于火车上有目击者证实，见义勇为的大英雄确实和小明星沐柔在一起，整个治安司都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我们一直在找你，感谢你为城市做出的重大贡献。” 段曦：“不敢当。当时我们也是出于自保，再说见义勇为也是每位市民应尽的责任。对了，我在火车上夺取匪徒的那把枪，现在也一并上交。” 取枪的动作非常轻缓，但曹副所长和三个办事员依旧紧张得不行，直到段曦将枪柄向前推送到曹副所长的面前。 曹副所长收起枪说：“好，这把枪和那辆战旗轿车，我们都会登记在案。” 而且根据段曦的要求，治安所还给他开具了接收清单，免得将来说不清道不明。 至于星曜娱乐强制签约这种事，段曦和沐柔拿不出什么证据，所以也没指望治安所马上去调查办理。只要治安所不将段曦列为抢车人员，这就已经足够。 曹所长再次对段曦在列车上的行为表示感谢，又道：“此案事关重大，我们需要随时联系你协助办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得知两人尚无没有固定居所，他直接指定段曦和沐柔住在治安所对面的岚烟楼酒店，直到两人找到相对固定的住所为止。 段曦：“对不起，沐小姐还有紧急安排，需要乘火车离开丹江。劫案的主要当事人是我，我留下配合你们就行了吧。” 曹副所长摇了摇头：“你一个人留下也行，但问题是沐小姐根本走不了——火车站封了。” 原来，江汉臣匪帮打劫不成还死了一帮兄弟，暴怒之后破坏了铁轨，不但导致随后一辆列车侧翻，同时也让丹江通往外界的这唯一一条铁路中断了！ 铁路公司正在抢修，但就昆仑世界这拖拉懒散的工作作风来看，恢复通行的时间真不好说。 沐柔有点傻眼：“那需要多久才能回东海啊。” 曹副所长一愣：“你要去东海市？那就更别想了。” 说着，将一份崭新的《丹江晚报》推送到两人面前，头版头条印刷着赫然醒目的标题——《东海沦陷！》 沐柔匆忙拿起报纸扫视一遍，才知道原来黑暗叛军于上午突然发起城市暴动，迅速占领了整座东海市，并宣布即日起全城戒严，暂停一切人员进出。 沐柔脑袋有点懵——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这些年，被联盟称之为黑暗叛军的“曙光组织”经常搞这种行动，专门跟联盟总部作对。只不过以前能够成功接管城市的先例很少，能够成功占领东海这种一线大都市更是闻所未闻。 可以说，这是叛军精心筹划的一次空前大行动。当然，联盟军总部也肯定会全力反扑，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不可避免。 这些大形势不需沐柔这个小人物去分析，她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安顿自己。 那就只能先住对门的什么岚烟楼了，沐柔脑袋懵懵的跟着段曦离开治安所。 等两人告辞，曹副所长马上用那台笨重的拨号电话，向治安司汇报说d102列车大劫案的当事人找到了。 ……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段曦提着大皮箱和沐柔横穿熙熙攘攘的花溪街，来到了岚烟楼的门前。 这是一间还算不错的中档酒店，内部干净卫生。只不过当问起价格，才发现这店要价可真黑，比同档次酒店翻一倍还多，达到了高档奢华酒店的收费标准。 可偏偏住客还不少，真是火车站旁好宰人。而既然答应治安官要随叫随到，两人也不便再换地方，于是办理入住。 沐柔负责出钱，段曦跟着蹭住并顺便继续提供保镖服务。 考虑到安全问题，两人选择了一个带内外间的包房，这价格一下子又飚上去了不少。 过气小明星心疼的不得了。 有家不能回，目前又没工作，身上这点小钱钱可得仔细花了。看了看渐渐瘪下去的钱包，想起事业的困顿，以及老家那边的兵荒马乱，沐柔总觉得未来都是灰暗的。 坐在外间的简易沙发上，怔怔发呆。不一会儿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转，只是倔强地没有落下。 段曦倒是满不在乎：“你下步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我真的不太适合这个行业吧。” “其实你的演技挺好，我看过。” “上次你还说我演技蹩脚、尬哭尬笑呢。” “故意气你的。”段曦笑道，“真不行你就去做一名艺术老师，教小孩总是绰绰有余吧？再怎么说，过气明星也是明星啊。” 沐柔终于被最后这句说的破涕为笑。 “可东海在打仗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更别提当老师啦。哎，也不知道要在丹江待到什么时候，要坐吃山空啦，好尴尬。”沐柔局促地低着头碰脚尖儿。 “是啊，总不能倒过来让我养着你吧，毕竟我是给你打工的。”段曦想了想，笑道，“舞台剧你会不会演？按说表演都是相通的吧。” 沐柔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意思？” “我来丹江其实也是找工作的，熟人介绍。而我要找的这宝黛集团恰好新扩建了一家大型剧场，这才需要雇佣更多的安保人员。既然是改扩建的大剧场，肯定也需要大量演出人员。” 而且这个宝黛集团背后有丹江豪族背景，一旦能够入职，杜沙或多或少要权衡一番，犯不着为了个过气小演员而引发更大冲突。 “那挺好呀！”沐柔来了兴致。虽然小剧场演出很难成名，但好歹可以自食其力，“不过，去星曜娱乐的路上，我向你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你不是说不确定留在丹江吗！” 沐柔有点小生气，心道当时你就是不想跟我长期交朋友呗！越漂亮的女生越喜欢记仇、翻旧账，沐柔也不例外。 “是不确定留在丹江啊。我倒是去准备应聘，但不代表人家一定录取我吧。要是不录取，我还得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不是？”段曦胡诌了个借口。 “哦……那也是。” “你先洗漱一下吧，我下楼一趟。” “你去干啥？” “我……给你买几个橘子。” “谢谢，你真好！”沐柔心里暖暖的，洁白柔软的小手儿激动地搓了搓，她挺喜欢橘子的味道。再联想到那份所谓的舞台剧工作，于是对生活又产生了新的期待。 下了楼，段曦到外头公用电话亭。先与即将应聘的那家公司预约了一下，随后又拨通了一个特定联系号码。 然后，免不得跑几百米去买几个橘子。有时候玩笑不能随便开，便宜不能随便占，废腿又费钱。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酒店前厅已经站了七八个黑衣人，一个个不像善茬。带头那个花臂光头恶汉正向前台询问什么，态度不太友善。 “星曜娱乐喊来的社会杂碎？混蛋，丹江的恶势力反应竟然这么迅速的吗？”段曦心中一凛，匆匆奔跑过去。 若是被这群人提前一步，抢先把沐柔堵在房间里，那可就麻烦大了。 第5章 岚烟楼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从不对外泄露客人住宿信息。”酒店前台小姑娘有礼有节，拒绝将沐柔和段曦的房间号告诉对方。 这个回答让黑衣人们相当不满意。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花臂光头恶汉怒冲冲敲着桌面，一张嘴就露出一颗土丑的大金牙，“平时给你们岚烟楼一点面子，就以为自己上天了？我们是沙爷的人，懂吗？老子就是马六，这条花溪街上谁不认识！” 前台小姑娘笑容不改，彬彬有礼：“我们也很尊敬沙爷啊，但敝店的店规就是这样，请各位哥哥不要为难我这样一个小服务生哈。” “死心眼子是吧！”马六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短棍。 段曦见状，拎着橘子冲了进来，先堵住了上楼的位置：“各位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有事冲我来。” 正主儿现身，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燃爆！以马六为首的这群恶棍，吆五喝六地叫骂着，一个个手里掏出了家伙。 作为丹江地下重要的恶势力，和治安司里某些人肯定关系不错。治安司知道了段曦和沐柔住哪里，他们也就知道了；治安司备案说段曦交了那把枪，他们也便知道段曦现在已经没有了热武器。 所以他们盘算了一下，八个职业恶棍带着棍棒匕首，已经足以干掉段曦。 而楼上听到动静的沐柔，也傻乎乎出了门。她看到了段曦的后背，更看到了下面一大群恶棍，顿时花容失色小脸儿煞白。 “段曦你快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尼姑啊。”段曦回头笑了笑，心道要不是你这个大累赘在这里，我确实早跑啦。 而就在这混战一触即发之时，前台那个小姑娘竟走了出来，径直站在了双方中间，陪着笑脸说：“各位先生，敝店之内不允许打斗的，丹江的朋友都知道。” 恶棍们竟有些犹豫踟蹰。 刹那间，段曦也明白了一些东西——这岚烟楼不简单啊！或者说，背后的老板肯定有两把刷子，才让这里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个小型的江湖避风港。 “给你们脸了是吧！”马六怒冲冲瞪了小姑娘一眼，“好，不信他们永远缩在岚烟楼！” 说完又怒视了段曦一眼，竟带着手下人转身走出酒店。虽然在酒店外如野狗群般徘徊不走，但至少没在酒店里惹事。 “谢谢姑娘。”段曦笑道。 前台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用客气，您是我们酒店的贵宾，我们有义务让您在这里住得顺心如意。” 段曦揉了揉下巴，心道如果这么看的话，这岚烟楼的住宿费其实倒也不算太贵。 “敢问贵店的老板是……？” 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儿：“哪有客人打听老板身份的，您只管住店就是了。有事随时安排服务员，直接找我们前台也行哦。” 说完继续忙自己的，段曦也没凑上去再讨没趣。既然确定在酒店内部是安全的，这就足够了。 沐柔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依旧忧心忡忡。因为看外面堵着门的那帮恶棍，心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再看那神级保镖，又开启了没心没肺穷开心的状态，抄着裤兜哼着流氓小调儿上了楼。 沐柔心想这家伙怎么永远都那么乐观呀。 …… 晚饭后，段曦依旧像没事儿的人一样，闲剥着橘子，懒洋洋地翻看当地报纸。 沐柔则时不时将窗帘扒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楼下酒店门口留下了两个恶棍，狗皮膏药一样赖在这里，监视着段曦和沐柔的行踪。 可以想象，只要他俩一旦走出岚烟楼，马上就会被他们包围。而且其余恶棍们距离也不远，只要一声招呼就能迅速赶来。 “这些混蛋太烦人了。” 没办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星曜娱乐眼中究竟多值钱。 冯敬亭已经跟几家投资方承诺：一定“邀请”知名女明星来主演那部限制级的电影，以确保话题度，最终保证足够的票房。 当然，大老板杜沙也对此事相当期待。 大话说出去了，沐柔却没能签约。此时就算再另寻其他同级别的女演员，档期上也已经来不及。 特别是江汉臣匪帮毁了铁路之后，就算再重金邀请（或者说坑骗）别的女演员，人家也来不成丹江。 而这事儿若是办不成，杜沙会如何看待自己？投资方们一旦撤资，杜沙又会是何等恼火？ 所以形势逼着他必须耗下去，直至将沐柔拿下，哪怕使用强制手段。 沐柔叹息着问：“明天咱们能顺利离开酒店，去那个宝黛集团应聘吗？” 段曦：“你再看八百遍，也不能将那些烂痞们看消失。赶紧洗澡去吧，一会儿我还得洗呢。” 沐柔耸了耸肩膀，最终带着忧虑进入了梦乡。一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每次醒来望了望门外，便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有一次她甚至禁不住偷偷打开房门，确定段曦在外间沙发上睡着，这才安心再次睡去。 直至天亮，沐柔小小精致地化了个应聘的妆，跟随段曦到一楼简单就餐。当途径大厅看到恶棍们等在门口的时候，刚好了一点的心情顿又一扫而空。 马六更是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露出那颗土丑的大金牙，不干不净说着调戏威胁的粗话，更让沐柔连食欲全无。 “这些人好讨厌，咱们怎么出门啊。” 段曦笑了笑：“你慢慢吃，我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这种人还能讲道理？” “以德服人呗。”段曦简单扒了两口，直奔酒店大门。 外面的恶棍们虎视眈眈，似乎只要段曦下了大门台阶，就会被瞬间撕碎。 段曦慢吞吞出来，即将下台阶的时候忽然加速，在对方反应不及的时候猛然冲了出去。 马六顿时怒吼起来：“你们七个追上去，弄死他！老子留下盯着那个小娘们儿！” 七个恶棍于是如疯狗般尾随。 晨曦未起，薄雾淡淡，段曦犹如早期晨练般不疾不徐。不知是不是错觉，段曦明明跑得很从容，但却总比那些人快了一点点，直把后面的人急的嗷嗷叫。 直至拐角处钻进一条小胡同，后面的恶棍们大喜——段曦这外乡人可能不清楚，这是一条死胡同啊！ 于是他们也一头扎了进去，抱定了瓮中捉鳖的心思。 顷刻间，小胡同里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骂声和惨叫声。 不多时，段曦从小胡同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以刚才的步速晨跑，直至返回岚烟楼。 堵在在大厅门口的马六有点楞。他踮脚伸脖儿向段曦身后看，却始终没看到自己小弟们的身影。 “他们……人呢？”话一出口，马六就觉得有点小尴尬。 段曦笑道：“他们跑得慢，跟丢了。” “……”马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开始联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段曦能一个人放倒自己所有弟兄？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这踏马不现实！放眼百万人口的丹江城，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顶多只有个位数。 但假如真的如此凶猛，又怎么会屈尊做一个过气小明星的贴身保镖？ 只能说马六这家伙虽然坏，但并不傻，至少还知道动脑。 而段曦却已经带着沐柔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并挥手招了一辆脚踏三轮车。在这个汽车极度昂贵的时代，脚踏三轮是最常用的公共交通方式，有些城市甚至依旧保留一定数量的马车服务。 酒店门廊下，马六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沐柔从他身边走过。 马六也想冲上去抓住沐柔，但心里又严重没底，直至眼睁睁看着段曦和沐柔上了脚蹬车。 “晚上我们还回来，下午见。”段曦挥了挥手，在脚踏车的轮轴吱歪声中扬长而去。 留下一个风中凌乱的马六。 沐柔好奇地扭头看着马六，又轻轻戳了戳段曦的胳膊：“他们还真听你讲道理了？” “嗯。”段曦心想嘴巴讲的道理听不进去，所以改用拳头讲的。 “你还真能以德服人呀！”沐柔大喜。 “嗯。”段曦心说哥用的是充沛的武德。 …… 在距离岚烟楼两百米处的街边，马六遇见了那帮倒霉兄弟。一个个鼻青脸肿，相互搀扶，见了马六就是一通哭诉。 “六哥，那小子好猛啊！” “太能打了，简直不是人！” “除非请赵三哥亲自出手，否则根本没机会。” 他们口中的“赵三哥”，指的就是杜沙集团的头马赵子岳，为杜沙集团那肮脏势力版图的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在丹江打出了赫赫凶名。 这赵子岳早年间正经八百地拜过名师，后又在地下黑拳坛真正磨砺过五六年，手头功夫是绝不含糊的。 马六搓了搓光溜溜的头皮，倒抽一口冷气。 假如事情到了非赵子岳出马的地步不可，那么事态权限就超越了他马六的处理范围。就算冯敬亭也请不动赵子岳这根定海针，只有杜沙本人才能调遣。 第6章 地下女王 小极乐天，是丹江城东北角那片繁华商业区的代称。 这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争斗不息。 段曦和沐柔并排坐在脚踏车上，看着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面，各有不同的感受。 沐柔越发觉得这丹江城其实挺富足，就凭小极乐天这一带，放在东海那种大都市也足以称之为一片经典商区，令她事业的希望再度躁动。 而对于见惯了前世繁华世界的段曦来说，倒没有太多值得惊讶的。他只是认真审视着身边的街区，和来之前调阅的资料一一比对印证。 脚踏车在手摇铃声中停下，沐柔支付了两元钱的车费，兴冲冲地看着面前那座高大宽敞的剧场。圆拱形的大门上四个金光闪闪的铜字，“宝黛剧场”。 能在寸土寸金的小极乐天占据这么大的地皮，本身就代表着老板的实力。 两人跟门卫打了招呼，声称昨天已经预约黄总，便直奔剧场左侧的总经理办公室。 昨天约好的是早晨八点，但段曦在办公室外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这才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商务长裙的干练美女走了进来。大约三十岁出头儿，齐耳短发，一看就是个善于打外场的管理者。 “实在抱歉，让段先生你久等，我就是黄龄。” “黄总客气了，没等几分钟。对了，我身边这位就是昨天提到的沐柔小姐。” 黄龄和沐柔客气地握了握手，干脆地说：“我刚刚得到消息——你竟然就是火车劫案的当事人？” 这消息传播速度，简直绝了。只能说丹江治安司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筛子，屁大点秘密都藏不住。 当然也可以说，无论杜沙还是黄龄的消息捕获能力都相当强，在上层的信息渠道很畅通。 “是的。小事一桩，昨天电话上您没问，所以我也没说。” “这可不是小事。”黄龄严肃地说，“江字营已经放出狠话，必将倾尽全力报复。段先生，虽然我很赞赏你在火车上的英勇行为，但你也要知道——我请你是来提供安全服务的，不是引祸入门的。” 她的担心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段曦大老远跑来投奔，一天班都没上就被拒绝了，感觉就挺滑稽。 “我能理解黄总的忧虑，那么沐柔小姐在贵公司就职的事怎么安排？” 黄龄：“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只能说你们俩的惹祸能力真强——杜沙那边刚刚下达了通告，谁在丹江地界接纳你们，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段曦揉了揉脑门儿：“这事儿发酵挺快啊。” 黄龄：“你可以在这小极乐天试着转一转，只要你自报名号，我敢说八成以上的服务场所不会接待你们。” 段曦：“所以……？” 黄龄优雅地耸了耸肩：“所以，非常抱歉。不论是你，还是沐柔小姐，敝公司都不能接纳。我们生意人讲究个和气生财，不想白白招惹江汉臣或杜沙这样的大麻烦。我说话向来直白，希望您别介意。” “不介意。”段曦起身告辞，“耽误黄总的时间了。” “不忙走，两位请用茶。” “多谢，不必了。” 就在他俩下楼后几分钟，黄龄从窗口上看了看，便回身拨打了一个电话—— “沙爷，你所通缉的那个段曦到我这里来了……沙爷您开了金口，我当然不会收留。但事关熟人推荐，我也不便拦下他们……嗯，刚从我这里离开，朝乾宝街西段的方向……” 她们是生意人，任何事物都可以、也应该利益最大化。至于段曦和沐柔这种外来户的生死安危，对她们而言没有什么考虑价值。 …… 伴随着又一个希望肥皂泡的破碎，沐柔的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都怪我，连累你都找不到工作了。” “别这么说，无论得罪江汉臣还是杜沙，当时我都是你的保镖。既然拿着你给的钱，自然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现在咱们的雇佣关系结束啦，我也没钱继续支付你的佣金了。”沐柔尴尬地笑了笑。 “你对我的雇佣关系正式结束，但是从现在起，我想雇佣你做我的助理。”段曦哈哈一乐，“一个月三千联盟币，而且岚烟楼里包吃包住，干不干？” “你有钱？” “你给了我一万块佣金啊，在岚烟楼里住他半个月不成问题。到时候铁路修好了，哪怕不能去东海，至少也能送你去别的城市。” “我雇你，你雇我，最后俩人吃光喝光，合着咱们全白忙活啦。” “不白忙活，就当是花钱在丹江半月游。区区一万块，就能请美女大明星伴游半个月，到哪里找这么便宜的事。” 沐柔哭笑不得：“这思维角度，我竟无法反驳。” 两人就这样在乾宝街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逛大街时，前面忽然迎头过来十几个黑衣人，装束打扮和马六那帮人一样。 段曦收敛了笑容，微微侧身，发现身后也远远冲过来一帮人，人数更多。 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或许段曦很能打，但他无法保证面对三十多人的时候同时照顾沐柔。要不然，早晨他也不会让沐柔留在岚烟楼，再把七个恶棍吸引到胡同里解决。 沐柔脸色煞白：“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咱们了！” 按理说马六等人被甩开之后再寻找段曦，怎么着也得几个钟头才对。 段曦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宝黛剧场，道：“自然是有人通报了咱们的行踪。” 沐柔气得轻轻跺脚：“生意不成仁义在，就算不聘用我们，她也不该这么干啊，这黄龄太过分了。” “对于黄龄而言，咱们两个外乡户没有分毫价值。但若能通过咱们去交好杜沙，她至少能落得一个人情。” “真可恶。”沐柔自己都没意识到，正紧紧抓住段曦的袖子，身体也越贴越紧。 前后两拨人马也终于接近，距离段曦只有十来米。路人和商户们纷纷避让，却又都不肯走远，一个个看着热闹。 包围圈越来越小，段曦带着沐柔退到街边。背后是一家正在营业的早餐店，他二话不说就将沐柔推进大门，然后自己死死守在门前。还将店家晾晒的一把木拖把掰断头部，成了根带着毛茬的短棍。 “问问早餐店有没有后门，”段曦低声说，“假如有，赶紧返回岚烟楼。” “如果有后门，那一起走啊！” “傻不傻！我留在这里挡一阵子，你才有可能从后门打车离开啊！” 俩人一起跑？段曦自信能跑掉，漂亮大累赘呢，能跑得过三十多个恶棍打手吗。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声音颤抖的过气小明星又怂又坚强。 “小姑奶奶你就别磨叽了！”段曦真服了这妞儿的一根筋。 而这时候，三十多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将段曦和沐柔彻底包围。 带头的是一个身高185、一身腱子肉的健壮中年，穿着松散的长裤皮衣，蓄着半厘米长的胡子茬，脑袋两侧剃光，中间那些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 造型有点古怪，但段曦没敢轻视。这是他来到丹江之后，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高水平练家子。 无论是那双精锐的眸子，还是沉稳的下盘，一看就不简单。 一旁某些路人的惊叹，也验证了段曦的猜测—— “什么事儿啊，竟然劳驾赵三哥亲自出马。” “连赵三哥都得带着这么多人，对手肯定有点不同寻常吧。” “我们老板刚刚接到了沙爷那边的通知，说是全城追击一对儿叫段曦和沐柔的，应该就是这两位了。” 赵子岳，杜沙集团头号高手。 “段曦？”赵子岳的声音有点沙哑阴鸷，“听下头人汇报说，你的手头功夫挺不错。” 段曦心里浮现出一点希望：“怎么，你想单练？不如咱们一对一比划一下，你赢了，我跟你走；你若输了……” 哪知赵子岳根本不吃这一套：“我带了这么多弟兄，凭什么跟你单练？” 还真不迂腐。而且他说着就从旁边小弟手中取来一把砍刀，连武器上都不肯吃一点点亏，谁让段曦手里有棍了。 赵子岳将砍刀半扬起，猛地挥落，呵斥一身“上”，于是三十多个恶棍嗷嗷直叫地扑了上来。 结果一转眼，冲在最前头的那个恶棍便重重倒飞出来，并将后面的人撞倒好几个。 问题是，出脚的不是段曦！ 段曦微微转身，只见一个粗壮的光头大汉从快餐店门口出来，如小山般的体型带给人沉重的压制感。刚才就是他那势大力沉的一脚，当场惊呆了众人。 这大汉比赵子岳更高，横向更有赵子岳两个粗，硕大的光脑袋上还刺着一尊醒目的火焰，又邪性又霸气。 他只出了那一脚，便转身说：“歌总，围在外面都是杜沙的人，带头儿的是赵子岳。” 只听里头传来一道清脆却又冷冰冰的女声：“要开战吗？杜沙脑子抽风了？” 说着，一个外披灰色长款大衣、内穿精致小西装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明明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将长发盘在脑后故作成熟。一张瘦长的狐媚儿脸贼好看，只是高冷得让人难以接近，连刚才那肉山般的光头都对之毕恭毕敬。 这位名叫“歌总”的美女用冷冰冰的丹凤眼扫了对面的人群，微微斜着脑袋说：“赵三儿，你特妈疯了？带着这点货色就来冲击乾宝街，谁给你的自信？” 所有人都很意外，包括赵子岳，都没想到“歌总”会在这里吃早餐。 段曦更意外，但通过来丹江之前查阅的资料，又瞬间明白了这位“歌总”的身份——陈安歌！ 假如说杜沙是这片黑暗土壤上的皇者，那么陈安歌就是一位分疆裂土的女王。她的实力略逊于杜沙，但已经是唯一能够与之掰手腕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乾宝街这一带更接近陈安歌的权力核心区域。而杜沙的大本营，则是在数公里之外的花溪街。在家门口冲突，她能一口吞了赵子岳。 第7章 实力不允许 面对陈安歌的诘问，赵子岳不得不澄清：“歌总误会，我这次只是来抓这个段曦和沐柔，跟你没任何关系。事出紧急，也没来及提前打招呼。” “段曦？”陈安歌本已不想过问此事，但忽然听到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当即转身问，“你就是火车劫案中，干死江汉臣好几个兄弟的段曦？” 段曦点了点头。 “招惹江汉臣还不够事儿多，你怎又招惹了杜沙？” 段曦将沐柔被星曜娱乐欺骗签约的事情简单一说，陈安歌顿时明白了过来。 “那你不好好呆在岚烟楼，跑到这乾宝街做什么？” “来宝黛剧场求职，没想到被拒绝了。而且……”段曦看了看远处的剧场。 本就一肚子气的沐柔委屈地说：“而且还被那个黄龄出卖了行踪，所以被这群恶人给追上了。” 陈安歌的脸色有点古怪，肉山般壮汉也同样如此。 只两秒后，陈安歌便对赵子岳说：“回去告诉你们沙爷，这两个人，我的千禧集团收下了。” 沐柔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段曦马上替她答应了下来：“谢谢歌总！” 赵子岳脸色一寒：“歌总，这也太不给沙爷面子了吧！” 陈安歌冷眉一凝：“不打招呼就到乾宝街拿人，杜沙给我面子了吗！” 赵子岳语塞。 陈安歌：“不过也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三分钟！三分钟之内，你们若能拿得下段曦，你就带回去给杜沙交差；要是拿不下，就怪你们自己没本事，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歌总……？”段曦一怔。 肉山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烟熏的大黄牙：“兄弟，小公司入职还得有个面试呢。” 想带着一身麻烦寻求庇护，总得证明你的价值吧？ 段曦笑了笑：“只要歌总今天保护沐柔周全，在下就已经很感激了。” 赵子岳在背后怒道：“好！既然歌总划出了道儿，那就给我滚过来！” 段曦轻轻甩着拖把杆儿，主动来到赵子岳面前，也同时置身于三十多条恶汉的团团包围之中。 乾宝街上的游客和商户们一个个踮脚观望，高楼层里的人更是纷纷开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沐柔吓得脸色苍白，央求陈安歌帮帮忙。但身前的陈安歌却无动于衷，肉山壮汉也只是抱臂观望。 此时赵子岳一声令下，现场顿时疯狂起来！ 这些恶汉犹如一条条豺狗一哄而上，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紧接着，一声声惨叫便从这些恶汉们口中发出。一个接一个倒下，令人瞠目结舌。 赵子岳双目阴沉，看得远比常人真切。他注意到段曦一招一式看似从容，但每一击都直逼要害，稳、准、狠。如此的精准打击，让段曦更好地保持体力。 更重要的是，段曦的步法站位非常精妙。伴随着不停地游走腾挪，保证始终面对最少的敌人。 所以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段曦却始终保持只同时面对两三个人。 再这么持续下去，这些狗腿子们很难给段曦造成实质性伤害，反倒像是一波接一波地送人头。 于是赵子岳冷哼一声，蹂身冲向最前。手中的砍刀晃出一个刀花儿，暂时迫退段曦一步，便欺身而上单肘暴击。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段曦凝神挥臂，荡开赵子岳的铁肘，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撞之力，竟和自己的气力不相上下。 不愧是杜沙集团的头号干将，丹江数得着的高手，是有两把刷子。 而在不远处，原本抱臂观望的肉山壮汉开始认真起来，而且越看越有趣。 陈安歌：“你怎么看？” “有点意思。”肉山笑道，“每一招每一式都干练简洁直奔要害，格斗经验更是娴熟至极。重要的是，看不出他属于哪个流派宗门，更像是……军队里那种制式化的格斗术。” 陈安歌微微蹙眉。 “但又不完全像。”肉山摇头说，“联盟军总部只推广了两套格斗术，分别供基础者和高水平者修习，却跟他这套都不一样，只是凌厉杀伐的气质相似而已。” 要是段曦听到肯定会非常佩服，因为这套格斗术的基础来自于前世。而他的前身又来自这个世界的联盟军，自然也熟悉这个世界的军中格斗术。 两相印证，取长补短，段曦让自己的身手变得更加狠辣高效，且又浑然一体。 此时的段曦一边应付实力强悍的赵子岳，一边陆陆续续放倒了十几个人！那么多黑衣人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蔚为壮观且又令人胆战心惊。 未曾有人想过，谁能在力抗赵子岳的同时，还能干翻这么多人。 不过段曦此时也仿佛到了力竭之时，不但出手的力度有所减弱，连反应速度也稍显迟滞了一些。 喉头一腥，小腹猛然一阵抽痛。 重压之下耗力过度，老毛病又犯了……段曦心觉不妙的同时，赵子岳一拳正中其左肩，令段曦踉踉跄跄倒退好几步。 不过段曦也弯腰反手一击，手中的拖把杆捣在赵子岳的小腿上，使之险些倒地。 赵子岳大怒！带着这么多手下都迟迟不能拿下对手，已经令他颜面尽失，何况又被段曦偷袭得手。 但就在他怒吼着持刀跟进的时候，不远处的陈安歌忽然清凌凌地喊了一声—— “时间到了！” 怒火中烧的赵子岳哪管这么多，依旧不依不饶。段曦苦苦支撑左支右挡，形势越来越险峻。 于是，陈安歌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肉山壮汉当即粗犷地吼了一嗓子，街边顿时热闹了起来。一窝窝汉子仿佛忽然冒出来，有的拎着家伙冲出街面，有的则在附近建筑的二楼三楼上面露出了脑袋，喊声雷动。 赵子岳和几个手下立马清醒过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歌总……”赵子岳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不甘。 “再给你一分钟，你也拿不下，别说我没给你机会。”陈安歌看不没看他，施施然离去。 这时整条乾宝街沸腾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好身手”，于是数不清的人开始兴奋欢呼。 这些年来，赵子岳就是陈安歌阵营的最难缠对手，也只有肉山壮汉勉强匹敌。如今见他折了这么大的面子，众人自是大喜。 “嗬嗬，咱们赵三哥也有失手的时候哈哈！” “赶紧走吧，这乾宝街不是你抖威风的地方！” “倒下那么多人，要不要咱们送几副担架啊，哈哈哈！” 赵子岳气得几乎要吐血，让手下人相互搀扶赶紧离开这个丢人现眼之地。 当然，众人也不免对段曦展现出的惊人战力而感到震撼。 假如只是一对一，是否意味着段曦比赵子岳还可怕？ 可以说，段曦来丹江第二天便一战成名。他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 …… 乾宝街中段，宝黛剧场错对面的千禧集团总裁办公室里。 那只刚用一个响指便压制了一场风暴的纤纤玉手，正慢条斯理地泡着红茶。 “凭你这身手，来丹江真的只是来打份工？”她问得貌似漫不经心，却一针见血。 段曦：“刚退役，也没什么工作经验，总不能指望一步登天，一步步来吧。况且天和保镖公司给我出具的是b级推荐函，起点也不算低。” 天和保镖在业内口碑极佳，它所出具的推荐函也极具含金量。b级推荐，已经是该公司对一个职业安保人员的极高评价。 这种等级的安保人员到了丹江这种三线城市，终不会是池中之物，用人单位自然也不会将之安置在基层岗位。 肉山壮汉毫无城府地哈哈大笑：“只能说黄龄这小娘皮瞎了狗眼，做决定过于草率。” “歌总和黄龄不和睦？”段曦明知故问。 肉山笑道：“那宝黛剧场本就是咱们千禧集团的，硬是被那小娘皮给抢了去，你说……” “洪坤！”陈安歌不想让个大嘴巴多说话，于是肉山马上噤口。 陈安歌：“其实，这也是我觉得咱们有缘的原因。黄龄得罪了你，也得罪了我；杜沙是你的对头，也是我的对头；江汉臣要杀你，也要杀我——当然我更要干掉他。” 黄龄和杜沙自不必说，江汉臣和陈安歌的关系，段曦来丹江之前也从资料上有所了解。 陈安歌唯一的弟弟在城外死于江汉臣匪帮的劫掠，而陈安歌疯狂报复之下也让江汉臣损失了数位兄弟。一来二去，这仇就越来越深。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是三个敌人拥有同一个对手，那得是多大的缘分。 “那么，歌总准备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你还当真了？你这身手，我哪雇得起你，大家交个朋友就好。” 段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诚心找份工作。” “既然这样，那么请你屈尊做个高级顾问如何？有事帮我照应一下场子就好。缺零用钱了直接到财务支取，有事随时找洪坤，当然也可以直接找我。” 这就等于将段曦当上宾给供奉了起来，这种特殊劳务关系在当下世家财阀、大型公司里很常见，以笼络特殊人才。 段曦欣然应约。 沐柔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道这神级保镖果然挺神呀，求职竟然求出了老板的架势。 “至于沐柔小姐……”陈安歌顿了顿，“我旗下的影视公司才成立，收购了一个小公司的设备和技术团队，还没怎么正式运营。不过即将投拍一部故事剧，正在选择剧本，两个备选剧本的女主角好像都挺适合你，这好像又是一份缘分了。” “谢谢歌总，我一定会努力的！”沐柔诚恳地点头，心花怒放。和宝黛那种跨专业的舞台剧相比，电影才是她最喜欢的老本行啊。这一天天的，真是一波三折。 陈安歌则让刚刚聘请的导演过来，大家对接一下。 直到那位一身文艺气息穿戴、但衣服却又好像永远都不合身的导演来到办公室后，沐柔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一双小手儿捂住了张成o型的嘴巴。 第8章 剧本 进来的这个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矮瘦男人，手里捏着支精致的石楠根烟斗喷云吐雾。穿着时下比较流行、也比较骚包的黑白格子休闲衫，以及一条咖啡色盘带裤，而且用一顶价值不菲的鸭舌帽盖住了严重谢顶的脑袋。 任何一件衣服都比较潮，但穿在他身上却都非常别扭，形成了极其糟糕的混搭感。 但他的名气可不小，特别是在电影领域——著名都市情感剧导演、业内一线大咖谢广生！ 段曦也有些意外，因为没想到陈安歌的电影公司才刚起步，就直接邀请了这种级数的导演，可见其志不小。 但段曦更知道，当初沐柔拒绝潜规则、进而被半封杀的那次，当事人就是这个谢广生！ 所以看到沐柔那惊讶的小表情，段曦并不觉得意外。 反倒是谢广生比较意外，怔了两秒后，瘦巴巴的老脸笑得菊花绽放—— “原来歌总说加盟咱们公司的女明星，就是沐柔小姐啊。” “看来影业圈子确实不大，”陈安歌道，“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便于今后多交流。” “歌总放心，我会跟沐小姐‘好好交流’的。” 看着谢广生富有侵略感的猥琐表情，沐柔本能地就想离开此地，就像两年前那样。但是，手臂却被身旁一只大手轻轻的按住。 看了看段曦这只手，她竟莫名安稳了许多。 陈安歌：“谢导，我之所以第一眼就相中了沐柔小姐，是因为咱们备选的两个剧本《古城歌女》和《薄命红颜》，女主角都非常适合她，你觉得呢？” 对于见惯了前世那五光斑斓的电影世界的段曦来说，这些片名都是啥玩意儿啊，题材内容一想也就知道是什么样。 但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背景，还都算是挺新潮，也符合目前的市场口味。 但谢广生却好似故意拿捏，摇了摇头：“经过这两天的反复思索，我觉得这两个本子虽然还不错，但很难让票房爆起来。所以，有了点新的想法——咱们要更大胆一些，无论是剧情，还是主角的表演尺度。我现在手头有个《花海流莺》的本子，挺不错。” 陈安歌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谢广生的思路又有了变化，何况尺度过大的片子本也不为陈安歌所喜。 但人家是业内高级专业人士，她这个当老板的也不便轻易否定。 段曦和沐柔却知道，谢广生这是故意制造麻烦，让沐柔意识到自己并非稳稳的女主角候选人。 至于如何成为最终的女主演，你心里得有数，毕竟导演在选角问题上面具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个简单的碰头会结束后，陈安歌就去忙她别的事情。千禧集团是个大型公司，影业公司只是其中一部分事业，她不可能为了一部片子的选角问题而过于投入精力。 走出会议室的谢广生越发得意：“沐柔，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两年前未能成功合作，不知这次结果如何。” 沐柔咬了咬下唇：“歌总说了，不会勉强我出演不喜欢的剧本。” 谢广生耸了耸肩膀：“你当然有权不演，但你想演的角色，我也未必会给。演艺圈最公平，你有多少付出，才会有多少收获，不是吗。” 这种近乎直白的无耻要挟，令沐柔小手儿发颤。 不过谢广生不在乎，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特别是面对这个曾经拒绝了自己的小辣椒，他此时更是迫不及待的要报复一下，才能补偿自己当初的失落挫败。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段曦伸手摘掉了他的鸭舌帽，让他露出了光秃秃的地中海头顶。 谢广生惊怒交加，作为一线导演的他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从未有人如此粗鲁不敬。 他想夺回帽子，可踮起脚也够不着，因为段曦比他高太多。所以场景有点滑稽，也很尴尬。 段曦则轻轻弹了弹帽子，拿着帽子在他脑袋上左右拍打了两下，如此轻薄无礼的动作，谢广生却怎么都躲不开。 “脑子好脏，帮谢导打扫打扫。”段曦帽子盖住他的脑袋，帽檐扯下遮住了眼，便拉着沐柔转身离开。 沐柔也被这滑稽的一幕戳得忍俊不禁。 “你等着！”谢广生在背后气得跳脚，“我谢广生就是死，也不会选沐柔出演！还有你小子，你叫什么来着，我艹你玛，你别走！” 假如他见识了刚才乾宝街一战，或许他不会这么嚣张，只可惜他没看到。 本已准备离开的段曦又停住了脚，让沐柔到前面等着，自己则信步回到谢广生面前，捏小鸡仔一样捏住对方的脖子，直接拎了起来！ 谢广生双脚尖点着地面，简直要窒息。 段曦笑道：“堂堂大导演，说话怎么那么粗鲁，你这嘴也够脏的，也需要净化一下。” 说着，从谢广生手中夺过那支冒着烟的烟斗，狠狠按在他的嘴唇上，产生了烙铁烫猪皮的效果。 谢广生支吾乱叫却挣扎不脱，最终还是被段曦松手丢在了地面上，捂着嘴蜷缩一团。 嘴皮烫得挺严重，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用烟斗装逼，绝不。 至于这个面带笑容却出手狠辣的年轻人，谢广生竟对之产生了发自心底的畏惧。 其实段曦出手并不太重，形成的伤害可能还不如街头小痞子捅一刀来得狠，但不知为什么，谢广生就是隐隐的怕这家伙。 特别是这家伙动手时候，至始至终都带着的那种浅淡笑容，简直就是魔鬼。 但是怕归怕，具体到工作上面，老子必定是要跟他和沐柔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谢广生咬牙切齿地想。 女主角？我呸，只要我谢广生在千禧负责拍戏，你连个龙套都别想演！ 在这个导演负责制的时代，就算陈安歌这样的投资人，都要充分尊重导演的意见，何况自己的业内牌面摆在这里？谢广生有这个自信。 …… 在楼门口等着的沐柔看到段曦出来，轻轻松了口气。 “你说我的运气怎就那么差哟，竟然遇到了谢广生这个大人渣。”沐柔叹息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人欺负了多少女演员呢。” 其实谢广生正是因为这种恶习，前阵子终于招惹到了一个不可得罪的存在，这才不得不仓促逃离，并在圈子里暂避一时风头。 眼看这阵子风声渐息，谢广生这才低调复出。只是业内大型公司都不想惹麻烦，于是刚刚起步的千禧影业才得以聘请到了谢广生这种一线导演。 哪知竟又被沐柔遭遇到，真是冤家路窄。 段曦：“一个小人罢了，别往心里去。” 沐柔点了点头，但依旧闷闷不乐。虽然有段曦在，她不用再害怕谢广生，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呀。她是来工作的，而谢广生却掌握着是否让她工作的权力。 段曦：“没了张屠户，也不吃带毛猪。你没看公司介绍吗，其实歌总聘请了两位导演，两条腿走路。回头再看看那一位，说不定你能跟他合作。” “难哦。”沐柔摇头，“据说那只是位年轻导演，也没什么名气。千禧影业刚起步，肯定会优先选择谢广生这种导演。因为他不但代表着经验和能力，同时‘谢广生’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一定的票房。” 有时候新导演拼死拼活的干，还不如著名导演署个名更有成绩。谢广生人品不怎么样，但票房号召力还是有的。 “不好好做事，就知道吃名气的红利，吃不久的。”段曦说，“他为了打压你，已经准备换成熟的剧本了，仓促修改肯定手忙脚乱；相反，你要是再拿出一个优秀的剧本，选择跟别的导演合作，说不定歌总就同意投拍了。” “你都不是业内人士，就知道满口跑火车。”沐柔忍不住笑道，“你知道优秀的剧本有多难吗？那才叫可遇而不可求呢。” 虽然这时代是导演负责制，编剧被打压得狗都不如，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好编剧、一份好剧本实在太难得。 特别是现在的光影技术那么拙劣，连画质都看不清的时代，就算神导演也拍不出前世大片的效果。 相反，剧情才是当今的王道。去踏马的思想性，去踏马的艺术感，只要故事好看，不怕观众不花钱。 段曦双手抱在脑袋后，简单思索。不得不说，他现在这份沉思的模样倒是挺艺术。 “你想啥呢？” “嗯……我有个朋友……”段曦说，“他是个很会讲故事的编剧，回头我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本子。” 沐柔有点不信。 而且城外悍匪闹得厉害，依托铁路的邮路都断了。人家把剧本给你邮寄过来，不知又得等到猴年马月。 “哪位编剧啊，我认识吗？” “你肯定不认识，没什么名气的，而且人家志不在此，就是写着玩儿。”段曦笑道，“但是剧本拿出来，大概率能让歌总满意。” “连名字都没听过，就敢这么自信？” “他姓周，私底下我都喊他发哥。跟我关系可好，我用他的本子都不用花钱的。不过你别跟歌总说，我得向歌总要剧本费的。” “说得煞有介事，我都快要信了你的鬼话！”沐柔笑着上了公交车。他们要回岚烟楼收拾一下行礼，准备明天就搬到乾宝街去住，不但便宜而且安全一些。 “说了你又不信，得，到了岚烟楼我就打电话联系发哥。” “嗯嗯，好的，再顺便给我买几个橘子吧。” “好吧……” “谢谢，你真好。” 第9章 美女所长 段曦和沐柔回返回岚烟楼的时候，赵子岳也正在自己花溪街的武道馆里怒气未消。 乾宝街一战让他很没面子。 他已经跟杜沙电话汇报了此事，杜沙让他谨慎一些，摸清段曦的身份再动手。人在江湖飘，莽撞易挨刀。 但赵子岳咽不下这口气！ 复盘乾宝街一战，他觉得段曦虽然很强，但和自己也无非是半斤八两。换做自己面对一群马仔，只要像段曦那样巧妙站位、灵活游走，大约也能支撑三两分钟。 关键是最后时刻，段曦明显已经露了败相，只可惜被陈安歌那小娘皮给叫停了。 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带着那么多手下，必然能放平了段曦。 手边的电话响了，是马六打来的，这憨货正在岚烟楼附近盯梢。看到段曦和沐柔回来，马上在公用电话亭向赵子岳汇报。 “三哥，段曦那小子回来了，还有沐柔！” “陈安歌的人没有跟着？” “没有！”马六紧张而兴奋，“估计乾宝街的事让这小子飘了，胆子越来越大……这家伙一个人又出来了，唉唉卧槽，朝我走过来了！三哥我先挂了，一会儿再联系……” “……？”赵子岳长身而起，挥手唤起对面打牌的四个兄弟。 现在他对段曦的身手有了底，很清楚面对这种级数的高手，仅凭人数优势没有太大意义。 所以赵子岳叫来了自己武道馆的四个教练，个个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练家子。 狮子和老虎打架，数量再多的兔子帮也不上什么忙。但要是带上几条豺狼，形势自然便会不同。 开着从治安所里领回来的那辆战旗轿车，赵子岳等人风尘吸张地杀到岚烟楼。事不宜迟，因为马六可能会被段曦针对。 但当赵子岳他们赶到岚烟楼的时候，却发现马六安然无恙的站在大厅里等着。 “段曦呢，他没找你麻烦？”赵子岳有点意外。 “他也是去打电话的，虚惊一场，吓死我了卧槽。”马六已经形成了心理阴影。 “沐柔呢？” “在楼上房间里呢！抓她下来？” 赵子岳摇了摇头。他只想好好教训一下段曦，因为乾宝街一战让他没面子。至于沐柔，那是冯敬亭那混蛋请他帮忙抓的，事实上抓不抓都跟他没太大关系。 冯敬亭那小白脸自从傍上了大腿，如今在杜沙集团里青云直上很是风光，这也惹得赵子岳等元老派很不满意。 其实还有一点私意不想说，那就是见猎心喜。好久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了，赵子岳想跟段曦痛痛快快打一架。 但想打架又怕输，还得带着几个手下压阵，这就有点人菜手贱的意思。就好像有人喜欢打游戏，本就是个有输有赢的事情，却非得用外挂保证次次都得赢。 前台那个一笑就眯眼的小姑娘又凑了过来，热情询问赵三哥要不要喝茶。其实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只是想趁机劝诫一下，不要在酒店里闹事。 赵子岳摆了摆手，带着四个手下和马六等人出了大厅，在廊檐下等着段曦回来。 …… 至于段曦，确实是去打电话了，但却不是联系什么编剧发哥，而是照例拨打那个特定联系号码，对面响了三声。 “喂，是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 “有话直说，很忙。”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成熟的女声。 “呵，坏消息是——黄龄没录用我。” 听了段曦简单的反馈，对面的女人语气非常不悦：“我一再告诫你低调一点，名气太大会成为你执行任务的负累，你这老油条不懂这个？江汉臣那边已经无可挽回，目前你尽量停止跟杜沙集团的冲突，低调点。” “可能晚了。” “……？” 段曦简单说了说大战乾宝街的事，表示整个丹江地下世界估计都知道了他这号猛人。 电话那头继续无言以对，只有逐渐加粗的喘息声。 段曦已经能够想象到，她如今的心情该是如何的癫狂起伏。 “先别生气，还有好消息——我被陈安歌给录用了。考虑到黄、陈二人都是一条线上的，所以不耽误原计划的进行。” 那边总算有了点好语气：“总之你心中有数就行，时间并不宽裕。如果查不出‘她’的下落，呵呵，你的戴罪立功也就泡汤了，还得老老实实回来把剩下两年刑期服满。” “我又不怕！那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那你回来？” “开个玩笑……” “这是玩笑的事吗？完不成这次特别任务，你还失去了治疗那一身暗伤的唯一机会。” “别人都只关注我剩余的价值，也只有姐姐你还关注我被榨干的肉体。” “滚。” 双方同时挂了电话。 问题很严重，但他还是没心没肺笑了笑。在街边顺道买了二斤橘子返回岚烟楼，大老远就看到了赵子岳和马六等人堵在那里。 瞧，这踏马能怪我不低调？麻烦主动上身啊。 “又见面了各位，吃橘子啊。” “吃你姥姥！”赵子岳一个大步迈下台阶，指挥四个手下将段曦死死堵在岚烟楼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段曦一看这四位便于配合的站位，就知道这次人数虽少，但实际上比早晨乾宝街的时候更难应付。 早晨只坚持了三分钟，这次能更持久些吗？段曦向自己发出了纯爷们儿般的灵魂拷问。 “这次没有陈安歌帮你出头了吧？”赵子岳冷笑，“躲在女人屁股后面，算什么好汉。” 段曦：“真好汉也不会一直以多欺少啊。” “嘴硬！”赵子岳不断欺近，包围圈越来越小，持续压迫。 段曦已经准备先发制人，但背后忽然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是对面花溪治安所的曹副所长。 昨天上交轿车和那把枪的时候，这位人高马大的副所长就表示随时可能请段曦配合调查，所以才安排段曦住在这岚烟楼。 而这次在曹副所长的背后，还乌央乌央地跟着一大群人。 “各位，那就是d102列车劫案的英雄段曦先生。” 曹副所长一介绍，背后一大帮人都冲过来，架起好几架老式照相机咔咔咔一通猛拍。还有的拿着笔和笔记本，将段曦等人簇拥在了最中心。 段曦还好，赵子岳他们六个很是懵逼。大家是来打架的，万没想到被一大群记者包围，带路的还是治安官。 “段先生你好，我来跟你介绍一下！”曹副所长指着身后一个身材高大丰满的女子说，“这就是我们所的沈所长！” 这位身穿玄黑色制服的美女所长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不但身材性感火辣得要撑爆制服，而且眉目之间也自有一段风情，一双杏儿眼仿佛流淌着一汪春水。 只不过这大美妞儿好像有些官僚气息，很是有点自负。 摘下右手洁白的手套，和段曦握了握手。虽只是指节触碰，但段曦却感觉出此女手掌有些薄薄的茧子。这可能是她浑身上下，唯一不太细腻柔软的部位。 “我叫沈岚，很高兴见到段先生。首先，向段先生昨天见义勇为的事迹表示感谢！” 咔咔咔咔……拍照声继续响个不停。她和段曦是主角，进退两难的赵子岳等人是最醒目的背景。 其实昨晚就可以安排采访，但当时这位沈大所长没时间。领导不出席，采访无意义，所以这才安排到了今天中午。 几个拍照的记者纷纷做出ok的手势，示意领导接见群众的握手照片已经拍摄到位。 沈所长这才戴上白手套，笑靥如花道：“政务厅还通过治安司委托我，向段先生颁发象征见义勇为的‘金剑兰奖章’和‘荣誉市民证书’。奖项很重，足见领导之重视。若非劫案太牵涉精力，政务厅董副专员都要来亲自给你颁奖呢。” 继续咔咔咔。 现在连段曦也有点懵逼了。明天的报纸甚至今晚的广播，都会大肆宣扬他的英勇事迹。 乾宝街一战让他威震丹江地下世界，而这个公开颁奖和记者见面会，又会让他扬名丹江地上世界……那还低调个鬼。 “来，咱们大家合个影儿！”沈所长拉着段曦，众星捧月般站在最中间。忽然看到了想要悄悄撤离的赵子岳，于是喊道，“赵子岳你跑什么？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地下世界的大混子更不跟治安官斗，何况沈所长还是这片花溪街的土皇帝。 赵子岳当即讪讪笑道：“我也听说火车劫案的英雄在这里，非常仰慕，特来拜访。” 沈所长点了点头，对记者们说：“看，这就是咱们丹江热心群众的典型了，大家也采访一下。不过你这堂堂馆主来慰问咱们的英雄，就给买了几斤水果？” “车里还有两坛酒……”赵子岳干咳一声，“马六你楞个屁，拿酒去。” 弯儿转得有点急，马六愣在那里，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而一通采访完毕，赵子岳脑袋比段曦还方。而且他还走不掉，被沈所长拉着一同进了岚烟楼。 直到没人处，沈所长才单独低声跟他说：“嫌早晨乾宝街那一仗不够丢人现眼？在小极乐天干仗就算了，要是在花溪街这一亩三分地上惹事，姐姐我扒了你的皮！” 赵子岳揉了揉脑门儿。 所谓打一巴掌给俩枣，沈所长又语重心长说：“我这都是为你好！火车劫案牵涉各方利益、迷雾重重，你一头撞进来，一着不慎就是个粉身碎骨。” 赵子岳一怔：“这么严重？” “废话！”沈所长说，“江字营高调宣布要打击报复段曦，一转眼段曦就被你围攻，别人会怎么想？” “你家沙爷得罪的人可不少，上头已经有人准备借机生事，说你们被江字营收买，替江字营打击段曦。结合此前有人举报杜沙走私，可能是给匪帮输送违禁物资……” “老弟，通匪可是死罪哦，这帽子你们不嫌太压头么？” 赵子岳汗流浃背。他这种江湖莽夫不怕功夫高手，反倒最怕上层那些文绉绉的叵测人心。 “回去告诉杜沙，离这件事远一点。”沈所长说完，丢下他便又走向段曦，依旧满面春风媚眼如丝。 第10章 风波停 房间里，美女所长很是不客气地倚在客厅沙发上，翘起大长腿环视屋内。 沐柔被她看得有点小小的局促，赶紧倒茶。只不过那个跟上来的漂亮小服务生更有眼力劲，一把抢过来茶壶茶杯：“您是贵宾，让我来。” 美女所长很八卦地笑道：“你俩不仅一起进厕所，还住在一个房间呢，老实交代，不会是情侣吧？我不会对外说的。” 沐柔的脸腾得就红了，马上摆手否认。 段曦笑道：“我是沐小姐聘请的临时保镖。在火车上招惹了江汉臣，下了车又招惹了杜沙，不放心沐小姐单独居住。对了，你不会真以为赵子岳是来慰问探望我的吧？” 杜沙的总部就在花溪街，而你是花溪治安所所长、当地土皇帝，能不认识杜沙的头号打手？ 你能不知道我昨天报案，是因为被星曜骗签合同、又抢了他们的战旗轿车？ 哄谁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美女所长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赵子岳，他不会再来惹事。所以，安心住在这里就行。” 段曦：“不必了，明早我们就退房。已经入职千禧集团，搬到乾宝街去住更方便一些。” 美女所长摇头：“诶，小极乐天要说商业气氛还行，但那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住起来哪有这花溪街舒适。” “花溪街确实适合居住，可是……”沐柔瞅了瞅小服务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这岚烟楼的房价好贵哦，接近外头的三倍呢。” 小服务生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没有丝毫难为情。 美女所长当即挥了挥手：“跟咱们的城市英雄哪能要这么贵？打个半价才行呀，小月你去办理一下。” 小服务生马上点头称是，段曦也首次知道了她叫小月。 沐柔瞪大了眼睛：“你这治安所长还管房价呀？” 小月笑眯眯道：“你不看我们酒店叫什么名字吗？” 岚烟楼。 美女所长叫……沈岚。 官员经商竟如此明目张胆！ 不过在这个昆仑世界，并无禁止官员经商的规定，段曦也自然见怪不怪。 难怪地方痞子恶棍都不能在这里闹事打架，难怪这里成了高价入住的避风港，因为这是治安所长开的店啊。 而且花溪治安所就在路对面，太容易罩着这地方了。 假如真有不长眼的在这里闹事，一个电话过去，两分钟内治安官就会出警，能不安全么。 房价减半依旧比外面贵一些，但坚持离开就有点拂了沈岚的面子。况且还不确定杜沙那边是否真的已经摆平，不如就卖她这个脸面。 于是段曦当即感谢，表示暂时不用办理离店，还请所长大人多多照顾。 沈岚笑道：“放心，于公你是咱们丹江的英雄，于私你是我酒店的客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闪失。” “多谢沈所长！” “诶，别这么生分，以后就喊岚姐，我这人最是平易近人的。”小官僚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依旧官气十足。 而后她大大咧咧地告辞，并要求小月务必加倍照顾。于是小月更加热情，一晚上楼上楼下跑好几次，勤快得像只小燕子。 …… 另一边，星曜娱乐宽敞的老总办公室里。 一位年近六十的和善老人喝着茶，微胖的体型、花白稀疏的头发外加弥勒佛般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邻家老伯。 但丹江很多人都知道，这位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丹江地下皇帝杜沙！ 关于他的传说很多，颇具传奇色彩，有些令人血脉贲张，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当然保不齐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自出道以来凡四十年，始终风雨不倒。一起打天下的六位老兄弟各有各的死法，唯独这位沙爷始终笑到了最后。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地下世界，能在令人眼红的大龙头位置上稳坐二十余载，便已经说明了很多。 对面是刚被他训斥过的赵子岳，一脸的拘谨。 “沙爷，沈岚的警告会不会有些夸大？她跟咱们的关系向来很一般，是不是故意唬咱们。” 杜沙摇了摇头—— “相反，她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我已经接到消息，有人已经将提议调查我们通匪的议案，交给了政务厅董副专员。而且，提出议案的还是位分量很重的政务委员。” “而且那位委员咬住咱们上次的走私案不放，要求治安司并案侦查。” 上次的走私案至今都没处理干净，而且那次才是货真价实的“通匪”。 当时杜沙集团的车队偷偷运输了两车医疗物资，高价卖给了城外的不法商人。后来经人查证，那些药品全部流入了江汉臣匪帮手中！ 这不就是通匪资敌吗？ 杜沙一口咬定自己和下面人都不知情，只知道购货的是那个商人，却不知道商人是替江字营采购。扯不完的皮，而且花了不知多少费用跑路子平事儿，至今还没消停。 恰好这次火车劫案之后，江汉臣扬言报复段曦，而段曦马上就遭到了杜沙集团的打击……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一旦打击段曦被人误读为帮江汉臣出手，那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说不是粑粑也没人信。 杜沙：“而且给段曦颁奖并授予荣誉市民称号，也是这位委员提议的结果。把段曦捧得越高，那么咱们一旦动了段曦，形成的影响就恶劣，越能制造咱们通匪的假象。所以人家巴不得你去弄死段曦，这才好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赵子岳心里一抽抽。说实话，他挺怕上层那些文化人，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那下一步，先不理会这个段曦了？” “少动手，多动眼，更要多动脑子。”杜沙深深吸了口气，似有些不解，“我总觉得这个段曦有点不正常。” 赵子岳：“？” “精通格斗、枪法、驾驶，处事胆大心细、沉稳不惊……以他这些条件，莫说给沐柔当保镖不合情理，就算入职黄龄的宝黛剧场也是大材小用。这小子，他来丹江真的只是找份工作吗？” 赵子岳：“您怀疑他也跟最近那帮过江龙一样？” “所以多看少动，先观察一阵子再说。借着沈岚这个机会咱们下个台阶，也算是给沈岚一个面子。等瞅准了机会，再朝死里咬他一口。” 赵子岳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定不等咱们动手，江汉臣就已经把段曦给灭了。大家都知道，江字营有仇必报。” 在上层微妙而复杂的形势制衡下，又因沈岚的介入和杜沙的隐忍，这场风波仿佛骤然按下了暂停键。 而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却是越来越湍急的暗流。 而后杜沙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让小冯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不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冯敬亭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杜沙面前。 做错要挨打，挨打要立正，这是杜沙集团的规矩。 惹了这么多的祸事，丢了不少的脸面，全都因他而起。关键是那部影片的投拍估计要延期，而这种违约可能会让一些投资方根据合约规定而撤资，到时候杜沙的损失可能达到七位数。 杜沙和蔼说道：“当初孔夫人介绍你来，说得是天花乱坠，称你是影视学院高材生，不但经验丰富而且人脉广阔。但是小冯，你的成绩呢？我对你委以重任，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 “对不起沙爷，我一定努力将功补过！”冯敬亭几乎要哭了出来。 杜沙：“现在陈安歌那小丫头也赌了气上了电影业务，还请了一线名导谢广生，志向不小。公司挣不挣钱先不说，要是被这刚入行的小丫头给比下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冯敬亭：“谢广生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专业理念也有些落伍，我不信他能爆火。沙爷，咱们这片子只要坚持拍下去，一定比他们强，咱们这片子要肉有肉……” “你的理念，比那谢广生也先进不到哪里去。”杜沙打断了他的吹嘘，“大尺度的片子终究难登大雅。文教司要扶持咱们成为丹江影业的标杆，你让我给上头看你拍的那些东西？他们怎么向外推介树典型？” 冯敬亭不敢犟嘴，低头称是。 “去吧，多把心思用在业务上。若是下部片子真没比过千禧那边，就别怪我不留脸面了。” 冯敬亭屁滚尿流离开，心中全是对沐柔和段曦的怨毒，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忐忑不安。 杜沙不是寻常老板，他的“不留情面”也不是泛泛的威胁。刚才老头子只是心情不悦，冯敬亭就被打成这模样；若是将来真的不留情面了，怕是自己要断两条腿。 “也不知道陈安歌那边的片子到底怎么样了，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她的片子扑街啊！” 盘算了片刻，悄悄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 岚烟楼那间套房里，沐柔也在追问段曦关于影片的问题。 段曦满嘴跑火车，说是那个神秘的编剧“发哥”已经给了他大致的想法，让他自己把故事梗概编写几千字，再交给千禧公司的专业编剧去细化完善。 “就下午那一个电话，发哥就把事情搞定了？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呢！”沐柔险些被橘子噎死。 她毕竟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又在电影圈里真正摸爬滚打过，太熟悉这一行了，哪有一个电话就搞定一部剧本的。 “又不信！”段曦笑着从沐柔手中抢来剥好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那要是能写出来呢？” 沐柔斩钉截铁地摇头：“要是能写出来，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话一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在房间暧昧的暖光灯下，段曦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混蛋，千万别抓住自己的话柄不放。 “这可是你说的！” 这混蛋果然……沐柔顿时有些紧张。 段曦笑眯眯伸了个懒腰：“好，就打这个赌。要是我能写出让你满意的故事梗概，你给我按按这老腰，至少半小时！好累啊，这一天天的。” 沐柔悄悄松了口气。 这混蛋的赌注虽然还是有点过分，但……好像还能接受。再说了，这家伙肯定是在忽悠人，不可能一个电话就搞定剧本的。 “行！”沐柔提出了自己的赌注，“要是你写不出，或者拿着一个烂故事敷衍了事，那就得请我一个月的早餐！” “一言为定！这故事不敢说多好，但让一个过气小明星焕发艺术第二春，还是足够的。” “去你的吧，就会气人！” 段曦拿起酒店那简陋的信签纸，将铅笔丢给她去削一削：“小丫鬟，给本公子笔墨伺候！” “看把你能的。”沐柔噗嗤一笑，乖巧地接过铅笔并蹲在纸篓边，呈现出一个曲线优美柔和的背影，段曦一时竟看得有点痴了。 第11章 神级编剧的诞生 昏黄的台灯前，段曦伏案疾书。沐柔把脑袋凑过去，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家伙的字还挺漂亮，第二反应就是他怎么写这么快？ 脑子里的故事已经构思得这么成熟了吗？ 而对于段曦来说，无非是把前世看过两三遍的电影梗概总结叙述一下，哪有什么难度。 至于说选什么片子，其实问题不大。因为和当下昆仑世界这刚刚起步的黑白电影相比，段曦前世看的任何片子，哪怕是一些公认的烂片，也都具有更好的故事性。 就拿谢广生准备的那些剧本来说，什么《古城歌女》、《薄命红颜》，以及《花海流莺》之类，看片名就知道其内容和风格。以后人眼光来看，肯定一点观赏欲望都没有，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足够喂饱观众。 所以，段曦拿着前世的随便一部片子，在故事性的层面就是降维打击。 他如今筛选时候所需要注意的，无非就是当下拍摄条件和时代接受程度。要是选择一个《阿凡达》或《黑客帝国》，当下没有哪家公司能拍出来，观众也接受不了。 段曦另外考虑的一点，则是需要给女主足够的曝光度，毕竟他这是给沐柔准备的剧本。 最终，他选择是前世周润发主演的那部《和平饭店》。 这个带有浓郁民国风格的电影，里面的江湖、匪帮和打斗等元素，非常符合当下的社会环境，观众们第一时间就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里面女主角的戏份足够多，发挥的空间也足够大。 事实上段曦没奢求什么颠覆性，反正只要明显胜过谢广生的什么《花海流莺》之流便已经足够。 两千字，只用了一个多小时，速度让沐柔惊讶地合不拢嘴。 “我的天，你到底是想的，还是抄的呀！”沐柔接过那几张信签纸，看到《和平饭店》这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还可以。当然，别真是写餐饮的就行。 而当她目光往下挪移片刻，特别是看完第一页的时候，眼睛就开始冒起光来。 一口气读完了全部两千多字，她竟没发现自己额头都渗出了微微的汗水。一来是因为紧张，二来也是因为吓的——这是人干的活儿吗？ 一个多小时，这么精彩的故事？！ 故事里，被称作“老板”的男主角曾是名震江湖的杀人王，曾只身一人屠杀两百马匪。后来开了一家江湖避难所性质的“和平饭店”，宣布只要进来住宿的人，不管得罪了什么人或什么势力，都能得到足够的安全庇护。江湖人慑于老板的恐怖战力，一直默默遵守着这个规定。 但女主角阿曼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规矩。因为女主角是江湖强大匪帮的诱饵，为的就是让“老板”打破规矩送其离开，引发和平饭店租客们的内讧，并给匪帮制造冲入和平饭店的借口。 最终“老板”再度拔刀，血拼匪帮，所有租客背叛“老板”而纷纷逃离，反倒是女主角阿曼去而复返，带着老板的尸体怅然离开…… 对于沐柔来说，这个故事无疑满足电影拍摄的全部要求，而且具有强大的冲击感。 她的脑袋有点懵，甚至竟忍不住眼睛有点湿润。看得出她已经代入到女主角阿曼的身上，为“老板”的结局、也为两人凄惨的爱情而悲伤。 “这真的是那位‘发哥’给你的剧本梗概？只用了一个电话的功夫？” 段曦吃着橘子点着脑袋：“不然呢？” “你胡说！根本没有什么‘发哥’，这就是你自己写的！” “咋了？”段曦吓了一跳，心道哪里露了马脚？毕竟段曦打死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一旦暴露，单是各方势力的好奇心都能害死他。 沐柔有理有据又带着脑补说：“哼，虽然故事经过了艺术加工，但我一眼就看得出，这和平饭店的原素材就是咱们住的这个岚烟楼！” 段曦一怔，还真是。 虽然存在很多不同，但作为一个江湖避风港，故事里的“和平饭店”和现在这座岚烟楼确实性质很接近。 不怪沐柔会联想到此处，换谁都忍不住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你写那么流畅，显然脑子里早就有了成熟的构思——甚至可能成型很久了吧？要不然，就算什么发哥告诉你的故事梗概，你写作时候好歹也得考虑权衡啊，但你完全没有。” 段曦揉了揉脑袋，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沐柔得意起来：“别以为我是三岁娃娃，我可聪明着呢。” “算了，至少我保证这故事没人看到过，更没人拍过，你拿去用就是了。里面女主角的表演风格可能需要夸张一些，但对于你这种专业演员来说不成问题。” 沐柔压根儿没听进去后面的话，而是震惊于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真的没有什么编剧发哥，这本子就是段曦这家伙写的！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仅是神级保镖，还是神级编剧啊！我倒是奇了怪，这有什么好掩饰的呢？你这本事要是拿出去，你知道在电影圈子里会产生什么震撼效果吗？你知道这一个剧本就能卖多少钱吗！” 段曦：“是啊，问题就在于能卖钱啊。我谎称是发哥写的，就能正大光明向歌总要编剧费了；要是说是我自己写的，怎么好意思张口要钱？” 毕竟陈安歌都说了，“缺钱用了随时去财务支取”。人家女老板这么大度，钱随便你花，还怎么好意思额外索要什么剧本费。 某个自称不是三岁娃娃的大聪明觉得挺有道理，马上选择了相信：“我会替你保密的！而且我觉得吧，歌总要是看到这剧本，花再大价钱都会买下来的——你要发财了哦。” 段曦往睡觉的沙发上一趴：“那么问题来了，谁来帮我按按老腰啊，好累。” 沐柔呲牙道：“身体虚的男人才会腰酸，你身体那么好，腰怎么会累。” “是不是想赖账！” “要不然，我请你一个月的早餐行吗？”沐柔弱弱地说。 “哎，果然耍赖了。” “才没有！”沐柔硬着头皮坐在了沙发边缘，柔软的小手按在段曦的后腰上。 刹那间，那种异样的温暖酥麻涌遍全身，令段曦像是触了电一般。 她的力气明明那么小，但带来的感官冲击力却令段曦有点吃不消。 而且沙发本就这么窄，沐柔的腿臀少不得和段曦的腿有些触碰，这也让他有些意乱神迷。 他不敢想象继续沉溺下去，但却又舍不得打断。本想说一句“算了吧”，可话到嘴边总又被咽了回去。 而沐柔更是心神大乱，按得乱七八糟，脑子里也乱七八糟。在这暧昧的气氛中，她甚至心想万一段曦这家伙做出过分的要求，甚至直接做出过分的动作，该怎么办？ 自己会反抗吗？ 也许……会？还是不会？她自己都不确定。 因为回想这些天的相处，每逢危险时候给她提供的保护，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再看看这家伙的相貌人品，以及那格斗实力和惊人的编剧天赋…… 她甚至羞羞地认为，假如这家伙此时真的做出过分要求的话，自己有可能不会拒绝，至少拒绝得不会很强烈吧。 想到此处，脸蛋儿唰的一下又红透了，万幸房间里灯光昏暗看不真切。 那么，这家伙他会不会进一步……咦？就在这时候，她竟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低头一看，段曦这混蛋竟然睡着了！ 沐柔不由得羞惭要死——自己还胡思乱想呢，可人家压根儿都没那想法儿！沐柔啊沐柔，你犯什么花痴呢。 红着脸起身，将毯子拿来给段曦轻轻盖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里，死死地关上了房门。倚在门板上，还忍不住急促的呼吸，许久之后这才平静下来。 而在外间的沙发上，段曦也悄悄睁开了眼，瞥了瞥关上的门，一笑之余不免又怅然若失。 …… 翌日清晨，两人仿佛都对昨晚的暧昧选择性失忆，这种默契也确实难得。 沐柔很兴奋，因为手握《和平饭店》这个故事，她就有信心打动陈安歌。 出了岚烟楼的大门，整个世界都是新鲜的。诚如沈岚所言，可能杜沙那边真的被摆平的，反正无论赵子岳还是马六都没出现在酒店门口。 多美妙的一天啊。 到了乾宝街的千禧集团，沐柔和段曦直奔导演办公的那一层。他俩准备先会一会陈安歌聘请的那个年轻导演，确定对方能够圆满展现《和平饭店》的内容，这样跟陈安歌提出来的时候也跟有底。 只是刚到了这一层，便遇见了恶心人的谢广生。而沐柔的好心情之所以没有被他搅乱，是因为他现在的搞笑造型——嘴巴上竟贴着大大的白胶布！ 段曦昨天用烟斗给他烫的。 段曦挥了挥手：“哟，谢导怎么把卫生棉粘嘴上了？” 沐柔险些笑喷：“你损不损呀。” 谢广生气得瞪眼，冷哼一声匆匆进离去。段曦则哈哈一乐，去了隔壁那间办公室。 一个女助理正在收拾东西，脸色有点沉重。 “张云蔚张导呢？”段曦问。 女助理没好气道：“没来，估计昨晚又喝多了吧，反正人家也没啥事，隔三差五才来一趟。” 公司都是新的，所以大家也都是新班子、新同事。这位女助理被分派给了张云蔚，眼看着屁事儿干不成，更别指望将来有什么奖金和成绩。 听说隔壁谢广生团队的片子都快定下了，歌总很属意那边。一旦确定投拍，那张云蔚这边就算彻底凉凉，整个小团队都跟着白忙活了两三个月，没怨气才怪。 于是段曦和沐柔也对这位年轻导演没了底，很不看好。 基本已经准备放弃，但段曦无意间看了看张云蔚办公桌上几张信纸。看上去就是一片片涂鸦，但段曦却觉得有点意思。 第12章 门外汉、过气明星和倔驴的合作 信纸上多是张云蔚的零散想法，说好听了就是所谓灵感。只是写得如此随意，丢得也如此随意，感觉连他自己都没当回事。 可段曦通过那些零碎的语言，以及将那些只言片语的散乱词汇串联起来，却能看出字迹主人对生命、对哲学以及对人性的思考和叩问。 在这个电影刚刚起步的时代，谁会搞这些？谁会试图用电影来表现这些无聊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文青病，得治。 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段曦前世那个最辉煌、最百花齐放的电影时代，文艺这玩意儿也是大多数导演不敢触碰的东西。因为容易死在票房的犄角旮旯里，而且多半是死了都不被人同情的那种。 但真正拍出名气的，能够给人带来剧烈思想碰撞的，往往又多是这玩意儿。 所以说这东西就是双刃剑，搞好了上神坛，搞不好下地狱。 “张导以前拍过的片子，有专门介绍资料吗？”段曦问。 那个女助理越发没好气：“你是干什么的啊？” “公司刚入职的高级顾问。” “高级顾问？”女助理还没听说过公司有这个职位。 “就是钱随便花、事儿不用干，真有事随时对接歌总的那种。”段曦言简意赅。 又被这家伙装到了……一旁的沐柔耸了耸肩。 女助理吓了一跳，赶紧去书橱里翻了份资料出来。 沐柔瞥了一眼，一拍脑袋：“哦，原来他就是拍《暖》的那位导演啊，难怪还有点耳熟，此前一直没想起来。” “看来也不是没有一点名气嘛。”段曦笑道。 沐柔小小尴尬地踮起脚尖，附耳低声说：“这名气还不如没有呢，电影学院里是当负面教材讲的！当时我一位讲师授课时候说，谁想花样作死，就去拍《暖》那种片子，保准死得最难看、最彻底、最活该。” 段曦：“……” 也是，就凭这个片名，在这个时代就能主动撵走95%的观众。 “要不，还是算了吧。”沐柔真不想把《和平饭店》这种剧本浪费在这种人手里。对她而言，这个时代最天才的导演才配得上这个天才剧本。 “来都来了。”段曦说着，细看了张云蔚的介绍，以及以前仅有的两部影片的介绍。 张云蔚，男，34岁，籍贯湘浏城。毕业于一个不入流的艺术专业，都算不上是科班出身。 前几年跟着一位著名导演做助理才算是入了行，凭着悟性和一点点机遇，以及遇到了两个冤大头金主，拍了两个票房死扑的片子。 陈安歌之所以聘请了他，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便宜，次要原因则是源于那位著名导演的推荐。 但是入职近三个月来，各种观点都不怎么跟陈安歌合拍。而且大咖谢广生一直编排他的不是，极力贬低，导致陈安歌对他的耐心和信心也逐渐丧失殆尽。 而在办公室里，谢广生更是隔三差五地打压、讥讽，让几乎所有同事都觉得张云蔚纯粹是个混日子的死扑街。 张云蔚于是干脆也就放任自流，动辄以找灵感的名义宿酒、溜达，上班就像是上公厕，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也导致大家对他更没耐心，恶性循环。 “《暖》这部片子拍得怎么样，你看过吗？”段曦问。 沐柔摇了摇头。虽然她勤于学习，但对于这种毫无价值、也毫无存在感的东西，确实懒得投入精力。 毕竟这昆仑世界不像段曦前世，电影没有数字化，想看任何一部影片都得实打实去影院才行。 谢广生那恶心人的身影却适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握着个茶杯。他不放心段曦来找张云蔚，所以忍不住还是来瞅瞅。 听到段曦询问张云蔚的代表作，谢广生一如既往地嗤笑起来：“还踏妈《暖》，整部片子都在黑洞洞的矿井里拍，里头一个个角色拍得跟野兽一样冰冷，主角自言自语的台词都能占了全部台词的一半，脑子有病才拍这玩意儿。” 因为张云蔚是公司里的竞争对手，他才去了解这部片子的详细介绍，否则他比沐柔还懒得看。 段曦：“那，还可以啊。” 谢广生一怔，嘴里咕哝了一句“也踏马脑子有病”。 段曦这次倒没去计较，懒得搭理这种货色。 这时候，门口忽然闯进了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一膀子把谢广生撞了个趔趄。 谢广生嘟囔了一句，结果被这邋遢汉子骂了句“滚”，谢广生瘪瘪嘴竟没回骂。 这汉子半厘米长的胡子茬和蓬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通红的眼睛显示出最近可能很缺觉。 他就是张云蔚，虽然名气已经不怎么样，但见面还不如闻名。 其实他也对现在的工作环境彻底绝望，所以来这里收拾私人物品，这就准备去向陈安歌辞行。 只是没想到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站在自己办公桌前，还拿着自己的简介和信手涂鸦的信纸。 “张导？”段曦笑着伸出了大手。 张云蔚一愣，扯了扯蓬乱的头发，从刚才的桀骜不驯竟瞬间变得有点无所适从。 从三个月前入职到今天即将离职，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地喊他一声“张导”，且不带任何讥讽意味。 “你谁啊？” “公司顾问，这位沐柔小姐是公司新签约的艺人。到外面谈谈？” “谈什么？”张云蔚很疑惑。 “关于片子。” “可我已经要走了。” “这不还没走吗。”段曦递给他一根烟，扯着胳膊走向楼下的小花园的排椅边坐下，“随便聊聊吧。按照你的打算，准备为公司拍什么片子？” “有意义吗？我真的要走了。而且就算我说了，公司也不会拍。” “那就不拍呗，闲扯几句又不扣工资。” …… 刚才那小楼的窗子边，谢广生保持着密切关注，忍不住自言自语。 “一个门外汉顾问，一个倔驴二逼导演，一个过气二线小明星，你们要是能谈出啥成果，我踏马跟你们姓。” 不一会儿，谢广生留意到张云蔚脸上的表情似乎产生了明显变化，仿佛被段曦的什么话给刺激了。 或者确切点说，张云蔚身上某种东西，仿佛被段曦给激活了。 特别是段曦将几张纸交给张云蔚后，张云蔚只是简单看了一遍，便站起来手舞足蹈像是着了魔。 而段曦和沐柔都笑颜以对，似乎算准了张云蔚会是这种反应。 “这仨家伙在搞毛？”谢广生越发好奇。 而且，心底隐隐有点不舒服。他虽然很自信，但张云蔚那种被突然激活的状态很不正常。 不一会儿，他便看到段曦三人上了楼，应该是找陈安歌去了。谢广生摸了摸谢顶的脑袋，拿起鸭舌帽套上去，也赶紧跟了上去。 …… 陈安歌的办公室里，这位冰山美女大佬正阅读着段曦手写的故事梗概。 字挺好看，故事更好看。 放下手稿，她凝视段曦好一会儿，问：“你写的？” “是不是觉得字很漂亮？”段曦故意岔开话题。 “我意思是，故事本身就是你自己编造的吧。什么《和平饭店》，原型不就是你住的岚烟楼吗。” 果然，连三岁傻白甜都能联想到的事，真的瞒不住这位八面玲珑的女老板。 “又不是不给你编剧费，费那么多小心思做什么。” 段曦：“……” 这小娘们儿，一个人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沐柔捂着嘴笑成了闷葫芦。 张云蔚则最为专注，而且有些激动：“歌总？只要投拍这个本子，我保证叫好又叫座。这手稿交给我，三天之内我细化成标准的剧本，随时都能投拍，对拍摄场景要求不严格，主要出镜演员也不多，投入不会很大！” “听说你不是准备离职了吗？” “不离职，不给工资都行，只要让我拍。”张云蔚知道这是何等重要的机会。 其实他对这个剧本的想法，和段曦还是不太一样。具体点说，要是让这个犯了文青病的家伙去拍，大概拍不成前世的《和平饭店》。 但段曦却发现，要是按照这家伙的思路，再稍加约束的话，他大概能搞出一个《东邪西毒》和《和平饭店》的合体版。 既骚包文艺，又兼顾通俗。 只要保证叙事风格被普通观众接受，问题就不大。相反，还真有可能稍微拔高一点点思想性。 当然就算没任何拔高，只要把故事给原原本本呈现出来，照样能卖出不错的票房来。 “你确定他的风格能驾驭这个剧本？”陈安歌最终征求段曦这个原作者的意见。 段曦：“至少比谢广生强三条街。” 陈安歌难得露出点笑容：“那就拍吧，还等什么。但我丑话说前头，要是你浪费了这么好的剧本，别怪我把你扔到黑水河里喂王八。” 张云蔚连连应承：“您放心，搞砸了这个，我自己往河里跳！歌总，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也谢谢段顾问……” 段曦摇了摇头：“我还是比较欣赏你原来桀骜的模样，能不能恢复一下？不太适应啊兄弟。” 陈安歌不禁莞尔。 此时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正是嘴巴贴着胶布的谢广生。 “歌总，您……开会呢？” “刚开完。” “哦……我是来谈一下《花海流莺》那个剧本……” “那个就算了，太俗。” 谢广生一愣，有点小慌：“那还是回到《古城歌女》和《薄命红颜》上来？” “也俗。” 谢广生彻底凌乱。 他瞅了瞅段曦，心道你给老板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踏马来公司才第二天，老子就被边缘化了？ 第13章 总是要摊牌 谢广生很想知道段曦他们究竟形成了什么共识。但陈安歌是个谨慎人，只说决定让张云蔚的团队去拍，而谢广生那边也不要气馁，继续筹备下一部影片。 下一部？ 影片拍摄周期长，而且千禧娱乐刚起步，业务要试着水趟，应该不会同时投资两部剧。所以，这意味着谢广生未来至少好几个月都得半赋闲。 虽有固定工资拿，但那点钱够干啥的。 而且谢广生因风流债而躲避至此，正想凭借这部剧重拾名望，哪能一等再等。 辞职的硬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考虑到短时间内未必能再就业，于是那点骨气便悄然消散。 另外，越是如此他也越是好奇：张云蔚团队、或者说段曦他们，究竟是拿什么打动的陈安歌？ 不摸清这个真相，他就算离职都不甘心。作为一位一线知名导演，输给了一个被自己称为倔驴的年轻后辈，这股怨气能把他的自尊心焚烧成灰。 闷闷然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迎接他的是团队内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大家干劲儿都挺足，也对这位一线大咖非常尊重。毕竟跟着谢导会有业绩、有奖金、有前途，谁不干劲儿满满啊。相反，要是跟了隔壁张云蔚那个团队，那是真的倒霉呢。 看着一众的恭维，谢广生越发心烦，以找灵感的名义驱逐了所有人，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他一个。 而没多久，就听到隔壁传来了震耳的喧闹声。叫得最欢最响的就是曾给段曦找资料的那位女助理，很有些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意思。 很显然，张云蔚团队接到了最新消息——他们团队负责拍摄千禧影业的第一部电影！ 当然不需要几分钟，谢广生团队那些人也会接到消息，心情个个跌入冰窟窿吧……想到这里，谢广生那稀疏的头发又抓落了上百根。 就在此时，一个人敲开了谢广生的门。谢广生本想摆架子将来者斥退，但发现对方是副总经理岳奇，平时需要此人配合的地方很多，而且又是高管，也就不便摆脸色。 另外岳奇最近也算是公司失意者之一，所以经常来攀附谢广生这个大红人，久而久之也算是有了交情。 “歌总竟让张云蔚那傻小子负责第一部影片的拍摄，很意外啊。”岳奇笑着坐在谢广生面前，丢了一根非常高档的古城牌香烟给谢广生，“晚上出去喝两杯啊，去去晦气。” 谢广生：“有事？” “没事就不能请朋友喝两杯吗。”岳奇笑着凑过身去，“不过，这次还真有点小事。” 看其鬼鬼祟祟的模样，谢广生就觉得对方没憋着好屁。 岳奇指了指西方：“星曜那边有朋友托我打听一下，咱们公司下部片子究竟拍什么，最好连内容都了解一下。” 谢广生一惊：“这可是业内大忌，你别玩儿火！” 片子就算拍摄完毕，未到上映那天，全公司上上下下都要守口如瓶。这不仅仅是职业道德，更关乎影片的票房。 要是还没上映就剧透了，很多观众买票观影的冲动会大大降低。 更别提还没开拍，就已经泄露了机密。假如有人处心积虑使坏，造成的后果会比剧透更严重。 “我当然知道！”岳奇笑道，“所以那边找我的时候，我直接拒绝了。毕竟本以为是你负责这部片子，我怎么可能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但现在，呵呵，这不是姓张那小子负责了嘛……” 谢广生搓了搓光秃秃的头顶，竟忽然有种报复人的冲动。是啊，谁让你张云蔚抢了原本属于我的机会？ 当然这事儿得秘密的来，要是被老板抓住了把柄，搞不好会被扔河里喂王八。 对于陈安歌的真实身份定位，谢广生至少也得知道个七七八八。 岳奇看出了对方的忧虑，神秘兮兮道：“谢导不是丹江本地人，对咱们这里的道道儿其实摸得还不是很准。你以为，歌总的位置真就那么稳？” 谢广生：“我知道星曜背后是杜沙，但歌总跟杜沙斗这么久，不也挺安稳的。” “她稳个屁！”岳奇冷笑，“她要是稳，宝黛剧场能被黄龄硬生生夺走？连幕后老板都要放弃她了，她拿什么跟杜沙斗。而且杜沙站在大龙头的位置上的时间，都快跟陈安歌的年龄大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识过？对手倒了一茬又一茬，唯独这老头子笑到现在。” 平时哪个不怕死的敢跟谢广生说这些秘闻，所以这个外乡户顿时惊讶不已：“你是说，歌总的根基动摇了？” “何止动摇，是地动山摇！”岳奇起身拍了拍谢广生的肩膀，“这里说话不方便，晚上到花溪街上喝点，可以畅所欲言。” “不过，你到底图啥？” 岳奇笑了笑：“图活着啊！风高浪急船舱进水，你不想跳到别的一艘好船上？” “星曜那边联系你的人，靠谱吗？” “实话跟你说吧，星曜常务副总冯敬亭，沙爷跟前的大红人。谢导，做好这一票就等于是投名状，回头在星曜那边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你东山再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岳奇又用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个搓钱的动作，“当然，肉眼可见的好处也不会少。” …… 就在两个导演团队各有悲喜的时候，段曦被陈安歌留在了办公室里。 陈安歌好奇地盯着段曦：“张云蔚究竟用什么打动了你？别跟我说那些艺术情怀和什么思想性、艺术性，我能感觉得出，你对文青病也是相当排斥的。” 段曦：“事实上，我更欣赏他对未来趋势的把握能力。刚才楼下的小公园里，他跟我提到了更远期的想法——他竟然想拍武侠片。” “武侠？”陈安歌对这个新名词感到陌生。 事实上连张云蔚自己也只是提出这个朦胧概念，而“武侠片”三个字还是段曦帮他总结概括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莫说没有这类影片，甚至连武侠小说都还极其罕见。 所以当时张云蔚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因为这三个字精准描绘了他心中那个模糊的愿景。 当然段曦也越发觉得，张云蔚这家伙真是个天才！ 他所谓的文青病并非钻牛角尖的死脑筋，而只是现阶段求新求变的探索过程。对于一些通俗的作品，以及一些风格大胆的尝试，张云蔚一样保持着足够的接受包容。 陈安歌当然还很迷糊：“武侠，有搞头吗？拳打脚踢的不枯燥吗？” 段曦笑道：“你非要这么写实，那自然枯燥。但要是拍出其他的东西，诸如江湖路险、儿女情长，尔虞我诈、爱恨情仇，侠义精神、家国情怀，谁能说它不精彩呢。只要肯发掘，可表现的东西很多。” 陈安歌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事实上张云蔚和沐柔在小花园边听到段曦这些“想法”的时候，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都是业内专业人士，一点就透，在前世能够大杀四方长盛不衰的武侠片，在这里当然也有巨大的市场机会。 当时谢广生远远的感觉张云蔚被激活，其实并非因为《和平饭店》这区区一个故事，更重要的是段曦这些先进的理念。 张云蔚这种人的内心往往有些狂妄，但越是这种人，越会对那些石破天惊的先进理念所折服。 因为他们识货。 只不过在我曾经的那个世界，武侠片也没落了……段曦心想。盛极而衰，万事万物概莫能外，但能有近乎半个世纪的红利期，已经足够这个市场疯一把了。 陈安歌主动给段曦斟了杯红茶：“你可不像个职业保镖。” “为了到宝黛剧场应聘，我对娱乐产业可是备足了功课。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毕竟善于思考……” “打住吧，你说的咱俩都不信。不过我倒是相信，这天底下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是天生聪明、触类旁通。”陈安歌摇头，“晚上我约了人，一起坐坐？” “也行，不过我得先把沐柔送回岚烟楼。虽然沈岚保证杜沙不会作祟，但还是观察两天比较稳妥。” “我派车把她送去就是了。”陈安歌低着头拨弄着壶里的茶，似乎随口一问，“对她挺上心，喜欢她？” “我俩认识还不到十天呢。”段曦笑道，“不过毕竟朋友一场，女孩子只身一人在这里挺不容易。” 陈安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另外，你不要跟沐柔住一个房间了吧。” “……？” “沐柔是我们预定的女主角，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形象就是公司的重要无形资产。要是传出不必要的绯闻什么的，难道不会影响票房吗？” 包括前世那些明星，谈恋爱都不敢曝光，结了婚也假装单身，更别提和异性同住一间房。一旦形象崩塌，对自己的演艺事业来说很要命，对投资方而言也确实很受伤。 所以陈安歌的提议，本也属于正常。 但不知怎么的，段曦却总隐隐约约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正常。至于不正常在哪里，又说不准。 女人心海底针，他这莽汉子哪弄得明白。 “你去准备一下吧，劳驾你临时客串一下保镖。最近小极乐天很不太平，而洪坤这家伙……”陈安歌笑了笑，“他那体型是个麻烦，总是塞不到汽车里面。” “能问一下，你约了什么人吗？” “差点成为你老板的那个女人。” “黄龄？”段曦笑道，“你和她不是仇家吗？” “有些事，总是要摊牌的。” 第14章 一退到底恩怨两清 黄龄和陈安歌说到底本是一个锅里吃饭。 在这个昆仑世界，各大豪族财阀向上手眼通天、向下盘根错节，控制着一座座城市的命运，扼紧了时代的咽喉。 从上层建筑到底层吃穿住行各行各业、各个领域，它们的影响力无远弗届、无孔不入。每个人都似乎觉得它们高高在上极其遥远，但又都与之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地下世界也不例外。 陈安歌之所以彗星般崛起，背后得到的是丹江四大豪族之一钱氏财团的鼎力支持。作为钱氏家主钱剑丰的养女，她可以力抗杜沙这种老牌地下龙头，可以游刃有余于官商两界。 便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钱剑丰那双补天手帮她善后。 只不过去年起钱剑丰重病，家主权力渐渐移交给长子钱士诚和家族长老团。数月之前钱剑丰又开始间歇性昏迷，至此已无能力过问家族事务。 钱士诚身上有着世家贵公子几乎一切恶习，为此钱剑丰曾数次生出废除其继承权的念头，只是终究未能痛下决心。 而钱士诚也曾疯狂追求陈安歌这位义妹，但却被陈安歌力拒——高傲如她怎会看得上这种世家纨绔。然而索爱不成便生恨，钱士诚便转而扶持黄龄，使之成为陈安歌的对手。 钱士诚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明确告诉陈安歌：我钱氏能扶持了你，自然也能扶持别人！ 原本在钱剑丰的制约下，钱士诚这种小手段还只如小打小敲，黄龄也只能给陈安歌带来不疼不痒的小麻烦。 而为了不让钱士诚和黄龄一直折腾，陈安歌忍痛割爱，将自己掌管的剧场割让给了黄龄，以换取耳根清净。 于是原本的千禧剧场也更名为宝黛剧场，也就有了段曦入职、后又被拒这一系列事件。 而现在钱剑丰昏迷垂死，钱士诚当家做主，区区一家宝黛剧场已经不能满足黄龄的欲望，也无法满足钱士诚那报复打压的邪念。 如今，钱士诚以钱氏家主的名义，要求陈安歌将千禧集团旗下的游乐场、歌舞厅等业务全部转交给黄龄执掌的宝黛集团！ 虽然陈安歌也有千禧的私人股份，但大股东都是钱氏。 而且针对陈安歌的这些私人股份，钱士诚也是给出了匪夷所思的不合理低价，几乎要以白菜价收购，并将陈安歌扫地出门。 所以陈安歌前些时候才绕开了钱氏，单独筹建了千禧影业，为的就是让新的产业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逐步实现和钱氏的切割。 但是原来那些庞大的产业、丰厚的股权，却也不可能轻易舍弃，她要据理力争。 虽然打下这些财富得益于老家主钱剑丰的支持，但也饱含陈安歌本人的心血汗水，凭什么一句话就转交给黄龄那个小贱人？ 今晚，黄龄便和陈安歌约定见一面，希望能做出最后的决断。会面地点在小极乐天另一端的宝黛集团总部大楼，距离千禧三公里多。 用的是她那辆非常醒目的玄鸟牌大型轿车，如钢铁猛兽般的造型使得它在小极乐天非常出名。 而车上除了段曦和陈安歌，只有一个叫小龙的司机，眼睛大大的却不怎么说话。憨笑着回头喊了声“曦哥”，便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也就是说，真正的贴身保镖只有自己一个？ 段曦不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到一见面就让地下大佬可以性命相托。 “我相信天和保镖的专业水准和职业操守。”这是陈安歌给出的答案。 但段曦觉得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所以自己也就姑妄一听。 不过，也或许她觉得不论钱士诚还是黄龄，毕竟都是“家里人”。既然是家里人见面，哪怕是兄弟分家，也不至于太过于剑拔弩张吧。 坐在宽敞的后排，陈安歌点了根女士香烟。这个时代的香烟还挺粗糙，连过滤嘴都还没发明出来，比较讲究的她弄了一支精致的翡翠滤嘴，吸的时候两根手指高高竖起，免得被烟气熏黄了细腻的指甲。 深深吸了一口，似乎有些疲倦地倚在靠背上，瞑目道：“你说，我若将舞厅和游乐场都交还钱氏，会怎么样？” 副驾驶位置上的段曦瞥了瞥后头：“问我？” “废话，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龙尴尬地咳嗽一声：“曦哥无视我就行。” 段曦：“这么大的事，问我这个刚入职的新人？” “千禧的元老们都有利益纠葛，也都有感情羁绊，只有你这新入职的外来户才算是旁观者清。我看得出，你对丹江的形势提前做了很多功课。” 段曦：“可以肯定，将来仅凭电影这一个盘子，也能比歌舞厅、剧场加游乐场干得大，只要好好做。人的精力有限，任何一项事业干到顶都有吃不完的肉。” 陈安歌点了点头，虽然她对电影这个新事物并没有向段曦这么乐观。 “不过，交还也得看对方出价吧，凭什么白白还回去。” “那当然。” “你在这些产业的股份值多少，钱士诚和黄龄又开价多少？” “市值一个多亿联盟币，就算紧急出手也能套现七八千万，而对方想出……2000万。” “呵呵。”段曦没继续说话，心道这踏马就不是个谈判态度。 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个漂亮霸气的“叫花子”真是个顶级小富婆儿。昆仑世界联盟币非常坚挺，一元钱购买力大约相当于前世四五块。 更重要的是，在物资匮乏、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钱的实际价值会显得更高。 正如段曦前世的百年之前，世界首富洛克菲勒青少年时期立志要成为全球第一个十亿美金富豪的时候，很多人以为他是痴人说梦；而到了百年之后，百亿乃至千亿的富豪比比皆是。 同理，哪怕是强买强卖的“白菜价”2000万，在此时代也是普通富人三辈子花不完的财富。 …… 不多时，车子开到了一个宽敞的大院子当中，庭内栽满的泡桐荫蔽了天空。 宝黛集团，钱氏财团另一个钱袋子。 原本它的主营业务是化妆品、皮包、时装等高端女性消费品，外加一些化工产业。但是在钱士诚的拉郎配之下，硬是让它接手了宝黛剧场，倒是省了重新注册一个壳公司。 穿过颇具时尚感的大厅，段曦和陈安歌进入一个小型会议室。黄龄还是那天的长裙装扮，面带笑容地看着两人。 没有任何尴尬，而且大大方方地向段曦问了个好。但是心里头她却有些郁闷，甚至有点后悔。 天和保镖给出的推荐函是b级，正常情况下意味着格斗实力到顶就是赵子岳那种，而且大多数都不如。 当时黄龄觉得，不值得收留段曦。 但是乾宝街一战却让她意识到，段曦的水准比赵子岳只高不低。也就是说天和保镖这次的评价非常保守，而段曦实际价值恐怕已经隐约摸的到“a”这个传奇等级的及格线。 这也是黄龄雇佣不起的级别。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是怎么阴差阳错，段曦一转眼还站在了死对头陈安歌那边！ 当然段曦也觉得命运无常，假如没有黄龄当时的势利眼，现在自己应该站在桌子对面。 命运开了个小玩笑，造成了这个滑稽的立场转变。 就在这小小尴尬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度打开。一个一身白色休闲装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进来，一身奢华浮夸的打扮，满身的富贵加油腻。 只是这人脸色有点苍白，似乎不太健康。微微凹陷的双眼也有点失神，目光涣散，甚至有些枯瘦的双手还时不时微微颤抖。 直到坐下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在鼻子下狠狠嗅了一口，这才显得状态稳定了不少。 钱士诚，钱氏财团目前的大当家。虽然其父还在重症病房里昏迷，但毫无疑问权力移交的事实已经不可逆转。 段曦来丹江之前调阅的资料上显示，钱士诚大概率在使用一种新型的镇定粉剂，看来所言不虚。 而钱氏这艘巨轮的掌舵权若是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真可谓是前途茫茫未可知。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亦步亦趋的保镖，段曦比较关注此人。因为来之前的资料上没有显示，但从其气度和姿态上来看，恐怕不是俗手。 除此之外，钱士诚还带来了两个中年男子，分别是钱氏财团的长老钱钊和负责谈判交接的宝黛高层。 “开门见山吧，我提出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钱士诚的声音略显嘶哑，但却异常强硬，“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而是等你来签字。” 说完，直接将弄好的协议文本都拿了出来。 这就是最后通牒，那还谈什么。 所有人都等着陈安歌发飙。 大家都知道，由于陈安歌是钱剑丰的义女，所以她在钱氏内部也有半个公主身份。加之一向以来的强势，从不给钱剑丰以外任何人面子。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她竟伸出手将合同接了过来！ “我只想说一点——我这次的退让妥协，不是给你钱士诚面子，而是希望老爹（钱剑丰）临走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儿子和义女的争斗。”陈安歌冷笑说，“我这辈子只欠老爹一个人，如今都还给他。待老爹走后，我和钱氏也就恩怨两清。” 如此干净利索的切割，让段曦大跌眼镜。他本以为会遭遇一场现场火并，大打出手，哪知她竟一退到底。 难怪她在车上会征询段曦的意见，其实也只是想给她这个壮士断腕般的决定找到一丝慰藉。 不过此时也能看出，她对义父和钱氏的真诚。作为被钱剑丰自幼收养的挚友遗孤，她视钱剑丰为亲生父亲，此刻全部回报交还。 钱家给我的，我加倍奉还。从今往后，恩怨两清，一别两宽。 这是个足以震撼丹江商界、并剧烈改变地下格局的决定。 在众人意外的态度之中，陈安歌拿起了笔。但当她看到协议之中一个险些漏过去的条款时，脸色骤变，整个会场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第15章 翻脸 原本钱士诚提出的条件是以两千万联盟币的价格，收购陈安歌在千禧游乐场、千禧舞厅和几处小产业的全部股权，包括现在的总部办公楼。但是，从没提千禧影业的问题。 可现在这份协议上，钱士诚根本没事先提及，便一厢情愿地增加了两百万，要把千禧影业也顺便买断。 “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要把千禧影业也拿走？”陈安歌感受到的是严重的无视和侮辱。 既然是双方谈合同，你这边有了新的条件，哪怕你觉得条件够优厚，但至少应该先跟对方沟通一下。 直接偷偷改了条款，就让人签字，这算什么？ 何况对增购千禧影业所加的两百万，依旧是压价强买。 而且一旁的段曦知道，陈安歌是准备将电影当做自己今后的主要事业的。 钱士诚低着脑袋且上翻着眼皮，似乎有气无力地冷笑：“千禧影业有什么？无非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搭建了一个草戏班子。当时收购价也就两百来万，当我不知道？” 陈安歌：“好一个‘两百来万’，轻飘飘一个‘来’字，就把七十多万的零头给我抹掉了？而且收购只是初步投入，我后续购进的设备，聘请的团队，难道不是钱？” 钱士诚略显玩味儿地看着她，笑道：“怎么，你把整个千禧集团都卖了，以后还真想在丹江混？就算保留了个千禧影业，没有我钱氏的支持，你能混得下去么！” 陈安歌：“混不混的下去，那是我的事；将来就算钱氏与我反目，我是否选择留在丹江，那也是以后考虑的问题。我现在只看到了这份协议很踏马扯淡，老娘来跟你谈这些纯属多余！走了！” 陈安歌将钢笔啪的扔到一边，长身而起，甚至连原来的条款也一概不承认！ 去踏马的退让妥协，当老娘好欺负么？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钱士诚怒拍桌子，“你走得了？” 话音刚落，他背后那个保镖便抢先一步拦在陈安歌面前，而门口处也忽然涌出四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不愧是豪阀豢养的安保人员，普遍素质显然高于赵子岳手底下那帮人。 会议室里气氛陡然冷峻起来，人人严阵以待。 陈安歌倒笑了，点了根烟：“怎么，老爹他人还没走，家里就真的要动家伙了吗？” “家里？呵呵！”钱士诚笑了笑，“现在是我做主，你这身份算不算家里人还得另说。你不就是我爸收养的一条流浪狗吗，牙长硬了就敢咬主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放你娘的屁！”陈安歌那燃烧着的香烟隔着桌子丢过去，落在了钱士诚那昂贵又浮夸的休闲装上，烧出了一个窟窿，也惊得钱士诚慌忙起身险些向后跌倒。 “反了！王八蛋，给我办了她！”钱士诚语无伦次，指着陈安歌的手也在不停颤抖，甚至不得不再次掏出那小瓶镇定粉剂又吸食了一口。 而他身后一个中老年模样的人赶紧出来，他是钱氏老一辈堂叔，也是长老团成员之一钱钊，赶紧出来打圆场： “都是家里的事，何必弄成这样呢？士诚你消消气，先坐下。” 然后钱钊对陈安歌说：“大小姐，家里正是多事之秋，你就让老爹省省心，也让咱们两代人的交接顺顺当当完成。外敌环伺，咱们自己先闹了起来，岂不让外人笑话！” 陈安歌大笑：“不想让外人笑话，就牺牲我的利益去成全他？我已经牺牲了多少，你们长老团一个个的眼瞎吗！一亿多的资产我踏马折算成了两千万，我没牺牲？” 钱钊赶紧顺杆爬：“所以啊，一个亿都撒手了，在千禧影业这点钱上面计较，值得吗？” “不值得，但我感到了不尊重。”陈安歌冷笑，“所以，从今往后一切免谈！想拿走我在千禧的股份？好，踩着我陈安歌的尸体，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有本事放马过来！” 大步走到门口，轻蔑地看了看拦着自己的黑衣人：“就你们几个也敢动手？让开！” 四个黑衣人竟不约而同有点泄气，犹豫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钱士诚。 一直以来陈安歌都是家族里的大小姐，未经家主铁了心的命令，他们还真不敢轻易动手。 钱士诚气得手指发颤：“拿下，给我……” 钱钊打断了他的话：“都别冲动！” 陈安歌返身回来，弯腰凝视坐在椅子里的钱士诚，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压倒之势：“你现在崩了我，信不信半个小时之后千禧的兄弟们就会暴动，冲垮了你的家族总部？” 钱士诚眼皮子微微一跳。 钱氏确实财大气粗手眼通天，各种资源可谓海量。但要说培养的武力，近乎半数都在陈安歌的手中。 因为钱氏和董氏、沈氏的发展侧重点不同，它本就注重在地下世界的布局，很大比例的武装力量都投放在了陈安歌的手中。 可以说，陈安歌就是整个钱氏财团最锋利的那把刀。 若是陈安歌的班底反水，哪怕只要一半的人炸了营，一波反击就能让钱氏大乱。 四大豪族之中，钱氏实力最弱排名末尾，犹如一头年迈的狮子。黑暗之中不知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它，等着趁它打盹的时候，扑上来分而食之。 若这头老狮子再自断一腿，后果不堪设想。 一鲸落，万物生。 一个豪族倒下，会有多少势力吃到打饱嗝儿？没人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到时候作为崩溃豪族的家主，钱士诚怕也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段曦也瞬间明白，陈安歌此行为何只带了他一人，原因两个—— 第一，她本意是来和谈，并没打算引发冲突。双方都是“家里人”，不必带着洪坤那些人。假如钱士诚没有临时变卦要低价收购千禧影业，现在协议已经和平签署。 第二，万一像现在这样事情有变，洪坤这个地下武装总指挥留在老窝，反倒是对钱士诚最大的威慑。只要陈安歌在这边出了事，考虑到洪坤带着手下弟兄一波反杀，就能让钱士诚不寒而栗，进而不敢轻举妄动。 陈安歌能够在冰冷凶残的地下世界里真刀真枪杀出今天的地位，依靠的不仅仅是胆识，更需要谋略。 此刻她似乎拿准了钱士诚的脉门，手指几乎指点在了钱士诚的额头上，一字一句—— “不就是拼凶斗狠嘛，来啊！我陈安歌舍得一身剐，就怕你钱士诚舍不得豪赌你那烂命一条！” “你踏马连赌命的胆子都没有，拿什么跟我碰！” “钱士诚，打小我就说你没种，现在我还是那句话，你——没——种！” 钱士诚几乎发病，脸色更加惨白。他身边的保镖出手试图荡开陈安歌的胳膊，但却又被段曦笑吟吟地握住了手腕。 那保镖眼神一缩，陡然发力。 一股暴烈的劲道爆发，连段曦都为之一怔。于是他贴身而上，将那保镖迫退半步的同时，也让钱士诚落在了自己单臂距离之内。 只要瞬间暴起，段曦保证能够一掌砍在钱士诚的脖子上。 就钱士诚那被酒色和药物掏空了的身板儿，恐怕经不起段曦一手指头。 “都干什么，还是不是一家人了！”长老钱钊看似倚老卖老般怒喝，其实也等于同时给了双方一个下台阶。 陈安歌抽身，段曦也随之后撤，配合得好似同一个节奏，天衣无缝非常和谐，和谐到让人觉得他跟陈安歌仿佛是一个人的身体和影子。 近身护卫做到这种水准，让钱士诚的那位保镖都不禁讶然。 陈安歌心里颇为满意，表面却没什么表示，撂下一句狠话：“现在，轮到我给你一个最后通牒——不包括千禧影业和千禧总部办公楼，原来协议的收购价提高到5000万！愿意收购，三日内去千禧找我签字；不愿意，一切免谈！” 偷鸡不成蚀把米，钱士诚气得要吐血。要不是自己横生枝节，2000万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平白翻了一倍还多，是对钱士诚言而无信的惩罚。 但大家却又都知道，哪怕是5000万联盟币，也远远低于陈安歌手中那些股份的真正价值。她依旧给了钱氏最后的颜面，就看钱氏是否会怄气。 假如钱士诚和钱氏长老团保持理智的话，接受陈安歌的条件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眼睁睁看着陈安歌扬长而去，没人再敢阻拦。钱士诚气急败坏，一把将眼前的茶杯扫落在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无能狂怒。 “弄死她！老子要弄死她！”钱士诚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回荡在宝黛大楼之中，似乎忽然之间癫狂失控。 …… 车里，小龙还是木头桩子般开车，一言不发。 陈安歌丢给段曦一支烟，段曦说女士烟抽不习惯，拿出了自己那廉价的老刀牌。 “今天你干得不赖。”女老板很满意。 段曦笑道：“就算没有我在场，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都已经算无遗策了，跟我没多大关系。” 陈安歌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正常情况下，确实如你所想；但若是钱士诚真的因为药瘾而发了疯，倒也存在一些擦枪走火的可能。” 所以她还是有点赌的成分。 但是干她这一行，犹如悬崖边上走夜路，哪有次次十拿九稳的时候。 “他药瘾确实很大啊。”段曦叹道。 陈安歌也显得有点失落：“所以，钱氏财团交到他手中，恐怕老爹一辈子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了。” 段曦：“其实你身为义女，难道就没有机会？” “呵，如果接管钱氏的是我，背后那帮贪婪嗜血的长老团还怎么瓜分利益？”陈安歌冷笑，“只有把一头猪推上前台，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摆布。” 钱士诚就是那头猪。 车子平稳行驶，两侧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也没有什么行人。 空荡荡的的大街上，只有昏暗的路灯将汽车的影子拉长又变短，周而复始。 车内的陈安歌似乎有些疲惫，因为和原生家族的争斗，和义兄的反目成仇，让她有些心力交瘁。掐灭了烟头儿，倚在靠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但是不远处的拐角处，一辆驮着沙袋的板车挡住了去路。 司机小龙准备减速，而身边的段曦当机立断：“别停！豁出去撞翻那板车，也得冲过去！” 后排的陈安歌陡然惊醒。 第16章 将错就错 事实上在这冷清的长街两侧，尚未看到任何身影，只有前面那辆横在路中心的板车。 假如段曦是小题大做，那么不但车内的陈安歌要经受一次惊吓，而且这辆豪车还会因为撞击而损失惨重。 回头的修车费，恐怕就得数万联盟币。 但段曦就是这么笃定，以至于小龙也没敢怠慢，当即加速。 就在这时候，板车所在的路口一旁一左一右忽然冲出两道身影。估计是看到陈安歌的车没停，于是不得不现身。 砰！砰！ 两道枪响刺破了死寂的夜空。 陈安歌在车内本能俯身，小龙疯狂加速，而段曦却还保持镇定的同时死死盯着对面那两个枪手。 轰！ 玄鸟汽车撞翻了板车，车内三人也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但好歹冲了过去。 可还没等陈安歌松口气，对面竟又出现了两道身影。同样黑衣蒙面，手里拿着的竟是军方或匪帮常用的那种威力巨大的步枪。 如此集中的火力将车头打成马蜂窝，前挡风玻璃也被打碎，飞溅的碎片刮伤了段曦护脸的小臂。 “尼玛！”小龙一咬牙，轰的加速冲向正前方持枪者，似要将之碾碎。 但就在此时，轮胎被打爆。汽车斜剌剌冲向路边一棵大树，剧烈冲撞让陈安歌的脑袋狠狠撞在座椅后背上。 好在撞树之前小龙已经紧急减速，但饶是如此也将陈安歌的脑袋擦伤，并撞了个包。 车停下，几乎是任人宰割之局。小龙仓促掏出一把手枪，咣咣咣就是三发，虽然迟滞了对方的逼近，但对方毫发无损。 “下车！”段曦说着冲出车门。让陈安歌贴着车门蹲下，自己却返身冲向刚才持手枪的那两人。 那两个蒙面人本在追击，没想到段曦去而复返，而且距离被迅速拉近。 只见段曦的身体沿着曲线腾挪冲刺，宛如夜空下凶猛的鬼魅。不但速度惊人，而且那股强大的侵略气息也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马上将他列为主要目标，但却发现根本无法击中。 都说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但那要看持枪的人是否又准又快，更要看目标是不是更狠更快。 所以当段曦真正如疾风般掠进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懵了，转身就走。只是其中一人行动迟缓，被段曦追上之后一记凌厉的手刃砍翻。 捡起他的枪，反手就是一波反击。另一个试图逃走的蒙面人应声倒地，双腿抽搐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转瞬间干掉俩。 不远处躲在车旁的陈安歌目睹了这一切，如此恐怖高效的一连串动作让她目瞪口呆。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天和保镖那个b级的推荐函究竟准不准？ 只看乾宝街一战的格斗能力，或许是准的；但若是加上枪术、反应、危机预判等综合素质，区区一个b级是无法准确界定这家伙的。 此时，蒙面人已经没有了绝对优势。小龙恢复镇定之后，他这个火力点也或多或少对蒙面人产生了威胁。 特别是段曦一记精准的射击，准确打中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上臂。对方闷哼一声蹲了下去，显然会大大影响战斗力。 两个蒙面人相互对视，发现今晚已经难以得手，边开始对段曦的方向一通爆射。但当段曦在墙角躲闪一阵之后，才发现对方真正的目标，竟是一开始被他用手刃砍晕的蒙面人。 对方为了灭口，竟连自己的同伴都杀！段曦起身去追，奔行如烈马。 但那两个蒙面人行动也不慢，翻过一堵矮墙之后便消失了身影。 担心有第二波敌人，段曦没敢追得太远。返身回来的时候，仔细检查了地面上两具尸体，发现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看得出这帮人都非常专业。 但是从蒙面人使用的武器上，段曦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只是现在没时间细聊。 劫后余生的小龙有些亢奋：“曦哥威武，服！” 陈安歌也揉着额头擦伤，点了点头。她此时倒是很庆幸带着的是段曦，而非洪坤。 因为她很明白，假如此刻是洪坤贴身保护她的话，就看那庞大的身躯和缓慢的移动速度，大家肯定已经成为四个蒙面人的枪下亡魂。 留洪坤在总部本是为了制衡钱氏，所以才带了段曦这个临时客串的贴身保镖，没想到误打误撞捡了条命。 段曦：“赶紧回去，这时候就怕有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的。” 车已经成了那样子，三人只能步行。好在距离乾宝街一带已经不远，三人沿着一条小巷匆匆而去。 就在三人走后不到三分钟，又有一人出现。看了看现场，随之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数分钟之后，才是小极乐天的治安官们大批赶来。他们自然忙得晕头转向，而从陈安歌那辆车也能轻易知道当事人是谁，自然还得马上去乾宝街找陈安歌。 …… 而此时的陈安歌已经回到千禧总部，面对的是洪坤等一帮骄兵悍将们的群情汹汹。 “真踏马不要脸了是吧，杀过去，怕个鸟！”洪坤怒吼着抄家伙。 一帮下属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陈安歌却挥手压制了众人情绪，抽根烟闷闷地说：“大家先出去，你们三个留下。” 和洪坤一起留下的除了段曦，还有一个就是公司的首席律师、总法律顾问李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地下世界里所谓的律师，其实就是师爷和白手套的代称。很多事都是他在操持，出了事的话，证据链到他这里也就断了，一般不牵扯到大老板本人。 所以，这李宁和洪坤一样，都是陈安歌的绝对心腹。 没有了外人，陈安歌才说：“这次倒可能不是钱士诚干的，段曦你说说吧。” 段曦掏出了一枚弹壳：“几个蒙面人使用的枪，都是非常新的装备，而且是军方制式武器。特别是那些子弹，用的都是今年新制造的钢壳弹。近年来铜矿产量越来越低，联盟军总部为了节省起见，从今年初才改用的钢弹壳。” 至于钱氏豢养的那批枪手，一来使用的都不是军方制式装备，而来由于常有存货，使用的子弹应该还是铜质弹壳。 “军方？”李宁一惊，“咱们从没得罪过他们啊。” 段曦：“前阵子距离丹江城不远的联盟军二号基地，一个运输装备的车队不是被盗抢了吗？这件案子的影响力不弱于江字营火车劫案，沸沸扬扬的。” 洪坤：“你是说，今晚就是抢劫军车的那帮家伙干的？咱们和他们有仇吗？” 段曦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未必是歌总得罪了谁，而是人家只想挑起更大争斗罢了。” 洪坤：“……？” 段曦：“今晚歌总去和钱士诚谈判签约的事不算多大秘密，就算咱们这边守口如瓶，钱氏那边泄露出去消息也很正常。” 洪李二人点头称是。 段曦相继说：“连我们都知道，钱士诚不敢发动内斗的原因，是担心给外敌制造出浑水摸鱼的机会，那么外人难道就想不到这一点？” 别的势力说不定也会觉得，趁陈安歌谈判返回的路上将其刺杀，便能让洪坤等人以为是钱士诚干的——毕竟死于和钱士诚谈判签约回来的途中。 到时候洪坤所代表的千禧派反攻钱氏，杀个昏天暗地的时候，别有用心的势力便能趁虚而入。 混这个世界，有时候你不一定非要得罪了谁才会死。只要你的死能带来价值，那就得死。 洪坤气得一脚踹散了一把椅子，一股子邪火没地方撒：“他姥姥的，意思是咱们连仇家是谁都搞不准呢！” “不，仇家就是钱氏。”段曦笑了笑。 陈安歌立马会意，捂着额头苦笑：“你这一招将错就错可真够黑，至少价值一千万……黄龄那小浪蹄子错过了你，究竟错过了多少。” 洪坤还有点懵逼，李宁已经拊掌笑道：“妙！歌总不能白白遇刺这一回，必须连本带利捞回来。” 段曦：“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钱氏总部、特别是长老团已经忙成一锅粥了，而且也快要跟你联系了。” 话音未落，电话声响起。 陈安歌示意众人噤声，施施然抓起了话筒。 果然，是长老钱钊打来的，声音之中带着急迫和关切，虽不知这份关切有几分虚情几分假意 “听说大小姐遭遇刺杀了？身体无大碍吧！” 陈安歌冷笑：“死不了，钱士诚很失望吧。他养的都是些什么废物，四个人都没干掉我这边一个段曦，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钱钊焦躁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士诚干的！” “哦？我在宝黛总部刚刚谈判破裂，出了门就遭遇刺杀；而且我去谈判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但回来的时机和路线却被人摸得这么准。你说不是钱士诚干的，我能信？” 钱钊：“我们整个长老团都能作证，真的不是他！你走之后，我一直跟他在一起……” “废话，整个长老团都在扶持他，当然全都帮他说话！”陈安歌怒道，“我死了，你们全都如意；只可惜我命大，所以，轮到你们慌了。” “你……冷静啊。” “他都要弄死我了，我还冷静个屁，都做好开战准备吧！” 啪，电话挂了。 不是你钱士诚干的？是的，我知道，但这屎盆子就得将错就错扣在你头上。 整个钱氏都在恐慌，都要准备迎接陈安歌的反噬。 而这时候，假如他们不想两败俱伤的话，那么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比如陈安歌提出的那5000万联盟币的收购条件，就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此之前，陈安歌还留有一千多万的退让空间，心理预期是对方拿出3500万以上就成交——总归比原来的2000万划算，而且还多保留了乾宝街的办公总部。 所以她才说段曦这个将错就错的黑主意，至少价值一千万。 为了不引发这场尚未准备好的内部战争，为了不给外敌留下趁虚而入的机会，为了家主权力平稳交接……已经被扣上刺杀未遂黑帽子的钱士诚和长老团，是该选择退让一下了。 段曦点了根烟说：“后面的事，歌总你们商量着安排就行，我先下班回去了。” 无论谈判还是开战，都不是他的分内之事。他只是个影业公司顾问，外加临时保镖而已。 陈安歌也对这个特立独行、却又刚救了自己性命的家伙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 第17章 感应 钱氏家族总部，钱士诚又刚刚吸了一口镇定粉剂，脸色这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他确实没指使手下袭击陈安歌，事实上就如陈安歌所判断的那样，他也没那个魄力。 但是从长老钱钊反馈的话来看，陈安歌是把这笔债结结实实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如今代表钱氏四房的四个长老正在闷头密议，一个个面带忧虑。 “废物！既然刺杀，竟还能让那小贱人逃了，真是废物！”钱士诚怒吼。 虽然不认得那批杀手是谁，但他真希望有人能干掉陈安歌。 长老之一的大堂兄钱士兴叹息说：“她明明连洪坤都没带在身边，可遇到这种硬茬子愣是逃过了一劫，命真大。” 钱钊：“她说了，四个枪手没能干过那个段曦。好像刚入职吧，还是被黄总给辞退的？怎就这么凶残。乾宝街力战赵子岳和三十多个马仔，如今又赤手空拳单挑四个枪手，简直凶残得不像话。” 黄龄干咳一声，心里惭愧后悔但表面并不认错。 钱氏那位顶级保镖插话说：“谈判时候我曾与之简单交手，虽然一触即退，但能感觉出此人的经验极其丰富。特别是在护卫方面的素养，就算是联盟军总部特卫营的那些高手，恐怕也不过如此。” 大堂兄钱士兴冷笑：“一个洪坤就已经很棘手，又被黄龄引来一个更难缠的段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长老团也对黄龄适时表示不满，因为她是钱士诚亲手扶持的代理人。就如陈安歌所说，长老团扶持钱士诚并不是因为多喜欢他，而仅仅是因为觉得他更易控制。 作为一个傀儡，却还时时想着有些作为，那么长老团自然会时不时敲打他这一派系的人。 钱士诚有些不耐烦：“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如今需要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到底是谁刺杀的陈安歌；第二，陈安歌会不会发动家族战争。” 钱钊：“第一个问题，我倾向于是最近比较嚣张的那帮‘过江龙’下的手。丹江城内固有的那些老对手们，知道小极乐天里对陈安歌下手有多难，而一旦被陈安歌抓住把柄后的反扑也会很麻烦。也只有这帮过江龙，行事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此前，杜沙也曾提及这帮所谓过江龙。 前阵子一帮不明身份的高手流窜入丹江城，疯狂作案十余起，抢劫、绑架、入室盗抢无恶不作，惹得城内人心惶惶。 而且他们所针对的，往往都是丹江地下世界的头脸人物，所以在小极乐天里的活动非常猖獗。当然，有时候也可能会对四大豪族的一些成员下手，肆无忌惮。 治安司下了大力气布防，特别是在这帮过江龙作案最多的小极乐天区域，可谓是重兵把守。就像刚才，段曦他们走后不久，治安官们就快速杀到了现场。但和其他几次案子一样，都晚了那么一步，屁都没吃到热乎的。 “这帮王八蛋凭空添乱！”钱士诚忿忿不平，“明天通过官方渠道，继续质问治安司为什么抓捕不力！让他们加大力度，抓活的，老子可不想背这个黑锅。” 豪族家主是真的可以轻松影响丹江时局。 “至于陈安歌会不会发动家族战争，”钱钊说，“其实看咱们的态度。就算这小丫头再暴怒，面对足够高的开价也依旧会偃旗息鼓。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多弟兄指望她养活。一战之后两败俱伤，都跟着她喝西北风吗。” 钱士兴则有些犹豫：“未必！这丫头心狠手辣，说干就干的例子少了吗？” 钱钊：“真不行就打打感情牌，她对大哥（前家主钱剑丰）还是非常孝顺的。” 钱士诚于是一挥手：“没错儿，她真敢带人杀过来，就把老头子抬到大门外，我就不信她能踩着老头子冲过去！” 众人：“……” 真是大诚至孝之辈，你孝死大家算了。 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办法，哪怕钱剑丰已经睁不开眼，但只要带着一口气把轮椅杵在当门，陈安歌还真下不去手。 钱钊：“这办法就算能用，又能用到几时？” 言外之意：你爹今天能被你用一把，明天也行，那以后呢？老头子随时都会挂掉。 “依我的意思，就答应了她刚才在宝黛提出的条件。5000万，其实家族还是大赚了的。” 钱士兴：“她不会得寸进尺吧？一定要守住这个底线，绝不能再退让半分。” 钱士诚又气得要摔打。妈个蛋的，早知道这样就不打千禧影业的主意了，凭空损失了这么多。 越想越气，甚而迁怒到段曦的身上。若没有他，陈安歌岂不是已经挂掉，哪有这么多烦心事。 “黄龄，这段曦不是得罪江字营了吗，而且江字营也放话要报复他？” 黄龄点头。 “你也有段曦的详尽资料是吧。” “都是天和保镖出具的基础性资料。” “已经足够了，想办法公布出去，让江字营那边知道，包括他的入住信息。该死，江字营怎么还不下手，赶紧顺道把陈安歌也一起铲了才好……” 黄龄马上去办，但心里依旧盘旋着段曦的身影。假如自己当时强硬一些，将这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收到自己身边，又该是何等景象？ 可惜没有后悔药。 …… 而在岚烟楼，段曦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遵照陈安歌这位新老板的吩咐，他也准备明天开始和沐柔分住两个房间。 其实，这也是对沐柔负责。人家毕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又是个公众明星，闹出什么绯闻也不好。 所以，这算是两人同住的最后一晚。 说明了意思，沐柔当然不便拒绝。危机好像都过去了，再那么要求也显得不和情理。 “那行吧，你先去洗洗澡。”沐柔说罢，就看到段曦已经脱去了上衣，露出那精壮的身躯。但她还是捂着嘴巴惊呼一声，“你手臂怎么了，受伤了吗？” 是遇袭时候车玻璃划伤的，段曦本已经用布简单包裹处理。对于他这种高水平的练家子而言，强大的肌体恢复能力足以无视这种皮外伤。 沐柔却担心得不行，一再叮嘱洗澡时候别沾水，免得发炎。而当段曦出了浴室之后，她又已经从酒店前台要来了医药包。 “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半蹲在段曦身边，包扎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柔，婀娜的身影和如兰的香气让段曦有些心旌摇荡。 “你才被歌总借用了一晚就受伤了，这也太危险了吧。你只是高级顾问呀，靠脑子吃饭就行了，何必靠身体呀。” “神级保镖呢，不做这个多浪费。” “你还是神级编剧呢！真是啥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大。”沐柔很是有点不开心，“你若是专心做个编剧，或者做公司高管，都远比做保镖有前途的多……” “也行啊，可以考虑哦。” “敷衍！”沐柔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稍微停顿几秒，这才说，“其实歌总之所以让你陪着她，一开始未必真的要你当保镖，我觉得她可能对你有点意思。” “开什么玩笑，我和她认识才两天而已。咱俩认识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对我有啥意思。” “木头，你扯我干什么！”沐柔扯了扯绷带，“我说有，她就是有！女人的直觉不是你们这些粗鲁汉子能懂的。” “她这样的顶级小富婆要真对我有意思啊，那我可赚大了，直接躺平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沐柔轻轻叹了口气，将绷带做了最后的包扎。“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工作呢。” “我开玩笑呢。” “鬼才管你开不开玩笑，关我什么事呀。”沐柔进了自己屋，段曦第一次听到这个温柔女子关门声音有点大。 这妞儿，呵呵……段曦摇了摇头。抱着脑袋躺在沙发上，双目直视天花板，淡淡的困意于是被刚才的热水澡放大了数倍。 正要迷迷糊糊入睡，但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骨碌坐起来，一动不动静静冥思一般，实则像是一台精密的雷达在搜寻着什么。 “小小的岚烟楼，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随后仓促穿上了衣服，悄然走出房间并到了二楼。但刚到二楼的楼梯口，刚才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那种感觉，叫气劲！ 所谓气劲，乃是当今武道最高深的境界，是努力，更是天赋。 哪怕赵子岳和洪坤那种顶级格斗家，只要没有修炼出气劲，便终身只是凡境高手。也只有修炼出气劲，达到了气境，才算是步入了真正的高深莫测之境。 一入气境，便会形成对凡境高手的绝对优势。无论力道、速度还是反应的机敏程度，都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高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极为难得。而一旦身处某个势力，也必将成为高高供奉起来的座上宾。 就比如天和保镖那极其珍贵的a级推荐函，也只为气境高手出具。不然，哪怕你格斗实力强如赵子岳，甚至综合能力强如段曦，也只能是b级。 当然，段曦这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不同，但也说明了气境的可贵之处。 而段曦却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对气劲的天然感知力！ 他仿佛对气劲具有天然的亲和，一定距离内只要有人催动了气劲，无论是用来战斗还是修炼、疗愈，都能让他产生或强或弱的感应。 所以他才会被当做秘密王牌，被派到丹江来调查一桩重案，并秘密搜查案件的总策划者——一个实力早就稳固在气境的大高手。 情报显示，这桩案子和丹江钱氏有关。所以组织上想办法让他借黄龄招人的机会，混入钱氏高层。而被黄龄拒绝之后，又毫不犹豫地入职了陈安歌的千禧。 只不过刚加入陈安歌阵营，她却要和钱氏分道扬镳，这倒是段曦始料未及之事。 本以为调查受到一些波折，哪知此时竟感应到了气境高手的存在。会不会是自己要搜寻的那个目标？加入是，那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抓住了她，甚至都可以跳过侦查钱氏的环节，直接把案子破喽。 当然，岚烟楼里这个也可能不是自己找寻的那个目标，但绝对不能错过。因为气境高手太过于稀少，整个丹江城又能有几个？每一个都具有重大嫌疑！ 第18章 杀手惊魂 其实陈安歌遇袭之前的那一刻，也就是刚刚发现一辆板车横在路中间的时候，段曦就曾微弱感应到了气劲的存在。 所以在那个诡异环境下，他才会毫不犹豫地要求驾驶员小龙冲过去，因为事态不正常。 只不过真正枪战开始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气劲的感应。而且段曦能感觉出，四个枪手应该都不是气境强者。 也就是说，假如当时真的有气境强者在黑暗中窥测的话，则应是神秘的“第五人”。 也正是因此，段曦才没敢冒险去追击逃走的两个枪手。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单凭一个小龙并不能保护陈安歌的安全。 当然他甚至隐隐的希望这个“第五人”主动蹦出来，说不定就是自己要搜寻的逃犯呢，那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只是这一切都没发生，直至段曦护送陈安歌回千禧总部。 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在这住了几天的岚烟楼里竟然也产生了这种感应。 当时那种感觉的方向大约在一楼，步行梯的西侧。距离段曦所住的三楼已经够远，所以能定位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 但当段曦来到一楼的时候，这种感觉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前台的服务生小月马上笑吟吟问：“段先生，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自从老板沈岚特地叮嘱了之后，小月的服务态度更加热情了。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于是段曦歉然道：“刚才沐柔小姐要的绷带有点不够用，我想再借用一些，明早更换就不用来前台了。” “没问题！”小月当即弯腰在柜台下去备用药包。 趁着这个机会，段曦迅速翻了翻柜台上的旅客住宿登记表。 一楼的环境不太僻静，而且总让人觉得不太安全，所以住客最少，所以也非常容易筛选。段曦大体看了看，一楼西侧只有105一间房住了客人，登记显示是一位男宾，而且是四天前就已经入住。 当小月起身将一卷新绷带给他的时候，登记表已经恢复原貌。段曦笑着说了声谢谢，施施然上楼。 整个一楼西只有一个，还是男的？ 那就应该不是段曦所找寻的目标，因为上头派他来找的那位高手重犯是个女人——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掌握的逃犯信息，可见搜寻难度之大。 既然不是那人，那会不会是江汉臣秘密派来的杀手？ 也不是。 因为段曦来丹江才三天，而那位客人已经在这里入住了第四天——那时候火车劫案还没发生呢，时间上就不可能。 既然这样，大概率是虚惊一场，只要稍加注意就行了。 只不过段曦也不得不感慨，现在气境高手都他娘的泛滥了吗？这岚烟楼里有一个，袭击陈安歌现场有一个，自己要搜寻的逃犯也是……单是跟自己有关的就多达三人！ 只能说小小的丹江真不太平。 …… 第二天早晨上班之前，段曦便去办理了两套挨着的房间。还是在三楼，但却和原来的隔了几个间。 因为两人不再挤一个房间之后，沐柔也不打算住一开始那种套间，太奢侈了。她是个不太讲究物质要求的女子，能过得去就行。 看着两人住了几天又即将告别的房间，沐柔轻轻舒了口气，情绪小小的复杂。 以至于当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途径原来那个房间，她还不由自主地去开门。直到钥匙没有打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房。 而一旦入了夜，她也莫名觉得有些孤零零。真是好笑，以前自己在东海市单独居住好多年，也从没这种感觉，如今才跟那家伙分开一天呢。 也许，只是因为身处异乡尚未适应吧……她如此给自己找借口，并抱着本书昏昏沉沉睡去，穿着睡衣倚在床头，甚至都还没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安静的酒店里竟忽然响起了两道恐怖的巨响，以及惨呼和惊叫！ 沐柔惊恐地醒来，因为她太熟悉了，这是……枪声！在火车上的时候，她就亲身经历过。 而且她清晰地感觉到，这枪声应该就发生在自己附近，可能就在这个楼层不远的房间里。 她本想想喊段曦，但此时意识到段曦已经不在这房间，而她又不敢轻易出门，只能吓得赶紧下床躲在了卫生间，死死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段曦你赶紧来呀…… 而隔壁的段曦自然反应更加机敏。当枪响的那一刻，他就一骨碌翻身下床，只用几秒钟便套上了床头的长裤，并蹑手蹑脚来到门前。 没有盲目开门，而是凝耳倾听。作为曾经的气境高手，虽然暂时因伤势而无法提起气劲，但各种感官的灵敏度依旧远超常人。 他已经能判断出，枪声爆发在不远处——恰恰正是自己和沐柔昨天入住的那个套间！ 这不免让他有所联想，甚至有些庆幸。 也正是这时候，心中关于气劲的感应再度出现，依旧是在一楼。 难道是三楼的枪响，惊动了那位入住在一楼西的潜藏高手？ 只是段曦来不及多想，而是悄悄将房门拉开，如灵猫般几个起落，便闪挪到了原来入住的那个套间旁。果然开着门，但他没有冒然进去，保持着最大的耐心，在房门边一动不动。 紧接着，一个人从这套间里冲了出来——正是刚才开枪之人。他应该是想赶紧撤离，但没想到刚出门就被猫着的段曦一拳击向脑袋。 而这个枪手的机警竟也超乎了段曦的预料，如此仓促之中竟能匆匆避过，甚至还反手一击。 一个枪手竟还有如此高明的徒手格斗实力，这人在杀手圈子里已经相当可观。 砰！砰！砰！ 连续几次交击，这杀手连连退却。一来他徒手格斗实力确实略逊于此时的段曦，二来他是来秘密执行刺杀任务，少不得有些心虚，担心岚烟楼的保卫、乃至对面花溪治安所的治安官迅速杀来，将他堵在这里。 所以他根本无心恋战，只是闷吼了一声“原来你在这里”，便豁出去挨了段曦一脚，连滚带蹿冲到了楼梯口。 当段曦追上去的时候，此人已经翻身下楼，动作同样灵敏惊人。 而从那句“原来你在这里”就能看的出，这杀手的目标就是段曦！ 最大的可能，就是杀手接到的消息是段曦和沐柔就住在那个套间，并不知道他俩刚刚换了房。 所以杀手想办法开的还是原来的套间。因为情报中肯定显示段曦是个徒手格斗大师，所以他也不敢耽搁，一进门就果断开枪，结果却打死了另外一个入住的客人。 直到他发现自己杀错了目标，这才感觉撤出，却被段曦在门口袭击。越发惊慌仓促之中，便选择了快速撤离。 “运气真不错！”段曦竟有点后怕。 假如自己还住在那套间里，那么杀手轻轻开锁的动静，段曦自信应该还是能提前感知。这是一个顶级特卫高手的看家本事，几乎已经形成本能。但总的来说，还是要遭遇一定的风险。 特别是假如没有换房间，那么沐柔也还在那套间里，对方情急之下胡乱开枪，说不定也会伤了沐柔。 所以说这次更换房间虽然很意外，但也确实很幸运，让杀手扑了个空。 段曦迅速追到楼下，却看到杀手已经扑到在冰冷的大厅地面上，手中那把枪也已经滑到了门厅角落。 这……死了？ ！！！ 跟上来的段曦大感意外。 而且他刚才下楼的时候，又感觉到了一楼一股气劲的波动。只不过那气劲一闪而逝，而后就看到了杀手扑地的一幕。 也就是说，那神秘的高手只出了一招，便将杀手放倒在地。 段曦匆匆赶到，发现这杀手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死都不敢相信。而在他的脖子大动脉处，插着一支酒店客房里常用的铅笔。 只是这一支削尖了的铅笔，便要了他的命！气境高手恐怖至此。 段曦回身看了看一楼西侧的走道，发现105房间里若是出来人的话，确实正对着杀手下楼区域。而且枪手中招的位置在右脖颈，也恰好对应楼道西侧的方向。 手段不错啊，干净利索……段曦暗暗寻思。 但假如对方杀了这个杀手，那至少对自己是没有恶意。想到此处，段曦又稍稍放了心。 当然，这时候的大厅已经喧嚣成一团了。两个值班保安咋咋呼呼冲出来，虽然紧张却并无惧色，可见其素质还是比其他酒店安保人员强很多。 前台里小月和另一个小姑娘也抱着脑袋慢慢站了起来，眼神之中都是惊恐。平时那种信心也估计受了些打击，毕竟真的有人敢在岚烟楼撒野了，甚至还死了人！ 但段曦却没理会他们，而是更关注那105房间。他忽然看到，那房间门口露出一个脑袋，似乎在看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灯光昏暗，但能隐约看到像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整齐的胡须，仿佛很有精气神。 只是没等段曦上前，这老者便又回到房门，应该关上了房门。 犹豫着该不该拜访一下，但想想还是算了。对方既然没露面，就意味着不想暴露身份。假如此时贸然敲门，还等于将治安司的目光都牵引了过去。 这神秘的老者杀了那个杀手，便意味着和自己至少是友非敌。自己再给别人添麻烦，倒是挺过意不去。 想了想沐柔还一个人在三楼，而且那套间里恐怕还有尸体，段曦转身又冲了回去。 果然，沐柔已经快吓懵了。当然段曦敲开她的门的时候，她哇的一下就扑到段曦怀里瑟瑟发抖。轻薄的睡衣下，娇俏柔美的身体抖作一团。 “不跟你分开了，我还要跟你睡一起！” 微微的体香充盈着段曦的鼻腔，而且满怀的q弹。 第19章 真凶身份 原来的那个套间里，一个青年男子的尸体爬伏在地面上，脑袋被杀手开了瓢。 旁边的浴室里，一个正在沐浴的女子也死于当场，胸口中弹。 当时那两道枪声真高效，直接结果了这两人。 男的是本地人，以加夜班的名义跟老婆请了假，却偷偷在这里开房，而洗澡的女人则是她的情妇。 杀手进来的时候，将他误以为是段曦，而将洗澡的情妇误以为是沐柔。 虽然杀手接到了段曦和沐柔的大体资料，但毕竟不很详细，而且这男宾客当时还背对着门。 至于沐柔的资料上倒是有照片的，毕竟是个明星。但问题是那情妇当时在洗澡，浴室里热气腾腾，且湿漉漉的头发也半遮着脸，杀手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所以直到出了房门，意外发现段曦竟在门口偷袭的时候，杀手才很意外的说出了那句“原来你在这里”。他知道任务失败了，目标杀错了，但却已经再也没了机会。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沐柔才更加害怕。因为这意味着杀手不仅仅要杀死段曦，同时也要杀死她。 也对，江汉臣在火车上的兄弟虽然是段曦干掉的，但却因沐柔而起。所以，他俩都是江汉臣匪帮报复的目标。 此时，对面的花溪治安所也出了警。谁让这是所长大人的酒店呢，岂敢含糊。 只不过带队的是曹副所长，因为沈岚没在所里值夜班。 曹所长知道段曦得罪江字营的事，倒也免了多费口舌去解释。一旁的小月帮忙证明，更换房间确实只是无意之举，只能说是运气好。 “段先生的功夫也当真了得，一支铅笔就弄死了这杀手。” “不是我。” “……？”曹副所长一愣。 “不信你问小月她们，杀手下楼扑到在地的时候，我还沿着楼梯往下追呢。就算有铅笔也只能扎他脖子后面，怎么能扎在脖子右侧。” 曹副所长一听，二话不说冲向楼下。也是个积年办案的老手儿，直接到一楼西侧去检查。段曦也随之下楼，顺便瞧瞧那位神秘老者是何方神圣。 可是一楼西侧空无一人，包括105房间。 “想起来了！”一个保安说，“一楼西侧只住了一位老先生，刚才大堂里都乱糟糟的时候，他好像出来了一趟。” 但情形那么乱，下来看热闹的客人又那么多，谁也没注意这老者是不是离开了酒店。 曹副所长拍了拍大腿，看样子那老者不想招惹麻烦，更不想跟杀手组织结下什么恩怨，于是悄然离去。 随后就是保护现场，还得通知遇害者家属，来了之后双方家属肯定又是一番闹腾，直至凌晨。 沐柔的房间里，她抱着一个温水杯还不怎么平静。觉得刚才穿睡衣扑在段曦怀里似乎有些失态，赶紧又去披了件外套。 “咱们要换个酒店吗？去乾宝街住？” 段曦竟又快速恢复了那没心没肺的状态，笑道：“至少近期内，这里反倒最安全。对方刚折损在这里，不免有所顾虑。 另外花溪治安所被扫了面子，岚烟楼也被打了脸，他们都得堵着气提升安保等级。 所以我要是江汉臣的话，就算继续出手，也会暂时等一等，等岚烟楼和花溪治安所稍微松懈。” 相反真要是去了乾宝街，哪家酒店能保证三分钟内出警？甚至就算在千禧公司总部打地铺，都保不准能让杀手混进来。 沐柔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在理，可我就是怕……说定了，咱们还得在一个房间里，不然我真的睡不着了。” “行，不过要注意影响。”段曦想了想说，“以后同时租一个套间和一个标准间，对外宣称分开住。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我溜到你那里去。” 沐柔的俏脸儿微红，心道这主意虽然可以，但听起来怎么像是偷情的。 …… 次日清晨，岚烟楼刺杀案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丹江。 大家都知道劫车案大英雄、金剑兰奖章获得者段曦在火车上得罪了江字营，并被江字营扬言报复。而现在江字营果然不说空话，下了狠手。 东大区内数城之中，江汉臣三字可止儿啼，这可真不是吹的。 不过令大家欣慰的是，段曦没死，而杀手却死了！ 虽然杀死误杀了两个普通旅客，但终究没能逃脱正义的制裁。 而杀手的身份倒是初步明确了，竟来自于凶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樱社”。这个组织常年进行恐怖暗杀活动，也是被大联盟公开打击通缉的黑暗组织。 看来城市封禁期间，江字营也不便随意派高手入城，于是聘请了早就在丹江活动的樱社杀手。 这个杀手本人则是樱社的骨干核心杀手灰驼，手段狠毒作恶多端，丹江数位知名人士都被怀疑死于他手。如今折损在岚烟楼中，可谓是大快人心。 另外治安司那边也没有确切结论，至今没能调查出到底是谁扔出了区区一支铅笔，就将可怕的杀手给干掉了。所以，很多人本能觉得应该又是段曦的手段。 由此，段曦的声名更如烈火烹油一般，根本低调不下来。 但段曦却觉得自己白白背负了这个虚名，而且平白无故又朝死里得罪了樱社这个黑暗组织，真是麻烦一桩接一桩。 而且樱社还有个习惯，那就是太讲职业道德。假如收了钱却没办成事，它们会选择退还佣金。 但若是它们自己的杀手也折损在任务之中，那就启动了无休止的追杀模式。至少连续安排三次刺杀，直至目标消亡、任务完成。 只有三次任务都失败之后，它们才会撞了南墙再回头。 确实是个讲信用、体恤员工的的杀手组织，但这种职业道德对于段曦而言却很头疼，意味着对方的不死不休，如跗骨之蛆般恶心。 …… 早餐后，段曦和沐柔还没去千禧集团，就被一个风风火火杀进来的大美妞拦住了去路。 花溪治安所所长，这岚烟楼的老板沈岚。 这位美女治安官昨晚被抽调到丹江治安司，哪怕接到消息也无法直接赶回来，直到今天早晨才得以抽身，稍微补了两个小时的觉就赶了过来。 背负双手的沈岚去被封锁的事发房间看了一圈，又将段曦拉到一个单独的小办公室里。 “段英雄，你可真能招惹是非，连我这酒店都给惹出了凶杀案。” “对不住，要不然我搬出去吧？” “不必，怕麻烦就不开这岚烟楼。这也等于向江湖人说明一个道理——谁敢在我这岚烟楼里闹事，打死不管埋，还没地方告去。其实也挺好。” 你能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那还就不错。 “不过你实话告诉我，真不是你丢出的那支笔？” “真不是我，不信你去问你的员工。我还没来及追下来呢，那杀手就扑地上了。曹副所长猜得应该不错，大概就是105那位老先生，不然他干嘛趁乱脱身。” “本所长就随口一问，又没怀疑你。再说就算是杀的，也不过是正当防卫，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这里视察不？” “领导加班，肯定是忙于公务呗。” “说得好，但是太笼统。”沈岚比较满意段曦的态度，背着白手套的双手说，“我到治安司办理你和陈安歌被袭击的案子去了。没想到你却在这里给我又惹了这么一摊子，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段曦：“袭击案发生在小极乐天，不是花溪治安所的辖区啊。” “并案侦查，成立专案组了。”沈岚说神神秘秘地说，“治安司查出了一些端倪，初步确认那些蒙面枪手是来自城外的一帮流寇惯犯。” “竟然来自城外？” “听说过前阵子第二基地城军车被劫的案子吗？现在怀疑那伙匪寇办了案子之后，流窜到了丹江城里，就是他们对你和陈安歌动的手。” 果不出段曦所料，当初他从弹壳就推断出了这一点。 段曦：“好家伙，真不可思议！” 沈岚：“而通过那两具被你干掉的枪手尸体辨认，他们同时又是最近在丹江闹腾得非常猖狂的那帮‘过江龙’！两伙儿匪盗被定性为同一伙人，所以军车案和过江龙案并案处理了。” 而由于这案子影响太大，性质又太恶劣，所以丹江治安司当做头等大案要案来抓。 单凭一个小极乐天治安所是严重不够的，于是从各个区域的治安所抽调力量，组成了专案组。 那么，这案子性质恶劣到什么程度呢？据沈岚介绍，那帮流寇劫掠了第二基地城的军车之后，导致东大区和基地城组成了联合调查组。结果，这调查组又被这帮流寇干掉了！ 先劫军车，再杀上级调查组，这伙儿人已经狂妄至极，甚至引发了联盟军总部的怒火。 “上头责令我们限期破案，而且还会派遣更高级别的督察组下来。”沈岚说，“而丹江城觉得必须在督察组到来之前，把这帮家伙给拿下，否则显得我们丹江治安系统太无能。” 段曦：“怎么能怪治安系统无能，实在是匪寇太狡猾凶险了。” “说得好！但毕竟还是要提高认识。所以若是再有相关的线索，别找小极乐天治安所，直接来找岚姐报告。” “治安系统里下了军令状？还是谁破案就重奖？” “果然聪明。”沈岚很满意，越来越喜欢和这家伙说话了，省力气。 丹江政务厅已经表示：谁要是带队捕获或全歼了这帮流寇，当场提拔重用。 而对于治安司副司长的位置，沈岚向往已久。 “预祝岚姐早日进位副司长。” “诶，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不过只有在更高的位置上，才能为丹江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我可考虑不到那个格局，”段曦笑道，“我只知道岚姐到了更高位置，就能更好地照应我了。” “你怎么这么高的觉悟！” 第20章 让她滚出小极乐天！ 沈岚跟段曦透露这些的目的也很简单—— 作为那帮过江龙的打击对象，假如段曦下次再遇到麻烦，直接找我沈岚，别便宜了小极乐天治安所那帮笨蛋； 若是再打死了匪徒，也直接带着尸体去找沈岚，这几天她都会在小极乐天黑水河附近的警务点值班，夜间还会参与巡夜。 其实她说这些内容都算是有些泄密，因为过江龙和军车劫匪被确定为同一伙儿这件事，目前还只有治安司内部知道，怕的是打草惊蛇。 “钱士诚知不知道？”段曦关心的是这个。 “纸包不住火。虽然被称之为机密，但钱氏毕竟是四大豪族之一，其能量是你想象不到的，应该很快能得到消息。” 而后又叮嘱了几句，段曦便直奔小极乐天的千禧集团。 陈安歌还在办公室里看一份策划书，段曦便开门见山将沈岚的话简单复述一遍，并道：“说不定到了中午，钱士诚就能得到治安司的消息，知道是那帮过江龙袭击的你。” 到那时候再想站在道义制高点，强行索要5000万的股权转让费可就不方便了。 那时候钱士诚会摊手说：瞧，连治安司都证明不是我派人刺杀的你，所以收购价格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搞不好一个退让就是上千万联盟币。 陈安歌沉默了片刻，当即拨通了长老钱钊的电话。 “你们考虑好了没有？假如再磨蹭，咱们就别谈了。” 钱钊：“说好明天是截止日。” “再考虑一天不还是这样？我也不想跟你们打擂台了，还是5000万的数，额外那辆玄鸟就不用你们包赔了，免得麻烦。行的话就来签字，不然以后就别谈了。” 钱氏高层显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假装犹豫片刻，便代表长老团和钱士诚答应下来，而且马上到千禧集团总部来签署协议，同时就在隔壁联盟银行乾宝街支行完成转款。 对于钱氏而言，总价值一亿多的股份，等于是半价回购过来，其实也不亏。 而对于陈安歌来说，自己虽然身价那么高，但若没有钱氏这个平台，没有义父钱剑丰的抚养和支持，自己此刻说不定还在流浪街头，又或者早就夭折在这冰冷的世界。 所以，能从钱氏当初咄咄逼人的2000万，翻倍拿回5000万，还多保留了乾宝街的办公总部，也算是心满意足。 “至此，两清！”陈安歌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有种解脱。 上了车的钱士诚收起协议，环顾这繁华熙攘的乾宝街，冷笑道：“有些人被平台抬升到了一定高度，就误以为那是自身的能力。而她不知道一旦抽走了平台，她会摔得粉身碎骨。” 陈安歌：“那你离了钱氏这个平台，又算什么？” “我姓钱！平台即我，我即平台！”钱士诚自负说道，“过不几日你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顺理成章的事情，都会变得寸步难行。这道乾宝街，这片小极乐天，终究是豪族的天下。一个无根无基之辈，有什么资格染指这片风云之地！” 陈安歌比他更明白，缺乏豪阀支撑将会面临何等的困难。 在丹江地下世界这片风云激荡的土壤上，多少桀骜不驯之辈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 有些甚至已经得到一些二线豪门的力挺，但最终依旧惨淡收场。 始终屹立不倒的，只有坐镇花溪的杜沙和盘踞小极乐天的陈安歌。 因为他们两人的背后，分别是一线豪阀孔氏和钱氏——理由就这么简单粗暴。 如今和钱氏脱钩，陈安歌在上层和商界的资源将消耗十之七八，连那些二线豪门也不如。 在钱氏的压力下，原来很多资源都会跟自己划清界限，很多看似牢固的关系也将瞬间松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但既然走出了这一步，便不会再犹豫。 就在钱士诚得意洋洋之际，黄龄忽然从错对面的宝黛剧场走了过来，表情焦躁，一见面便开口问：“协议签完了？” 钱士诚不解：“这还不快？无非签个字、转个账。” 黄龄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陈安歌，而后者笑了笑，取出香烟低头点燃了一根。旁边参与签约全过程的“高级顾问”段曦也似笑非笑，让黄龄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低声说：“三长老刚接到治安司那边的消息，称那次袭击她（陈安歌）的凶手身份已经确定，就是当初那帮过江龙，而且也是此前军车劫掠案的凶犯。” 钱士诚愣住。 哪怕他脑子再不灵光，也知道治安司的这次调查结果，等于给他摘掉了刺杀陈安歌的嫌疑帽子。 那既然这样，陈安歌及其手下，也就没有以此为借口来要挟开战，至少谈判时候不能将这个当做重大筹码。 这一个道德筹码，价值就是无量的。 更重要的是，这帮过江龙怎么会是军车劫掠案的主谋？他们怎么会打钱氏的主意？ 总之，钱士诚现在脑袋里是愤怒和疑惑交替主宰，几近疯狂。 刚才接到这个消息后，钱氏长老团就有点懵逼。用固话拨打给千禧集团，陈安歌那边肯定不帮他们转接钱士诚，这也是安排在千禧签约的原因。 所以长老团只能匆匆打电话给对面宝黛剧场的黄龄，但黄龄把消息带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钱士诚红着眼看了看陈安歌和段曦，从两人的表情上似乎看出了端倪。再加上陈安歌早晨突然催促签约，提前了足足一整天，此时还能不明白其中缘由？ 钱士诚手又开始颤抖，旁边的助手马上取出镇定粉剂，这才让他没有气昏过去。 “你们……你们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段曦：“不知道。” 钱士诚：“我……我踏马还没说消息内容！” 段曦：“不管什么内容，我们都不知道。” 我尼玛…… 陈安歌笑了笑，转身步入千禧集团的大院，背对义兄挥了挥手，一别两宽。 钱士诚险些吐血：“你等着！从现在起，我会发动钱氏的全部资源，让你在丹江寸步难行！” 段曦笑道：“钱氏本就是四大豪族之末，再折腾一下就跌落到二线豪门行列。如今歌总分家，带走钱氏至少五分之一的综合实力。你若是举全家之力和她对拼、消耗，那你剩下那点资源和精力，还能应付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吗？成年人了，别任性，理智点。” 段曦的话可谓是句句良言，但钱士诚听起来却刺耳挠心，当场暴怒：“你又算什么东西！会点三脚猫功夫，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小子，这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 “好话难劝要死的鬼，好自为之。”段曦也选择了告辞。 钱士诚一脚怒踹在汽车上，旁边的黄龄也不敢劝慰。 “通知家族各部门的朋友，给我全力弹压千禧影业！还有，把你手底下的队伍给我赶紧建起来，扩军备战，我要横扫乾宝街，让她的人统统滚出小极乐天！” 这一点，黄龄倒是不反对。虽然这会产生剧烈的内耗，但扩充军备这件事对她而言是有利的，这会大大提升她在家族内的实力和话语权。 就看长老团那帮老不死的会不会同意了。 …… 办公室里，陈安歌如释重负。 假如签约和转账的时间稍晚一会儿，结局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理想。 “说吧，想得点什么奖励。” “给我配辆车？” “大哥，我的玄鸟还修着呢。出点远门，我都得叫人力车。” “开个玩笑。”段曦也知道不现实。整个杜沙集团三辆车，整个陈安歌集团则也就两辆，除了被打烂了的玄鸟，剩下那辆是公用的客货两用。 “但难得你开了口啊……”陈安歌笑了笑，“你要不嫌弃，雨棚下那辆摩托拿去开。” 天斗星牌摩托，在这个初入工业化的时代是非常时髦的装备，当然也很昂贵。普通中产阶层依旧很难负担得起，多是富家权贵子弟们的玩物。 这玩意儿开在大街上，装逼程度至少相当于段曦前世的宝马七系，或者略强。 陈：“不会开？” “当然会。”段曦笑道。虽然这玩意儿挺上头，但代步确实很实用，特别是它很灵活——要不然鬼子下乡会用它？“我只是觉得自己初来乍到的，合适嘛。” “论功行赏，谁能说个不字。”陈安歌说，“其实单是你那个剧本，在圈子里都能卖出一辆摩托车的价格来。” “那就多谢歌总了。” 他也确实需要一台代步工具，在丹江办事也方便。包括在丹江城内寻找那个神秘高手，有辆摩托也更随意。 “还有个问题，想征求一下你这个高级顾问的意见。现在公司资金宽裕得很，钱放在账户里闲着简直就是败家。所以我想同时开两条线，投拍两部剧，再请几个真正知名的明星出演，你觉得合适吗？” 要是被沐柔听到“真正知名”这四个字，肯定又得羞答答抬不起头来。 段曦则直接否定：“不妥。毕竟刚刚起步，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电影不仅仅是拍摄，还得宣发，还得梳理和电影公会、各个城市、各大院线的关系。咱们路子都还没趟熟，我建议还是先拍好《和平饭店》再说。” 陈安歌：“那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在段曦看来，这个时代很野蛮、很粗放，也较之前世显得有些落伍。但也正是如此，这其实是个黄金遍地、机会无限的时代。 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太多的东西都可以变成银行存单上的一串串数字，哪怕仅限于陈安歌所熟悉的文娱产业。 段曦看了看她手边那台高档收音机，放在前世估计已经没人听了。但在当下，却是完完全全的时髦事物，而且已经渐渐在中产阶层铺开，呈现出方兴未艾之势。 只不过无论是负责管理广播事务的文教司，还是具体运营的广播电台，都还没能将这东西充分市场化。 “这玩意儿你有兴趣吗？” 陈安歌看了看这台仅仅用来收听政务厅和各大部门新闻消息的机器，有些好奇：“你要卖这个？” 段曦：“不，我是说买。” 第21章 胜券在握 这个时代的广播虽然备受追捧，但功能还仅限于其基本应用，比如发布新闻，以及一些纯打发时间的音乐播放。 倒也有了一些广告投入，这也是除了拨款之外的唯一收入。但由于节目本身质量就很一般，加上丹江广播的覆盖范围主要在丹江本城，最多能波及到临近两三座城市，受众群体有限，所以企业和商家的广告投入热情也并不高。 所以综合考虑，陈安歌也没觉得广播这玩意儿能当生意做，更没把它跟文娱行业联系在一起。 “购买时段，制作广播栏目？”陈安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生意新倒是新了，可收益真的会很理想吗。 段曦：“那要看咱们的栏目热度。玩法变一变，热度或许就上来了。” “什么新玩法？”陈安歌很好奇段曦的脑袋构造，是不是跟常人不一样。 “比如搞一些情感专线栏目，或者教育科普类栏目，肯定比现在广播上那些枯燥的音乐播放更吸引人。” “情感栏目！”作为一个女人，哪怕是平时看上去毫无感情的铁血大姐型女人，陈安歌也一下子嗅到了其中的吸引力，“这个肯定可以，对中青年女性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段曦：“这栏目要是火了，收听的都是小资女性或中高层贵妇，你说像宝黛日化之类的化妆品企业会不会飞蛾扑火一样来这栏目上投放广告？” “死活不做宝黛的生意！”陈安歌看样子很记仇，然后眼睛一转，“教育类栏目是什么玩意儿？跟人说教，还能挣钱？” 段曦心道你是没见我前世教育行业的内卷程度，为了孩子取得好成绩，啥牛鬼蛇神的产品都有。 “你聘请丹江最优秀的教育专家，定期讲授教育经验，你说家长们听不听？你找名师在广播上定时开播不收费的课堂，等于给孩子免费补课，而且等于请了最优秀的家教，你说他们听不听？” 一旦形成了品牌效应，你说那些做教育类产品的企业，会不会愿意在这个栏目里花钱插播广告？ 陈安歌眼睛一亮：“就算孩子不听，家长都得把孩子按在收音机旁边。你这个思路很缺德，以后丹江的孩子们都会记恨你的。” 段曦双腿一颤。他觉得假如这件事做成了，其他城市、乃至整个大联盟都会疯狂铺开。教育内卷是最可怕的内卷，很多家庭会为此不计代价。 要是把教育内卷带到这个世界，会不会遭雷劈？昆仑世界可怜的娃们……叔叔决定暂时保留这个节目。 “咳，其实吸引人的路子多得是，教育栏目也只是随口一说。”段曦说，“你还可以找一些诙谐语言类艺人，比如就叫脱口秀什么的，搞一些晋级大赛，和听众互动，让听众写信支持自己喜爱的艺人以确定晋级名额……” 在当下这个保守的时代，这些新玩法儿还不得疯。 段曦心想我还没说要开相声栏目呢。凭着前世听过的近百个段子，哪怕记得不完整，只要把主要的包袱笑料写出来，再找有资质的诙谐语言表演者给表演出来，还不得把这个世界的听众给笑疯喽。 没等他说完，陈安歌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能马上跑到广播电台去谈收购事宜。 没错，当她看到了巨大商机之后，考虑的已经不是买几个时间段，而是直接收购广播电台！ 由于广播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展现出它强大的喉舌力量，所以各地官方对它都抱有放任自流的态度。一般都是强行占用一定的黄金时段，用来播放官方新闻，其余的时段随便广播电台怎么搞，只要别反对官方就行。 为此，官方也给予一些象征性的拨款补助，好像显得自己不是白白使用黄金时段。但对于广播电台而言，这些钱真的很有限。 所以多数广播电台都只是勉强维持着生计，丹江也不例外。小城市人口少，投放广告的企业金主也少，养活一套班子的难度不小。 而且丹江广播电台的幕后老板是二线豪门白氏，目前的境况不是很理想，对于维持运营电台也有些力不从心，据说已经有了出售的念头。 段曦：“冲动了吧？买广播时间段制作栏目，就已经存在一定风险；要是直接收购广播电台，只怕是风险更大。因为广播节目形式容易被其他城市广播电台复制。” 陈安歌：“这个必须考虑。” 段曦：“最重要的是，广播栏目容易被官方卡脖子。假如钱氏通过文教司下个通知，就能让你的栏目停播整改，你还怎么玩？” 白氏就是因为得罪了四大一线豪门之一的沈氏，被隔三差五地要求审查整改，痛不欲生。 这就是豪门背景的作用。 “是啊，背靠大树才能好乘凉。”陈安歌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自己背后已经没有了钱氏这棵“大树”。 想当初谁要是利用这种方式给她生意添堵，钱剑丰一个电话过去，对方就乖乖收手，哪会有这种顾虑。 段曦却道：“但是，大树底下也寸草不生。所以也别为自己的决定而沮丧，你要做的，是让自己成长为大树。” 让自己成长为大树！ 陈安歌抬头盯着段曦看了几秒钟，目光灼灼。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有野心，很多时候为了这份野心而小心翼翼，生怕这头未来及成长的幼虎提前遇到了豺豹。 但是这种野心在段曦眼中，却依旧显得那么无足轻重，轻飘飘随口而出。 “你这家伙，心好大哦。” “我不觉得。”段曦笑道，“你的起步点很高了。无论经济实力还是各种资源，特别是在地下世界的实力，你综合起来距离一个二线豪门也差不多少。距离跻身一线豪门，也无非只差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 说得简单！由于经营发展不善，钱氏都已经从一线的阶层摇摇欲坠，但实力依旧数倍于陈安歌，在上层的人脉能量更非她能比拟。 就算那个四面楚歌艰难维持的二线豪门白氏，其综合能量也是高于现在的陈安歌的。 让陈安歌跻身一线，谈何容易？甚至，千禧影业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沧海横流，能站得住脚就已经千难万难。 “被你一说，倒还有点小小的热血沸腾。只是向上爬实在是太难太难，哪个豪族的崛起，不得两三代人的积累。你是不是有点太瞧得起我了？” 段曦：“目前丹江形势这么乱，浮沉都是常态。乾坤未定，谁敢说你不是将来的黑马。当然，你若真的不想成为‘大树’，而只想活下去，那就更简单了。” 带着你的人马，带着你在小极乐天的威名和地下势力版图，选择投靠董、沈、孔之中的任何一家，哪家不得欢欣鼓舞、倒履相迎？ 特别是杜沙后面的孔氏，只要接纳了陈安歌，就等于瞬间统一了丹江地下世界，它凭什么不要？ 而董氏和沈氏又何尝不想把手伸进地下世界？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也没有强势且有能力的代理人。 毕竟无论杜沙还是陈安歌，这种能力、这种心智的地下代理人太可遇而不可求。 陈安歌：“投靠那几个老对手，心理上就过不去那个坎儿。” 段曦：“说句不中听的话，等你义父真的闭了眼，你这种心理障碍会瞬间消除大半的。” 陈安歌也承认，自己不能跟其余几家眉来眼去的心理障碍，确实就是重症病房里那位还喘着气的老人。 段曦：“但投靠别人终究成不了‘大树’。” 陈安歌：“但我若单独对抗他们，有可能会被人联手做死。” 段曦：“自信点，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 “……”陈安歌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儿。 段曦：“不管是失去了你这尊大杀器的钱氏，还是失去了钱氏这座靠山的你，都将会被其余的猛兽们分而食之。” 钱士诚这蠢猪纯粹因为私人好恶而自断一臂，而钱氏长老团为了能够控制这头蠢猪家主，明知分家是招臭棋却依旧推波助澜。这样的钱氏，不跌落下来简直没有天理。 陈：“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段：“所以，我建议你能取其中策。在其他豪族之中找一个比较看起来稍微顺眼、胃口又没那么大的，暂时联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为自己将来成为‘大树’而保留一些机会。” 陈安歌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会意，又有些胜券在握。 而刚才和段曦的这番对话，又像是一场面试问答。 段曦忽然有些顿悟：“你不会已经和那三家商量好了吧？” 陈安歌：“不做些准备，我怎敢轻易跟钱氏彻底闹掰。但是跟那三家的合作也不太现实，积怨太深，固有的利益纠葛也太多。” “那你……？” “我的路，我自会小心走下去。而你刚才说的这些，让我多了几分信心，谢了。” 看样子这次交心谈话，陈安歌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她之所以征询段曦的意见，只是想通过段曦这个旁观者，来印证一下自己的答案对不对。 很显然，段曦跟她的思路很合拍。关于未来的构想，两人想到了一起。 陈安歌缓缓起身，一边披着大衣一边说：“广播电台的事可以继续搞，不如你亲自去谈这件事。该谈的谈，不要顾忌太多。真有哪股邪风刮来，我相信还能站得住。” “原来你早就有了妥善安排。”段曦笑道。 “称不上妥善，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千禧集团首席律师李宁匆匆闯了进来：“歌总，财税司说是接到举报，称咱们千禧影业存在偷税漏税问题，要求查账。” 陈安歌乜斜了一下眼睛：“这也算事儿吗？” 以前但凡来检查这些，小事无非请顿酒，大事也无非几个红包就打发了。 李宁：“不，他们是带着目的来的——恐怕是钱大公子的安排。” 话音未落，电话响起，是行政部负责人的汇报：“歌总，内务司来检查消防，看都没看就说不合格，要求咱们停业整顿半个月。” 钱士诚发力是一分钟都不等吗？陈安歌冷笑，连旁边的段曦都觉得有点过分。如此心急火燎，也不怕外人笑话。 第22章 各路牛鬼蛇神 不仅是财税、消防，还有文教司来了一帮审查影片道德倾向和尺度的。 片子都尼玛没拍一部呢，有个毛的倾向和尺度问题！ 显然就是无事生非，而钱士诚也发力够猛，数路大神全都请了过来。 事实上治安那边也接到了钱士诚的拜托，只是小极乐天治安所和陈安歌的关系实在是不错，多少保持了个中立态度。她本就是地下世界的大佬，在治安方面投入的精力和资源还是有所偏重的。 如今，财税、消防、文教三个团队共十好几个人，扎推聚集在办公楼下说三道四，使得整个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好几年了，都没有这么多管理部门来找茬。 岳奇的副总办公室里，谢广生恰好也在闲聊，两人隔着玻璃向下看，多是隔岸观火之意。 岳奇：“看，我就说她现在的形势是地动山摇，这下信了吧？” 谢广生点了点头：“这女人是不是傻？放着钱氏的大粗腿不抱，非要拉出来单干。不就是委曲求全一些，大不了真委身给钱大公子又什么了，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呢。” 也就他这种货色，才把人生看成了一次次交易的叠加。 岳奇：“这还没真正开战呢，只是来的‘文戏’，鬼知道这女人能撑多久。反正你抓紧时间，把他们那部剧的内容搞出来，星曜那边等着呢。” 谢广生搓了搓脑门子，很沮丧：“张云蔚那小子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我踏马都接触不到任何核心内容。不过你放心，只要剧情拍得多了，那些主要演职人员都会知道个大概的。里头有几个是跟我关系不错的，总能打探出东西来。” 他自信就凭他对电影的了解，只要把一些拍摄的剧情片段说给自己，他就能推断出整个故事的脉络，简单至极。 谢广生：“不过，仅仅为了剧透这一点，对影片的打击其实不是伤筋动骨的，冯敬亭是不是过于执着了。” 岳奇哈哈一笑：“当然不止。事实上，冯总还有更狠的招儿——他要釜底抽薪。” 在当今的昆仑世界，电影立项审批是一项必经手续，虽然在实际操作之中往往流于形式。所以有些胆大的电影公司也往往先上车后买票，一边拍着一边申报，只要内容不是太离谱，负责审批的电影公会都会给个批号。 但假如真的照章办事，电影公会也可以卡住脖子不给批号，那么这部片子就真的不能上映。要是违规播出，各城市文教司都可以将其查办禁播。 至于审批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除了公司资质、营业执照、备案申请表、主创人员情况说明之外，还有一项比较实际点的东西，就是两三千字的《内容大纲》。 这份《内容大纲》其实才是申请材料的核心，因为它是区别于其他电影的最根本的东西。 现在，冯敬亭就是希望提前弄到《和平饭店》的剧本，弄出一个相应的大纲出来。等到城市一旦解封，马上派人到电影公会去偷偷抢注这份大纲！ 注册了可以不拍，也可以等一段时间缓拍，但别人却再也不能拍这个故事了。 而陈安歌的千禧影业那时还不知情，还按照“先上车后买票”的惯例，一边拍摄一边整理申报材料。等到真正去申报的时候，影片已经拍摄大半，钱更是花出去了很多，到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故事已经被人提前注册了！ 千禧的全部投入也都将打了水漂。 要知道在电影公会那边，星曜娱乐的人脉关系很硬，至少比陈安歌这边硬的多。冯敬亭想投拍的那种大尺度的电影都能获得批号，可见星曜在业内的能量。 这是非常阴险的釜底抽薪，冯敬亭就指望这个打个翻身仗了。 所以他一直在等谢广生能把剧本弄出来，哪怕只弄出个故事梗概也行。因为只要故事内容重合度超过15%，电影公会就会谨慎审核，尽量不给审批通过。 一旦重合度超过30%，获批的希望等于零。 谢广生心里头咯噔一下：“岳总，剧透无非只是一点经济损失，当事公司还能承受；而咱们要是抢注审批，这就是不死不休的撕破脸皮了。依照陈安歌这性格……” 依照她的性格，只需要一个响指，洪坤就能把他扔进黑水河里喂王八。 岳奇冷笑：“你看她还能撑到那时候吗？让这部片子消耗她的资金，等上映前忽然发现满盘皆输，到时候她会死得很惨。甚至不用别人出手，单是沙爷就能稳稳的吃定了她，你怕什么。” 大不了把你送出丹江躲个半年，说不定陈安歌在这边的尸体都凉透了。 “谢导，不管你怎么选择，至少陈安歌这里是没前途了。而你要是选择离开，总得给下家带个投名状吧。” 谢广生沉默片刻。 事实上，陈安歌当初给他的不仅仅是份工作，还是一份安全保证。 他曾因男女作风问题而得罪了业内大佬，是陈安歌保证在丹江不会遭到对方的报复。而且还帮他运作一番，这才让那边勉强平息了怒火，而谢广生也才得以复出。 可现在却要将陈安歌往死路上推，心里多少还是有个坎儿的。 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活着总得先考虑自己的死活。我谢广生好赖也是一线导演、上层社会人士，犯不着为你陈安歌这艘四面漏水的破船殉葬。 所以在犹豫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千禧公司楼下那些人依旧不依不饶。 财税司那帮人已经闯进财务室去查账，而消防那帮人则到处转悠指指点点，说这里不合适、那里不达标。 文教司的那个姓牛的女科长更是要求剧组将拍摄计划和剧本都交出来，重新审核。 导演张云蔚感到非常无语：“我们都还没投拍呢，怎么可能触犯什么规定？” 牛科长冷笑：“这叫防患于未然！咱们丹江的影业公司不多，每一部影片都代表着丹江的形象，所以文教司领导对影片拍摄非常重视，要严格把关每一个步骤。” 段曦笑了笑：“是吗？我举报星曜娱乐，正准备拍摄一部尺度很大的下三滥影片，你们去查查。” 牛科长被挤兑得有些尴尬，说话语调也更加尖刻起来：“今天说的是你们千禧的事，跟其他公司无关！其他公司若存在违规现象，他日自然也会去查。” 陈安歌示意段曦和张云蔚等人不用说太多，而是单独将牛科长等人拉到一边，道： “都是老朋友了，没必要这么严格吧。各位领导先回去，我这边自查之后会严肃整改，今晚就带着整改报告去登门拜访。” 整改就是个下台阶，登门拜访才是真正的内容。都表示要登门了，总不会空着手，而陈安歌做事的敞亮大气是人所共知的。 “陈总，你要贿赂公职人员？”牛科长的冷讽刺将话题瞬间封死。 气氛尴尬得再容不下一丝笑容。 陈安歌脸色陡寒：“牛科长这是什么话？登门拜访就等于贿赂？你们文教司的衙门难道就这么难进？我们小老百姓混口饭吃不容易，哪有什么闲钱伺候你，你想多了吧。” 牛科长刚才的反应太本能，此时她才意识到人家陈安歌的话虽然含意明显，但其实并没有落下贿赂的把柄。 “那就好，公事公办，进去查！”牛科长这就带着人继续往办公楼里闯。 陈安歌冷笑：“我想配合你，你是文教司牛科长；不想配合你，你屁都不算！查什么？查你老公从钱士诚那里每年领取的五万块的‘顾问金’？查你家在西郊建平公馆里平白得到的那套房子？” 牛科长脸色唰的白了下来。 她老公是经贸司的领导，由于生意需要，钱氏每年都给他开了五万块的“顾问金”，说白了就是变相贿赂。 至于建平公馆里的那套房子，更是宝黛集团申请一个新产品批文的时候，送给牛科长家的礼物。 当初没有分家的时候，陈安歌对钱氏高层的事情了解很多。 “你诽谤！”牛科长色厉内荏地说，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陈安歌甚至懒得跟她废话，转身离开，不再伺候。并打了个响指，冷声安排手下：“楼门给我看好喽！谁敢乱闯，腿打断！” 洪坤咧着大嘴吆喝一声，几个安保人员马上整齐站在了楼门口。 陈安歌又对首席律师李宁说：“去财务室告诉那帮查税的，就说我这里有他们司长的一些材料，请他们带回去好好查一查。” 既然你们都不要面子了，那就是逼着我出手喽？ 我踏马为了维护关系，向来给你们烧香进贡，让你们产生了高老娘一头的错觉了是吧？ 不出事，你们是爷；出了事，你们连孙子都不如！ 在下属面前大丢面子的牛科长气得手指发抖：“你……你这是抗拒执法！” 段曦乐了：“哎，她跟你们讲道理吧，你们非要跟她耍流氓；现在她不得不跟你们耍流氓了，你们却非要跟她叫道理。你们贱不贱？” 第23章 夏荷号 不一会儿，这三波检查的都回去了。什么事儿都没办成，但关系却都死僵死僵，也意味着千禧影业今后的路子会很难走。 “而这还只是个开端。”李宁有些头疼，“歌总，是我以前没把关系砸牢靠，今天这事我有责任。” 一直以来他都帮陈安歌维护着很多领域的关系，也自以为很有成绩。可如今一旦和钱氏分家，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所谓的成绩都得益于“钱氏”这两个字的庇荫。 陈安歌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向来只有人烧热灶，哪有谁来烧冷灶，人之常情。” 李宁：“可是就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是做生意的，跟那帮坐办公室喝茶都能领薪水的大爷们耗不起。” 陈安歌：“让他们跳吧，是神是鬼都跳出来才好，免得一天天的没完没了。工作继续开展，张云蔚那边继续筹拍，前期的工作不要停。” 段曦：“那广播电台的事呢？” 陈安歌：“你和李宁一起去一趟广播电台吧，先探探白家的态度。我的底线你清楚，你代表我全权跟他们谈就行，该拍板就拍板。” 李宁还不知道去广播电台谈什么，但段曦却心想这陈安歌果然大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么大的事竟直接交给自己这个新入职的准高管来拍板。 因为这单生意真的很大！ 哪怕广播电台再不值钱，经济价值也没充分开发，但它毕竟是个很高大上的新事物、新产业。就丹江广播电台而言，看他百万人口的覆盖范围，至少也得价值两千万。 这一单要是砸下去，陈安歌从钱氏那边多捞来的那笔基本上耗个七七八八。 当然，倒也不用担心大宗资金闲置了。 出门之后，李宁就询问广播电台的事。得知陈安歌有意收购的时候，李宁脑门子都青了。 “先不说咱们现在麻烦那么多，哪怕只是就事论事，搞广播栏目还想挣钱？” “好好做，还是可以的。” 李宁摇头争辩—— “开玩笑！段顾问，假如真的为歌总着想的话，我倒是建议她以现金为王。” “未来的形势太艰难了，假如真的立不住脚，她还能带着钱离开丹江，到任何地方都不失为一个小富婆。” “但要是把钱都砸在这里，砸在什么狗屁广播电台上，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让她两手空空离开丹江吗？产业都是带不走的。” 段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理解你的关切，但你看她像个轻易认输撤逃的主儿吗？歌总比千禧任何人都更清楚现在的定位和形势，放心好了。” 李宁无奈叹了口气，虽然不赞成，但陈安歌安排的活儿还得干。之所以让他配合段曦，就因为他是丹江的地头蛇，各方关系都能混个脸熟，包括白家那边。 挂了个电话，直接找到广播电台的业务经理。一听说是陈安歌这边要来谈合作，对方直接婉拒。 还没细谈到底合作什么，对方就掐断了合作的可能！ 李宁干脆绕过经理，联系了白家负责广播业务的大小姐白鸢，她倒是跟李宁做了解释—— 你们歌总刚跟钱氏闹掰，自己都风雨飘摇呢，就算谈什么合作也都不能保证可以履行，所以还是缓缓再说； 另外，白家正跟一线豪门沈氏闹得不可开交，压力比山还大。要是再跟你们合作，万一触怒了另一个一线豪门钱氏——四大豪门同时得罪俩，我们白家还活不活了？ 事儿没办成，李宁反倒比较开心，挂了电话说：“瞧见了吧，人家不想搭理咱们。” 段曦：“你说得不够明确，下次再帮我约一下这位白小姐，我要跟她面谈。” “真犟。”李宁厚着脸皮再联系，那位白小姐琢磨了许久，语气稍显松动，表示可以征询一下她父亲的意见，但结果无法保证，有了消息会随时联系。 …… 然后段曦就在一帮员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乐滋滋去领了自己那辆天斗星牌摩托车。 通体玄黑，款式粗犷厚重，那种浓郁的重工业时代风格很符合段曦的审美。 试驾一下，竟然还挺顺溜，动力也很强劲。 “沐大小姐！”段曦挥了挥手。 远处刚准备去食堂午餐的沐柔怔了怔，好奇地看了看摩托车上的段曦。 “上车，请你到外头下馆子！” “公车私用？”沐柔有点不好意思，瞪大眼睛来回瞅了瞅。 “这是歌总给我配的专车，你看这车飒不飒？” “呀！你才入职几天！” “神级保镖自然有神一级的待遇。” “看把你能的……”沐柔犹豫着是不是该上车。毕竟是摩托，要是自己坐上去的话，少不得要跟段曦身体接触。 在酒店里没人看到还好，可现在大街上人挺多的。 “走啊！”段曦倒是不在意。来自于前世的他，社会风气早就没那么保守，谁还在意男女之间的简单接触。 沐柔咬着下唇坐了上去，却又刻意地有点向后仰，保持基本的距离。双手也不抱段曦的腰，而是向后抓住车尾。 “我想吃小李家馄饨。” “坐稳了！”车子启动，在一众人的羡慕目光之中扬长而去。和煦的风吹动沐柔乌黑的秀发，肆意飞舞。这个温柔的女孩第一次体会如此粗犷的速度与激情，小小的担心，小小的激动。 偷偷审视自己身前男人，忽然觉得这家伙好帅好有型哦。但是不能说，不然又会被他装到…… 而在千禧办公楼上的总裁办公室里，陈安歌和洪坤抱臂而立。本在商量一些琐事，却无意间目送了段曦和沐柔的离去。 洪坤咧开大嘴笑道：“你看看，用你给的车去泡小妞儿，一点都不自觉。” “通知财务，扣完你这个月的奖金。”陈安歌说完扭头走了。 洪坤怔怔然摸了摸大脑袋，心道难道我不是在帮你说话？有气就朝段曦撒啊，欺负我做什么。 …… 有了车就是方便，晚上将沐柔送回岚烟楼后，段曦又独自骑车在丹江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当然重点是小极乐天一带，速度慢慢悠悠。 这不免让人觉得，多少有点暴发户炫富的意思。他这种行为，和前世那些小年轻们半夜里开车炸街的行为很相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目的是在找寻那个潜藏着的潜逃重犯。上头给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却依旧毫无头绪。 而根据上头的情报显示，这个极度危险的目标人物随时都可能制造巨大混乱。当然，抓捕成功与否更直接关系到自己是不是需要回去蹲满剩余的两年刑期，以及是否能够得到修复身体的医疗资源。 随后连续两天，都仿佛街溜子一样开着摩托压马路，早中晚各一趟，但都没什么发现。 第三天夜里十点多，惯例沿着黑水河畔的小路行驶，白忙活一趟后又准备回岚烟楼，因为沐柔在酒店应该已经着急了。 虽然段曦一再说这两天不会再有危险，花溪治安所也在对面多了值班人员，但这位傻白甜大累赘就是不放心。 “咦？”段曦的摩托忽然停住，静静感应了一阵。 如今是在黑水河旁的小路上，四周一片昏暗。浮荡着淡淡水草腥味的河面上，几艘船静静漂浮。其中有一艘即将靠岸的便是小极乐天有名的赌船“夏荷号”，是著名赌博集团“高乐博彩”开辟的一项水上业务。 这家赌博集团不属于丹江四大家族的任何一家。 因为高乐博彩的盘子极大，背景也大。能够在整个东大区每一座城市都铺展开，自然不是一般实力能够得罪的。 所以就算看似在丹江没根基，但丹江各方势力也不会傻乎乎去招惹。包括小极乐天的霸主陈安歌，以及将势力触角探进小极乐天的杜沙，同样会对这艘飘荡在黑水河上的巨兽保持基本敬意。 所以，这里也很安全。 如今是夜晚，里头正是生意正隆的时候，吵闹声、喧嚣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混乱气氛之中，段曦在这艘夏荷号上竟隐约感应到了气劲的波动。 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越是龙蛇混杂之地，越是容易潜藏身迹。 这也是段曦搜寻线路一直贴近赌场、妓馆、娱乐城、歌舞厅的原因。 重要的是，这里距离陈安歌当晚遇刺的长街并不远！ 段曦心中一喜。 那么这里面藏着的，究竟是陈安歌遇袭当夜感应到的那位，还是岚烟楼105房间抽身离开的老者？当然，更希望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那个重要女逃犯！ 把摩托停到路边隐蔽处，段曦在码头等了一会儿。当夏荷号这一个钟点的服务结束，便会回到码头让客人下船，继而再接下一波客人，然后游弋到水中心去快活。当然客人也可以选择一直留在船上，里面连简单休息室都能提供。 不一会儿，一帮客人缓缓下船，有人意犹未尽，有人则处在精神上的贤者时间。 而段曦却没能从中看到一个符合高手特征的，一个个腿脚虚浮双目无神，还气境呢？精气都散干净了吧。 恰在这时，夏荷号上又闪过了一丝气劲的波动。段曦一喜，这意味着那熟悉的气劲高手依旧在船上。于是假装客人，混在下一批当中施施然上了船。 作为生面孔客人，船上的服务生相当认真的伺候着，忙前忙后的做着介绍。而段曦也假装是个耍钱的常客，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与此同时，一双眼珠子却不停在这两层舱的船内搜寻。终于在一个摇骰子的赌桌上，段曦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赌桌正中间，那位妩媚荷官一边嬉笑着招呼客人下注，一边把骰盅摇出了艺术感。盅内的骰子发出节律清晰的哗啦声，将一桌子赌客的情绪撩拨得越来越亢奋。 而且这女子穿着还很火辣个性，紧致的旗袍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在高高摇荡的节律之中令人目眩神迷。 而在她落下骰盅、众人纷纷下注之后，段曦感觉出她的手似乎微微发力，一股气劲悄然迸发。当然，其他任何人都察觉不到这一点。 虽然不明白赌术的奥妙，但段曦知道这妩媚荷官是在通过无形物质的气劲来偷偷改变骰子点数的结果。 十赌九骗，有这种高手坐镇，赌场不挣钱就没了天理。 只不过段曦也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气境高手，竟是个摇骰子的女人？ 而自己一直在暗中追查的那个重犯可是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不至于冒充成这种招摇、放浪的身份吧？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但如果是这样，意味着自己在丹江又遭遇了一个气境，这密度真可怕。 就在段曦稍感疑惑之时，转眼无意间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怔。 主舱角落里一张小牌桌上，五个男人正在打牌。 正对着段曦的那位，赫然正是岚烟楼里曾住105房间的那位老者！ 第24章 金蝉脱壳 上了赌桌，原本世外高人的形象似乎瞬间弱化三分。但回过头一想，人皆有七情六欲，既然气境高手能摇骰子，就不能打扑克？ 而更让段曦为之意外的，是老者同赌桌对面的那个男人。虽然背对着段曦，但凭着段曦那几乎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和敏锐洞察力，一眼就看出此人必是那晚刺杀陈安歌并逃走的两个枪手之一！ 当然根据沈岚所说，这人也就是参与军车劫案的“过江龙”之中的一位。 只是不知道这位的眼力和记忆力如何，能不能在那一天的夜色里记准了段曦。 另外段曦也无法确定，这条过江龙和那105老者是不是朋友。赌场里面陌生客人临时组桌的情况很常见，只不过如此重要的两人坐在了一张桌上，又让段曦不得不重视。 他不动声色找了挨着窗的牌桌，随意跟几个陌生人玩了几把。赌注都不大，一直熬到了赌船再度靠岸的时刻。 而让段曦感到高兴的是，无论那条过江龙还是105房间的老者都没下船，而是留在船上继续赌。 段曦则跑到自己摩托车旁，看似不紧不慢地开到前面一个治安警务点——那是沈岚加班执勤的地方！ 几个治安官正在一起喝酒打牌，带队的沈岚却在旁边休息室里小睡。被段曦喊醒的时候，显然还带着一点点起床气。 趿拉着一双拖鞋，披着上身制服就出来了。身体没有外套包裹，直接呈现出白衬衫的膨胀感，让段曦暗暗叮嘱自己非礼勿视。 “大半夜的也来吵我，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沈岚用手拍着哈欠说。 “当然要紧。”段曦将她拉到了屋外的黑暗处，低声说，“刚去了家赌场，遇到两个目标。” “谁？”沈岚的大眼睛顿时冒了光——你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其中一个，很像是那晚刺杀陈安歌小姐的其中一人，也就是你说的军车劫案逃犯之一；另一位，则像是那日岚烟楼105房间里匆匆离去的老头。而且，这两人在一张桌子上打牌。” “老弟你可以啊！”沈岚笑得媚眼如丝，狠狠拍在了段曦肩膀上，她压根儿都想不到段曦的效率会这么高，“哪家赌场？走，跟姐姐我去抄了它！” “夏荷号赌船！” 段曦说着指了指远处，毕竟身在黑水河旁，极目远眺能看见河面上那一团团灯火，其中的夏荷号就是最醒目的一朵。 沈岚兴奋而嚣张的目光瞬间遇挫，摇了摇头：“搜查夏荷号，可得谨慎呐。” 段曦眯了眯眼，心道猫腻这不就来了吗。 沈岚：“夏荷号是高乐博彩的船，在丹江是受到政务厅保护的重点招商项目。这区区一条赌船每年缴纳的税收，也相当于一条商街。” 段曦：“就是得罪不起呗。” “讨厌，你的委婉含蓄呢！”沈岚理了理鬓角，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河面的星星点点，“高乐博彩，这是整个东大区都能横着走的存在。咱们先不说人家的背景，就单说人家这条船上的武力，我手下这点‘精兵强将’就不是对手。” 段曦看了看执勤点里打牌的诸位治安官，以及他们座位边那一堆酒瓶，认为她很有自知之明。 “那船上有很能打的？”段曦又明知故问。 “能让气劲高手在场子里当荷官摇骰子，你说这船上的安保能不能打？” 段曦：“摇骰子的？” “秦红线。其实她是高乐博彩的特聘高手之一，被请到丹江夏荷号上坐镇。身份是夏荷号的主管，但她本人天生喜欢赌钱，所以经常亲自下场。” 难怪，要说真的让一位气劲高手当荷官，那就真的过分。 “看样子岚姐很了解这位。” 段曦想确认一下，秦红线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位。 “她来坐镇夏荷号四五年了，事实上丹江治安系统的大多认识她，也都相互给几分面子。” 段曦心道那她就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位，时间和身份都对不上。 “这么说来，夏荷号和岚姐的岚烟楼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江湖人士的避风港。” 岚姐本想说人家夏荷号的排面比我大，但又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于是点了点头。 段曦：“难怪那过江龙会藏在夏荷号上，就是因为安全，治安司轻易不去搜查。” “但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过江龙跑了。”沈岚想了想，横下一条心，回屋招呼那几个打牌的治安官们，“支棱起来，跟我干活儿去！” 说完又要拨打治安司专案组的电话，希望上级紧急抽调水面巡查队来支援。 段曦按住了她的手：“岚姐，这么大张旗鼓，小心夏荷号那边得到风声。” 不是信不过你们治安系统，关键是你们那漏风漏成筛子的德性，实在不敢恭维。 沈岚却道：“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工作还怎么做？另外，我只向专案组长汇报，组长安排水面巡查队的时候只说是突击检查，但不会明确提及夏荷号的。还有，我的手软不软？” 段曦赶紧松开了爪子。 紧接着岚姐就安排那些精兵强将：“记住，咱们上船一定要文明执法！咱们希望赌船方面配合，但人家真要是不配合，咱们也别起冲突，回头等治安司的领导来协调，都听见了吗？” 段曦本还觉得沈岚很有魄力，这一转眼又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只能说在这个世界，财阀们的威能实在过于太强大。 沈岚：“乾宝街战神，你也跟着一起去，有架打的时候可以帮帮忙。” “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骚包的绰号，”段曦咕哝着说，“我要是跟着，会不会太显眼了？” 既然船上没有自己要搜捕的目标，段曦原本就没打算跟着凑热闹，不然又平添麻烦。 沈岚却让留下值班的那个治安官脱下制服，换在了段曦的身上，混在人群之中倒也不起眼。 沈岚好奇地看了看他：“还别说，你穿上制服还挺像那回事，好像以前经常穿似的。” 段曦：“身材好，什么衣服都容易上身，这就是典型的衣服架子身材。” …… 水面巡查队已经出动，而沈岚则带着段曦在内的八个人沿河岸包抄过去。治安官只有一辆巡逻车，塞满了也就能装六个人。于是，段曦那摩托车也派上了用场。 到了距离夏荷号不远的地方和水面巡查队汇合，一起在船上包围了夏荷号。足足四十多名治安官，大部分人配备武器，阵容相当强大。 由于沈岚是牵头的，而且又是专案组的领导班子成员之一，所以这支临时凑成的庞大队伍由她暂时指挥。 夏荷号上，秦红线姿态婀娜地走到了船头，身后带着一大帮安保人员，和对面的治安官们遥遥对视。由于夏荷号又高又大，所以看上去巡查队很落了下风。 沈岚负手道：“让大船停下，我们要上船检查。” 秦红线的笑声妩媚缠绵，甚至还略有一些夹子音的特质：“沈所长怎么到小极乐天辖区里来了，而且在水面上执行公务。” “联合办案，肯定有执法权就是了，秦主管无需疑惑这个，回头也可以给你看搜查令。” “好啊，欢迎！”秦红线笑着挥了挥那支能够在赌桌上翻云覆雨的白皙手臂，于是夏荷号便渐渐停下，只等着治安官们的小船接近。 而就在这时，段曦的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远处河面上，一条不起眼的小船正悄悄接近河岸。 若是一般船只也就罢了，但段曦隐约能看出，那是原本挂在夏荷号船舷外的救生小艇——刚才他上船的时候，明明看到这小艇还在，但此时却已经没了。 也就是说，这大晚上的，有人竟从夏荷号上借用小艇匆匆逃离，这说明了什么？ “岚姐，那边是夏荷号的救生艇。”段曦低着头低声说。 沈岚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这群狡猾的歹徒，竟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二狗你们两艘船上去搜查，注意不亢不卑，也要不留死角。”沈岚急切道，“剩下三艘，跟着我向那边追！” 玉手所指，正是那救生小艇所在的位置。泛着淡淡水草腥味的乌黑的河面上，若非段曦那敏锐的洞察力，一般人很难看到那艘小艇的影子。 夏荷号的船头上，秦红线的笑容稍显凝滞，随即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转身回了船舱。 至于那位“二狗”治安官带着的队伍，随便上船检查好了，能查出个鸡毛来！ 到时候治安官若是问救生小艇的事，赌船方面完全可以表示——我的小艇被偷走了，请治安官帮忙找一下好不好？ …… 这边，沈岚和段曦他们这支队伍慢了半拍。当船靠岸的时候，那艘救生小艇已经靠岸了三四分钟，空荡荡的飘在水面上。 “追！”沈岚的率先垂范倒是让段曦有些佩服。别看是一介女流，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不含糊。 第25章 挟持人质 上岸的治安官足足二十多人，但陆地交通工具仅有沈岚带来的那辆巡逻车，以及段曦的摩托。 于是还是沈岚来时那帮人马上车，而水面巡查队的兄弟们步行跟随。只不过这一次沈岚不知怎么的，竟选择坐在了段曦的摩托上。 跨上去直接抱住了段曦的腰，一点都不客气。 “岚姐怎么不坐那辆。” “少废话，赶紧的！”看摩托启动，沈岚这才解释说，“那帮逃犯估计也知道咱们人多且有车，所以肯定不会傻儿吧唧地沿着大路逃，而是会选择旁边那些小道。到时候，大车能开得进去？” 这时候就显示出摩托车轻便灵活的好处了。 段曦呲牙道：“那岂不意味着一旦进了小路，就咱俩成了打头阵的？” “怕啥？你不是乾宝街战神么，火车上干死一帮江字营悍匪，乾宝街独战赵子岳和三十狗腿子，对付区区几个逃犯而已。” “姐，人家可能有枪呢！” “诶，这帮过江龙四人持枪偷袭，不也被你干掉了俩？” “有运气成分的。” “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冒险的。”沈岚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了段曦的腰带里。 治安官专用配枪！ 上摩托之前，沈岚将一个部下的武器给临时征用了过来。 “让你临时使用，用完归还。”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抱紧了段曦，并催促其抓紧时间往前冲。 于是后背传来了丰富的暖意，这跟沐柔那小心翼翼的坐车方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不出沈岚所料，大约猛追了数百米后，段曦就看到几条人影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背后沈岚熟悉这一带的地形，称此处多是丹江棚户区，一片片低矮民房，中间的小路错综复杂。 段曦：“还追？” 沈岚：“废话！” 直接提拔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追是孙子。 至于后面那带着六个人的巡逻车便只能望洋兴叹，治安官们纷纷下车步行跟进，但不一会儿就和段曦的摩托失去了联系。 砰！ 一声沉闷的冷枪打响，就在段曦前方二十米处！ 而段曦对危险的反应，却仿佛野兽般灵敏，也不知是多少次死亡淬炼所造就。就在对方开枪之前的一刹那，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并紧急向右打了个方向，险些撞在低矮的砖墙上。 正是这千钧一发的一转，堪堪躲过了那要命的一枪。 对面也传来了轻微的“咦”声，仿佛非常惊讶于段曦的表现。 背后的沈岚嗖的一下蹿了出去，高速追击之中还能以火力压制对手。 段曦丢下摩托跟上去，同时对沈岚的表现并不意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一握手，他就摸到了沈岚手掌上的那些茧子。没有常年的握枪训练，不可能形成那个样子。 倒是身法稍微出乎一点点预料，因为沈岚的格斗实力虽不如赵子岳那种，但也比一般人强了许多。 武道之中将格斗纯熟但未入气境的习武者，模糊分类为三级格斗师。三级之下为不入流，只能算是习武爱好者，达到三级格斗师的水准才算登堂入室。 赵子岳那种算是稳稳的一级拔尖儿，而沈岚至少也算是二级中的优秀者。 二级顶尖的格斗师，再加上优秀的枪术，这综合实力可以说是非常可观。 而且她行动时候不让别人给她当炮灰，而总是一马当先。追击的时候她和段曦在最前面，如今冒着被打冷枪的风险突进，她又冲在了段曦的前头。 所以说她年纪轻轻能够坐稳治安所长的位置，不仅仅因为她所在的家族沈氏，其实跟她自身情况也有很大关系。 当然段曦也不落后，毕竟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前头，多少有点没出息。于是两人的身影交错起落，相互掩护，区区几十秒钟便把两个逃犯堵在了一个狭窄的小胡同里。 胡同尽头是黑水河，可以跳下去。可一旦跳河之后，游动的速度慢的要死，沈岚和段曦能将他俩打成死鱼。 这两人躲在胡同里一个门垛子里，一边咒骂一边威胁：“别踏马过来，否则乱枪也能打死你们！” 胡同这么窄，胡乱射击哪怕是形成的跳弹，都能形成致命威胁。所以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敢再悍然出击。 段曦笑道：“那就耗着吧，我们奉陪到天明都无所谓，就怕你们不敢等下去。” 这一句显然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其中一个逃犯忽然暴躁，怒踹身边的木门。这里都是老城棚户区，安装的也都是老式的对开式的木门，里面的门栓经不起暴烈的踹击。 段曦一惊：“王八蛋，他们想挟持小院里的居民当人质！” 这是没招之后的穷凶极恶，对普通居民而言显然太危险。 沈岚也骂了一句，有些焦躁。段曦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因为时间太紧急，沈岚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那边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那扇破旧的木门终于被踹开，两个逃犯同时冲进去直奔正屋。 至于被强闯的院子里，住户刚才就已经听到了踹门声。男主人冲出来看看情况，手里还拎着根棍子。屋子里面有孩子的哭声，以及女主人安抚孩子的说话声。 结果男主人一出门就遭遇了两个逃犯，黑夜之中被强行入室，自然抡起棍子就上，迎接他的是一个逃犯的飞起一脚。 棍子落地，男主人闷哼一声倒地。 “不许动！老实配合，不然杀你全家！”逃犯冷呵着，用枪指着男主人的脑袋，后者顿时吓得一动不动。 另一个匪徒冲进房内，不一会儿便将女主人拉了出来。而这颤抖着的女主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与此同时，段曦已经悍不畏死地冲到了这小院的门口。可还没等他进去，两个逃犯就挟持着一家三口，谨慎地走了出来。 “退回去，不然我打死他们！”挟持女人和孩子的逃犯声嘶力竭地吼道。 “冷静！”段曦缓步后撤，“挟持妇孺算什么本事。” “住口，少踏马废话，给我滚回去！”逃犯吼叫着，手里的枪口死死抵住女人的脑门儿，又把那两三岁的女娃吓得嚎啕大哭。 沈岚也跟了上来，看到对方挟持了妇孺，一时之间也显然没了招儿。 “把枪放下！”逃犯怒吼。 但段曦和沈岚这次没听对方的。放下武器根本改变不了市民被劫持的事实，凭什么放下？只有拿着武器，才能始终保持一定的威胁。 所以两人只是后退十来米，同时用言语安抚对方，希望对方保持冷静。 而这时候，其中劫持男市民的逃犯忽然“咦”了一声。因为在月光下，他发现追来的男治安官的相貌有点熟悉。 不，这货不是治安官，他是披着治安官制服的段曦！ 当然段曦也认出了他，正是那晚刺杀陈安歌后逃走、而刚才又在夏荷号上打牌的枪手。 “你是段曦！”这人吼道。虽然刺杀陈安歌当晚还不知段曦身份，但逃回去之后肯定有所打探。 段曦有点无语，心道老子的名气越来越大了，招惹的势力也越来越多了。 “你不是治安官，竟参与对我们的抓捕！段曦，你踏马死定了！” “只许你半夜里持枪袭击我，就不许我配合治安官抓捕你？” 逃犯无语。 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沈岚身后那些治安官们赶来了。虽然依旧束手无策，但至少声势上给逃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都别靠近，我打死她！”逃犯怒吼着，枪口甚至抵在了那两三岁女孩的脑袋上。 一边说，两人一边扯着人质到了胡同尽头，也就是黑水河边缘。刚好系着一艘小木船，只要能划到黑水河对岸，沈岚他们再追就难了。 只是船太小，只能容纳两个人。这俩逃犯于是将人质夫妇推翻在地，只挟持了那两三岁的女孩匆匆上船。 只要人质策略有效，一个小孩人质也够用。 所以段曦和沈岚也只能在夫妇俩的悲号声中，眼睁睁看着两个逃犯划船而去，渐至河中心。 “不劳远送，后会有期！”认出段曦的那个逃犯狞笑道，“段曦，我们记住你了！” 段曦：“这位仁兄，上次是你袭击我，而我自卫；至于今天，我可没伤到你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沈岚瞠目结舌地看了看身边这位毫无原则底线的家伙。 逃犯倒也没反驳，也不再费口舌，而是拼命划桨。 “还有，别伤了孩子！”段曦又喊。 逃犯还是没回应，而那对夫妇却已经哭天抢地，男主人甚至噗通一声跳进河里去追。虽然黑水河边的居民多识水性，但追赶船只还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候，一串马达声由远及近，河面上竟驶来一艘快艇！ 相对于河面上的小船而言，这铁质快艇已然是一头皮糙肉厚的巨兽。 快艇上面是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不是治安官。 丹江驻军的水兵营！ 带头的是一位青年军官，厉声要求逃犯束手就擒。 两个逃犯显然惊恐起来，更加拼了命的划船，眼看就要到了岸边。 于是，快艇上十几杆枪同时开火儿。 “停火，停！他们手里有人质，还是个娃娃！”段曦在河这岸怒吼。 而女孩的母亲直接吓昏了过去。 但水兵营的士兵或许在枪声之中听不见，所以火力持续压制，直至小船里发出了中弹后的惨叫声。 第26章 高层有内鬼 小船终究在弹雨之中靠岸了，一道身影蹒跚爬上河岸，匆匆逃入黑暗之中。 段曦从背影就能看出，正是认出自己的那位。连续两次都被他逃了，不仅命大而且真的有点本事。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从逃走的姿势上能够看出肯定受了伤。 枪声停，一片死寂。 都知道驻军行事狠辣、作风果断，这回是亲眼见到了。 忽然河面上发出了悲怆的叫骂声，来自于正游在河中心的男人质。 段曦和一众治安官们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沈岚默默扶起昏迷的女人质，怔怔地看着对面那艘孤零零的小船。 而就在此时，那艘小船上忽然传来小孩的哭声。 于是治安官们顿时发出了欢呼——那女娃命真大啊！ 当然，也希望船上留下的那个人质真的被打死了，否则女孩还是会有危险。 这一刻，连段曦也直接跳进河里，拼命游向对面。由于水性和力道都远超那个男人质，所以不一会儿就率先抵达对岸。小心翼翼翻身上船，只见那女娃正悲恐无助地坐在船上。 女娃身边是没能逃走的那个逃犯，身体被打烂了好几处。 “你特妈还算没彻底泯灭良心，下地狱后能少遭两层的罪。”段曦骂道。 他这么说，是因为这逃犯最后明明能让女娃挡在自己胸前，但却没有那么做。 当然，面对那些蛮横的水兵，逃犯纵使这么做了，也无非是和女娃一同死掉。但从很多罪犯的心理来说，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都会产生“拉一个垫背”的报复心理。 万幸他没这么干。 一身湿漉漉的段曦抱住女娃跳上对岸，豁然松弛般躺在了一片草地上。这一刻，去踏马的逃犯，去踏马的任务，能把一条小生命拯救下来，比任何事情都更加有意义。 女娃的父亲也终于到岸，一把将孩子抢过去抱在了怀里，死死不肯松手。对岸孩子母亲得知女儿无恙，也劫后余生般大哭起来。 那快艇也到了近处，青年指挥官带着几个装备整齐的士兵上了岸，目光冰冷地扫视段曦等人，又派人检查了小船上逃犯的尸体，嘴里咒骂了一句什么。 “你们做事很莽啊老兄！”段曦在背后说，“逃犯手里有这么年幼的人质，你们都悍然开枪？连逃犯都没忍心下手带着孩子一起死！” 那青年军官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凝视段曦：“你在教我做事？” 此时段曦看清此人的面貌，长相清秀俊逸，高挑的身材也只比段曦矮了不到一寸，一身少校军装显得非常英武。 只是为人或许有些高傲，看上去挺不屑于跟段曦理论。 或许，他是不屑于跟治安官理论，因为段曦现在穿着治安官的服装。 “有错吗？”段曦起身道，“你们披上这身军装，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女娃虽小，但她也是‘民’，也是你们保护的对象。” 青年军官不屑地嗤笑：“第一，我不知道船上还有这小孩。第二，就算知道，紧急情况之下也有紧急处理的权力。这帮罪大恶极的逃犯，每一个都能威胁几十乃至上百人的性命。若牺牲一人可以换来整座城市的安全，我认为是值得的。” 段曦：“人命不是这种简单的加减法。” “随便，若不服气可以去驻军司令部告我。我叫康雨前，驻军水兵营代理营长。” 哎，一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模样……段曦才懒得跟他争执这些。 随后这康雨前又命令快艇上的士兵，将刚才被打死的那逃犯尸体带走。 段曦：“唉唉，这是治安司主持抓捕的行动，尸体和现场都得留着。” 留下尸体，或许能给沈岚争取一份功劳。 而康雨前却冷笑：“想要这尸体也行，问问我兄弟们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说着，那些水兵一个个把枪端了起来。 “好好好，拿走拿走，你们牛逼。” …… 不一会儿沈岚等人从远处的大桥上绕过来，一群人义愤填膺。大家忙活了一晚上，沈岚和段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抓捕，最后一分功劳都没有。 反倒是康雨前那莽货带兵一番乱射，拿下一个逃犯，回去之后应该能记一功。 “又是这憨货！”沈岚很生气。 段曦：“他很有名气？” “驻军司令官、保安旅长康震将军的侄子，有这么个好叔叔，一路青云直上。” 难怪。 这康雨前从军校出来不久就做了连长，一年多后又升了副营。前阵子水兵营营长出缺，只是他晋升是在太快，继续提拔涉嫌人事程序违规，这才只给了个“代理营长”。 但毫无疑问，等明年初一旦任职副营的年限勉强达到了，马上就会去掉“代理”二字。 不过段曦也瞥了瞥沈岚，心道你要是没有沈氏家主那位好伯父，也未必能这么快成为所长，并已经具备提拔副司长的资格了呢。 “你看什么看？” “我看岚姐忙碌大半夜，都有些憔悴了。” “为这座城市做点事，憔悴些算什么。只可惜，一点功劳都没有。” 段曦：“好在经过这次打草惊蛇，这些家伙肯定不会再躲在夏荷号了。而只要在外头，应该就更容易找。” 沈岚点头道：“请你回去转告歌总，在小极乐天地下世界多搜查、多留意，我也让杜沙那边在其他区域加大搜查力度。” 当初之所以和段曦合作，一来是因为段曦确实能干，二来就是因为陈安歌在地下世界里的眼线广布。而且当时陈安歌和段曦同时被刺杀，肯定有追查这帮家伙的动力。 段曦应承下来，又好奇道：“不过，驻军怎么也负责城内的治安事件？” 驻军的职能是对外的，防御匪寇入侵，更要防备曙光组织那种叛军。而城市内的治安事件，一般都是由治安司负责。 除非城内发生大规模的骚乱，还得经过政务厅集体商议后发出正式邀请，驻军才能参与城内平乱。 沈岚：“还不是这帮过江龙太嚣张了，咱们治安系统的力量不够。特别是水面上实力更有欠缺，连艘机械快艇都没有。为了在督察组到来之前打掉这帮歹徒，政务厅邀请驻军负责黑水河、桃花溪等水域的治安。” 丹江城水系丰富，两条大河穿城而过，并在城南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湖泊，这才组建了一个营编制的水兵，总兵力三百多人。 他们平时负责城外湖泊防御和两条大河的进出城入口，现在则分出一个连的力量专门抓捕那些过江龙。 段曦望着水面上远去的水兵快艇，有所思。 “他们一上来就是乱枪扫射，那势头一看就没打算留活口，手段也太激进了些。” 沈岚：“你怀疑他们不是来执法抓人，而是来杀人灭口？” 段曦撇了撇嘴，心道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些狠活儿。那次就是这过江龙刺杀陈安歌失败，撤逃时候不就把他们同伴给灭口了吗。 而假如驻军也跟这帮过江龙有什么猫腻关联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段曦反问：“假如没有问题，那水兵营反应怎么会这么迅速？你借用的是治安司的水面巡查队，没借用他们驻军水兵营吧。” “估计……是上头请他们联合执法的吧。” 就算请他们联合执法，也总得需要一点点时间吧，所以沈岚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并不怎么硬。 段曦：“那夏荷号上，又是怎么提前知道咱们要搜查的消息呢？” 船上没有电话，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所以肯定是有人得到消息后，匆匆上船去通知夏荷号上的过江龙们。 速度简直太快！ 因为沈岚向上级汇报之后一点都没耽误，就直奔夏荷号而来。 那也就是说，这消息从沈岚口中出去顶多几分钟，夏荷号那边就已经得了消息——泄密速度竟如此之快！ 沈岚：“你怀疑我们治安司也有内鬼？” 段曦心道在你打电话汇报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按住你白皙光滑的小手儿了吗？可你还信誓旦旦说要对上级保持信任呢。 这不，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段曦：“有内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内鬼的级别最好不要太高。姐姐呐，你汇报上去之后三五分钟就泄密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般底层治安官能接触到这些机密吗？” 沈岚微微吸了口河面的凉风。 “你意思是，治安系统高层……？”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对了，你当时汇报给谁了，可靠吗？” 沈岚乜斜着漂亮的媚眼瞪了他一眼：“治安司常务副司长，兼军车劫掠案专案组组长沈如烟——我亲姑姑，你觉得可靠吗？” 段曦一怔，哈哈笑道：“咱姑啊，那没问题。一定是她身边工作人员出现了工作疏漏，做事不周密呗。” 难怪你那酒店叫岚烟楼，原来不仅体现你沈岚的名字，还使用了沈如烟的“烟”字。显然这妞儿开店时候为了拉大旗作虎皮，卖了姑姑的招牌。 所以说，不管官方机构还是江湖人士，大家给岚烟楼面子也不仅仅因为沈岚，更重要的是背后的沈如烟，以及她们娘俩背后那庞大的沈氏。 但假如姑姑身边存在这么一个隐患的话，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沈岚似乎沉思片刻，收队回去，也收回了段曦那把临时借用的枪。 哪知回到岸边集合地点的时候，留在夏荷号上搜查的那帮治安官，竟还有了些收获。 沈岚当时根据段曦的介绍，于是安排手下搜查的时候要注意两个目标——一个就是刚才逃走的过江龙们，二来就是在赌船里打牌的105房客。 等治安官们登船后，那105房客老者还没走，被扑了个正着。 只不过他是夏荷号上的客人，秦红线并不“希望”治安司从船上直接把人带走。 当然，老者不是犯人，人家在岚烟楼只是见义勇为攮死了一个杀手，所以这也是治安司不便强行抓人的原因，由此秦红线也更有底气和治安司硬怼。 沈岚总算来了些兴致，心道晚上也算没有白忙活，那就上船会会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气境高手。 第27章 真实意图？ 夏荷号的主管办公室里，秦红线抱着双臂看着段曦、沈岚以及对面的105房间老者，饶有兴致。想在她看护的场子里拿人，总得给她一个说法。 这老者乍一看六七十岁年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中等身材脸庞消瘦。只是那双眼睛让人觉得有点年轻，年轻得和这年龄稍显不搭。 这种情况要么是返老还童，要么就是真的将一身气劲修炼到了无以复加的化境，天下寥寥数人。 显然不是后者，否则他也不会被区区几个治安官给“请”到这里。 沈岚乃至于秦红线都没准确意识到这种异常，但段曦却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终于忍不住上前身手，去拧这老头的腮帮子。 “你干什么！”突然遭到这种袭击，老头失声说道。正因为这种事发突然，所以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有些尖刻、年轻，不再是刚才那种云淡风轻的高人风范。 “果然，好高明的易容术！”段曦笑道，“竟被你给骗了，不知阁下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岚和秦红线都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 于是老者越发局促起来，神色更加紧张。 沈岚：“不说？回到治安所自然能让你开口。” 老者忙说：“我没坏你的事吧沈所长！” 沈岚：“你涉嫌杀死了樱社的杀手灰驼，这件事虽然属于见义勇为，但既然涉嫌此事，最好还是跟我回治安所一趟，以便我好销案。另外，命案发生在我开的酒店里，我得了断一下。” 段曦：“是啊，你倒是一走了之，灰驼的命债却扣在了我的脑袋上，让我和樱社的恩怨更加说不清了。” 这老者急忙否认：“不是我干的！” 段曦：“你开什么玩笑！当时一楼西侧只住了你一人，灰驼死的时候那支铅笔也是从西侧方向飞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假如不是你，你当晚跑什么？” 老者叹息说：“我哪知道？但你的思路不严谨啊。住在一楼西侧的只有我一个，就意味着当时处在那个大体方位的人，也只有我一个吗？ 就不可能有高手路过？ 再说铅笔虽然扎在灰驼右脖子，但谁能保证他当时脸朝外？万一那时候他扭头回看你是不是在追他，那他右脖子不正对着酒店大门方向了？” 此前段曦一直先入为主，加之这老者仓促逃离现场，所以就认定了是他暗中抛出了那支铅笔。 但此时段曦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刚才的话有一定道理。 沈岚：“真不是你？” “我发誓！” 段曦：“可如果不是你，你跑什么？” “我怕治安官盯上我啊！”老者沮丧说，“本以为住在岚烟楼里很安全，哪知道也会遭到治安官盘查。没办法，我只能躲这夏荷号上，哪想到夏荷号也……哎！” 丹江两大避风港都失去了效果，只能说你点儿够背。 沈岚脸色一寒：“既然躲避治安官，那显然还是有问题的，跟我走一趟吧！” “别，我交代！”这人咬了咬牙说，“也就是沈所长你亲自来，我跟你交代个实底儿——我在丹江只办过一个案子，而且对你们沈家有好处，所以今日坦诚相告，还望沈所长给个方便。” 沈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好，反正我跟各位都无冤无仇。”这老者说着，竟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脸上揭下一张精致的“脸皮”，露出了一张更加年轻的面孔。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还很俊秀！ 难怪眼神和失声时的语音那么年轻。 当然，在没有受到惊吓时候，他伪装老人的神态气质也真可谓惟妙惟肖。 沈岚啧啧赞叹：“真是巧夺天工的易容术啊，厉害！” 段曦心底则浮现出一个名字。 “难道阁下是‘侠盗’风无影？易容和轻功双绝，平生只盗豪门权贵，而且还经常扶危济困的那位？” 大名鼎鼎的大贼风无影！ “兄台好眼力！”这“老者”——或者说风无影——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秦红线和沈岚也都顿时脸色微变，只不过秦红线表现的是一丝敬意，而沈岚则表现出一丝敌意。 毕竟沈岚是“官”，而风无影再怎么侠义也终究是“贼”，假如公事公办，沈岚现在就得逮他——偷豪门权贵也是偷。 只不过在眼下这个小环境里，加之有秦红线压阵，或许这也是风无影敢于露脸的原因。 风无影道：“我来丹江并不久，只到白家做了件案子，因为他家以前跟我有点过节。” 结果他盗窃白家家主贵重物品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了一宗文件。打开一看，全都是丹江沈氏这几年的违法乱纪的记录！ 无论是沈家家主，还是沈家当红人物沈如烟等人，都被囊括其中。 关键是这些文件还已经报备给了上级东大区总督府，并得到了总督府的秘密批示！ 也就是说，白家配合东大区总督府，试图扳倒沈家。 风无影查到这宗材料后，意识到其价值之大，于是顺便带了出来，并通过江湖渠道买了个高价，转手给了沈氏。 风无影：“沈所长，要不是我弄出了这份卷宗，你们沈氏可能会被总督府打个措手不及，搞不好要元气大伤。这件事的真假，你可以问你们家主。” 不用问，沈岚已经初步跻身家族高层，知道伯父得到了一份卷宗，才开启了沈白两家的豪门之战。而且沈氏一鼓作气全力反击，直至将白家打压得如今喘不过气来。 所以风无影才说，他来丹江就做了一桩案子，还对沈家有好处。 至于在别的城市做过多少案子，关沈岚啥事，除非闲的奶疼才会管那么多闲事。只要不是在公开场合揭破侠盗身份，沈岚不会自寻麻烦。 但贼终究是贼，那晚曹副所长带队盘查，若是公开查出风无影的大贼身份，当众是抓还是不抓？ 而且若是暴露藏身之地，以后白家可能也会找麻烦，毕竟白家已经恨死了他。 所以，风无影干脆趁乱一走了之。 由于城市还在封禁，安全地方不多，风无影随后便来到夏荷号。赌得也很小，纯属打发时间。 段曦：“那你怎么跟那帮过江龙打牌？” “刚才仓促逃走的那几位？”风无影苦笑，“哥哥，我没地方去，一天到晚泡在这船上，闲极无聊了跟谁都能凑一桌，我真不认识他们。” 沈岚笑了笑，借用风无影的话来针对秦红线：“秦主管，连风无影都承认了那几个过江龙是仓促逃走的，那么，请你给我个解释如何？” 这时候你总不能说不知道情况了吧？ 秦红线看了看三人，说：“我只在这里跟你交代一下，出了这扇门，我一个字儿都不承认。” 沈：“好！” “那几个所谓的过江龙，其实也是我这里的客人。挑明了说，我这里就是挣钱的生意场，谁来送钱我都欢迎。出了这艘船，死活与我无关，你岚烟楼也是这性质对吧。” 沈岚点头。 秦：“刚才确实有人乘小船匆匆接近夏荷号，上来之后跟那几个过江龙通报了一些情报，那几人脸色骤变，马上选择离开。只不过来的小船只能带三人，所以剩下两人向我购买了那个救生小艇——仅此而已。” 从严格意义上说，秦红线已经涉嫌帮助逃犯提供交通工具。 但秦红线有言在先，出了这扇门，老娘一个字儿都不会承认。到时候你要是问，我就说救生艇是被偷走的。 但段曦和沈岚却都明白，这更进一步证明，上头确实存在内鬼！ 段曦：“秦主管很坦诚啊。” 秦红线说：“我犯不着为这点小破事，跟沈所长和段先生这样的大高手交恶。我就是生意人，谁来了都是客。” 段曦：“秦主管认识我？” 秦红线笑得意味深长：“何止，我还有幸亲眼目睹了段先生的惊人枪术和搏杀术。实话实说，我真不敢相信段先生只是个凡境高手。” 段曦眯了眯眼，忽然意识到这女人说的是哪件事。 “陈安歌小姐遇袭那晚，你在现场？！” 秦红线妩媚地点了点头。 当时段曦所感应到的气劲波动，也就是后来怀疑存在的“第五人”，其实就是暗中窥测的秦红线。 等袭击结束，过江龙幸存者逃走、而段曦和陈安歌也离开之后，秦红线还现身到格斗现场查看了一下。 段曦：“秦主管和那帮过江龙既然不是一路人，为什么也去了袭击现场？” 秦红线：“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几个过江龙的身份，总觉得他们鬼鬼祟祟，比较危险。为了弄清楚这帮危险客人的身份，所以在他们一次行动的时候，我悄悄跟了过去，没想到他们是去刺杀陈安歌小姐。” “原来如此。”段曦心想总算是破案了。 秦红线为了示好，又白送了段曦和沈岚一个消息：“那帮过江龙嘴很严，没说过自己的来历。但我曾暗中听到，他们对陈安歌小姐也本无恶意。他们只是想挑起钱氏的内乱，以吸引治安司的注意力，让治安司无暇分身。” 段曦和沈岚同时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假如将四大豪门之一的钱氏搞乱，也只是吸引治安司注意力的烟幕弹的话，那这帮过江龙的真实意图又该有多大？ “好啦，小女子所能交代的也就这么多了。两位是留下来耍两把、喝杯茶，还是继续追查那些逃走的过江龙呢？”秦红线委婉下达了逐客令。 第28章 被捕 沈岚起身告辞，没有带走风无影的意思。 而段曦临走之前却对风无影接连偷袭了两拳，吓得风无影“嗖”的一下倒退两米远，身体轻盈得像只灵猴。 不愧是易容和轻功双绝，这身法确实灵动异常。 他的这种身法纯粹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哪怕没有气劲的加持，其速度也不亚于将气劲灌注双腿经脉之中的高手，天赋异禀。 “段兄你怎么突然翻脸！”风无影吓得躲到了秦红线背后，而秦红线则俏脸一寒，心道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在我船上撒野呢？ 段曦哈哈乐道：“我只是最后确认一下，兄弟你究竟是不是大名鼎鼎的侠盗而已。嗯，轻身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失敬。” 风无影这才松了口气，秦红线则翻了个白眼儿。 但段曦真实目的，却是想通过仓促袭击确定风无影究竟是不是气境高手。假如他是，那么在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之中，会不可避免地本能使用气劲。 但是没有。 这说明，风无影的确没有气劲。 那么当日在岚烟楼一楼爆发气劲并用铅笔杀死灰驼的，究竟是谁呢？ 昆仑世界现在可没有什么监控摄像头，错过那个时间段，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下了船，即将告辞之际，段曦顺便想请沈岚帮个忙。 “岚姐，千禧集团想涉足广播电台的业务，但白家却不敢轻易变卖。他们一方面是怕再得罪钱氏，另一方面据说是你们沈氏发了话，不允许白家变卖一分钱资产，对吧？” 沈岚冷笑：“想在后背捅刀弄死我们沈氏，就得做好被反捅的准备。我伯父确实说了，谁敢买白家的产业，就是根沈氏过不去。白家就算想离开丹江，也得分文不带赤条条滚出去。” 分文不带有点夸大，实际上是让他们的固定资产彻底留下，企业、地产、机械设备……到时候都会由沈氏“接盘”。 这是摆明了要强吞其所有产业。 只是白家还没到垂死之际，还在试图等待总督府的更强力支持，做最后挣扎。 但假如此时沈氏家主放句话，允许白家变卖广播电台的话，白家也不是不能考虑出售了吧，毕竟能卖一分算一分。 段曦：“我有个不情之请，看贵宗族能不能高抬贵手，在收购广播电台这件事上通融一下。就这一桩生意，不干涉沈氏和白家其他的事。” 沈岚心想可能性不大，但刚刚合作挺愉快，不便直接驳了面子，于是表示可以回去问一下，但结果可能会很难让人满意。 她毕竟只是家族边缘高层，距离决策层还有一定距离。 “无论结果怎样，都先谢岚姐帮忙了。” 沈岚摇头道：“诶，客气个毛，自家兄弟。但我很不理解你们陈小姐，此时她不忙于应付钱氏的打压，却还有心情扩张生意？” “小女生手里有点闲钱，总会忍不住躁动的。” “这倒也是，比如我手里就存不住钱，哎……”沈岚叹了口气，回归正题，“话说你也提醒一下陈小姐，多长点心。钱士诚对她的打压力度会越来越大，据说治安方面也要出手了。” 段曦：“我知道，钱士诚其实已经请小极乐天治安所去找麻烦了，只是歌总和古月所长关系不错，所以小极乐天治安所顶住压力没有动手。” “古瞎子算个屁，区区一个所长而已！”沈所长说话也不嫌寒碜，“钱士诚看指挥不动古瞎子，于是直接找了治安司的高层，某位副司长准备出手拿捏你们歌总的。我说句直接的话，干你们歌总这一行的，哪有干干净净的呢。” 一旦有副司长级的人物直接出手，陈安歌这种地下大佬面临的压力会非常大。 段曦：“咱姑能给协调一下吗？” 沈岚摇头：“四大豪族以及其他一些附属家族虽然小矛盾不断，但关键时候多少还是相互给些面子的。大家各掌一两个重要领域，多了也只能霸盘三四个系统，谁能真的一手遮天呢？” 只有相互协调、互相通融，这次你帮了我，那么下次你有麻烦的时候，我才会帮你。 “明白，多谢岚姐提醒。” “去吧去吧，有事多请示、多汇报昂。像今天这样做的就不错，虽然没捞到什么功劳，但收获依旧不小。” “得嘞！”段曦挥了挥手，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 回到岚烟楼，段曦先到自己房间里冲洗了一下，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这才蹑手蹑脚敲了敲隔壁套间的门。 他和沐柔约好了的，对外依旧保持开两间房，但晚上偷偷钻到一起。因为刚经历了刺杀，沐柔心里有阴影。 某个漂亮的傻白甜根本睡不着，正可怜兮兮地听广播。本来这普通套房里是没配置广播这种高大的电器的，还是她从前台特意申请了一台。 只可惜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好内容，比较有趣点的只有一个《阿珍讲故事》，偏偏讲的还都是鬼故事。 于是沐柔一边听一边吓得用被子蒙住脑袋，但忍不住又探出耳朵听，又菜又爱玩。 直到段曦敲门声，哆嗦一下赶紧下床小跑到门前。当得知是段曦的时候，门刷的一下打开了。 “来这么晚！”有点小小的抱怨，但听得出语气之中的欣慰和安心。 “对不起，跟着沈所长办了件小案子。”段曦笑道，“你呢，剧组今天忙得怎么样？” “还好啊，张导是个工作狂，拍摄进度很快的。” 这个时代的影片谈不上太高的艺术追求，故事呈现出来就算基本达标，所以总体拍摄周期也很短。段曦很期待自己一手策划的剧本，能够在当今影坛产生多大的反响。 “谢广生呢，这家伙没什么异常？” “有啊，他把嘴上的卫生……就是那胶布摘了，伤好了。” “……”段曦心道你的关注点就是这个吗。 “对了，他还一直往我们剧组里凑。这家伙，显然是被歌总冷落之后觉得无趣了，也想涉足《和平饭店》的拍摄。但张导很讨厌他，不会给他插手的机会的。” 段曦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谢广生这种人渣不会轻易放弃任何投毒放蛆的机会。 “离这家伙远点就是了，当他是一坨大便。”段曦笑着躺在了沙发上，“睡吧，耽误你休息了。” 由于已经不是套间，所以两人都可能有点折磨。他尽量和衣而睡，而沐柔也没好意思穿那身暧昧的轻薄睡衣，而是换了一套月白色带薄绒的睡衣睡裤，有点像居家小媳妇那种。 沐柔钻进被子里摇头：“可我睡不着了，听了一阵《阿珍讲故事》，被吓到了。” “你怎么听起广播来了？你晚上睡前不都是看会儿书吗。” “你不是提到说公司可能要上广播栏目吗？我也研究研究，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机会呀。” 准备影音两栖发展吗？你可真是个爱学习求上进的小姑娘。 “你还能播音？” “我在学院里兼修过一些播音主持啊，但当然不怎么专业了。”沐柔说了，又觉得有点太谦虚了，于是补充说，“我觉得自己播音水平也就和这位‘阿珍’差不多吧。” 这位“阿珍”虽然算不上丹江广播电台的台柱子，但也是主要栏目播音之一。要让段曦来看，其音质和专业水平是不亚于前世那些市广播电台播音员的。 并无困意的段曦也来了兴趣，拿出一张报纸让沐柔读了一段。感觉还行，至少那甜糯温柔的音质应该容易被听众接受。 然后段曦从听众互动的角度，向她问了几个问题。这种互动在前世其实很寻常，但在当下这个时代却让沐柔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也还好。 “我行吗？”沐柔怯生生地问。 现在形势挺不好，她不确定一部电影能给她带来什么，甚至看歌总和千禧现在岌岌可危的形势，她甚至不确定《和平饭店》真能熬到上映。 所以，段曦这个广播的事情给了她一点启发。假如自己能在这上面有所发展，那也等于多了一条后路。 “肯定能行。”段曦的笑容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那回头我向歌总申请一下，拍戏不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做一下播音。” “不用申请，只要千禧能把广播拿下来，你就有属于自己的栏目。” “啥？”这家伙，又要装到了吗？虽然知道你在歌总那边渐渐成了红人，但播音主持这一块儿，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先给我定下一个位置啦？ 段曦：“到时候根据你的条件，量身打造一个栏目，那你自然就是最适合的了。” “……” “不过广播电台的收购还不好说呢，得看沈氏和白家的态度，还得看歌总这边的形势走向。所以先等一等，假如真的不行，你也能以个人身份和丹江广播电台合作，这就无关乎豪门之间那些恩恩怨怨了。” “太好了！”沐柔双眼直冒星星，回到內间，钻进被窝美美地睡去。 月光透过薄纱般的窗帘洒进来，笼罩了她那起伏曼妙的身体轮廓。哪怕隔着一层薄被，依旧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诱人。均匀的呼吸显示出，她做的一定是又香又甜的梦。 …… 第二天上班路过前台时，小月朝段曦挥了挥手，表示岚姐刚才来电话了，请段曦给她回一个。 用酒店前台电话联系上，沈岚带来了不太美妙的消息—— 沈氏高层不同意白家变卖广播电台，因为他们要把白家彻底吃得死死的，一分钱都别想套现。 其实电话上沈岚的转述已经很委婉，实际上她伯父、沈氏家主沈道然明确说——他陈安歌和段曦算哪路神仙，值得我沈氏给这个脸？ 全力打压白家、彻底逼死白家，这是沈氏上上下下的头号任务，其他任何势力都别想轻易插手。 而且沈道然还表示：陈安歌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扩张自己的生意？她先活下来再说！ “这是真的，”沈岚说，“伯父和姑姑接到了准确消息，千禧已经出大麻烦了。昨天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咱们在河边尚未分开的时候，洪坤在家里被捕了。” 这劲爆的消息令段曦极度意外！ 治安司一出手就这么雷霆万钧吗？直接抓了陈安歌集团的武装力量总指挥！ 第29章 你跟错了老板 从段曦的角度来看，嘻嘻哈哈的洪坤挺容易相处。 但是在外人看来，洪坤无疑是陈安歌集团的大杀器，也是这个集团骨干中的骨干！ 他甚至和赵子岳也不同。 赵子岳是纯粹的一介武夫，是杜沙手里一把没有思想的刀。但洪坤却始终参与陈安歌集团地下事务的决策，哪怕脑袋不怎么灵光。 这个憨厚的胖子和法律顾问李宁一文一武，搭建起了陈安歌地下集团的基本架构。 如今洪坤的被捕，无疑是折断了陈安歌的一条胳膊。 “走，去公司。”放下电话的段曦带上沐柔，风驰电掣奔向千禧。 而在千禧公司里，陈安歌也没有现身。她这高级富婆的家里是安装了电话的，但拨打之后没人接，连她的司机小龙都没来公司里面。 “李宁呢？”段曦询问公司其他高层，但也都表示不清楚。 这下就有点不妙了……只能说在这个没有手机的时代，一旦某个人失联会真的急死人。 段曦跨上摩托直奔陈安歌家里，买菜的女仆恰好也从市场刚回来，难怪没人接刚才的电话。 而据女仆说，陈小姐一大早就让小龙接她出去了，走得非常着急。但作为一个仆人，肯定不会多嘴问去干什么，她还以为陈小姐公司里有了什么急事。 而后又去李宁家里，这次是锁得死死的。旁边一个早餐摊老板忍不住对段曦说，今天早晨来了一帮治安官，将李宁先生匆匆带走了，大约也就半小时前。 半小时前，恰是段曦在公司拨打电话的时候。在此之前由于李宁尚未被捕，所以沈岚在岚烟楼的电话里并未提及。 完蛋了！ 陈安歌这个主帅不知去向，左膀右臂的洪坤和李宁前后脚被捕，这个集团恐怕要瞬间垮塌了。 段曦甚至猜测，陈安歌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仓促逃走了。但丹江城的封禁尚未结束，若只是藏在这城市之内，又能藏几天呢？ 需要找沈岚问问情况，但不能去千禧公司打电话，因为现在千禧的电话肯定被监听了。如今安装得起电话机的用户不多，想监听并不难。 于是段曦直奔花溪治安所，恰沈岚已经进了办公室，连茶都备好了。 “知道你会来。”沈岚开门见山，“跟你直说吧，我也爱莫能助。钱士诚对千禧的事情太了解，更是直接掌握了洪坤和李宁的各种把柄。” 毕竟钱士诚以前是他们的总老板。 他当然也清楚陈安歌做过哪些大事，但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李宁这个律师兼军师就是老板最后一道白手套。 只要李宁不吐口，那他就像一道绝缘体一样，将陈安歌和许多案件彻底隔开。 所以钱士诚直接拿李宁和洪坤开刀，只要打开缺口令这两位交代问题，死死咬住了陈安歌，就算没有直接物证，至少能暂时把陈安歌扣押起来。 一旦限制了人身自由，那还不任凭上头摆布？ “所以，陈小姐只是暂时躲开了？”段曦松了口气。 沈岚：“目前没接到陈安歌被抓的消息。但只要那两位吐露了重要情况，至少能‘通知’陈安歌到治安司报到‘协助调查’，如果不配合，同样可以限制离开丹江。” 那么就算到时候丹江解禁了，她也离不开，除非抛弃整个千禧的家业而脱逃，但那岂不等于满盘皆输。 “老弟，还是冒失啊。”沈岚拍了拍段曦的肩膀道，“其实我一直看好陈小姐的，可经验还是差了点，也太气盛。混地下世界还不找个靠谱的庇荫大树，这不是找死么。” 段曦：“就钱士诚那德行，哪怕继续躲在钱氏的庇荫下，又能安稳几天？” “那倒也是。”沈岚忽然在段曦背后附身，贴耳说，“假如陈安歌也逃走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去把千禧的摊子收拾一下？如果有信心，沈氏可以帮你一把。” 我踏马才来几天，就要夺了老板的财产地盘当反骨仔？ “岚姐别开玩笑了，歌总对我有恩也有义，现在这情况真的没有开玩笑的闲心。” 将沈岚刚才的试探当做一次玩笑，大家都不尴尬。 沈岚也马上浅尝辄止，笑道：“不错不错，可见陈小姐人格魅力还是极好的，连你这刚入职的都这么一条心。” “我还无所谓，从未接触过核心生意的边缘人。只希望洪坤和李宁能有点节操，别胡乱污蔑歌总——治安司里不会刑讯逼供吧？” “不好说。周副司长做事雷厉风行，也很少顾及什么不疼不痒的规章制度，必要时会用点刑也是可能的。” 周副司长，应该就是钱士诚所委托的那位，在治安司里专门分管经济和商贸走私等案件。 “我能去探监吗？” “案件审理期间，当然不能。”沈岚说，“我劝你还是少趟这浑水，在豪门角逐的磨盘之中，单个人就像是一粒粒粮食，哪怕再倔强也会碾成齑粉。” “领着人家的薪水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段曦告辞。 “好吧，既然这样，那记得把那天我给你的奖章带上。” 看着他跨上摩托的身影，沈岚在背后摇了摇头。不知是叹息其顽固不化，还是叹息自己未能帮沈氏招揽这位人才。 …… 回到千禧，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治安司经济案件侦查处派来了数名治安官，直接查封了千禧影业的财务部，甚至将财务部的部长、财务和出纳直接拉上了车。 特聘的总经理魏晋才也被带去，需要配合调查。整个千禧仿佛瞬间散了摊子，一位位员工目瞪口呆六神无主。 副总岳奇在那里假装中流砥柱，打着哈哈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实际上对问题毫无帮助。 作为核心业务部门的剧组虽然没直接遭到治安官的冲击，但这种人心惶惶的状态显然无法继续工作。导演张云蔚找到段曦，询问到底怎么了，公司是不是还能支撑下去。 他刚刚看到了事业的希望，整个剧组班子也都在鼓足干劲地工作，公司怎就忽然像是塌了天呢。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事情不会持续太久。”段曦说，“歌总还在外头张罗，她会想办法的。” “张罗什么？！”岳奇站了出来阴阳怪气，“真要是还安然无恙，就出面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哪怕打个电话也行。现在洪坤和李宁被抓，歌总连个照面都不打，怎么让大家相信她还在外头张罗。” 职工们的不安情绪被他煽动起来，于是越发的混乱。 就在这时候，那位带队的治安官杨处长冷冷问：“你就是段曦？” “是我，怎么了？” “听说你也是陈安歌集团的重要份子，走，跟我回治安司接受调查。” “我才入职几天，有什么可调查的？” “有人说你曾在乾宝街参与群殴，这还不算大事？” “就算是群殴的问题，也该治安所或刑事部门的治安官来管，你们这些处理经济犯罪的是不是越界了？” “少踏马废话，老子说能管，就能管！”杨处长有些不耐烦。 段曦终于明白沈岚刚才为何叮嘱他带着曾经颁发给他的金剑兰奖章，原来为的就是应付这种无赖泼皮般的执法者。 不紧不慢将金剑兰奖章取出并挂在胸前，段曦笑道：“你还能管吗？” 政务厅颁发的象征英雄事件的金剑兰奖章，以及象征做出杰出贡献的紫金花奖章，以及驻军司令部颁发的象征重大军功的橄榄树奖章，是城市最高级别的三类奖章。 这三类奖章获得者享有政务委员的一样的待遇，小到优先购票乘车，大到刑事案件的临时豁免。 这所谓的临时豁免，指的是执法者想要抓捕上述三类奖章获得者，必须提前经过政务厅或驻军司令部的审议，首先剥夺了其奖章，或者至少要拿到紧急批捕令。 否则擅自抓捕这座城市的英雄，会遭到政务厅或驻军司令部的严惩。 要知道，政务厅是治安司的上级机构，是这座城市的政务中枢。 而为了配合调查这么一点点小事，显然远不足以达到剥夺奖章的地步。 “呵，你有种！”杨处长脸色铁青大步离开。 自打这帮治安官们冲进来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吃瘪。一旁的千禧员工们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也稍稍出了口恶气。 一会儿治安官们走了，但众人并不能开心起来，毕竟留下了一地鸡毛。 而不大会儿，内务司、财税司、文教司等部门找茬的又来了。这次知道陈安歌不在，而洪坤和李宁被抓，这几个部门的人员更加猖狂。 那个曾被陈安歌怼走的文教司牛科长，此时嘴脸更加幸灾乐祸，嚷嚷着还得要进一步审查《和平饭店》的拍摄情况。 而且这两天电影确实已经正式开拍，不再是筹备阶段，所以文教司还真具备了介入审查的确凿借口。 这时，公司大门口忽然来了位贵客——竟是错对面宝黛剧场的负责人黄龄，也是钱士诚重点扶持起来对抗陈安歌的那位。 在她身后，还有足足五十多个训练有素的马仔，阵势浩浩荡荡。 其实假如千禧马上动员，也能动员更多的战斗人员。但就目前这种形势，加之人家黄龄背后还有强大的钱氏，而且陈安歌和洪坤也不在，所以抵抗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黄龄微笑着来到千禧员工们面前，不紧不慢地宣布—— “从现在起，你们都被解雇了。请马上离开千禧影业，回头宝黛集团会来接管这里。从明天起，任何一个不经我允许而擅自来上班的，后果自负！”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段曦一眼。 她似乎只想让段曦明白：你终究还是跟错了老板！ 第30章 绝地反击 面对黄龄如此不加掩饰的威胁，千禧影业的大部分员工都怕了。 大家都知道陈安歌已经相当威武，但其后台依旧是钱氏。如今钱氏的代理人杀到门口，而歌总又音信全无。 “还有谁没听清楚吗？”黄龄有些得意地环顾四周，很满意没有人敢站出来做仗马之鸣。 “很好，那么都赶紧收拾一下做好离职准备，我的人马上接管。我报出名字的留下，协助接收公司。”黄龄笑道，“上次给她两百万，打包出售带着钱离开丹江不香吗？” 这一次，钱氏要让千禧影业直接干成“投资人潜逃”的无主产业。到时候，政务厅会将之收回再拍卖，虽然程序会有点复杂，但钱氏肯定会以令人瞠目的低价拍到手。 远低于两百万联盟币的超低价。 “等等！”段曦终究站了出来，笑道，“你说接管就接管，好歹也得有个程序。政务司哪个下属部门出具查封令了？你一个企业有什么接管资格。” 黄龄冷笑：“我身后这两位，就是经贸司和财税司联合办公的专案组代表。财税司查实你们存在严重违规经营和偷税漏税现象，已经同意将公司查封；经贸司负责管理企业的设立注销转让，它们认为千禧影业已经符合破产重组的条件……怎么，你有意见？” 这些人马全都调集到位了，只是将程序无限简化了而已。 当然，也由此可见钱氏这种豪门财阀的人脉之恐怖。哪怕位居四大豪门之末，依旧可以随时调动所有相关部门，彻底压榨死你。 段曦：“账目该查的查，企业该封的封，这都不要紧，但不能简化了程序，还得一步步的走。” 只要坚持这一点，会让千禧影业查封、停业、破产、收购的程序持续得非常漫长。而只有时间拖长，才会生变。 因为段曦也不知道陈安歌到底打什么算盘，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能先拖延着再说。 黄龄怒道：“你是非要跟钱氏对抗到底了是吧？段曦，你还曾是我聘来丹江的，跟千禧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为它殉葬吗！” “殉葬？谈不上吧，我还没死呢。”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大门口传来，种人精神一震！ 而黄龄带来的那些人，却都如临大敌，纷纷转身。 陈安歌，总算是来了！ 更让人所惊讶的是，她竟是乘坐一辆军用吉普车而来。除了她本人，后面还有两辆军用大卡车。 车停在千禧影业的门口，三辆大卡上哗啦啦下来了三四十名荷枪实弹的战士。 段曦瞬间明白了一切，心道小陈同志你说自己有所准备，竟然是直接联系的丹江驻军啊！ 而看到这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之后，黄龄带来的那些恶棍们瞬间落了下风。虽然他们人数更多，但问题是，人家是带着枪的大兵啊。 陈安歌大步穿过，于是那帮恶棍潮水般散开一条道路。在几十名士兵的护卫下，她径直来到办公楼门前，也刚好是段曦所在的位置。 “你做的很好。”她对段曦简单说了句，便霍然转身，冷冷凝视黄龄和她身后那些人，笑道，“就凭这点杂碎，也想吞了我的千禧，你做梦！” 黄龄脸色极差，对眼前的形势震惊又不解：“这些当兵的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带头的军官呢。” 一个上尉军官懒洋洋地握着枪说：“我带的队，但我做不了主。我们康将军派老子来，只听陈小姐的安排。” 黄龄：“驻军不能干涉地方经济事务，陈安歌，你竟然勾搭驻军搞这些，你玩儿过火了！” 陈安歌冷笑：“我勾结了吗？这千禧影业今后会是丹江保安旅的文化宣传合作单位，也是保安旅的宣传片拍摄基地。这本就是‘军产’，驻军来保护不行吗，怎么，你们还想吞并军产不成？” 一转眼千禧影业打上了“军产”的标记，便瞬间变得不可触碰。 联盟军总部确曾要求地方驻军不得从事商业经营，但这种约束在当下这个混乱时代很难得到严格执行。 而且千禧目前表面上是丹江驻军的“宣传片拍摄基地”，属于文化宣传层面的合作，商业性质似乎淡了不少，表面上说得过去。 段曦心道陈安歌找好的这棵“大树”确实够阴凉，但也不免有“前门驱狼、后门引虎”之忧。 丹江四大豪门，董、沈、孔、钱，除此之外的任何财阀家族都不可与之抗衡。但是，驻军除外。 四大豪门控制着政务厅下属的各个部门和领域，但却唯独不能插手军务。而驻军虽然无拘无束，但也不能插手地方政务。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而驻军司令、也就是丹江保安旅旅长康震，也是唯一能够直接对抗豪门家主的大能，甚至可与第一豪门董氏家主平起平坐。 只不过驻军司令作为联盟军总部任命的军官，是要服从任命、随时可以调走的，所以在驻地城市一般没有盘踞经营，故而也没有形成长期的、一代接一代的门阀势力。 但在他在任期间，无疑可以横行无忌，犹如段曦前世一战前后的那些土军阀。 陈安歌慢条斯理地点了根女士烟，缓缓道：“黄龄留下，其他人一分钟内滚出去！否则你们会被视为冲击军事管制区，后果自负。” 上纲上线的说，假如冲击军事管制区，是可以格杀勿论的。 话音落，数十名士兵们的枪械哗啦啦举起，黑森森的枪口对准黄龄阵营，令对方不寒而栗。 黄龄大骇：“为什么把我留下！” “带头滋事，扰乱军事管制区域，试图霸占军产，所以你要留下来‘配合调查’。” 陈安歌故意将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因为这个理由正是刚才那些部门拿捏千禧高层职员的最泛泛理由。 黄龄进退失据，想走又不敢。 那位上尉军官则二话不说，上去一枪托子砸在黄龄的后背上，将这个一身优雅的女人砸到在地，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什么钱氏新秀，什么小极乐天新女王……屁！在荷枪实弹的大兵面前，再毒的蛇你也得给我乖乖盘着。 这就是驻军，一如既往的跋扈嚣张。 黄龄带来的人潮水般褪去，竟无一人忠心护主。这就是临时扩张组建的班底，关键时候远不如陈安歌那支队伍更禁打。 两个大兵上来，将黄龄反手架起带上了军车。黄龄一身灰土，眼神之中交织着恐惧和怨毒。 来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如今就有多狼狈。 而当她的手下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不知钱士诚又该气成什么样子？ 而且这消息也会沉底打乱丹江的势力格局，更别提地下世界的权势划分。 千禧影业内部一片欢呼！ 公司保住了，影片拍摄计划也保住了，大家的饭碗也保住了。 至于刚才岳奇等人的那种嘴脸，陈安歌虽然没看到，但迟早会得到汇报。所以岳奇有点闭气，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开始幸灾乐祸的谢广生等人，此时也默不作声。 陈安歌回自己办公室，却只喊了段曦一人同行。因为经过刚才那场危机，她看清了主要人员的立场，也看清了身边这些人各自的能力和魄力。 “刚才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横竖你自己都能把事情摆平了。” 但假如段曦不拖延那么久，至少黄龄的人会把公司里面搞得乱糟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传出去会很没面子。 “嗯，还是说正事。”陈安歌也没矫情，“从现在起，千禧影业的股权结构变了。丹江保安旅占股20%，我占80%，虽然稍微违反了驻军不得经商的规定，但上头一般是不会计较的。” 段曦：“两成股权，就能让他们满足？” “当然不能。”陈安歌深深叹了口气，“私底下，驻军司令康震将军占有30%的股份。只不过由我代持，将来要慢慢移交给他指定的代理人。” 好狠！20%加上30%，一转眼就失去了一半。 但是看到刚才那强势护盘的架势，似乎这一半的股权充作保护费也值了。 陈安歌：“好在我已经跟康将军表明，不管我股权占多少，只要我没有完全抛售千禧的股份，那么经营权就必须在我手里。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你的老板始终都是我——继续合作愉快。” 段曦：“但所谓贪欲如火，不知道这些股权将来能否喂饱驻军的胃口，所以你还得小心。”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才走的这条路。”陈安歌道，“要是投奔了董、沈、孔三家，他们的贪婪只能更狠。和驻军合作，至少我是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现，还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 “没错，你做到这一步破解了死局，已属难得。” “所以，我更要把广播电台拿下来！”陈安歌说，“千禧影业挣再多，也有一半不是我的啊。” 而再搞新的业务，却都百分百是陈安歌的。 不，不全是。因为这个大气阔绰的女子向段曦做出了承诺—— “你代表我，继续找白家去谈广播电台的收购问题吧。我给你个2000万的目标价，只要低于这个价格，能省出来多少钱，就算你同比例入了多少股份。” 比如说段曦最终谈下来的价格是1800万，节省了200万，那么就相当于节省了预期价格2000万的10%，也就让段曦拥有将来广播电台10%的股权。 当然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吃，毕竟广播电台的实际价值本就高于2000万。只不过白家形势恶劣，一旦确定出手，肯定要低价抛售罢了。 “老板敞亮！”段曦笑了，“不过，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为了拴住你，给我打一辈子工！这答案满意吗？” 第31章 勾结叛军！ 相较于段曦那惊人的实力，陈安歌更看重的反倒是其重情重义，这点更值得自己花更大代价将他留在身边。 段曦：“竟然还想剥削我一辈子，资本家真狠毒啊！” 但在内心深处，却对这个一见如故、直接交心的女子，产生了更强烈的认可感。他能真切的感觉出，陈安歌是将他当做了真朋友。 “滚蛋吧你！”陈安歌也给气乐了，旋即恢复冷冰冰的模样，“我还得把洪坤和李宁捞出来，这俩货恐怕要被折磨惨了。还有内务、文教、经贸、财税、特别是治安这些系统的关系，还得一一理顺啊。” “要全面反攻？理智点。” “当我愣头青啊，反攻个头。我何德何能，要同时对抗整个丹江。但是，”陈安歌顿了一下，咬了咬银牙，“钱士诚那边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这混蛋！” 一个赌气的决策者，会把团队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在陈安歌很冷静，很理智。 他没有一股脑地向内务、文教、财税、治安等一系列部门发动无脑攻击。那么干确实会爽在一时，但回头将会遭到整个丹江暴力机构的无情反扑，连驻军司令部都保不住她。 有些仇只能记在心里，等你有资格报的时候才能再忽然想起它，否则就只能让它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甚至直到烂在肚子里。 挨个儿打电话，有理、有利、有节，哪怕是此次出手最凶的治安司周副司长，以及跳的最欢脱的文教司牛科长，陈安歌都选择了主动握手言和。 而这些人意识到陈安歌的地位已经无法动摇，且拥有地下世界那种恐怖反击能力的时候，也自然会改用笑容来面对这位小极乐天地下女王。 成熟的世界，总会存在太多的妥协。陈安歌在妥协，周副司长等人也同样如此。 但是对于钱士诚这个罪魁祸首，陈安歌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让治安司抓洪坤和李宁，无非是因为知道千禧集团不少秘密。”陈安歌冷笑，“而钱氏高层的秘密，难道我还知道的少了？” 钱士诚没能将陈安歌一击致死，那就得承担这头母龙反扑的后果。 段曦：“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于钱氏这种庞然大物，一般的把柄弄不死它。” 陈安歌：“那么，假如勾结叛军呢？” 段曦眼神微微一缩！ 他来丹江，为的就是办这件案子，同时搜寻那个潜逃女重犯，而且二者之间还有必然联系。 上头怀疑钱氏和叛军有染，涉嫌利用宝黛日化的化工产能，秘密生产违禁药品供叛军曙光组织使用，并且帮助叛军秘密采购粮食等物资，只是证据尚不确凿。 而且调查钱氏并非目的，重要的是弄清楚叛军在东大区为什么大量储备战备物资，究竟有何重大图谋。 而且单独钱氏一家很难和叛军形成长期的合作链条，太容易暴露。所以，丹江城内是否还有别的勾结叛军者？假如还有，形势将会更加危急。 所以利用黄龄扩张招聘的机会，上头让段曦以天和保镖的身份打进内部，想必凭借他的手段实力，能迅速接近钱氏的高层。 哪知黄龄势利眼没有录用，反倒被陈安歌收留。而当时陈安歌依旧属于钱氏阵营，所以段曦向上汇报的时候才说不耽误任务的执行。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陈安歌却又脱离了钱氏。 不过也好，假如陈安歌因此而鱼死网破，反倒更有利于将钱氏勾结叛军的事情爆出来！ 勾结叛军啊，这性质可比杜沙勾结江汉臣匪帮更加严重！ 相对于联盟军而言，匪帮只是疥癣之疾，而叛军却是颠覆政权的心腹大患。连东海那种一线大城市都能被叛军攻陷，其威胁有多大可想而知。 但是，通匪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那勾结叛军呢？不说灭九族，至少钱氏高层一网打尽是最基本的。 陈安歌：“老爹（义父钱剑丰）是坚决不同意和叛军接触的，我也不赞同。但挡不住钱士诚和长老团的利欲熏心。当老爹患病不能自理，大权旁落到钱士诚和长老团手中，这一切就都无法阻止了。” 段曦：“有铁证吗？” 陈安歌有点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平时挺聪明，怎么会问这么二乎乎的问题。要是有铁证，钱氏还敢跟我开战？” 而段曦之所以问得有点冒失，是因为关心则乱。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恢复平静，点头道：“那倒也是。钱氏毕竟是个运转周密的豪族，做这种灭族大事不可能那么毛糙，给人留下明显的物证。” 陈安歌：“所以，只能从人证入手。虽然人凭一张嘴，有时候不能作为最终证据，但对于勾结叛军这种泼天大案而言，上头一般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所以就算只是怀疑，上头还是秘密派遣段曦前来。 这也变相说明陈安歌对事态的判断非常准确。 “人证？钱氏内部直接参与和叛军联系的人？” “钱士恭，钱家一个旁系子弟，深得钱士诚的信任。”陈安歌说，“只是风声紧了之后，这人马上躲了起来。不过丹江城就这么大，不难！” 段曦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不便继续追问，免得显得自己太迫切。 “其实每当想要下狠手的时候，都会想到老爹。我若是不顾一切地干这么一票，或许会将他一生心血都给废掉。而且钱士诚再不是东西，终究是他唯一的儿子。” 段曦看得出，前家主钱剑丰是陈安歌的心理羁绊。有他在，陈安歌的抉择会很艰难、很痛苦。 段曦也未推波助澜。 随后陈安歌让人把黄龄带来，只见这妞儿一身狼狈地反绑着双手，嘴巴里还塞着一只破毛巾，恶狠狠地瞪着陈安歌。 “别瞪我，事儿是你主子挑起来的，上门挑衅是你亲自往坑里跳的。愿赌就要服输，挨打就要立正。” 说着拿起电话，直接跟钱士诚联系。电话通了，那边传来的声音气喘如牛。陈安歌蹙了蹙眉，心道这个没种又没用的义兄，又犯了那老毛病。 “这回合交手，你满意吗？”陈安歌说，“你让治安司把洪坤、李宁和魏晋才放出来，我也请那边释放黄龄。” “去你踏马的，滚！”钱士诚怒道，“黄龄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洪坤他们得死！” 陈安歌啧啧摇头：“要是你的黄大妞儿听到这句，得多伤心呢。” 对面，黄龄那满眼的恶毒和愤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失望和心如死灰。 咝……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道猛然吸食的声音。大约数秒钟后，钱士诚可能恢复了一些理智，咒骂了一声：“你用一个换我三个，算盘打得不错。” “这不是抓多抓少的问题，假如刚才我愿意，能把你手底下那几十个人全都留下。”陈安歌瞥了一眼黄龄，打趣道，“再说黄龄能和洪坤他们比吗？咱们都继续盘下去，你觉得是洪坤开口早，还是黄龄开口早？” 黄龄毕竟是钱士诚心腹，终究知道不少黑材料。 而钱士诚已经让人在关押地点用了刑，但洪坤那张嘴死硬烂硬，死活不交代任何问题。更出乎预料的是，那个看似文弱书生般的李宁，竟比洪坤还硬挺，老虎凳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至于公司特聘的专业经理人魏晋才，本就不在地下集团的核心之内，就算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黄龄，能撑的住这些吗？ 钱士诚：“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求在宝黛剧场门口看到她。同一时间，洪坤他们也会出现在对面的千禧门口。” 然后电话粗鲁地挂了。 陈安歌起身，在黄龄的脸蛋儿上轻轻拧了拧：“黄小姐别介意，我这义兄就是这个薄情寡义的性格。和他接触久了，你会越来越发现这一点。” 黄龄扭过头去，这是她最后倔强。 …… 这场重大变故算是钱氏和陈安歌分家之后的一次矛盾总爆发，出乎预料的迅猛，但结束得也出乎预料的快，没有给外界留下乘虚而入的机会。 这也是钱士诚在暴怒之后，最终选择罢手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经此一战，陈安歌也终于奠定了自己的地位——离开钱氏照样能立得住脚。 而且地下世界里放出风声，称陈安歌并没有臣服于驻军势力，两者只是采取了相对紧密的合作方式。 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人对其刮目相看。即便如杜沙这样的老谋深算的老对手，也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 所以现在陈安歌的各种经济和人脉资源虽稍有欠缺，但就影响力和实际统治力而言，丹江大部分势力已经将她视为二线豪门同等对待。 而钱氏的虎头蛇尾则给人一种黔驴技穷、后继乏力之感，并未体现出一个一线豪门应有的实力和霸气。所以这一战也基本上定性，钱氏已经开始从一线豪门滚落到15线。 连你自己扶持起来的地下世界头目都搞不定，你还称什么一线？真可谓是“四大豪门”之耻，而其余三族也已经开始不屑于与之同列。 所以说，这一战便打乱了丹江的顶层格局。 而由于格局的变化，也顺便带来了诸多的连锁效应。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沈氏这种老牌豪门也不得不收起当初的傲慢，认真审视陈安歌关于广播电台的收购。 陈安歌事先选择了通报，就已经表达了对沈氏的足够尊重。而现在陈安歌的实力摆在这里，后面又有丹江驻军的支撑，沈氏还能像此前那样不屑一顾么？ 何况沈岚也适时向家族做了再次游说，表示自己非常欣赏陈安歌阵营的段曦，希望能与之保持一定的友好合作关系。 而且沈岚之志可不局限于花溪一地，她心中装的是全丹江……的百姓。所以，和小极乐天的地下女王提前打好关系，也是为自己的理想铺路。 于是当天下午，沈氏高层授权沈岚向段曦打来了电话—— “老弟，家族重新审议了广播电台的收购事宜。你们可以和白家谈，但也仅限于这一桩生意。白家其他的任何产业，都不可能再允许变卖一分。姐姐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不用谢我啊。” 段曦笑道：“你说不谢就不谢啊！晚上我必须在岚烟楼好好摆一桌，畅饮几杯。我跟那酒店的美女老板可熟，能赊账。” “滚蛋！” 第32章 揪住了线头儿 决定胜负的一战结束后，剩下所有的事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不仅沈家松了口，连白家也瞬间改变了态度。 对于手头的这些产业，白家当然也想放出去，但他们却知道怎么操作都是白扯，没人可能接盘。当时若是贸然跟陈安歌洽谈，反倒会白白得罪了钱氏，事情不成还可能落一身骚。 但现在陈安歌令其刮目相看，而且白家也不必再顾忌钱氏的态度。 如今加上沈氏的“批准”，至少能让他们白家或多或少止损一些。 于是当段曦通过李宁再度联系那位白家大小姐的时候，后者马上表示可以见面细谈。 地点就在岚烟楼，这里象征的就是沈氏。能在这里谈妥的话，也就更加证明沈氏的默许。 次日中午，一身白色长裙的白家大小姐白鸢提前五分钟抵达岚烟楼。这位端庄富态的姑娘竟是只身一人前来，表现出了对段曦、乃至于对沈氏的足够信任。 沈岚应邀来包间里转了一圈，浅浅喝了一杯酒便选择离去，但她的出现却让白鸢最终放了心，因为这意味着沈氏确实知悉并默许了这桩生意的谈判。 “上次电话里小妹拒绝得有些唐突，请段兄见谅。” “可以理解。假如易地而处，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既然都如此开诚布公，不一会儿便直接谈及问题的核心——收购价。 本着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原则，白鸢一张口就给出了一个令段曦喷饭的价格，三千万。 “老妹儿，啥行情啊这么报价。” 连白鸢自己都没绷住笑，自我砍到了两千万：“我爸让我先报那个价的，虽然我自己都知道那是白扯，但我不能不听话不是。算了，真不行还能再降点，大哥你直接开个价吧。” 段曦也是被她的实诚给感动了。 “我若开价，可能会让你不高兴。” 白家以前做好了被沈氏强夺的准备，现在还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1300万，不能再多了。老妹你若做不了主，可以回去向令尊大人再询问商议一下。” “实际价值打了对折了。”白鸢叹息说，“说趁火打劫不好听，但真的让人受不了。” “不仅仅是广播电台收益问题，关键是我们为了让沈氏通融，也是要付出一定成本的。”段曦满口跑火车的找理由，“另外为了维护驻军那边的关系，也确实不少花销，导致资金方面非常紧缺。” 经过这么一番讨价还价，白鸢最终只能答应1450万的底价，而且前提是千禧接手后不能大裁员，至少要留用广播电台80%的老员工。 段曦：“你们都把电台卖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白鸢摇头：“都是跟了白家好多年的老员工了，要是这时候下了岗，一家家的怎么生存。而我们白家现在境况不太好，又很难一一安置。” 段曦大感意外，在当下昆仑世界这个资本嗜血扩张的时代，还有这么良心的资本家？ “像你家这样的良心集团，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没办法啊，人在船上，只能跟着船走。”白鸢若隐若现地提了一嘴，虽然没明说，但段曦已经了然于胸。 很显然，真正想要扳倒沈家的是远在东大区首府的总督府。府里下了指令，作为附属势力的白家只能遵命照办。 背后大树能庇荫你，你也得为其增肥添土。所以说，白家是被无奈携裹到了这场战争中，且在第一回合战斗后成了凄惨的炮灰。 “就凭你们家的良心经营，我也擅自做主给你个承诺——广播电台老员工尽可能全盘保留，只要他们不违反劳动纪律，认真做事。”段曦说，“而且，我给你们一个整数价格，1500万，也好让你回去跟家族高层交差。” 比预期价格多了一些，白鸢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但段曦作为谈判代表，也并非慷老板之慨。因为陈安歌说了，她只将广播电台定位2000万的总价。从这个基本价上打下来多少，全都是段曦的股份。 也就是说，段曦白白多砸出去的50万，其实是将自己的一些股份送了出去。 “合作愉快！”白鸢起身握手告辞，“希望这次交易之后，将来还有更多的合作。但那时候，或许我已不在丹江啦。” 段曦很清楚，白家最终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这1500万只能让他们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也可以在别的城市得到一些起家资本，获得一点点东山再起的希望。 至于丹江城，他们无论如何是混不下去的。 …… 而后就是急事急办，整个广播电台的转手也不过是几天功夫的手续。而这场大收购之后，段曦竟稀里糊涂的成了丹江广播电台的二老板。 大老板陈安歌占股75%，段曦占股25%。 这让沐柔也简直无法相信：“咱们一起来求职的，同一天入职，我这边啥都没做呢，你怎么就开始当起老板啦？” “神级打工人，自然有神一般的待遇。” “……”沐柔怔怔地盯着他，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歌总对你有想法儿。” “女生的幻想力九成都用在了情感上了，抓紧筹备你的节目吧妹妹头，刚好可以发挥你的情感幻想优势！” 现在段曦已经足以做主，帮沐柔量身定做一档栏目，力捧她在广播领域也开辟出一番天地，实现影音两栖发展。 要说在前世那个科技时代，没落的广播传媒确实捧不出什么大明星来。但是在昆仑世界当下的时代，广播大有可为。 假以时日广播普及率更高的话，最顶流的播音主持绝对是超级明星。 “那我可要去准备节目了，还得去广播台适应适应，再加上《和平饭店》的拍摄，好忙呀。”沐柔挥了挥小拳头，“沐柔加油，你行的！” …… “还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呢。”陈安歌从背后走来，抱着双臂看着沐柔远去的背影，故作不开心，“你现在可是咱们广播电台的老板之一，不能只想着照顾自己的小妹妹，得考虑全盘才行。” “女资本家要榨干我每一滴价值吗。” 陈安歌双目如刀，她不确定这货的话是不是只包含一个意思。 段曦赶紧表态，黄金时间段的几个栏目都会优先修改，尽量做到个个火爆。 关键是同时加强一下广告运营团队，栏目做好也是为了提高听众人数，进而转化为经济效益才是根本。 陈安歌：“抓紧弄吧，现在很多人都不看好咱们走的这一步，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特别是钱士诚和那些钱氏长老们，都恨不能看着我一跟头栽倒就起不来。” “他们没这个机会的。对了，钱氏这两天没什么动静？” “被打疼了，能有什么折腾劲儿。”陈安歌的神色又阴沉了不少，说，“而且，他若是再敢有任何异动，呵呵。” 段曦心中一动。 果然，陈安歌说：“抓到那人了。” 段曦：“钱士恭！？” 陈安歌点了点头。 段曦心道这效率可真高。 钱士恭，就是直接联系钱氏和叛军曙光组织的中间人，亲手承办了大量违禁品交易，资助了叛军的发展壮大。 抓到他自然能扳倒钱氏，但同时更能顺藤摸瓜找到叛军在丹江的联络人，甚至更进一步抓到段曦所要追查的目标——那个潜逃的重犯。 因为那女通缉犯，正是叛军在东大区的总召集人，也是整个曙光组织前五位的大佬——“如意真仙”赵如意！ 这是一连串的窝案，抓住一个线头儿，就能将全部问题都扯出来。 钱士恭就是这个“线头儿”。 段曦假意从容淡定：“效率这么高，在哪里抓到的？” “钱士诚让这货藏严实了，但他终究管不住胯下那点物件，忍不住去逛了黑水河边一家妓馆。” 敢在陈安歌的地盘上做这些，被发现的概率是极大的。 更重要的是陈安歌集团的地下战力总指挥洪坤，刚刚因为钱氏高层而被抓，受尽了折磨和屈辱。如今一旦准备反扑，这条性情大汉还不朝死里干，效率能不高吗。 段曦：“我能见一见这个钱士恭吗？” 陈安歌微微一愣，这跟你有关系吗？ “虽然你是个高手，但我并不希望你参与这些事。你能帮我料理明面上的生意，时不时客串一下保镖，我就很感谢了。至于地下那些事，有洪坤和李宁。” 一个地下大佬明确表示不想让你“脏了手”，允许你洁身自好的时候，说明ta对你是踏马真爱。 可段曦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我倒是听说，军车劫车犯——也就是那帮过江龙也和曙光组织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曙光组织的人。” 陈安歌：“然后呢？” “那几条过江龙曾对你我开枪，而且那天在河面上逃走前还扬言要报复我。”段曦凝声说，“所以，与其等他来威胁我，倒不如我想办法先弄掉他。” 理由很充分，陈安歌点头批准。“乾宝街79号，盛威拳馆里面，你去找洪坤就行。” “好的。” “另外未来几天，我可能照应不上公司的事，无论剧组还是广播电台，你多用点心。” “有急事？” “医院传来消息，老爹恐怕要不行了。最后这几天，我可能要经常呆在医院里。” “你的安全有保障吗？” “经历了此前那一仗，钱氏不敢贸然出手的，它必须考虑保安旅的态度。而且，驻军会始终派战士跟着我。” 哪怕只有一个警卫员跟着，就代表着保安旅，钱氏不至于疯狂到如此不顾一切。 窗前，陈安歌抱臂沉默，在夕阳中仿佛固定了时间，犹如一幅精致的油画。 段曦了解她的感伤。因为在她心里，义父钱剑丰是她唯一的亲人。失去这位老人，她会失去关于亲情的一切。 但他更知道，一旦这个唯一的情感羁绊与世长辞的话，陈安歌和钱氏就真的没什么感情可言了。 “走了。”陈安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看到楼下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那是驻军司令部暂时借用给她的一部车。 段曦本不以为意，但当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军官的时候，他有点愣住。 康雨前！ 第33章 惊人的供词 康雨前，保安旅水兵营代营长，也就是上次在黑水河上肆无忌惮扫射逃犯，险些将两岁多小人质杀死的那位跋扈军官。 当然段曦也清楚他的另一个身份，保安旅旅长、驻军司令康震将军的亲侄子。 “给你配备的警卫员这么高的级别吗？少校营长啊。” “你认识？” “前两天黑水河上抓逃犯那次，相见不算太愉快，但也没交恶。对了，当时我穿着治安官的衣服，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牛皮糖，没办法。”陈安歌说得很直白，“康将军的面子摆在那里，不便拒绝得太生冷。” 连高傲如你，都要向社会现实做出适当妥协哟。 不过，更加高傲的康雨前竟也会如此殷勤，这倒更加出乎段曦的预料。 “能把装逼犯硬生生掰成小舔狗，歌总的魅力真是不服不行啊。”段曦不无佩服地叹道。 “滚蛋，没见我头疼着呢，回头把你也掰弯喽！” 陈安歌下楼了，楼下的康雨前则把军官大檐帽摘下，对着汽车的反光镜梳理了一下本就光亮如狗舔般的头发。 当陈安歌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康雨前马上殷勤地打开车门，请陈安歌上车后，他自己甚至亲自驾车。 舔力过猛。 段曦则毫不停留，直奔同在乾宝街的盛威拳馆，距千禧总部也就一两百米。 这拳馆只是陈安歌的一桩小生意，小到在与钱氏分家时候都不值得上谈判桌。但是，它却容纳了大量的“就业”——集团下面最精锐核心的马仔们。 这些人平时在这里练拳，有事就撒出去。虽然只有三四十人，却都是小头目级的人物。 洪坤就是这里的头儿，也是对外声称的馆主，这一点和杜沙集团的赵子岳类似。 每天来报到训练的人也不多，今天大约十来个。虽然接触不多，但这帮练武的谁不敬重“乾宝街战神”段曦？ 所以看到段顾问莅临，一个个欢声雷动，有好事者甚至希望段顾问能跟洪老大比划比划，也让大家开开眼。 “大家别拿我寻开心了，就凭身大力不亏这句老话，坤哥就能吃定了我。”段曦笑着推辞。 洪坤出来迎接，左腮包扎着，额头上也有一处新疤，显然都是在被抓审讯时候落下的。可想而知，这莽汉会多愤恨。 听到段曦这么说，这肉山壮汉乐呵呵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对弟兄们说： “我段兄弟谦虚了！要说肉搏，我俩可能不知高低；但段兄弟一手枪术出神入化，可不是我能比的。都踏马一边玩儿去，别挑拨我俩……兄弟你可轻易不来这里，有事啊？” “见一见钱士恭，歌总同意的。”且又把理由说了说。 “呵，希望这货还能开口！我造他姥姥的，给钱士诚干活儿的都踏马欠造。”这位满腔怒火的壮汉前头带路，直至进了最里头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里。 一个一米七不到的矮壮汉子，双手被吊在屋顶的铁环上，双脚只有脚尖能够点着地面，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关键是这人浑身上下都是鞭痕，脸部也都是新伤，被打得没了人样儿。 若非他是重要证人，能够证明钱氏勾结叛军，说不定洪坤已经弄死了他。 钱士恭！ 只不过洪坤只负责抓，并没负责审，所以直到现在倒还没问出什么东西。 段曦点了根烟，塞进钱士恭的嘴巴里，对方狠狠吸了一口，用解瘾的劲儿稍微缓解了一点痛感。 “我问，你答。老兄配合点，咱俩无冤无仇，我也不想让你再吃苦头。”段曦回头看了看洪坤，又道，“配合交代后，我会请坤哥网开一面，至少给你松松绑。” 洪坤闷哼了一声，表示给段曦这个面子。 钱士恭于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是每个人都是硬骨头，何况钱士恭这样连女色都禁不住的。所以没有预想中的难缠，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 “那几个所谓过江龙，也就是劫持军车的，确实是曙光组织的吧。” “是，只不过是一批下面干活儿的。” “混进丹江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们只是他们的合作方之一，只负责帮其采购物资，没资格、也没理由打听人家的人数多少。但我估计，至少二十多个吧。” 这倒符合情理。 “那别的合作方是哪些？” “都和曙光组织单线联系，我们这些合作方之间并不认识。” 这也符合曙光组织一贯的周密风格。 段曦：“怎么交接货？” 钱士恭：“城内组织车队，对钱氏而言不成问题。以前出城时候，驻军哨卡会有所通融。然后车队假装去齐阳做生意，但在中途鸽子岭下的十字坡就卸货，自然有人来接。” 这句最重点的信息，就是城门驻军哨卡被收买了。也不知道只是哨卡本身出问题，还是他们上级有介入。 介入的级别越高，问题就越大。 毕竟那是驻军啊！ 驻军的任务是防备叛军的，要是他们和对方勾结了，那可真够可怕。 而且这个毒瘤必须尽快打掉，否则一旦叛军真的进攻，可就不堪设想了。 难怪上级安排段曦前来的时候，一再叮嘱丹江的形势可能比想象的还危急，现在看来一点不假，估计上上下下都被叛军渗透成筛子了。 段曦：“那么对方想联系你的时候，在城内总该有联系人吧。” “有。”钱士恭说，“是个女的，但见面时候一直蒙着脸，看不到真容。” “有其他特征吗？” “中等高矮胖瘦，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格斗实力非常强，我从未见过的强。”钱士恭孱弱地说，“我曾带一个一级格斗师去与她会面，因为言语不敬，被她轻松一掌拍翻，在家养伤半个月。” 段曦的心情被吊了起来——气境高手，必定是！ 而且还是个女的，有身在叛军阵营，这要还不是“如意真仙”赵如意，那就见了鬼了！ 就算不是，这条大鱼的价值也比赵如意差不多少。 “你们的联系方式呢？” “她联系我的时候，会给我家里来电话；我联系她则直接把联系内容写在一个信封里，塞进花溪街岚烟楼104房间的门缝里，她自然能收到并回电话。”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段曦是有点懵逼的。 岚烟楼，104房间！和自己曾经怀疑的、风无影住过的105房间正对面！ 有些事，你不能简单的用“巧合”二字来解释。 钱士恭还交代，自打军车劫案之后，钱士诚觉得对方玩儿得越来越大，所以决定断绝合作关系。 那神秘女人来过两次电话，钱士恭都未曾赴约或奉命，于是对方知道意思后就再没联系过。 后面没有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但就目前掌握的这些东西来看，已经收获巨大！ 随后洪坤按照约定，将钱士恭吊着的绳子放长了三寸，于是他双脚的脚跟能够贴着地面，瞬间舒适了许多。 出了仓库门，洪坤笑道：“我听这家伙说的，对那些过江龙没什么交代的，但你对那个神秘女联系人倒是很在意啊。” 段曦：“那女的显然是那帮过江龙的头目，抓一个等于抓一窝。更重要的是，事情就发生在岚烟楼，就在我身边，这也太惊人了。” “是得小心！”洪坤把铁拳握得咔咔响，“咱们杀过去？” 段曦想了想说：“先不要打草惊蛇。而且钱士恭和那女人接头有段时间了，对方也不一定还在那里。总之把这钱士恭关好，一定注意保密，等歌总安排就是了。” 回来的路上，段曦心潮起伏。 岚烟楼，又是这个鬼地方，虽然自己身处其中，但却越来越觉得里头波诡云谲。 而且，作为岚烟楼老板的沈岚，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上次去夏荷号抓那几个逃走的过江龙，明显存在泄密问题。打电话的是沈岚，接电话的是她姑姑沈如烟，紧接着就泄密了……要说段曦不怀疑，根本不可能。 诸多迹象表明，沈岚乃至于背后的沈氏太可疑！ 所以现在段曦就算想查赵如意，也绝对不能跟让沈岚察觉到一点点风声。 钱士恭还说了，和曙光组织勾结的不仅仅是钱氏，还有别的势力。那么，沈岚、或者说她背后的沈氏算不算？ 要知道货物出城的时候，不仅仅要经过驻军哨卡的盘查，而且还会有治安司城门治安巡逻队的抽检。这是地方和驻军相互制衡的双全之举，最大程度保护城市安全。 可钱氏走私的货物，每次都能从容出关，那就不仅仅是驻军哨卡有问题，搞不好治安系统也有猫腻。 而治安系统，历来都是沈氏牢牢把控的领域。 “沈岚、沈岚……”回去的路上，段曦苦苦琢磨。最终他决定还得稍等，而在此之前保持观察。 因为假如沈岚有问题，而强大的气境强者赵如意也在这里，那仅凭自己这伤病之躯，根本拿不下对方。 甚至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沈岚本人是否就是赵如意？毕竟对于隐姓埋名的叛军高层而言，姓氏根本不可信。 拥有不错的身手，而且胆大泼辣，身份也便于潜伏。 要是这样，那就更加可怕了。因为段曦曾与之并肩作战，始终未能发现她身上有气劲波动。 那就意味着她的气劲修为已经达到大圆满之境，操控由心收放自如，伪装起来一点都不泄露，也不会因为形势紧急而不小心爆发。 当然若是如此的话，那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即便段曦未曾受伤之时，也未必是其对手。 总之冒然诱捕赵如意风险极大，事态绝非段曦一人所能驾驭。 不过据说丹江城即将解封，那时候督察组也会派来。考虑到上次的联合调查组全军覆没，这次联盟军总部的督察组必定有实力足够强的高手带队。 到时候段曦请他们出手，拿下赵如意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从心底深处，他不希望沈岚出问题，更不希望她就是赵如意本身。 因为经过这些天的交往，虽然这妞儿一身的毛病，但总体还挺不错，也够朋友。 随后几天，段曦也一直暗中观察岚烟楼的一楼，似乎并没有任何特别，104房间也依旧没人入住。但在细心查探之下，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第34章 糊涂仗 与此同时，千禧公司里一切工作平稳推进，钱氏也再没有找什么麻烦。 倒是在几天后的下午，陈安歌和段曦一同去广播电台视察各节目筹备情况，会后顺道去医院陪护老爹钱剑丰。 这是段曦第一次见到这个耳熟能详的老人，只是此刻已经病入膏肓，昏迷不醒。 据说中青年时期，这位和善的老者是四大豪门家主之中最长袖善舞的一位，不但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而且善于观察把握形势。该出手便出手，该撤身就撤身，具有极其精准的预判力。 或许他唯一的失败，就是将唯一的儿子培养得太残次。 老头儿是个痴情种，发妻早亡之后将所有的遗憾和宠爱都弥补在独生子钱士诚身上，结果却培养出这么一个豪门败类。 至少他那精准的预判力，没有遗传给儿子一分一毫。 当叛军曙光组织联系钱氏的时候，当时虽已患病但尚能理事的钱剑丰毫不迟疑地予以回绝。 和叛军做生意，比走私通匪更加暴利。而且有钱氏在各方面人脉关系的掩护遮蔽，其实这生意出事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再者说，各个城市的豪门乃至于首府总督府，谁保证都干净呢？ 但钱剑丰的态度依旧坚决。 而在他一旦移交了家主权限，钱士诚和长老团便按捺不住牟利的冲动，重新和叛军建立了联系。 直到前阵子震惊整个联盟的军车劫案爆发，钱氏大感事态有可能超出掌控，这才选择了收手，拒绝再为叛军输送任何违禁物资。 也正是为此，当初听闻刺杀陈安歌的过江龙，竟然就是劫车案的劫匪的时候，钱士诚才会感到那么意外——咱们毕竟还曾合作过，你们为什么故意挑动钱氏内斗，给我带上一个谋杀陈安歌的大帽子？ 须知那晚若非段曦如天神下凡般的逆天表现，陈安歌已经死了，而洪坤等人也已经带着人马把钱氏杀个两败俱伤，其结局恐怕比现在还悲惨。 所以当时的钱士诚没搞懂。 而回来之后长老团们合计，意识到叛军之所以对他们下手，是因为升米恩斗米仇的心理作祟——你竟然断绝了和我们的生意？那我就报复你。 但不管怎么说，勾结叛军的事实早就已经无法更改，哪怕现在反目也无法抹杀当初的罪行。所以，甚至只要叛军方面公布了和钱氏曾经的合作证据，钱氏都得被联盟军总部一巴掌拍死。 这就是钱士诚的拙劣掌控力。 …… 此时的病床上，钱剑丰的呼吸比往常均匀了一些，陈安歌一边给他喂水，一边絮叨着她小时候的事情，仿佛父女俩的时光回溯到了十几年前。 段曦从未见过她竟然也有这么多说话的时候，也不曾想这个杀伐果断的地下女王，也有着如此细密丰富的内心情感。 轻轻退出并关上房门，段曦将这份宁静还给了这对父女已经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光。一转身，便看到了一身便装且捧着一束鲜花的康雨前。 舔狗又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缠着陈安歌，甚至看不出陈安歌的不耐烦。而更让陈安歌头大的是，由于有两名士兵保护自己，导致她的行踪总能被康雨前随时掌握，于是更加难以甩掉。 但段曦还是首次跟他以这个身份面对面。 “安歌小姐在里面吗？” “在，跟老头儿絮叨呢，你要进去？” “哦不，我可以等。”康雨前桀骜不再，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忽然皱了皱眉，“咱们……见过？” 那天相见是夜里，黑灯瞎火，而且段曦穿着的是治安官制服，还刚从河里游出来，自然很难辨认。 “我大众脸，谁看都觉得眼熟。” “是吗？”康雨前点了点头，轻轻理了理手中那束花，“你是安歌小姐身边工作人员？” “是的，我叫段曦，千禧集团的顾问，也是歌总的朋友。” “康雨前，水兵营营长。” “久仰，总听歌总提起康营长年轻有为，以后请康营长多指教。” “她提到了我？”康雨前神色飞舞。作为一个刚坠入情网的年轻人，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说话也好似有点冒失。“你跟着安歌小姐做事多久了，知道她平时喜欢什么花吗？” “花？”段曦心道这妞儿是摆弄花草的人吗？她那双手握着的不该是刀吗，什么时候喜欢握花了。 康雨前却面露小幸福道：“昨天下车前问她喜欢什么花，她说‘雨前花’，呵，没想到她这么骄傲的女子也会开这种微甜的玩笑。今天买了几束玫瑰，不知道会不会唐突了些……” 康雨前，雨前花？段曦被这哥们儿的自恋给搞蒙了。 大哥，你确定没有听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说的是“有钱花”！ 还踏妈“雨前花”，你可真敢想。 要是陈安歌知道自己的轻怼被误读成那种小情调，估摸着她自己能恶心地拿脑袋撞墙。 只能说爱情真能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单相思的爱情更是十倍冲压。 “抽根烟？”段曦将自己那包老刀牌递了过去。 “不会。” “她都抽，你不抽，怎么找共同语言？” “也对……”康雨前马上接过一根，两口下去呛得眼泪直流，“兄弟，安歌小姐最近似乎很不开心，知道原因吗。” 段曦心道她这样的强势女人，面对甩不掉的舔狗的时候，都会不开心的。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还不是钱家那些事，乌七八糟的闹心。钱士诚等钱氏高层各方面使坏下蛆，歌总快烦死了。” “钱士诚？这混账东西！”康雨前咬了咬牙，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冷傲无情。 段曦微微一颤，心道自己只是无心之语，搞不好能惹出事儿来。眼前这位可是头无理智小野兽，是发起疯来敢端着枪横扫小朋友的狠货——虽然他当时可能真不知道船上有小朋友。 所以说话要三思，万万不能拱出火。 “冷静点兄弟，钱士诚毕竟是豪门之主，你得罪不起。” “是吗？”康雨前笑得渐渐狰狞。 “那可不。歌总就因为拒绝了他的追求，你看一步步被打压到现在这境地。一线豪门啊，人脉关系强大得很，您叔父大人自然不必在乎，但咱们这些年轻人，敢惹？” “这狗贼！”康雨前咬牙切齿。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这世上走一遭，谁不得受点儿委屈对吧？谁叫人家有钱有势呢。” 康雨前的内心越发躁动癫狂。 段曦本来只想在他心中埋下一颗厌恶的种子，想不到却迅速成长为一颗果实，因为说曹操曹操到，钱士诚恰好这时候来了！ 带着几个钱氏的人，心事重重的大步而来。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身穿黑色正装的公务人员，也不知是何来历。 大老远的看到了段曦，钱士诚直接一股无名怒火就冲上头顶，冷哼一声又呸了一口，闯进了病房。 段曦：“他为什么啐你一口？” “我？”康雨前也愣住了，“他啐的不是你？” 两人站在一起，所以倒也拿不准啐的对象究竟是谁。 段曦：“我就是个千禧员工，他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家主，啐我干嘛？” “卧槽！”康雨前想到自己将军侄子的身份，再想到叔叔刚帮陈安歌对抗了钱氏，越想越合理，越想越觉得钱士诚那一口是在啐自己！ 而事实上，钱士诚压根儿没认清穿了便装的他。 “钱士诚，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康雨前的一声吼，把病房里面的陈安歌都惊了一下，钱士诚更是一愣——哪位？ 自恃身份的钱士诚并未出来，而是让随行的贴身大保镖走出病房，教训外头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这位保镖恰是当初在宝黛总部，曾和段曦简单交手的那位高等级保镖。 而此时的段曦却退后了好几步，以实际行动和康雨前暂时划清了界限。 那保镖一看不关段曦这尊大神，信心更加充足，直接针对康雨前：“小子，刚才是你喊的？” “你算什么东西，让钱士诚自己出来！王八蛋凭什么啐我！” 钱士诚在里面也微微一愣，心想自己明明是啐段曦的，但考虑到段曦和那年轻人挨着站，被误会倒也是正常。 只不过他堂堂四大豪门之主，总不能低三下四走出去说“对不起、我啐的是他”吧？一解释就跌份儿。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没弄清楚康雨前是谁。 “陈安歌，你就这么约束自己的手下？” “那是外人，关我什么事？”陈安歌几乎懒得搭理。 但她也好奇，心道钱士诚你没事啐康雨前干什么？虽然他叔叔康震是我朋友，但康雨前也没对你出手啊。 不过你既然啐了就敢作敢当，还踏马缩在这里不出门，让我去约束，我约束你个球啊。 “老子就啐你了，怎么着？”钱士诚于是怒道，“邱春平你踏马聋了？有人这么骂你老板，你站在那里干听着？！” 外头那保镖就是邱春平，听到老板如此发话，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扇得康雨前晕头转向。 还没反应过来，邱春平又顺势一个扫堂腿，直接把康雨前扫了个狗啃屎。 邱春平自己都有点楞。他觉得康雨前既然敢叫板钱士诚，多少得有点实力的，虽然可能不太强。但没想到，基本上就不会功夫。 康雨前也就在部队里跟着训练，哪有什么特殊格斗本事。而邱春平却是实打实的一级格斗师，而且是很拔尖儿的那种。 “有种！”康雨前捂着脸站了起来，一把将手中的鲜花扔在地上，恨恨然冲出了医院。 从头到尾，打了一个糊涂仗。 段曦这才走进病房，对陈安歌说：“咱们回去吧，你看这乱糟糟的。” 很显然康雨前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会更乱。 陈安歌总觉得段曦从中起了什么不好的作用，但又想不明白。 这时候，两个穿正装的男子走上前说：“钱先生，咱们该开始了吧？” 陈安歌蹙了蹙眉，心道在义父病床边，这货要干嘛。 第35章 遗嘱 “你还不走？”钱士诚没好气地怼陈安歌。 陈安歌：“你们要做什么？” 她担心老爹昏迷之中任人摆布。 钱士诚有点故意气人般说道：“跟你明说了又无妨，这两位是内务司公证处的。老爷子昏迷期间，公证一下钱氏的继承权——这跟你有关系吗？” 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联盟的法律很清晰，在老人没有指定继承人的前提下，其遗产直接继承给直系亲属。而钱剑丰的儿子，也只有钱士诚这一个。 但如果事先没有官方公证，又没有老人亲笔书写的遗嘱，回头就会很麻烦。万一老人去世了，官方其实是有权介入的，而且会收取高达45%的继承税。 因为老人没遗嘱，说不定老人的真实意思不是给继承人，也说不定要捐献给社会呢不是？ 说难听点，这其实就是大联盟高层的敛财手段，但既然已经成为法律，那就具备效力。 而钱剑丰一直昏迷，没有提前立下遗嘱，如今眼看又到了生命尽头，所以钱士诚此时赶紧请公证处的人来。 只要证明了老人确实因为患病而无法立下遗嘱，属于不可抗力因素，那么回头遗产税会少很多。 当然这些都是钱氏父子之间的事情，确实跟陈安歌无关，所以她也没磨叽，转身准备和段曦一起离开。 但就在这时候，近乎奇迹的事情发生了——病床上发出一道浅浅的吟哦，然后钱士诚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迷了好几个月的老人，此时竟睁眼了！ 而段曦心里却咯噔一下——去世前的回光返照！老头儿这回是真的走到生命尽头了。 陈安歌也明白这个道理，假装面带喜悦地握住义父的手的同时，心却几乎要裂开。 “老爹！” “爸你……”钱士诚也愣住，赶紧来到病床另一边。 钱氏随行的几个人也都大感意外，但都陪着笑脸面对这位积威数十年的老家主。 “扶我起来。”钱剑丰的声音虚弱，但吐词还很清晰。看了看一屋子的人，他喟然道，“都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没什么时间了，对吧。” 陈安歌握紧他的手，笑道：“别瞎想，能清醒过来就意味着好转多了！” “老爸我一把年纪了，说的瞎话比你们听过的都多。”这个心里啥都明白的老头儿摇了摇头，说，“万幸老天给了我这点时间，刚好很多人都在。还有你俩是公证处的是吧，刚好，帮我记录一下。” 一群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老头儿要搞什么。 而钱剑丰则从公证处一人的手中几乎是夺过一支笔，在信签纸上写了一模一样字样的两张纸——遗嘱！ 内容也很简单——自己名下所有遗产，由儿子钱士诚和义女陈安歌平分继承，每人50%！ 同样的两份遗嘱，钱士诚和陈安歌各持一份。 钱士诚和带来的那些人都傻眼了，陈安歌握着给自己的那份遗嘱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都说天上掉馅饼，还有真事？ 别说现在有公证处的人，就算没有，只凭手中的亲笔遗嘱，也足以证明其继承合法性。当然，由公证处的人在自然更加铁证如山。 “爸，你怎么能这样！”钱士诚愤怒咆哮了起来。 “先生，这是病房，请保持安静。”一个护士提醒。 “去你马的安静，滚！”钱士诚怒吼着，身体又开始发颤，赶紧取出镇定粉剂吸食了一大口。 对面病床上的老父亲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又痛心疾首了一番。 “我……我是你儿子……她……她算什么东西？你收养的……野狗！” “住口！”钱剑丰气得咳嗽了一番，怒道，“我一直警告你们所有人，安歌就是我的女儿，与亲女儿无异！之所以没让她改姓，只是因为不能让我那老兄弟绝了后。没有你陈叔替我死，咱们父子能有今天？！” “老爹你别动怒了，我可以不要，犯不着。”陈安歌不忍看钱剑丰气成这样。 “虚伪的*表子！”钱士诚气不打一处来。 钱剑丰却长叹道：“你倒是不虚伪，有什么说什么。假如我告诉你，这些天我只是不能睁眼说话，但其实还能听到、感觉到，士诚，你惭愧么？心虚么？” 钱士诚犹如遭遇晴天霹雳。 老头子看似昏迷不能动，却一直能听到身边的事情？ 自己在老头子病床前，可没少跟钱氏高层商讨什么继承权的事，以及一大堆的肮脏手段、鬼蜮伎俩。 甚至，对躺在床上的老父亲也出言不逊，很多时候情急之下，一口一个“老家伙”、“老头子”。 此时此刻，钱士诚仿佛被剥光了晒在这里。 而父亲也是最后照顾他的颜面，并未将他所有的不堪都公布出来。 钱剑丰的情感也似乎有些崩溃，两行老泪开始缓缓流下：“而且这几个月来，你只来过14次，好几次还像今天这样有事在身不得不来。士诚，我说的对吗？” 昏迷好几个月，亲儿子只来过区区14次，这事儿说出去能让人戳脊梁骨。 “我……我忙……” “忙你那些阴谋诡计，忙你那些鸡鸣狗盗！”钱剑丰心如刀绞，“安歌比你管的事多，不比你忙？几个月来，她来陪我107次！假如这是虚伪，我倒希望你能虚伪地107次来骗我！” 当一个老人孤零零躺在病房里，一动不能动，却能听能感应的时候，那种黑暗中的绝望孤苦是十倍百倍放大的。 所以，连儿子女儿每一次到床边的次数，他都记得如此深刻，犹如用刀刻在了心脏上。 而且钱士诚每次来了都匆匆离开，而陈安歌来了之后，都像刚才那样跟他絮叨，如他以前清醒时候的父女对话无异。仅凭这一点，她就值得继承自己一半的财产。 若非怀念亡妻，感念这父子血缘之情，他甚至一分钱都不想给钱士诚。 钱士诚还在争取：“爸，陈安歌她跟钱氏已经分家了，她不是钱家的人！” 钱剑丰：“她分的是你的钱氏，不是我的钱氏！我现在分的是我的钱，也不是你的钱！” 钱士诚：“……” “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安歌留下……”钱剑丰说完，仿佛又瞬间苍老了好多岁。 全部的生命潜能支撑着他，完成了自己最后的遗愿，交代了自己临终前的真实想法。于是此时像是脱力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精气神。 刚才的回光返照，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理机能。 拍了拍陈安歌的手，这或许是老人最后的欣慰。而就在这时，陈安歌忽然觉得义父的手似乎不再动弹。 “老爹？老爹！”陈安歌虽有心理准备，但依旧不免恸哭起来。 老爹临死前的交代，最终表明他是真正将自己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正因为此，却又增加了她现在的痛苦程度。 病房里乱作一团，医护人员也只能做安慰性的抢救，但事实上心脏已经完全停止跳动。 钱士诚却傻了眼，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的事，简直比做梦都更加荒诞。 他忽然着了魔一样拉住公证人员：“两位别走，听我说，老头子刚才糊涂了，请你们不要相信一个重症病人临终前的……” “钱先生，您跟我们说这些其实用处不大。”其中一个公证人于苦笑说，“单凭陈小姐手里那张遗嘱，就足以具备完整的法律效力了。” 不管公证人帮不帮你，陈安歌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就足以拿走钱剑丰半数的遗产！ 只能说好心有天佑，假如陈安歌此时不在病房，那么就算钱剑丰写下了遗嘱，恐怕也会被钱士诚拿走撕掉。 那么，钱剑丰的遗产有多少？ 整个钱氏财团60%的财富！ 而其余所谓长老团的长老们，加在一起也不过40%左右。 若再加上陈安歌老早单独出来的千禧影业和刚收购的广播电台，所以在这些人之中，财富最多的反而是她。 钱士诚忽然觉得自己此前打来打去，最终都打了个寂寞。 此时的愤怒和憋屈，一瞬间化作了穷凶极恶。钱士诚双目冒着凶光，一步步逼近陈安歌，只是被段曦挡在了中间。 “靠着假惺惺的表演，就想骗走我钱家这么多钱，呵，把遗嘱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段曦目光炯炯，做好了随时暴起的准备。 钱士诚带的人不少，但真正有点缠手的也就是那个大保镖邱春平。自己只要能把陈安歌带到楼下，那里还有两个帮忙开车的士兵，基本上也就安全了。 随手抓起一盏台灯，以备万全。 而邱春平却在钱士诚的眼色下，从腰间默默掏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段曦：“大小姐，别让大家为难，把遗嘱交出来吧。” 连段曦都暗呼糟糕。 他清楚邱春平的实力，反应速度和近身格斗都属一流。而且双方隔着病床，段曦无论如何做不到暴起夺枪。 跳楼？带着陈安歌呢。虽然只是三层楼，但只要陈安歌不小心崴了脚，依旧走不掉，人家在窗口补两枪，你就嗝屁了。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走廊里忽然响起了纷乱嘈杂的吵闹声，外加数十双马靴踩踏地面的声响。 医护人员的阻拦，以及阻拦未果的惊呼，一时间集中爆发，鸡飞狗跳。 段曦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门外响起一道高冷张狂的骂声：“狗造的钱士诚，人呢？你踏马不是啐我吗，来，继续啐啊！” 第36章 愤怒而冲动的小年轻 好几个大兵冲进了病房，外头更有二十多个严阵以待。 枪都上了膛，康雨前可不会玩虚的。 面对这帮兵汉，钱士诚一方的人都不知所措，大保镖邱春平也悄然收起了枪。 这时候若是还举着枪，肯定会成为对方乱枪扫射的第一目标。 他邱春平就算再生猛，能杀了三个、五个，而面对外头怕是一个排的战士，抵抗就是找死。 更何况人家背后的军方背景？ 康雨前走上前，一侧的腮帮子已经被扇肿了，而且还掉了一颗牙。由于被扫堂腿扫翻，所以胳膊和膝盖也受了伤，眉头上也磕破一块。 “刚才你的身手不错，下手挺狠的。”康雨前的眼神像头狼，死死盯着邱春平。 邱春平有点懵逼，怔怔地看着老板钱士诚，心道我踏马就是个保镖，奉命行事而已。 钱士诚定下心神，心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现在不是闹腾起来的时候，于是赶紧缓和语气，想要说话。 但段曦多坏，不允许钱士诚表现出不认识康雨前的样子，于是赶紧说： “钱先生，人家康营长可是康将军家的公子，你二话不说就朝脸上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且不说康将军的面子，就人家康公子本人也是堂堂营长，你当人家手底下三四百号兄弟是吃素的？” “我……”钱士诚心中大惊，马勒戈壁的，眼前这穿便装的小子就是康震的侄子，那个水兵营营长？我踏马刚才不知道啊！ 段曦：“再说你打人也得有个理由吧？就因为康震将军和歌总关系不错，你就打人家康将军的侄子，这也太不讲理。康将军的朋友多了去，你能打过遍来？” “你住口！”钱士诚要疯，他得赶紧向康雨前解释这件事。 钱士诚脑袋有点大，不对，刚才和康雨前的冲突是怎么起来的？ 但段曦没给他考虑的时间，继续絮絮叨叨：“你不能在自己人多时候就不讲理，对方人多的时候就讲道理，这样不好。” “你踏马给我闭嘴！”钱士诚吼道，脖颈都起了青筋。 “你闭嘴！”康雨前比他更是个急性子，拿起手中的步枪，咣咣两枪托子砸在钱士诚肋间，直接砸断了钱士诚一根肋骨。 邱春平本能护主，身子一把抓住康雨前的枪管向旁边一扯。 “呵，你还敢抢老子的枪？”康雨前大感意外，朝后头看了看自己的士兵，狞笑道，“你们都看到了，这无法无天的东西竟敢夺我的枪！” 哐！哐！哐！ 那些当兵的哪会跟你讲这些道理，瞬间胡乱开火儿，吓得钱士诚等人抱头蹲下。 邱春平更惨，因为他是夺枪的首要目标，于是被乱枪打了两记，一在胳膊、一在大腿。 可怜这堂堂的一级格斗师，在乱兵面前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邱春平痛苦倒地，抱着胳膊在地上扭动，而康雨前则上前两脚，又用枪托狠狠砸击其脑袋。 “狗东西，你刚才打老子的时候，不是很英勇嘛！” “起来啊，接着干！” “我造你八辈祖宗的，欺负起老子来了，当我们这些当兵的好欺负吗！老子们豁出命去保卫丹江，难道是让你们这些猪狗欺负的吗！” 站在军人的道义制高点上，又是自己首先被打，所以这个理必须占住。 说完依旧不解气，又来到钱士诚身边，扬起枪托狠狠砸落，直把钱士诚的肩胛骨都给砸裂，肋骨砸断一根。 “兄弟，误会，都是误会！”钱士诚痛呼。 “打我的时候，说‘老子就啐你了’；挨打的时候，就踏马成了‘误会’？你刚才的勇气呢！” “我当时不是啐你啊！”钱士诚忽然意识到了矛盾的起源，对，就是进门时候啐的那一口！ 一旁的段曦赶紧说：“哎呀我去，你不啐康营长，难道还是在啐我不成？见形势不妙就赶紧转移矛盾，你当人家康营长是三岁娃娃好忽悠吗？” 我……我造你姥姥……自己要说的话被两头堵，钱士诚欲哭无泪。 于是康雨前又狂砸了一通，直把钱士诚砸得晕头转向。加上老瘾复发又来不及吸食镇定粉剂，结果蜷缩在地上颤抖着口吐白沫。 事实上，假如在公共场所的话，钱士诚这种上流大人物的能量还是远大于康雨前。再怎么说，也是能跟政务厅专员、驻军司令推杯换盏的人物。 但问题就怕碰见这种愣头青，压根儿不跟你讲道理。哪怕事后你能报复，但在这第一时间的亏是吃定了。 总算打了个过瘾，而且也算在陈安歌面前重树了些面子，康雨前这才收手。讪讪的来到陈安歌面前，有些惭愧地说：“刚才给你买了花的，结果被这货给撞地上了。” 陷入爱河的小青年哦，你是真的纯洁无瑕……段曦将他拉扯到一边，低声说：“老兄，赶紧回去休养两天才是正事。你现在这形象，影响你在歌总心中的印象。” 说着指了指被扇肿的脸。 “正是正是，多谢段兄提醒！”康雨前抱拳，甚至不再接近陈安歌，而是远远的挥了挥手告辞，并且用另一只手遮住受伤的脸。 段曦当然也不会留下，拉起陈安歌匆匆下楼，上车直接杀向内务司公证处。要在公务部门的办事柜台上，亲自备案钱剑丰那份遗嘱，确保再不会有任何闪失。 望着义父的尸体，陈安歌依旧不舍，还是段曦要求医院方面认真办理后事。假如钱氏不出面，那陈安歌也会给老人一个体面的葬礼。 路上陈安歌从悲伤中走出，马上恢复了以往的聪慧，感觉到康雨前和钱士诚的冲突有些莫名其妙。 “你从中搓弄的？” “哪有，人家问啥我说啥，没扯别的。” “但钱士诚想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在用话堵他的嘴。” 段曦心想这小娘们儿怎么这么精，太难糊弄了。还是沐柔那种傻白甜好，说啥信啥。 到了内务司，陈安歌当然也有自己的得力朋友，马上完成了遗嘱的备案。至此，其账面财富值瞬间完成飞跃。 假如能够成功拿回钱剑丰本人一半的遗产，大约相当于整个钱氏财团30%的话，哪怕钱氏已经大不如前，但她的总财富值依旧相当于一个二线豪门。 很夸张的爆发。 “只希望钱士诚别再胡搅蛮缠。”陈安歌说着的同时，眼神却不再有以往的纠结。 果然就如段曦所设想的那样，一旦义父钱剑丰没了，她和钱氏的感情纠葛也就不再存在。她会更加坚定，不再受到外界因素影响而摇摆。 但此时紧随而来的却又是另一个棘手的矛盾—— 钱氏勾结叛军的事情，究竟还查不查？ 假如一竿子插到底地查办下来，联盟军总部会将钱氏的财富统统当做“逆产”给没收，那岂不是将陈安歌那些财富也给没收了？ 但只要查勾结叛军案，就不可能绕过赵如意和钱氏。 除非加快动作，快刀斩乱麻，实现个钱氏的快速切割。 于是想了想说：“虽然这30%是你的，但你不好拿出来，遗嘱也没规定变卖成现金转交给你。” 陈安歌也知道这件麻烦事。 段曦：“但要是继续搁在一起，你这30%的股权又处处受制于人。别说没有50%的绝对控股权，连三分之一（335%）的重大事项否决权都没有，很尴尬。” 到时候钱氏会在董事会上各种排挤，这是可以预见的。 而且钱氏可以利用绝对权力，弄得宝黛集团年年没有收益，你连分红都捞不到，只剩下不停地扯皮。 “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快切割？” “也可以像上次一样，哪怕吃点亏。”段曦说，“什么宝黛剧场啊、游乐场、歌舞厅，都拿回来，外加钱老爷子在小极乐天的一处庄园。虽然总价值不足钱氏财团的三分之一，但落得心净。” 陈安歌哑然：“这些曾经都是我管着的，转一圈又回来了？” “你管着的时候，只是小股东外加职业经理人的身份。而现在你是全资老板，这些产业都是你一个人的，性质完全不同好吧。当然，钱士诚肯定不会很轻易地放弃这么多产业。” 陈安歌：“你的意思是，用钱士恭的事做交换？” 把钱士恭交出去，对段曦以后的查案会增加一些困难，但他不能无视陈安歌的友情。 “他会就范的。而且勾结叛军的事是钱士诚和长老团的共谋，所以长老团这次也不会阻拦这件事，会尽快达成统一意见。” “我考虑一下。”陈安歌闭上眼睛，满脑子都在疯狂运转。 …… 没多久，钱剑丰病逝和钱士诚挨打这两条劲爆消息火遍了丹江城。 这两件事，似乎都昭示着钱氏的进一步没落。 只不过钱士诚也不是吃素的，回去之后马上发动了上层的各种资源，展开了对丹江保安旅的质疑。 一方面通过政务厅策动大量政务委员，要求严查保安旅介入地方行政事务的问题，因为这是严重的权力越界。 另一方面向东大区乃至联盟军总部发电报，要求上级调查保安旅军官行凶事件。毕竟再怎么说，钱士诚还有个政务委员的身份，这身份多少还是拥有一定豁免权的。连法律都要给面子，你一个少校军官凭什么凌驾于法律之上。 假如第一件事搞定，保安旅刚刚扩张的权限会遭到挤压，说不定连城内水面巡查的权限都会被收回。 第二件事做成，则会严厉惩处康雨前，甚至撤销康雨前的军职和军衔。 第37章 重新分配 对于驻军的势力扩张，以及驻军在地方上的跋扈作风，其他豪门也一直颇有微词。就好像沈岚执行任务那次，不就被康雨前蛮横的抢了功劳？类似的事情其实比比皆是。 所以在指责驻军这件事上，大部分豪门财团的意见是接近的。因此很容易就被钱士诚鼓动了起来，一时之间舆论汹汹。 作为一个老牌豪门家主，倾尽全力发动的攻势还是相当有力的。 在这种舆论压力下，连堂堂驻军司令康震都不得不做出一定妥协，甚至亲自带人去医院探望钱士诚，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并给足了钱士诚面子。 另外康震还不得不做出承诺，回去之后严惩顽劣侄子康雨前。不但要禁足几个月，甚至还会撤销其水兵营代理营长的职务。 但明眼人看得出，只是撤销了职务，但其少校军衔依旧保留。所以只要机会合适，风头过去了，再度启用不还是康震一句话的事。 并且康震还被迫做出表态，以后不再进一步介入钱氏和陈安歌的矛盾，也不会再派遣士兵护卫陈安歌。因为这种事本就更加违规，与其被人举报，还不如自己撤回。 总之有这一系列表态，多多少少算给了钱氏一个下台阶。换做普通势力，康震将军哪会跟你哔哔这些。 但换做钱剑丰为家主时，这种下台阶还是不够看的，钱氏还会继续进攻，争取更多利益。无奈现在的钱氏力不从心，钱士诚也只能借坡下驴，于愤愤然中选择了和解。 …… 还是那家医院，还是那个病房。老家主钱剑丰的尸体已经抬回家入棺待葬，新家主钱士诚却躺在这里养伤，几乎连坐立起来都很艰难。 自打这场家族内战爆发以来，事情就似乎没顺利过。康震走了，其道歉虽然不温不火，但好歹算是给钱士诚一个台阶下，于是他正考虑该怎么撤回针对驻军的指责动议。 而此时长老钱钊进来，遣散了所有人。 钱钊：“明天就是老家主出殡的日子，陈安歌想在后天将遗产做个切割了断。” 钱士诚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坐起来，扯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她休想！母狗，一个子儿都别想再从钱家拿走！整个丹江都眼巴巴看着，陈安歌是否能分走那些股份。咱们要是给了，那还不成了全丹江的笑话。” 钱钊点了点头：“我已经让财务方面做好了准备，随便她怎么保留股份，以后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发言权，也不可能给她抽走30%的海量资金。” 钱士诚：“想抽也没有啊！30%，谁家放着那么多的现金。她要玩儿，咱们就玩儿到底，一年年的让她一分钱的分红都拿不到，账面每年都亏损。” “就是这个理儿。”钱钊冷笑说，“康震这个靠山可不是永久的，这种军职都是流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调令下来，康震就被调到了别的地方。到时候，看陈安歌拿什么跟我们斗。” 这也是驻军长官明明掌握最多的人和枪，但影响力却和四大豪门之一的影响力差不多的原因。因为你不稳定，随时可能走人，但四大豪门是世世代代都在这里。 就在两人谈话时，敲门声响起，而且门外还有保镖阻拦推搡的动静。没等钱士诚同意，门开了，露出了段曦叼着烟的纯洁笑容。 “是你？”钱士诚脸色一寒。他和康雨前的冲突当然已经理顺了前因后果，至始至终都是段曦这混蛋在使坏，不停的拱火。 “钱先生身体好点了吗，歌总托我来看看。”段曦将几斤橘子放在案头，笑道，“顺便谈谈那30%股权的事。” 钱士诚怀疑对方是想在病房里气死他。 “让她等着吧！30%的股权是她的，但她永远别想拿走一毛钱！” “歌总说了，要是她得不到，那你也得不到。” 钱士诚和钱钊同时一愣。 “钱士恭招供了，宝黛日化帮‘某些势力’输送违禁物资，还帮其采购粮食和油料。这事儿不小，要是通过康将军上报给联盟军总部，估计要毙一批人。” 两个姓钱的冷汗直流。 王八蛋，一直叮嘱钱士恭躲起来，别露面，怎么还是被人给抓了！ 而段曦既然敢这么说，这件事应该就是真的，因为钱士恭是够被抓很容易求证。 钱士诚色厉内荏：“要是敢捅出去，连她的千禧影业都得跟着查封！” 钱氏勾结叛军的时候，整个千禧也还是钱氏财团的资产，到时候也算“逆产”。 “区区一个影业公司，而且有驻军的股份，康将军保下来不难，总之不劳你费心就是了。” 反正你要是给，咱们就分钱；要是不给，横竖我也得不到，那咱们就吃不到摔烂。 钱士诚和钱钊都忽然觉得，最近陈安歌的作风有点变了。 以前的她是狠辣干脆。 而现在的她似乎又狠辣干脆，又有点蔫坏。 是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顾问的原因？ “那她想怎么分财产？” 段曦：“原来她管辖的那些娱乐业，剧场、游乐场、歌舞厅，外加小极乐天的那处庄园和乾宝街一栋写字楼，还有……” “够了！”钱士诚恼了，庄园和写字楼再加上那些娱乐产业，已经几乎达到钱氏30%财产了，段曦竟还想说什么“还有”。 “还有5000万现金。”段曦必须说完。 钱钊冷冰冰说：“哪个会计事务所也做不出这个价来，你们想多了。” 段曦：“谁理亏，谁就吃点亏，很正常啊。” 两个姓钱的都知道兹事体大，脸色铁青的对视一眼，再无刚才的泼皮骄狂之意，只是说要商议一下，明天葬礼上会给陈安歌一个答复。 …… 第二天就是那场盛大的葬礼，陈安歌和洪坤、李宁全都去给老人最后送行，大事在身倒没有谈及遗产分割之事。 可就在葬礼进行的同时，一股不明身份的高手突袭了盛威拳馆！ 钱氏高层不全是猪，而且也有一定的情报探查能力，料到钱士恭大体就关在这里。而只要抢到手，或者哪怕让钱士恭死无对证，钱氏高层就可以高枕无忧，也无需再忌惮陈安歌的要挟。 明知陈安歌会出席葬礼，还玩这一手，确实很阴险。 但当这股人马冲进盛威拳馆之后，却意外发现里面一个练拳的都没有，更没有什么钱士恭。 中心拳台边，段曦正跟一个年轻军官有说有笑。还有几十名战士在里面喝酒划拳，兴致盎然。 是段曦通过陈安歌向驻军警卫连发出了邀请，一方面向此前的贴身保护表示谢意，另一方面欢迎大家轮休时候到这里免费使用器械，永久免费。 所以那帮匪徒闯进来后，一头撞见了几十个大兵，瞬间退了出去。哪怕他们身上也藏着几把枪，但绝不可能在明知找不到目标的情况下，再跟军方来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轰。 虽然成了一场闹剧，但显然又给了陈安歌口实，使得钱氏高层更加说不起话。 于是葬礼的次日，陈安歌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要求钱氏高层尽快决策。 最终，段曦提出的那些条件当中，除了5000万现金没有要到，剩下的如数转交陈安歌。而这跟陈安歌当初的心理预期相比，还多了乾宝街上一栋写字楼，倒是蛮划算。 只是这次交接和上次还有所不同—— 上次只是陈安歌签字转让股权，对方转交5000万就完事，原本那些产业的管理人员本就属于钱氏； 而这次需要将所有钱氏人员撤走，并且涉及账务从宝黛集团向千禧集团的移交，所以过程会稍微长一点，即便特事特办，大约也要一周的时间。 但消息却已经传了出去，整个丹江上上下下几乎都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钱氏家主钱剑丰去世后，儿子钱士诚和义女陈安歌再度分家，后者将从钱氏财团之中硬生生拿走30%的财富！ 大家对这个顶级富婆的各自赞美羡慕自不用说，但也同时都意识到，钱氏这次是彻底跌落到二线豪门的行列！ 连当初给面子的“15线”的说法都没了，沉沦的速度令人咋舌！ 虽然在二线豪门之中肯定占据首位，实力稳压白氏那些老牌二线，但钱氏终究已经无法和董、沈、孔相提并论。 丹江四大豪门的说法，至此作古。 反倒是陈安歌这边，单凭现在的财富就足以跻身二线豪门之列。若再加上她在地下世界强大的实力，以及背后驻军背景，那么说她位居二线豪门的前列也不为过。 钱士诚在吐血，陈安歌这边则在庆祝。原本所有的娱乐产业重新回归，一个庞大的娱乐集团登上舞台。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康震向陈安歌提出了新的持股要求！ 康震和驻军原本持股的只是“千禧影业”，跟别的产业无关。但眼看陈安歌的产业扩张了这么多，康震“委婉”地托人带来了意见—— 不如把所有娱乐产业统合为一个“千禧娱乐”，形成合力，也便于管理。至于他在其中的股份，陈安歌“随便算算就行了”。 背后靠山提出了“随便算算”，你能实实在在地随便算吗？ “前门驱狼，后门引虎。”段曦道，“自己不成为大树，就永远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 陈安歌脸色阴沉，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她抓起了手边的电话。接通之后听对面说了两句，她便轻快地笑道： “叔您说笑了，自己人还算那么细做什么。公家（驻军）部分从子公司千禧影业的20%，折算为总公司千禧娱乐的5%吧，不比当初的实际财富值小。” “至于私人部分（康震本人），依旧由我帮您代持30%——不过是统合之后大千禧的30%。等形势稳定，在您认为合适的时候办理股权转移。” “我也就大胆做了回主，不知道妥不妥。” 康震原本只有千禧影业这小公司30%的股份，但现在却直接拥有全部千禧娱乐集团的30%，财富也瞬间膨胀数倍。 至于驻军的公家部分，本就是个掩人耳目的东西，又不落入私人腰包。 “妥。”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憨厚的笑声，“我还能跟你们这些晚辈计较么，按你们的意思办就行。” 挂了电话，陈安歌长长的舒了口气，段曦那句话依旧在耳边盘旋。 第38章 收网 随后就是钱氏向千禧集团转让过户的几天，看似风平浪静。而在彻底完成过户之前，钱士恭也肯定一直掌握在陈安歌手中。 而就在这时候，政务厅发布了一道令人惊喜的消息——丹江城外铁路修复，江字营匪患也被基本驱离，丹江城解封！ 当第一班火车冒着黑烟驶出吊起的涵洞城门时，意味着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数小时后，一辆由东大区首府济阳发车的班列也迎面驶来，缓缓停在丹江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旅客之中，一行十人的旅行团下了车。领队和副领队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年龄。男的神色严肃、身材魁伟，看上去正常。但那女的面如僵尸毫无表情，仿佛全世界每人欠了她一万块。 身后八人虽然穿着各异，但都站姿笔挺、目光有神，并且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到了路人稀少处，男领队沉声说：“按计划兵分两路，我去政务厅跟当地官方和驻军对接，你带四个人直接去乾宝街。” 穿着一身长款大衣的女副领队没有丝毫含糊，当即带着四个男下属出站，到乾宝街千禧总部不远处找了个不起眼的低端酒店办理了入住。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一个用帽檐遮住半个脑袋、并竖起了大衣领子的男人匆匆到来，敲开了女副领队的房门。 进门后摘下帽子，赫然是一脸微笑的段曦。 “茶姐和老万竟同时来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呵！” 这位“茶姐”不苟言笑道：“谨慎点好。上次的调查组全军覆没，其中半数可是军事基地城的精锐。要是这次再有闪失，联盟军的脸丢光了还不算，整个丹江也可能面临大麻烦。” 这位茶姐，便是联盟军总部下派的督察组副特派员。而段曦口中的那位“老万”，便是正特派员万木秋，也是在火车站另一拨人马的带队人。 当初沈岚还说要在督察组莅临之前有所作为，整个丹江官方都在为此忙个紧锣密鼓，但谁曾想督察组到来之后，却首先和段曦私下会面。 而这位“茶姐”的全名——或者代号——叫红山茶，来自于联盟军监察本部的联合情报处。 这个机构还有一个令业内威风丧胆的绰号，龙卫！ 他们以联盟最强卫士自居，誓要守卫联盟的核心利益。 “你电话汇报的情况很重要，也很及时。各方面情报均显示，丹江内部暗流涌动，危机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可能爆发东海那样的重大动乱。” 东海，一个一线大城市，一夜之间说沦陷就沦陷了。起源于城内的一场骚乱，再加上毫无征兆的里应外合。直至今日，联盟军还在城外一筹莫展，叛军气焰则与日俱增。 上头无论彻查军车劫案，还是搜捕过江龙，又或者秘密搜查叛军头目赵如意，都只为弹压现在的形势，无论如何不允许丹江变成第二个东海！ 但根据现在情况的综合研判，加之段曦对钱氏、沈氏甚至驻军某部分人可能与叛军有染的推测，更让上级确定：整个丹江已如即将沸腾的一口锅，只待剧烈的蒸汽一股脑将锅盖掀开。 红山茶：“你的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弱不禁风。” 红山茶摇了摇头：“希望丹江的事情办完，上头能如约给你调集医疗资源。” “看命吧，无所谓，就算现在这样至少也不危及性命。”段曦爽朗笑道，“现在咱们等什么，等老万和地方治安司商讨行动方案？” 红山茶摇头：“丹江治安司怕是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地方驻军也不可靠，所以只能靠咱们自己。大规模的镇压显然不可能，但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抓住了赵如意和她的同党内应，其余就算藏着阿猫阿狗三两只，大概也成不了气候。” 所以，督察组决定一边稳住治安司，一边亲自动手！ 而且行动必须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开始收网！ “这就动手？”段曦一怔，“就咱们几个，不等老万回来？” 红山茶：“万老大必须周旋于治安司和驻军之间，稳住那些人。怎么，我带着四位青虬战士，你觉得不够看？” 言语之中颇为自负。 段曦：“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谨慎些更好，要是有老万在，更加万无一失。” “你丢了气劲之后，是不是连勇气也丢了。” 段曦笑了笑，心道人家说的也是。再说自己只是打辅助，人家才是抓捕主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一会儿，红山茶那四个精干的手下也来到这个房间集合，这也就是红山茶口中的四位青虬战士。 这种级别的战士，在龙卫组织之中是骨干力量。 当看到段曦的时候，四人竟都自然而然地退了半个身位，沉默着颔首致意。 或许都想到了段曦现在的身份，加之气劲全无的近况，四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其实早已不复当年。 而后六人匆匆离开酒店，直奔后面背街一个小民房里。敲开门，洪坤那庞大的体型赫然出现在里面。 钱士恭早就被转移到这里，一直是洪坤亲自看押。 见到段曦并不意外，但看到后面几个生面孔，洪坤顿时脸色不悦。 这是什么地方？秘密关押最重要的目标，你怎么随便带生人进来？ “段兄弟，这几位是？” “坤哥，我得借钱士恭用一下。” “什么意思？”洪坤一怔，“有歌总手令吗？” “跟你明说了吧，歌总不知道。”段曦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住歌总和兄弟们的事。” “段曦！”洪坤大怒，“歌总拿你当蓝颜知己，我洪坤也拿你当兄弟，我们哪里对不住你！” 话音未落，他就抄起了身旁一根儿臂粗的铁棒，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论格斗技，他或许稍逊于赵子岳；而论力量，他稳压对方。所以这两个一级顶尖的格斗师，在丹江地下世界并称最强。 但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倏然从段曦身边飘过，犹如鬼魅般直奔洪坤。 洪坤大惊失色以铁棍格挡，哪知那铁棍被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似乎轻松一扯便让洪坤脱手。 在洪坤眼中，刚才那哪是轻轻一扯，简直是被野牛硬生生拉走般不可抗拒。 紧接着，另一只手迅捷冲向洪坤喉咙。洪坤双手握住这只玉腕，哪知这只手柔滑地反转便如泥鳅般脱手，而后反握住洪坤的手腕。 只是顺势一掰，洪坤如山的躯体便轰然倾倒。 “茶姐，住手！”段曦赶紧喊停，“真不是外人，自家朋友！”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就是性子躁一些”。 红山茶于是松开了手，满眼的不屑之意：“一头胖泥鳅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本事。” 洪坤都傻眼了，坐在地上怔怔发呆，口中喃喃自语：“气境……气境强者？” 段曦：“我明天会亲自去找歌总解释，但今晚必须保密，所以对不住了坤哥。” 说完，一个青虬战士拿出一副手铐将洪坤反铐起来，并亲自换个地方监押，直至天明。 而钱士恭则被解开了绳索。由于陈安歌已经和钱氏开始交接生意，所以这些天也没继续为难钱士恭，这家伙的身体也恢复了很多。 钱士恭刚才也看到了红山茶的出手，心中惊骇不已，知道遇到了大高手，简直跟自己联系的那个神秘女人一样，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这也震慑得他不敢擅动。 而后段曦和红山茶押着钱士恭，加上另三位手下，尽快来到了花溪街附近。 段曦灌了几口烈酒先进岚烟楼，假装醉意熏熏，一进门就找前台要了杯水，并借故在大厅休息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小月依旧勤快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 这时候，钱士恭才在红山茶的威慑下，假装无事地走了进来，并直奔一楼西侧的104房间。怀里取出一个信封塞了进去，而后又匆匆离开。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确保无论在酒店内外，钱士恭都处在红山茶或段曦的监控之下，不敢乱来。 而且段曦也暗暗观察到，这钱士恭去一楼西侧走廊里的时候，小月竟假装看不见一般，完全不以为意！ 这就是极大的不寻常！ 明明知道那个方向的几个房间都没人住，你作为前台人员看到半夜有人过去，为什么不询问一声？ 而且以前段曦就偷偷调查出一些端倪，那就是又一次偷偷翻看了前台的住宿登记簿。 此前钱士恭就曾交代了他来岚烟楼联系的时间，按理说当时被怀疑为如意真仙的神秘女人若是来取信封，至少得开房吧，哪怕是钟点房。 但是那些天的住宿登记簿上，根本没显示104房间有人入住。 但怪异的是，每次钱士恭塞了信封，那神秘女人为什么能准时收到？只有一个解释——岚烟楼里始终关注着104房间的动静，只要有人接近，就会检查有没有信封！ 这就是当时段曦所发现的不同寻常之处，而且自那以后也一直盯着前台的小月等服务人员。 今天看来，这小月必定是有问题的。 不一会儿段曦假装上了楼，足足很久没有人进店，小月终于拿着钥匙走向了一楼西侧！ 而就在这时候，窗外观察着的红山茶让手下监控着钱士恭，自己施施然走了进来，貌似一位要入住的客人。 直到半分钟后，小月从一楼西侧走了回来，眼睛笑得眯成了甜蜜的小月牙：“尊敬的贵宾您好，欢迎光临岚烟楼，请问你是要住店吗？” “是啊，我想入住104，可以吗？”红山茶笑问。 小月的脸色骤变！ 就在这时候，其实一直躲在二楼拐角处的段曦也重新下楼，和红山茶一左一右盯着小月。 “你们……想要干嘛？”小月好似强行镇定，扭头看向段曦，“段大哥，这是您的朋友？” 段曦：“小月别演了，咱们进去聊聊吧。” 第39章 剧变 面对段曦和红山茶的咄咄逼近，小月的脸色从无辜渐渐变得毅然决绝。 虽然两人已经保持高度警惕，但小月迅捷的反应依旧令人猝不及防。娇俏的身体像是一只轻快的燕子，嗖的一下翻越了柜台，直冲酒店大门。 红山茶当然防备着她这一手，一个横移挡住她的逃路。 只见小月猛地探出一掌，一身的气势忽然爆炸般膨胀，令人犹如置身于烈烈狂风之中。虽然只是虚幻的气感，但却足以令人心悸。 背后的段曦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认为小月就是潜藏的赵如意，但当这小妮子爆发出如此猛烈的气感的时候，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才多大？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修为。 红山茶如临大敌，全力迎接小月这一掌。哪知两掌刚刚贴近，小月的手却点到就收，收放自如的程度令人猝不及防。 这代表着小月不仅仅拥有强大的气劲修为，而且在使用技巧上也已经臻于娴熟。 红山茶只觉得自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非常难受。尚未来及收回力道，小月另一只手忽然握指成爪，呲啦一声抓在她的上臂上。 衣服如被鹰爪撕破，臂膀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抓痕。若非红山茶反应及时，用浑厚的气劲护住了这条臂膀，说不定此刻已被抓断！ 只一个照面，红山茶便落了下风！ 不过联想到小月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如意真仙”，那倒也是不足为奇了。毕竟是叛军第五号大佬，联盟军的心腹大患，岂能白给？ 段曦见状马上跟进，自背后袭掠，稳稳的一拳毫无花俏却势大力沉。哪知小月像是背后长了眼，根本不需要回头，便反手一爪抓住了段曦的拳头。 顺势一拧，一股狂暴的绞劲沿着拳头扭动，段曦只得就地一蹬，身体像一台大风扇一样横空转了一圈，这才堪堪化解小月手头传来的绞劲。 小月有些惊讶：“你这人毫无气劲，但身法怎么纯熟到这种地步！” 段曦没废话，反而贴身紧逼。直至和小月几乎呈搂抱之势，相互搏击距离之近令小月极度不适。她从未想到过两个大高手的生死搏杀，竟在不到一平米的小范围内见招拆招，难受得要死。 而在这小范围内，她狂暴的气劲无法大开大合的使用，倒是极大限制了优势。 连续几次交击，小月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家伙不能简单用有没有气劲来判定！就算是一些初入气境的强者，也远不如这家伙难缠。 再加上背后一个虎视眈眈的红山茶，小月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缠斗下去了。于是双手晃了个虚招，身体趁势冲出了酒店门。 “我让你走了吗！”红山茶怒道，如影随形般扑杀过去。 刚才自己有点轻敌，一上手就落了下风。反倒是段曦这个毫无气劲之人，竟和对方周旋得更久，这让她这个气境高手如何下的来台。 于是厉呵一声“找死”，红山茶一身气劲砰然爆发，那双精于擒拿的手上下翻飞如穿花蝴蝶，令人目不暇接。 在这种密集攻势下，小月的气势也稍微削减了一些，但依旧凭借气劲上的硬实力保持着一定优势。 外头三位青虬战士冲了过来，在精妙的联手配合下，小月便开始吃力，逐渐落于下风。 这三位都只是上品格斗师，都没有气劲。但却因为善于联手配合，往往能发挥奇效。 这三位联手之力，已经隐约相当于一位初入气境的高手。 所以来之前红山茶才这么自信。 段曦也正准备出手相援，尽快解决战斗，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背后忽然爆发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气劲感应！ 还有一个！ 而且更猛！ 段曦骇然转身，眼看一个盘发脑后、身穿工作小西装的女子高速扑杀过来，一身气劲之强简直如天魔下凡。 而且这女子扑杀过来之前，已经将一根暗器发了出来，直刺段曦左颊。小小一枚暗器却有着澎湃浩荡之力，如长枪大戟般不可阻逆。 堪堪侧身后仰，那暗器嗖一下从鼻尖穿过，而后铛的一声钉在了对面木门上，铮铮作响。 若非段曦那提前感知的能力，那么只要反应稍微慢了一线，对方这一次偷袭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定睛一看，门上插着的竟只是一支铅笔。 又是铅笔！ 那么上次杀死刺客灰驼的正主儿，身份也就昭然若揭。 段曦认得这女人，一个值班的大堂副理。平时和客房联系极少，只招待一些外来入住的宾客。说话也一直很客气，万万想不到竟是这般恐怖。 这女人也有些意外，不无赞赏地冷笑：“身手还不错，凡境修为能有此反应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完并不给段曦机会，这女人便再度扑杀。段曦拿出对付小月的那种近身缠斗的手段，却被对付一肘轰然击退。 胸口仿佛被大锤撞击，闷得喘不过气来。 很显然，这西装女人比小月更难对付。 那边的红山茶也有些傻眼，她万万想不到这里还藏着这种可怕的存在。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大意，假如听了段曦的劝诫，等着万老大一起来，再加上另外四名青虬战士，形势或许还能压得住。 现在则相反，别说抓捕别人，能保证自己一方不阴沟里翻船就已经是万幸！ 段曦生怕西装女去击杀红山茶等人，只能再度出手，可是第二次被击退。 西装女也意识到了段曦的难缠，因为她还从未让凡境武者跟自己缠斗这么多招。段曦这家伙太古怪，经验也太丰富，假如让他有了气劲，哪怕只是出入气境，恐怕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嗖！嗖！ 又是两发暗器，一左一右击向段曦。段曦奋力躲闪，但其中一发还是擦中了自己的左臂，轻松穿透衣服，在上肩膀划开一道血痕。 只是区区两枚硬币而已。 这西装女已经做到了飞花摘叶皆能伤人的地步。 段曦稍稍理顺淤堵的气息，西装女已经魅影般扑向门口，一掌击中了一位青虬战士的后背。 那位青虬虽人高马大，却被一击撞飞，口喷一蓬血雾。 而后西装女又反手抓向另一个青虬，对方后仰躲过的同时，她却一指戳穿其肩膀，鲜血直流。而后又补上了看似轻飘飘的一脚，踹击在对方小腹。于是这高大的男子也倒飞出去，而且瞬间丹田爆裂而死。 一招一个，一死一重伤！ 一招一式看似飘渺如仙，但却又狠戾如魔。 这根本没法打！ 而小月看到强援终于汇合，顿时大笑起来：“还想抓我，来呀！哼，给我统统去死吧！” 于是一时分神的红山茶也被她一掌击中，而且倒退时候又被西装女踢了一腿。红山茶身体狠狠撞在酒店门口的立柱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她承认太轻敌了。 最后一个青虬跟在他身边，掏出了一把枪。但对于西装女和小月这种气境强者来说，恐怕用处不大。 “姐，赶紧走吧！”小月扯了扯西装女。 但西装女却露出狠戾的笑容：“全杀了再走不迟，举手之劳。” “等等！”柜台边稍微理顺里气息的段曦捂着胸口走出来，缓声说，“失手了，我们认栽。所谓做人留一线，两位也没必要斩尽杀绝。而且上头派来的高手很多，你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哈哈哈！”西装女笑了，“自己落了下风，就开始要求做人留一线了？” 段曦：“我们捉小月的时候，也没准备杀她。” “糊弄鬼去吧！”西装女说着，脚尖倏然踢向红山茶。 红山茶勉力用双臂一挡，由于气劲衰败严重，已不足以形成护体之效，结果左臂咔嚓骨裂。 旁边那青虬开了枪，不但被西装女轻松躲闪，而且顺势一掌拍击在他右肩。肩骨碎裂同时，枪也跌落在地。 摧枯拉朽之势，根本无法阻挡。 段曦一方已经陷入了绝境。 西装女第二脚正要顺势结束红山茶的性命，然后再收拾段曦，却不料段曦已经贴近。 “送死！”西装女狞笑着，一招看似不紧不慢的平推。 她已经知道段曦那灵活的身法，于是便不再见招拆招，而是一朴实无华的一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你躲无可躲。 反正你气劲全无，必将一触即溃。 可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陡然爆发。西装女猛得睁大了眼，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段曦浑身上下仿佛忽然变了个人，瞬间完成了由人向魔的转变。一身强大的气劲暴然迸发，如熊熊暴风般扑面而来。压抑感虽然虚无，但却宛如实质般凝重。 这种强大的压制感，西装女平生罕见，连自负如她也自知不如。 关键是她刚才只想轻取段曦，根本没有全力对待。如此大意之下，被段曦啪的一下握住了手腕。 大骇！使出擒拿手段试图挣脱，哪知段曦的大手如老虎钳般纹丝不动。 也不知道段曦用了什么暗劲向后一扯，西装女不由自主扑了过来。但人到中途，段曦陡然停住，而后大手向下奋力一震。 咔！ 腕骨断裂的声音发出，虽微不可闻，但却将西装女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就是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 仅一个照面，就因为自己稍稍大意，便断了一只手！ 这段曦究竟是何等怪物，竟如此恐怖。 不远处两个青虬战士本是段曦一个阵营的，但却也同时面露惧色，仿佛回忆起了过往传闻。 第40章 渺小感 小月作为旁观者率先回过神，飞起一脚踢向段曦。段曦另一只手轻松拨开，但也不得不松开了西装女的手。 段曦冷笑，犹如地底升起的恶魔般阴森可怖，连双目都开始泛起赤红之色。 “刚才让你们走，你们却要留下来杀人。现在我改了主意，那就都不要走了吧。” “别，段大哥手下留情！”小月怂了。 西装女却咬了咬牙，暴然推开小月，于是小月像断线风筝一样被她推开了数米远。 “你赶紧走，不要管我！”西装女说着，再度飞蛾扑火般扑向段曦。 根据双方实力对比，西装女意识到要是小月再不走，两人都得被留下。 小月泪汪汪不想走，却被西装女怒骂。于是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奋力逃向黑暗之中。 段曦想追，却被西装女拼死拦住。 段曦出手如电，再度抓住了西装女的手臂，但却是完好的那只。后者以为段曦要故技重施，所以全力应付那诡异的折断手法。 哪知段曦根本没那么做，反而凭借气劲的绝对压制，硬生生将她甩了起来！ 高高抡起，暴然摔打向地面！ 啪！ 啪！ 啪！ 如同软棍抽打地面，一次次重击。而身为“软棍”的西装女毫无反手之力，连续几次摔打之后便昏厥过去，身上也多处骨裂。 不是段曦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而是他现在脑袋里面已经全然失去理智。满腔的情绪犹如火山般爆发，疯魔般无法自控。 直到这时，红山茶也缓缓复苏过来，两个受伤的青虬战士也起身握枪逼近。 “你……恢复了？”红山茶被段曦救了命，但问这话时候竟隐约带着惧意。 段曦没有回答，双目中的血丝缓缓褪去，忽然“哇”的一声，一大口黑色喷了一地。 然后他双腿微微一软，一头摔倒在地上，昏迷不起。 他刚才哪是什么恢复，而只是强行逆转经脉，不要命地催动了本不能调动的气劲。虽然逆天般的提起了气劲，但经脉的损伤却更加严重。 但他若不这么做，红山茶等人全都得死，他本人也得死。因为从西装女出手狠辣程度来看，她说要杀光众人，就绝不是吹嘘。 红山茶等人匆匆将段曦和摔昏的西装女拖到房间里，并把西装女反铐起来。 足足数分钟后，段曦的脸色开始浮现一点血色，呼吸也渐渐恢复正常。 缓缓睁开双眼，段曦又吐了口血，反倒状态好了不少。 红山茶：“你是强行提气啊……当然，就算能强行提起来，也已经非常出乎预料。但这次强行提气之后，你的身体怕是更差了吧。” “亏大了……”段曦虚弱地说，“希望总部守诺，给我调配医疗资源，你可为我作证，这是标准的工伤。” “你还有心说笑，跑了条大鱼。”红山茶指的是小月。 怪我吗？段曦心道。来之前我就说等万木秋一起出手，毕竟老万的实力比红山茶强，一个人也能对敌西装女。而且，万木秋那边还有四位青虬战士。 红山茶非得那么自信，现在却只字不提自己的过错，段曦也懒得跟她计较。 “好在抓住了这个女的。”红山茶踢了踢重伤昏迷中的西装女，“假如看实力的话，搞不好她才是如意真仙。” 传闻之中的如意真仙实力强大，已经达到气境中品。而刚才这西装女表现出来的气劲强度，甚至说达到中品巅峰也不为过，相当凶残。 相反，小月反倒和红山茶差不多，大约初入中品的样子。 和凡境划分一样分三等，气境也分上品、中品和初品。能达到上品之境，无不是威震一方的大能。就算是初品，也较之任何凡境都有巨大优势。 比如夏荷号上那位秦红线，大概率就是气境初品，但也已经被高乐集团奉为上宾。 总之这次上头为了保险起见，一下子派出了万木秋和红山茶两个气境中品，外加可缠住两个气境初品的八青虬。本以为会手到擒来，哪知若不是段曦拼了一条老命，竟又可能是覆没饮恨的局面。 想想都后怕。 可红山茶却毫无后怕的自觉，事先责怪段曦“气劲丢了导致勇气也丢了”，事后却又以抓住西装女来安慰此次行动没有失败。 问题是，西装女是你抓住的么？ 更重要的是，八青虬还死了一个。 红山茶：“把这毒妇泼醒！” 一盆凉水下去，西装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并快速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局面，不禁苦笑。 红山茶：“如实交代吧，免了我们费事，你也少受皮肉之苦。龙卫的名字你该听过，至少有十几种让你开口的刑罚。” 但西装女就是死活不开口，眼神之中流露出的都是不屑。那意思很明显：是你凭本事抓的老娘吗？你得意什么！ 当然， 这份倔强又换来了红山茶的猛踹一脚。 随后让钱士恭出来辨认，钱士恭确认当时接头的应该是她。虽然当时蒙着脸，但这双眼睛非常相似。 相反，小月那眼神却是清澈的呆和单纯的萌。 “你应该就是‘如意真仙’赵如意吧。”红山茶冷笑，“否认也没用，带回总部之后，你会开口的。” 但西装女这就开口了，却不是招供：“你以为自己这就赢了？我妹妹（小月）既然跑出去了，就意味着你们的行动并未胜利！”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不是偶尔一两声，而是激烈的、密集的枪声，似乎是极大规模的武装行动。 红山茶色变，西装女却哈哈大笑起来。 段曦虚弱地走下床，打开窗户听了听，枪声应该发生在西城，距离此还有好几公里。 西城有什么？老市区，以及老工矿和新垦的农场。那里并非丹江城的经济、文化或政治中心，但枪声却从那里爆发。 段曦俯身道：“你们准备在丹江城里发动暴动，但准备并不成熟。只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小月才不得不提前发起了这场暴动，对吧。” 西装女虽然没说话，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段曦说中了。 与此同时，岚烟楼里也已经乱作一团。客人们纷纷下楼询问，却发现大厅里都是打斗痕迹，还有一具尸体。 再加上外部纷乱的枪声，无不让人心乱如麻。 沐柔也从楼上下来了，并无意间找到了段曦。本以为找到了依靠，却发现段曦已经虚弱无比。 “你又怎么啦！”沐柔几乎快吓哭了，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胡乱检查，虽然她在医学上啥也不懂。。 “没什么，这不好好的吗？” “丹江……也要沦陷了吗？”沐柔忽然觉得自己好倒霉，老家东海沦陷了，现在自己刚在丹江稳定一些，这城市竟又要乱起来。 “不一定的。” 段曦第一次主动搂住了她，给了她一些鼓励和安慰。而在这种身处异乡的无助时刻，沐柔也倍加孤独，似乎只有身边这个男人才能值得信赖。 所以，她也没有躲开，像小鸟一样静静依偎在段曦身边。 一旁的红山茶皱了皱眉，哼哧了一句“腻歪”，便焦躁地走来走去。她现在心里也很没谱儿，只等着万老大那边的消息。 就在这时，枪声似乎更加密集。段曦和沐柔探到窗外一听，发现这次多出来的枪声来自于市中心偏北一点。 “保安旅司令部的方向！” 假如驻军都发生了乱子，那形势可就真的没法收拾了。 偏偏在此之前段曦就曾预判，无论治安司还是驻军，都可能有曙光组织的渗透。 西装女笑得越发得意：“傻眼了吧！连驻军都乱了起来，整个丹江都得翻天覆地！现在是你们抓我，呵呵，等天明之后或许你们才是逃犯！” 东海沦陷之后，原来市政厅以及下属各司的工作人员，甚至于驻军里面坚持抵抗的，都成了通缉打压对象，有些甚至还被乱枪格杀。 当然，死于乱战之中的平民更是不计其数。 那么，今夜的丹江又将如何呢？经此一夜，自己认识的一些人，包括千禧集团的同事，会不会出现再也无法醒来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段曦也奈何不得。望着外面的深空，他第一次无比希望能够回到前世那个安静祥和的世界。 而且他还忽然意识到，在这种纷乱大世面前，太多的人都显得如此渺小。 自己和常人相比已经算是强者，但又能改变什么？甚至就算将来有可能修复了身体，恢复了气劲，也无非是一把更加锋利的刀，能劈碎这个凝重的时代吗？ 沧海横流的大世面前，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 甚至一旦乱枪四起，数不尽的乱兵乱匪面前，自己哪怕想要保护身边区区一个女子，也是非常困难的吧？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好在傻白甜还浑然不觉，依旧觉得躲在他身边还挺安全。 也或许自己达到几大家主的位置，或者康震那样的位置，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有些纵横捭阖的资本。 那么，更往上的存在呢？ 努力吧段曦，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在乎的人！ 虽然目标看起来遥远，但陈安歌不就在一步步征服这个目标的路上吗。 当然一想到陈安歌，段曦又有些头大。假如自己平安熬到明日，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高冷的女总裁。 收拾了情怀，段曦转身道：“茶姐，马上转移吧，回你们定的那家酒店！小月知道我们在这里，一会儿但凡她能带一些人马出来，就可能给咱们杀个回马枪。” 第41章 风起风又落 回到乾宝街那低端小酒店里，段曦等人静静等待万木秋的消息。 而此时的万木秋，正会同治安司和驻军水兵营，包围着黑水河上的赌船夏荷号！ 原来下午万木秋找到政务厅和驻军双方代表，商讨当晚就要执行抓捕行动。 而万木秋表示，综合多方面的情报，认定了夏荷号赌船就是曙光组织的联络点，而其主管秦红线有极大可能就是如意真仙！ 虽然她来丹江好几年了，但谁敢保证她不是提前布局呢？ 总之在万木秋近乎一意孤行的安排部署下，治安司和驻军水兵营联合行动，将夏荷号在水面上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甚至大家都已经登船，将不可一世的秦主管都控制了起来，并将夏荷号搜查了个底朝天。 行动的总指挥自然是拥有准将军衔的万木秋，两个副总指挥分别是驻军保安旅副旅长梁百龄，和治安司常务副司长沈如烟。 其实治安司级别低于驻军，本该让一把手来。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整个丹江治安司都被沈氏牢牢把控，司长也只是沈氏推出来的一个代理人，所有实权都在沈如烟手中。 至于推那个外姓代理人出来，也无非只是遮掩一下脸面。 这沈如烟也是沈岚的亲姑妈，虽已年过四十但保养非常好，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和沈岚一样身材高大丰腴，穿着高等级治安官制服，显得英武丰伟。 保安旅副旅长梁百龄官拜准将，是个身材矮壮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粗糙的军汉。一头军中常见的短发，目光阴狠如狼。 此时万木秋、梁百龄和沈如烟三人都在夏荷号的船头，等着搜查人员不时反馈的消息。 沈如烟有说有笑，插科打诨神态轻松，并一再对万木秋暗中表达善意，试图和这位督察组特派员拉近关系。 只是这不苟言笑的汉子颇是不解风情，至始至终不怎么表达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西城的枪声爆发了。 众人大惊，而梁百龄和沈如烟都是守土有责之人，更是大为惊讶，却又心思各异。 反倒是万木秋只静静观望西方，没有做任何表态。但明眼人看得出，他现在对夏荷号上的一切问题都已经不再关注。 所以说，夏荷号的搜查纯属幌子，真正的战场根本不在这边！ 梁百龄和沈如烟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特别是沈如烟最为关切，当即要求退出联合搜查组，因为她要赶赴西城，免得发生什么重大的乱子。 只不过她被万木秋以搜查即将结束为由，暂时给按住。 而当城中心保安旅驻地位置的枪声也爆发的时候，这回就换梁百龄坐不住了。 梁百龄的黑脸一横，转身就要下船，却也被万木秋给拦下。 这一下，万木秋牵制两人的实际意图就已经等于摆明了。 “万特派员，你到底要做什么！”沈如烟的语气愤怒而尖刻，指着西边说，“西城和市中都枪声遍地了，我们还得陪着你在这里做无用的搜查，你还管不管丹江百姓的死活了！” 梁百龄则说道：“特派员，要是驻军司令部炸了营可就闹大了！保安旅是城市稳定之本，你看现在这形势，肯定有人趁机作乱，又借机扰乱军营，用心险恶啊。” 万木秋淡然道：“治安司还有刘司长坐镇，保安旅里也有康将军，两位不必这么反应过激吧？” 沈如烟和梁百龄对视了一眼，均看了看万木秋，以及他身边仅有的四位手下。 他们也知道万木秋的威名，但毕竟区区五人而已。这月黑风高的之时，很多事并不是单打独斗能决定的。 万木秋却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让梁百龄不由得去摸腰间的枪，却被两位青虬战士左右挟持。 沈如烟也是一样的待遇。 “你要干什么！”梁百龄怒吼。 沈如烟也彻底爆发：“万木秋，你别蹭鼻子上脸！” 经他们两人一喊，他们带来的士兵和治安官都仿佛炸了毛，纷纷盯紧了万木秋等人。只不过梁沈二人均已被控制，手下人也不敢擅动。 与此同时，不远处出现了几条船。接近了一看，船上的人穿的也虽是军装，但却不是丹江保安旅这种地方驻军的服装，而是野战士兵的军装！ 根据臂章上的字样来看，竟是第二基地城的精锐猛虎团。 基地城的兵，怎么悄无声息来到了丹江城！ 看上去虽然不多，大体依旧一个连的兵力。但这些人和万木秋站在一起，代表的是联盟军总部，代表的是合法和正统！ 而梁百龄和沈如烟带来的人虽然更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造反的念头。大家当差混口饭吃，谁愿意轻易成了叛军，全家都要遭殃的。 更何况猛虎团的战斗力人所共知，真要是拉到了野外，这一个团恐怕能硬抗整个丹江保安旅，说以一当三不为过。 “梁副旅长，沈副司长，闹剧是时候结束了。”万木秋笑道。 不一会儿，保安旅驻地的枪声消失。又是十分钟后，西城的枪声也渐渐平息。 城市的夜又恢复了宁静，如这黑水河水一般波澜不惊。 梁百龄和沈如烟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万木秋这次完美演绎了一次声东击西。夏荷号只是个借口，万木秋的真正发力点是西城新农垦场和驻军营地。 以及岚烟楼。 …… 次日晨，市井一如往常。风起风又落，无非多了几句谣传。 大街上该摆摊的摆摊，该开店的开店，仿佛昨晚的枪声只是错觉。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有时候做个一介小民又有其另类的幸福。很多波诡云谲、尔虞我诈、刀兵相见，或许跟你压根儿没什么关系。 就好像沐柔最喜欢吃的乾宝街上的小李家馄饨铺，还是端出了热腾腾的灌汤小笼包，以及随买随下锅的香喷喷的馄饨。 沐柔从头到尾都仿佛不知道昨晚究竟会危急到哪一步，她还只以为又是一次帮派争斗之类的矛盾。 所以段曦带着她来到乾宝街小酒店，她就乖乖的来；段曦让她睡，她就听话的睡，直到早晨闹着段曦请她吃馄饨。 看着她吹着勺子小心翼翼咬馄饨的模样儿，以及东方一道金色的朝阳洒落她一身，段曦心中莫名的浮出暖意。 话痨店老板明明三十多岁了，还装嫩叫小李。不怪他，因为这店是他十九岁时开的，已经开了十几年。 “嗨，段先生听说没有，昨天晚上出大事了呢？” “是吗？”段曦很有兴致。 “好像好多大人物都被抓了呢，好家伙，真是一夜变了天。”小李老板低声说。 老板娘更话多：“刚才那波客人还说，西城都发生兵变了呢。几千人打破了头，我的天，幸亏在西城，咱们小极乐天这边还算稳。” 段曦心想稳个屁！昨天沈如烟的铁杆发了疯的追杀老子，曙光组织那些漏网的过江龙也没闲着，甚至连陈安歌都叫嚷着“要把这混蛋白眼狼丢黑水河里喂王八”……乖乖，老子在这乾宝街一整夜提心吊胆，你们只是都不知道罢了。 段曦才不怯什么沈氏铁杆或过江龙，但陈安歌那边是个麻烦事。那妞儿脾气老拧巴了，上了脾气谁都不好使。碰到她老人家不高兴的时候，就算你割牛子赔不是，她都嫌弃你牛子长得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馄饨铺前。 扭头一看，竟是老万。 万木秋依旧不苟言笑，但脸上多少浮现出一点点难得的温情。对沐柔表示一下歉意，便将段曦拉到店外僻静处。 “昨天辛苦你了，怎么样，身体不要紧吧？” “死不了，但更加不敢发力了。”段曦笑道，“回去你跟上头说，虽然赵如意抓没抓到，但我的任务完成了，毕竟上头只要求我‘找到’赵如意。” 他始终觉得小月更像是如意真仙。 虽然西装女实力更强，但最后时刻西装女宁肯自己留下等死，也要掩护小月离开，说明小月地位应该更高才对。 当然，若小月是她在乎的亲人，那就另说。 “放心吧，已经审讯交代了，你抓到的就是赵如意。”万木秋说，“所以你任务完成得非常好，恭喜你后面那两年刑期免了。至于医疗资源，我一定争取。” “抓的那个真是赵如意？这下茶姐不用担心了。”段曦笑道，“要是跑掉的是如意真仙，恐怕她回去会被严厉处分吧。” 万木秋：“如此大意，怎么可能不处分！逃走的小月是陆缚龙的爱女，现在你知道严重性了吧？” 段曦大感意外。 陆缚龙，叛军创始人兼总指挥，当今曙光组织第一号人物！至于他的女儿，岂不相当于曙光组织的大公主啊！ 真想不到，那个一笑就能眯眼成小月牙的姑娘，竟有如此恐怖的来历。 所谓温室里养不出茁壮的花朵，陆缚龙让女儿到东大区跟着赵如意历练。而且，据说赵如意还是陆缚龙的女弟子。 所以对于赵如意而言，小月既是师父的爱女，又是组织里的大公主，拼上性命保护自然是情理之中。 红山茶这回肯定悔青肠子了。要是抓住了陆缚龙的女儿，那功劳简直顶了天，可现在扣在她脑袋上的评语却是——因疏忽大意而导致陆缚龙女儿脱逃。 段曦：“还有，沈氏到底涉案多深？” 他其实关心的是沈岚有没有被牵连，或者牵连多深。 万木秋：“不是简单的涉案问题，沈如烟甚至可以说是主谋之一！” 昨天西城的枪声，就源自于她。 第42章 来龙去脉 万木秋：“丹江西城有片广阔的荒地，早就被沈氏的农垦集团买下。而在一个多月之前，农垦集团宣布要将那片荒地开垦成粮田，并招录了两百多农垦工人。但是实际上，它却利用广袤的农场偷偷窝藏了八百多人。” 段曦瞬间明白了其用意：“而实际上，这些人都是秘密潜伏进丹江城的叛军？！” “没错。”万木秋冷笑，“套路和东海沦陷相似，甚至就是同一个导演编织的相同的剧本——城内潜伏一定数量的武装，同时提前渗透收买治安司和驻军。一旦潜伏武装闹事，治安司一片混乱，驻军中被收买的部分再反戈一击，整座城市一夜就会沦陷。” 段曦：“相同的剧本，他们就不怕别的城市警惕吗。” 万木秋：“不，因为按照他们原来策动暴乱的时间，几乎和东海出事一前一后、只差一天。一天前东海沦陷，一天后丹江沦陷，丹江方面就算想警惕也来不及。” 东海沦陷后的一天……段曦当然记得最清楚，因为那恰恰是他来到丹江的当天。 “所以，”万木秋意味深长地说，“你在那天就已经立大功了，成功推迟了叛军在丹江的行动日期！” 段曦马上明白过来：“火车劫案，江字营！” 万木秋点头道：“是啊！江字营虽然不是曙光组织下属，但却被曙光收买，在城外做一个劫车的大案。” 如果当时一下子近千乘客被劫持，丹江城内能无动于衷 吗？敢无动于衷吗？ 所以，丹江保安旅必须全力出动，哪怕不为了剿灭江字营，也至少要保持强大的威压态势。 而那两天，保安旅副旅长梁百龄正带着自己的嫡系第一团在城西巡逻——这根本不是巧合。 所以，只能让保安旅长康震亲自带领剩下的两个团，出了东城区对付江字营，并命令梁百龄带着第一团迅速回到城内保持待命。 但梁百龄和沈如烟一样，也已经被曙光组织所渗透！ 那时候，不受梁百龄控制的两个团出城了，城内就剩下他自己的亲信第一团。所以西城潜伏的一千名叛军一旦闹事，梁百龄的第一团再控制城门，沈如烟的治安司再协助叛军……整座丹江城一夜沦陷，只比东海晚了一个晚上。 整个计划天衣无缝。 只是没想到意外喷来一个火花，将这件“天衣”烧了个窟窿。 这火花就是段曦！ 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劫持火车”就被段曦打断，于是康震的两个团还在城内如定海神针。 于是，梁百龄和沈如烟也就没敢擅动，赵如意在岚烟楼里也只能继续等。 计划一拖再拖，直至拖到今日。 万木秋拍了拍段肩膀，笑道：“所以整个行动之中立头功的还是你，虽然你破坏火车劫案只是无意识的。这一点，我会在情况汇报中写明。” “老万还是那么可交。” “废话！” 段曦：“那我也明白了秦红线为何当日在船上说，过江龙们在城东北的小极乐天闹事，包括刺杀陈安歌以挑动豪门内战，只是为了吸引治安司的注意，让治安司无暇分身。” 因为按照原计划，火车劫案爆发当天他们就会发动暴乱，但万万没想到劫案失败，行动被一拖再拖。 可是，潜伏在西城新农垦场里的毕竟是上千人！ 上千人的吃喝拉撒可不得了，长期隐藏实属不易。虽然沈如烟控制着治安司，但不代表每一个治安所、每一位治安官都完全听她的。 万一西城当地的治安官们发现了猫腻，将那上千人揪出来，事情会进一步败露。 所以东城小极乐天才有那么多的破事，沈如烟还假装抽调所有治安所的力量去协助，连沈岚都被抽调了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注意力集中在小极乐天。 而被抽调的其他治安所，连保持值班都已经人手紧缺了，还怎么可能去搜查什么农垦场。 所以说，无论赵如意还是沈如烟、梁百龄，都可谓是周密老辣之辈。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满盘皆输。 段曦：“这么说，沈家这次……” 万木秋叹了口气：“老弟，你太小瞧这些豪门底蕴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家不但经营下面，在上面也有遮天大树的庇荫，这次沈氏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沈如烟。” “那沈岚呢？” “那个花溪治安所的小所长？”万木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段曦，又看了看店里面那位傻白甜，摇头说，“兄弟，你不会是脚踩两只船吧？” “哪有的事，但沈岚和我算是朋友。”段曦讪讪说，“包括里头吃馄饨那小姑娘，也只是朋友。” 万木秋懒得信，而且也懒得争辩，说：“说沈岚没事也行，因为赵如意交代了，她和陆小月潜入岚烟楼是沈如烟直接插手安排的，沈岚并不知情。” 但万木秋话锋一转—— “但要说沈岚有事，那她不算冤枉她——当着治安所长，自己开办的酒店里藏了如意真仙和叛军大公主，一个失察的罪名就能治了她！更何况犯事的是她亲姑姑，也是岚烟楼另一个老板，沈岚能能洗干净自己吗。” 段曦马上制止：“别！既然她不知情，你就别在情况总结报告上写了。” “呵，果然是关心则乱。” 段曦：“……。” 但是看万木秋的态度，显然是考虑了段曦的求情因素，不会再追究沈岚的责任。 当然这其实也说明，沈氏确实树大根深难以拔除。 “但是，沈氏在治安系统的势力必须清洗！”万木秋说，“上头肯定对这件事极其恼怒，不会再允许沈氏继续把控如此机要重大的部门。沈氏要是明白事，就该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忍痛割爱；若是不明事理负隅顽抗，最终必然会万劫不复。” 段曦明白，这是万木秋想通过自己的口，向沈岚转述这一点。 该收手时就收手，莫待后悔缩手迟。 当然放手治安系统之后，沈氏的实力会大大衰减。但是怪谁呢？你们家核心骨干成员都勾结叛军了，没灭族都已经是天恩浩荡，难不成还想毫发无损？ “那梁百龄呢？估计也完蛋了吧。” “这贼子更该杀！”万木秋面露怒意，“劫持军车案，他就有所参与，导致不少军人牺牲；东大区和第二军事基地城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又因为梁百龄这内鬼而全军覆没。这狗东西身为军人，双手却沾满了军人的血。” 假如让他事成了，他手上沾的军人的血会更多，因为他的第一团势必要跟其他两个团发生对战。 “即便是昨夜，为了彻底缴第一团的械，驻军大营里还发生了冲突，死伤几十名驻军。” 昨天听到驻军大营的枪声，就源于此。 而且万木秋并没有通过康震来缴第一团的械，因为联盟军总部已经无法确定，康震本人是否参与其中。 整个丹江都被渗透成了烂筛子，实在是一个都不敢信。 “所以，我们从第二基地城里暗中调集的猛虎团。”万木秋说—— “联合调查组全军覆没之后，就陆陆续续穿便装潜伏进来了数百名猛虎团战士，只是这个过程也被火车劫案后的丹江封城所打断。昨晚一解封，马上又转运过来了两个营，这才稳住了局面。” 不管是突袭西城农垦场的叛军，还是骤然控制驻军兵营、缴了第一团的械，都是猛虎团做的大手笔。 段曦：“这么说，梁百龄必然要上军事法庭了。” “何止是他，整个驻军高层一窝端。”万木秋不无痛心地说，“梁百龄交代了，他通过不停拉拢腐化康震，才使得康震对他在保安旅内的所做作为无动于衷，以至于衍生出了如今种种后果。贪腐、渎职、玩忽职守，哪一条都能扒了康震身上那层将军军服！” 而若是丹江真的沦陷了，造成了更严重后果，那就不是撤职的问题了。 “当然他康震也不是毫无根基，就看事态怎么发展了。但是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不可能允许他继续呆在丹江了。” 段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陈安歌刚刚找到的“大树”，竟然倒下了。 段曦：“从你们的部署来看，特别是猛虎团早就分批潜入来看，其实你们早就对驻军有防备了。” “当然。”万木秋笑道，“不仅是咱们秘密派出了你，人家第二军事基地城也没闲着。基地城又是军车被劫，又是调查组被杀，你当他们能忍得下这口气？” 段曦：“所以……” “所以他们也秘密派出了内探，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聘请的还不是军方内部的人——你还见过。” 段曦：“‘侠盗’风无影！” “要么说你这家伙聪明，真是一点就透！”万木秋笑道，“风无影早就来了丹江，先对驻军保安旅的情况作了一定程度的摸排，这才让上头意识到不仅仅是梁百龄，连康震都不可信，所以军事基地城干脆派遣自己的队伍潜伏进来。” 而后风无影顺藤摸瓜，意识到沈氏有问题，就将白家对付沈氏的材料抛出去。挑起沈氏的乱战，好分散沈氏注意力。 再随后根据对沈氏的观察，意识到岚烟楼有大问题，甚至可能藏有叛军头目。特别是意识到104房间有猫腻的时候，这家伙直接入住了对面的105。 谁知道后来事情越闹越大，杀手来了，治安所来调查了，身份不明、但看起来很难缠的段曦也来了……风无影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受控，于是当机立断逃离岚烟楼，去了夏荷号。 “这小子果然贼精，是个人才啊！”段曦赞道。 万木秋慨然：“是啊，江湖之大，卧虎藏龙。” 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万木秋选择告辞，毕竟他还有太多大事要忙。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暂时代理康震的保安旅旅长之职。 临走前看了看店内的沐柔，万木秋笑道：“回头喜酒别忘了请老哥哥我喝两杯。” 段曦：“真的只是朋友。” 万木秋嘿然。他这双眼阅人无数，一眼看出沐柔看段曦时候那眼神就不一样。 “不过作为老大哥，我还是劝你一句，用情得专一。最是桃花债难偿，笔笔都是戳心刀。” “得了吧，我连个正式女朋友都没有呢，你就开始考虑我是不是劈腿了，太早了吧。” “那陈安歌又怎么回事？” “她是我老板啊，不行吗？” “可是曙光组织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了我们，要求我们必须无条件释放如意真仙——当然我们不可能释放。而若是不答应他们，他们不但会报复你，还会报复沐柔和陈安歌。人家都把你们仨绑一起了，你还说你俩清清白白呢？” 段曦怒道：“这群混蛋叛军，针对女人下手，要不要脸！跟江字营那帮土匪还有什么区别！” 万木秋：“叛军也担心你任务结束之后一走了之，天高路远到哪里找你去？所以就扬言报复沐柔和陈安歌，这样你就不敢轻易离去，移动靶也就成了固定靶。你说，连陆小月都能看出你们关系不一般，你还跟我装什么清白。” 段曦本觉得任务已经结束，那么只待沐柔能够在这里立足发展了，自己也就该考虑是否离开丹江。 这倒好，一个“傻白甜”还没安置利索，自己又得去保护一个“精白辣”。 不论出于情感，还是出于道义，段曦都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拍屁股走人。 第43章 真实身份 “那人是谁呀，看起来挺有派头的。”沐柔已经吃完了馄饨，好奇地问。 “一个来丹江办事的熟人。”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保镖。”傻白甜很聪明地说，“昨天打打杀杀的，还出现了茶姐那帮神秘人，好像都很厉害。所以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 “什么？” “低调的江湖大侠！” “竟被你识破了！”段曦给她点了个赞，允许她骄傲一次，“该上班了，你今天的拍摄任务挺重的。” 两人边走边说，转眼到了千禧集团的门口。洪坤那庞大的身体拦在大门口，身边还有几个小弟，全都怒冲冲盯着段曦。 沐柔感觉气氛不对：“坤哥，你们怎么了？” “沐小姐不要管这些，你走你的。”洪坤恶狠狠地对段曦说，“走吧，歌总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段曦哈哈一乐，示意沐柔没事儿，便施施然来到陈安歌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桌后，陈安歌脸色冰寒，低着头擦拭一把转轮枪。在这个傻大黑粗风格的重工时代，竟也有这种小巧玲珑的枪，甚至还带有艺术气息的雕花纹路，确实难得。 “好家伙，这玩意儿都拿出来啦，小心走火儿。”段曦腆着脸走近，刚要给自己倒杯茶，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你到底什么身份？治安司派来的卧底？” 作为地下顶级社团，最恨的就是这个。 而昨天山茶花等人的表现既专业、又官方，洪坤能不以为他们来自治安司？ 段曦：“不是。” 陈安歌哪会轻信，似乎自责地说：“有人曾提醒我，说你来路不明必须小心提防。我呢也是一时糊涂，本着好心待人、必被善待的心思，掏心窝子对你。不但钱随便你花，广播电台还给你股份，我哪里对不住你了吗？” “没有，你是最心善的资本家。” “于是你把钱士恭抢走，去向官方邀功领赏，用以回报我的心善？” “没有邀功领赏，就是拿去办件事。” “人呢？” “被上级带走了……” “那你还说不是去官方邀功领赏！还‘办件事’，说得轻巧！”陈安歌怒道，“整个钱氏都被封禁了，钱士诚和长老团及其他核心人物全都被捕——这就是你轻飘飘说的‘办件事’！” 段曦：“都是你仇家啊，被抓了难道不好吗。” “装什么糊涂！整个钱氏财团也被封了知道吗，所有，是所有牵涉的资产！约好的那些产业如剧院、游乐场什么的，都还没完成过户手续，就都被封了！” 眼看几个亿要没了，她能不急眼。 段曦：“勾结叛军的是钱士诚，又不是你义父。所以你义父的财产，给你的部分就不算是逆产吧。要相信官方，该是你的，我觉得终究还是你的。” “呵呵，难道这事儿是你说了算？”陈安歌险些被气笑了。“价值几个亿的财富，不知多少双眼睛红的滴血般盯着……” 话没说完，她手边的电话响了。 本来气冲冲不想接，但考虑到此时是非常时期，又不敢错失任何信息，于是拿起了电话。 结果是政务厅方面打来的—— “陈安歌小姐吗？这里是政务厅财税司资产交易过户中心。由于您的交易对象宝黛集团出现一些涉案问题，所以经过研究，请您务必尽快完成关联交易过户，以免被案件牵连。时限为两天，过期不候。” 陈安歌愣住了。 官方竟让她赶紧去办理交接。 正应了段曦那句话“要相信官方、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太邪乎，发愣中的陈安歌不自主的来了个歪头杀。这一刻她的智商，距离傻白甜也不是太远。 段曦总算得空给自己倒了茶，笑道：“赶紧去办啊！人家都说了，要是两天办不完手续，耽误了就不管了。” 其实也不差这个把钟头，陈安歌得把事情捋明白。 “这事儿……真是你说了算？” “哪有，我就是凭经验去推测。神级顾问，自然有神一般的推理。” “呵，我就奇了怪了……”陈安歌一下子倚在了靠背里，转轮也放在了一边，双臂抱在胸前左思右想，“你若只是个卧底的话，治安司也犯不着给你这么大的面子吧。” “所以我不是治安司的卧底啊。” 毫无疑问，至少陈安歌刚才的郁闷委屈一扫而空。 当初她留着钱士恭，也无非是为了保证资产顺利转移。如今这件事不受影响，那么钱士恭在不在她手里都无所谓。 相反，钱士诚等一帮死对头还被抓捕了，对她而言有利无害。 就在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来自于陈安歌在官方的朋友。 昨晚一夜变天，陈安歌也接触了一些消息，但更深的内幕肯定不知道。 此时经过这位朋友一讲，才知道事态竟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了十倍百倍！ 所谓钱氏的覆灭，本以为是足以震惊丹江的大新闻，没想到在整体事件之中竟是附带的小事！ “沈如烟及其同党十三人被抓捕或撤职！” “沈氏旗下农垦集团涉嫌窝藏叛军，被查抄没收！” “治安司大震动，沈氏塌了半边天！” “上千名乱匪潜入城内作乱，被一网打尽！” “保安旅副旅长梁百龄勾结叛军，已被军方抓捕镇压！” “保安旅旅长康震涉嫌贪腐、渎职，被暂停职务，移送联盟军总部查办！” “叛军东大区头号人物‘如意真仙’赵如意被抓捕，这是一年来叛军组织遭受的最严重打击，沉重打击了叛军攻陷东海后的嚣张气焰！” 果然，和所有这些事相比，钱氏覆灭的事虽不能说是小事一桩，至少只能说是放在其中平平无奇。 “天翻地覆！”陈安歌瞠目结舌。 段曦：“是啊，以后整个丹江又是另一个玩儿法了。” “不妙！”陈安歌霍然起身，“康震被抓了！” 这是她的背靠大树，此刻竟轰然倒塌。 虽然对手钱氏没了，但别的豪门会善待她这个毫无背景的新贵？ 以她现在的实力，又骤然得到钱氏那么多的财富，这根一个娃娃抱着金元宝招摇过市有什么区别。 “驻军……驻军……”陈安歌脸色极差。刚才还因为财富的失而复得而高兴，现在又马上陷入沉思忧虑。 段曦故作不知：“康震被抓了也好，你瞧他那吃相多难看，直接要千禧娱乐集团30%的股份，也不怕噎着。” “说得轻巧！我知道心疼，但有他拿着那些股份，我的生意就能办下去。现在倒好……” “现在倒好，就算给他，他也吃不到嘴里了。” “你还有心说笑。”陈安歌已经开始设想最坏的未来，比如哪些豪族或权势部门，准备趁着自己靠山倒塌的时候来分一杯羹。 “别自己吓自己了，没事儿。”段曦说，“再怎么说千禧影业还是保安旅的宣传拍摄基地，保安旅还占有整个千禧娱乐集团5%的股份。” 陈安歌：“万一有心之人，硬说千禧是和康震有关联，存在非法利益输送，那反倒坏了事。” “没关联，你关联的只有保安旅。大家公对公，你就单纯是为了拥军，为驻军在城市发展提供服务，仅此而已。” 陈安歌：“要是我能像你这么自己安慰自己就好了，活在想象里真轻松。” 可就在这时，千禧行政部部长兴冲冲地敲门进来报喜：“歌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先没通知咱们，驻军司令部那边忽然通知咱们去领一份表彰文件。还说回头会给咱们一副牌匾，等制作好了就送来。” 陈安歌一惊：“什么表彰？” 行政部长：“拥军服务先进单位。” 拥军、服务……好熟悉的字眼儿。陈安歌那八百个心眼儿一起转，不由得瞥了段曦一眼。 而后假装沉稳地挥了挥手：“你们不用去领，我一会儿亲自去驻军司令部登门感谢，顺便把表彰决定领回来。” 等行政部长走了，陈安歌兴奋地将狂扣那把精致的雕花转轮，直把段曦吓得够呛！只不过几声空响之后，段曦才知道那里面根本没装子弹。 拥军服务先进单位！ 重要的是，它是丹江变天之后发布的表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新的驻军司令、即丹江保安旅新任旅长，依旧在支持千禧。 为什么要给一副牌匾？这就是尚方宝剑，这就是免死金牌！那些试图趁机咬千禧一口的，看到这牌匾之后马上就会明白——虽然康震没了，但千禧和驻军的关系依旧牢靠。 重要的是，经历这次大变，千禧不亏反赚。 因为康震那硬要吃掉的30%股份，现在都留在了陈安歌手中。 “神级顾问果然神呐，连表彰称号的字眼儿都猜得一字不差呢。”陈安歌眨了眨眼。 段曦：“有时候，你不能排除一些巧合因素。” 陈安歌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你真的不想说自己的来头儿吗？不想说也不要紧，我不为难你。” 段曦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其实，我就是一名犯过错误、正在服刑期间的特工。受命以天和保镖的身份来调查沈氏勾结叛军的案子，以将功折罪。现在案子结了，我也成了自由身，就这样。” 其实他原来的切入点是调查钱氏，但那样一来，显得入职千禧的目的性不太纯洁，这会影响自己在美女老板心中的形象，不利于事业发展。 陈安歌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出毛病。 …… 傍晚下班后，岚烟楼的一楼休息区，整座酒店有点萧索冷清。 女老板沈岚更萧索，因为受姑姑的牵连，属于那被清理撤职的十三人之一。 虽然尚未撤销职级或开除公职，但仕途显然大大受挫。 段曦是来收拾行李准备明天搬走的，也顺便和她约在这里喝杯茶，聊一聊。 沈岚的状态有些消沉，当然也有些恼怒。搞了半天，没想到段曦身份竟那么神秘。 “岚姐，我就是一名犯过错误、正在服刑期间的特工。受命以天和保镖的身份来调查钱氏勾结叛军的案子，以将功折罪。现在案子结了，我也成了自由身，就这样。” 沈岚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出毛病。 第44章 谋划 丹江这次大风暴过后，权力板块的剧烈震荡虽然尚未彻底定型，但也已经初露轮廓。 钱氏支离破碎，沈氏实力大损，于是丹江一线豪门的排序也变成了董、孔、沈。 甚至沈氏都隐约有些当初钱氏的架势，摇摇欲坠。 反倒是孔氏突飞猛进，趁机在治安系统里安插了大量的嫡系人马，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增，取代沈氏成为丹江治安系统的真正话事人。 董氏也没闲着，趁机收拢钱氏留下的大部分资产。通过各种手段低价贱买、并购，宝黛集团未被陈安歌继承的部分，大多落入他们口中。 坐视这种局面发展下去，那么将来会出现董、孔并尊的格局，沈氏连一线末席的位次都保不住。 而且万一万木秋结束代理职务被调走的话，陈安歌也会备受压制。因为她毕竟是地下世界的女王，而老对手杜沙一直都在。 杜沙的背后却是孔氏。 孔氏在阳光下掌控治安司，在黑暗处掌握着杜沙这支最强势力，那么将来万木秋一走，膨胀成恐怖怪物的孔氏还会允许陈安歌保持在地下世界的存在感吗。 所以格局这东西非常微妙，盘根错节。 数日后，治安系统新的任命发布。原来沈氏扶持的代理人刘司长被要求提前退休，而新上任的是孔氏新生代代表人物孔祥基。 非常时期，连代理人的遮羞布都免了，直接安排自己人担任一把手，便于迅速掌控局面。 这孔祥基作为沈岚同一代的人物，只比沈岚大了四五岁，却骤然坐在了这个高位上，可谓是春风得意。 而在他主持治安司之后，也对内部人事马上做了彻底的调整。首先就是曾经受到钱士诚委托、打压过千禧集团的那位周副司长，被孔祥基提拔为常务副司长，二把手。 因为他本就是孔氏为了争夺影响力，在治安系统安插的自己人。如今沈氏倒了，周副司长算是高升半步。 另外在孔祥基的安排下，曾跟陈安歌关系不错的小极乐天治安所所长古月被调离了。 这位绰号古瞎子的眯眯眼治安官由于和陈安歌关系走得近，直接发配到了西城最偏僻的区域，做了半湾治安所的所长。 这里是丹江最穷困之地，辖区内除了老工矿就是前阵子爆发乱子的农垦场，可以说是最没油水的一个治安所。 和当初号称跺跺脚就能落一地金元宝的小极乐天治安所相比，自然是天上地下。 而被派遣到这个最富庶、混乱、且商机无限的小极乐天的也不是生面孔——当初查办千禧时候，被段曦用金剑兰奖章怼走的那个杨处长，杨意林！ 这杨意林是周副司长的铁杆狗腿子，都算是孔祥基一条线上的中层骨干，此时自然也跟着春风得意。虽然机关处室和外派治安所同级别，但显然后者更有实权和实惠，更何况又是第一肥差小极乐天。 现在有代理保安旅长万木秋的照应，治安系统并没有对陈安歌的千禧集团直接动手，但古月和杨意林的职务任免是个风向标——不能让你陈安歌太舒坦。 “来者不善呐。”陈安歌在办公室里听到的这个任免消息，心中不快。 段曦笑道：“谁让人家孔氏扶持的是杜沙，而你又是杜沙在丹江唯一的对手呢。所以趁着老万还在丹江，你得赶紧发展壮大自己的‘硬实力’才行。” “什么叫‘硬实力’？挣钱？” “你挣再多的钱，哪怕三年之内扩张三倍，也无非就是达到钱氏当初的水准。可你也看到，连钱氏都瞬间分崩离析了。所以，只有钱，却没有守护钱的能力，反倒是速死之道。” 这是绝对的金玉良言，陈安歌备受冲击。 “请继续指教啊我的大顾问。” 段曦于是好像扯得远了点：“当初董、沈、孔、钱四大豪族，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排名吗？” 陈安歌此前当然考虑过，就是按照各自的实力。 段曦则为她分析得更透彻—— “沈氏在治安司渗透最深，几乎牢牢把控这个最强势的暴力部门；外加城南、城西的农场和面粉厂，等于又控制了丹江的粮袋子。” “孔氏在跟沈氏努力争夺治安系统的影响力，拼命往治安系统里渗透，同时还扶持杜沙控制了丹江大部分地下生意。除此之外，孔氏垄断了丹江医药生产和城内两家最大的医院，直接掌控丹江百姓的生死。” “至于钱氏，就知道闷着脑袋挣钱，什么娱乐业、奢侈品行业都很有油水。虽然他们在各个系统也尽量安插一些人，在上层也有许多朋友人脉，但缺乏关键时候守住这些“钱”的能力。” “沈氏控制了粮食等于控制了‘生’，孔氏控制了医疗就等于控制了‘死’，而钱氏只搞娱乐和奢侈品，排名最后自然是合情合理。” 陈安歌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可连控制‘生’和‘死’的两家，却都还排在董氏后面。” “对！”段曦：“董氏虽然也涉足建筑、交通、商贸、工业生产等各行各业，但其实都没有形成高度垄断。可偏偏是它，站在了四大豪族的最前面。因为它依靠的不是那些产业，而是渐渐成了气候的丹江报业集团。” 陈安歌微微思索道：“舆论！” 段曦：“对，舆论喉舌的力量，在未来会越来越显著。舆论启迪思想、引导思潮，带动全社会的集体意识，会形成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会让任何势力集团都为之颤抖，因为有些时候笔杆子的力量并不弱于枪杆子。” 陈安歌凝重的点头，她也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经济层面的话题。 段曦笑道：“那么，你手中有什么呢我的美女大老板？如果没有让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你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大树’。” 最后一句狠狠撞击了陈安歌的心灵。 是啊，假如没有足以让别人离不开的东西，或者令人畏惧的东西，那么就算自己挣再多的钱，挣得哪怕和钱氏如日中天之时那样，最终还是守不住这些家业。 但她当然也知道，任何一块绝对权力的生成壮大，都会引起各方利益的觊觎。在这颗果子成熟之前，只能奋力保护它不被别人撷取。 “可是这些最关键的领域，都被他们瓜分了。”陈安歌说，“再想挤进去的话，怕是会很难很难吧。” 段曦：“是啊，你现在投入医疗行业，根本来不及跟孔氏对抗；你去买地种田、开食品厂、面粉加工厂，也铁定干不过沈氏。这些东西投资大，周期长，拼的是资金的消耗，对于后来者太不友好。” “所以呢？”陈安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以往接触的都是洪坤这类莽汉，充其量是李宁这种律师出身的所谓军师，大家碰在一起研究的要么是怎么抡拳头，要么就是怎么找关系平事儿，像段曦这种交流很新鲜，而且她觉得也更重要。 段曦：“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用广播电台介入新闻领域。” 与董氏的丹江报业集团虎口夺食！ 陈安歌有些不解：“现在不已经做了吗？每天晚餐后黄金时间有《丹江新闻播报》，第二天早晨还会重播。” 段曦摇头：“那都是念稿子而已。” 内务司新闻处搜集了各部门的信息，汇总起来交给广播台读稿，仅此而已。仅有的一些民生花边新闻，也都是新闻处到处搜集来的。 “那你想干什么？” “你可以自己采访编排新闻栏目，打造一支得力的新闻采编队伍。” 在昆仑世界的这个时代，新闻的力量虽然渐渐展现，但依旧没有提到应有的高度。无论上头的大联盟，还是各座城市自治的政务厅，都将它当做简单的发布器。 虽然现在也已经受到重视，比如董氏掌控的丹江报业集团也被强令接受政务厅的监督和管理，但实际上报业集团的自主性依旧很大。 至于新兴事物广播电台，在新闻领域的地位就更低。因为广播普及率没那么高，听众数量没有报纸读者数量多。 另外从理论上讲，你在丹江开办一份报纸，只要读者有兴趣，哪怕天涯海角都可以邮购订阅。但是广播电台、特别是小城市的地方电台受限于覆盖范围，大概率在隔壁城市都接收不到。 影响力又从何谈起。 但段曦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问题都会解决。而且作为新兴媒体，广播的冲击力和影响力会更大，播报的速度也会更及时。 而在丹江这边，唯一的广播电台已经攥在了陈安歌和段曦的手中！ 陈安歌很兴奋，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其他势力会眼红，董氏更会护食吧？” 段曦笑道：“所以咱们需要慢慢来，前期别刺激别的利益集团。先做点简单的小节目，从百姓身边事做起，不温不火地先把新闻栏目的名气打出去再说。” 他的这种稳扎稳打，又让陈安歌感到非常放心。那种成竹在胸的掌控感，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一切，她很少从哪个人眼中看到这种自信。 那是因为，段曦真的看到过这些事物的未来，仅此而已。 “这家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陈安歌偷偷瞥了瞥段曦，同时也忽然觉得自己未来的路更加清晰。 第45章 电影剧情遭窃 话题敲定，所以段曦现在就主做两个栏目。 第一个就是刚才那个议题，先从老百姓身边做起，把公信力和影响力打出去，所以他提议这个新栏目就叫做《百姓身边事》。 小小的、亲民的标题，不但容易被百姓接受，而且会被外界视为小打小敲的小新意，不会过度刺激它们。 然后撒出去一大批记者，找百姓关注的热点事和难点事，每天解决那么几件。就算解决不掉，也可以播报出来，促使相关负责部门或企业去解决。 另外百姓若有疑难问题，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写信给栏目组，又或者直接写张纸塞进广播电台门口的邮箱里。栏目组但凡能帮助解决的，一定尽力。 具体的组办事宜会交给下头，段曦相信凭借这些广播电台那些老员工们的经验和能力，肯定能迅速上手。 自己不是神，只是比别人多知道一些这个世界未曾出现的东西，仅此而已。若论专业程度，自己还不如那些老员工，专业的事总不如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退一步说，就算这些老团队做得不是很优秀，那又如何？广播电台只此一家，没有任何竞争对比，也就无所谓节目好坏，这就是垄断的力量。 而段曦同样关注的第二个栏目，则是为沐柔量身打造的那款。 这是对沐柔的承诺。 栏目的名称放在前世会比较通俗，但在这个保守时代却有些擦边博眼球——《柔声细语》。 加之是个夜间栏目，这名字一说出来，连沐柔自己当时都脸蛋儿微红，心道这是个正经栏目吗？ 至于这个栏目的内容，就是主做情感。让听众可以写信给栏目组，倾诉自己的情感纠葛，分享自己的情感故事。然后栏目组遴选其中比较优秀、动人的故事，经过沐柔的口转述出来。 而且会带有一些评价、探讨，甚至可以现场接听电话连线。另外在每一期的最后几分钟，还可以根据听众来信，为他/她所指定的人点播一首歌曲，可以称之为倾诉（表白）时间。 昆仑世界哪有这种玩法儿！所以一开始段曦把这个总体策划思路同时告诉陈安歌和沐柔的时候，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沐柔是在展望自己会吸引多少听众，而陈安歌是在盘算自己能挣多少钱。 肯定都是非常可观的数字。 …… 陈安歌：“明天就是《柔声细语》首期开播的日子了，你的大明星小柔柔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叫‘我的大明星’……” “白天两间房，半夜一张床，别以为我不知道。” “谁说的！”段曦有点心虚，“主要还是沐柔胆子小，而且我一直睡沙发的，天地良心。” 沈岚被撸了，她对杜沙集团的调解约束不再生效；江字营的威胁依旧存在，杀手组织樱社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偏偏更可怕的曙光组织还扬言报复段曦、沐柔和陈安歌。种种因素汇聚一起，沐柔不怕才怪。 陈安歌翻了翻白眼儿：“真的？” “当然。” “那我要是给你安排个新窝，不会坏你的好事吧？” “什么新窝？” “你俩搬我那里住吧，那么大的别墅只住我和保姆也挺闲的。我别墅外的安保力量还是比较保险的，总比住人家的酒店强——何况沈如烟和沈岚都落马了，岚烟楼也没了保护能力。” “你这是要亲自监督我和沐柔吗！” “你说和她清清白白，还怕我监督吗？” “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滚蛋！”陈安歌给气乐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放弃和你那大明星独处的机会！” 段曦：“……” 陈安歌没有继续揶揄他，恢复了严肃：“再仔细检查一下沐柔那档栏目吧，争取一炮打响。《和平饭店》的拍摄也到了中后期，你多盯着点。” 段曦：“该去立项备案了吧。” 陈安歌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要紧事。 《和平饭店》已经开拍了一阵子，进展非常顺利。男主角是张云蔚亲定的，名叫吴东鹏，一个和沐柔情况差不多的过气二流男演员。但演技在平均水准之上，段曦基本满意。 最主要的是便宜，而且人在丹江。 比较意外的是沐柔，此时竟演技爆表了一般，将段曦和张云蔚心中那个女主角阿曼表现得活灵活现。 和以前她拍的两部戏相比，她对角色的理解和表现，以及轻松驾驭丰富情感的能力，都让段曦感到小小的惊讶。 或许是经历了这两年挫折和沉淀，也或许整日在与“和平饭店”类似的岚烟楼里“体验生活”，当然还有终日受到段曦这位现实中“老板”的保护……都对她的表演提供了借鉴，犹如沉浸式的体验。 所以这原本是一部毫无悬念的男强女弱、重点突出男主角的戏，此时却因为沐柔的自身努力，硬生生做到了平分秋色。 段曦很期待上映后的反响。 只不过拍摄期间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影业公司副总岳奇被陈安歌开除了！ 这货本就整天在公司里散播负能量，各种纵横捭阖自以为高明，而且还以为陈安歌不能拿他怎么样。 事实上陈安歌不拿掉他，仅仅是因为看在老爹的面子上。岳奇早年间是个小跟班，也曾给钱剑丰当过两年秘书，所以被钱剑丰慢慢提拔了上来。 钱剑丰在世的时候，考虑到这层关系，陈安歌对岳奇一忍再忍。而当钱剑丰一死，岳奇却还不知道收手，于是直接被陈安歌踹了出去。 除此之外，连岳奇的两个跟班死党也被一同清理出局，整个千禧影业的中高层的思想终于统一。 而岳奇的出局，也让受冷落的谢广生倍感凄凉，颇有兔死狐悲之感。所以，这也加快了他盗取剧本的步伐。 虽然影片已经拍摄了一段时间，但一些配角演员不可能接触到完整的剧本，往往只有关于自己的一份人物小传。真正完全看完了剧本的，也就男女主演。 沐柔就算了，谢广生不奢想从她这里套出什么话，于是将目光放在了男一号吴东鹏的身上。 因为这吴东鹏好像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拍戏时候智商在线，走出摄影棚就沉默寡言，几杯酒下肚便问啥说啥，不问也不吭声的那种。 关键是以前吴东鹏出道的时候，还在谢广生手底下干过。虽然那时候也就是个很不起眼的配角，但好歹算认识。 于是谢广生刻意接近，在被连续婉拒两次之后，也终于邀请吴东鹏在外面小酌了一顿。 虽然吴东鹏尽量不提剧情的事，但酒后话多，少不得就唠了一些。都是些只言片语，吴东鹏也不觉得什么，但谢广生心底却掀起了滔天狂澜。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影坛老手，哪怕只听到了这一点东西，却也已经隐约猜到了《和平饭店》的大体风格路数。 很恐怖，颠覆式的恐怖！假如这片子上映，恐怕会对当今影坛形成降维打击，也可能会成为昆仑世界电影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至于最重要的故事内容，虽然吴东鹏尽量回避，但谢广生大体能能猜出个四五成。 再加上他偷偷问了两个配角龙套，相互参考对照，谢广生有信心编造一个和《和平饭店》情节重合度超过50%的故事！ 足够了！ 因为在电影公会备案的话，只要第二部作品和已备案作品的重合度超过30%，就注定无法立项。 这让谢广生产生了一种破坏艺术品的负罪感和快感，两种极端的情绪相互交织，让他有些亢奋。 随后假装无事般掩饰了几天，期间还多次找各种理由向陈安歌申请拍自己的戏。 陈安歌当然没有批准，于是谢广生借故闹了些情绪，最后终于向陈安歌摊牌——既然我在这里实现不了自己的电影梦想，不如就这么好说好散吧，留在公司也只是白拿薪水，于心不安。 在陈安歌两次挽留未果后，谢广生正式完成了千禧影业的离职。但是区区三天之后，星曜娱乐就高调宣布——本司隆重邀请一线著名导演谢广生先生加盟！ 对于这种聘用人员的跳槽，陈安歌还真说不出什么。沐柔曾被星曜邀请呢，不也投奔你千禧影业了吗？ 再说人家谢广生多次提出要拍戏，但你让人家闲着，人家能不走吗？ 所以从表面上讲，谢广生这厮由于事先做足了文章，倒是在道义上显得不亏。 而星曜娱乐那边，冯敬亭却已经乐得笑歪了嘴！ 毕竟谢广生带来了千禧那影片的故事内容啊！ 现在《和平饭店》已经拍摄了七七八八，投入已经下去了半数以上，再也无法更改。而且丹江城已经解封，所以冯敬亭甚至一天都等不得，亲自带着秘书奔赴昆仑原的电影公会总部，申请立项备案！ 到时候，陈安歌哭都找不到北。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 而现在在陈安歌办公室里，她也在安排相同的事。刚和段曦商讨完大计，就电话安排李宁亲自去一趟昆仑原，把《和平饭店》立项备案的事情办妥。 现在她已经在期待这部影片一炮打响，为千禧娱乐挣回崇高声誉，也挣回滚滚财源。 第46章 大获成功 下午，初冬季节难得的暖阳天，许多人在丹江的大街小巷上散布传单，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三天。 除此之外，在附近能收听到丹江广播信号的三座城市也做了类似的推广。虽然力度没这么大，但基本上能做到人所共知。 传单的油印味道还很重，内容也很简单明了——丹江广播电台全新改版上线，重点打造的都市情感栏目《柔声细语》将于今天晚八点整正式上线！ 这种轮番轰炸的宣传方式相当传统，但在当今这个时代却非常有效，成功引爆了全民期待。 但也有很多人表示，这无非是千禧集团的一些小花招而已。广播就是广播，你还能翻出花儿来？ 很多人并不看好其前景，甚至还有人说陈安歌从钱氏套取大笔财富之后，有种暴发户乱花钱的冲动，才会搞出这种哗众取宠的节目。 但是作为经验老道的媒体人，丹江报业集团总编董林却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虽然大家一个纸媒、一个广播，但都属于媒体领域。就拿最简单、最核心的广告业务来说，一家企业每年的广告投放计划就十万块，那么给了广播六万，剩下给报纸就剩下四万。 对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跟效益直接挂钩。 而董林也敏感地意识到，千禧集团的这种广播节目肯定能抓住不少听众的心，特别是女性观众——从情窦初开的少女，到不惑之年的中年家庭妇女。 而这个阶段的女人，也是消费欲望最旺盛的群体。既然是消费主力军，自然也就能牵着商家的鼻子走，从而左右着商家广告投入的决定。 只可惜，昨天董林就拿着传单去找了报业集团总经理董玉玺，对方却完全不以为意。 媒体界的格局，是区区一个花边广播栏目就能轻易改变的？ 丹江报业集团旗下两报一刊，总发行量达到了惊人的六万多份。对于百万人口的丹江城而言，这个数字是绝对的巨无霸，地位无可撼动。 这是丹江报业集团的骄傲，也是董玉玺目空一切的资本。 董林也无可奈何。 虽然高居总编之位，虽然也姓董，但自己终究只是个旁系子弟。家族最高层开会的时候，自己连进入会议室的资格都没有。但人家董玉玺不同，那是董家二公子，将来还有资格争夺下一任家主之位的核心嫡系。 家主不发话，董玉玺在报业集团之中便说一不二。 刚才董林又硬着头皮去找了董玉玺，希望引起其重视，结果这次直接被怼了出来，并斥责他是“小题大做”、“庸人自扰”。 “哎，希望千禧集团真的只是哗众取宠……”董林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真正像董林这种业内人士终究是少的，大部分人更多得像董玉玺那样不太看好《柔声细语》。虽然也都觉得新鲜，但新鲜过后只怕是一阵风就散了。 哪怕在丹江广播电台内部，对这档节目的看法也分成了两派。很可乐的是，大部分男员工都觉得无所谓，而女员工却都抱有浓烈的期待，恨不能自己充当栏目的热心听众，去电话诉说自己的情感故事。 …… 终于，时间来到了八点钟。 当熟悉的整点报时结束后，丹江数千台收音机准时响起了沐柔那甜美柔和的声音——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你们的朋友沐柔。从今晚开始，我的《柔声细语》栏目正式和大家见面了……” 随后是简单的栏目介绍，以及沐柔本人的自我介绍。 广播电台的台长办公室里，段曦和陈安歌静静的听着，都惊讶于沐柔的实际主播能力竟超乎了预期。 别看她平时温柔腼腆，可在工作当中却相当干脆利索，这一点在《和平饭店》的拍摄当中就有所体现。 紧接着，就到了第一期的实际内容环节——请听众电话连线。 事实上段曦做好了最低打算，觉得听众对第一期节目还不熟悉，有可能出现无人拨打的冷场局面。另外现在电话安装很不普及，不能保证有听众会直接打电话。 而作为第一期节目，为了体现节目特点、烘托互动气氛，段曦又不想用讲读听众来信的方式糊弄过去。 于是段曦让两位女员工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冷场，她们就冒充听众打电话。 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多虑了。 当开始联通听众的时候，一瞬间电话就打爆了，很多听众都打不进来。哪怕公布了三个热线电话，却依旧个个占线！ 沐柔有条不紊地选了一个听起来很理智、思路很清晰的女听众，接通了其电话。 而非常给力的是，这女听众讲述的自身的情感经历很有故事性。虽然是大众化、甚至有点狗血的第三者插足剧情，但在这种破天荒的互动节目之中，敢对着万千人直接分享，已经足够让收音机前的少女少妇们感到头脑炸裂了。 她们平时看部言情小说，或者读篇言情故事，就已经是这方面的最大消遣。而现在竟有大活人当面倾诉，活灵活现的代入感无可匹敌。 而沐柔的话题引导能力也很不错，不但使对方完整清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而且成功把气氛推向高潮。 收音机前的万千女听众们，一边为倾诉者鸣不平，一边咒骂那负心男友的无情。甚至事后有人简单统计，单是忍不住愤怒而不小心砸了收音机的听众就多达十几人。 故事不算太长，不到二十分钟，却已经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然后是第二位幸运女听众的来电，这次她所倾诉的内容则是一个关于“错过”的故事。从被一位男生喜欢，到被他追求，再到阴差阳错地失之交臂，直到现在消失于茫茫人海、几乎相忘于江湖…… 相对于上一个故事的激烈，这次的故事带给听众的更多的是淡淡的忧伤。但是这种忧伤，却依旧让多少听众深受触动，直至故事结束依旧意难平。 而在万千听众还沉浸在这种忧郁情绪之中的时候，沐柔已经平缓过渡到了歌曲点播的环节。 欢迎大家点播自己喜欢的歌曲，送给你最想念的那个人。 好在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并不多，而且密纹唱片也已经较早地投入了市场。望着眼前那台留声机和一摞唱片，沐柔还在猜测第一位幸运观众点播的到底会是哪一首当红歌曲。 这种玩法儿更是前所未有，瞬间又把听众们的热情给勾了起来。这次拨打热线的热情更加高涨了，多少小女生甚至因为打不进电话而急的落泪。 最终，打进来的竟然是一位男听众。他点播的歌曲名叫《依旧在这里》，是一首热度并不太高的流行歌曲。但他点播所送给的对象，竟是刚才第二个打电话倾诉情感的女子。 沐柔也有些奇怪：“您好先生，您确认要将这首歌曲送给刚才那位李小姐吗？” 毕竟这是第一个幸运点播电话，如此有纪念意义的电话，难道不送给自己的妻子、女友，若没有伴侣也可以送给自己爸爸妈妈吧。 而电话那边的男子似乎有点微微的哽咽，最终强行镇定，以浑厚沙哑的声音说： “是的！因为我……就是故事里那个曾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主角。我回丹江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她却已经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一直没能找到她。本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谢谢你们，谢谢节目组……我想用这首歌告诉她，其实我还在这里……” 连沐柔都楞了两秒钟，随即以惊喜的口吻说道：“这真是个奇迹呀！假如有可能，我代表栏目组诚邀您两位到广播电台，留下相互的联系方式，好吗？” 而在收音机旁，已经不知多少女听众们梨花带雨，感动得稀里哗啦。 在这个信息不畅的时代，一次擦身而过可能就是永别。而这套《柔声细语》栏目，竟意外为大家提供了一个重新找回过去的机会，这一点甚至连段曦都未能事先想到。 但毫无疑问，这个意外却为整个栏目大大的加了分。 唱片在唱针下均匀地转动，播放着那首舒缓的《依旧在这里》。这首本来并不是太经典的歌曲，此刻竟显得那么应景、那么入心。 “成功了！” 当沐柔那声“再见”响起，陈安歌拧上了收音机的旋钮，做出了满意的评价。 她那颗精明的脑袋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开始会有多少商家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在这个注定火爆的节目里购买广告时段。 都是钱呐！ 对面的段曦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掌平平送到了陈安歌的面前。 陈安歌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庆祝方式，但毕竟一想就透，只停顿了一秒钟，便伸出手和他击了下掌。 清脆的击掌声，犹如前世公司的上市敲钟一般，意味着千禧集团正式迈入了一个新时代。 而在主播室里，沐柔已经关掉了设备，望着眼前的一切怔怔出神。 然后悄悄俯下身子，将脑袋埋在双臂之中。虽然听不到压抑的哭泣声，但微微耸动的肩膀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从几乎被公众遗忘的过气小明星，到今天踏上成功之路的第一步，她终于证明了自己。 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于是她脑袋在袖子上狠狠擦了擦，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谁的手。 “开心吗？” “嗯！”沐柔狠狠地点头，终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那这节目就算没白做。”段曦也会心的笑了。 第47章 和美女老板住一起 当天晚上，陈安歌直接拨款在广播电台里举办了一场小型庆祝宴！ 而且美女老板是出了名的爽气人，发奖金不过夜，现场宣布电台全体工作人员每人多发半月薪水做奖金。 于是全场沸腾。 原来的白家算是良心资本家，大家对于白家的退场或多或少感到一些留恋不舍。但是没想到新入主的老板不但玩法儿新鲜、事业有前途，连发钱都这么大气！ 沐柔自然更成为全场的焦点。因为从这一刻起，她已经成为整个丹江的大明星，包括附近几座能够接受到信号的小城市里，沐柔的名字肯定也已经快速散播开来。 段曦心想将来若是千禧做得更大些、再大些，能在东大区乃至于全联盟罩得住场面，那么也可以在各地投资开办自己的电台分站，用短波信号将沐柔那甜美的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直至天涯海角。 当然，也会让来自天涯海角的金币源源不断滚落到陈安歌的口袋里。 只不过这还只是梦想的第一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只有你的实力到位了，能镇得住整个东大区，你的生意才能做满整个东大区。在这个混乱动荡的昆仑世界里，一切都要以实力为基础。 只不过在全场喧嚣庆祝的同时，也有人并不是那么开心。角落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静静的品味着孤独。 这女孩长相很美，带着一股职场女强人的气质。只是这一刻心事重重，有些斯人独憔悴的意味。 她就是《阿珍讲故事》里的那位阿珍。 千禧入主之后，虽然总体来说整个电台的事业是积极向上的，但有些部门也必然会受到冲击。 因为千禧更注重于影响力的打造和效益的提升，于是一些收益率低的节目被裁撤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说这个占据了晚上次黄金时段、却几乎没有任何吸金能力的《阿珍讲故事》。 有点可惜，毕竟是款成熟栏目，且阿珍本人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号召力。可是，没钱赚啊。 临睡觉前讲鬼故事，胆大的听众也就图一乐，但哪家企业会在你这栏目里投放广告？哪家企业愿意提供赞助？ 卖花圈寿衣挽帐纸活儿的？还是棺材铺、殡仪馆？电台能接这活儿吗。 “大家好，今天的《阿珍讲故事》结束了，感谢大家收听。本节目由老刘家白事店赞助播出，欢迎大家到老刘家白事店选购棺材、花圈……” 还不被人打死！ 而节目裁撤之后，暂时赋闲的阿珍本人也有点小小的焦虑。此时看到新来的同事沐柔第一天主播就炸开了局面，如花似锦众星捧月，她心里不免失落。 远远的看了看陈安歌和段曦这两位老板，阿珍心中小小的矛盾挣扎。 …… 晚宴结束后天色已晚，段曦和沐柔也一起上了陈安歌新买的那辆车。小龙先把陈安歌送回去之后，再绕点路送段曦和沐柔去岚烟楼。 晚宴时候陈安歌有点兴奋，多喝了两杯，上车就睡。直到车子驶入她那座位于小极乐天边缘的杏林街大别墅，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 这杏林街在小极乐天边缘位置，属于这片商区里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当然，地价也就比核心的乾宝街便宜了不少。 好漂亮的别墅呀、资本家的生活好奢靡……这是沐柔进来之后的第一反应。 单独的两层半小白楼，周围被一片草坪包围，再往外是砖墙，而墙外的小树林依旧属于这片宅子。 哪怕自己当年还红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么大气的房子啊。 而段曦却从另一个专业角度做出反应，心道这院子的设计肯定采纳过专门安保人士的意见。 因为这建筑样式美观又不失简洁，便于提供保护。周围保留了一定的无遮挡区域，别人想潜入进来也更有难度，进一步提升了安全性。 再加上每天都有几个保镖在周围值守，看起来确实挺有保障——假如对方是一般杀手的话。 微醺状态的陈安歌下了车，正嘱咐小龙务必将段曦和沐柔安全送到岚烟楼的时候，车内的段曦忽然心头一跳—— 这栋大别墅最东边，大体是护墙之外的树林里，竟有气劲波动。 可段曦知道，陈安歌没有气境保镖。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将那种级别的高手放在墙外喝冷风。 会是什么人？ 假如放在自己全盛之时，段曦肯定就冲出去追查一番，但现在力不从心。特别是面对如意真仙时候的强行提气，让他的身体受到进一步的损害，现在的战斗力比在乾宝街之战的时候又下滑了一些。 别人越混越强，自己越混越逊，也是没了谁。 但能够感应气劲是自己目前的最大优势底牌，他又不想公布出去。 于是含糊其辞地附在陈安歌耳边说：“我总感觉到你这宅子周围有点危险。” “危险？”陈安歌的酒醒了五六分。 “就是……那种对危机的本能感应吧，神级保镖自然有神一般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陈安歌忍不住嗤笑：“你该不会是看到我这房子比酒店好的多，想住我这里吧？想住你就住，绕什么圈子。上次邀请你俩住这里虽然有点开玩笑，但也是诚心的。” “你看你，我是认真的。” “我现在也是认真的啊。”陈安歌对着门口接她的保姆喊，“魏阿姨，给他俩在一楼收拾两间房，以后住这里。” 说完又促狭地回头问：“两间行吗？还是一间？” 沐柔怔在当场，段曦当即伸出剪刀手：“两间，两间！” 沐柔扯着他的袖子，有点不明所以：“你干嘛呀，喝上头了吧。又不是没地方住，为什么这么打扰歌总啊。” 段曦：“现在咱们三个的共同敌人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实力恐怖的曙光组织，其首脑陆缚龙更是天下少有的宗师级强者。所以咱们三个住一起，更方便我同时保护你们俩。虽然我是神级保镖，但分身为二也是做不到的嘛。” “别瞎咧咧了，我假装信你还不行。”陈安歌揉了揉有点晕的脑门儿，径直上了二楼卧室。 保姆魏阿姨热情地将段曦和沐柔接到客厅，先是沏了壶茶，便赶紧去收拾一楼的两间客房。 沐柔局促地脚趾头能扣出两室一厅：“咱们这样多不好。” 段曦：“吃大户就得心安理得，没事。”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可一旦躺在保姆收拾好的软绵绵的大床上，沐柔便很快带着一天的劳碌进入了梦乡。这么多天的紧张筹备、小心翼翼，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好的催眠剂。 段曦则单独来到门外，但此时却失去了那股气劲的感应。难道是看到段曦等人都住了进来，对方觉得没有把握，于是选择了暂时放弃？ 作为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段曦知道越是这种有耐心的家伙越难缠。 抽了根烟，时不时看着东边墙外黑乎乎的树林，树叶在凄冷的夜风中发出鬼拍手的声音。 墙根下还有保镖牵着狗巡逻，连狼狗都未能感觉出任何意外。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了过来，大长腿站在了段曦的面前。抬起头，只见这女孩身高接近了一米八，而且还是那种健壮厚实的体型。头发不到一尺长，极其简单的用头绳扎在了脑后。 加上那一身大号的黑皮夹克，以及平跟长靴，更显得粗犷雄浑——段曦竟不由得想起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歌总啊，你是不是形成了思维定式，就觉得体型大了就是厉害啊……白天在公司的贴身保镖是洪坤那座肉山，晚上负责守护家里安全的又是这样一位女泰坦。 “你是段曦？歌姐跟我提起过你。”高大女孩硬邦邦地说。 段曦留意了她的称呼是“歌姐”而非“歌总”，说明她在陈安歌的生活当中，和一般员工的地位关系有所不同。 “幸会，姑娘怎么称呼？” “小雨。”女孩说出了一个和其外貌很不匹配的文秀名字，“听说你很能打。” “一般吧，凑合。” “不管你多能打，在这别墅里面的护卫工作，你得听我统一指挥。” “这……是歌总安排的吗？” “不管有没有姐姐的安排，进了这别墅大门，就得听我的。” “好。” “把烟掐了。” “……” “我去巡逻啦，有情况可以按大门后的那个电铃，整个别墅都能听到的。”小雨说完，背负双手信步离去。 “年龄不大，口气不小。”段曦笑了笑。 而后一夜都保持着警惕，竟再也没任何动静，以至于段曦觉得是不是昨晚感应错误虚惊一场。 但既然选择住在了这里，他也没再矫情。天明之后去岚烟楼办了退房，正式搬到了陈安歌别墅的一楼。 他表示以后危险大体解除了，自己会搬出去，但陈安歌却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表示他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自己不缺房子。 真是个爽气的资本家。 而后连续几天，夜里再没发生什么异常，那种气劲的波动也一直没有出现。 而在这两天里，广播电台的门槛倒是快要被人给踩烂了。丹江城内的商家代表们纷至沓来，拎着皮包装着现金或支票，都是来购买《柔声细语》栏目的广告位。 化妆品，服装，箱包，商场，首饰……果然都是跟女性消费有关的产业。看来大家都不傻，都清楚相应听众群体所对应的消费方向和消费档次。 根据陈安歌这资本家的奸商本性，自然要价高者得。只不过让陈安歌、乃至于全体电台同仁感到自愧不如的是，段曦更是把奸商嘴脸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第48章 山雨欲来 广播电台的广告部里，二老板段曦正在努力拓宽大家的思路—— “不要笼统的说什么插播广告，不但形式单一，而且显得不高大上，也很难让人产生投大钱的冲动。” “要分门别类，比如栏目主赞助商，栏目前广告，片尾广告，以及中间插播广告，嵌入式的软广告，都要搞起来。” “只要对方肯出钱，还可以请沐柔小姐做代言，购买沐柔小姐肖像权后可以在丹江范围内张贴海报广告。” “将来咱们还得打造更多的当红栏目，打造更多的明星级主播！争取做出十二金钗系列台历，每一页正面都是咱们的美女主播，背面是广告位……” 好像每多说一句，就是多出来的一笔收入，陈安歌和电台那帮老员工都觉得，段曦能把资本家们给榨哭了。 段曦越说越起劲：“要是真有舍得出天价的，咱们直接把歌总的代言都卖出去，美女画报挂满整个丹江的大街小巷！” “敢这么干，我弄死你！”陈安歌哼了一声出去了，但心里却相当兴奋。通过两天来的统计，单是《柔声细语》一个栏目能拉来的广告费恐怕就有百万之巨，而这还只是开始。 那些老员工们更是感慨，想当初白家主持电台的时候，拉广告比吃屎都难。为了生存下去，甚至不得不把广告任务分摊在每一个员工头上，连主播或总编都有各自的任务数。 哪像现在这样，坐在家里等着数票子就行了。 简直是天上落钞票呢。 当然这种好事自然也会引得别人的眼红，特别是同行——比如董氏。 广播电台的成功，和董氏的丹江报业集团构成了直接的利益冲突。原本在报社投放的广告计划，很多都被分流了出去。这两天还不明显，等到本期广告结算之后，表现得会更加明显。 总编董林早就汇报过，但总经理董玉玺却不以为然。如今事态发展至此，董玉玺的脑袋也终于转过弯来，充分认识到了广播电台的价值。 而董氏这种资本大鳄一旦盯上了你，那就是你的不幸。 电话直接打到陈安歌办公室，董玉玺单刀直入地表示，董氏希望能够与千禧集团“合作”，共同运营广播电台。 陈安歌心道这就被苍蝇盯上了？董氏的无赖和蛮横，在丹江生意场上是出了名的。 “怎么合作？” “我们董氏在丹江参与的生意，一般都是绝对控股的，这一点希望安歌小姐能够理解。当然，我们会付出绝对让你满意的价格，毕竟董氏的财力从不会让人失望。” 一张口就要“绝对控股”，也就是一半以上的股权，那陈安歌岂不是白忙活了。 而当陈安歌开玩笑般询问其收购价的时候，董玉玺真正开出的价格，其实也就是实际市价，甚至没考虑广播电台火爆之后的升值空间。所以说所谓的“绝对满意的价格”，也纯属大言不惭。 “不好意思了董总，我这生意虽然不大，但却不能随便转手。因为若想改变股权结构，需要征得我的合作方同意。” “你的合作方？” “保安旅。”陈安歌说，“假如万将军那边同意，我也没话说。” 董氏的风头哪怕再劲，也不至于直接向驻军伸手。董玉玺沉默了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说不定日后还有再携手的机会，祝千禧生意兴隆。” “多谢董总。” 而挂了电话之后，董玉玺脸上的笑容马上凝固起来。 这么多年了，董氏在丹江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怪兽，见谁吃谁。所以董氏的产业布局才会那么泛滥，号称董半城，因为看谁挣钱它就要插一脚。 可如今却在陈安歌面前吃了瘪。 “给脸不要脸！”董玉玺冷笑，“换做别人的产业，我问都不问就会吞了它！如今好声好气跟她商量，她竟还这么不识趣。” 董林：“那怎么办，咱们也投资一个广播电台，凭实力冲垮她？” 凭资本实力生吃，这也是董氏经常动用的霸道手段。 董玉玺摇了摇头：“也不是不行，但购进设备、培养团队以及硬件设施建设，这个周期有些漫长。” 想了想，他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丹江治安司新任司长孔祥基。 两人分别是两大豪族新一代的当家人物，自幼相识无话不谈。 “你家扶持杜沙这么多年，都没能吃了陈安歌。现在老兄你都直接掌管治安司了，还任由她上蹿下跳？” 孔祥基笑道：“有驻军罩着她，不好动手。不过那位万将军迟早会调走吧，所以陈安歌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不多久了。” 董：“等姓万的自己走，那也太被动了吧。” 孔：“你的意思是……？” 董玉玺笑道：“有没有兴趣联手做一局？事成之后，我要她的生意，你要她的地盘。” 孔祥基笑着说了声“晚上见面细谈”。 …… 随后几日，小极乐天似乎忽然“热闹”了起来！ 这里原本就是陈安歌的地盘，特别是以乾宝街为核心的一带。但是在其他区域，杜沙的实力也早就开始渗透介入。 双方的版图在拉锯战之中形成了平衡，在没有大的动作的时候，基本上维持了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但是现在，杜沙手下那些恶棍们纷纷上了街，三五成群在各条大街上滋事，被滋扰的多是和陈安歌关系不错的商家。 说直白些，就是一直受到陈安歌重点保护的那些重要商户。 虽然没有直接冲击陈安歌旗下的产业，但这种行为也是在严重挑衅她的承受底线。大家是混江湖的，若是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以后你的脸往哪里搁？ 所以说杜沙纵容手下的这些行为，且又爆发得如此密集，也让陈安歌嗅到了全面开战的硝烟气息。 洪坤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但军师李宁却还在劝陈安歌再忍忍，进一步观察形势，因为他也觉得杜沙不可能这么毫无理由的开战。 “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还缩着卵子，那还混个球！”处在爆发边缘的洪坤闷声道。 李宁：“那你说杜沙图什么吧？他总得有点理由吧。到处惹是生非，街街生火、店店冒烟，这就不对劲。你要说他真正大决战吧，面对咱们这个体量的对手，他集中全部力量也未必能赢。” 陈安歌也在琢磨着。 恰好段曦刚闯进来商量《和平饭店》即将杀青的事，听到了李宁和洪坤的对话。 陈安歌说过，不打算让段曦掺和地下世界这些事，但实际上也没刻意避着他。再说整个千禧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而且地上地下本就是硬币的正反面，又怎么可能完全避得开。 段曦直接分析道—— “很显然，他们在故意挑逗咱们的耐心。我们若忍不住而反击，就会形成更多的摩擦。” “而现在治安系统在杜沙背后的孔氏手中，寻常事务稍微偏袒一些，就能让咱们这边一直吃亏，积小亏为大亏。” “时间久了，乾宝街乃至整个小极乐天里的商户，对歌总的信心也会动摇的。” “说到底，这就是个蚕食策略，用小事不停地恶心你，减损你的威信和号召力。而一旦歌总真的展开了大反击，到时候不占理的就是千禧，治安司出手‘维持治安’，连驻军也不便轻易帮忙。” 陈安歌和李宁点了点头，认为段曦分析得很有道理。 洪坤气得握着拳头道：“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放肆吧！” 段曦：“这就是掌控治安司所带来的巨大优势。” 李宁：“换做以前，哪怕钱氏没有掌控治安司，但至少在政务厅里可以纵横捭阖，通过大批政务委员给治安司施加压力，迫使治安司‘维护秩序’、‘确保公正’，但现在咱们缺了这一块。” “现在再说这个有鸟用！”洪坤气得拍脑袋。 驻军是很牛，但那是大杀器，相当于段曦前世的核武器。这东西是确保最底线安全的，但你不能动不动就使用它。 你千禧集团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亮出驻军的招牌，别人就不便动你。但你要是自己出去欺男霸女，被人抓了把柄，驻军能整天帮你擦这种屁股吗。 李宁：“那段兄有什么高见。” 段曦笑道：“我只知道一点，对方越想让你做什么，你最好就别去做，都是坑。他们越是挑拨你，试图拱出你的怒火，那你最好别发怒。” 这种观点很符合李宁的思维方式，但洪坤却越听越来气。 而拥有基本冷静、但却又雷厉风行的陈安歌则举棋不定。说实在的，陈安歌其实有点不喜欢李宁这个军师，偏绵软。可今天段曦也是这个态度，这就让她犹豫了些。 段曦想到了前世伟人的那句话，笑道：“一句话，‘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绝不按他们的套路走，才能避免被套路。” “妙啊！”李宁大赞。 “妙个鸟，温吞水不痛快！”洪坤夺门而出。 李宁大急：“你这憨子要干嘛！” “喝酒，浇愁！造他娘的！”肉山在门外发出如雷般的闷吼。 第49章 事态升级 夜里九点半，乾宝街79号，盛威拳馆。 洪坤和几个手下兄弟席地而坐，闷酒已经喝了两个多钟头。 下午又传来了消息，后街李胜才成衣店被杜沙的人给踹了。 起因也简单，一个年轻少妇到成衣店里定做一件小夹袄，店老板李胜才也没多想，按照老规矩量尺寸。所谓量体裁衣，本就是最寻常的事情。 但哪知软尺刚搭在女人身上还没几下，这女人忽然尖叫起来。紧接着几个壮汉冲进店，于是女人便哭哭啼啼说李胜才趁着量衣服的机会占她便宜。 李胜才根本没来及解释，就被那几个壮汉打了个鼻青脸肿，店里上好的绸缎也被撕烂了几匹。 而问题在于李胜才的弟弟，就是洪坤手底下的头号小弟李胜军。说是小弟，放在外头那也是跺脚震四方的主儿，多少人都得陪着笑脸称呼一声“军哥”。 这可是小极乐天，和乾宝街只隔了一条街，军哥的亲哥哥竟被人上门打了，这还了得？ 李胜军的人马上追查，发现来定做衣服的女人乃是杜沙旗下某红人馆的风尘女小凤儿，而打人的几个则是这家红人馆里的保镖。 意图很清晰，其实还是故意找事，和此前爆发的几起事件一样。 如果对手是别人，李胜军早就带着兄弟们打了回去。但毕竟事关杜沙，于是李胜军先征求了一下洪坤的意见，得到的答复是“打个屁、歌总不让”。 李胜军和一帮兄弟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但还是强忍住一肚子火气，听了陈安歌和洪坤的安排。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脾气。李胜军手下一个叫三德子的兄弟气不过，于是趁着天刚黑的时候纠集了几个人，擅自去了那家红人馆附近堵住了准刚刚来上班的小凤儿，以及下午参与打人的两个保镖。 人多势众，上来就是一通乱揍，连那小凤儿脸上都被抽了两巴掌。 打完就跑，这是三德子事先跟大家说好的策略。哪知道人家早有防备，根本就跑不掉！ 人家红人馆里不但冲出来一大堆人，甚至巡逻的两个治安官也“恰好”就在附近。结果只跑掉了两个，三德子等四个人全都被兜住了。 于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闹市中，治安官的马棍不要命地砸，将三德子等人打得哭爹喊娘。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好让所有路人都知道，这些被打成狗的大冤种都是陈安歌的手下。 而且，四个人全都被押解到了小极乐天治安所。甚至依据小凤等人的供述，又派人去成衣店将李胜才都给抓了起来。 罪名给得也很快——李胜才涉嫌流氓罪，三德子等人报复行凶，而且几个人同时涉嫌触犯了黑恶势力团伙罪。 …… “坤哥，你说到底怎么办！”盛威拳馆里，李胜军怒气冲天。亲大哥和四个小弟都被抓了，在里头肯定受尽了苦头，当然脸面也彻底栽没了。 洪坤更窝火：“我踏马不让你们瞎动弹，你们非得往前拱！”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我亲哥和三德子他们在里头蹲狗笼子呢！” 旁边另一人怂恿说：“真不行，咱们直接砸了他们的馆子！那地方我去过，里头保镖也就十来个人，打不死这群孙子。抓他们几个要紧的，迫使他们放人。” “对，在小极乐天怕他个鸟！凡是杜沙的场子，咱们一个个从东砸到西，只要他们不放人，咱们就砸不停！” 洪坤也是强压局面：“还嫌掉坑里的人不够多是吧？” 话到这里，拳馆里的小头目们一个个不再言语，但洪坤能够感觉出，不满的气氛犹如火山下的岩浆，随时可能喷发出来。 到休息室里拨通了陈安歌的电话，面对上级的时候，洪坤的怒火也不再掩饰。 “兄弟们都快压不住了，该怎么办，你给我个章程！” 陈安歌：“我正在通过某位资深政务委员协调这些事，特别是李胜才的事，最好能和平解决。假如顺利的话，明天一早可能先把人放出来，案子再慢慢拖。” “又是协调！等你协调完了，三德子他们恐怕也被修理得没个人样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陈安歌冷冰冰道，“去砸了小极乐天治安所？要么干脆去砸了治安司？对方是有备而来，所以各家店面肯定都做好了准备。” 重要的是，治安系统可不会跟你问什么青红皂白。只要双方起了矛盾，肯定偏袒对面。 “我继续联络，一个小时后，我去拳馆跟兄弟们当面解释。”陈安歌说，“你再压一压，做做兄弟们的工作。” “好，超过一个小时，我可就不压了，也压不住。” 挂了电话，洪坤倒是原原本本按陈安歌说的做。只可惜，手底下小弟们的怨气更大了。 李胜军也终于坐不住，直接带着自己的嫡系冲出了拳馆。任凭洪坤抖着一身肉在后面骂着追，但李胜军根本不听。 陈安歌也闻讯大惊，从千禧总部出来追赶，但哪里还有李胜军的影子。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李胜军等人的消息终于出现——在杜沙旗下的一家马戏场，踢馆子的李胜军等人被当场包围，而且“恰好”又有巡逻治安官出现在附近。 经过一场混战，李胜军方面自然大败，但他们也重伤了一个治安官——事件陡然升级，性质也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而李胜军则自知罪责太重，勉强脱身后藏了起来。据目击者称，李胜军还带着一身的伤逃向了东城门的方向，恐怕是要逃离丹江城。 洪坤气得拍脑袋：“这狗造的，给老子惹了事就跑，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陈安歌脸色铁青，李宁则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说了让你稳住他们、稳住他们，这倒好！重伤治安官，这事儿说到天边儿也踏马不占理了。咱们请托的那位大佬级政务委员听说了这件事，马上表示爱莫能助。” 那些政务委员们也是要爱惜羽毛的，不可能为了点情分或利益，就跟着你往火坑里跳。 洪坤：“你那逼嘴也少咧咧！你们读书人最踏马磨叽，遇事儿就知道拐弯抹角，好不烦人！” “卧槽，你个没心眼子的傻熊，跟我发什么邪火。” “造，不服帖出去练练！” “滚，除非我踏马疯了，我跟你练……”李宁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儿，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都闭嘴！”陈安歌一吼，两人都不再吱声。她俏眼儿朝旁边一转，问了句“你怎么看？” 段曦叹道：“说了前面都是坑，一个个的就是不听。就我的感觉吧，一旦踩到人家挖好的坑里，这还早着呢。杜沙精似鬼，孔祥基滑如油，这两个狗东西处心积虑搞出来这些事，绝不会只是为了抓我们几个人。” “我知道，最终肯定针对的还是我。”陈安歌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想知道，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段曦心道我不是早就说了吗，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但此时再说这些除了破坏团结，已经没有意义。 “还是那句话，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打下去，不然会越打越被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天会拿着‘重伤治安官’的事情大做文章，这一点咱们肯定要吃亏吃定了，挨打就立正吧。但是在另一边，咱们必须抓紧想办法，争取找出让杜沙、甚至孔祥基不得不妥协的东西。” “对极！”李宁拊掌说，“这才是正理！哪怕咱们这边的罪名捅破天，但只要能拿住他们那边捅破天的罪过，大家相互妥协才能相安无事。” 否则人家拿捏着你的死把柄，非得把你玩儿死不可。你去协商，去赔礼道歉，去下跪求饶……都不好使！人家要的是你死，是要你陈安歌滚出小极乐天，甚至还有更大的图谋。 洪坤：“可我们手头没有弄死他的把柄啊。” “废话，要是有，早踏马用上了，还会等到这时候！”陈安歌也险些被气魔怔了，竟也爆了出口。 段曦琢磨了一下，说：“我出去一趟，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但你们一定记住，李胜军这案子咱们是吃亏吃定了，不要继续升级就是烧高香，也希望影响不要进一步扩大……” 说到这里，段曦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到了某些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问了句好似不相干的话：“前几天，董玉玺不是还找你‘合作收购’广播电台，结果被你怼回去了？” 陈安歌：“是啊。” 段曦沉默了一会儿。 李宁则脸色一变：“你担心，董氏也参与了这件事？” 段曦点了点头。 陈安歌也是个八面玲珑的，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危机：“董氏和孔氏联手，只针对我的话，好像也太看得起我了。” 段曦：“所以，看明天一早的事态发展，就知道对方究竟想闹多大、以及最终目的了。越是如此，就越要沉住气，你们先按住那些暴躁的小伙子们，我出去一趟。” 不是不信任洪坤和李宁，实在是事关重大。 陈安歌单独跟了出去，而李宁和洪坤也识趣得留在屋里等着。 陈安歌：“你到底去干嘛？” 段曦：“我去找岚姐商量一下。” “沈岚？上次事件之后，她连公职都被停了。” “再怎么说，她也曾是花溪街的土皇帝啊。” 第50章 沈氏的态度 小极乐天治安所，几个只有七八十厘米高的铁笼子整齐焊在一起。就算是狼狗困在里头，也会显得极其逼仄，难以转身。 所以三德子等人被关在里面，自然是受了大罪。站不能站，坐不能坐，趴在里头又得蜷缩着腿。这一关就是大半天，连大小便都得在里面解决，臭不可闻。 可是看眼前这态势，估计还会没完没了。 对面摆了一张椅子，新任所长杨意林手里甩着根硬皮鞭，仿佛看马戏团一样看着笼子里的人。 “一群人渣，狗一样的东西！” “杨所长，我们绝对是被冤枉的！”三德子马上叫冤，“那小凤就是个舞女，这种女人裁衣裳还怕被碰两下，那不是胡扯吗。还有，一个舞女买件衣服哪还有带着好几个保镖……” 杨意林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对，是冤枉你们的，你能怎么着？” 三德子等人都怔住了，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 杨意林：“就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东西，也配走江湖，陈安歌手底下养的就是这么一群猪吗，哈哈哈。” 说完挥了挥手，于是旁边两个治安官各自端来一盆凉水，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泼了出去， 这可是初冬的天气，而且还是凄冷的深夜。 “只可惜洪坤等人没跳进来，就逮了你们这几个小虾米，真踏马扫兴。” 三德子等人当然也已经明白，陈安歌当初下达的命令是对的，对方就是挖好坑等自己跳。可自己就是傻缺，竟真的跳了进来。 就在这时，一个治安官匆匆进来，表示千禧集团的法律顾问李宁来了，希望能见一见自己的当事人。 杨意林：“终于来了吗？就在我的办公室吧。去，把咱们请来的那几位记者喊来，大家一起理论一下。” 于是几分钟后，杨意林施施然来到自己办公室，看到李宁已经在里面等着。一见面，李宁马上递烟笑道：“今天这些事让杨所长费心了。” 杨意林打着官腔说：“我费心不算什么，人家受害者才是最该关心的。” “对对，我们会为受害者提供全程医疗服务，以及一定的赔偿，这些公司会代为垫付。” 杨意林拍了拍手，于是办公室的门打开，进来了四位记者。 两个是《丹江晚报》的，另两个分别来自东大区的《东方晚报》和大联盟重量级媒体《光明时讯》的驻丹江记者。 其中《丹江晚报》那位甚至还带着照相机，要给李宁拍照采访。 李宁顿时确定了，人家压根儿没想着私了，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事情闹大！ “杨所长，这是什么意思！”李宁霍然起身。 “没什么意思，人家新闻媒体觉得这件事很有新闻价值，想要采访一下。那几个打人的小喽啰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刚好请你这位千禧代理人讲一讲。” 李宁大窘。三德子等人出了事，还可以推脱说是员工个人行为。而李宁一旦代表他们出面，那就等于说是千禧集团的问题，问题瞬间变成了有组织行为。 于是几位记者也马上叽叽喳喳起来，询问李宁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宁当即摆手否认，一退六二五：“对不起，我也不清楚什么前因后果，我们千禧公司对此事也一概不知。只是因为被拘捕的是我们公司员工，而员工家属也没什么文化，所以才委托公司来问一问情况。” 《丹江晚报》的那位女记者问道：“可打人的都是千禧公司的员工，如此有组织的行为，贵公司怎么能说毫不知情呢？” 李宁：“几个同事关系好，下班后经常凑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女记者：“可有人举报说，千禧集团说到底就是一伙江湖帮派为基础……” “这位小姐请不要信口乱说，我们千禧娱乐集团是正规企业，也是丹江的合法纳税大户。” 旁边《光明时讯》的那位男记者补刀问：“可是据杨所长介绍，最近有关千禧集团的恶行案件已经发生了五起之多。如此密集的案件，出自同一个公司，请问李先生怎么解释？” 《东方晚报》记者：“我们还曾了解到，贵公司董事长陈安歌小姐，上月还曾遭遇数名枪手刺杀。请问，陈安歌小姐和这些江湖势力的瓜葛很多吗？” 李宁心道这些家伙准备很充分，自己再被动“配合”下去，只能越描越黑。而且话语权掌握在对方手里，鬼知道他们回头会不会掐头去尾，故意带偏。 所以他只能继续推脱，并寻机狼狈抽身。 背后是杨意林轻蔑的笑容。 而回到千禧总部把情况转述之后，陈安歌就知道段曦的推测是对的——对方的图谋很大，非常大。 很显然，那一帮记者都是董氏组织起来的。虽然《东方晚报》和《光明时讯》不归董氏，但大家都混同一个圈子，且那几位记者又都在丹江做事，早就被董氏收买同化。 也就是说，钱氏掌控的治安司和下属的杜沙集团在搞事，董氏掌控的媒体圈子要推波助澜，形成一股巨大的舆论风潮。最终，恐怕不仅仅是要把陈安歌吹翻吧。 也不知道段曦这家伙去谈得怎么样了。 但就算谈得顺利，有用么？能扛得住对方这波攻势吗？陈安歌心里也没底。 …… 与此同时，段曦正在岚烟楼的小包间里和沈岚会面。 出了赵如意那档子事之后，岚烟楼的生意也明显衰退了不少，好似整个沈氏逐渐式微的缩影。 沈岚貌似依旧当初那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言语之中段曦能够感觉出这大妞儿的一丝丝落寞。 原本是丹江第二富庶之地花溪治安所的所长，事业正红前途无量，甚至指尖已经触及了副司长的宝座。一转眼，竟落了个停职待安置。 加上沈氏遭受的打击，自己作为“重犯”沈如烟的侄女，几乎成了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官场瘟疫，说不尽的世态炎凉。 “我都成这模样了，跟你一样是个小老百姓呀小老弟，你还找我帮什么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键时候岚姐还是照样能罩着我呢。” “滚蛋吧你！”沈岚现在对这家伙的身份解释依旧半信半疑，“就算你是什么戴罪立功的特工，那身份也不是普通人。你多大本事呀，翻江倒海的主儿，把整个丹江搅和得翻江倒海。” 段曦谦虚笑道：“哪有，那是江海本就在翻滚，我恰好掉进来了而已。” “别堆着一脸坏笑，”沈岚干脆挑破了话题，“说吧，是不是被人家治安司和杜沙联手摆弄得焦头烂额啦？” “岚姐英明，慧眼如炬！” “那你找我做什么？我如今在治安司里人憎狗嫌，都不爱搭理我。要是我去帮你说和，肯定适得其反。” “不需要岚姐亲自出面，也免得沈氏牵涉到这场纠纷之中。”段曦说，“只要岚姐提供杜沙集团的重大犯罪证据，这就够了。” 沈岚白了他一眼：“我要有他的犯罪证据，岂不是早就将他绳之以法了呢。姐姐我这么公正的治安官，像是那种包庇犯罪团伙的人吗？” 段曦：“……” 就昆仑世界当下这个时代，你说这话谁信呐。你长期担任花溪治安所的土皇帝，杜沙集团的总部又在花溪街，自己辖内的第一号大佬的是是非非，你能没关注过？ 段曦：“要是没证据，线索也行。” 大不了自己费点功夫去查。 沈岚摆了摆手：“诶，你还是别拉我下水了。姐姐我都混成落水狗了，你还忍心让我继续掺和那种凶险的豪门之战吗？人家董氏和孔氏风头正劲，而我家目前又夹着尾巴做人，我要是出了事，我伯父都未必能全力保我呢。喝酒喝酒……” 她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并不是没有杜沙涉案的线索，只是不想趟这浑水。 “岚姐，就算是你伯父，也不至于准备一直甘居人下吧？要是任由董氏和孔氏坐大，甚至再将陈安歌小姐的产业和地盘都瓜分，最后沈氏连一线末席都坐不稳，搞不好就会成为第二个钱氏。” “别拿这些大事挑唆我，这都是伯父叔叔他们那帮老头儿考虑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傻子你喝不喝，不喝我可走了啊。” 沈岚眯着迷离的醉眼，轻轻碰了碰段曦的杯子。 “唇亡齿寒啊我的姐。”段曦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段曦能看出，其实沈岚并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但她终究只是沈氏年轻一代的人物，也只是勉强接触到家族的核心层，做不了主。 但是沈氏的态度，真的至关重要。 段曦随后选择告辞，沈岚醉意微醺地将他送到岚烟楼外。微凉的夜风之中，段曦在摩托车上的身影消失于花溪街的尽头。 沈岚回身来到酒店前台，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向家里拨了个电话，当得知伯父尚未休息，她当即乘车回去当面汇报。 在这个关乎未来格局的深夜，丹江豪门高层又有谁能安心睡去呢。 第51章 失望的结果 第二天白天，一切还都没显出什么问题。而到下午《丹江晚报》发售的时候，“千禧员工纠集黑恶势力重伤治安官”的事件便瞬间传满了大街小巷。 事情从头到尾采访得非常细致，从被调戏的“无辜女子”小凤，到被打的对方员工，再到被重伤的治安官，一幅幅照片仿佛一条条铁证摆在市民们的面前。 头版位置的黑色醒目标题，二版整整一个版面，而且文末表示将会“持续跟踪调查”……指不定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千禧集团名气暴涨，但却都是恶名和骂名。虽然治安官们的形象在市民心中并不是太光辉，但牵扯“黑恶”的势力更为市民所厌恶。 至于是非曲直，小老百姓哪里知道？有媒体的报导，有官方的背书，有证人证词，老百姓就觉得是真实的。 等《光明时讯》和《东方晚报》也同时发布的时候，舆论更是被推上了新的高度。虽然这两份报纸发行量比《丹江晚报》少很多，但它们却代表着大联盟和东大区，也就代表着更具权威性。 一时间群情汹汹，纷纷指责官方打压不力、除恶不尽，要求治安系统必须将千禧集团彻底查处。 这就是段曦说的所谓舆论的力量，平时不吭不响，一旦使用起来惊天动地。 陈安歌也越来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一时间无计可施。 找驻军帮忙吗？ 很难，因为驻军在这些事上确实不便插手。 但偏偏这个时候，万木秋打来了电话，希望跟段曦当面聊一下，说是出了点意外。 军营指挥部的小会议室里，万木秋一身戎装，脸色非常严肃。 “你看看这个。”万木秋将一份文件丢在了段曦面前。 是政务厅发来的正式公函，后面还附有治安司给政务厅的报告原文。 而那份报告的内容相当惊人，连段曦都大感意外——昨天重伤治安官的带头人李胜军抓到了，而抓捕地点竟然是保安旅水兵营的一艘巡逻艇上！ 而事关驻军，政务厅也没有直接下手，为了表示对军方的基本尊重，他们正式函告保安旅——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有人搞你们啊老弟！”万木秋冷笑，“关键是你们自己的人也不干净，搞不好这就是里应外合！” 段曦的脸越发阴沉，因为他也觉得万木秋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难怪李胜军昨天那么冲动，难怪他手底下的小弟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事态升级，难怪他带头重伤治安官之后得以脱身……而脱身之后，竟又藏在了驻军的船上！ 这一切就是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最终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陈安歌，甚至直接指向了驻军！ 而李胜军这混蛋就是内鬼！肯定是他配合着杜沙那边，一步步将事态撩拨到现在这无法收拾的地步。 万木秋：“我已经让水兵营彻查这件事，代理营长表示只是个‘意外’。是手底下一个小排长和李胜军私交不错，也不知道李胜军出了问题，只是同意李胜军在船上玩半天。结果刚登船不久，就被治安司的人给发现了。” 听起来阴谋气息很浓。 而这么一来，驻军就已经涉嫌包庇逃犯。假如驻军再因为这件事而保护千禧集团的话，其涉黑保护伞的色彩会更加明显。 到时候，董氏和孔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政务委员会，会轻易形成决议，向联盟军总部提交调查申请。 就算万木秋顶住压力，但也会很麻烦，而且更不便于直接出手庇护千禧集团。 万木秋叹道：“驻军这边经历了康震和梁百龄事件之后，已经再也经不起抹黑了。” “这王八蛋李胜军，还真狠啊。”段曦冷笑，“先让自己亲大哥涉案，自己又成了重伤治安官的逃犯。特别是他自己，一旦被抓起来判了，至少五年起步吧，代价可不小。” 万木秋不以为然：“干咱们这一行的，见到这种狠人还少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人家杜沙在你们这里埋了这颗雷，为的就是关键时候炸飞了你们。只要能一鼓作气干掉了陈安歌，再大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简单推测一下，杜沙也肯定对李胜军承诺：等陈安歌集团垮塌后，时间一久谁还记得这件事？给你在监狱里活动一番，让你减刑提前出狱也是一句话的事，更别提入狱期间你家人会得到多少多少补偿…… 不过一旦想到李胜军可能是对方的人，段曦心里反倒敞亮了！ 此前做事束手束脚，出发点是觉得自己人在别人手里攥着，投鼠忌器。但现在不同了，你们抓的是潜藏的内鬼，关我鸟事？ 当然，只怕推测错了，冤枉了李胜军，所以回去还得继续找证据来确认这家伙是真的反骨仔。 “总之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我这边能提供的帮助很有限。”万木秋说，“不过这次找你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联盟军总部对上次曙光组织的事件做了定性处理，也通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意外事故。” 上次打掉曙光组织计划的事件虽然被万木秋呈报上去，但尚未得到最终的回复。估计总部那边也不敢大意，总要见到“如意真仙”赵如意并验明正身，亲自审核了才好做结论。 所以，关于对段曦的奖励决定也迟迟没有下达。 万木秋：“先说意外事故吧——有高人出手，在押解过程中救走了‘如意真仙’。” “卧槽……”段曦嘴里的茶喷了一地，“谁这么狠？” “据说应该是陆缚龙亲自出手。”万木秋说，“天下数得着的大宗师之一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陆缚龙！ 叛军首领，小月的父亲。 这位曾经的联盟军北方部队总司令，传奇般的超级大能，果然不动则已、动辄惊人。 “不过，这跟咱们没关系了对吧。”段曦说，“至少咱们的任务完成了，而且也解除了丹江的颠覆之危。至于人丢了，谁押解谁负责。” 万木秋：“所以上头也基本承认了你的功劳，并正式通知免除你的两年刑期。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彻底自由。” 段曦：“那帮我调配资源治疗内伤的事呢？” 万木秋：“所以，我刚才说他们‘基本承认’了你的功劳。” 段曦有点不祥的预感。 万木秋没直接回答，反而问：“我先问你，你还愿意回归龙卫吗？” 段曦眼神闪过一丝狠戾和忧伤，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想法。” 万木秋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上头也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上头给出的意见是——虽然你协助抓住了曙光组织重要人物，但那女人（赵如意）承认自己是如意真仙只是一面之词，联盟军总部没有来及验明正身，并不能证明真的就是她……” “沃日……开始耍流氓了是吧？”段曦被气懵逼了，“武功强到轻松击败茶姐，又在东大区做事，还带着陆缚龙的女儿，而且自己亲口承认，这都不行？” “退一步讲，就算她不是如意真仙，就凭值得陆缚龙亲手营救来看，其价值也不低于如意真仙吧？” “这是真的不要脸到家了，作风果然一成不变。老万，你说就这破地方，值得我再回去效力吗？” 确实，当时承诺说“只要找到如意真仙就帮段曦解决伤势”。可现在倒好，竟然抠起了字眼儿，直接说段曦找到的“不一定是如意真仙”。 万木秋：“人家没给你扣个‘杀良冒功’、‘谎报军情’的大帽子就不错了，你还想咋地。” 段曦心里直呼好家伙。 “老弟啊，其实不想给你治疗的真实原因，你我都清楚，”万木秋叹道， “资源代价倒是其次，关键是像你这样的高手，拥有恐怖的实力，知晓大量的机密，给你治好了，你又不为联盟军所用……放任你到江湖上，甚至万一投靠了叛军乃至境外敌对势力，还了得吗？” 曾有一位高层大佬感慨：一位不受控的龙将，危险程度不亚于叛军一个师！ 所以万木秋刚才才有那么一问——你到底还愿不愿意回归龙卫？虽然他也是明知故问。 其实就算段曦违心答应了，上头也未必放心。 而且就算冰释前嫌，段曦也不想回到龙卫那种生活状态之中。毕竟他这前身任职龙卫的时候，可不向万木秋、红山茶等内勤人员这么自由，说是暗无天日也不为过。 段曦骂道：“这些王八蛋，心思全都用这上面了。就算老子气劲不修复，难道投靠叛军或境外势力，就不值得他们担心了。” “你少说两句！”万木秋压低了声音，“我踏马好歹是现役的准将、代理旅长呢，你当我的面说这些，我是抓你还是不抓。” “我也就随口抱怨两声。”段曦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苦心巴拉地等着奖励呢，结果就等来一个如此失望的结果。 万木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们只给你承认了一半的功劳，但我不能昧良心。既然上头至少承认你协助解除了丹江颠覆的危机，那就是大功一件。所以，我代表驻军司令部向你颁发‘橄榄树奖章’。” 说着，外头一位副官捧来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之后是一枚金光灿灿的六角形奖章。 “这算是点心里安慰吗？” “就算是吧。”万木秋将奖章戴在段曦左胸前。 金剑兰、紫金花和橄榄树，每一座城市里的最高奖章，分别代表不同领域的重大贡献，段曦现在都得到两个了。 虽然看起来没太大用处，但考虑到上次一枚金剑兰就怼走杨意林的事，段曦也没赌气拒绝万木秋这份好意。 而后万木秋又一拍脑袋说：“还有件小事——康震那边情况也有些变化。” 第52章 道歉声明 万木秋表示，康震被移送联盟军总部之后，也不知怎么运作的关系，最终没有按贪腐定罪，而只是给了个失职渎职、玩忽职守的罪名。 其处分就是停职待查。 段曦：“他根子挺硬啊。” 万木秋：“混到这一步的哪有省油的灯，上头都有大佬罩着。不过他也真的需要感谢你，要不是打掉了如意真仙的部署，最终丹江真的沦陷，那他康震肯定要被枪毙的，再大的大佬也罩不住。” “那，千禧的股份呢？” “这点不用管，老虎掉了牙，还好意思收保护费？”万木秋道，“但他倒是托某位大佬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照应一下他那个傻侄子。” “康雨前？” “康震出事的时候，这康雨前恰好已经被撤职，完全没有被牵连。现在康震本人也没大的罪责，康雨前复出也没多大障碍。”万木秋说，“康震委托的那位大佬于我有不少旧情，不便推辞。” 段曦心想照这么说，康雨前也得感谢我了？要不是老子当时拱火，导致他情绪失控最终被撤职，那岂不是也受他叔叔的案子牵连了。 而这次万木秋的安排也懒省事，直接让康雨前回水兵营当营长，连“代理”二字都免了。 理由也很简单，现在的水兵营竟然让李胜军这种逃犯潜入船上，说明现任代理营长管理失职、军纪松弛，所以让康雨前取代了他。 “但水兵营现在的职能定位也有点不伦不类，所以回头我还想整一整，此事回头再议。” …… 回去之后把情况一说，众人尽皆瞠目。陈安歌马上和洪坤等人想尽办法求证，最终多种迹象表明，李胜军这货确实可能是反骨仔。 特别是三德子的一个兄弟说，昨天李胜军表面上按压三德子等人不要闹事，但实际上却总是不断撩拨大家的情绪，三德子这才忍不住出的手。 更重要的是，沈岚来了电话！ 她本来是邀请段曦再次面谈的，但恰好也带来了一个秘密消息——事发之前的两天，小极乐天治安所所长杨意林曾秘密见了李胜军！ 沈氏的势力虽然在治安司被清洗，但他们盘根错节地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简单洗干净。当时只清除了沈如烟等十几人，可下面几层治安官还有好多跟沈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治安系统里能监视到杨意林的一些行动，也根本不是难事。 当然沈氏之所以给出这么一个“善意提醒”，一来是让陈安歌集团抓紧时间弄清楚事情原委，别再傻乎乎闷着头往前冲；二来则是体现自身的价值，让陈安歌或段曦意识到，沈氏并非像表面上那么不中用。 总之沈岚的这个消息一来，就彻底确定了李胜军的反骨仔身份。 陈安歌大怒：“李胜军这该死的东西，一边演戏一边把咱们全拉下了水，现在还在治安所里装无辜呢！” “我踏马去灭他满门！”洪坤更加自责，撸起袖子就想往外冲。李胜军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小弟，太丢脸。 “傻不傻！”陈安歌瞪了他一眼，“我敢说他家门口也有治安司的人，就等着你继续往里面跳呢。” 段曦按住了洪坤的胳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这种出卖大哥和兄弟的东西，迟早有天收。现在咱们干脆豁出去不管这个反骨仔，直接断臂求生，和李胜军做出干净利索的切割。” 他李胜军不是在那里装逼演苦情戏吗？那行，咱们陪着他一起演下去。 洪坤：“不好办吧？咱们自家兄弟和千禧员工内部可以解释，我相信大家能理解，但那些市民会听信咱们的？人家相信治安司，相信报社，怎么可能相信咱们。” 李宁也叹道：“是啊，市民都是属蚂蚱的，跟着起哄一窝蜂，谁听你的解释。” 段曦：“可现在咱们有电台。” 几个人同时眼睛一亮。 陈安歌也终于意识到，当自己掌握了一些话语权的时候，做某些事是真的方便。 只可惜，新闻栏目还是做得晚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把事情弄清楚。 而且为了证明李胜军确实是“黑恶势力”，洪坤主动找出了平时一些打架斗殴的证据。其实也不算大事，但在当下这个风口浪尖上，这些事就显得扎眼。 事不宜迟，段曦赶紧准备好了一份简短的声明，并请李宁这个法律顾问仔细审核了遣词用句，随后陪着陈安歌直接来到了广播电台。 …… 与此同时，小极乐天治安所里，杨意林正满意地喝着两350元联盟币一瓶的古粮春醇酿，面前一盘熟牛肉一盘花生米，简单的加班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刚才孔司长亲自来视察了，并当面表扬他做得不错。能在一把手眼中留下这么一个好印象，杨意林觉得最近自己的仕途开始要起飞。 不一会儿，一个人带着铐子被扭送进来，正是白天刚被抓住的李胜军。 只不过下面的人出去之后，杨意林就给李胜军打开了手铐，甚至请李胜军坐在了对面，还将那昂贵的好酒给他倒了一满杯。 “这几天就辛苦你一下，吃点苦，受点罪。”杨意林笑道，“有孔氏在上头照应着，顶多判三两年。在监狱里再给你弄两次立功表现，减一些刑期，造一个假病历，保你半年就能保外就医。” 到时候，杜沙会全盘接管整个小极乐天地下世界，完成丹江地下世界的一统，而李胜军的待遇不会低于赵子岳或洪坤那种级数。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杨所长放心，这点罪都是小事，兄弟我受得了。” “只是为了演得逼真一些，你手底下那些兄弟没少受罪，得吃几天苦头。”杨意林说的是三德子等人。别看李胜军这王八犊子在这里喝酒吃牛肉，但三德子他们还关在狗笼子里呢。 李胜军笑了笑：“几个没脑子的蠢货，吃点苦也能涨涨记性，没事儿。回头千禧集团探监的时候，我再假装卖卖悲情，帮他们多争取一些抚恤金就是了，花钱的冤大头最终还是陈安歌。” 杨意林哈哈一乐。 眼看着已经八点多，杨意林拧开了收音机。本想听听歌助兴，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改成了情感栏目《柔声细语》，而且即将结束。 “这节目很火爆啊，”杨意林低声说，“据说就是因为这广播栏目的爆火，才引起了董家大佬们的眼红，但陈安歌又不卖，这才有了现在这些事。” 李胜军：“哎，董氏和孔氏联手，陈安歌能不凉透嘛。” 这时候，沐柔那声柔美的“再见”声响起，杨意林不禁叹道：“这妞儿，声音真踏马好听！听说人还贼拉漂亮是吧？” “以前是电影明星呢！”李胜军也面露猥琐神色，“真是纯天然大美妞儿，跟普通女人是真不一样。” 杨意林：“也不知道这么正点的妞儿，都便宜了谁。” “反正跟千禧那个新来的顾问段曦出双入对的，他俩还是结伴来的丹江呢。” “段曦那王八蛋？”杨意林响起当初自己被金剑兰奖章给怼走的事，啐了一口，“玛德，好*都让狗造了！” 而后两人说话越来越脏，越来越不堪入耳。只不过说了不到十句，广播里竟响起了陈安歌的声音！ 两人都愣住了——陈安歌作为老板，怎么会出现在广播里？ 紧接着，陈安歌就趁大家刚听完《柔声细语》的机会，突然公布了一件事—— “尊敬的丹江市民，各位听众朋友，我是千禧集团董事长陈安歌，很抱歉打扰大家几分钟时间。” “近期，发生了一件令市民愤怒、也同样令我愤怒和不安的事情——我公司下属员工李胜军寻衅滋事，甚至殴打治安官的恶性事件。起因是其兄长李胜才在成衣店里滋扰女子，最终李胜军却报复当事人导致事态一步步升级。” “经我公司调查，李胜军的劣迹不仅仅只有这次，还有数次打架斗殴案件与之有关，引起了附近市民的强烈不满。” “作为公司的负责人，我对此事深表痛心。同时我也向广大市民们保证——千禧集团以社会事业发展为己任，以为全体丹江市民服务为最高目标，对于任何违法乱纪事件都绝对保持零容忍！对于一切害群之马，我公司都必将主动清理，自我净化！” “虽然这是一起员工个人事件，但我千禧集团也负有管束不严的责任。对此我们不回避责任，必将认真整改，也请大家继续保持监督。” “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非常抱歉，祝大家晚安。” 简短有力。 而且这是丹江——不、是整个昆仑世界——首次以现场直播形式出现的公开道歉，自然让所有听众都感到目瞪口呆，旋即又引发了强烈热议。 以至于大家的热议慢慢都偏离了案件本身，有的说这道歉挺新鲜，有的说人家千禧集团的态度挺好的嘛，还有说这千禧的女老板声音真好听，甚至有的问陈小姐不知道芳龄几何、婚配与否…… 所以，就算广播听众数量远小于报纸读者数量，但由于引发的热议太大，大家口口相传，竟也使得全城市民几乎都知道了陈安歌道歉这件事。 而且起到的效果当然是积极正面的，迅速消减了大家对千禧集团的反感，有的甚至觉得千禧集团真有担当，敢于自我净化的企业才是良心企业。 总之就这么一下子，竟把董氏和孔氏辛苦做出的毒局给初步破掉，至少大大缓解了被动。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只有媒体才能抗衡媒体。陈安歌兴奋不已，心中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 但是在小极乐天治安所里，李胜军却懵逼了。 怎么回事，我竟被彻底抛弃了？ 甚至就是说，哪怕孔氏不追究我的责任了，千禧的供词也能把我弄进监狱里？ “这……这踏马怎么回事？” 杨意林也愣住了：“难道你反水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能啊，我谁都没告诉！” 就在两人相互狐疑、相互猜测之际，外头有人报告，称千禧集团的法律顾问李宁又来了，表示希望见一见自己的当事人李胜军。 第53章 走私信息 杨意林本不想再搭理李宁，但这次实在觉得过于诧异千禧集团的操作，这才赶紧重新把李胜军锁回审讯室，并让人把李宁带进来。 李胜军假装受了不苦，而李宁一进门则假装痛心不忍，两个演员狂飙演技。 而且李胜军还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陈安歌发表了公开声明，毕竟审讯室里不允许他听收音机。 “胜军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李宁叹道，“冒失啊！歌总和洪坤一再要求你们不要莽撞，可你偏不听，还带着兄弟闹事。伤了治安官，你知道事儿多大吗？性质变了！” 李胜军：“咱们被欺负成那样，我哥还被当做流氓抓了，我怎么忍啊。” “是啊，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事已至此，只能迂回处理了。现在整个千禧集团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简直人人皆曰可杀。所以经过总部商议，决定只能暂时认了这个罪状——毕竟人家手里握着铁证。” “怎么认？宁哥，我冤啊！” “知道你冤！所以你放心，回头我们会全力周旋，在审判司那里下大力气，争取给你无罪释放。” 直接绕过治安司，到了审判环节。 李宁：“甚至就算一着不慎，被审判司判了刑，我们也会在监狱那里继续努力，早早减刑释放、保外就医。不管你在这里受多少罪，歌总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从现在直到恢复自由，所有薪水都记在账上，双倍！” 一番话入情入理，堵得李胜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内心直呼妈卖比。 “这不行吧……” “没办法，整个集团全垮了的话，更没人帮你们跑门路啊老弟！”李宁假装无奈地交底，“跟你明说了吧，歌总已经向市民承认并道歉了，也是迫于压力的无奈之举。” 李胜军终于找到了叫屈的机会：“我为千禧做了多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还为千禧带来了灭顶之灾啊老弟！”李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痛告辞，“都不容易，先忍忍，一起渡了这一劫再说。记住，咬紧牙关什么都别交代。关键时候，就看兄弟们的义气了。” 千禧当然不会把安危寄托在李胜军这种人的义气上，所以看到现在形势初定，陈安歌已经安排洪坤暂时离开了丹江。平时李胜军做什么事都直接通过洪坤下命令，他也顶多攀咬到洪坤这一层。 李宁：“我再去杨意林那边送点礼，让他好歹也得善待一下你们，下手别这么重。” 李宁走了，李胜军在小黑屋里愣愣的，不确定千禧集团到底是真的在安抚自己，还是舍车保帅将自己抛弃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满腹焦躁。 …… 第二天，公开道歉引发的舆论继续发酵，产生了非常不错的效果，陈安歌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 但是在官方高层，董氏和孔氏联手发起的临时动议却终于摆上了台面。 虽然万木秋代表驻军表示，李胜军逃到水兵营的船上只是偶然，只是因为和一位排长有私交，绝非故意庇护，但对方会听信吗？ 毕竟你们保安旅还拥有千禧集团的股份，现在又窝藏千禧集团的重要逃犯，说不是庇护，日哄鬼呢！ 所以在董氏和孔氏的发动下，25位政务委员发起投票，最终以16票赞成、5票弃权的绝对优势通过了一项动议——决定以丹江政务厅的名义向联盟军总部抗诉，要求总部彻查丹江驻军庇护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事件！ 决议以电报形式直接发送到联盟军总部的监察本部。 而且这次投票，也直接彰显了董、孔两大豪族的强大动员能力，在丹江政务厅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对此，万木秋只是跟段曦见面又聊了聊。他本人倒不是在乎什么，毕竟驻军占据千禧股份也是康震时期形成的，他接手时候就已经如此。所以就算上面来调查，也完全可以推脱为康震时期的遗留问题。 但问题是千禧要小心，必须尽快扭转不利局面。争取在监察本部真正动手之前就完成一次像样的逆袭，才不至于太被动。 所以段曦再度在岚烟楼约了沈岚。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动议投票时候出现的5张弃权票，全都来自于沈氏固有的票仓。 沈氏以这种方式显示自己依旧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同时表示出对千禧集团并无敌意。 两边都不想得罪。 一见面沈岚就说：“董氏和孔氏得理不饶人啊，恶心。不过你们这次的公开声明搞得可真新鲜，头一次听说这么玩儿法，估计董氏和孔氏也有些意外吧。” “只是稍微扳回一点点局面，稳了稳阵脚，”段曦摇头，“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沈岚：“但是你的广播电台未来可期啊，我伯父都后悔当初放手允许你们购买了，还不如沈氏自己买下来。虽然广播电台的威力还不如丹江报业集团，但趋势已经初现。” 沈氏家主沈道然虽然做事胆小、过分谨慎，但眼光还是很不错。 “你们自己买下来的话，也不一定拿它当喉舌来使用。” “喉舌，很形象的形容。” 段曦：“将来若是有需要的话，它也可以帮助沈氏发声——前提是它能成长到那一天。” “别拿这个勾搭我，没用，我伯父还是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事。” 但是段曦看得出，沈岚只是在被动执行其家主沈道然的命令。而实际上，沈岚本人却根本不太畏惧什么董氏孔氏。 段曦觉得这沈氏真是阴盛阳衰，女人一个比一个胆大，男的一个比一个怯懦。 果不其然，沈岚随后就抛出了一个助攻—— “所以下面我说这件事，只是我私人想帮帮你，但是和沈氏无关。就算出了事，你也别把沈氏牵扯出来。” 段曦眼睛一亮：“就知道岚姐最疼我了，我怎么可能不知好歹。” “你来丹江之前，杜沙集团曾牵涉到一起走私通匪案里面，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过吗？” 对于杜沙这个重量级对手，段曦现在恶补了不少知识，自然知道这件事。 段曦：“以杜沙的老谋深算，至今还没处理干净？” “这人呐，一怕贪婪，二怕骄狂。”沈岚冷笑，“这案子发生后，原本有重量级政务委员要求督办，杜沙自然老实了，孔氏也很谨慎。” 而那位重量级政务委员，当时背后的支持者就是钱氏。 如今钱氏已经彻底倒下，那位政务委员也就不想继续得罪孔氏和杜沙集团，态度中立暧昧起来。 而且当时掌管治安司的是沈氏，所以督办才会有力度。现在治安司的控制权移交到了孔氏手中，再要求督办又有什么意义？ 杜沙本就是孔氏扶持起来的毒瘤势力，孔氏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别人根本玩儿不赢。 也正是为此，孔氏高层和杜沙才越发肆无忌惮。非但没有彻底收手，反倒再度拾起了走私生意。 毕竟这活儿是真的来钱快、来钱多。 “他们出货的人叫崔大有，杜沙旗下运输车队负责人，家在花溪街西端桃溪二巷。一般从南城门进出，鸽子岭下交货。” 又是鸽子岭，真熟悉……段曦回想起当初钱氏的钱士恭负责走私给叛军的货，也在鸽子岭下十字坡交货。 只不过杜沙交易的对象是匪帮江字营。 “那地方是个集散中心，而且四通八达，”沈岚介绍说，“之所以叫十字坡，就是因为四个方向都能逃窜，军方或治安司很难围捕。” 段曦笑道：“拉倒吧，还围捕？要是想堵住走私漏洞，直接在城门把好关不就行了。” 当初钱士恭帮叛军走私，治安司的巡逻队和驻军关卡全都一路绿灯——都是沈如烟和梁百龄做的好事。 沈岚：“至于杜沙走私，渠道和钱士恭不一样，要不然两人出城渠道也不会一个东门、一个南门，显然买通的关卡不是同一个路数。” 当然现在治安司的巡逻队不用买通了，钱氏打个招呼就行。但是，南城门的驻军关卡，又是谁帮杜沙车队放行的呢。 万木秋初来乍到，对保安旅基层的生态并不一定熟悉。贸然自上而下地调查，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而康雨前作为水兵营的营长，应该比较门清吧？要知道出了南门就是大湖，还用桃花溪穿越城墙与大湖相接，本就是水兵营的防区。当时是因为城内巡检力量不够用，才把康雨前的水兵营从城外调防到了城内。 虽然不喜欢跟这个舔狗装逼犯打交道，但现在还不得不去找他。 沈岚：“好好干，姐姐我看好你！” “多谢岚姐！” 这回必须一把掐住杜沙的命门，等于突然背刺孔氏，才能让孔氏彻底收回伸向陈安歌的脏手。 这才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否则一直在小极乐天跟杜沙见招拆招，那是永远扯不完的皮。 段曦刚走，一辆豪华汽车停在了岚烟楼门口，一个派头很大的中年人下了车。穿着一身气派的长款风衣，戴着一顶很有绅士风度的礼帽。 进了店门，这长相不赖的男子便一脸不悦直冲沈岚：“听说你刚才又来见那个段曦了？” “要你管！” 这男子怒道：“老爷子一再叮嘱不要掺和，你怎么不听！出了乱子，你担得起吗！” 沈岚：“难道一家人缩在老窝里，坐视人家董氏和孔氏壮大起来，再一刀刀宰割咱们？窝窝囊囊的等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要死你自己死，别拉着全家！”男子更怒。 这男子就是沈岩，沈家下一代大公子，沈岚的堂兄。他自幼是个乖宝，长大了也是个唯父命是从的恭顺公子哥，好像完美继承了沈氏男性成员的一切特点。 段曦看得没错，沈氏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但男人一个比一个谨小慎微。 “这些天一直跟你们争执，我也争累了。”沈岚叹息说，“这次算我以个人身份帮他一下，出了事的话，我自绝于家门，不会连累大家。” 看着堂妹的固执，沈岩也只能无语叹息。 第54章 伏击行动 段曦想找康雨前根本不用去水兵营，只需在千禧公司等着就行。 因为这家伙刚刚结束管制、恢复军衔，就马上抖擞了起来。下午刚刚结束一天工作，就满腹殷勤来到千禧集团总部等着陈安歌下班，还想请她吃顿夜宵。 段曦见面就拱手：“恭喜雨前兄官复原职，不，是小升半级。” 毕竟现在是营长，以前却是“代理”营长。 “多谢段兄，不敢当。”康雨前的桀骜收敛了许多，因为叔叔失了势，而现任旅长万将军又是段曦的兄弟，康雨前多少还是知道点深浅的，“安歌小姐什么时候下班？” “可不好说，这两天的麻烦事太多。治安司设下了圈套，怂恿杜沙集团不停挑拨，结果歌总的手下一不小心就掉进圈套里了。” 康雨前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段曦点头附和：“是啊，太欺负人，歌总都被迫向全市市民公开道歉了，对方还穷追不舍呢。” 康雨前其实没听广播，但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陈安歌这件事，一番脑补之后，满心都是陈安歌委屈的模样。一个女孩子，向全城市民道歉，那还有法儿活嘛 。 于是双目之中怒火熊熊。 段曦：“这江湖就这样，说到底都是利益，不过雨前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呐。” “我？”康雨前怔住。 段曦说：“杜沙集团勾结匪帮，才一步步壮大了自己。而他走私的渠道，就是通过南门关卡——那可是驻军把守的地方，此前也是雨前兄水兵营经常巡逻之地。” 康雨前虽二逼鲁直，但脑子并不傻：“南门关卡有人帮杜沙走私是吧？可是跟我无关，我的水兵营不负责关卡，负责南门把守的是保安旅三团三营。” 这个营下属三个连队九个排轮流值班，白班、夜班来回倒。有时候还随即更换轮值次序，为的就是防止别有用心之辈掌握了防守规律。 “三营长和营副是个老实人，不敢胡乱来的。”康雨前果然很清楚，“但他下面有两个连长不实在，贪财好色，其中一个叫金麻子的更是油水捞得很足，在城内置办了两套大宅子了，还养了一房小姨太。” 段曦乐了：“区区连长还养姨太太呢？” “你这什么话，连长怎么了？手底下百把号兄弟呢，官不小了。” 要是你瞧不起连长，那我这营长也就高了区区一级，那算啥？ 段曦：“那倒也是，真想捞黑钱，这现管的职务也足够了。” 康雨前：“改天我帮你查查，弄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敢勾结杜沙这老狗，不想活了。” “别改天了，都火烧眉毛了！”段曦不但希望他帮着查，甚至希望他帮着做一票大的。 康雨前饶是胆大妄为，此刻也吓一跳：“离开防区，出城执行任务？段兄你是不懂部队规矩啊，擅自调动是要掉脑袋的！” “我请万旅长给你授权。” “有上峰命令那就无妨。” 其实万木秋手底下足足一个旅，可用的部队很多，但段曦不确定哪部分是可靠的，连初来乍到的万木秋自己都搞不准。 而段曦之所以相信康雨前，一来是他任职从未和关卡哨兵有过交叉，二来他那种舔狗的忠诚不支持他背叛陈安歌。 “那我……这就走？”舔狗看了看楼上陈安歌办公室里的灯火，说不出的委屈。 “我帮你代为转达，我想歌总也会感激你的鼎力相助。” “多谢段兄！”舔狗告辞。 虽然这厮脑子直，但在自己队伍里的能力还是有的。回去之后第二天，就悄悄查出了问题所在——确实是他所怀疑的那个包养姨太太的连长金麻子出了问题。 而康雨前调查的方式也简单直接——杜沙下属的那个崔大有运输车队，每次出城时候，都恰好是金麻子这个连驻防的时候，但不固定是下属哪个排。 若是排长被腐蚀了，那么车队肯定就只能在这个排驻防时候才敢偷偷出城。结果该连三个排都给崔大有的车队放行，只能说明连长有问题。 何况连长的津贴不高，也就比一般白领多了一些。能在丹江城里弄两套大宅子、包一房姨太太，连万木秋的合法工资都够呛能办到。 而金麻子手底下三个排轮值的时间，要在两天之后，连续执勤三天。 同时沈岚那边的线人也反馈回来消息，崔大有的车队三天后的凌晨有一批货要出城，足足五六辆大卡车。 这不就巧了吗。 而在这两天里，董氏和钱氏折腾出的闹剧也愈演愈烈。 一方面，他们策动杜沙集团继续派马仔到处闹事，搅合得小极乐天乌烟瘴气。而由于陈安歌庇护下的商户们都收到了消息，表示“暂时保持耐心”，导致了杜沙集团的气焰越发嚣张。 于是一些商户乃至于小极乐天的大企业主都纷纷动摇，认为陈安歌已经无法掌控局面，转而试图与杜沙集团接触，迎接这位地下皇者的降临。 地下世界的版图本就那么虚幻缥缈，从没有太认真的界限。你一旦软弱下来，你的影响力会瞬间大缩水，版图也会被疯狂挤压。 就像现在的陈安歌，目前也只能牢牢控制一条乾宝街，其余部分的商家都开始动摇观望。 而作为杜沙的头号悍将，赵子岳也奉命出征，表示现在已经在乾宝街考察一家场地。一旦确定买下来，就在那里开办自己武道馆的分馆。 这是毫不掩饰地势力入侵，让陈安歌集团大感愤怒。 洪坤也放出狠话，表示只要赵子岳敢来，自己会亲自去踢馆，让他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嘴上不认输，但明眼人都不看好陈安歌这边。 另一方面，董氏和孔氏继续以丹江政务厅的名义函告联盟军监察本部，再次催促上级派遣调查组，查清楚现任驻军司令万木秋袒护千禧集团、充当黑恶保护伞的违法事实。 竟已经指名道姓到了。 监察本部也终于来了函电，严厉质问万木秋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万木秋做出了充分解释，但在上头肯定已经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联盟军总部还藉此机会，临时抽调了第二基地城的一位少将参议朱兆恒空降到丹江担任副旅长，以示对万木秋的制衡。 但是实际上有小道消息称，这位朱兆恒目前只是来先适应一下环境，实际上就是为了接管万木秋这个“代理旅长”的权力。 毕竟万木秋只是位准将，而朱兆恒却是实打实的少将。让一位将军当一位准将的副手，一看就没打算长期保持这种关系。 加之万木秋本就是“代理”着的临时职务，所以众说纷纭。董氏和孔氏更是弹冠相庆，都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履职的尽头。 当初董玉玺表示等万木秋自己走太过于被动，向孔祥基提议“做一局”，为的就是不断施压以下克上，最终达到驱逐万木秋的目的。 现在这个目的似乎即将实现了，到时候千禧集团岂不是更加任他们宰割。 …… 确定行动的当夜，水兵营大部已经悄摸摸出了城，只在城内留下一个排看家。说是回到大湖上训练，继续增强水面战斗的本领。 但是到了大湖之后，就悄悄被船运送到了湖对岸，然后向东北方向奔行四十多里。 鸽子岭下，十字坡旁，树叶掉落了厚厚的一层。但由于树木甚多，所以水兵营抵达之后依旧能够较容易的藏身。 凌晨三点，困乏之极。现在哪有什么机械化步兵，全凭两条腿，甚至康雨前这位营长和十来位尉官才有资格乘坐那种军用三轮摩托。所以到了之后就地赶紧隐藏休息，养精蓄锐。 段曦也混迹其中，并且穿上了一身上等兵的衣服，冒充康雨前的通信兵。 三百多名战士分作三部分——南北两侧各埋伏一个连队，段曦和康雨前则亲自带着剩下大约两个排的兵力，埋伏在距离十字坡中心的区域。 至于西边是丹江的方向，东边则应该是江字营接货的方向，留给他们双方的车队进入这口袋阵。 部署完毕之后，漆黑的树林里，段曦静静地爬伏在干枯的草丛里，说睡就睡。而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说醒就醒，却又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康雨前不时地瞅了瞅他，心道这家伙好像比自己更像一个标准的士兵。 大约等到早晨八点多，懒洋洋的太阳升起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汽车轰鸣声。沉闷的柴油发动机声让段曦顿时打起精神，康雨前更是眼睛冒绿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到手的功劳。 旅长万木秋已经承诺，只要干好了这一票，不但给他记大功，而且会给他申请中校军衔。 虽然他现在地位特殊，重要性相当于副团长，但军衔依旧是标准的营长配置。不慢慢升上去，以后晋升副团长乃至团长终究受限。 慢慢的，六辆破旧的大卡车出现在他和段曦的视线里。车漆斑驳、车体锈迹斑斑，车尾浓重的黑烟像条大黑辫子。每辆车上除了司机和副驾驶位置，车斗里面还都装着几名持枪人。 第55章 乱糟糟的战斗 车上的人穿的五花八门，枪也新旧不一，段曦一看就认得出是江字营的匪徒。 甚至在第二辆车一闪而过的时候，他还认出车头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正是当初102列车大劫案里跳车逃走的那位“四哥”！ 当然地位比他高的，则称其为老四。 这家伙在匪帮地位应该不低，而且熟悉丹江城外的环境，所以这次依旧是他押队接应。 车队驶过段曦等人潜藏的位置百十米才停，并未发现路旁的段曦等人。 这时候，潜伏在北部的二连马上抽出两个排的兵力，迅速绕道堵住了东边方向，这是江字营车队的退路。 而一会儿杜沙车队要是来了，南部埋伏的三连也会如法炮制。到时候，十字坡四个方向都有伏兵，段曦和康雨前又在最中间来一个中心开花，对方一辆车都别想跑掉。 气氛一秒比一秒紧张，康雨前觉得自己掌心都能捏出汗来。他虽然以前也在城内执行任务，但那都是实力处于绝对优势时候的碾压。但是这次，单看对方那三十多条人枪，就不是好惹的。 总体人数还是压制，但搞不好会有大量死伤。 这时候，“老四”等匪徒们在车队旁抽烟聊天。足足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西部丹江城的方向才又传来了车队行驶的动静。 崔大有率领的杜沙走私车队，终究还是来了！ 他这边只有五辆大车，但车况新得多，装货能力也更强。 那个身穿一身工作服、但却比较干净利索的汉子就是崔大有，也是杜沙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只见他下了车就直奔江字营的老四，递了跟烟说了几句话，双方手底下的人就开始搬运货物，一看双方就经常合作。 老四让人提来了两个大皮箱，崔大有打开检查一下便满意地拿到了自己车上，应该是交易的赃款。 至于从杜沙集团车队上卸下来的东西，除了预想之中的药品、粮食和过冬棉服棉被之外，竟还有一些木箱。 而康雨前作为职业军人，对这些木箱简直太熟悉了——大概率装的是军火，至少数百条枪！ 而且看那箱体的长度和规格，应该还是长枪。 但段曦却觉得不对——杜沙集团什么时候都有能力向外倒腾军火了？ 城内向来管制严格，也就驻军才掌握这么多的步枪。治安司也有一部分，但多数都是治安官们佩戴的短枪，长枪的数量是有限的——整个治安司都没这么多条长枪。 所以别说杜沙，就算他背后的孔氏也不该能拿出这么多长枪才对。 带着这些疑惑，时间也在慢慢推移。当货物装卸搬运一半多的时候，段曦按照计划即将动手。但就在这时候，东部却忽然传来了枪声！ 意外的是，段曦甚至感觉到了东面还有气劲的波动——那边竟有气境高手出现！ 至于放枪的一方，应该是水兵营二连抽调过去负责堵截的队伍。而当他们开枪之后，似乎又有一波人马开了火儿，听枪声似乎人马还不少。 段曦和康雨前对视一眼，心道江字营已经这么诡了吗，交接脏货竟都派大部队在后面尾随？不对啊，没意义吧。 除非他们提前就意识到了危险，甚至连这次交接货都只是吸引对手的幌子。 可又不对……假如提前知道要出事，只是摆出陷阱的话，他们就不该带货带钱，没必要。 事情暂时想不明白，但肯定有问题。康雨前已经准备打声招呼，全力出击了，但段曦却保持了足够的战略定力，示意康雨前继续观察，让其余部分埋伏的士兵不要动。 段曦：“淡定。咱们绕到东边的战士足足两个排，六七十人。就算打不过，也能再度退回原来驻扎的北部，那里还有一个排的士兵接应他们。而听对方的枪声，顶多四五十人的样子，咱们能应付。” 目前只暴露了东方的伏兵，而回头也最多暴露北部伏兵，没必要全军压上。剩下西路、南路和段曦亲自带着的中路，依旧能压制交接货的匪徒。 只有动手快、办事利索。 当然，现在交接货的老四和崔大有他们更加混乱，一个个都上了车，也不管货物是否交接完毕。 而从他们的表情上，段曦觉得崔大有对于这次意外并不知情。 但是，老四的表情却不一样。虽然同样紧急上车，但却显得有些从容不迫。而且上车之后并未朝着枪声密集的来路行驶，而是和杜沙集团的车辆一起向西开。 似乎老四知道东路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不过老四的淡定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刚刚往西开了不到两百米，水兵营二连的战士就迎面开了火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六七十人的火力疯狂压制，外加手榴弹不要钱似的往车轮下扔，让老四那三四十杆破枪根本应付不来。前面几辆车的轮胎也被打爆，将道路彻底堵死。 这回老四是真的慌了，赶紧指挥车辆调头，试图回到十字坡中心，再往南或往北逃窜。 但刚刚到了中心位置，就遭到了段曦这支精锐小队的阻击。 还别说，康雨前这货到了事儿上还真有种，抱着枪就猛打猛冲，像极了当初在黑水河上扫射的鸟样。 段曦也终于确定，那天这货确实不知道小船里有两岁的小人质——就凭他这种听到枪声就丧失理智的二逼模样，天生就没那份细心。 此时南部埋伏的士兵也冲杀过来，和段曦兵合一处，直接将老四他们打得抱头贴在了车队北面。 但当北路那一个排的战士也出现的时候，老四他们就彻底放弃了抵抗，高呼投降。 而崔大有他们更没有抵抗的实力，只能随老四他们同时缴械。 康雨前大喜，带着兵将这些家伙一一缴械。江字营匪徒36人，死了9个、剩余活捉。 崔大有带来的走私人员15人，死了4人、剩余活捉。 这回是真的一窝端了。 段曦却来不及欣喜，因为东路方向的火力竟陡然密集起来，人枪数量恐怕瞬间翻了一番都不止，总体参战人数至少达到两百多！ 水兵营只有六七十人，一开始意外爆发时对手可能四五十。现在，恐怕又多了一百多……这是打的什么乱糟糟的伏击。 段曦跑到老四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赶紧交代，东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回事！” 老四先是一愣，随即讶道：“段曦！你是段曦！” 哥们儿，我竟给你带来如此浓重的心理阴影吗，以至于我穿着军装都能被你一眼认出来。 “我让你交代问题！”段曦说着，枪把子在老四脑门子上亢叽一砸。 老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俘虏身份，忙收敛了桀骜：“是……是曙光组织的人，还有我们江字营的大部队。不对，应该还有贵军的人马吧，不然不能乱成这个鸟样。” 江字营和曙光组织全来了？ 而且段曦和康雨前都意识到，今天这仗可能会存在巨大伤亡。 对方足足150人以上，而本方除了几十人看押俘虏，剩下能投入战斗的也就两百多。这种优势不算大，就算打赢也只可能是惨胜。 突然蹿出来的这么多敌人，让段曦的计划被打乱。 现在先不管对方究竟哪些是叛军，哪些是匪帮，段曦决定自己先撤出来再说。让康雨前一声招呼，于是东路上和敌人打成一团的那些战士都迅速回撤。 清点了一下人马，大家在抓捕老四个崔大有时候战死了两个人，而在东路和对手乱战的时候牺牲了六个。 也就是说，若不是发生了东路那些意外，这次仅以两人牺牲的代价就能大获全胜。 真踏马日了狗……康雨前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 这时段曦也已经准备撤离，但是东路方向的枪声却依旧没有停息。 “到底怎么回事？”段曦揪着问老四。 老四哭丧着脸说：“压根儿不知道你们要来啊，我们原本是打算埋伏曙光组织的！” 一旁的崔大有怒不可遏：“你们江字营打埋伏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把老子也害了！” 他这边竟然完全不知情。 原来，杜沙这边不知怎么的搞到了两百条长枪和若干弹药，而这些却都是当初曙光组织留在城内准备造反的武器。只不过行动被万木秋破坏，这批军火也就搁置下来。 现在，杜沙将这批军火打算卖给江字营。 但这是曙光组织的物资，所以曙光组织得到风声之后会派人来抢回。而江字营却以此为诱饵，在背后派了更多的人马，要将曙光组织这批人一网打尽。 但他们也万万没想到，人枪更多的水兵营也来了，所有人都被搞了个出其不意。 段曦不解：“你们江字营和曙光组织此前不还是友军吗？” 当初为了配合曙光组织在城内起事，江字营还故意搞了102火车大劫案。 老四：“跟他们合作无非就是一时有利，现在无利可图，谁还跟他们合作。而且……陆缚龙这老狗很高傲，打心眼儿里是看不起我们这帮跑江湖的，所以跟我们江老大也闹翻了。” 土匪哪有什么道义可讲，江汉臣可是出了名的有奶便是娘，跟陆缚龙闹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56章 重逢小故人 康雨前不信：“放屁！就算闹掰了，你们也犯不着设计陷害曙光组织吧，你们会如此轻易得罪这个强敌？！” 老四：“别说叛军，就算得罪你们正规军，又能咋地？这么多年了，你们不也拿我们没辙。” 日常辱驻军……康雨前竟无言以对。 老四：“不过我也听我们江老大提了一嘴，说是叛军现在的东大区临时总召集人是陆缚龙的亲生女儿，价值巨大。抓住了她，可以要挟陆缚龙做很多事。” 段曦一愣：东边打得昏天暗地的其中一方，竟然是陆小月亲自带队的。 那么自己刚开始感应到的气劲波动，应该就是她了。 她带着几十人过来试图伏击老四和崔大有，夺回原本属于曙光组织的物资；却不料撞见了水兵营埋伏在那里的战士，于是一不小心打了起来。 她和水兵营一打，背后准备包围她的江字营匪徒也懵了逼，稀里糊涂加入了战场。那一刻，陆小月的人可谓是腹背受敌。 想起这个一笑起来就把眼睛眯成月牙的小姑娘，段曦提不起任何反感。其实从认识到发难，两人本没有什么直接交恶的地方，只是当时立场不同。 而现在想起联盟军总部对自己的态度，段曦颇有感触，只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时候，那边的枪声已经没刚才密集了，而接近段曦这边的一方枪声更加稀疏凌乱，显然是陆小月这一方支撑不住了。 人数在那里摆着，又是腹背受敌，这小姑娘今天要栽。别说什么气境高手，在数百条长枪面前，就算陆缚龙亲至也得躲着走。 “咱们别干看着！”段曦希望康雨前配合一把。 康雨前瞪大了眼睛：“咱们的任务是抓走私交易，已经干完了！” 段曦：“打击叛军、剿灭匪帮，也是正规军应有的觉悟啊。” “何必多此一举……卧槽！”康雨前还没来及阻止，段曦竟首先带人冲了过去。而下面的人本来就打昏了头，一直把段曦的意思当做他们营长的意思。看到段曦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这一冲就是六七十名战士。 与此同时，陆小月那几十人已经损失过半，就剩下了不到二十人，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躲在鸽子岭下一个石坳子后面，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江字营一百多号匪徒则兴奋叫嚣，似乎胜利在望。 哪知道段曦带着六十七名生力军突然冲出来，直接把江字营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康雨前又带着百余人支援上来的时候，江字营彻底放弃战斗，调头跑路做鸟兽散。 原本已经等死的陆小月也很诧异，因为她想不懂正规军为什么只打匪帮而不打他们。毕竟在大联盟眼中，叛军是比匪帮更具危险性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来不及多想，带着人匆匆跑进树林。 就在她感到好奇并奔跑的时候，不远处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向她招手，而且嘴里低声喊着她的名字，甚至声音还有点熟悉。 定睛一看，竟是穿着军装的段曦。 当然她也已经明白，是段曦刚才带兵救了她。准备凑过来，却被一个手下给拉住了，说是危险。 但小月本能觉得段曦不会那么干，不然刚才救她图啥。 也是一个闪身，身体在林间轻盈腾挪，不多时来到了段曦面前，满脸的狐疑。 “你来干什么？” “来抓杜沙和江字营的走私交易，哪知道碰巧江字营竟设陷阱伏击你。”段曦简单一说。 “那……谢谢你了。” “别谢了，上次的事多少有点对不住你。当时只是执行任务，阵营对立而已。” “现在呢，你加入了驻军？” 段曦扯了扯自己的军装：“没有，冒牌儿货。” “那你救我干什么？” “你师姐赵如意好像已经被令尊大人救走了是吧？也没造成太严重后果，所以你们能不能别再刺杀陈安歌和沐柔了，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曦想了断一件算一件。 至于上头的态度，现在跟他没关系，反正自己如今就是一平头百姓。而且一想到上头对他那些承诺的不作数，心里还莫名的反感。 小月：“好。今天既然你救我一命，那咱们以后就扯平了。” “前些天我在陈安歌小姐别墅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假如是贵方派遣的刺客，那也就顺便撤回吧。” “跟我们无关，我们原打算派遣的高手还没来及去丹江。”小月摇头道，“自打见识了你那惊人的实力，再派寻常高手去刺杀你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小月本想说，他爸陆缚龙想亲自去会一会段曦！因为就算在声势浩大的叛军内部，也没几个有把握能拿下那一晚爆发后的段曦。 只不过陆缚龙当时首先去营救女弟子赵如意，所以丹江之行只能排在后面。又怕段曦一走了之，于是这才有了捆绑威胁陈安歌和沐柔的事。 “事实上我们只是为了拴住你，不让你一走了之，我们才不会下作到真的对沐柔小姐那样的普通人下手。” 这么说来，别墅外发现的气劲强者来自于别的方面，大概率还是跟江字营有关。 “还有件事，我师姐被救了之后，才对我们说，你的身体其实是有大问题的，对吧。” 当晚擒拿赵如意之后，段曦那只虚弱状态都被赵如意看在了眼里。 “那又怎样？” “我爸推测说，像你这种情况原本老老实实的还无所谓，但强行催动气劲之后犹如自残。假如不想办法修复的话，会对身体形成严重的伤害，甚至导致猝死的。” 这也是为何小月现在敢与段曦单独密会的原因，因为她自信短时间内能应付段曦。假如发现段曦又豁出命强行爆发，自己就撒丫子跑路。 段曦笑道：“所以说抓捕你师姐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严重赔本的买卖啊。本想治伤，结果被放了鸽子，反倒伤得更重了。只怪自己轻易听信了人家的承诺，结果事后人家不给我治了。” “活该，倒霉鬼！”小月终于又笑出了一对小月牙。 段曦也笑了笑：“那就告辞了，时间久了搜查的驻军会生疑！” “等等，”小月忽然喊住了他，“还有一件事——其实孔氏也跟我们有过交易！” 啥？段曦很惊讶。 陆小月：“要不然，他们手里怎么会有我们的两百条枪？那是上次准备起事之前，我们曙光组织悄悄运送到丹江城里的。沈氏西城农垦场里藏了一批，孔氏也秘密帮着藏了一批——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只是行动失败，所以没来及用上。” 赵如意被抓后，看到孔氏既然没暴露，那她也没交代出来，毕竟合作方能藏匿一个算一个。 但今天看来，孔氏显然是跟江字营合伙儿设计了一个陷阱，准备将小月一网打尽。只不过孔氏自己不出手，而是借刀杀人——借的江字营的刀。 一旦将小月等人弄死，那么和叛军和孔氏合作的知情者会越来越少，也就更安全。 而你孔氏既然这么不仗义，也就别怪我小月把你供出来。 只不过看崔大有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本人并不知情。 所以，只能说崔大有的级别还不够，他只是一个炮灰。孔氏和江字营一起设置了这个走私交易陷阱，试图把小月等人吸引进来。为了营造更逼真的假象，杜沙甚至没把真相告诉崔大有。 当然，也或许杜沙本也觉得没多大的事。毕竟自己属于主动设伏的一方，按理说不该出现多大伤亡。 段曦：“有你们和孔氏交易的证据吗？” 小月摇头。 这些豪门都精得很，很难留下确凿证据给你抓。就算钱氏跟叛军做交易，也只能从具体交易人钱士恭身上下手，并没有物证。 小月：“钱氏走的是正规商贸公司的路子，他们不亲自跟我们交易。一般是我们把货款提前给他们送到，然后他们假装往外地发货并提前告知我们路线，于是我们在半路上出来劫货。” 先拿到钱，然后故意让叛军劫了自己的车队，看上去也就不是通敌行为了，真是什么鬼蜮伎俩都有。 只不过这种事要做得严密，车队的司机都不能知道，否则就失去了保密意义。 “钱丰，收款的和发货的都是他。很难找到物证，但撬开他的嘴，应该能问出来。” “好的，多保重！”段曦抱拳告辞。 …… 不一会儿，段曦空手返回，悻悻然。 康雨前若有所思道：“追丢了？刚才你跑得比兔子都快，我以为至少能缠住他们。” “对方有气境强者，我自己都差点回不来。”段曦假装心有余悸，“赶紧回去吧，好在咱们这次大获全胜。” 清点了一下战果，加上在东路短暂冲突之中打死的匪徒，一共消灭匪帮16人，俘虏27人；消灭崔大有团队走私犯4人，活捉11人。 更有三十多具叛军尸体倒毙在那边，这些也都成了康雨前的功劳——这货拉尸体冒充军功是有经验的，一个都不放过。 至于汽车，原本被打爆胎的有四辆。不过经过更换备胎，以及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又修复了两辆汽车，所以最后能开回去的达到9辆。 只不过其中两辆都被康雨前用来装尸体，干得热火朝天。段曦发现，这货对于拉尸体这件事似乎有种特别的执迷。 战利品除了九辆大卡车，还有崔大有拉来的医药品、粮食和棉衣，以及崭新的两百条枪——这些都是要上交的。 但是从崔大有那里搜出来的两箱赃款，恐怕有上千万，这货却只字未提。 下面见到的基层官兵也都识趣的闭口不言。 他们都是水兵营的人，内部肯定早就有一套瓜分赃款、瞒报战利品的流程手段。 只可惜这里站着唯一的外人段曦。 “段兄……” “我这人从不断兄弟们的财路。”段曦笑着上了车，抽烟返程。今天水兵营帮了大忙，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康雨前大喜，隔着车窗说：“回头我让人给你捎点‘土特产’。” “我就算了，连个单独住的地方都没有，人多眼杂的，给了我也没地方放。不过，你想着点老万那边就行。” 康雨前更喜，正愁没机会跟万旅长套交情。 车队轰然启动，部分军人上了空车，装不下的依旧要步行。但是看得出，得胜返回的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第57章 受辱 上午十点多，丹江城中心位置的治安司办公大楼下，停着陈安歌后来新购的那辆新玄鸟轿车。 她被治安司传唤，要求对近期一系列事件作出解释。甚至一些比较关键的案件，还需要她作证。 公开合法的程序不得不来，只不过她刚刚进了大院、下了车，竟被几个治安官当即控制起来，连司机小龙也被暂时软禁。 虽然没有将陈安歌直接送进审讯室里锁起来，至少也限制了自由，被关在一间小会议室内不得出门。 不一会儿，治安司司长孔祥基亲自推门进来，身后还带着狗腿子、小极乐天治安所所长杨意林。 这孔祥基是个长相端正的中年，和陈安歌也算是老相识。毕竟她还没闯江湖、只是以钱氏家主义女身份游走在丹江豪门圈子里的时候，也是跟孔祥基这个超级富二代有过接触。 “陈小姐，想不到咱们以这种方式相见了。”孔祥基笑道，“别怕，不是太大的事。之所以将你暂时限制行动，无非牵扯到了几年前的一桩小案子。” 看陈安歌没理会，他笑着打了个手势，于是一旁的狗腿子杨意林马上哈巴哈巴地拿出了一份材料。 “陈小姐，有人举报你在五年前的一桩伤害案中，涉嫌故意伤人和非法持枪。这是证人证词，以及受害者的口供。” 陈安歌于是明白了是哪回事。 五年前，她还算是刚刚崛起于丹江地下世界。虽然事业顺风顺水，但毕竟经验不是太足，而且很多事还得自己亲力亲为。 当时乾宝街东段还在愣头青恶霸蒋云的控制之下，和崛起的陈安歌势必发生直接冲突，也出现了一系列的争斗。 原本这蒋云没多少能量，靠的就是两把斧头和拼凶斗狠，倒也在小极乐天打出了一点威名和地位。只不过这次遇到的是陈安歌，于是处处落于下风。 于是趁着某次陈安歌落单的机会，蒋云带着三个手下瞄准了出手，将其围堵在了一条小巷里。假如束手就擒，后果不堪设想。 而眼看蒋云就要得手的时候，没料到她竟还随身带着枪——那把造型精致、带有雕花纹路的转轮。 原本只是地下世界的斗殴，而且一般大佬本人也不亲自带着武器，所以当时超乎了蒋云等人的预料。而动枪的结局就是陈安歌重创了蒋云和一个小弟。 蒋云被打断了一条腿，终身残废；另一个小弟虽是轻伤，但也被炸掉了左手小拇指。 陈安歌侥幸走出小巷，遇到接应的洪坤，而当时随行的就有小弟李胜军。 那件事没出人命，但毕竟出现了重伤害，而且还是非法持枪。 只不过依照当时钱氏的底蕴，随便找了个人顶罪，三下五除二就给扫干净了案底。同时用砸钱的简单粗暴方式，让蒋云等人选择了闭嘴，治安司于是顺水推船般的销了案子。 而蒋云也终于明白，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上台面的玩家，于是选择了退隐，整条乾宝街都落入了陈安歌手中。 这些都是老早之前的事情，没想到又被捞了出来。 但对方也是没办法，因为自那以后陈安歌的事业越来越大，很多事已经渐渐不用亲自动手。而且牵扯到一些需要决策的事务，李宁和洪坤也成了她的“绝缘层”，将她和很多地下业务隔离开。 所以，孔祥基和杨意林等人想找麻烦，还真的只能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这件事我听说过，但跟我无关。”陈安歌说，但心里却开始怒骂李胜军这个反骨仔。 因为李胜军当时是直接见证者，甚至看到了陈安歌持枪从巷子里走出的样子。所以这事恐怕连治安官们都忘了，却被李胜军这王八蛋旧事重提。 杨意林笑道：“有目击者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时你找的替罪者也反了水，供述了一切。然后我们又调查了受害人蒋云，他也表示是你亲自开的枪。” 三方人马都做出了对她不利的证明。虽然尚无物证，但足以将她暂时限制起来。 杨意林：“而一旦限制久了，我们会问出更多事情的。”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怀疑陈安歌要倒下，遇到事也不敢出头。若是再传出被抓紧了治安司，那么一瞬间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到时候，单是站出来举报或以受害者身份报案的，就能让治安司应接不暇。 毕竟是丹江唯二的地下顶级大佬之一，说陈安歌手头真的干干净净，谁信？连她自己都不信。 陈安歌也明白对方的策略，于是摇头：“他们是在诬陷。而且我不想说太多，等我的律师李宁来了之后，你们跟他谈吧。” 孔祥基忽然严肃起来：“你想得太简单了！像李宁那种‘白手套’，用多了也就脏了。他自己身上也有数不清的麻烦，虽然每次都摘得干净，但我只要想控制他，就能把他关个十天半月。” 话说到这份儿上，几乎已经图穷匕见。 杨意林：“十天半月里面，我们可不会对你客气，嘿！有本事找你的驻军爸爸啊，他们怎么不来了？这群穿着军装的活王八，现在自顾不暇吧！” 孔祥基：“联盟军总部已经派遣朱兆恒将军前来，迟早会接管军务。万木秋只是个过渡，而且陷入保护千禧集团的黑伞嫌疑里头，只怕是他本人也自身难保。” 陈安歌冷冰冰地抬起头，问：“那就明说吧，你们的最终诉求到底是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孔祥基笑道，“董氏要你的生意，你的地盘全都转交给杜沙，特别是作为你地位象征的千禧总部也要马上移交。到时候象征性给你一笔钱，拿了之后离开丹江，不失为一个小富婆。” 乾宝街上的总部若是被杜沙占领，陈安歌就可以宣布彻底退出丹江地下世界了。 陈安歌冷笑：“这就改成明抢了？而且是在这号称公平执法的治安司总部大楼里面？” 孔祥基狞笑：“就算是明抢你，又如何？当然，你要是愿意陪我两个晚上，回头我能多给你两百万——毕竟你比一般*表子值钱了不少，哈哈哈！” 陈安歌一怒而起，抓起茶杯泼了向对方。 孔祥基转身躲过，但依旧有些茶渍洒在了脸上。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听到主子这么说，一旁的杨意林陡然出手抓住了陈安歌的头发向后拉扯。于是陈安歌被拉回座位，脑袋被迫后仰。 而作为一个女人，哪怕平时比常人泼辣，但力气上面依旧远不是杨意林这种职业治安官的对手。 已经多少年了，都没人敢这么对她动粗！ “我们司长给你点好脸色，是踏马看得起你！”杨意林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乾宝街一条母狗罢了！还想跟治安司斗法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安歌试图挣脱，后脑传来剧痛，头发险些被扯掉。而这又引起了杨意林进一步的愤怒，抓起刚才那茶杯砸在了陈安歌的额角，于是一缕殷红的血迹顺着洁白的脸颊流淌下来。 “停手吧。”连孔祥基都觉得自己这条狗有点卖力过猛。而且再怎么说陈安歌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地下份子，她毕竟明面上还是丹江著名女企业家。 杨意林赶紧松了手，退回到孔祥基的身后。 陈安歌深深吸了口气，掏出烟抽了一根，也没擦拭额角继续往下流的血，于是连衣服上也都沾染了一大片。 孔祥基也感觉到场有点不妥，毕竟未经定罪就在这里行凶，怎么都说不过去。正要喊医务室的人来简单处理一下，结果门却被推开了。 是从城外返回的段曦，已经换上了平时的服装。 他回来之后听闻陈安歌被叫走，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就赶紧追了过来。其实心里想着她顶多在这里被呵斥嘲弄一番，万没想到对手竟真的动手。 掏出手帕按在陈安歌的伤口上，陈安歌起身，自己接过来捂住了额角，冷声说：“杨意林，当着你们司长，就在治安司，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不废了你，我不姓陈！” “你狂妄！”杨意林色厉内荏道，“胆敢在治安司威胁治安官，反了你了！” 段曦冷笑：“你还知道自己是维护法律的治安官？哪条法律允许你不经审判、不经定罪，就能对涉案人拳打脚踢了？” 孔祥基：“有你什么事，滚出去！” 段曦：“谁滚还不好说。” 紧接着，楼下响起了车队轰鸣声，紧接着一帮水兵营的军人足足上百人冲进了治安司大院。 治安司也不是好惹的，双方马上陷入了对峙。只不过总部大楼里大部分是文职，气势上哪是这些兵痞子们的对手。 孔祥基隔窗一看，大惊失色：“你们竟敢纠集驻军冲击治安司！” 话音未落，康雨前已经带着几个警卫员跟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陈安歌一脸一身的血。 顷刻间，舔狗之心碎成了玻璃渣。 “安歌小姐！”康雨前失声。 段曦叹了口气：“孔司长，杨所长，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下手，你们还是男人吗？” 陈安歌都有点楞，心道这货怎么突然开始卖冤了。 结果康雨前瞬间被引爆，带着人直冲孔祥基和杨意林，枪托子砸下去就不舍得停。 精神小伙儿，你又冲动了。 不过联想到当初连四大豪门家主之一的钱士诚都敢砸，那么现在砸一个豪门二代当家人似乎也不算啥。至于杨意林，更不够分量。 对付不要脸的，只能用不要命的，完美克制。 第58章 筹码不同 杨意林被砸得狠，孔祥基身上也挨了好几下。至少从目前来看，孔祥基的伤势比陈安歌重的多。 杨意林这二缺伤得更重，已经无法站立。 几个治安官已经荷枪实弹冲了进来，但更后面又是一帮端着枪的大兵，大战一触即发。 孔祥基占据主场本该有绝对优势，但他领教了康雨前的毫无理智之后，就知道现在必须稳住形势。否则一会儿万一一通乱射，子弹可不管你身份多高贵，富人穷人都只需要一粒花生米。 于是他责令治安司一方别动手，一边要求康雨前保持冷静。 康雨前现在也知道自己过于冲动，但又硬挺着脖子不认孬。 只不过此时对峙的形势更加明显，剑拔弩张。 “康营长是吧？”孔祥基终于弄清楚了对方身份，反倒不畏惧了。这小子虽然愣头青，但他叔康震不是都跌倒调走了吗，还狂什么？ “你带兵擅闯治安司，这是严重违反联盟军总部的相关条令的，你事儿惹大了！” “不，我来不是冲击的，只是要求你们协助办案的。至于刚才出手，是因为你们出手在先。” 反正这个时代没有录音录像，随便怎么说。而且陈安歌的额头还冒着血，康雨前一个士兵也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崴了脚——也能赖在对方头上。 但孔祥基却好奇，驻军来跟自己联合办哪门子的案。水兵营倒也被允许在城内执勤，但基本上是辅助查办水上犯罪。 康雨前朗声说：“刚刚查办一桩走私大案，发现涉案人已经是积年重犯。而且他一再叫嚣，治安司就是其后台，孔氏就是其靠山……好厉害的来头，我只能来找孔司长问问究竟了。” 孔祥基愣住了，一听“走私”就觉得不妙，心道杜沙手底下哪个重点人物难道不小心栽了？ “谁这么大胆，敢冒用治安司的招牌？一派胡言！”孔祥基义正辞严说，“我所在的家族更是守法商业家庭，跟什么走私哪有一点关系！究竟是谁这么污蔑！” “杜沙！” 康雨前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如坟。 大家都以为是杜沙手底下某个骨干出了事，但万万想不到剑锋直至杜沙。 虽然杜沙只是孔氏扶持的势力，但他的地位实在太高了——比陈安歌在钱氏内部的地位更高。 四十年的江湖风雨，杜沙本身就已经成长为一方巨臂，其本人也已经位列孔氏三大长老之列。 甚至在孔氏内部，杜沙的地位比孔祥基本人只高不低。 再加上杜沙几十年来的积威，整个丹江谁人不惧。 孔祥基大惊：“你……你把杜沙抓了？” 康雨前：“怎么？你能把陈安歌小姐请来喝茶，我就不能让杜沙去我那里做客？” “你别乱来！”孔祥基稍有一点乱分寸，但随即镇定下来，心道千万不能失态，反倒授人口实，“据我所知，杜沙也是一位著名的企业家。” 段曦：“陈安歌小姐不也是丹江著名企业家？孔司长，实话跟你挑明了吧，杜沙出大事了——那种让背后保护伞不下跪就解决不了的大事。” 虽然这话很刺耳，但孔祥基觉得有点不妙。想了一下，竟又邀康雨前和陈安歌回屋里面细谈。 包括治安司的所有人也都明白，孔司长这回一下子被捏住了脉门。 段曦道：“哪里谈都奉陪。但陈安歌小姐被不法之徒在治安司打伤，这种明目张胆挑战治安司纪律底线的事，孔司长准备怎么处理？” “里面说，请。”孔祥基将三人重新请回就近的一间办公室。 此时的陈安歌已经和段曦私下简单交流，得知实情之后，终于心中大定。 办公室里，段曦直接代表了陈安歌和康雨前两方，也让孔祥基终于意识到，其实这家伙才是对面的核心人物。 “今天早晨，杜沙手下崔大有带着车队跟江字营交易，被我们捕了个正着。人赃俱获，整整一个车队。崔大有已经服软，承认是杜沙指使的。” 崔大有其实原本不想轻易开口，但段曦向他挑明——这次交易本就是杜沙和江汉臣做出的陷阱，而你只是可怜的炮灰，陷阱里的烂肉，还有脸替你主子保守秘密呢？ 崔大有也是个狠人儿，一怒之下便反了水。 而且南城门驻军连长金麻子也被万木秋拿下了，同样交代了实情，称自己定期收到杜沙集团秘密馈赠的财物，自己才每次帮助杜沙走私。 这些都是证据。 孔祥基脸色铁青：“这些未必属实吧，无论崔大有还是金麻子，被抓之后胡乱攀咬也是可能的。” 段曦笑道：“杜沙如今在驻军司令部，也已经态度松动。要是孔司长相信他的定力，咱们可以继续耗下去。” 而实际上，杜沙这老鬼是真的死硬！或许老家伙知道，一旦自己的事真正掀开，枪毙十次都不多，所以使出了泼皮滚刀肉的手段，死活不配合。 老家伙甚至拿出了丹江政务厅颁发的紫金花奖章！ 和表彰见义勇为的金剑兰不同，紫金花是用以表彰为丹江做出突出贡献的。而杜沙的突出贡献，是几十年来上缴的税收、提供的就业岗位，以及价值过千万的慈善捐赠。当然，背后更离不开孔氏的力推。 按理说戴上这个之后，丹江范围之内无法抓捕，除非等政务厅予以取消。但保安旅这回玩儿大了，毕竟你们政务委员会都向联盟军总部弹劾旅长万木秋了，我还给你脸？ 所以，万木秋一边批准拿下杜沙，一边亲自到政务厅去协商取消杜沙紫金花奖章的事宜。至于是否协商得通，另说。 但毕竟他是紫金花奖章获得者，硬抓已经相当越线，那就更不能动私刑。 所以在这个阶段，杜沙百般抵赖狡辩，目前还没承认授权崔大有走私，而一股脑推卸在崔大有身上，说是崔本人的行为。 但假如迁延日久，保不齐杜沙也扛不住。 现在的状态就是，段曦不确定能彻底拿下杜沙，而孔祥基不确定杜沙能死撑到最后。 这就犹如赌石，没切开那一刀之前，大家都在揣摩对方底线，并存在巨大的交易空间。而一旦真正切开之后，那就一翻两瞪眼了。 就目前来看，假如代价合适，无论陈安歌还是段曦都能接受谈判——真谈不妥再说。 “那就明说吧，你们想怎么办？”孔祥基还是那种干净利索的行事风格，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政客，更像是个杀伐果断的地下商人，“既然各自都有问题，双方都罢手吧，没必要杠下去。” 段曦：“谁开战谁赔款，这是个基本规矩。” 你想回到大战前的状态就行了？想屁吃呢！ 段曦继续道：“另外，你们千辛万苦也就敢‘污蔑’陈小姐持枪伤人，哪怕被你污蔑成功，也就是几年牢狱之灾。但杜沙通匪是什么罪，你比我更清楚吧？所以咱们各自手中的筹码完全不对等。” 孔祥基：“那你的意思是……？” 段曦：“不但恢复原貌，而且让杜沙滚出小极乐天——这不算赶尽杀绝吧？从今往后，杜沙不要迈过桃花溪。” 孔祥基脸色极差，因为这是个极高的条件。 杜沙原本就是丹江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其实控范围是远超陈安歌的。但段曦如今的意思是沿桃花溪东西并立，大家各占半边。 特别是在小极乐天这个黄土可生金的地方，杜沙已经削减脑袋渗透了好多年，费了极大的功夫，投入甚巨。 答应了段曦这个条件，等于一次大溃败。 杜沙集团的势力和财富一旦缩水，那么孔氏也等于相应受到削弱，毕竟杜沙集团是整个孔氏权势架构的重要支柱之一。 “你们这个要求过分了。” 段曦：“一点都不过分，通匪是杀头的，杜沙所有产业也都会被以‘逆产’的名义没收。相对于这种结果，你觉得我提出的条件过分吗。” 孔祥基：“我需要回去和家族商议。” 段曦：“我没时间，你现在就去打电话，给你二十分钟。” “你……”孔祥基气得胸膛起伏，但还是强行忍住了怒火，去了自己办公室打电话。 而他走后，康雨前这才卸下冷酷的伪装，殷勤地询问陈安歌受伤要不要紧。 陈安歌都无语了，心道老娘现在正在谈大事好不好？我家段顾问一旦谈成了，等同于以后划河而治，老娘就不是列土封疆的女王，而是堂而皇之的地下女皇了好不好？什么伤轻伤重啊，真娘…… 不过对于段曦的提议和表现，她是真的完全满意，打120分。 只能说看谁顺眼了，那就怎么看都舒服；一旦看不顺眼，咋都觉得碍事。 段曦却拍了拍康雨前的肩膀：“康营长，刚才还是有些冲动了。打杨意林还好，但不该打孔祥基，他毕竟是治安司和孔氏的脸面，会让咱们不便周旋。” 要不是孔祥基挨打了，段曦原本能索要更多的利益。 “我也是关心则乱啊，看到安歌小姐脸上的血，我脑袋都炸了。玛德，打就打了，老子只恨刚才下手不够重呢！” 好，你英雄，你桀骜，哥佩服。 但段曦知道，回头政务厅肯定索要下台阶，所以康雨前这种带兵冲击治安司、当众打伤司长的事，肯定还得付出点代价。 第18分钟，孔祥基脸色铁青地回来了：“过分了吧？你们还能两头闹？” 第59章 不能让你成为诬告 原来就在段曦他们大闹治安司的同时，万木秋更是直接带兵冲击了政务厅！ 要知道政务厅是丹江最高机构，治安司只是它的下属办事机构。 而万木秋的理由也很充分—— 你们借口驻军充当千禧集团保护伞，从而向联盟军总部提交动议，弹劾我； 而现在查了出来，挑起事端的杜沙才是最大的黑恶势力，甚至直接勾结江汉臣匪帮！ 而杜沙的背后，就是这次动议闹事最凶的孔氏集团。 所以，现在咱们到底谁更黑？ 谁才是更大的保护伞？ 最该死的到底是杜沙还是千禧？ 万木秋可谓是得理不饶人，不但要求政务委员会公开认错，还得马上向联盟军总部发报撤销弹劾，并商议到底该怎么应对以后的走私打击事件，难道还让孔氏继续一边当运动员、一边当裁判员？ 所以孔祥基打电话回家族的时候，才得知段曦在这边闹，而万木秋在那边闹得更大。 段曦笑道：“他闹他的，我闹我的，我们之间没任何关系。就好像驻军从来不是千禧保护伞一样，我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孔祥基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 段曦补充说：“而且我们这边的谈判，跟他那边也互不干扰。能谈成一笔算一笔，两头作战也挺烦的对吧，所以抓紧时间吧。” 孔祥基板着脸点了点头：“你们说的，我们可以原则性同意。” 陈安歌：“我还有一个最后的小要求——把杨意林开除出治安系统。” 事儿不大，而且杨意林也不是孔氏嫡系，而是后来才依附过来的舔狗。唯其不是嫡系，所以才舔得那么用力。 只不过一旦将其开除，就意味着将之彻底抛弃，更意味着任由陈安歌打击报复。 抛弃杨意林几乎不影响孔氏任何实力，就是有点面子不好看。 孔祥基：“他都被枪托子砸得站不起来了，至于吗？” 陈安歌揉了揉额头的伤口，以及后脑被扯头发而依旧隐隐作痛的区域，冷笑道：“崔大有可以交给你处理。” “成交！”孔祥基毫不犹豫。抛弃这样一个逼玩意儿，比抛弃一条野狗都随意。 重要的是杨意林依附孔氏不久，什么核心机密都不知道，一脚把你踹开又如何？你还能咬我？ 几分钟后，陈安歌昂首挺胸走出了治安司的大楼，旁若无人。 于是所有治安官都知道，这位女大佬恐怕达到了某种目的要求。 而在同一天里，丹江城内的爆炸性消息又在上流社会疯传，继而传遍了大街小巷。 首先就是政务委员会控诉弹劾驻军司令万木秋的事，出现了重大转机。政务委员会意识到当初存在诸多错误消息，导致对驻军和万木秋将军本人产生了严重误解。 特别是驻军在千禧集团持有股份的问题，纯属官方运作行为，而且还是前任司令经办，不存在任何私人利益输送，和万木秋将军更没有任何关系。 而逃犯李胜军之所以潜入水兵营的船上，其当时也隐藏了自己的逃犯身份，欺骗了涉案的那位排长。当然，即便如此，那位排长也已经受到了严厉惩处。 鉴于以上情况，丹江政务厅再次函告联盟军总部，表示诚挚的歉意，并衷心欢迎万木秋将军继续留任，为丹江的和平稳定提供坚强的帮助…… 这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评价，着实让不少人掉眼珠子。但联盟军总部接到之后，倒是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怎么说，他们还是更倾向于保护军方的自己人。 其实在政务委员会里投票的时候，董氏依旧坚持原来的观点，但无奈孔氏已经不再配合。 就在这时候，看到大势已定的沈氏忽然出手，原本掌控的5张弃权票全部转而投给了万木秋，使得胜利的天平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沈氏的高层才意识到，千禧已经非复吴下阿蒙。而沈岚事先对段曦的示好，虽然冒险但却是无比正确的一步。 …… 除了上层，小极乐天里就显得更加热闹了。 原本杜沙正咄咄逼人地攻城略地，所有人都几乎不看好陈安歌。特别是陈安歌早晨被传唤到治安司的时候，更多人直呼完了，这位地下女王算是彻底栽了。 然而还不到中午，她的车就平安驶回了千禧集团总部。 甚至连续几天被冲击破坏的企业和商户，也已经得到了批准，可以正式恢复营业。 而且当天晚上，大家就再度看到了洪坤那庞大的身影在乾宝街上招摇过市。而在此之前为了躲避风头，他暂时藏到了临近的一个小城。 这一切都还只能说明，陈安歌只是转危为安，只是回到了开战前的状态。 但是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显示出陈安歌已经转守为攻，处于绝对的优势——杜沙在小极乐天、乃至整个桃花溪以东的产业，竟同时开始了大收缩！ 能撤的撤，能卖的卖，能重组的重组……哪怕暂时没来及变更的，也至少都开始处理。 杜沙集团大逃亡，退出整个东半部！ 有人亲眼看到，事先杜沙曾被“请”去了驻军司令部，而大家谁不知道驻军和陈安歌千禧集团的关系？ 等杜沙出来之后，马上就开始败逃，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回想起前两天，赵子岳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把武道馆开办的乾宝街上，又是何等的可笑。 这件事也成了一个分水岭，意味着丹江地下世界已经不再是一超一强的格局，而是两超并立。陈安歌不再屈居杜沙之后，而是完全分庭抗礼的地下女皇。 甚至从前景来看，还依旧处于此消彼长的趋势之中。 杜沙混迹江湖四十年，站在巅峰也有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人真正做到和他平起平坐，如今是头一回。 而硬生生顶翻他大龙头位置的，竟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怎能不让人为之唏嘘。毕竟杜沙混江湖的时间，都比陈安歌的年龄还大很多。 除了杜沙集团撤逃事件显示出陈安歌获胜之外，还有一件更能证明这一点——小极乐天治安所所长杨意林被开除出治安系统！ 这些天来，谁不知道杨意林就是打压陈安歌的急先锋。每次杜沙集团和陈安歌的冲突，他都特意偏袒杜沙集团，还把陈安歌的人抓了一大批。 现在，杨意林竟然被开除了公职。 治安司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收受贿赂。其实作为老资格的治安官，又是个一直不安分的，他身上的案子多得是、脏得很。但孔氏撵走他，随便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有人说杨意林离开治安所的时候，几乎死的心思都有。因为他知道自己前途毁了还在其次，关键是今后的安全都难保证！ 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治安官，他的仇人非常多。若是正常退休的话，还能继续得到治安系统的庇护，毕竟报复退休治安官也会被视为对治安系统的挑衅和侮辱。 但是，你是被开除的治安官败类啊！ 所以，任何人、任何势力对他展开报复的话，都只会被视为一般的案件，不会被重点处理。 于是几乎当天，就有好几个有身份的人放出话来，表示早晚要收拾这东西。 而这些，其实都是陈安歌私下授意，扰乱视听。因为她没报复这狗东西之前，其他人谁敢抢先一步呢？ 至于真正报复了杨意林之后，官方也会首先怀疑是那些放出狠话的人，至少表面文章如此。事实上治安司孔祥基那边讨好陈安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管这种鸡零狗碎的小事。 所以意识到严重威胁的杨意林毫不迟疑，当夜就选择了逃离丹江城。连房子都没来及变卖，只是匆匆收拾了细软。 甚至他都用假发和女人服装，化装成了一个妇人，选择从西城门仓促逃离。因为他知道东部已经都被陈安歌收入囊中，遍布眼线。 出了城，其实也相当不安全。不但匪患丛生，而且荒原之中还有猛兽。男扮女装的杨意林出走了不到三里地，便等待接应他的人。那人恰好会出车运输一些货物，到时候会带着他向西而去。 夕阳的余晖下，杨意林焦躁的等待。终于，丹江城方向驶来一辆破旧的箱式大卡车，沿着这条年久失修的破旧公路缓缓而来。 在杨意林约定的位置，车缓缓停在路边。 杨意林总算松了口气，准备坐进驾驶舱。但他还没打开车门，就看到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位高傲冷艳但又风华绝代的女子。 这女子的额头还包着纱布，那伤势正是杨意林用茶杯砸出来的。 陈安歌甚至都懒得扭头，仔细擦拭着手里那把精致的雕花转轮。 杨意林抓她的借口，不就是说她非法持有这把枪，并用这把枪伤过人吗？ “陈……陈小姐！”杨意林大惊失色。 陈安歌推开车门，身手矫健地跳了下来，冷冷地笑道：“你说我非法持枪，而且致人重伤——我不能让你成为诬告啊。所以，在你身上演示一下。放心，不要你的命，说重伤就只是重伤。” 好多年了，陈安歌都已经不再亲自出手，但这次不同。因为好多年来，也没人敢再薅着她的头发往她额头上砸茶杯。 杨意林吓得扭头就跑，假发都被风吹落了很远。 车厢里下来的洪坤甚至都懒得撵，因为他相信歌总的枪术。不算太吊，但已相当凑合。 第60章 瓜分 除了杨意林，还有个家伙需要特殊处理，那就是叛变的反骨仔李胜军！ 现在孔氏栽了，杨意林完了，李胜军却还在小极乐天治安所里关着。 这家伙眼睁睁看着三德子等人被放了出去，自己心里自然开始发毛。 因为陈安歌等人都知道，李胜军是坏，三德子等人就是傻，是被李胜军挑拨之后才干的莽撞事。陈安歌就是这种老大，只要你是无心犯错，错了也给你改过的机会；若是有心为恶，哪怕恶果未显，姐姐我也照样拍死你。 总之李胜军慌乱了，强烈要求见杨所长，但却被告知杨所长已经因为贪污受贿而被开除，现在换了人！ 一瞬间变了天。 几天之后，李胜军就被移交到了审判司。由于治安司原来搜集的犯罪材料已经非常确凿，李胜军自己也早就巴巴得认了罪，所以审判定罪根本没有困难—— 打击报复受害者，重伤执勤治安官，组织恶势力团伙，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如此的重罪，李胜军都傻眼了。移送监狱的时候，他希望千禧集团能帮自己周旋。 法律顾问李宁信誓旦旦的表示：兄弟你放心吧，外头一定尽力捞你！这回审判司这边咱们没用上力，那么咱们就在监狱里多用点功夫。 结果到了监狱之后，李胜军就被分派到了一个最恐怖的牢房，里头都是出狱无望的狱霸…… 反骨仔的结局再惨，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而且也没人再关心他怎么熬过这恐怖黑暗的十年。 也许，他根本就走不出这十年。 …… 在段曦和陈安歌忙于重整千禧集团的同时，万木秋则趁热打铁，誓要让政务厅那帮人心痛一把。否则，自己难道是轻易被人白耍弄的？撤销对老子的弹劾就算完了？ 所以他要进一步强化驻军在城内的存在感。 政务委员会内，一身戎装的万木秋义正辞严—— “虽然杜沙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我们也没最终追究其背后某些势力的责任，但不代表我们对这些危险可以视而不见！” “勾结匪寇，让丹江城始终处于危险之中。d102火车大劫案和丹江镇乱之夜依旧历历在目，一不小心就有倾覆之忧。” “所以，让‘某些势力’继续单独掌控治安司这个暴力机构，显然非常不合适。为此我有两点建议——第一，重组治安系统中高层架构；第二，成立一支专门打击走私、暴恐和涉匪案件的快速反应纵队。” 所谓某些势力，显然指的就是孔氏，大家心知肚明。 而一旦说要打破孔氏对治安司的垄断，估计除了孔氏自己，大家都会满意，甚至连暂时的盟友董氏都不例外。 孔氏对此自然是百般抵制，但苦于现在被人抓着通匪的把柄，确实理亏。经过一番垂死挣扎之后，其余几个家族都完成了对治安司的渗透介入。 除了沈氏。 作为原来在治安司一手遮天的豪门，那次勾结叛军的罪名太重，任何方面乃至于上级部门都不再同意他们染指这个至关重要的机构。 相反，陈安歌方面竟也获得了一个“指标”！ 在陈安歌的协调下，原来从小极乐天被打发到穷僻的半湾治安所的“古瞎子”古月，竟出人意料地官升一级，成为治安司的副司长之一！ 论资历，论级别，古月各方面早就合格了。只是上头没人罩着，下面没人推着，始终没能上去。 后来倒也尝试抱沈氏的大腿，结果人家沈氏也不缺嫡系自己人，关系始终不冷不热。最终这位年过四十的老治安官成了超然中立派，在各方协调制衡之下，竟在小极乐天这好地方干了几年。 没想到孔氏掌权之后就立马被打发到最穷困的半湾，这古月心中自然相当不满，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本以为就此混吃等死熬二十年退休的时候，好运竟莫名降临。原来的好朋友陈安歌一番周旋，加上驻军方面的支持，他竟稀里糊涂的上位了。 副司长是一个巨大的门槛，因为政务厅十个司的正副司长，必须经过政务委员会研究之后才能任免。所以，司长再也不能仅凭一句话就将其撤职或调离，这无疑具备了极强的稳定性。 记得当初别人策动各方打压陈安歌的时候，古月是唯一顶住压力没下手的，这也算是陈安歌的投桃报李。当然，这也算是陈安歌初次尝试在重要机构里安插自己的亲信。 这看似是一小步，但却让她迈出了实质性转型的一大步。 段曦戏谑表示：从这一刻起，你才终于有了一个豪门家主该有的样子！ 毕竟打打杀杀从来不是生存的主题，发展才是。就算打打杀杀的最终结果，也是为了发展。 当然除了这个人选，在基层几个治安所里，特别是小极乐天治安所，肯定也是极尽所能地安置自己人，这就更加无需赘述。 除此之外，万木秋做出的第二点提议也很重要，那就是组建一支脱离于治安系统的快速反应纵队！ 这支队伍负责专门打击走私、涉匪和城内严重暴恐，原本治安司和驻军都有相关的职责范围。但是这一次整合起来，不但形成合力，而且办事更加理顺。 因为它不再受治安司的掣肘，而是接受政务厅和保安旅的双重直接领导。 其组成人员，则是驻军的水兵营，治安司的水面巡逻队，外加治安司防暴大队，形成了一股总数六七百人的强大力量，接近于团级编制。 这股力量虽不如治安司，但说它能顶半个治安司也绝不为过。所以瞬间成了个香饽饽，其主官职位虽然不如司长重要，但诱惑力绝对高于副司长。 而这支队伍主官和副职的人选，则由驻军负责提名，政务委员会负责表决通过，也就是说双方都得同意。 对此，政务委员会方面原则上没有意见。只是在提名纵队总队长的时候，出现了预料之中的纠纷。 万木秋想要提拔纯军方背景之人，但政务厅那边不乐意；政务厅想从自己阵营里选拔，但他们又没有提名权。 反倒是在段曦的策动下，给了万木秋一个左右逢源的人选——沈岚！ 沈氏当初的事和她无关，其实后来她也跟沈氏高层存在很大分歧。但总的来说，她又属于老四大豪门的嫡派人物，便于被政务厅方面接受。 而且她有丰富的治安官经验，而新成立的快速反应纵队的一半人马又来自于原治安系统，所以她的就任会便于快速捏合这支队伍。 当然，孔氏对此还是不满意，而董氏则态度暧昧。沈氏则态度火热，他们万万想不到天上还能掉下这么一个热呼呼的馅饼，直接砸在了自家脑门子上。 毕竟沈氏是最清楚掌控暴力机构的甜蜜滋味的。失去治安司之后，整个沈氏如丧考妣；如今能够入主快速反应纵队，那可等于拿回了半个治安司啊。 所以连家主沈道然都四下周旋，不但成功说服董氏保持中立，还让那些散户政务委员们纷纷支持。其结果，就是沈岚以微弱优势的票数得以当选！ 沈氏自然大喜过望，但沈岚本人却有些懵逼。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段曦和陈安歌在背后推动，但是自己给段曦提供的帮助，真的已经值得人家如此竭诚相待了吗。 哎，只能说段曦这位大兄弟好仗义哦。 另外，快速反应纵队还有一个副总队长的名额。由于水兵营占据了一半的编制，所以让康雨前这个营长担任副总队长也是情理之中。 这本算是不升不降，因为纵队的规格低于团而高于营，类似于副团级建制，副队长恰是正营级职务。 但是这次却遭到了孔氏的强烈抵制！ 甚至孔氏表示，只要康雨前这混账玩意儿不受处罚，那么他们就算豁出去鸡飞蛋打，也得把万木秋所有事情都给搅黄。 毕竟，康雨前这货在治安司痛殴了司长孔祥基，这是治安司的耻辱，也是整个孔氏的耻辱。 而且康雨前这货已经是惯犯了，上次还痛殴了钱氏家主钱士诚。 对于这样一个丝毫不尊重豪门存在的愣头青，任何豪门都感到相当反感。莫说孔氏，包括董氏和其他一些二线家主也都表示了极大厌恶。 大家都是权贵阶层、特权既得利益者，现在出现了一个动不动就打破这个阶层划分的家伙，谁能忍？ 而沈氏也觉得，要是因为康雨前而引发众怒，导致自家沈岚也难以顺利就任的话，其实也不是个好结果。所以，连沈氏都委婉表达了对康雨前的不满。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康雨前二次受罚——被撤销了水兵营营长职务，且没有新的任职命令下来，一瞬间成了个正营级的赋闲人员。 好在人家康雨前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干啥事都不后悔，打死不后悔。就算被撤销职务，自己依旧觉得当初枪托子砸得太轻，咋就没把孔祥基这货砸断几根肋骨啊…… 就这种选手，你能拿他怎么办？ 所以，万木秋对他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打一巴掌给俩枣。 虽然职务暂时停了，但功是功、过是过，二者不混淆。毕竟城外打击走私、顺带着剿匪，收获巨大。这可是丹江城近年来最大的剿匪成就，谁也无法否认。 所以，万木秋给他申请了军衔晋级，成功从少校晋升到了中校。 虽然赋闲，级别反倒升了。而且就像上次那样，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起用机会，搞不好还能再蹿起来。 只不过为了避免招惹是非，万木秋拿出叔字辈的威严，责令他在军营不许出去，读三个月的书，养一养自己的心气。 当初是康震请人托万木秋照顾康雨前，本就将万木秋视为同辈之人，如同托孤一般。所以万木秋和段曦在康雨前面前是各论各的，这边喊叔、那边喊兄弟。 康雨前倒也知道好歹，再次被禁了足，只可惜又不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安歌小姐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这场利益的盛宴瓜分完毕，陈安歌和保安旅大获全胜，沈氏也仿佛枯木逢春。所以在沈岚单独表示谢意后，沈氏家主沈道然竟亲自邀请段曦到沈府小坐，聊表感谢。 这一次沈氏不但得了好处，而且真正认识到了段曦的能量和潜力，终于定下了结盟的念头。 虽然沈氏的高层很谨小慎微，但他们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特别舍得投资下注。 连赴宴的段曦都感到非常突然。 ……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日后陈安歌就知道了沈道然在段曦身上下的筹码有多大。 宽敞的办公室里，陈安歌表情玩味儿，一旁的洪坤耷拉着脑袋却偷偷瞅着段曦，唯独段曦茫茫然。 “听说，沈道然撮合你做沈氏的乘龙快婿？” “我没答应！”段曦一个激灵。 “那么着急否认干什么。”陈安歌歪着脑袋笑了笑，“还别说，大家折腾了这一通，反倒给你解决终身大事了。要说沈岚这人也不错啊，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 “那是她伯父的单方面打算，跟我无关。” “其实也不是坏事，沈氏毕竟树大根深，跟这样一个大势力交好也符合发展利益……你别走啊！” “我干活儿去了！”段曦闪身告辞。 背后的陈安歌哼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儿。 洪坤憨声憨气地说：“说句公道话，这事不能怪人家老段。他和沐柔小姐那边没确定关系，你这边又迟迟不开口，人家沈氏提出这个有啥毛病？又不是没给你时间，你自己非得端着……喂，你听我说话没有？你打谁电话呢？” 陈安歌面无表情地握着话筒：“通知财务，把洪坤这个月的奖金全扣了。” “诶诶，上个月就扣光了好吧！你有气朝老段撒啊，老欺负我干嘛！” 第61章 苦肉计？ 对于沈道然提亲这件事，陈安歌随后也没追问，不然倒显得自己没心胸气度。 沐柔知晓后倒是小心翼翼问了两嘴，段曦如实说自己没答应，她“哦”了一声也就没了下文。也不知道她是听啥信啥，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多说，但看起来总心事重重。 唯独人家当事人沈岚反倒大大咧咧毫不在乎。她对段曦直言，说她伯父就是个无利不早起的资本家，见啥有利的都想投资一把，包括婚事也是这样。 假如真的像段曦说的，将来万木秋一调走，段曦的作用价值没那么大了，搞不好伯父沈道然依旧不热心这门婚事了。 “别理他，咱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啊老弟。” 有了沈岚这句，段曦才觉得跟她交往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自在，不然再面对面反倒挺尴尬。 不过段曦对这些琐事也不是太关注，倒是有件关乎安危的情报需要高度注意—— 被捕的江字营匪帮成员“老四”表示，在城外抓捕走私之前的几天，江汉臣就再度向杀手组织“樱社”提供了更丰厚的一笔佣金，聘请更加强大的杀手，刺杀陈安歌和段曦！ 这位杀手名叫“黑鼠”，是个连段曦都早有耳闻的家伙。此人是樱社的头牌，以气境之尊却终日藏于黑暗之中。而且据说此人极具耐心，像老鼠一样蛰伏于地底，一旦出手从不跑空，所以成功率极高。 这些特征，让段曦联想到初次入住陈安歌别墅的那晚，意外感应到的气劲波动。若非那次感应，他也不会选择住在那里。 后来段曦也曾询问陆小月，后者称曙光组织尚未来及派高手进入丹江城，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杀手就是黑鼠。 作为曾经的龙卫高级成员，段曦对付这些人本该是极其专业。只可惜现在一身气劲尽失，只身对付黑鼠这样的顶级杀手实属不易。何况自己还得同时保护陈安歌和沐柔，有时候终不免分身乏术。 该死的樱社！该死的江字营！ 段曦甚至动过念头，请龙卫的老熟人们出面威慑樱社组织。但想想还是算了，那样更会及早暴露自己曾为龙卫的身份。 而要是这件事过早暴露，只怕是带来的威胁恐怕更加无穷无尽。 只能自己提高警惕了。 …… 就在这种危机潜伏且又忙忙碌碌的日常中，终于到了《和平饭店》即将上映的日子！ 这是千禧影业独立打造的第一步剧，所有的千禧人都翘首以盼，期待一炮打响。 比千禧人更加期待的，则是星曜娱乐。是冯敬亭，是谢广生，是背后的杜沙。 在小极乐天争斗之中栽了如此大的跟头，杜沙一身豪气顿消，甚至第一次有了英雄迟暮之感。 但是转瞬间，那不甘屈服的地下枭雄之气再度勃发。他是杜沙，是丹江地下黑皇帝，怎么能就此屈服于区区妇人之手？ 所以看似早就淡泊了名利之心的杜沙，此时竟无时不刻不起争胜之心。是陈安歌的咄咄逼人，激活了他那份余烬未熄的雄心。 毕竟，老夫是杜沙！ 毕竟陈安歌作为婴孩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老夫就已经是丹江地下世界的大龙头！ 所以星曜娱乐虽然只是旗下产业之一，但杜沙最近一直全副精力关注对手千禧影业的动态。他也早就得到了冯敬亭的报告，称千禧这次的重金拍摄必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因为冯敬亭已经亲自去了电影公会，将那份由谢广生盗窃出来的剧本内容给备案了！ 为此，单是这备案费就花了二十多万。相对于整部电影来说不算多，但毕竟也是一部豪车的价格，这也是人家电影公会的主要创收项目。 以区区二十万的成本，让陈安歌那边千万投资打水漂，想想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只是等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千禧那边暴雷。按说千禧只要去电影公会备案，就应该发现已经被抢先备案了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怕拍电影存在“先上车后买票”的默许行为，但也不至于“买票”这么迟吧？ 而就在这种疑惑持续的同时，千禧影业那边却开始宣布——大型现代故事剧《和平饭店》即将上映！ 影片的集中宣发竟然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若没备案，怎么可能如此大胆的宣发？ 杜沙也觉得奇怪，责问冯敬亭到底怎么回事。要是再出了岔子，丢钱事小、丢人事大，在陈安歌面前再败一阵则更加事大。 “不可能的，沙爷，绝对不可能！”冯敬亭心中也有点没底了，“我这就让人去昆仑原的电影公会，当面问清楚情况。刚好谢广生执导的那部《花街舞女》也已经拍摄了大半，也该去备案了，两件事一并办好。” 冯敬亭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杜沙那慈眉善目的面孔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如佛陀般点了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 结果两天之后，派去昆仑原的那位业务主管传来了一条要了老命的消息—— 《和平饭店》竟然早就通过了备案立项，甚至就在冯敬亭上次备案之后没两天！ 怎么回事？ 谢广生的专业性不需要怀疑，他亲自打听出来的消息，并且亲自撰写的故事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重合？ 是不是千禧集团花钱了？ 但那位主管信誓旦旦的表示，绝对没有。他甚至利用星曜娱乐在那边的私人关系，悄悄查看了千禧《和平饭店》的备案，知道故事内容和谢广生写的风马牛不相及。 “冯总，重合度连10%都不到，真的！”那位主管竟忍不住说起了好话，“但是我看了那个故事之后，觉得……怎么说呢，真踏马棒！比谢广生编的那个故事强多了。冯总，我预感这部片子要爆。” 我爆你麻逼！冯敬亭死的心都有。 可是更加天雷滚滚的还在后面，那主管忽然一拍脑袋说—— “不过还有更要紧的！咱们的《花街舞女》备案的时候，电影公会说跟千禧影业备案的一部片子冲突了，重合率超过40%，肯定无法立项了。” “冯总，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啊！” “要不然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在电影公会这边多跑跑路子？冯总……？” 冯敬亭在这边握着电话已经石化了。 “冯总？” “不！可！能！”冯敬亭疯狂了，双目赤红，歇斯底里，“谢广生，一定是谢广生这王八蛋玩儿我！” 要说谢广生没打探准《和平饭店》的消息，姑且信了他；但是，谢广生投奔星曜娱乐之后拍的这部《花街舞女》，怎么又被千禧提前知道了？ 这部片子虽然投资不如《和平饭店》，但好歹也有七八百万，现在已经砸下去了四百多个数。假如就此放弃，这些投资就全砸了。 或许杜沙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老头子肯定会让冯敬亭伤筋动骨。 再说星曜娱乐也算是起步不久，四百多万白花花的票子，想想就心疼啊。 “肯定是谢广生这王八蛋玩儿我，他就是打进我们星曜娱乐的奸细！”冯敬亭抹了抹额头的汗，气冲冲跑了出去，直奔楼下去找谢广生。 “谢广生呢？”冯敬亭在办公室问。 一个女助理摇了摇头说：“谢导刚刚出去，也没说什么事。不过小张刚才在楼下看到了，说是谢导上了一辆车，车里面露出脑袋的那人好像千禧影业的男艺人吴东鹏。” 毕竟吴东鹏是明星，好辨认。 但冯敬亭却气炸了肺——还踏妈勾搭呢？都不避老子的眼了是吧？ 其实他都已经忘了，是他允许谢广生和吴东鹏保持联系的。因为上次盗窃出《和平饭店》的故事内容，就是通过吴东鹏酒后的失语。 所以冯敬亭才觉得这是一条很不错的暗线，让谢广生注意维护，随时盗窃千禧影业的任何消息。 只不过现在再看谢吴二人的交往，冯敬亭总觉得是个大讽刺。 “去，带我去找他们，老子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在谈什么！”冯敬亭在外头赶紧喊了一部人力车，按照那位小张的描述去找。 丹江的汽车没多少，再知道方向的话，说不定能找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才跑了两道街，就看到了吴东鹏接谢广生的那辆轿车，停在一间茶社外头。 隔着玻璃一看，谢广生和吴东鹏面对面喝茶聊天，而段曦却从茶社里走了出来，上车等着两人。 冯敬亭心都凉了。 尼玛，谢广生你是个狠人儿啊，一直给我演苦肉计呢？！ 他恨不能冲进去一通怒砸，但是得忍。段曦的威武是他亲眼目睹过的，简直是一股不可抗力。 狠狠啐了一口，马上去找杜沙汇报。 是的，沙爷肯定会暴躁，但自己必须把黑锅全都甩在谢广生的身上。有这家伙当挡箭牌，或许……或许能转移一下主要矛盾，自己也能好过一点。 当然还提前打了自己真的背后主子——孔夫人的电话，希望孔夫人无论如何在杜沙面前美言几句，务必保住自己一条狗命。 而在茶社这边，谢广生还浑然不觉，施施然走了出来。 只是刚到了车门口，看到了车窗里露出的段曦的面孔，谢广生顿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段曦笑道。车内那小收音机里，播放着被沐柔给带红了那首《依旧在这里》，很是应景儿。 谢广生总觉得段曦出现在这里，肯定有点怪怪的。 第62章 杀人诛心 “谢导，我建议你马上离开丹江。”段曦在车里直言不讳，“作为老朋友，我必须提醒你。” 我谢谢你提醒，谢谢昂！谢广生心里的妈卖批如泉涌一般。 “呵，开始用流氓手段吓唬我，威胁我离开了？”谢广生还不知死活，“你才是要完蛋的那一个！你们的《和平饭店》不要无疾而终了才好，哈哈哈！” 段曦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是我授意吴东鹏，允许和你保持接触的。包括你跟他喝酒意图是什么，我们都清清楚楚。现在，你明白了吗？” 谢广生脸色骤变！ 原以为最得意、最期待的大手笔，此刻忽然变成了耳边炸雷。 “还有，你拍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街舞女》，其实早被我们抢先备案了。” 谢广生更加惊恐：“谁！谁告诉你们的！” 想当初开除岳奇的时候，他的两个跟班死党也被一起清除出了千禧影业。但是实际上，其中一个跟班儿就是陈安歌的卧底。 岳奇带着这两人也一起去了星曜娱乐，虽然位置不重要，但却因为非常接近岳奇，从而也接近谢广生，竟将《花街舞女》的故事内容搞出来了七七八八。 再说了，无非就是卖肉的片子，剧情本就少得可怜，能有多难猜？ 但段曦不会告诉这些，而是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然是谢导你亲口告诉我的啊。除了你，还有谁更清楚这破片子的情节啊。” “你胡扯！放屁！”谢广生快疯了。很显然，段曦要将这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段曦：“刚才吴东鹏去接你，星曜娱乐有人看到了这辆车。而且要命的是，好像刚才冯敬亭那孙子也跟了过来，看到了咱们在一起。你说这事儿整的，我就真不该来，害得谢导你说不清了。哎，黄泥掉进裤裆里，说不是粑粑也没人信了。” 李宁去电影公会备案的时候，也托了熟人并做了安排：要是星曜娱乐主动打听备案的事，就请马上通知千禧。 所以段曦才能得到这么精准的消息，等冯敬亭一旦知道出问题了，段曦就马上让吴东鹏约谢广生，并在这里制造一场美丽的误会。 谢广生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可怜的战斗力让他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没错，现在自己是踏马该听从段曦的“善意提醒”，赶紧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杜沙的可怕，自己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事，杜沙能让他好受？ 谢广生讷讷道：“不，你这家伙肯定有阴谋！你为什么提醒我？”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 段曦笑道：“你若回去，会成为冯敬亭的替罪羊。到时候你会和冯敬亭互相撕咬，然后杜沙可能砍你一条腿，但冯敬亭或许能逃过一劫。相对于你的油腻恶心，我更讨厌冯敬亭的黑心黑肺。” 谢广生：“对，我要是走了，冯敬亭就再也说不清了……你好歹毒。” “别冤枉我一番好意，我不是那种人。” 谢广生二话不说，直奔不远处的丹江火车站。去他娘的金银细软，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是旅居丹江城，没房子没地的，连寓所都是星曜娱乐给他租的。 只不过，段曦却不是真的更喜欢的他的油腻恶心。之所以建议这个恶心猥琐的家伙逃窜，只是为了让事情显得更加真实。 所以在他离开不久，段曦就让某内应向杜沙集团的高层举报——谢广生逃了，已经在火车站买了票！ 结果还没等火车发车，火车站内就冲进来了一帮人，正是当初在岚烟楼里围堵过段曦的马六等人。 这马六狞笑着来到谢广生面前，只把这猥琐中年吓得双腿发颤。 “各位，听我解释，我没有做对不起沙爷的事！” 马六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侮辱：“既然没做过，你逃什么？” 谢广生：“……” 他发现自己没法解释了。 难道解释说，是段曦怂恿自己逃离的？那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是内鬼，和千禧一直藕断丝连保持联络？ 不过，确实是段曦这家伙怂恿的啊……谢广生转动自己聪明的脑袋，忽然隐约意识到，可能被段曦给坑了！ 沃日！ …… 而在杜沙的办公室里，冯敬亭也惨了。 一向自负养气功夫一流的杜沙，也终于没能忍住一腔怒火，亲自动手在冯敬亭脸上左扇右扇，最后扇得冯敬亭脸肿成了猪头，而杜沙自己的手也肿成了猪蹄。 多少年了，杜沙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估计是连续被陈安歌击败，而且先是实力击败，又是智力击败，让这原本八风不动的老头子彻底破了防。 “沙爷，我真是冤枉的！都怪谢广生，那王八蛋是内鬼！” “他是内鬼，你是猪！没有你这头猪，他怎么进得了星曜，他怎能害老夫损失那么多！四百万，你踏马一身零件都卖了，也不值四百万！” 那边马六也已经汇报——谢广生试图逃走，已经在火车站捕住了。 “腿打断，扔出丹江！”杜沙怒道，“把冯敬亭这混账东西也一块拉走，处理掉！” “别，沙爷饶命啊。孔夫人说了，让我……” “去他娘的孔夫人！” 杜沙嘴上这么骂，但心里终究冷静了一点点。 所谓孔夫人，其实就是当今孔氏家主孔灼续弦的老婆谭琳。虽是老夫少妻，但终究是合法的孔氏主母。 这谭琳是冯敬亭和沐柔他们的学姐，但早了很多届，是冯敬亭后来在圈子里认识的。 也正是她将冯敬亭介绍到了杜沙这边。 虽然杜沙也是孔氏的长老之一，位次甚至排在孔祥基之前，但面对孔氏主母总要给点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孔灼的掌控力还是相当强硬的。 但是这次，杜沙是真的不能忍。 “滚！你给我滚，一天也不要出现在星曜娱乐。” 冯敬亭如蒙大赦，活生生演绎了什么叫屁滚尿流，如丧家之犬。 杜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气喘吁吁地逃出了一瓶药，颤抖着送进了嘴里。 很少有人知道，貌似强大的沙爷其实已经受不得气。上了年纪，心脑都已不太健康。 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人登门拜访，没想到却是千禧集团高级顾问、陈安歌全权代表段曦！ 杜沙当然清楚这位风云人物，这些天可没少让他吃瘪受气，于是原本不想见，但此刻也想亲眼目睹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是段曦第二次进入星曜娱乐，很有感触。特别是迎面看到踉踉跄跄跑下来的冯敬亭的时候，段曦乐了，一把抓住了这个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的老相识。 “冯总，怎会这么狼狈？” “你……你等着！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 段曦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沙爷不弄死你，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而从你这幅尊容来看，顶多也就是条丧家之犬。我现在可是沙爷的贵客呢，你这丧家之犬也敢冲我叫唤？就算踹你两脚，沙爷还能罩着你不成？” 说完揉了揉冯敬亭的狗头，嘿然而去。 冯敬亭在背后咬牙切齿，却再不敢发声。 到了杜沙的办公室，段曦甚至没有自报家门，而是将地面上一份文件捡起来拍打一下放在了杜沙面前。 “沙爷淡定啊，气大只会伤身，宁静方能致远。” “呵，无妨，刚才只是教训自家不争气的狗崽子罢了。”杜沙心胸和演技确实可以，竟能做出云淡风轻之态，“不过小兄弟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无聊到看我怎么处分冯敬亭吧？” “那倒不至于。”段曦笑道，“来丹江这么久了，早就该来拜访沙爷，这是其一。其二，想跟沙爷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 “版权出售。”段曦弹了弹烟灰，笑道，“贵公司《花街舞女》已经砸下去不低于四百万了吧，不巧的是跟我们千禧备案的那部片子重合了，就这么夭折了太可惜。所以本着合则两利的原则，我们可以把那部片子的版权出售给星曜娱乐，三百万，大家都欢喜。” 沃日哦……杀人还要诛心吗。 不过这倒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段曦将千禧注册的那个空头影片版权卖给星曜娱乐，那么星曜娱乐就有权撤回，于是《花街舞女》也就可以注册并上映了。 只是，这三百万花得冤不冤？这不是活气人吗。 “小兄弟，你当老夫好欺负？还是觉得，老夫连四百万的志气都没有了？” “沙爷心胸阔如海，当然不至于在乎这点钱。但大家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没必要意气用事。我们多挣三百万，沙爷你少赔一百万，皆大欢喜。” 杜沙又有了打开抽屉拿心脏病药的冲动。 最终，老头子脸色不佳地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愿意卖就去财务拿钱，不愿意就滚！” 虽然气人，但能用两百万换来《花街舞女》上映权的话，从理智上来说确实是合理的。 段曦哈哈一乐，起身告辞：“财务在几楼？” “二楼！滚！” 杜沙总算拉开了抽屉，药不能停。 初次交锋，短暂仓促，段曦ko。 …… 半小时后，孔氏别墅区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里，鼻青脸肿的冯敬亭低头抹泪儿，活脱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坐在对面的是衣装华贵到极度奢侈地步的贵妇，一身皮质顶佳的淡褐色貂绒小外套，脸上的打扮更是充满了极致的财富感。 年龄原本三十七八，但看上去却也只有三十左右。当然，作为电影圈出来的女艺人，又被堂堂孔氏家主所相中，谭琳的颜值自然也是没得挑剔。特别是那一头的波浪烫发，彰显出一股狂野的浪。 老孔就好这一口儿。 “杜沙下手这么狠？这老家伙！”谭琳气不打一处来，“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琳姐，别找杜沙了。就算他向你退一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我又不可能腆着脸再回星曜。” “那你想怎么办？要不然出去旅旅游、散散心？瞧这可怜的小模样儿，心疼死姐了。” “我不走！”冯敬亭捂着脸道，“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段曦倒腾的，我要让他也吃吃苦头！” “段曦，你上次说过的那个很能打的家伙？你行吗？” “凡事不一定都要动粗，脑子才更重要。”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智商又行了，“琳姐，听说昆仑原上发布了一款新产品，很贵、也很难买到，但我非常需要，你能通过孔氏的渠道帮我申购吗。” 第63章 梦开始的地方 就在星曜娱乐的拍摄计划严重受挫的时候，《和平饭店》却已经进入了上映的倒计时。 这时候，沐柔通过广播已经打出了一些名气，但却仅限于丹江和附近几个小城市。和自己两年前的声望都差得远，更别说跟人家那些一线大明星相比。 所以，当看到千禧影业那些宣传语的时候，沐柔自己都有点羞涩了。 “这……这不是吹牛皮吗！”沐柔瞪大眼睛看着新闻稿。 稿子好多，一篇接一篇的，全都出自段曦的手笔。虽然他的文笔不是非常优秀，但关键是他掌握了前世带来的流量密码。再让专业笔杆子稍加润色，顿时逼光耀眼。 “小天后蛰伏两年王者归来！” “狂砸三千万，千禧影业倾力打造划时代巨著！” “《和平饭店》：电影新时代的揭幕战！” “……” 沐柔都快吓哭了：“怎么就成小天后啦，我啥时候跟天后沾一毛钱的边儿了呀！” 段曦：“小天后而已，又没说是真正的天后。” 陈安歌也蹙眉起来：“由于张导拍摄时候成本控制得比较严格，咱们这片子总投资还不到一千万呢，你说三千万，会不会有点过火了？” 千万以上勉强算是大制作，两千万则都是大型电影公司的重头戏。而截至目前，全联盟最大一部投入也就4200万联盟币，而且票房还以惨败收场。 所以，段曦这么吹牛皮显得有点没节操。 段曦：“既然吹了，就得朝大了吹。让人记不住的牛逼，不是好牛逼。” 反正现在法制很不健全，完全没有什么虚假宣传的说法。就算牛皮吹破了，也无非被人笑话一下而已。 陈安歌的白眼儿几乎翻到了天灵盖。 不过下一篇宣传稿就有点意思了，标题赫然是《揭秘神秘“发哥”——真正的“老板”》 陈安歌乐了：“连自个儿都吹上了，你还要不要脸！” 总之从台前到幕后，从创作到拍摄，从内容到理念……段曦是直接来了个全方位包装。 不但让人去昆仑原找具有全联盟影响力的媒体花钱刊发，而且在九个大区的地方性媒体上铺天盖地的轰炸。 结果拍摄成本还不到一千万，广告费用却超过了五百万。 放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前无古人的重金投入。 要不是段曦屡战屡胜，要不是他这些广告确实很辣眼睛，陈安歌都有点舍不得了。 直到段曦把从杜沙那里弄到的两百万“版权费”又砸进去，陈安歌都麻木了。最后直接跟财务说了句，“以后段顾问花钱不用问我，让他可劲儿败家就行”。 连自家老板都受不了，可想而知同行又该是何等反应？ 一家家电影公司高层或著名电影人纷纷瞠目，心道“千禧影业”是哪里蹦出来的一个奇葩选手啊，这么吊？ 一打听，竟然还是丹江这个三线小城市里的新注册的公司。 我尼玛，不会是皮包公司，用来洗钱的吧？ 这种行为在当今业内虽然不多，但也出现过。一些不法分子将大笔资金投入到电影拍摄当中，随随便便花一百万，却谎称投入一千万。一转手，九百万脏钱就洗白了，成了干净钱。 再看千禧影业那不要脸的“三千万重金投入”的宣传，这尼玛活脱脱的洗钱节奏，肯定是！ 甚至有电影公司要求丹江财税司介入，调查千禧影业是不是洗钱了。 还有很多业内人士也相信这是部正规影片，只是千禧影业刚入行，不知道吹牛逼的尺度，仅此而已——这反倒是主流认识。 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不要脸的狂吹，还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不是这样，谁能注意到你这么一家三线城市小公司，以及你尝试拍摄的第一部试水作品。 再说小老百姓知道什么？现在的信息传媒这么闭塞，大家对新闻媒体的权威性又这么依赖，简直是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所以，当读者或听众看到千禧这些宣传的时候，八成相信是真的，反倒一个个期待起来。 连原本没多少兴致的都被勾起了观影欲望，表示可以尝试去看一看，反正一张票也没多少钱。 结果在上映前两天的最后一次调查中，大家骇然发现，所有经常进影院的受访者当中，竟有80%以上表示存在对《和平饭店》的期待感。 这哪是一个新公司的试水作品？前年老牌行业巨头暴雪影业那部超级大制作，请了八位巨星联袂出演，当时的观影意向比例也仅仅勉强达到80%。 所以，这七百万元的狂轰滥炸，确实起到了无与伦比的效果。 当然眼红的业内人士也不少，也有些人气得拍大腿，直呼自己当初太善良，牛逼只夸大了50%就良心不安了。早知道能这么干，3000万投资的牛逼能留给你千禧来吹？ 但他们也得承认，吹投资也好，吹主演也好，吹剧情也好，大家都可能玩一下。但像千禧影业这样全方位、无死角地不要脸狂吹的，就算允许自己昧良心，也吹不出这么惊人效果。 只能说千禧背后这位操盘运营的大佬实在是太狠了，太不要脸了，也太……太踏马气人了。 而最为生气的，则必然是暴雪影业了。 因为它们恰好也刚拍摄了一部两千万的大制作《神奇博士》，请的也都是当红一线明星，甚至还有天王天后客串助阵。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敢吹嘘这是个2500万的大制作。 这倒好，风头竟被不知名的千禧影业抢个干干净净。 问题是，暴雪影业觉得自己这部影片确实很用心，也试图在题材上做出大突破。可人家《和平饭店》却同样宣称什么“突破性”、“创造性”，简直有点针尖对麦芒。 所以暴雪影业甚至请了不少业内权威，纷纷指责千禧影业，从各方面泼凉水、使绊子，坏事儿干了不少。 对此，无论陈安歌还是沐柔，都感到很忧心。毕竟人家暴雪影业是业内龙头，请的也都是业内大咖，说得太难听了是不是会影响《和平饭店》的口碑。 甚至连一向不理俗务的导演张云蔚都有点承受不住压力，说自己恩师打来电话了，希望千禧影业别这么招摇，太招黑。 大家都询问段曦的意见，段曦却只笑道：“让他们骂，没有话题就没有热度，他们既然愿意替咱们花钱炒作，咱们何乐而不为。” 陈安歌：“可这些都是大咖，会带动不少人骂咱们的。” 段曦：“黑粉也是粉，骂名也是名。” 好家伙，几个人直接无语了，心道怎么还有这种思维的怪物。 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踏马有点道理。 …… 不过在这些业内人士之中，也有一些会选择用别的角度看问题。 西南大区沧澜城，一个电影剧组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刚刚卸妆，一脸的疲惫之色。 但是，她却依旧专注地看着手边的一份娱乐报纸。 内容是关于《和平饭店》女主演沐柔小姐的一份专访，上面女主角那黑白照片还是那么熟悉。 著名女明星，玉女派当家花旦，林若素！ 想当初她和沐柔同时出道，同时参演第一部作品。两年过去，沐柔似乎销声匿迹，而她却一直在惨烈的圈内拼搏。 付出的代价很多，但收获也不少。 最近正在上映的这部影片，让自己彻底站在了一线明星的台阶上。 不过她并未敢停下，而是匆忙接下了新的片约，并随剧组到这僻远的沧澜城取景拍摄。 “林小姐在看什么？”背后的女助理给她揉了揉肩膀。 林若素：“沐柔啊，总算等到片约了，我还以为她退出娱乐圈了呢。” 女助理笑道：“这个死心眼儿的小姑娘，现在总算是想开了吧，白白耽误了两年。” 林若素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太多不愿回忆的东西。 “她主演的这部《和平饭店》，我比较期待。” 女助理不屑道：“可业内人都认为，这就是在吹牛。沐柔小姐签的公司不大，但口气挺大的。” “不，这部影片背后肯定有高人操盘。”林若素摇了摇头，“假如可以的话，回头帮我联系一下沐柔。我对这家千禧影业比较感兴趣，或许，也能顺便认识一下它背后的这位操盘者。” “这么小的公司，也值得您……好的好的。”女助理在自己笔记本上记了这条备忘录。 …… 就在这些纷纷扰扰的评价之中，《和平饭店》终于如期上映了！ 而且宣传得这么火辣的一部“大制作”，其首映礼却选在了丹江这个小城市。 一时之间，不少业内人士均松了口气——小公司小制作果然还是免不了小家子气，前期吹得震天响，现在终于知道低调了。 但是段曦却并非这个考虑。 一方面，作为本地影业公司首次制作出了具有全联盟影响的作品，丹江最高层都希望把这份荣誉留在本地。 甚至，连丹江政务厅韩专员都亲自来访，希望能够为丹江这座城市增光添彩。 作为全城地位最高、唯一排名在驻军司令前面的第一大佬，这可不仅仅只是个表态。只要打好了关系，意味着今后会给千禧集团带来很多资源。 但段曦考虑更多的是第二个方面的原因——丹江是千禧影业的发轫之地，是自己真正混迹昆仑世界的首城，更是他和沐柔、陈安歌等人梦开始的地方…… 第64章 首映礼 韩连江，丹江政务专员，丹江城政务厅第一号大佬，自然而然兼任丹江政务委员会首席委员。 他不属于丹江任何豪门世家，但却牢牢坐稳三届专员宝座，现在已经开启了第四任。 他在昆仑原上有强势大佬为其站台，使得他能够从容联络协调上方。而更重要的是，他是个长袖善舞的老资格，能够在丹江各大豪门之间从容游弋。 在众多豪门的利益夹缝之中，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平衡点，看似不费力地坐上去，于是一切便都水到渠成。 而各大豪门在相互争执不下的前提下，最终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不属于任何豪门出身的资深前辈做政务专员，竟也最终达成共识。 平时除了代表整个城市参与一些活动外，政务专员不参与下属各司具体事务。但他有一个最大的权力，就是盖章。 任何涉及需要政务委员会集体讨论通过的重大事项，必须请韩连江这位专员盖章批准。这枚图章不盖，前面所有的工作都作废，重来。 这就是具备了任何重大事务的一票否决权，包括各司的司长和副司长任免。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势力对他保持足够的尊敬。 如今这位大佬主动联系千禧影业，希望能够将首映礼留在丹江，而且届时他将和董副专员以及所有得闲的政务专员专程观影，以示襄助之意。 虽然没有选择在一线大城市更加高大上，但对于千禧影业今后在丹江的发展具有莫大的好处，陈安歌当即答应下来。 首映礼就选在了自己的千禧剧场，其实就是对面的宝黛剧场，被千禧收回之后完成了更名。 时间选在了下午两点。由于没有前世那种精确的计算票房的方式手段，所以这些数据都是笼统的，也没必要卡在某个点。 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在地方豪族方面，最给面子的无疑是沈氏族长沈道然。如今丹江只剩三大豪族，只有他一人前来。 这个须发半白的魁梧老者在儿子沈岩和侄女沈岚的陪同下，兴致勃勃抵达现场。 一出手就是十万贺礼，区区一部影片的上映而已，出手却如此阔绰，令人不免浮想联翩。于是很多人联想到前些日，这老沈似乎比较中意千禧的某位年轻后生，准备和沈氏联姻，看来并非虚言。 而当韩连江带着一众大佬前来的时候，气氛达到了巅峰。由于是他亲自出马，所以下属各司都给面子。除了治安司孔祥基等人托病未到之外，大部分丹江大佬齐聚一堂。 其中比较特殊的是董副专员，竟也意外到了场。他是董氏推到台前的重量级代表人物，在董氏内部也是仅次于家主的二把手。如今他能虽韩连江一同莅临，说明董氏暂时有了一些缓和之意，至少表面文章这么做。 而更让丹江当地人大跌眼镜的是，连电影同行星曜娱乐都派人送来了花篮和礼金。礼金只有区区一千元，但却意味着示好。 只能说杜沙不愧是江湖龙头，几十年的江海浮沉练就了一副水磨的心境。即便前一刻还在厮打，一旦停手便依旧照顾着江湖的礼节。 这一点，连陈安歌都暗暗记在心里，心想这才叫老江湖。 而更让人感到意外的，则是当今著名影星林若素小姐的一封贺电。 贺电首先恭喜的是千禧影业，而后恭喜沐柔，并简单又声情并茂地回忆当初和沐柔一同从艺的岁月。虽然贺电短短百余字（在电文之中已算超长），但却充满了无尽的温情和祝福。 所以司仪宣读之后，也为这场典礼增分不少。毕竟林若素是刚刚踏足一线的红星，名气正隆。 放在段曦前世，这就相当于一个还没上映一部片子的小公司，开业时候得到了天后的祝贺，顿显高大上。 所以她的祝贺不但衬托了千禧，也让沐柔的咖位似乎无形之中也抬升了许多。毕竟人家林若素都说了，她和沐柔同时从艺、岁月温馨。 总之现场如此之多的高朋，而祝贺的电文也一封接着一封，这不仅仅是一场典礼了，更像是千禧集团一次综合实力的宣扬、示威。 假如看到这种盛景，以后丹江各部门再向对千禧集团做点什么小动作，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结果能否承受？ 所以段曦和陈安歌选择将首映礼选择在丹江，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时间渐渐推移，氛围越来越热。台下来自全联盟各地的娱乐记者人头攒动，一架架照相机一字排开，将首映礼的主舞台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举办地点在丹江，但这阵势丝毫不亚于大公司、大制作在一线城市的首映礼啊！ 这不仅仅是因为段曦前期做的宣传太强大，而且还得益于他在各家娱乐媒体的公关渗透。这些能来的记者们，不但包吃包住报销差旅，一个个的辛苦费都是不小的一笔。不求大家多给力，只要能在第二天的报道之中给些美言即可。 甚至，连严肃的联盟官方大报《光明时讯》都派来了记者。原本在丹江也有驻站人员，上次在小极乐天治安所采访还跟千禧有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面临此等盛事，加之是总部指明要专访千禧，这记者站也不敢大意。 除此之外，《经济导报》、《新商界》这样的联盟级大报大刊，竟也专门派来了记者。这一点倒是略微出乎段曦的预料，因为这些经济类的商界重量级刊物，原本和千禧这种小公司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只不过对方来了之后，段曦和陈安歌才明白其来意。原来这些报刊觉得丹江这样的小城市，能够制作出尚未上映就红透全联盟的电影，本就属于一种特殊的经济现象。 特别是那种全方位的宣传包装手法，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商业行为。他们敏锐的意识到，这种新的行为可能会改变整个行业的运营模式。 段曦心中暗骇，心道以后还真的要悠着点玩。每一个时代都不乏聪明人，稍微超前过分了点，马上就能被人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总之，整个舞台上风光璀璨，盛景繁华。作为女主角的沐柔站在舞台正中心，不免有些恍若隔世。 这真的是属于自己的舞台吗？ 记得刚来丹江的时候，那个意外结缘的陌生男子带着自己，还在为一份工作而辗转沮丧。可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过去，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恍惚之中，不知被镜头拍摄了多少次。淡妆出镜的她真的好美好美，特别是恍惚中的呆萌模样更让那些记者们不舍转移镜头。 但是作为一名艺人，且又是广播栏目主持人，沐柔在这种大场面的控场上还是做得合格的。于是人们能够看到，这样一个貌似柔弱的玉女派女演员，偏偏举止得体处事从容。而这一点，正是迈向巨星之路必不可少的素质。 可以说，广播主持也进一步成就了她，让她的台风更加自信从容，应对得体。 台下不远处，一身黑色长裙的陈安歌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看着台上。“还别说，我都有点羡慕你的大明星了，好风光哦。” 又来了……段曦假装没听见。 “对了，你为什么安排我在首映礼后，单单接受《经济导报》和《新商界》这些经济类报刊的访谈？咱们是娱乐行业，来的重量级业内媒体挺多的。” 段曦：“娱乐属于业内，那是总经理或演员们的舞台。而你的舞台在外面，在更加广阔的世界——老板。” “有道理。”陈安歌心里莫名的畅快了许多。在司仪的邀请下，她信步走上舞台，和沐柔一黑一白两相映衬。 众人惊讶地发现，千禧的女老板无论容貌还是气质，竟都不输于她家的当家花旦。 真可谓是双星闪耀之时。 也许明天各大媒体刊发报道之后，漂亮女老板说不定能抢走女主演三分的风光呢。 倒是导演张云蔚和男主演吴东鹏小小的尴尬——聚光灯下的老爷们儿太吃亏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你张云蔚是三流小导演，而吴东鹏你又是过气男明星呢？好在两人都是恬淡的性格，甚至不怎么喜欢应付外界的访谈，反倒更加希望赶紧进入放映阶段。 终于，如其所愿。 在司仪朗声宣布电影开播之后，偌大的剧场黑暗下来，数秒钟内便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部前期做了这么多工作的影片，究竟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视觉感受。 虽然前期工作做得好、做得多，但打铁还需自身硬，最终还得要影片质量说话。 所有媒体从业者都认为，只要《和平饭店》能达到普通质量水准以上，他们明天就能理直气壮地吹一波，保证把成本给捞回来。 光影投射过来，一幕沧桑昏黄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压抑而苍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被称作“杀人王”的男主角“老板”因为自己女人的死，一人一刀砍翻了上百马匪，正在遍地尸体的小楼内追杀最后一个马匪小弟。 马匪小弟屁滚尿流，终于被逼入墙角处。“老板”刀光一闪，马匪小弟耳朵被如风的刀刃切下。正要再挥刀劈落，但一群鸽子呼啦啦从屋顶炸群，一缕阳光投射下来…… 血腥的暴力美学，尸体、血迹、阳光、鸽子……各种图景交织在一起，让当今这个时代的观影者感到错愕，随即心潮澎湃起来。 原本，导演张云蔚对开头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打算。但当段曦提出这个“自己的”构想后，张云蔚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段曦的意见。 看来，张云蔚和段曦前世那位导演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而在剧场里，参加首映礼的观众更是随着这种共鸣而呼吸急促、心潮起伏，被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代入那个热血、刺激、张扬、又不免悲怆的电影世界。 第65章 记得给我买 八十多分钟仿佛转眼即逝。 当片尾简短的旁白结束，字幕都已经开始滚动的时候，整座剧场里依旧沉寂无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声“好”，整个剧场之中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受邀参加首映礼的人数并不是太多，但掌声却给人一种山呼海啸般的错觉，经久不息。 如潮的叫好声中，灯光渐次亮起。才发现所有人早就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凝望着巨大的荧幕。 第一排边缘的段曦回过身，当看到所有人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这影片——成了。 电影，本是年轻人的主舞台。但无论韩连江还是沈道然，连这些老人都一个个沉浸其中的时候，就意味着这部影片已经跨越了特定观影群体。 所有受邀的演职人员更是惊喜连连。他们事先知道了故事，也都觉得会火，但真正坐在大荧幕前切身体验之后，才知道自己所参与创作的竟是这么一副不可思议的作品！ 至于那些媒体记者们的反应更是特别。来之前大部分人都收了千禧高级顾问段先生的“纪念品”，也在差旅费、专家费上受到了特殊照顾，所以本能觉得就算《和平饭店》是部水准之上的作品，但依旧需要他们这些媒体人去尽力吹捧。 大家也都做好了尽量鼓吹的准备。 但现在看来，这影片还需要自己去吹吗？需要吗？ 就算自己竭尽所能去赞扬，也无非只是客观叙述其精彩而已。 一瞬间，一些记者心里竟然产生了些许愧意，觉得拿人家段顾问那些好处实在是过分了。人家没让咱们去吹，只要咱们凭良心去写就是了。 此时众人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一个个向千禧的大老板陈安歌道喜，这次的“恭喜发财”是真的要发财了。 唯独沈岚先走到段曦这边，以惯用的领导口吻表达了满意，那口气比沈道然和韩连江还大。 “虽然咱俩之间不必客气，但字幕上对岚烟楼的提及，还得说你是真用心啦。”沈岚笑道。 因为字幕鸣谢一栏里，特别感谢了岚烟楼的支持，并表明本故事创作与岚烟楼的实际经历有关。 一旦影片爆火，那么岚烟楼瞬间就成了一个网红打卡地，不知道会有多火。上次镇乱之夜之后，岚烟楼的生意就差了不少，这回要翻身。 沈道然更是畅快大笑，表示感谢。老头儿对这种宣传还是头一次见，但可以想象效果会非常好。回想自己来时的十万礼金，换算成广告费也不亏。 段曦笑道：“你们那一家酒店能有多大的接待量，我建议你搞连锁。” “连锁？”沈岚一愣。 沈道然微微蹙眉，瞬间笑开了花：“好好好！” 段曦：“先在主要城市铺开，把岚烟楼三个字打造成全联盟连锁酒店的金字招牌。” 当然要跟顾客声明，咱们的‘和平’性质只是电影演绎而已，免得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也便于跟当地势力相处。 现如今，昆仑世界对“连锁酒店”的概念还很模糊。就算个别酒店在不同城市开办，取了相同的名字，但也没形成“连锁酒店”的成熟经营理念。 所以沈道然内心是相当惊讶的，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开创了一条新的商业模式。难道，这小子是魔鬼吗？真的只是瞬间考虑的问题？可真的没看到他思索太久的迹象。 再考虑到段曦对影片的幕后操盘手段，沈道然更是笃定了对他的评价——天生商业奇才！ 沈岚蹙眉：“不过，生意延伸到别的城市，甚至别的大区，总不如家门口这么得心应手啊。如今这世道，没有人脉开路很难定住脚跟。” 段曦：“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的生意始终局限在一时一地。高乐博彩老窝在齐阳，人家的夏荷号在咱们这里不也开得好好的？今后，千禧影业和千禧广播也会走出去，岚烟楼为何不可。” 沈道然忽然意识到，小小的丹江其实根本装不下这个年轻人的心胸。这年轻人随口几句话，就勾勒出了一个未来商业帝国的雏形。 先不论成功与否，至少这份眼界气魄，就不是当今丹江豪门下代子弟所能比拟。 而假如千禧真的扩张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那么沈氏的产业与之同行，又会是何等前景。 “小段先生这思路很妙，这两天一定到我那里多多探讨一番，还请不吝赐教！” 段曦没答应他的提亲，他也识趣地忽略过去，称呼上也没敢随意托大，而是称呼段曦为小段先生。 沈岚狠狠拍了一下段曦的胳膊：“记住了吗？明天到我家去！” “好的好的……” 沈道然心中暗叹，心道自己这虎逼侄女竟这么不给力，明明关系如此融洽，却拿不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只可惜，自己没有一个亲生女儿…… 韩连江向陈安歌祝贺之后，竟也主动找到了段曦。这一点，也被不少有心人注意到。 其实这也已经说明，很多慧眼之辈已经看得出，整个千禧集团内部已经渐渐形成双核心格局——对外核心是陈安歌，而内部运营核心却是段曦。 虽然段曦一直坚称自己只是给歌总打工的。 韩连江握住段曦的手笑道：“小段先生，感谢你和千禧集团为我们丹江做出的贡献呵。” 老头子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极具亲和力。不愧是能游走于诸大豪门之间的老手儿，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段曦笑道：“在韩老面前，怎敢谈什么贡献。” “可不许这么说，尚未入城就解了火车劫案之危，不久之后更是协助万将军镇压了颠覆之患。我是早有耳闻，只可惜近日政务琐碎没能来及相会。今日一见，深感欣慰呵！” 老头子对段曦的事，其实已经了如指掌。 何止是火车劫案和镇乱之夜？包括钱氏覆灭，董、孔联盟败走，背后哪都不缺段曦这个年轻人如隐若现的身影。 作为一个老辣的资深政客，韩连江不会忽略。 只是此前乾坤未定，千禧集团随时有覆灭之忧，这个油滑的老油条在形势未明朗之前没有轻易下注。因为此前只要跟千禧或段曦交好，就意味着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倾向表态。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政务专员的位置上连坐四桩。 “小段先生，老夫这里有一点不情之请，不知……” “韩老直接安排就是。”段曦笑道。 “你看这次来了天南海北的记者，真可谓是近年来丹江未有之宣传盛世。趁此机会，还请在宣传影片的同时，多多宣传一下我们丹江城。” “既然韩老都这么说了，千禧集团一定尽心尽力！千禧集团唯有牢牢扎根丹江，才能更好的开枝散叶。千禧，永远都是丹江的千禧。” “好！好一句丹江的千禧！”韩连江笑顾左右，“小段先生虽然年轻，而且是客居丹江，但心胸气度和乡土情怀却令我们这些老丹江人都为之钦佩啊。有此气度，数年之内千禧必将大展宏图，请诸位试看便是了。” 旁边众多大佬顿时纷纷附和，一片欢声。 也有不少司长或政务委员们暗诧，心道这段曦看似年轻，但确实不易对付，难怪董、孔、钱三家纷纷在他身上吃了大亏。 原本四大豪门，除了要招赘他的沈氏，一个个灰头土脸甚至分崩离析，或许不只是巧合。 热闹喧嚣在影片结束后又持续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在繁华中渐渐落幕。当然，这却只是《和平饭店》风靡全联盟、疯狂扫钱的开始。 角落里，忙得腿酸的沐柔搬了一张小板凳，终于得以歇息片刻。刚才她又连续接受了两场专访，日程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好累，但是……好幸福！ 沐柔，你一定要继续努力呀！ 她十指相扣在胸前，闭目为自己打气。 多少重量级媒体都采访，明显是将自己当做至少强二线明星对待了； 连林若素都发来了贺电，而且单独向自己示好。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虽然不必在意同行的热捧和冷落，但这毕竟意味着人家开始将自己当做小有成就的演艺人来对待啦。 也不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总还有些温暖是真实的、可靠的…… 就在这时，那只温暖可靠的大手按在她头顶揉了揉，笑道：“累坏了？” “还好啊。”沐柔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笑得像个希求鼓励的孩子，“我刚才做得还行吧。” “非常完美！”段曦笑道。 “那回去之后，再给我买几个橘子吧。” “……” “怎么啦？”沐柔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问。 唯其呆萌，段曦终不想再坑她，于是乐道：“其实在我老家那个地方，买橘子……嗯，是爸爸给孩子买东西的梗儿，哈哈！” 沐柔假作生气：“哼，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呃？” “可是，我真的想吃你给我买的橘子。”沐柔噗呲笑道，“记得给我买哦。” 段曦无语。 “好啦，我要继续忙了。” “你不歇会儿了？” “可晚饭后还得播出《柔声细语》呢。”沐柔起身去找自己的包儿，还得赶紧奔向广播电台，勤奋得让人心疼。 还好，替补主播再培养几天就能替你分担了……段曦心道。 第66章 《和平饭店》的对手 《柔声细语》这栏目每周播出六期，周日休息。本以为只是下午准备、晚上忙碌，而且能休息一天。但如今沐柔的电影事业一旦忙起来，时间就有些顾不上。 而将来若是新的影片需要到外地取景，那就更加麻烦。不可能每一次的影片，都只在摄影棚和丹江城内的简单取景地完成吧。 所以段曦也已经跟沐柔商议，并征求了陈安歌的意见，决定为栏目配备第二主持。一旦沐柔没时间，可以有人顶上，甚至栏目成熟后轮番上阵也行。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立马在整个广播电台内引发了剧烈反应——那可是《柔声细语》的第二主播啊！ 谁不知道这栏目的流量巨大，影响力可观。 所以不仅那些暂时赋闲的主播纷纷报名，连一些正在主持栏目的女主播也表示希望调岗来《柔声细语》。 甚至附近几个能收听到《柔声细语》的城市的广播台，也有主播悄悄乘车来到这里，询问可不可以报名参选。 为此段曦干脆来了一个综合评选，最终经过层层选拔，杀进总决赛的是三个人—— 一个是本台著名播音员兰婷，一个是临城跳槽来应聘的女主播果果，还有一个就是曾经主播《阿珍讲故事》、但现在因栏目取缔而暂时赋闲的阿珍。 三位都是非常不错的主播，水平和经验都足够。最终这份名单上报到段曦案头的时候，经过了一番考量，决定录用那位外电台跳槽过来的果果。 一方面，可以展示丹江广播电台“海纳百川”的气度，欢迎天南海北的人才投奔。 另一方面，兰婷和阿珍也各有不足。其中兰婷本就是本站的台柱子之一，主播的栏目也很重要，再调整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阿珍水平什么的都可以，关键她以前在那方面的名气……哎。 毕竟是个讲鬼故事的女孩啊！让她转而主播情感栏目，就怕听众们时不时的出戏！ 比如连线嘉宾正声泪俱下的叙述自己的感动，听众也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忽然一个善于讲鬼故事的女孩展现了她熟悉的声音……好不容易打造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所以，得到这份机会的是那个毫无背景、但热情开朗的临城女孩果果。 但总有风言风语传出，说果果对段顾问使用了不知道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有的说她在外地就和段顾问是旧相识……所以才得以上位。要不然，为啥电台不选用自家人，却偏偏用了个外人呢？ 这种破事，在闲人耳中本就有很大的市场。再加上第一主播沐柔和段曦的密切关系，仿佛更印证了这些传闻——只有和段曦关系搞好，才可能在广播电台出头！ 风声还没传到段曦耳朵里，当然段曦也不一定在乎。他只是按程序将兰婷和阿珍都喊到自己办公室，具体阐明了筛选的理由，希望两位理解。 兰婷还无所谓，毕竟本来手头就有工作忙着。阿珍心里就太不舒服了，所以段曦也对她表示，最近自己太忙，没来及照顾广播电台具体栏目的事。请阿珍放心，将来一定安排合适的工作，不会一直赋闲。 阿珍默默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办公室只剩下了段曦和阿珍两人。 “阿珍，你还有事？” 阿珍联想到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忽然抬起头，鼓足勇气说：“段顾问，我是不是‘付出’的还不够？” 这个带着知性气质的女孩似乎悟透了什么，一双眼睛透过那副黑框眼睛，怔怔地盯着对面的段曦。 段曦：“你工作很努力，天赋也很不错，我和歌总都看在眼里。” 阿珍微微挺起胸膛给自己鼓足勇气：“我是说，工作以外的付出。” 段曦稍稍一愣，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别瞎想，我们千禧不需要员工做任何工作以外的付出。” “那为什么沐柔、果果她们这些新来的都能上岗，就我不行！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要工作！” 阿珍的情绪有点激动，以至于外头都有人听到了这些话。毕竟现在这办公室都只有一层薄薄的木门，一点都不隔音。 段曦虽然理解她的情绪，但不能容忍对方这种过激的、以下对上的质问：“电台不是为某一个人开的，所有人的工作都要服从总体规划，我希望你能明白！” “那……那我辞职！” “不批！”段曦也来劲了，“我说过你很优秀，只是暂时没有合适栏目而已，你急什么。” 竟然还不批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气得阿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还砰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那扇木门。 外头的员工们纷纷咋舌，心道阿珍爆发起来还真够泼辣的，也不知道段顾问被气成了什么样。 段曦是有点生气，但一转眼又被气乐了。 毕竟阿珍把他当做了那种油腻邪恶的潜规则大叔，这种误会挺可乐的。 我样子有那么坏吗？ 而看到她这份泼辣劲之后，段曦又觉得她似乎更适合主播以外的工作。 …… 北大区首府，常青城。 这座准一线大城市也是电影圈第一巨头暴雪影业的总部所在，他们今年重金打造的开创性影片《神奇博士》也同时完成了首映礼。 其实原计划在三天之后，但仿佛故意斗气打擂台，他们愣是选择了和《和平饭店》同一天首映。 作为老牌影业霸主，他们的首映礼无疑阵容巨大，业内不少重量级人士甚至都以接到其请柬为荣。这跟千禧影业恭敬地邀请别人出席参加，形成了鲜明对比。 六位先后获得过各类影帝称号的男明星，四位天后，几十名当红艺人，数位顶级一线名导演、名编剧，外加好多影业公司的老板或总经理……简直像是一场业内综合性颁奖典礼，烈火烹油。 而看了《神奇博士》的首映后，所有与会者都纷纷表示——成了，这片子肯定能火！ 暴雪影业的总经理毕永林信誓旦旦地宣布，自己这部制作会横扫年度票房榜！《神奇博士》会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一部好影片的成功靠的不是吹嘘，最终依靠的是它的品质！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简直不言而喻。因为最近半个月上线的就四部影片，另两部还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就差指着《和平饭店》的名字骂了。 这些消息，也都被常青城的友人电告了陈安歌。看到这些，原本兴冲冲的陈安歌也冷静了下来。 特别是当把《神奇博士》的内容叙述给段曦之后，他也承认这次真的遇到了劲敌。暴雪影业的名头不是白吹的，人家的底蕴和积累也确实很牛。 “昆仑世界第一部关于科幻类的影片。”段曦暗讶，难怪对方这么信心十足。 虽然受限于技术条件肯定拍得很尬很粗糙，但绝对是开创性的制作。真的不能小瞧别人，每个世界最巅峰的那波人，总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冲击……这也让段曦越发敬畏。 陈安歌则好奇地瞪眼：“科幻？什么意思？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你这么一说，仿佛比暴雪影业自己鼓吹的什么‘科技电影’更贴切。” 段曦心想这只能说暴雪影业在这方面没仔细考虑，错过了一个开创性类型的宣传噱头。 “会不会被它压住啊。”陈安歌忧心忡忡。 段曦笑了：“老板，咱们是第一次拍片的小透明，人家是业内第一巨无霸。你什么时候心这么大了，直接叫板人家。” “去你的，还不是你把我的欲望给勾了起来！”陈安歌白眼说。 “谁勾你的欲望了。” “嗯？”美女老板瞅了瞅他，怀疑他话里有话。 段曦忙说：“放心吧，我觉得输不了。” “信心的依据呢？” 段曦心想，科技的限制就是我的信心所在啊！ 虽然你们暴雪影业的理念很超前，但现在昆仑世界的电影工业就这个鸟样，给你再多的预算，你也拍不出上佳的科幻片。因为所有的特效你都做不出，最终还得回归到故事内容。 相反，要是对方能有前世七八十年代以后的电影工业水平，认真制作开创性的科幻电影的话，那《和平饭店》大概率是打不过它了。 “神级制片人，自然有神一般的直觉。” “扯淡！” …… 第二天，各方面的报导就陆陆续续刊发了出来。有的是关于《神奇博士》，有的则是关于《和平饭店》，几乎是平分秋色之局。 针对《神奇博士》的影评，基本上都集中在了影片类型的开创性，以及故事内容的趣味性上。 确实拍得不错，有想象力，而且男主人公耶罗博士也很讨喜，发明制造了很多小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看来很有意思。 但也诚如段曦所言，想象力虽好，但技术条件限制了内容的表达。耶罗博士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发明，在拙劣的电影工业水平下，演绎得像是一场场变戏法。 总体而言，这是一部能打8分以上的电影。假如考虑到其开创性，给9分以上也不为过。 这个评分，在昆仑世界的电影圈里可以归类到“年度精品”的行列。 再加上暴雪影业那强大的宣发投入，正常情况下这部重金打造的影评横扫本年度的票房榜不在话下。毕竟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而前面十个月都没有太霸榜的存在。 但是，它偏偏遇到了《和平饭店》。 第67章 记录粉碎机 媒体针对《神奇博士》的报导非常多，但针对《和平饭店》的报导更加密集！ “开创性！” “里程碑！” “颠覆传统！” “昆仑世界第一部暴力美学电影！” “刀枪与玫瑰的完美演绎！” “和平饭店展现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 在这个时代，它引发了来自不同时代的降维打击式冲击。 假如首映前的宣发还只是勾起大家的好奇心的话，那么现在各大媒体的火辣热评，则进一步驱使众人纷纷走进影院。 这还只是首日的影评对比，《和平饭店》相对于《神奇博士》就已经开始呈现出了一定优势。 而舆论这东西相当微妙，一旦形成了风潮，就会逐渐刹不住车。所以当第二天、第三天……这种评价的优势便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影评一窝蜂地给好评不说，甚至好像只要说《和平饭店》不好，那就是你不懂审美、思想不深刻、不能理解影评背后的意义…… 反倒是《神奇博士》的影评渐渐归于平淡，淡到最后只有暴雪公司自己花钱买的稿子。 至于同时期的其他几部影片，对不起，根本没有登上擂台的资格。 自然，普通观众的反应更加强烈。男观众看得热血沸腾，女观众则哭得稀里哗啦，为“老板”的死，也为祭奠故事里那段悲怆的爱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悲欢。 所以在悲伤哭泣之后，观众给出的评价更高。有些观众甚至三番五次走进影院，看一次哭一场，哭完继续看，又菜又爱玩。 当然，作为老板的陈安歌不能只关注评价，她需要的是好评最终都能转化成为票房。 就是，钱！ 作为一个资本家，她怎能忘了本。 第一周过去，暴雪影业重金打造的《神奇博士》拿到了600万的票房。 由于昆仑世界现在的传播条件有限，更没有什么盗版，所以一部影片收获票房的周期也很长，最赚钱的是大约前两个月，随后两三个月陆陆续续还有进账。 当然，有的影片上映后反应极其冷淡的话，电影院线为了自身利益也会减少排片时间，甚至直接结束上映，这就另说。 总之，假如一部影片第一周就能收获600万联盟币票房的话，这部片子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假如没有意外的话，公映前两个月破3000万没有太大问题。 后续两三个月再扫扫尾，总进账5000万很有可能。 而根据电影公司和院线五五分账的惯例，暴雪公司大概能拿回2500万。 而《神奇博士》的投资也就2000万，所以肯定是赚的。 对于重金投资的大制作而言，不亏就是胜利，小赚就是大胜。因为它们还能积累口碑，还能扩大电影公司和影星的影响力，进而提升签约艺人的广告代言能力，这些都是利益。 所以，假如只是这个结果的话，虽然票房可能配不上暴雪公司的野心，但也还能接受。 可是，当暴雪公司全体看到《和平饭店》的票房的时候，他们就完全无法接受了！ 1050万！ 差点达到《神奇博士》的两倍！ 而且让千禧影业更为振奋的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部上映当周票房破千万的巨制！ 对，完全可以称之为巨制了，因为这是破天荒级的创收数字啊。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整部《和平饭店》的拍摄也才不到一千万。 考虑到公司分账是总票房的一半，那么只要延续这个势头，两周就能收回成本，剩下全是赚的！ 所以当这个破纪录的数字送到陈安歌案头的时候，这位高冷的美女老板再也端不住那女神架势，兴奋得挥舞拳头，开心得合不拢腿！ 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脸蛋儿也有点淡淡的绯红，一双精致的小脚微微发颤：“太刺激了！” 对面的段曦乐道：“这才刚开始，你就承受不住啦？” “啊？”陈安歌抬起头，“我知道啊，后面肯定会越来越刺激的。” 段曦笑道：“你有没有想，这可能是个过亿的项目？” “……？”陈安歌失声。 太震撼，毕竟这还只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啊。 过亿！ 昆仑世界的电影史上，还从未出现过票房过亿的影片！ 此前提到过，全联盟投资最大的一部影片高达4200万。也就是那家影业公司，第一次野心勃勃地喊出了“冲击亿元票房”的惊人口号。 其结局是票房大亏，只卖了不到4000万。五五分账之后，那家影视公司直接陷入了资金周转危机之中，据说现在濒临破产。 亿元票房，这是全联盟电影业内人士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而对于陈安歌这种初入这一行的小老板而言，她连这个梦都不敢做。 作为第一投资拍片的小年轻，我配做这个虚幻的梦吗？我不配。 但是段曦告诉她，这个梦不但可以做，而且可能梦想成真。 “不会吧！”陈安歌强忍住冲动说，“虽然照这个数字计算，看上去有可能。但就怕观众被咱们的宣发给引导得太集中了，所以票房主要集中在前期。” 也就是说，有可能勾引得大家观影提前，而后期就没这么火爆了，因为该看的人都看过了。 “但你也得考虑另一个因素，”段曦笑道，“票房这玩意儿，往往呈现出一个赢家通吃的局面。因为随着口碑的积累，加之票房榜单对观众心理的引导，后续的票房会更进一步地向头部影片集中。另有一些可看可不可的观众，也会随大流般去尝试观影。” 若是加上这种因素的作用，那么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还真有可能实现？！ 事实证明，段曦推测得没错，甚至可能还有些保守。 随着口碑的爆发式积累，大批影迷被带进了电影院。以至于第二周的票房比第一周更加烫手，达到了单周1600万！ 往往第二周和第三周是最火热的时候，因为宣发、口碑的效果都酝酿到了最顶点。所以，此前也曾有过影片第一周不破千万，但第三周达到1100万——这也是昆仑世界单周票房记录。 但是，《和平饭店》第二周就打破了这个记录。 而在第三周，这个最轰轰烈烈的观影周期里，《和平饭店》的票房终于有惊无险地越过了那个恐怖的关口，达到了2022万。 虽然突破得如此勉强，但它毕竟做到了！ 首周破1000万，单周最高破1500万、2000万……这部影片创造了奇迹，注定会成为票房记录的粉碎机。 而当第一个月那6500万总票房的惊人记录呈现出来的时候，全行业都爆炸了。 这又是个单月票房记录，而且将原来的记录远远甩开了一大截。 当然，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那么看似不可能的目标——亿元总票房。 越是如此，其话题热度就越高，反过来进一步催发观影动力。甚至，可以带动原本不看电影的人也走进了电影院。 因为当一个话题持续不断的、不厌其烦的在你耳边出现，你也会忍不住去尝试一下，哪怕你以前不接触这个领域。 所以，《和平饭店》的影响力慢慢已经超越了电影界，从而延伸到了经济界、文化界，成为一个商业奇迹和一种文化现象。 《经济导报》和《新商界》的编辑部庆幸自己拔了头筹，以敏锐的嗅觉拿到了经济圈对千禧影业的第一波采访。而现在，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来了第二波。 好在和陈小姐、段顾问都已经建立了联系，熟人好办事，安排后续采访也会更有面子。 更别提娱乐圈的那些记者，现在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往丹江扎，一天到晚要约访陈安歌、约访沐柔，以及张云蔚、吴东鹏。 最后实在是约不到了，连千禧普通职工都成了他们的采访对象，试图通过影片周边的点点滴滴，压榨出最后一滴新闻价值。 倒是原来发誓要压制千禧的行业巨头暴雪影业，现在逐渐没了脾气。 第一周的时候他们还叫嚣着要收复阵地，全力反攻，决一死战。等第二周的票房出来，就只剩下了嘴硬。 等单月6500万的恐怖数据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彻底偃旗息鼓。 没得打，等死就行。 而且由于段曦所说的那个“赢家通吃”的效应，使得原本应该属于《神奇博士》的票房，也不经意地流向《和平饭店》很多。 所以《神奇博士》第一个月3000万的目标打了水漂，最终只有2100万。至于全周期5000万的目标更成了扯淡，估计4000万都够呛。 而那样一来经过和院线五五分账，这部投资两千万的大制作反倒会亏掉！ 谁能想会是这个结局？ “玛德，千禧这个行业煞星，撞见它真倒霉！”暴雪影业的总经理毕永林忿忿不平，恨苍天不公。 总之，作为业内的小粉嫩，小小的千禧影业成就了一个大大的奇迹。 它的第一部影片就成了一台恐怖的记录粉碎机，现在就剩下总票房破亿这个梦幻记录等待它来打破了。 而且，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怀疑它的可能性。 除非，上映期间出现重大意外事故。 …… 花溪街东段，一间昏暗的舞厅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两人似乎都有些紧张。 男人将一个看似很珍贵的小盒子递给了那女人，低声说：“只要毁了沐柔的形象，《和平饭店》就会大跌跟头。我们共同憎恨的那个人，才会得到应有的教训，明白？” 女人颤抖地接过盒子，狠狠点了点头。 第68章 约定 当《和平饭店》火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女主演沐柔也随之火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有了幸福的小烦恼——太红了，连采访都应接不暇！ 两年来虽然只有这一部作品，但却比别人三五部积累的名气更加强大。只此一个角色，就硬生生将她勉强推上了一线明星行列，和当今的林若素不相上下。 甚至连外面不少电影公司纷纷抛来橄榄枝，询问她是不是选择合作。因为沐柔跟千禧只是合作关系，并非签了长约的艺人。 对此，她都一一婉拒。不仅仅是因为感恩千禧，重要的是这里还有段曦，还有对自己如同姐妹般的陈安歌。 因为这两人的存在，沐柔的生活是纯净的。虽然一天天的劳累而充实，但却从不用考虑工作之外那些鸡零狗碎的丑恶事情。 假如给她一个两年前的选择，她依旧会选择清冷、艰难、拮据，也不会选择向丑恶屈服。 对她来说，千禧就是一个心灵上的净土。 至于广播电台的工作，那个新招录的主播果果也已经开始上线了，能够大大缓解沐柔的工作压力。虽然影响力远不如沐柔，但好歹能让栏目维持运转。 当然，果果也蹭了这栏目的光，竟也跟着小火了一把。哪怕是个替补的二主播，也比她原来电台里的当家花旦更出名。 “又在这儿多愁善感呢，我的过气小明星。”段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笑着转过头，看到他手中拎着一袋橘子。放在她面前，段曦哈了一下搓着的手。十二月份了，外头下了小雪，夜间的河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 “冷吗？”沐柔有点歉意，因为是她说要段曦帮着买橘子的。 “不冷。”段曦嘴上说着，手上却突然袭击，两只冰凉的大手直接贴在了她的后脖颈上，冷得她猛一激灵。 然后段曦没心没肺地笑哈哈撤手。 对于来自前世的他而言，虽然对陌生异性不至于很放开，但对于白天在一起、晚上同一屋的朋友来说，却并不太拘束。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而且关系又这么好。 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要分享，心里由衷地为她高兴。 但沐柔处在这个时代还是稍显一些保守，赶紧捂着自己微红的脸蛋儿，但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反倒是羞赧地扭向了一边。 “生气了？”段曦笑着说，“跟你说件喜事。著名的珠宝品牌瑞祥泰来了谈判代表，点名要你代言她们的珠宝品牌。120万代言费签一年，根据和公司的约定，你自己能到手60万。奢侈品箱包易凡登也电询你的代言费了，估计又是一大笔收入。” 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机会。 回想起不久前还在为酒店租金而发愁，现在的沐柔真觉得做梦一样。 “不开心吗，我们的小富婆？” “哪有，很开心啊。”沐柔笑了笑，“没钱的时候觉得太需要了，有了之后却又发现，自己最需要的可能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沐柔沉默了片刻，问了一句好似不沾边的话：“你以后，会一直在丹江、在千禧吗？” “我……大概吧。”来到这昆仑世界之后，段曦的灵魂其实并无确切归处。只是因为这里有这些朋友，他才渐渐认可了丹江。 “还是不确定吗？”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带着我，行吗？”沐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希冀的神采。 或许，这才是她最需要的吧。 有人说，人最基本的需要是安全的需要，然后是财富的需要，然后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 可沐柔如过山车般经历了这么一圈，当不缺财富、也能实现自我价值之后，心理最需要的却还是那份安全的依靠，又回到了原点。 也正是兜兜转转这一圈，才让她对当下乱世里的生活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吧。 不经意间，她伸出双手抓住了段曦的一只手臂。 段曦想了想，笑道：“好的。” “一言为定！”沐柔兴奋起来，比刚才获知120万代言的时候高兴得多，甚至情不自禁地一下子抱住了段曦的腰。 或许她所理解的这份约定，就意味着地久天长。 只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表达，而且她又是女方，稍稍停顿片刻便害羞的松开了双臂，理了理双鬓笑道：“我刚才有点激动了。” 段曦却没回答，微笑瞬间凝滞。 因为就在刚才沐柔不自禁搂抱他的那一刹那，门口处闪过一道身影，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咔嚓声。 什么鬼？ 段曦赶紧走出去，却看不出什么异常。虽然外面已经入夜，但这里毕竟是广播电台，有夜间栏目需要播出，人来人往的路过门口很正常。 只是，那仿佛照相机的快门声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昆仑世界的科技水平，和段曦前世一战前后差不多，充其量相当于上世纪二十年代。而在前世，能够便携的相机要到三四十年代才会出现。 但是，凡事也不可死板的对照，毕竟这是两个世界，科技树在任何一个节点出现任何偏差都很正常。 而且根据自己前身入狱前的记忆，当时昆仑原上倒是已经在研发这种产品。若是提前投入使用，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就算投入使用，那也必然属于高精尖产品，连高端报社记者也难以配备。在咱们这丹江广播电台，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东西？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太过于小心。 因为根据前世的经验，一旦某位女星成了名，对于绯闻这种东西是必须完全隔绝的。一旦出现，会对职业生涯形成巨大打击，连带她所在的公司和产品也会受到牵连。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太在意沐柔的前途，才会在初次被她拥抱的刹那，产生那种奇怪的幻觉吧。 挠了挠头，段曦回到了房间里，却见沐柔已经趴在桌子上双肩耸动。 “你又怎么了？”段曦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才我那样抱了你，是不是被你觉得我……很轻浮？” “哪有！”段曦没想到她的思想竟这么保守。想当初还曾让她给按摩，简直难为了她。 “那你一下子跑出去了？！” “我……贤者时……咳，刚才有点错觉。” “你说‘衔着’什么？” “没什么，哈，请你吃夜宵啊。外面下雪了，穿厚点。” 可惜这里是广播电台，不是乾宝街，外面没有沐柔最喜欢的小李家馄饨。不过只要是段曦请她吃的，她都喜欢。 大街上，寒风中，雪花片片飘落，路人明显稀少。沐柔紧紧裹了裹大衣，却还是有点冷。 于是段曦把自己的长围脖摘下，将她脑袋脖子都裹了个严严实实，仿佛一个乖巧的大头娃娃。 沐柔开心地在浅浅的雪地上小跑，留下一串37码的脚印，然后这串脚印又被身后44码的大脚一一踩过。 不远处，又是一道曾被段曦误以为幻觉的“咔嚓”声。只是距离已经很远，他再也没听到。 而在背后广播电台董事长办公室里，来这里视察工作的陈安歌正抱着双臂，瞪着眼睛看向窗外。 她本只是看雪景，却不料看到了外头去吃夜宵的那两人。 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眨了几下，胸膛起伏得也稍显快了一点点，但旋即恢复正常。 背后那座肉山又凑了上来，顿时明白了一切，摇着大脑袋叹息：“给你吃你不吃，别人吃了，自己又嫌吃不到。” 陈安歌冷哼一声就去抓电话。 洪坤马上举起双手：“财务早就下班了！而且，我奖金都扣到明年三月份了！” “你早晚死在那张破嘴上。”陈安歌冷哼一声，原本加班视察工作的心情也没了，“让小龙备车，送我回去。” “不是说好你们一起回去的。”毕竟段曦和沐柔现在也住她那里。 “他俩那么浪，你看跑得多快，不能自己跑回去吗！” …… 当晚冒着风雪，段曦骑着自己的摩托带着沐柔，一路风流回到了陈安歌的别墅里。 说好一起乘车回来的，搞不好陈安歌有什么紧急事务？而且考虑到几天之后就要和沐柔一起去外面几座城市做巡回宣传，段曦还真有好多事需要交代。 特别是自己走后，这座别墅的安保问题需要提高警惕。 江字营老四交代的气境杀手“黑鼠”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露面，但据说这家伙就是以耐心著称。想当初为了刺杀外地一个悍匪首领，这家伙甚至潜伏了三四个月才下手，然后一击必中。 “你先去休息，我找歌总安排一下咱们巡回宣传的事。” 说完来到二楼的小会客厅，只见陈安歌正穿着一身紧身小毛衣，翘着修长的大腿慢条斯理地喝茶。 “浪一圈回来了？” “就出去吃个夜宵，怎么叫浪一圈啊。”段曦笑着坐在了她旁边的圆椅上，“都不打个招呼，就把我俩撂电台了。” “你俩吃夜宵都不请我，我凭啥带你俩回来。” 段曦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 “过几天我出去巡回宣传，你这边注意安全。黑鼠的资料我调查过，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段曦再次叮嘱，“还有，把你那把雕花转轮带在身上，睡觉时候放在枕头下面。” “要你管！” “你这话说的，跟吃了呛药似的。”段曦叹道，“以前是怕吓着你，事实上我曾真的察觉到了高手的接近，只是来不及去追——就是选择住在这里的当夜。” “哟，这么说你下榻寒舍，还是为我好喽？” “你今天没毛病吧？” “有你个头！”陈安歌放下了大长腿，打着哈欠长身而立，“好啦，我知道你的好意，睡吧睡吧。” “我可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别漫不经心的昂。” “收到！”陈安歌懒懒散散地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神经兮兮的……段曦咕哝了一句，越想越觉得需要更加认真对待。这种事上面，大意是会要了命的！ 第69章 蛆虫的反击 看到陈安歌有些漫不经心，段曦就找她的家庭“卫队长”安排一下。 所谓的“卫队长”就是小雨，也是段曦给她取的诨号。 此时的小雨又在外头执勤，因为她是个夜猫子。白天陈安歌去公司，她就在家睡觉；晚上陈安歌回来，她就开始上班。 想到如此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段曦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女孩其实也挺辛苦。 “嗨，最近修炼得怎么样了？”段曦见面就问。 小雨马上没了好气色：“我怀疑你是在捉弄我！” “这又怎么说的？” “一点用都没有用，白白耽误我的睡觉时间！”小雨用短钢鞭在掌心轻轻拍打着，摇着脑袋说，“这都修炼了一个多月了，你说的什么‘气感’一点都没有。” 段曦哑然：“你这急性子，这才到哪儿？人家苦修一两年才找到气感的也多得是，急什么。” 原来在确认小雨非常可靠之后，经过深思熟虑，段曦决定教她修炼气劲的方法。没有什么师徒名分，小雨其实也挺瞧不上这个师父。 要不是歌姐让她听话，她都懒得学。 而所谓气劲，其实是种非常玄妙的东西，能否修炼出来更多的需要天赋。大部分真正有天赋的，很快就能找到一点点气感，而后就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 积累到何等程度，发展到哪个境界，更凭自身造化。 但只要是找到了气感，修炼出气劲，马上就和凡境高手拉开了巨大的差距。那种感觉，只有真正到了气境才能切身体会。 而且这东西跟遗传的关系也很大，经常看到某家族同时出现数位气境高手，代代相传；而有些修武之人世代修炼，一个气境都没有。 比较典型的就是陆缚龙，自身强大至极，其女儿陆小月小小年纪就成了气境高手，而且实力还挺强，甚至能稍稍压制红山茶那种资深的气境。 这就是命了，人比人气死人的那种。 而这种现象说白了，就是天生奇经八脉是贯通的。爹妈如此，子女生而贯通的可能性也更大，甚至丹田气海还更加浑厚充沛，就这么简单。 这种生而贯通的人，在总人群之中的比例不高。加之没有谁无聊到见人就去检查通或不通，所以显得更加稀少。 而段曦那次经过同意之后查了查小雨的脉，恰好是通的。所以就把基础的修炼法门教授给她，希望她坚持下去，日久必见功。 但小雨却觉得段曦是个骗子。 你倒是弄出点气劲给我看看啊！你都弄不出来，还教我！ 只不过她非常听陈安歌的话，所以才按照要求去练，但心里还是总觉得段曦在骗人，故意浪费她睡觉和玩的时间。 “反正你坚持练就是了，”段曦说，“而且我出去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加倍小心。真遇到了事儿，一定别手软——真正高水平杀手的凶残，和街上那些马仔是完全两回事。” “知道啦，教官！”小雨哼哧着说。段曦喊她卫队长，她就喊段曦为教官，因为段曦确实顶着个“乾宝街战神”的名头，经常和她切磋，还指导手底下那些小弟们的格斗。 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她对于段曦的实际格斗水平还是打心眼儿里认可的，连她本人都受益不少。 就在两人在这种缺乏互信的状态下胡扯的时候，别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晚了，又是个下雪天，能是谁？ 两人一同到了门口，来者完全超乎预料，竟是广播电台那个赋闲状态的播音员阿珍！ 风雪之中，阿珍冻得抖抖索索，脚下的鞋子也沾满了雪泥，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也难怪，这个时间段连人力车都没有。 “大冷天的，有急事？”段曦看着这女孩的可怜模样，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进屋里暖和暖和再说。” 小雨瞅了瞅阿珍，问：“她，没问题？” 段曦：“咱们千禧自己的员工，能有什么问题。” 小雨低头看了看阿珍手里的盒子：“那这里面是啥？” 阿珍哆嗦好大会儿，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先进来！”段曦拉着她进了别墅的大厅，阿珍越发显得拘束。保姆魏阿姨给她弄了杯热水，还拿来一条毯子，让她坐在墙壁火炉旁烤火。 当然，这动静也把陈安歌从楼上给吸引了下来。看到阿珍之后，显然也很意外。示意小雨和魏阿姨都回避一下，于是客厅里就剩下了她和段曦、阿珍三人。 阿珍摘了黑框眼镜擦了擦眼里的泪，将手里精致的皮盒子推到段曦面前：“歌总，段顾问，我做了件浑事。” 段曦皱了皱眉，将那皮盒子打开，一下就明白了大半。 因为盒子里躺着的是，是一部半块砖大小的照相机！ 果然研发出来了这东西！ 也就是说，自己在广播电台里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而且，竟然是阿珍在门缝外偷拍！ “你哪来的这种便携式照相机？” 阿珍一下子不哭了，和陈安歌同时怔怔地发问：“你认识这东西？” 放在前世，这东西早淘汰了。但是在这个昆仑世界，无疑是绝对高精尖产品。要知道这时候绝大部分的常用照相设备，还是那种带着三脚架的笨重大箱子。 “这东西就算研究出来，也只有极少数人能有渠道申购到。阿珍，无论财力还是人脉，你都不具备弄到这东西的条件吧。” 阿珍脸红地点头。 “而且，在沐柔的办公室里，你偷拍了就跑，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阿珍一下子又吓哭了。 她对这东西连玩都没玩明白，谁知道段顾问竟这么门儿清。当时也就咔嚓一下，段顾问竟然就知道是被偷拍了？ 其实她哪知道，段曦这是逆向推测而已。 而阿珍只能暗暗庆幸：自己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主动来交代问题，否则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段顾问什么都不知道呢。 陈安歌的关注点却很奇怪，歪着脑袋问：“在沐柔办公室？偷拍了什么？” 阿珍：“就是沐柔小姐抱着段顾问的场景。” 段曦：“咳……” “都抱上了？！”陈安歌脸色一寒，竟不知道该怎么撒气。 毕竟，这事儿不该她管。 但以她那八百个心眼子的智商，转念间就想到对方偷拍这东西的用处，于是马上挺直了胸膛，手指头都几乎点到段曦脑门儿上了—— “沐柔是咱们千禧刚捧红的唯一的一线明星，要是闹出什么绯闻出来，怎么收场！” “《和平饭店》还在播放期间呢，要是受到这种事的影响，损失怕是要以千万元计算啦。” “哼，一天看不住就出事……” 段曦拿起照相机晃了晃：“这不还没泄露出去吗。” 陈安歌语塞，心道我说的重点难道是泄露不泄露么？混蛋。 段曦：“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谁让你拍的？” 陈安歌翻了个白眼儿。 阿珍则怯生生说：“冯敬亭。” “这孙子还不消停呢？”段曦和陈安歌对视了一眼。 上次让杜沙集团大亏一笔之后，都知道冯敬亭被杜沙一脚踹开了。 虽然每次都是冯敬亭使坏，但每次吃亏的也是他。而且坏得越很，亏得越大。加之段曦不是个斩尽杀绝的人，也没再多在乎这种蛆虫般的东西，还以为冯敬亭会因为丹江立不住脚，已经离开了此地。 假如这样，大家或许一辈子眼不见心不烦。 但万万没想到，这蛆虫哪怕躲在了粪坑里，竟还时不时想着咬你一口。 阿珍表示，由于电台和星曜娱乐曾经合作过节目，所以和冯敬亭算是朋友。 上次冯敬亭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说是阿珍对段曦非常不满，还在段曦办公室里甩了门，整个电台的人都知道。 如此公开的交恶，让冯敬亭觉得找到了机会，认为阿珍也和段曦势不两立。便约阿珍出来，并将这部通过孔氏主母弄到的相机给她。让她偷偷找到机会，拍摄下沐柔和段曦的亲昵镜头。 只要拍摄下来，不但沐柔形象大损、星途黯淡，《和平饭店》都会遭受重大损失，从而还可能引发陈安歌和段曦的龃龉。 阿珍惭愧忐忑地说：“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总觉得你以前老针对我，所以就答应了。但今天拍完之后，我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不像话，所以就来了……歌总，段顾问，对不起！” 段曦握着相机，不禁道：“阿珍，我说过，我真的从来没针对过你。相反，我说你的工作一直很努力也都是真心话。甚至包括对你下一步的使用安排，我也都已经跟歌总提过了，她都已经同意了，只是还没来及实施。” “？”阿珍怔住了。 陈安歌点了点头：“没错，段顾问说比较欣赏你大胆泼辣的作风，所以想让你带头组建咱们千禧广播的记者部，负责新闻采编的一整套工作。这是让你独当一面的任用，可比区区一个栏目主播的担子重多了。” 担子是重了，但意味着前途更宽阔。 阿珍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段曦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 在她大脑死机、羞惭万端的时候，段曦却在考虑，冯敬亭这条恶心的蛆虫该怎么处置？ 第70章 捉奸抓拍 段曦非但没有故意刁难阿珍，相反，还准备进一步重用。 作为媒体工作人员，阿珍当然知道“新闻”和“记者”意味着什么。毕竟丹江报业集团的那些记者们出去，一个个都牛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媒体为王的时代，他们就是无冕之王。就算政务厅以及下属各司的官员们，见了他们也都以礼相待。 而现在，丹江广播也要组建新闻部。甚至，就准备让阿珍主导这一摊子。 段曦觉得她不但大胆泼辣，而且反应机敏，口才不错——毕竟这是主持人的基本素质，做一个合格的广播记者应该不难。 至于能不能把整个摊子拉起来，先用着再说，段曦也可以在一旁扶持着。 反正广播新闻记者在此时还算是比较新鲜的事物，没有太多先例可循，做好做坏也没个准确的标准。 “你们越说，我越惭愧了。”阿珍捂着脸说。 “你这不还没把相机给冯敬亭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段曦笑道，“其实我还得谢谢你，因为冯敬亭若是不找你，也迟早会找别人。而若是别人偷怕了之后，就未必把相机交给我了。” 当时阿珍若是不答应，冯敬亭不会收手的。好不容易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这种稀罕玩意儿，不做一把不会死心。 段曦：“你们是怎么约的？” 阿珍：“他说要是拍到之后，就到莲花池公寓318房间找他。” “约定时间了吗？” “没有，因为我当时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拍到。但他也说了，要是一周之内还没下手机会，就把这相机还给他，他再想办法。” 一周，时间还早。段曦让阿珍不要理会他，该上班继续上班。 然后让小龙将阿珍送回自己的住处，段曦则拿着相机反复看，琢磨着怎么收拾冯敬亭这条恶心的蛆。 这是他来到丹江遭遇的第一个敌人，虽然对方分量不重，但是够恶心。 “以后注意洁身自好！”陈安歌以老板的口吻说，“吸取教训，不然公司损失就大了。” “明白。” “当时，你俩怎么抱的？” “……”段曦打着哈欠跑向自己的房间，“睡觉睡觉，明天我得去莲花池公寓找那孙子算账呢。” “竟然抱上了，还是她抱的他……这种事，需要女人主动的吗？”陈安歌心里头咕哝着走向二楼，“需要吗？”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卷了。 …… 第二天一早，段曦就只身一人来到莲花池公寓。 根本没想着伪装，只打算狠狠教训一顿冯敬亭，让这小子彻底涨涨记性，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人。 只是在他刚到3楼，还没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华贵衣服的贵妇人在敲318的门。只敲了两声门就开了，贵妇一闪身进去便又关了门。 就凭那贵妇左顾右盼、眼神闪躲的神色，段曦当然一眼就能猜到这是在干啥。 没想到冯敬亭这家伙都落拓成这样了，竟还有桃花运。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只仿佛有那么一点点眼熟。段曦从走廊窗子往外一瞧，看到那辆白色轿车的时候，就联想到了这女人的身份—— 全丹江只有这一辆白色仙琴牌豪车！ 上次和陈安歌一起乘车，在路上就曾遇到过这辆车。 丹江车辆稀少，每一辆豪车都很醒目，陈安歌当时也只是随口说了句，称孔灼的老婆谭琳真够烧包的，一天天屁事儿不敢，就知道开着仙琴满街浪。 难怪有点眼熟。 但段曦也忽然意识到：冯敬亭这孙子可真胆儿肥啊！ 冯敬亭当初的老板是杜沙，而杜沙也只是孔氏势力集团的一员。至于谭琳，这可是整个孔氏的主母。 想到这里，段曦忽然觉得单纯打这孙子一顿有点不够解气。只是现在再部署有点来不及，于是匆匆离开，去黑水河找了一位旧相识。 而后两天，风平浪静。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谭琳又将白色仙琴往楼下一停，四顾没有特殊情况，便转身进了公寓。 她在楼下的一家美发店有会员，要是真的有人问起，她会说自己是来做头发。 进了318房间以后，和冯敬亭不免又是一番耳鬓厮磨。两人的感情是真的深，干柴遇烈火、豺狼配虎豹，没多久便纠缠到了一起。 就在两人完全沉浸在那种忘我境界中的时候，床下忽然钻出一道人影。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那道蒙着脸的人影就冲着他们举起一台便携式相机，咔嚓咔嚓一通乱拍！ 谭琳吓得直叫，冯敬亭短暂失神后也猛得跳下床，结果这丑态更被拍得纤毫毕现。 冯敬亭试图抢夺，但他哪是那黑衣人的对手。对方只是灵巧的一个转身，便躲过了他的扑杀，而后反身一脚将冯敬亭踹倒在床上。 这黑衣人也没继续纠缠，冲到门口拉开门，匆匆消失。 房间里，徒留下冯敬亭和谭琳相顾惊骇、风中凌乱。 谭琳：“你房间里……怎么有人？” 冯敬亭六神无主：“我不知道啊！问题是，他刚才拿的那东西好像……” “好像是我给你买的那台相机？” “嗯……” “嗯你娘个头啊！如果是那台相机，怎么会跑到这人手里的！” 冯敬亭也完全懵逼。 当他稍稍回过神来，便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几乎要吓疯。 他算什么东西？在权势熏天的孔氏面前，他狗都不如，充其量算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若是被孔氏知道他和谭琳的丑事，被孔祥基知道了他在偷偷勾搭其后妈，这事儿怎么忍？ 直接打死都算轻的，就怕会零碎刀子凌迟了他。 “段曦！肯定是段曦！”冯敬亭声音颤抖，但又摇头，“体型却不像他。” 谭琳也不是纯花瓶，这女人很有脑子：“那也肯定跟段曦有关。” 冯敬亭就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此刻已经毫无主见，反倒不如谭琳这样一个妇道人家。 只见谭琳脸色铁青地穿好了一副，坐在沙发上静静抽了根烟。思索片刻后，说：“找那个段曦谈谈。” “不行，我得赶紧走啊琳姐！”冯敬亭吓得满脑子空白，“要是被孔氏知道了，我连个爽快死都捞不到。” 谭琳气得脸色更差：“你走了，那我呢！” 冯敬亭顿时怔住。 当苦命鸳鸯一起飞？ 自己年纪轻轻傍了这个半老徐娘，图的就是她的权势、她的钱财、她的人脉……要是两人一起离开了丹江，她也顷刻间一无所有。 他冯敬亭还年轻，就凭这一副人模狗样，到哪里不能找几个年轻的女人，何必陪着谭琳终老？ 再说了，她会舍得放弃孔氏的荣华富贵，跟他这个穷小子浪迹江湖？别做梦了。 “这样，你在丹江留两三天，你找个地方先藏一下，我先会一会这个段曦。”谭琳咬了咬牙，常年的牙疼又气得有点犯病，“对方只要有所求，我就能给。假如真的只是为了整你，那我会及时通知你，再想办法将你送出丹江。” 冯敬亭：“他不会直接向孔氏摊牌吧。” “就为了让孔氏教训你一顿？”谭琳气得踹了这货一脚，“就算你贱命一条，但你以为老娘的价值也就这么一点点？！” 能抓住豪门主母这种丑事，只要对方有点脑子，就不会只索取那么一丁点好处，甚至只为了出口气。 谭琳：“昆阳路上那家秋水美容店，我闺蜜开的，你先去躲两天。” 说完，谭琳匆匆下楼，以她自己的渠道去联系那个素未谋面的段曦。 当然她或许也后悔，为什么会听凭冯敬亭一句话，就招惹了这样一尊不该惹的煞神。只怪自己养小奶狗有点上了头，坏了大事。 身后，冯敬亭其实还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就此逃离。但想到谭琳对自己的喜爱，应该能保护自己周全。 就算保护不了，到时候送自己离开丹江的时候也会赠送一笔可观的安顿费，足以富足后半生。而自己现在若是不辞而别，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只是那该死的段曦！王八蛋，为什么这家伙这么难缠。 …… 而在千禧总部外，一个貌似不起眼的人刚刚换掉一身黑衣，穿着一件旧棉袄，表示要见段顾问。 而且这人连容貌都和在莲花池公寓318完全不一样，已经扮装成了一个中年人模样。 能有如此超凡易容术的，无疑只能是“侠盗”风无影！ 段曦就是委托他去办这件事，因为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家里，从开锁到潜伏全套的神活儿。而且为了做成一件事，有时候潜伏两天两夜都能熬得。 上次镇乱之夜之后，万木秋就已经说明了这风无影的身份——其实是第二军事基地的合作方，而且跟万木秋关系不错。因此通过这层关系，段曦确信此人可信可用。 如今牛刀一试，果然锐不可当。 段曦来到门口，大喜，邀请对方进去小坐却被婉拒。简单介绍了自己拍摄的内容，风无影便匆匆告辞。 段曦拿着这部相机，乐呵呵去了自家的照片冲洗室。作为一个专业的电影公司，这些器械设备还是齐全的。而作为前生今世都是老资格的特工人员，他自己也能完成这些基本的冲洗工作。 希望里面抓拍的内容，别亮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当然段曦也推算出，假如谭琳不是纯粹的傻瓜花瓶的话，应该会想办法联系自己。 第71章 放浪的琳姐 晚上下班前，段曦的办公室里，陈安歌很好奇这家伙在兴致勃勃地看什么东西。 把脑袋凑过去，顿时皱起了眉头：“无聊！” 一男一女在照片里玩那种纯天然的原始把戏，很有趣吗？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段曦。 段曦：“你仔细看看是谁。” 陈安歌这才仔细看了看，眼睛顿时亮了：“好家伙，孔灼的老婆！另一个……冯敬亭？这玩意儿狗胆包天啊。这种事掀开盖子，老孔能被气死，小孔能把冯敬亭用机关枪扫成筛子吧。” 给孔祥基找了个便宜小爹，他能忍？ 恰好这时候沐柔也来找他俩，因为最近都是一起乘车回去。看到两人如此兴致，也凑过头来要瞅一眼，却被段曦收起了照片。 “你先出去玩会儿，少女不宜。” 沐柔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安歌，心道她怎么可以看？但沐柔向来听话，点点头就跑开了。 陈安歌在里面立马拧住了段曦的胳膊：“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老呗？” 其实她和沐柔年龄相仿，就大了一点点。 但不知怎么的，打潜意识里段曦就把陈安歌当成“成年人”，却把沐柔当做小女生，也许是性格原因。 “哪有，我只是觉得她没你懂事……快松开，掐肿了。” 陈安歌这才拿起一张“双人合影”，摇头道：“就这体格长相，比你差远了，你说谭琳图他啥？” “图他穷、图他坏，图他床上怂的快。” “滚！” “其实冯敬亭毕竟艺术院校毕业，原本奔着明星培养的，这皮囊已经不错了。也就比我差了点而已，是你眼光太挑剔。” 听了最后半句，陈安歌直翻白眼。 段曦：“其实吧，这是女人的找补心理作怪而已。” 陈：“？” 段：“谭琳十来年前嫁给孔灼那老头子，又图啥？还不是图一个荣华富贵。但是大好青春全喂了这条老狗，谭琳心里肯定不平衡，于是回过头来自己又包了条小奶狗，仅此而已。” 陈安歌瞥了瞥他：“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不过，有道理。下一步怎么办，你想用这些东西换什么？” “我不想用这种手段要挟一个女人，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冯敬亭而已。”段曦笑了笑，“但是，就算我说不针对她，她也绝对不会信的。” “嗯，做贼心虚。” “我猜用不多久，她就会主动联系你或者我，到时候一起跟她谈谈？” “你自己谈吧，这种事人多了反而不好。”陈安歌长长的松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有了这些照片，来自孔氏那边的威胁忽然降低了许多。” “恭喜老板，你的预感非常正确。” 而不出段曦所料，就在下班时候即将离开公司的时候，门口就看到了那辆停着的白色仙琴牌轿车。轿车落下车窗，谭琳淡定从容地挥了挥手，还真是个大场面娘们儿。 段曦也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后排，于是轿车启动，直奔城郊一处林地旁。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开，一排排松树顶着白雪在寒风中轻轻摇摆。 谭琳来到后排，坐在段曦身边，认认真真扫视了他一番，香舌竟在红唇边轻轻扫了一下，不知是本能还是故意。 “小弟，你下手稳准狠啊，想要什么？” “我要是说，本来只想教育教育冯敬亭，你信不信？只可惜，碰巧了女主角是你。” “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谭琳笑得很魅。“假如女主角是个普通女人，或者是个窑子里的娼姐儿，你还有拍摄的价值吗？” “说的也是。” “所以，有话就直说吧。只要你提的条件不是太苛刻，我都可以考虑。”说着，身体往段曦这边凑了凑，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吸引力。 “大姐你不会以为我垂涎你本人吧？” “哈哈哈！”谭琳笑得很爽朗，“那叫提条件吗？那叫给我送福利啊小弟。就你这俊模样儿，就算不拿捏任何把柄，姐姐我都不忍拒绝——至少你比冯敬亭有味道多了。” 面对如此放得开的女人，段曦知道普通的礼义廉耻反倒无法约束她。她在乎的不是私通，而是私通被曝光，这是两码事。 段曦：“其实你大可以一走了之，离开丹江。给你三五天时间收拾也行，我不拦你，只要让冯敬亭留下。” 那样她能保住性命，远走高飞。 “凭什么啊，我足足等了十三年！”谭琳摇了摇头，“我从25岁青春尚好的年纪委身给一个老头儿，足足煎熬了十三年。眼瞅着老孔一身老病都要不行了，我却主动离开，你说我甘心么？” 一旦孔灼一命呜呼，她作为孔氏主母、合法正妻，能够得到的资源绝对是海量的。 退一步讲，哪怕只作为普通的直系继承人之一，她能得到的遗产也得数以亿计。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手，却来了个鸡飞蛋打。与其如此，毋宁死。 “那我就没办法了。”段曦笑道，“我现在就算把照片给你，你都不相信我没暗自留下几张吧？这事儿在建立绝对互信之前，根本无解。” “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的人品了？” “好像只能如此。不过，我是真的想跟琳姐交个朋友。孔氏如今对千禧集团虎视眈眈，假如琳姐能从中斡旋，暗中再给予一些策应帮助，我想千禧的压力会小很多。” “说白了，就是让姐姐我在孔氏做你的内应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段曦也越来越意识到，这女人确实不简单。能够在一线豪门立柱脚跟，绝不仅仅依靠那花瓶般的长相。 段曦：“难道不好吗？咱们成了盟友，我自然就要千方百计维护盟友的安全，避免暴露，否则对我没任何好处。” 随后他又如蛊惑般说：“事实上，这种不安的状态也无需持续太久。等老孔一闭眼，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难约束你了吧。就算是小孔他们，对于守寡后妈做出的一些荒唐事，也大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那时候谭琳已经财富到手，若是孔氏诸叔伯子弟容不下她，她大不了带着亿万资产离开，总胜过现在灰溜溜净身出户。 而就看老孔那身体状况，熬不了三年两载。 “好。”谭琳叮嘱，“但你一定记得保密，务必。” “放心，这边只有我和陈小姐知道。” “拍照片那小子呢！” 她认得出风无影的体型和段曦不一样，显然更恨那家伙，简直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段曦笑道：“他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头，假如没有必要，他连我都懒得搭理，绝对守口如瓶。当然，假如我和陈小姐出了意外，那他保不齐就会把事情说出去了。” 意思是你别想办法让我和陈安歌灭口，死了那条心。 “小弟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退一步讲，有那心，也没那本事啊。” “琳姐别自谦。”段曦说，“我这边绝对保密，你那边就不好说了。” 冯敬亭能守口如瓶吗？ 假如这货离开了丹江，会不会把事情捅出去？ 又或者谭琳不给他足够满足的条件，而让他带着怨气离开丹江，他会不会生出异心？ 谭琳知道段曦的意思，沉默片刻说：“我这边，只能我一个人知道，你放心就好。假如事情泄露，责任必然在于你那边。” 简简单单一句话，段曦仿佛已经听到了冯敬亭的死讯。 这娘们儿确实不是一般人儿。 “好，一言为定。”段曦伸出手，程序化地表示达成协议，“回头我把照片给你。” 谭琳和他握手之后却没有松开，反倒更加贴近了一些，笑道：“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想看，我对着镜子随便看。倒是小弟你还没成家，一个人看的时候要节制点。” 耳边气若幽兰，换做常人真的难以把持。 段曦哈哈一乐抽出了手，心道家里山珍海味我都没下口，犯不着在你这里摘野木耳。 谭琳也知道适可而止，开了车门绕到前面的驾驶座。 一边开车，谭琳还一边打趣问：“小弟，你跟那沐柔小姐是情侣吗？” 应该……不算吧？段曦摇了摇头：“关系很好的朋友。” “那歌总呢？” “她是我老板。” “然后，你们三人住一起？”谭琳甩了甩柔美的大波浪头发哈哈笑道，“琳姐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不吃腥的猫。不过，你可能真是个例外，真是条驯不熟的小狼狗儿诶。” …… 将段曦送到陈安歌别墅外，谭琳抛了个妩媚的笑容道了声再见，便开车直奔昆阳路那家秋水美容店。 两人一分手，谭琳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柔媚的杏眼之中闪烁出复杂的神采。 似在恼怒和后悔，也似乎是不舍和纠结。 而当车到了那家美容店外，这些情绪全都被扫进了理智的垃圾筐，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 美容店里马上出来一个干练的女店主，本请她到里面坐，但却被她喊到了车里。 “小冯来了吧？” 女店主：“来了好一会儿了，一言不发很焦躁的样子。琳姐，难道有什么事？” “他知道的太多了，会害死我的。” 女店主的笑容稍微凝滞了下，精巧锋利的刮脸刀在五指间翻飞如蝶：“我明白了。” 第72章 总督府纠察队 数日后清晨，开往东大区首府齐阳城的d101次列车上，段曦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份《丹江晚报》。 其中在第四版社会杂闻的部分，看到了一条消息—— 黑水河入城处被渔民无意间打捞起一具男尸，据辨认可能是原星曜娱乐副总经理冯敬亭，尸体脖颈大动脉被利器切断，案件正在调查之中…… “你在看什么，那么用心。”沐柔在对面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 段曦合上报纸，摇了摇头：“《丹江晚报》能有什么好看的内容，无非太无聊了打发时间。你的发言稿准备怎么样了？这次见面会很盛大的。” “哎呀你别催我了，越催越没底。”沐柔说是这么说，但实则很有信心，毕竟已经做了这么久的播音主持了。 这次他们一行人代表整个《和平饭店》剧组，要在东大区下属的主要城市里做一次巡回宣传，为票房再拉一波助力。 原本准备让沐柔这一路人直接去昆仑原，但段曦考虑许久，觉得目前还是别离开丹江太远、太久，他对陈安歌那边也不是太放心。 再说《和平饭店》终究是男主第一的剧，导演张云蔚和男主角吴东鹏那一路去了昆仑原，阵容已经足够。 而且段曦来东大区首府这边，也希望探讨一下齐阳当地广播电台合作问题。丹江白家已经开始转移，并在齐阳城初步布局。沈氏撵他们走，他们不能不走，恰好白家幕后大老板东大区总督也在齐阳。 而且在这边主持前期业务的，正是当初操办将电台出售给千禧的那位白家大小姐白鸢。 所以在巡回宣传的同时，段曦也约了白鸢见个面，假如白家有兴趣，他不介意和白家合作一下。 …… 抵达齐阳之后，沐柔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一线明星的存在感——火车站旁早就有影迷拉着条幅，手捧鲜花，看到沐柔的身影之后那些影迷更是激动得失声尖叫、热泪盈眶…… 首次受到这种待遇的沐柔一开始甚至有点手足无措，接过来好几束鲜花塞满怀，连连感谢。最后还得段曦将鲜花接过来，并将她匆匆拉到等候的汽车上，背后的影迷们依旧不舍的挥手、追逐。 段曦叹道：“你得慢慢适应自己的排场啊我的过气小明星，就你这么见了鲜花就接，回头不得累死我啊。” 沐柔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脸。 开车的也是千禧提前派到这边的员工，都是自己人，笑呵呵道： “曦哥说得对，柔姐你真得适应一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你都红成什么样子了，齐阳城好多大街上都是你的照片啊。还有好多顶级品牌店，都把你的大照片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沐柔：“你也拿我寻开心。” “你非不信……瞧，那边！”司机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繁华商街最高的那栋大楼上，和平饭店的宣传画比屋子都大。而且可能沐柔的形象可爱，太容易被人接受，所以位置比男主角醒目得多。 沐柔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段曦：“所以要趁热打铁，借着这股热劲儿把《和平饭店》的票房继续推高。” 第五和第六周，票房稍微出现了一点点颓势，都退回到了每周1300多万。这很正常，因为该看的观众大多已经进了影院。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因为加上第一个月（前四周）的6500万票房，现在总票房已经突破了惊人的9000万！ 其实现在已经创造了全联盟的票房记录了，但人们总是不会死心，毕竟距离“一亿”这个恐怖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后面的票房已经如同海绵挤过之后继续挤水，以及嚼过的甘蔗渣试图再榨出点甜汁，难度会比较大。 哪怕第七、第八两周能再拿下一千万，也已经非常令人欣慰。 …… 日程安排很紧，中午到了齐阳城并安排到最豪华那家酒店后，沐柔就认真准备在这家酒店准备的影迷见面会。 场地布置得富丽堂皇雍容大气，主持、灯光、音乐都是当地最一流的团队。现场互动的采访文案，都是段曦亲自把关。 预定下午三点开始，但数千影迷们一点多就拥挤在酒店门口，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在赶来——虽然实际能进入会场的影迷数量只有五百人，而且入场券早就预售完毕。但为了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见到《和平饭店》里的“阿曼”，大家还是热情不减。 连原本100元一张的平价入场券，都被外头的黄牛炒到了七八百元一张，依旧是一券难求。 段曦挺反感黄牛这种寄生存在，但在当下这个连实名制都做不到的年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点半，沐柔和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放影迷们进场入座。 但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嚣吵闹，甚至还有发生冲突的叫骂声。 众人均诧异不已，段曦直接走到酒店外，发现是一队浑身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硬生生封锁了酒店大门，将所有影迷隔离在外。 这种制服不是军装，也不是治安官的服装，而是总督府的纠察队。 怎么招惹了这帮存在？ 总督府，是大联盟和各座城市之间的一个层级设置。 大联盟将领土划分成了九大部分，除了最核心的直辖区域昆仑原（有时也被人称之为中心大区），还根据四面方位划分了东、西、南、北和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个大区。 每个大区下辖的城市数量不等，一般在十几座到几十座之间，人口也各不相同。比如一线城市东海，是三线城市丹江的人口多了七八倍。 而在昆仑原之外的八个大区，均设置了一座总督府，并配备一千人规模的纠察队。 其实昆仑世界的各座城市都仿佛独立自治，只有军事是统一的，所以最上面的组织结构才称之为大联盟——意思是境内两百座城市的联盟体。 那么设置总督，也不是直接的城市管理，而是起到一个督查、制衡、监督作用，等于是大联盟在各个大区派驻的“钦差大臣”，督查本大区内所辖城市的军政大员——政务专员和驻军司令。 举例说，东大区总督不会、也不能直接插手丹江城的事，不能直接命令丹江治安司、文教司，但他直接监督丹江政务专员韩连江；这位总督也不能直接命令丹江的水兵营，他只能直接督办万木秋去做什么。 若是韩连江或万木秋不听督导，总督可以派纠察队去“现场督办”。若依旧是推诿塞责、敷衍了事，总督则可以向大联盟最高层直接反馈，要求弹劾韩连江或万木秋。 而总督一旦做出了弹劾，其力度比丹江政务委员会对万木秋的那种弹劾大得多，成功率极高，因为总督本就是代表大联盟的“钦差大臣”。 反过来，地方政务厅和驻军对总督府没有任何反制权限。就算总督府做错了，也只能直接向大联盟申诉，请求大联盟撤回总督府的督察令。 所以，假如一个大区只有20座城市，那么这个总督也“只能”管理督办40个人。 只不过这40人全是一方文武诸侯，所以就显得总督府的威权更高。 只是一般来说，总督府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所以就算被赋予的权限极大，但实际应用也很难。 特别是真正深入到某城里面“现场督办”，派出一支纠察队能做成什么？几个当地的豪族一联手成为攻守同盟，大可以实施抵制。 所以，总督府一般只是抓大放小。而面对这个上头派来的“钦差大臣”，各座城市和驻军也都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一句话：在本大区范围内，总督不直接抓人、不具体办案，但它能通过政务厅或驻军没完没了恶心你，而你却奈何不了他。 只是段曦没想到，自己只不过举办一场影迷见面会，怎么会招惹到总督府纠察队这么高大上的玩意儿？ 而一旦被总督府直接介入的事情，你向当地治安司报警都没用，因为治安司没有权限约束总督府。顶多通过政务厅向大联盟总部申诉——但为了这点事，人家当地政务厅犯得着吗？ 段曦走到前面，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模样的人堵住了门口。虽然穿着花里胡哨的名贵白色便装，而且蓄着流里流气的长发，但那三四十名纠察队员却都唯其马首是瞻。 “里面的什么见面会，谁是管事的？”这公子哥儿叼着一支极其昂贵的雪茄，戴着墨镜抬着下巴，盛气凌人。 段曦：“在下段曦，千禧公司顾问，不知您是……？” “你就是段曦？！”公子哥摘了墨镜，露出一双阴恻恻的眼睛，仔细打量段曦，“本公子姓卢，卢总督的卢。” 这介绍，霸气的委婉，嚣张的含蓄。 而段曦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他的渊源。 果然，这卢公子冷笑道：“当初就是你们千禧，伙同丹江沈氏强行贱买了丹江广播电台。我记得直接经办人就叫什么王八蛋段曦，没想到今天直接撞上了啊。” 丹江广播电台当初属于白家，而白家的后台就是总督府。很显然，卢总督在白家产业里面肯定还有暗股。 所以白家在广播电台上的损失，也意味着卢氏的损失。 只不过当时千禧购买广播电台，真的不是“伙同沈氏”。那时候跟沈氏的关系很一般，段曦还是求情让沈氏放一马，这才完成了那笔交易。 可现在，这件事说不清。沈氏和千禧关系不错，《和平饭店》首映礼上沈道然亲临，还送了最大一份贺礼； 在千禧段曦的运作下，沈岚得以就任丹江快速反应纵队的总队长； 甚至坊间传闻，沈道然亲自撮合段曦和沈岚…… 一桩桩一件件，还摘得清吗？ 你说当初千禧和沈氏不是做局贱买白家资产，谁信？ 段曦纵有一百张嘴，也不可能解释清楚。 “卢公子，这是个误会。” “误会你姥姥！”卢公子一挥手，“接到举报，称这酒店里面存在非法致幻剂交易，齐阳治安司查处不力，只能咱们亲自督办了，给我把酒店封了！” 话音未落，这些纠察队就蛮横地封锁了酒店。 其实总督府不能直接办案，但由于权力难以约束，久而久之这种越权事件也屡见不鲜。只要不是太过分，地方政务厅也只是听之任之。 大批影迷们自然叫嚷不停，有的抗议，有的要求退钱，还有的甚至和纠察队产生了冲突，现场乱作一团。 很显然，至少今天这场见面会算是一地鸡毛了。 卢公子则不屑地从段曦身边走过，朝地上用力呸了一口浓痰。 第73章 我错了 卢公子名叫卢晓晨，东大区总督卢祥林唯一的儿子，娇惯得无法无天。 这卢祥林出道早、发迹早，正如万木秋一般，三十多岁就扛上了将星。唯独膝下无子，老婆只生了三个女儿，这对于重男轻女的卢祥林一直是个大心事。 直到四十岁的时候，老婆才给他生下了卢晓晨这个儿子，一家人自然是将其宠溺上了天，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而且卢晓晨刚记事的时候，卢祥林就升迁为联盟军总部中将，后又相继转任南大区总督、东大区总督……从小就在这种超级高官老子的庇护下，加之全家的宠溺，可想而知卢晓晨为何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时期还好，作恶也无非有限。但卢祥林转任东大区总督后，卢晓晨开始成年，也自以为能够独当一面，于是开始插手家族事务，并向辖区内那些肥羊们下手。 比如丹江城内，他一开始盯上的就是沈氏。试图强行对沈氏“提供保护”，从而要求沈氏听命于自己，甚至要其让渡出不少资产作为保护费。 沈氏毕竟树大根深，没有任其摆布。事实上任何一个一线豪门，都不会轻易低头就范。 于是卢晓晨恼羞成怒，转而“扶持”白家，并要求白家暗中搜集沈氏的黑材料，寻机教训沈氏。 只不过白家搜集的那些材料被“侠盗”风无影盗走，引发了沈氏的勃然大怒，发誓要将白家彻底赶出丹江，这才有了后续那一连串的恩怨。 在这件事上，白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不如沈氏那么强大，根本抵抗不了总督府的压力，不屈服又能怎么样？恰如风箱里的小老鼠，两头受气。 而那卢晓晨原本也在大恼，恨无法直接插手丹江事务对付沈氏，有点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哪知道镇乱之夜之后，沈氏顷刻间塌了一半，卢晓晨自然大喜，觉得沈氏又好欺负了。 当然，那个趁机“勾结”沈氏，买了丹江广播电台的千禧集团也挺可恶，必须顺便整治整治。 可还没等他去丹江找麻烦，千禧集团却来齐阳搞什么影片推介、明星见面会，这不就是送上门来了吗。 …… 见面会被迫取消，退还影迷入场券5万元，场地使用、布置以及人员聘用的费用加起来，又是大好几万。里外加起来一算，十来万联盟币就打了水漂。 虽然现在的千禧承受这份损失并不难，但这钱浪费得也太窝心，而且还影响了《和平饭店》的整体推介活动。 卢晓晨没走，直接在这家酒店里、甚至就在见面会的会场扯了四张大桌子，让纠察队那帮人在这里现场吃“加班餐”，顿时乌烟瘴气。 酒店哪敢管这位东大区太子爷，只能唯唯诺诺地伺候着。心里还得暗骂千禧集团搞什么见面会，把祸事给引到了他们酒店里。 段曦从酒店要了两瓶古粮春，亲自到卢晓晨桌上敬酒。虽然这种货色挺恶心，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千禧还准备在齐阳、乃至整个东大区铺开广播分站，能缓和关系就尽量缓和。 “卢公子，广播电台的事纯属误会。”段曦斟满酒笑道，“当时千禧和沈氏不熟，还是托关系才让沈氏允许购买。而且千禧当时付出的价格，属实也是个良心价位了。” 卢晓晨乜斜着眼睛冷笑：“比原值便宜了大几百万，也有脸说良心价？” 对于卢晓晨而言，不占便宜就是吃大亏，何况是吃了几百万的亏？按照他和白家的股份分配比例，那里头至少有他卢家亏的两三百万。 他可不会考虑，若是千禧当时不买，那广播电台可能会会沈氏打压更惨，卖得更低。 “想把这事儿平了，也不是不行。”卢晓晨剔着牙笑道，“跟本公子混，保管你顺风顺水。别说推介什么电影，就算你把公司开遍东大区，本公子都能罩着你。” 口气不小，白家被沈氏挤兑的时候，也没见你真的发挥大作用。 但段曦只能赔笑说：“这是自然。卢公子的威武，在下是早有耳闻的。” “把千禧给我三成，就这么简单，你做的了主吗？做不了主就回去问问你们老板，看她识不识相。” 你想屁吃！ 而且不等段曦回答，卢晓晨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宣传海报，露出骄纵的笑容：“还有，让沐柔也出来陪兄弟们喝顿酒，这事儿就算妥了。兄弟们说行不行？” “行！必须行！” “最好再唱两个小曲儿，这妞儿不还是播音主持吗？声音真踏马好听。” “对对，听了这妞儿的小甜嗓儿，老子心都软啦，哈哈哈。” “你是心软**硬吧，哈哈。” 纠察队那帮人大声嬉笑着，唯恐天下不乱。 远处在门口偷停的沐柔吓了个半死，小脸儿煞白。她想直接逃回房间，但直到回到房间也没用。而且，段曦还在里面。 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以前拍影片的时候，沐柔就觉得前途挺昏暗，女孩子闯事业太难了。 可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电影这一个行业，而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都不干净。 就在众人一片嬉笑的时候，段曦却忽然出手，如此骤变令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只见他一只手抓住卢晓晨后脑勺的头发，“砰”的一声将其按在了面前的盘子里！ 满盘子的辣椒油泡了一脸，卢晓晨惊骇叫唤，可一张嘴却又被灌了一大口辣椒油。 而且这道辣菜尚未凉透，其温度也能烫得他痛不欲生。 “既然给脸不要脸，呵，这脸我还就不给了！”段曦一把将卢晓晨脑袋扯回来，令其后仰在椅背上。 卢晓晨熬熬尖叫着用手擦脸，但侵入眼睛鼻口的辣椒油哪能擦的净，越来越痛。 那些纠察队员们也回过神来，怒吼着端起了枪，咔咔咔上枪栓的声音极其骇人。 段曦却只是淡然拿起一把餐刀，抵在了卢晓晨的脖子上。话都不用多说，便将卢晓晨拎小鸡般拎起来，拖向了会场之外。 那些纠察队也不敢动手，生怕弄死了他们的公子爷，只能如临大敌般尾随。 而门口的沐柔更加吃惊，她没想到段曦一旦暴怒会是如此莽撞可怖。但想到段曦发怒是为了维护她，沐柔在担惊受怕之余却又忽然涌出满满的幸福，只想哭。 她一个人艰难地走入社会，只有这个男子才会时时刻刻这么维护自己。 到了门口，段曦看到了沐柔和几个千禧工作人员，马上安排：“大家全都回丹江，定半小时后的那趟火车，一个不留。” 来时那个司机惶恐的问：“那影片不推介了？” 段曦看了看手中的人质，道：“有这王八蛋作梗，目前还谈什么推介，回去再说。” 段曦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总督府那边不会这么及时接到消息；就算接到了，再安排更多人来，或者让齐阳治安司出警，来来回回也得接近一个小时。而那个时候，返回丹江的那班列车已经出城了。 于是酒店外就出现了一幕奇景：段曦拎着惨叫的卢晓晨上了车，千禧所有员工也都跟随着，再后面是一大群穿着制服的纠察队嗷嗷叫却又不敢接近…… 竟敢如此张扬地对东大区太子爷下狠手，齐阳百姓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鲁莽、什么叫铁憨憨。 当然大家也都暗暗叫好！心道卢晓晨这小霸王作恶齐阳这些年，总算遇到了死对头，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而到了齐阳火车站，站务管理人员还试图阻拦，结果也被段曦硬生生以人质为要挟，不得不按正常时间发车。 最终在寒冷的夜色里，那趟班列在轰鸣声中驶出了齐阳城，直奔丹江而去。 背后总督府已经乱了套，卢祥林怒吼咆哮，一会儿骂纠察队没用，一会儿骂齐阳治安司出警不力，一会儿又骂齐阳火车站阻拦未果……但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在他的授意下，整个东大区至少能暂时禁播《和平饭店》。他虽无权直接干涉播出，但每座城市的政务厅都要给他面子，让下属各城的文教司去办这件事并不难。毕竟其他城市的政务厅，完全不用考虑你千禧是谁、段曦是谁。 所以说在《和平饭店》冲击亿元票房最关键的档口儿，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也是无可奈何。 而假如他真的豁出去动用全部人脉关系，说不定其他几个大区也会多少给他些面子，那就更麻烦了。 …… 返回丹江的火车上，段曦却丝毫不惧，也更无一丝悔意。做了就是做了，大不了死扛到底。 就算是拼一场，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辱沐柔，不会任由卢晓晨这种货色霸占陈安歌的公司。 卢晓晨说是索要三成股份，难道真以为交出股份就行了？白家就是例子。你不但要交保护费，还得任由总督府驱使，到头来鸡飞蛋打连老窝都丢了。殷鉴不远，段曦怎么会让千禧集团重蹈覆辙。 而这时候失去了党羽爪牙的护卫，卢晓晨瞬间露了怯懦无用的原形。自幼他就被人护卫着，自然胆大包天；而如今只身一人被不要命的段曦拿下，去往前途未知之地，卢晓晨现吓得小便失禁，裤裆湿漉漉冷飕飕。 大冬天的又没有空调，裤子里的冰凉和脸上的火辣形成双重折磨，冰火两重天。 “段先生，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误会……”卢晓晨蜷缩在一张椅子里点头哈腰。他或许从未想象过，自己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刻。 段曦笑了笑，手掌轻佻地拍打他满是辣椒油的脸，啪啪作响。 “你刚才的嚣张跋扈呢？再表演一个，让爷乐呵乐呵。” 当着千禧所有员工，以及车厢里其他旅客的面，卢晓晨竟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连连磕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所谓外强中干，说的就是这种混账东西。”段曦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卢祥林也曾是在战场上杀个三进三出的人物，怎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点心。” 第74章 夜刺 下了丹江火车站，段曦这才算稍稍松了口气。先将卢晓晨带到了小极乐天治安所，不但把前因后果叙述清楚，而且让卢晓晨签字画押。 卢晓晨将来可以自称是屈打成招，但段曦却必须做到程序合法——我在齐阳受到胁迫，所以将对方作恶的头目带回丹江，直接交给了丹江治安系统。 现在的小极乐天治安所所长就是陈安歌的朋友，而且分管副市长古月也亲临现场，全程盯着这个案件。 而且在治安所里，段曦也先打电话通报给了陈安歌，直接搅了她的清梦。 直到这时，段曦这才顺道在公司取了自己的摩托，带着沐柔去陈安歌的别墅。 入夜的寒风之中，摩托车在空旷黑暗的大街上不疾不徐，嗖嗖的冷。沐柔哪怕比较腼腆也没太过于拘束，而是悄悄揽住了段曦的腰，轻轻贴在他的后背上。 “齐阳酒店里，卢晓晨说让我去陪酒的时候，我魂都快吓飞了……谢谢你又保护了我。” 段曦：“咱俩以后不管做什么、发生了什么，就别再说谢谢了知道吗？” “嗯！”沐柔可劲儿点头，“可是下一步怎么办呀。” 段曦笑了笑：“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就负责你的工作，负责开开心心的傻白甜就完了，别的不要操心，老得快。” 沐柔笑了笑没再说话，脑门儿轻轻抵在段曦后面，脑袋缩进了大衣里。哪怕是如此严寒，心里依旧暖烘烘的。 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回到别墅，到火炉旁好好烤场火。 …… 而在别墅这边，陈安歌哪里还有睡意？ 好端端的局面，竟蹦出来卢晓晨这么一只蛆，真恶心。 不仅《和平饭店》的票房受影响，以后各方面事业的铺开都会受到严格限制。 但陈安歌不埋怨段曦。假如换她在那里，恐怕也会一把将卢晓晨按进盘子里，甚至可能用餐刀直接开攮。 平白要我的股份，让我像白家一样当你的牛马，让我家的当家花旦任你侮辱，你踏马算老几？ 只能说陈安歌一旦从豪门附庸，慢慢走上独立的豪门家主之路以后，视野和格局都在慢慢的转变。 当然，麻烦肯定还是很大。单是段曦“挟制人质”这件事，就足以让总督府大做文章。 所以她放下电话睡意全无，披着件冬季睡衣回到自己卧室，准备换上一件稍微正式点的衣服。毕竟段曦电话里也说正在回别墅的路上，大家还得碰个头仔细商量。 于是回到卧室里，拉开床边橱柜门，准备把那件厚家居服拿出来。 结果刚拉开一扇就惊呆了——橱柜里头竟有一双眼睛跟她四目相对！ 这尼玛谁受得了，大半夜的！ 饶是她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也禁不住尖叫一声，并本能地猛关橱柜门，冲向自己床头。 橱柜里面那人看到事已败露，也不再迟疑，猛然撞了出来。 这是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点的男子，身材偏瘦，一身黑衣黑头罩，只有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盯着陈安歌。 虽然身材很小，但却散发出邪恶凌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樱社最顶级的王牌杀手——黑鼠！ 这家伙受雇于江字营，为的是刺杀陈安歌和段曦，已经潜伏丹江许久。只是听闻了段曦镇乱之夜的威名，所以没敢贸然下手。 他第一次接近陈安歌这别墅的时候，其实就准备刺杀她。只可惜那次段曦莫名其妙一同回来，甚至从那开始就住了下来，这让黑鼠怀疑段曦是不是有什么察觉，于是更加小心。 作为一个最具耐心的刺客，他的警惕性超乎寻常。 而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机会——段曦带着沐柔出去巡回宣传了，计划要好多天才能回来。 所以他趁夜潜伏到了别墅里面，护卫小雨等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这种气境强者的行踪。正考虑怎么混进陈安歌卧室里的时候，哪知道陈安歌当时接了个电话，于是他心中大喜，趁机钻进了卧室橱柜里。 按他的打算，陈安歌接完电话就该回卧室睡觉。只需要躺下睡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一刀下去，她就香消玉殒了。 可让黑鼠万万想不到的是——你说你大半夜的换个毛的衣服啊！ 简直是违反常理。 这才有了打开橱柜时的四目相对。 其实若是空旷地带面对面，哪怕陈安歌撤身也来不及，因为气境高手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只不过当时他在橱柜里，刚伸手就被陈安歌的大力关门给撞了一下，这才让陈安歌得以瞬间跑到床头。 另外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陈安歌应该跑向卧室门才对。而仅仅过了一秒钟，黑鼠就明白了陈安歌为何这么做——她枕头边竟还藏着一把雕花转轮小枪！ 这是因为前几天段曦的特意嘱咐，生怕自己出差之后她有危险。当时她还倔强的假装不在意，但实际上还是挺听话，将这把小枪放在了自己卧室里。 只不过在黑鼠眼睛里，这事儿就踏马离谱了——你一个女人家家的，睡觉时候拿什么枪！ 还填了弹！ 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了黑鼠的预料，可谓是步步意外。 也正是这一次次意外，才可能在如此高强杀手面前博得一线生机。 “梆！梆！” 两声闷响爆发，一枪都没打中，但至少吓得黑鼠一个激灵，不由得倒退两步。 陈安歌则躲在墙角最里面，枪口直指着黑鼠的方向，迫使对方不敢随意接近。 黑鼠心中产生了些少有的焦躁，因为他知道外头还有保镖队。虽然他自信就算面对面也能打赢，但未必能全身而退。 一咬牙，身体如鬼影一样左右急蹿，以z字形线路向陈安歌迫近，直接腾挪到了大床上。如此狭窄的空间里竟能施展开如此灵妙的身手，确实令人惊叹。 而危险中的陈安歌无暇欣赏这精彩绝伦的身法，只能双手握枪，几乎是闷着头瞎射！ “梆！梆！梆！梆！” 连续四枪连射，她自己也不知道打没打中。 紧接着就是两道尴尬的“咔咔”声——弹打没了！ 这转轮里面只能装六发弹。 床头柜里还有备用的，但哪有时间重新填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后四枪还真被她蒙准了一枪——堪堪擦过了黑鼠的上臂，虽没打断骨头，但将皮肉擦了个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 黑鼠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中枪。身体一个趔趄，于是陈安歌趁机绕过大床冲向卧室门。 黑鼠翻身就追，结果刚出卧室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苗条的陈安歌，而是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女人——小雨卫队长！ 作为陈安歌的贴身女侍卫，你可以笑她菜，但不可以怀疑她的勤奋和认真。听到二楼的枪声，小雨握紧短鞭就冲了上来，险些跟陈安歌撞一个满怀。 如今将陈安歌护在自己身后，她那强壮的体型猛地撞击，和一米六的黑鼠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结果黑鼠只是一个晃悠，而小雨却跟头流水向后趔趄好几步，险些从栏杆上翻到楼下。 好可怕的小矮个儿，这就是……气境强者吗？小雨终于意识到了气劲的可怕。 当然，黑鼠也觉得有点晕头转向，心道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强壮，简直是台人形推土机。 要是一般的气境强者，原本肉身力量正常，那么在气劲的加倍加持下，现在依旧轻松碾压小雨； 而假如小雨只是一般女人，哪怕只是普通男子，那么哪怕黑鼠肉身基础不强，也万万不能对抗，可偏偏她是女泰坦小雨啊。 结果肉身基础的巨大反差，竟让小雨勉勉强强地有了点对抗之力，这只能说是天赋问题。 连续几次交击，小雨远没有黑鼠灵活，已经吃了好几次亏。背后的陈安歌也只能干着急，因为路线被封死，她也无法回到卧室去填弹。 砰！ 黑鼠弯腰一记直拳平击，原本准备砸向小雨心脏。只可惜两人身高差距巨大，使得这一拳砸在了小雨的小腹丹田部位。 庞大的身体离地倒飞，撞在了后面的立柱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丹田部位散发开来。 小雨都绝望了，心道这回真的无法顾全歌姐了。 可就在这一刹那，她小腹部位缓缓滋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暖暖的……气感！ 被段曦和陈安歌督促了这么久，竟在这要命的一刻找到了所谓的气感。也或许，是被黑鼠这一拳给激发了出来。 而这股微薄的气劲一旦出现，瞬间滋补了被撞击的丹田，而且向四肢百骸快速散发，舒适异常。 不但快速恢复体力，而且让原来的力气有了明显的加持。 其实这还只是初步气感而已，假如稳定三两个月后，才算是真正稳定在了气境初品。但即便如此，小雨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感。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巨大的身体扑向黑鼠，这让后者也感到非常意外。 黑鼠反手照常一击，却发现小雨的力量陡然增长。而且双臂交击之后，能隐约感觉到这大女孩体内有点气感。 虽不像段曦那样可以远远感应，但气境强者一旦身体接触，还是能感应到对方身体内的气劲的。 黑鼠又惊呆了——这女保镖怎么在这时候突破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楼大门被撞开，一个男子冲了进来，赫然正是段曦！ 他还没到别墅的时候就听到了陈安歌的枪声，于是飞速杀来，摩托车没停稳就冲了进来，恰好看到黑鼠和小雨在厮打。 而黑鼠见状大骇——段曦这家伙不是去齐阳了吗？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是个圈套？ 对他而言，今天简直是意外大汇总，一步一个坑！ 考虑到段曦在镇乱之夜里的恐怖传闻，加上已经进阶气境的小雨，黑鼠哪还敢逗留一秒，嗖的一下冲向楼梯转弯处的窗子边，一脚踹开了简易的防盗窗冲了出去，带着胳膊的枪伤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楼上的陈安歌和楼下的段曦远远对视，惊魂未定。 外头响起了保镖队追击叫喊的声音，整个别墅区乱作一团。 第75章 三堂会审 段曦冲到二楼，看到陈安歌平安无事，这才彻底放心。 而陈安歌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松散的棉睡衣——刚才没来及换呢，就被黑鼠给打断了。 这倒好，由于一连串的打斗奔跑，这睡衣腰间的带子松了，宽大的领口也松了，加之她平时睡觉就是不喜欢套着胸衣，于是一大片雪白晃瞎了段曦的钛合金狗眼。 “看你个鬼啊！”陈安歌大窘，赶紧将衣襟裹起来，扭头跑进了卧室。 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稍微得体点的家居服。但无论是她，还是段曦，恐怕都还没能清除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这回多亏了小雨了，真是侥幸！”段曦强行转移话题，“当然也亏得你把枪放在了枕头边，你看看多惊险。” 陈安歌回忆起那天段曦嘱咐自己带着枪的场景，也是一阵后怕。万一自己疏忽大意一点，今天就完蛋了。 “谢谢你，教官。”从窗边检查回来的小雨却第一次服了软。虽然受了伤，但自己竟一跃成为气境强者，这份欣喜不言而喻。 而且回想起段曦认真教自己修炼，自己却怀疑段曦是骗子，自然也觉得非常惭愧。 段曦：“是你自己没偷懒，要谢也得感谢努力的自己。以后也别放松，争取尽早稳定境界。” “是！”小雨乐滋滋地告辞，她说是要去整顿外头那些不称职的保镖，其实更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多了一位气境高手，而且还这么年轻，其实这是整个陈安歌集团的大喜事。 寻常家族内部，哪能供奉得起这类高手。钱氏当年曾有一位，但在一次暗战之中意外身死之后，就再也没能找到气劲强者坐镇。至于那些二线豪门，气境强者都懒得降尊委身。 以后陈安歌这边的安保问题，段曦也可以更加放心。 段曦也曾问过，陈安歌是从哪里捡到了洪坤和小雨这样死心塌地的同伴。结果陈安歌表示，这两位外加李宁都是父亲自幼收养的孤儿。 加上陈安歌姐弟俩，五人如同兄弟姐妹，其中陈安歌弟弟最幼，小雨次之。收养她的时候，才刚刚两三岁。 后来在一桩关乎钱氏存灭的大案之中，陈安歌父亲独揽全部罪责，让家主钱剑丰逃过一劫。 于是钱剑丰便将陈安歌姐弟收养，而洪坤、李宁和小雨便几乎成了陈安歌的书童侍女——毕竟养父钱剑丰对这三位小孩不可能再有那种收养感情。 但对于洪坤或小雨来说，陈安歌父亲对他们恩同再造，陈安歌也与亲姐妹无异。故而无论如何风雨变幻，他们几位是始终跟随在陈安歌身边的死党铁杆儿。 再后来陈安歌亲弟弟在城外死于江字营的劫掠，五人变成了四人。由此也揭开了他们和江字营的恩恩怨怨，直到现在江字营聘请黑鼠，依旧是这桩绵长仇怨的延续。 此时沐柔也进了门，在楼下怔怔地看着一片狼藉，目瞪口呆，直到被段曦劝去休息。 …… “江汉臣！”陈安歌眼神之中的仇恨火焰更加炽热，“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手刃这个死敌。” 假如今天运气稍微差一点点，陈安歌就会步了弟弟后尘。 段曦摇头：“军方进剿多次都无功而返，你能拿他怎么样。这家伙啸聚山林来去无风，我看只有顶级高手的侵入刺杀才行——就如黑鼠刺杀你这样。听说江汉臣自己还是个气境高手，较之如意真仙也不遑多让，一般人近身都难。” 陈安歌狠狠攥紧了拳头：“这也是我最头疼的地方。顶级高手，哎，等小雨成长起来，怕是江汉臣都老死了——真可恶！” 段曦心想小雨那体型也不适合潜伏刺杀之类的任务哦。 段曦笑道：“放心，等你真正有钱有势到了威震一方的时候，气境高手自然纷纷依附。” “你呢，真不行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段曦哼哼道，“我其实原本还是顶强顶强的，神一般的强者，只可惜现在也就剩下三招两式了。” “你修复身体所谓的‘资源’，到底是多少？”陈安歌很认真地说，“千禧集团能不能支撑得起？” 段曦微微一怔——这妞儿还真舍得为自己花钱！ 但他还是摇头：“之所以说需要的是多少‘资源’，而不是说多少‘钱’，就是因为其中一些东西不是钱能解决的，所以就别打我的主意了。至于刺杀江汉臣，我也帮你留意着点，指不定也有愿意出手的顶级高手。” 陈安歌有点丧。 樱社已经是顶级杀手组织，其王牌高手也就是灰鼠这种气境初品。真正想干掉可堪媲美如意真仙的江汉臣，到哪里找那种刺客。 而且，要是有人练就了比江汉臣更强大的本事，又有几个愿意去做见不得光的刺客啊。 报仇之事，难如登天。 段曦则一拍脑袋：“全都被这事儿给搅和了，我是来跟你商量总督府的事的。” 把细节从头到尾叙述一遍，陈安歌说：“大不了《和平饭店》票房受挫，少挣一些钱罢了，不受卢家那窝囊气！你做得对，没毛病。” “嗯，这是底线思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段曦说，“但卢晓晨在我们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等卢祥林接走他之后，肯定会反攻倒算。到时候，也肯定会策动丹江政务厅找咱们的麻烦。” 现在，恰好就试试政务专员韩连江那份友谊的成色了。 放眼整个丹江城，总督能直接督办的只有韩连江和万木秋两人。想通过万木秋整段曦，门都没有。 陈安歌：“也不排除总督府隔过韩连江，直接找治安司向我们要人。” 段曦：“甚至韩连江只要装糊涂，暗示总督和孔氏直接对接，孔氏想必就会卖总督府一个人情。再说了，孔氏跟咱们的关系又水火不容。” 陈安歌想想韩连江的圆滑世故，心想他大概率能做得出来。 “先休息吧，总归我心里有数。”段曦说道，“卢祥林爱子心切，大概率会亲自来丹江。我作为东道主，明天总得‘接待’一下才好。” 陈安歌：“真要是扛不住就花钱消灾，你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就行，只要咱们千禧能负担得起。” “一开口就拿整个千禧说事儿，是不是想包养我。” “滚，不识好歹的家伙。”陈安歌眼睛转了转，“不过，假如真的想包养你，你舍得你那位大明星吗？” “跟你开句玩笑，你别问这么认真好不好……困了困了，我得去睡觉……”段曦假装打着哈欠去了自己的房间。 “看你那出息！” …… 不出段曦所料，第二天一早，丹江治安司副司长古月打来了电话——总督卢祥林亲自带着两百多纠察队员，浩浩荡荡杀到了丹江治安司，要求将卢晓晨提走。 司长孔祥基全力配合，但古月却坚持说要走正规程序——既然卢晓晨已经认罪，承认勒索千禧集团，而丹江治安司也已经立案调查，所以现在至少也得办理一个取保候审才能让总督把人提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嘛。 孔祥基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但他还真拿副司长没办法，任免权力不在他手里。而若是完全违背程序，最终或多或少是个把柄，于是还得走了个取保候审。 这么一来，至少先定义卢晓晨涉嫌犯罪在先。 虽然卢祥林怒称儿子是被胁迫状态下做出的虚假口供，但这种事有点勉强——齐阳那酒店里，又有多少人见证了卢晓晨的骄纵枉法？ 单是《和平饭店》的影迷就多达数千人！ 到时候，从这数千人里面找出一批作证的，证明卢晓晨这个没有任何职务的“平民百姓”擅自调动纠察队，这一个罪过就够卢祥林喝一壶。 因为连卢祥林按说都无权用纠察队去查一个酒店，你儿子哪有这个资格？ 而擅自动用纠察队这样的武装力量，是绝对的大忌讳。没人搞你还无所谓，要是上头有人想搞，立马就是一个大把柄。 所以这官司要是打到大联盟总部，大家都不好受。段曦也不需要多折腾，只要让万木秋在联盟军总部那边找几个将军拱拱火，就够卢家受的。 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段曦才敢于做出那么看似冒失的事。他做事或许会狂，但从不会没头脑的莽。 如今卢晓晨被提走，但卢祥林却没走，反而带着两百多纠察队员驻扎在了丹江治安司，表示要请政务专员韩连江到场，现场督办段曦的“跨城劫持人质”案件。 他也只能通过压制韩连江，来进一步督促下属的治安司。而且要求治安司马上派人，去把段曦先抓捕归案。 韩连江当即苦笑：段曦是金剑兰奖章获得者，不能直接抓。 卢祥林恼了——那你韩连江不会通过政务委员会，暂时限制段曦的奖章权力，发布一个临时逮捕令吗！ 韩连江又苦笑说：“可他还是紫金花奖章获得者啊，一样不能抓的。那是丹江保安旅颁发的，老夫没法撤销。” 我尼玛……卢祥林暴怒之余，也意识到段曦这家伙估计不好整，至少政务厅和驻军好像都被他给吃透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丹江驻军司令万木秋也喊来！ 直接整出了一个三堂会审的架势。 段曦却没有直接赶赴现场，而是先秘密联系了个熟人。 第76章 调任 段曦所找的，乃是当今孔氏主母谭琳。 现在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只有“跨城劫持人质案”的承办单位治安司搞不定，而治安司长正是孔氏的孔祥基。 通过谭琳给她老公孔灼吹吹枕头风，让孔祥基别在这件案子上继续拱火，搬弄是非。以谭琳那张哄死鬼的嘴，能把老孔迷得颠三倒四。要不然，段曦跟她保持合作关系做什么。 …… 丹江治安司的小会议室里，司长孔祥基反倒坐在最下手的位置，因为主座上的分别是卢祥林、韩连江和万木秋三位大佬。大区总督，外加丹江城的军政双首长。 此时的孔祥基百般配合逢迎卢祥林，就是希望能把火拱大，烧死该死的段曦，烧死可恶的千禧。 只可惜他的上司政务专员韩连江似乎在打太极拳，有点两不相帮的意思；万木秋更不用说，一句一个和稀泥，摆明了偏袒段曦。 段曦也来了，一进门就乐呵呵跟韩连江和万木秋打招呼，甚至还向孔祥基问了句“孔司长别来无恙”。 无恙你妹！孔祥基现在看到段曦就上火，一股怒气腾的一下窜上了脑门子，起身道： “韩专员，属下认为卢总督的要求完全合理合法。就算卢晓晨涉嫌擅自动用了纠察队，那也得当地政务厅向大联盟汇报，而不该让段曦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随便制裁吧。” 万木秋哈哈笑道：“段曦在这案子里可不是普通百姓，他是当事人，是被数十名纠察队员直接威胁的受害者，他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自卫。假如不胁迫卢公子，你能保证他可以安全回到离开齐阳？” 看到卢祥林要爆发，万木秋马上转圜道：“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段曦那做法也太没轻重，不注意影响。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对吧，段曦你该向卢总督道个歉。” 没等段曦表示，卢祥林已拍案而起：“万木秋，你和段曦到底存在什么私下的利益关系，竟这么一再维护偏袒！难怪此人目无法纪，甚至敢到齐阳撒野。” 万木秋笑道：“敢到齐阳撒野，恰恰说明跟我无关啊。若只是因为我的庇护才骄纵狂妄，那到了齐阳之后，我鞭长莫及，他该老老实实才对。卢总督，凡事要讲证据，可不能随意扣帽子。” 卢祥林：“据我所知，丹江保安旅拥有千禧集团的股权！” “这事儿有，非常有！这是前任康震将军时候经办的事。联盟军监察本部调查并作出过结论，已经定案的事，你不会把责任盖在我头上吧？” “呵呵，好，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利益共同体！”卢祥林气得手指发颤。他也曾是个铁血军人，还曾官拜中将，直面尸山血海都不曾心动的主儿。 可一想到乖儿子被揍的模样，马上就心软如泥：“你等着，我必然查清楚你和段曦之间的关系，上报联盟军总部弹劾你！” 万木秋心想你去查吧，就算查出来我和他当年是老战友，也告不出什么责任来，反正上头早就知道这层关系。相反，一旦你真查出来段曦曾经的身份，搞不好你自己也不愿继续闹下去了。 这时候，治安司一位秘书走进来跟孔祥基附耳说了两句。孔祥基离开会议室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一声不吭。 他心里非常不理解，老爹怎么忽然让他“不要瞎掺和这种事……要维持和驻军的关系……要照顾韩专员的脸面……外部势力面前要首先以丹江团结为重……” 这踏马究竟什么鬼？ 但就算百般不解和窝火，他也不敢违背老爹的指示。 韩连江这时打圆场说：“卢总督，冤家宜解不宜结呀。晓晨贤侄调动纠察队这种事，现场见证者太多。事情撕扯开来，对总督大人的官声影响不好。至于千禧那边，韩某大胆做个主，小段先生，你们千禧赔偿卢公子一百万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如何。”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百万联盟币是天价。但假如能平息一位总督大人的怒火，这个价码其实很良心。 再说千禧现在挣钱跟开了印钞机一样，一部电影都快卖了一个亿了，一百万算什么。 段曦拱手道：“韩老安排，敢不从命。” 问题是，卢祥林也不差这一百万啊，自然依旧怒火不减。发现韩连江和万木秋的工作已经做不通，只能找到自己刚才次一级的盟友孔祥基。 “孔司长，既然韩专员和万将军都如此袒护段曦，那我现在就作为一个普通受害者的父母，向你这位青天大老爷请求公事公办了。” 他无权直接干涉地方政务，但以普通受害者身份出现，你韩连江总不能不让我报案吧？ 孔祥基干咳了一声，说：“理是这么个理，但韩专员的话也不无道理。刚才我只顾考虑案件本事，却没有像韩专员这样看得深、看得远。万一这件事影响了总督大人的声威，甚至大联盟高层要求彻查卢公子私自调动纠察队的事，怕是对公子也不利……” 卢祥林都惊呆了——小孔你这话还能两头说吗？ 把韩连江和万木秋喊来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弄死段曦”、“必须借此机会搞垮千禧”吗？ 就算你那张嘴是腚门子，也不能把拉出来的东西再收回去啊！ 只不过在座的都是人精，卢祥林也是宦海浮沉几十年的主儿，立刻回想到孔祥基刚才出去了一趟。 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么，是谁对他做了新的指示？ 连韩连江和万木秋这两位军政大佬都指挥不动，那么剩下只有一个可能——孔氏家主。 丹江如今只剩三大豪门，若孔氏也不反对段曦，而沈氏有和他穿一条裤子，政务厅和保安旅更是协同维护……卢祥林只觉得丹江水很深，段曦这条鱼很大，有点不受控。 这时候就算再督办什么，也办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于是指着在座诸位怒斥道：“好，我看这丹江城里已经铁板一块、攻守同盟了啊！韩专员你不辨是非，万木秋你更是明目张胆地庇护不法分子，我必弹劾你们！” 前面提到过，总督弹劾的力度是非常大的，会对当地主官形成巨大的压力。 韩连江忙陪着笑脸继续和稀泥，而万木秋却显得毫不在意。他只是有点好奇，段曦是怎么把孔祥基这头犟驴给驯服了，很有点意思。 而卢祥林已经一气之下拂袖而去，竟连韩连江提议的一百万赔偿都没再提。毕竟已经决定弹劾了，收了赔偿反倒不好说话，再说卢家也不差这笔钱。 万木秋知道当面不便细问，直接告辞，反正回头段曦会跟他说。 段曦则感谢韩连江维护自己，亲自送上车。虽然老头子刚才有点打太极拳的意思，但作为交往不深的朋友，能顶住压力没有落井下石，这就是给面子。 当三位大佬都走了，段曦也准备告辞的时候，孔祥基终于忍不住将他留住。 他刚才终于通过家族的人打探清楚，竟是后妈谭琳在老爹那边建议了一番，才改变了老爹的态度。 “你，和我小妈很熟？”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挺别扭。 段曦心道跟你小妈熟的是冯敬亭，那才是你小爹，我顶多算你大舅。 “前些天才认识，和孔夫人一见如故。” 孔祥基：“还有这回事？” 对于两人为何交往这件事，段曦和谭琳早就达成了攻守同盟，有所应对。 所以段曦不慌不忙笑道：“孔司长应该知道，我公司明星沐柔小姐毕业于艺术学院，是孔夫人的小学妹。” 谭琳既然是冯敬亭的学姐，理所当然也是沐柔的学姐。 段曦表示谭琳虽然不混电影圈子了，但是对电影事业还是很关注。《和平饭店》爆火之后，听说这本城拍摄的电影，其女主演竟还是自己的小学妹，于是不免心热就来认识一下，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既然是两个女人先建立起的联系，说出去正大光明，可以没有丝毫避讳。 孔祥基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出毛病。 …… 料理了这些事，段曦这才匆匆赶赴保安旅驻地。跟谭琳的关系虽然没必要跟万木秋说太明白，但至少得给他一个交代，否则显得自己交朋友不实诚。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万木秋刚才在会议室里的态度太随意。就算他维护段曦，也不应该跟总督顶得那么死。 再怎么说，总督城市驻军司令的直接监督人，像韩连江那样委婉着周旋不行吗？ 果不出所料，一到了万木秋的营地里，他就对段曦说了件大消息—— “上头一早来了消息，说是让我准备一下交接，另有任用。新的旅长是前阵子调来的朱兆恒将军，你也知道。” 竟然要走了！ 前阵子调来了少将参议朱兆恒，就传的沸沸扬扬说要取代万木秋这个代理旅长。毕竟副旅长是少将，而正旅长只是准将，不像是个长期搭班子的架势。 而实际上，这并非主要原因。 万木秋：“咱们终究都只是龙卫出身，做地方军务不是本行，让我代理也只是镇乱之后稳定一时局面。再说我在这丹江城吧，整天就帮你擦屁股，老子也是累得够够的，总算能摆脱你这个老赖了，呵呵。” “你就忍心看着我心碎，独自远走高飞？” “少肉麻，恶心死老子算了。” “算了，你要滚就赶紧滚吧，顺便帮我介绍一下朱兆恒旅长，我得抱抱新大腿。这叫世态炎凉，你得学会适应。” “……” 别离的话说得很轻松，但段曦知道没了万木秋这棵大树，今后自己在丹江的路会更难走。而且，听说那个朱兆恒并不容易相处。 第77章 全城大搜捕 对于万木秋的调任，段曦心中也早有准备。从朱兆恒就职副旅长那一天开始，这个交接进程就已经慢慢开始了。 所以，注定要离开丹江的万木秋才不在乎卢祥林的什么狗屁弹劾。你弹劾的结果，不也就是让我不担任丹江保安旅长嘛。 而且万木秋下一步会离开东大区，到时候跟卢祥林更是纯路人，根本不搭边。 “我反正要走，所以不如逼着他选择弹劾这条路。”万木秋说，“我跟上头说一声，让他们别泄露我要调走的事，会让卢祥林误以为我是被他弹劾走的。” 这么一来，卢祥林那股子邪火怨气算是撒完了，也不便于继续在丹江城里没完没了。 万木秋：“而且一旦弹劾，那就是撕破脸，也不用再提什么赔偿的事。老韩提议说一百万，那是试着水趟，假如卢祥林真的选择拿钱私了，五个一百万也打不住。” 将卢晓晨按在了热辣汤里，外加从齐阳劫持到丹江，三五百万真的很难打发了卢祥林这种咖位的大佬。 所以逼着他走弹劾，这笔钱也顺便给千禧集团省了。 段曦：“只可惜委屈了你，临走了还得背着个被弹劾的名声。”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太在乎这些。” “这次调任的话，在上头需要应酬打点吧，”段曦说，“需要多少你就直说，千禧尽全力支持。这不只是我的意思，安歌此前还特别叮嘱过我，交代过这个想法，她很感激你在这段时间里的照应。” “回头再说吧，可能用不着。假如真的需要的话，我也不会跟你们瞎客气。”提到了陈安歌，万木秋问，“早上电话上说的很仓促，她险些遇刺是怎么回事？” 听了段曦的仔细描述，万木秋脸色越来越阴沉：“你们就这么走钢丝一样的安保，也不是长久之计，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该雷霆反击，一口气把樱社这种混账组织打疼、打怕，直接弄死他们的王牌杀手，断了它的贼心才行。” 段曦：“哪有什么办法？假如我有当年的实力，昨天还能让黑鼠那种货色逃了？哪怕退一万步，就算有你的气劲修为，他昨天也死三遍了。” “你这个‘退一万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 万木秋想了想，叹道：“不过说的也是。假如你还有当年那些实力，恐怕已经灭了樱社老窝、取了江汉臣首级了。” “所以，总部那边到底还有没有可能为我筹集资源，修复身体？我想过了，大不了老子签一份协议，再给他们当牛做马扛几年活儿也行。” 以前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可以牛批哄哄地任性。哪怕就凭在乾宝街一战时候的修为，照样安安稳稳活后半辈子。 但现在危机越来越严重，自己身体反倒不如刚入丹江之时。而且无论沐柔还是陈安歌，都需要自己的保护，责任越来越无法摆脱。 但万木秋还是否定了他的奢望。 “人心的芥蒂一旦形成，根本无法彻底平复。就算你硬着头皮再为龙卫、为联盟军服务几年，上头也不可能再无条件相信你——你也不可能再绝对信任上头。而你最应该清楚，失去了绝对互信，是无法从事龙卫的工作的。” 段曦：“也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资源真的稀缺。至少从目前来看，没听说符合条件的。” “所以，我除了千日防贼还能怎么办。” 万木秋毅然道：“既然要走了，就再帮你做点事吧。我组织一次全城搜查行动，千禧也发动地下世界的势力全城搜索。就算黑鼠钻进牛屁门子里去，咱们也务必将他薅出来。打掉了樱社的这个头牌，想必他们以后就知难而退了。” 段：“这动静可不小，公权私用啊。” 万：“就说组织城内镇乱的军事演习，谁能说出个屁来。只有老朱还有点话语权，但为了顺利平稳交接，他不会在这时候跟我唱反调，犯不着节外生枝。” 段曦得寸进尺：“那临走之前，能不能干脆再出去剿一次匪，教训教训江汉臣。” “得了吧，多少年都没干成的事儿，别指望我。”万木秋叹息说，“每一次剿匪，就算顺顺当当也得死不少弟兄。他们也都是一个个家庭的儿子、丈夫、父亲，我踏马都快调走了，不想让他们无谓地流血。我知道你想帮陈安歌报仇，但兄弟你别为难我。” “没，我就随口一说。老万，假如联盟军里都是你这样有良心的，必将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废话，像我这种好人能有几个。走啦，我带你去见见老朱。”万木秋说，“人家老朱跟你没这么熟，以后别没大没小的，要舔温柔点。我踏马在丹江这些天里，你舔的时候舌头上都是带倒刺的。” …… 朱兆恒，原来军事基地城的少将参议，无论年龄、资历和军衔都比万木秋高了稍微一点点。 只有职务稍微低了一点点。 这家伙看上去像个厚道人，连长相都很厚道——黑矮的壮汉子，短平头发里夹杂着些许白发，眉目憨厚笑容可掬。 当万木秋介绍之后，段曦与之握手，朱兆恒马上憨笑着连称“久仰”。掌心掌背都粗糙如砂纸，像是个常年农田里的庄稼汉。 就这样一个人，你很难想象他会是十年前北境杀俘案的主角，也很难跟六年前那桩屠村案扯上关系。要不是这些破事儿，他也不会连连受处分，甚至被调离军事主官职位，去做了个什么破文职参议。 像他这种糙汉子，哪有什么参议的样子。 段曦留意到，不管万木秋说什么，又或者向他介绍段曦、托付千禧的事，这朱兆恒始终连连说好，活脱脱一个好好先生。 越是这种，越让段曦觉得难以亲近，仿佛隔着层皮。 所以当双方在友好气氛之中告辞之后，却发现其实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谈。 有些人就是这种外热内冷的性子，好像永远无法交心。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诚如万木秋所言，不会掣肘他离任前开展的这场名为演习、实为搜捕的行动。 万木秋还对政务厅和全体市民做了解释，说这次演习不仅仅是为了模拟镇乱的实战效果，而且是为了磨合提升新组建的快速反应纵队的战斗力。 对此，除了治安司觉得自己权力受到少许侵犯外，其余部门和广大市民都没有什么反对之声。 于是，驻军把守城门的部队突然严格起来，过往车辆人员一一核对身份。 然后快反纵队在城内以中队为单位，分为十六波人马轮番搜查。 另外，陈安歌则发动了地下世界的各方势力，也叮嘱了各方餐饮酒店娱乐场所，就算犁庭扫穴也得把那只大黑耗子给逮到。 放在以前是没这种条件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段曦他们已经见过了黑鼠的体态，搜捕的目标范围可以大大缩小！ 就算黑鼠有风无影那样的易容术，但终究无法改变那一米六多点的身高和瘦瘦的体型。男子就这么一个特征，就已经让他难以遁形。 对于这样一次突然发起的行动，一开始各方面都是不太在意的。但当所有搜查者都在刻意寻找一个“身高一米六的矮瘦男子”的时候，其目的至少在高层已经非常明朗。 特别是治安司这种常年办案的，很清楚驻军和千禧是在搜人。 …… 桃花溪蒹葭渡的一条小船上，一个身材矮小的灰衣男子正在吃米饭配咸鱼干。外面就是鱼市，鱼腥气比咸鱼干更难闻。 他已经在这里躲了很多天，也吃了好多天的咸鱼。 那晚从陈安歌别墅逃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躲藏。其实他已经有点后悔，当晚就应该逃出城去。只是一念之差，总想着留下再找机会干掉陈安歌，不然出不了心中这口恶气。 哪知道第二天驻军就行动了，布下了天罗地网。加上地下世界的人到处搜查，他只有跑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最可恨的是陈安歌在他胳膊上打中的那一枪，伤口竟然溃烂发炎了。这种事出在谁身上都很正常，纯凭概率，更何况他身边也没有药物。 只不过是依托常年修炼的身体，外加气劲的护体，这才艰难熬过了那两天的高烧期。可以说，丹江之行是他这辈子接到的最憋屈的任务，没有之一。 如今连在这里藏身都已经不太安全，因为桃花溪上的漕帮也接到了陈安歌的指令，时不时参与检查。这些小帮会扛不住杜沙或陈安歌任何一方的压力，谁下命令都不敢得罪。 不远处，漕帮的两艘小船又向这边驶来，黑鼠掀开乌篷船的小帘子偷偷观察着。就在这时，船体微微一摇。 他机警地转身，却见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钻了进来。扎着个小辫，蓄着半厘米的胡子，一身精悍之意。 和身材矮小的黑鼠形成了巨大反差。 黑鼠这就要暴起，只是稍一发力又扯裂了胳膊伤口，疼得一呲牙。 但另一只手却没闲着，搓指如刀并让手臂充斥着强大的气劲，直刺对方咽喉。 连续两下清脆而短暂的交手，这壮汉被迫得倒退两步，皆因气劲优势而起。但是招数的来回交击，这壮汉却并不落下风。 “这就是樱社的王牌吗？”壮汉笑了笑，“若没气劲，也不见得多强。” 第78章 破亿！ 来者正是杜沙集团的赵子岳。 面对赵子岳的戏谑，黑鼠很是无奈。自己受了伤，实力只剩下六七成。即便没受伤时，他也是气境强者中力量垫底的存在，因为身体先天受限。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一个刺客，擅长的是暗中潜伏、一击必杀，又不是跟你较蛮力。 赵子岳只是见猎心喜，并无恶意，乍和即分之后便收了手。 “别怕，我们是朋友。要不然，我也不能通过你们樱社的暗记，一路找到你的藏身之地。” 黑鼠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些，因为他看到了赵子岳手中亮出一枚刻有樱花图案的小木牌。 这是他们樱社的信物，而且牌子上还临时加刻了此次行动的代号数字——这东西才更加防伪。因为除了樱社总部和黑鼠本人，没人知道此次行动的内部编号。 对方将完成了使命的木牌丢给黑鼠，道：“江字营聘请你们做的这件案子，现在看到你陷入丹江不得脱身，所以通过我们来搭救你一下。” 黑鼠：“阁下是？” “赵子岳，沙爷手下做点事。” 黑鼠彻底放了心。 江字营和杜沙集团一直有勾结，前阵子还因为交易出了事。所以江字营作为这次刺杀行动的雇主，发现刺杀失败，从而通过杜沙集团寻求帮助也非常正常。 赵子岳：“我们可以将你秘密送出丹江，但希望能合作一下，给千禧一点颜色瞧瞧。” 哪知黑鼠竟面有难色：“我上次失手打草惊蛇，段曦和陈安歌肯定提高了警惕，更不好弄。” 赵子岳：“我们也当然知道他俩不好下手，但他们总不至于保护所有人的周全。沐柔，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也没信心？” 假如以前，杜沙集团或许不会太把沐柔当回事。但现在沐柔声名鹊起，这个傻白甜已经成为千禧影业的重要资产。 不光能带来电影收益，而且能源源不断接到那么多的广告代言，一个珠宝代言就高达120万联盟币，这简直就是一只吸金小母龙。 说她价值几千万，甚至都不算过分！ 做掉沐柔，千禧损失惨重，也会深深刺痛段曦和陈安歌的心。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黑鼠琢磨了一下。 虽然针对沐柔更容易下手，但后果其实可能更大。因为段曦和陈安歌还不算公众人物，被刺杀了也只是一桩普通凶杀案。 但沐柔这个全联盟级的一线明星被刺杀，而且刚刚红起来、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马上会引发重大关注。 但黑鼠更知道，杜沙集团是以此为条件，换取送自己出城。假如不答应，赵子岳扭头就走。 那么，自己可能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好，先送我去个能养伤的地方，给我点治疗发炎溃疡的药物。” “小意思。”赵子岳长身而起，来到了船头。 这时漕帮的小船刚刚划来，正准备检查这艘船，却不料遇见了赵子岳。 “赵三哥？！”划船的帮众马上讪讪的打招呼。 这小帮会得罪不起陈安歌集团，同样也得罪不起杜沙集团。 “唔，我在这里约朋友钓鱼呢，你们忙什么呢？” “没忙啥，搜个人。”那人含糊其辞地说，但又不好意思说在帮陈安歌的忙。整个丹江城地下世界，谁不知道歌总和沙爷不和。 赵子岳笑道：“搜什么人？说不定在我这船上，进来搜一下？” “我造，三哥吓死我们算了，我们哪敢！” “哈哈哈，开个玩笑。你们忙去吧，老子也准备准备渔具，改天请兄弟们喝酒。” “好嘞，三哥后会有期。” …… 段曦作为猎手一方，尚不知自己的猎物已经跟杜沙集团勾搭在了一起。常态的工作还得做，特别是《和平饭店》到了冲击亿元票房的最关键时刻。 原本第六周的时候，和平饭店的票房已经过九千万。虽然已经开始露出一点颓势，但由于创作团队到处宣发，本以为能在第七周完成破亿伟业。 但是总督卢祥林的节外生枝，导致这一进程受到了阻碍。不但东大区很多城市都暂停了《和平饭店》的播出，连其余两个大区也都给了卢祥林面子，导致几十座城市的院线做出了停播决定。 结果第七周只卖了五百万，总票房也停在了9500万，只能寄希望于第八周。 甚至照这个正常下滑的态势，第八周也够呛。而那么一来，“两个月票房过亿”的期望也就成了泡影。 损失的都是名望，也都是钱！ 办公室里，陈安歌越想越来气：“这卢祥林没完了是吧？每一座城市的停播，都意味着一辆玄鸟的不翼而飞！” 段曦：“是啊，他也真的走了弹劾的路子。联盟军总部接到了他对万木秋的弹劾报告，这对老万的仕途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陈安歌：“其实，我更担心咱们下一部影片的发行问题。若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势，意味着咱们的影片还没公映，就已经抛弃了三个大区的市场。” “只要咱们的影片过硬，电影公会也不会允许他一直这么搞下去，毕竟他们也得吃饭。” 票房分成之后，院线和电影公司都得向电影公会上交2%的管理费，两者相加就是4%。 听上去不多，比如一部正常影片票房1000万，也就收取40万。 但问题是《和平饭店》这种爆款票房破亿，直接就给电影公会带来400万的收益——这可是一动不动、坐地分赃。 所以只要千禧影业多出几个爆款，就足以让电影公会拼命护犊子。 虽然它只是个行业组织，但毕竟是全联盟性质的。背后没有权力触角覆盖全联盟的强大的势力坐镇，你信吗？ 所以，卢祥林也不能一直胡来，那是砸人家的饭碗，大家都有一个容忍底线。 只是这样太过于被动，依赖别人也不好。 段曦：“其实，也可以借这件事炒作一波，逆向推一推票房。” 陈安歌算是服了，她发现任何事到了段曦那里都成了可兹利用的资源。 “怎么搞？” “我来办吧，你先联系媒体。” 说完，段曦就开始组织起了稿件。只是大概内容，而具体采访刊发的角度请记者们自便。 于是随后两三天里，全联盟的媒体毫无征兆地来了一个集中炮轰总督府！ 报道内容指出，由于《和平饭店》拍摄方得罪了东大区总督，导致受到全力打压，各地影院纷纷接到消息而不准播出。 至于得罪总督府的原因，则是总督公子仗势欺人，带纠察队冲击剧组所在酒店……当然也有编造的其他原因，说什么的都有。 反正卢家在这件事上也有污点，不便过多追究媒体责任。 至于大联盟最高层，也摆出了两不相帮的架势—— 要是你卢祥林不弹劾万木秋，大联盟还能以大局为重的出发点进行调和； 但现在你把万木秋得罪这么死，又让千禧影业损失这么多，那千禧影业诉诉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这种形势下，卢祥林也有了点危机感，发现再不阻止，可能事态就会失控。 只能说当千禧被《和平饭店》带来巨大声望，连沐柔、吴东鹏都成为全联盟级新闻人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再是那种任人欺压的小透明了。因为他们自带话题流量，将他们打压太狠了，会形成舆论风潮。 这些巨大的名望，也成了千禧的重大资源、无形资产。 于是卢祥林终于通过联盟军总部的某位将军，联系了万木秋。表示此前那件事可以作罢，但也让万木秋马上责成千禧影业不要再闹。 这也让卢氏明白，虽然自己手中权势很大，但想要打压一个明星公众人物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 而经过这么一个闹腾，众多影迷愤怒起来，纷纷声讨东大区总督府。 有的影迷发出号召，以再次买票观影的实际行动，支持《和平饭店》、支持千禧影业，抵制不良高官的欺压！ 当然，一些原本不怎么看电影的市民也更加好奇，心道这影片到底咋了，连总督这种级数的大佬都牵扯进来？在这种因素驱使下，也有一部分人加入了观影行列。 结果，公映到第八周明明该继续下滑趋势的，没想到却来了个票房小高潮。该周第五天的时候就拿下了500万票房——五天收入和第七周全周相等。 这一刻，也硬生生将《和平饭店》的总票房推过了亿元大关！ 54天吸金过亿，它也成为一个商界奇迹，让整个经济圈都更加重视起了这个行业。 这是全联盟前所未有的记录。 整个电影业都沸腾了！虽然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依旧令人那么振奋。 这是全行业的盛事呵！ 电影公会发来了官方贺电，祝贺小小的千禧影业创造了大大的奇迹。这一刻，全行业都记住了“千禧”这个名字。 而且电影公会还紧急补发了几份请柬，邀请陈安歌和编剧“发哥”等人参加本年度的全行业年终庆典，暨全联盟最高电影奖金凤凰奖的颁奖典礼。 要知道，这种大型庆典都是提前准备很久的，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召开，名单已经下发，甚至奖项都基本内定。 在《和平饭店》上映之前，谁会给千禧这个从未排过电影的小公司发请帖。 等上映之后连连破纪录，电影公会这才邀请了导演和男女主角等剧组主要人员。而如今票房破了亿，电影公会又补充邀请了千禧老板陈安歌，这也意味着连带着千禧影业都已经被当做大公司来对待。 只用了一部影片，而且只是区区两个月时间，就将老板抬上金凤凰奖的红地毯，前所未有。 而丹江城内更加振奋，因为这是他们这座小城创造的奇迹。丹江政务厅甚至宣布放假一天，共同庆祝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因为政务专员韩连江也有一个大大的野望，那就是将电影业打造成丹江的一个重点产业。多少年后再回顾，或许这也会成为他四届执政生涯的一抹亮彩。 他以前曾让文教司重点扶持星曜娱乐，但哪知道对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门心思走邪路，拍的片子越来越不像话，让韩连江都不好意思跟人推介。 所以当千禧崛起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兴奋。 这次不等影迷催，连韩连江都在兴冲冲打电话恭喜的同时，催起了下一部影片的制作计划。 “小段先生啊，是该考虑着手新电影了，整个政务厅都非常期待啊。” 不找陈安歌，直接联系段曦，可见韩连江这老狐狸知道真正撑起千禧影业的到底是谁。 段曦笑道：“不仅仅是新电影，甚至我们千禧还有个更大更新的构想，正想向韩老汇报，并希望得到韩老支持呢。” 他昨晚还在跟陈安歌商量这件事，准备趁热打铁，趁着票房破亿的机会向丹江城索要点什么好处。 这么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那不成傻子了吗。 第79章 连环刺杀计划 如今电影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但段曦注意到，却没有一个城市发展出如前世那般高度密集的产业集群。 几家巨头型的公司分散在各地，仿佛每个大区都有几家，但又都没形成什么太大的规模。 就算是行业巨头暴雪影业，也只是因为起步早、多拍了些影片，占据了一步先机而已。 “韩老，我们千禧影业的构思，是想打造出一座电影拍摄基地，也可以理解为‘电影城’。” “各种类型的电影拍摄，都可以到这里来取景，实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也缩短了电影拍摄周期。” “重要的是，这座电影城会成为丹江一大亮点，最终为这座城市带来一个完整的产业集群，也能解决大量的就业，贡献大量税收。” 电话那边的韩连江顿时老眼一亮。 虽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油子，官场万年不倒翁，但“经济发展”却始终是每位官员从政绕不过去的坎儿。 假如以前他还只想着凭借电影这张名片，捞一些从政名声，那么现在段曦勾勒出的这个梦想，却让他嗅到了浓浓的政绩的味道。 在丹江这小地方担任政务专员，韩连江已经失去了向上走的信心和动力。因为作为一个三线小城，没办法跟大城市比拼资源，经济、文化、教育都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做不出什么漂亮的政绩出来。 所以，历来地方官能够杀到昆仑原担任大联盟级高官的，基本上都是一线城市首脑，二线城市有一小部分，三四线城市的首脑几乎无望。 那么，三四线小城的政务专员，能否转任一二线大城市的高官呢？ 答案是想得美！ 法律虽然没禁止转移户籍和当选地，但现实操作几乎不允许。各座城市都几乎被当地豪门所把持，你去了就是个外来户，能干啥？谁接受你？ 现在从外地调任一个陌生人，想做丹江政务专员，董氏、孔氏、沈氏以及大批二线豪门会选他吗？ 所以像韩连江这种三线城市大佬，一旦做了两任之后就会志气消磨，基本上断了继续攀爬的念头。 除非真能做出一些让人不得不服气的政绩，在全联盟都被人刮目相看。 比如南大区那座三线小城，其上一任专员全力推动电气工业发展，相继研究推广了大量电气产品，继而推动了全联盟从工业化时代向电气化时代的迈进。 结果，哪怕他只是三线城市的政务专员，却依旧被破格提拔为大联盟工业委副总监，类似于段曦前世的部级大员。 但是，这种机遇又能有几人碰的上。 而韩连江现在却从段曦的建议上，敏锐察觉到了这种机遇的信号。 虽然做大电影产业肯定不如工贸科研的贡献更大，但电影产业更能聚焦，具有强大的宣传影像力。 试想，假如一座三线小城搞出了段曦前世的好莱坞，那老韩作为当地主官，其官途或许会迎来一场夕阳红。 所以段曦也是拿捏出了韩连江的政途窘境，才做出了这样一个提议。陈安歌都觉得段曦是狮子大张口，但段曦还是决定试一试。 韩连江的兴奋之意持续了几秒钟，随即意识到了段曦提议存在一定的操作难度—— “2000亩规划用地？！”韩连江有点为难，“太大了。” 段曦：“韩老，其实我想说太小喽。这两千亩也仅仅是核心建筑区，分为几个主题板块，仿佛一个小镇里面划出的不同区域。但真正自然景点的取景，还得到城外。” 现在昆仑世界建设影视城的一个巨大制约，就是城外匪患丛生，不够安全。而都蜷缩在城内的话，不可能批给太多土地。 “小段先生，你的想法是很好的，我也很支持。但这么大规模的圈地，政务委员们不可能通过。而且，咱们丹江的存量土地也没多少了。” 段曦笑道：“西城和西南角，还有不少闲置土地，以及废弃工矿区。” 韩连江：“那里牵涉不少沈氏的农垦地，以及董氏原来的一片破旧厂房，还牵扯到孔氏旗下的一座小医药仓库。” 段曦：“沈氏的工作我去做，董氏、孔氏那边，只能请韩老多费心。” “就你们和董孔两家的关系，真实难为老夫了。我认为你们尽量从沈氏手中拿地，我再想办法看看毗邻的官方储备用地能否动用一些——但也不可能很多。” “尽量吧，还请韩老帮忙费心。其实董氏和孔氏在那边的废弃工矿或破旧仓库，本也不值什么钱，卖或不卖只看他们赌不赌气而已。” 其实真要是对方不卖，那么单凭沈氏的那些地方，以及政务厅划拨一点官方储备用地的话，电影城前期也能投产使用。 至于董氏或孔氏是否舍得放手，也说不定会给韩连江这点面子。 “那好，我就舍这这张老脸再问问他们。”韩连江笑道，“下午你和陈小姐来我这里一趟，咱们仔细谈一谈。晚上，我留下董副专员和孔祥基司长聚一聚，有什么话当面说，也许很多过节也就过去了。” 董副专员是董氏二把手，孔祥基作为孔氏少主，决定一个破仓库的存留也不难。主要是两位都在官方任职，都是韩连江的部下，也便于协调。 “多谢韩老！” 韩连江继续叮嘱：“但老夫还得奉劝你们一句，胸有大志是好的，但主业还得做扎实了它。虽然一部《和平饭店》能顶别人十部的影响力，但仅凭这一部电影就想彻底奠定千禧影业的地位，还是显得单薄。” 段曦：“韩老指点的是，我和陈小姐也倍感压力。所以，已经准备着手第二部电影制作，多了不敢说，至少接近《和平饭店》的业绩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韩连江乐道：“若真如此，我可就真的放心了！” 挂了电话，旁边的陈安歌兴奋地掐了段曦胳膊一下。 以她的冰雪聪明，知道这事儿至少成了一半。 2000亩地是漫天要价，但从韩连江的语气来看，最终搞到一千亩以上应该不难。 若是董氏和孔氏真的再给面子，拿下两千亩的土地，到时候再聚集成一个巨大的产业集群，拥有前所未有的号召力……陈安歌会完成从企业主到豪门财阀的华丽转变。 而且段曦要的是西城的地。 虽然主因是西城是老城区，闲置土地较多，但毕竟西城地下世界属于杜沙的领地。 如今要是以政务厅的名义直接划拨给千禧集团，那意味着千禧在西城狠狠地楔了一根钉子。而面对这个自上而下的决定，就算杜沙也无法反对。 当然考虑到这一点，说不定孔氏会比董氏更加反对电影城项目，毕竟杜沙属于孔氏。 陈安歌：“下午四点半吧，咱俩去政务厅向韩专员详细汇报一下，我让人先整一份简单的书面材料。毕竟晚上还得赴宴，去太早了没话说。” 要是早早的到了，汇报完了距离下班还有俩钟头，在政务厅坐等着请客吃饭岂不尴尬。 段曦：“哦，那行。我去跟沐柔说一声，晚上让她不用等咱们，自己回家。” 陈安歌没来由的一阵子心堵——不管大事小事，你都得挂牵着你那个傻白甜大明星是不是？ 就算挂牵着也别当我面说，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段曦都快出门了，又停下问：“快中午了，想吃点啥？我让食堂提前做。” “糖醋鱼！” 陈安歌的回答语气有点不对劲，段曦眨了眨眼，识趣地没打岔。 果然这妞儿又补充说：“别放糖！” 段曦：“？” 陈安歌：“也别放鱼！” 段曦：“？？？” …… 丹江治安司，司长办公室，孔祥基刚刚接到了韩连江的电话。 电话里说千禧影业想买孔氏在西城一处破仓库，并请孔祥基晚上简单聚餐见面细聊。 换做往常，孔氏肯定懒得跟千禧合作。一块破地，就算黑心要价也卖不多少钱。 但孔祥基是司长，人家韩连江是专员，这面子不能不给。生意成不成另说，酒宴必须得到。 更重要的是，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为了这次机会，他已经等了好几天。 所以在答应了韩连江之后，孔祥基直接联系杜沙，表示今晚段曦和陈安歌都会去赴宴，所以沐柔肯定单独回那个别墅——这是刺杀行动最佳的机会！ 妙就妙在，孔祥基也参加宴会。段曦和陈安歌什么时候开始回去，他都能够随时掌控。 杜沙得消息后马上让赵子岳去安排，箭在弦上已久，是该射出去了。 而且经过几天的疗养，黑鼠胳膊上的伤也基本上都好了。虽然别墅“卫队长”小雨初步有了气感，但依旧不是黑鼠的对手。 而且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将小雨这个气境苗子一并掐死在幼苗阶段。 一旦别墅凶案爆发，段曦和陈安歌接到消息之后必然火速返回，而路上会有更狠辣的安排。 这是一个连环刺杀计划！ 只要成功，陈安歌集团将瞬间被连根拔起。别看沈氏乃至韩连江目前和千禧关系不错，但段曦和陈安歌一死，他们犯得着为这事儿去拼命做什么吗？不至于。 万木秋那边，马上都要调任了，就算雷霆大怒又如何？查办这案子还得治安司为主，到时候孔祥基稍微磨蹭拖延，就拖延到了万木秋的离任。 于是千禧就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快速崛起又倏然消亡，只在丹江的历史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而已。 第80章 生日快乐 夜色初上，陈安歌那所别墅外的一处树林里，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在冬青丛中动了动。 在夜色的掩护下，黑鼠犹如一头灵活的大耗子，轻盈迅捷地穿行，倏然贴在了别墅门前一棵桂花树下，然后蹭蹭几步蹿到了树冠上，灵巧地隐身其中。 这种四季常青的树木确实适合四季绿化，但也存在这种隐患。当初设计这栋别墅的时候，门口是没有这几颗桂花树的，但后来觉得光秃而随意种了几棵，也没当回事。 因为正常情况下，小龙是直接把车开进别墅里面，停在主楼廊檐下的。就算有人藏在这桂花树旁，也没机会下手。 但黑鼠却推测到，今天小龙带着段曦和陈安歌赴宴，那么沐柔不管是叫人力车，还是别人送她回来，都不可能直接开进去。她只是别墅的客人，叫的外面的车也不便那么张扬。 常人不会在意这些，但这些细节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要命。因为在这些方面，黑鼠是绝对专业的。 不远处，别墅里巡逻的狼狗叫了两声，也引发了小雨和两个保镖的一定关注。但随后伴着黑鼠刻意消除动静和气息，狼狗也不再叫唤之后，小雨也自然转移了注意力。 时间在分分秒秒流逝，直至晚上九点多，一辆车从远方开了过来，果然是千禧那辆拍摄用的车。段曦动用小权力公车私用，送本公司当家花旦一趟并不过分。 只是车停之后，下来的不仅有沐柔，还有一个同行的女人，肯能是女助理之类，因为那女的帮沐柔提着一个大包裹。 果然成了大明星就不一样，开始有真正的助理了。想当初沐柔第一次来丹江，去星曜娱乐面试的时候，还是请某位神级保镖客串助理呢。 桂花树的树冠上，黑鼠稍稍琢磨了下。多了一个女人，事情稍微有点意外，但不太影响自己的行动。别说一个，就算三五个大男人，只要没有段曦或杜沙那种货色，基本上都不影响他一击之后迅速远遁。 沐柔两人说这话，已经接近了大门。 就在这时，右侧那棵桂花树如被风吹一般轻轻摇动一下。恰好是月亮被乌云遮隐的时刻，黑鼠的身影犹如夜空中一只大蝙蝠，滑翔般冲向沐柔！ 沐柔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但她身边提着包的女人却忽然将那大包扬起，力道极大扔了过来，在半空中和黑鼠迎面相撞！ 完蛋，又是意外！黑鼠心惊。在这别墅执行任务真踏马晦气，每次都那么不顺。 由于在空中无处借力，无法改变方向，黑鼠只能奋力将那大包裹用手臂荡开。 可当包裹被撞飞后，沐柔身边那女人的拳头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黑鼠大惊，但他不愧是樱社金牌杀手，反应速度极快。双手“啪”的一下如铁钳般箍住了女人的手腕，顺势落地。 而女人的手腕也灵活一转，柔而有力，同样紧紧箍住了黑鼠的手腕。相互挟持一般，谁都别想单独离开。 黑鼠想挣脱，骇然发现女人的力气竟自己还略大——竟也是气境高手。 瞬息之间，女人另一只手从背后顺势掏出一把利刃，嗖的一下刺向黑鼠的脖颈。 黑鼠也只能用一只手格挡，却唰一下被女人的利刃划破。而且这女人得理不饶人，利刃紧接着嗖嗖嗖地猛刺，速度快得吓人。 黑鼠徒手有些吃亏，已经被连续宰割三刀。直到他飞起一脚踹向女人，迫使女人不得不松手的时候，女人也刺出了最关键的一刀。 这一刀如风掠过，在冲出乌云的月亮的照耀下闪出一道璀璨的银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爆发。 当黑鼠脱身，准备发力撤逃，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那女人最后一刀自下而上，划断了他扬起那只脚的脚筋！ 大叫着惨呼一声，女人却如影随形般扑杀过来。当然，别墅里面的小雨等人也快速飞奔过来，大势已定！ 其实这一切都只爆发在电光石火之间，前前后后也就几秒钟的交击时间。所以沐柔这个傻妞儿还在惊讶，捂着嘴瞪着眼，还有点没回过神。 黑鼠疼得浑身发颤，脚腕血流不止，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女人。 “认栽了，不知是何方神圣。” “哼，一群阴沟里的臭老鼠！”女人不屑于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将其捆扎起来。不仅双手背缚，连双腿和脖子也被捆绑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不但难受，而且难以发力，这捆绑手法一看就很专业。 小雨大开眼界，低着头问那女人，但态度却像是小学生遇到了老师。自打她推开气境的大门之后，才知道新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宽阔，知道了天多高、地多大。 “茶姐好厉害！”小雨兴奋道。 龙卫的红山茶。 作为一个步入气境中品的高手，在小雨面前无疑是仙子下凡般的强大。 而黑鼠也只是气境初品，实力境界本就和红山茶差着一档，加之是有心算无心，自然是一个照面就落了绝对下风。 至于说有心算无心，是因为今天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捕鼠坑！这大坑挖好，只等着黑鼠往里面跳。 红山茶拎起本就矮小、现又被捆成螃蟹般的黑鼠，就好像拎着一个提包一般，轻松走进了别墅里面。 沐柔这时候才呲着牙问到底是怎么了。 红山茶没回头：“你男人说不用告诉你，怕吓着你。” 而且一旦无需伪装之后，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有说有笑。毕竟任务在身，心事重重。 “我男人……？”沐柔瞠目，随即明白了她在说谁，脸蛋儿微红。 到了别墅大厅，红山茶马上教给小雨如此这般。小雨学会后，便紧紧张张拨通了花满堂酒楼的电话。 这是丹江一座顶级酒楼，比岚烟楼还高端大气，今天段曦和韩连江等人吃饭就安排在这里。 花满堂的服务生接到电话，马上去二楼贵宾包厢请段曦出来一趟。段曦到了电话旁，便听到小雨那假装惊恐的夸张报丧声。 “哥，你和歌姐快回来，沐柔姐被人刺杀了，快回来！” 段曦心里一乐，心道能让憨乎乎的小雨达到这种演技水平，也算是难得了。 他事先跟红山茶约定，假如事情按照计划发展，就让小雨打电话的时候务必称呼他为“哥”。 除非红山茶出了意外，沐柔他们真的出现不幸，小雨打的时候是绝不会喊“哥”的。因为她平时只喊教官，顶多喊一声段曦或老段。 所以哪怕小雨演得再像，段曦都知道别墅那边一切顺利，黑鼠也肯定已经落网。 但段曦的演技更赞，话筒咣当一下跌落在桌子上，然后就是一通吼问。随后风一般冲上酒店包间，拉起陈安歌就走。 “赶紧回去！”段曦咬牙切齿说，“有刺客闯入家里，刺杀了沐柔，生死未卜。韩老，董副专员，失礼了！” 陈安歌大惊失色，被段曦踉踉跄跄拉着下楼。 背后韩连江和董副专员目瞪口呆，孔祥基也假装惊讶，但却心中却爆喜！ 成功了！ 不管一会儿能不能成功伏击陈安歌和段曦，但至少已经杀了沐柔！ 这是千禧影业的当家花旦啊，说她无形资产价值数千万丝毫不为过。就这一项，就已经称之为重大成功。 当然，按说刺杀段曦和陈安歌也不会失手。因为就看刚才两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大体知道他们回去路上肯定会失去警惕性。 不过表面上，还得做出惊讶之态。毕竟刚才的酒桌上韩连江连哄带拉，让大家表面上做出了和解态势。 “韩老，董副专员，看来属下也得赶紧回去加班了。”孔祥基叹道，“沐柔小姐是我们丹江头号明星，这案子不得了。我这就去安排治安司，赶紧部署侦破。” “对，赶紧赶紧，绝不能让凶手漏网！”韩连江也大怒。影视产业刚刚理出头绪，本城第一女明星就没了，这也太添堵了。 而且韩连江在酒桌上得知，电影公会对《和平饭店》的重视超乎想象。在随后的金凤凰电影节上，沐柔是有潜力冲击最佳女主角——俗称影后——的！ 假若如此，哪怕只是入围最后三四人的评选圈，也足以一举奠定其当红一线的地位。这种影响力，对于三线小城市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孔祥基领命而去，出门上车之后，司机向他比划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消息确凿？”孔祥基需要最终确认。 司机道：“刚来了消息，电话监控人员说，陈安歌别墅女保镖向段曦通报消息的时候，紧张得语无伦次，应该错不了。而且段曦接电话的时候，也悲愤异常。” 治安司想监控一部市内电话并不难。 孔祥基面露满意之色，终于放了心。 而且饭桌上陈安歌那五雷轰顶般的表现，也错不了。 “那么，下一步就是段曦和陈安歌了！” …… 而在匆匆返回的陈安歌的专车上，小龙开得飞快。 车里，陈安歌面容煞白、声音都有点发颤：“怎么会这样！没得救了吗？送医院了吗？快，小龙你开快点！” 连她自己遇刺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悲伤。 对于沐柔，她并非单纯的视为自己的签约艺人。通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吃住同屋，她渐渐有点将之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虽然在个别时候有点酸溜溜的意思，但除此之外，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看着她焦躁不安的样子，段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都是戏。” “？”陈安歌愣住。 “怕你在韩连江和孔祥基那群老狐狸面前表演不像，所以没提前告诉你，也没提前告诉沐柔。”段曦轻轻舒了口气，“假如一切顺利，今天或许能给你送一份大礼。生日快乐，老板。” 陈安歌这才意识到，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老是忘。 但是，今天这事跟生日有个毛的关系？ 第81章 脱逃！ 自花满堂酒楼返回陈安歌别墅的路上，车子飞快的速度似乎反映出车内人员的焦躁心态。 再往前就是那座长长的叠石桥，两侧都是树林。石桥上，不知被谁横放了一根圆木。 假如开车之人过于心急，撞上这根圆木就会侧翻到桥下，车毁人亡。 就算司机足够谨慎，反应足够灵敏，但只要他敢停车，桥两端树林里埋伏的足足二十多名持枪匪徒也足以要了车内人员的命。这种密度的乱枪之下，气境高手都必死无疑。 此前除了叛军那次秘密行动，事实上丹江城内几乎没有如此规模的热火器作案。因为城内一直执行禁枪令，连陈安歌这种大佬有一支防身小枪都能成为涉案的把柄，可见二十多条枪的团伙儿究竟有多嚣张。 他们根本不是城内的人！ 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独眼，虬髯浓眉，面相狠戾。脖子处露着一截刺青虎尾，显示出他前胸应该刺着一副下山虎。 仅剩的一只眼死死盯着花满堂到叠石桥的那条路，他甚至已经隐约听到了背后的汽车轰鸣声。 “做好准备，上钩了！”虬髯大汉安排一声，身边十来人顿时咔咔咔摆弄枪械。 而桥对面负责拦截的也有近十人，同样做了万全准备——假如段曦的车因为圆木而停在桥上，桥两端的伏击人员两面夹击同时开火儿！ 但等了半分钟，那车距离叠石桥至少一百多米的时候，竟忽然减速了。 怎么回事？要知道那里还有一个缓缓的弯道，绝不可能看到叠石桥上的圆木。 而紧接着，又是车声传来，但这次却是大规模的车队声！ 而且虬髯大汉骇然发现，叠石桥前后两个方向都传来了车队声响——自己竟被反包围了？！ 刹那间色变，虬髯大汉骂了句“被出卖了”，带着兄弟们就撤。 但为时已晚。 两个方向各冲过来四辆大车，还都是在车头安装了简易钢制挡板的武装车辆，将路堵得严严实实。停在两端之后，每辆车上冲下来了近二十人——两端加起来八辆车、上百条人枪，将虬髯大汉这二十来人死死包围。 而且他们有车辆掩护，可虬髯大汉们却没有。别说躲在树后面，且不说那些碗口粗的树根本挡不住身体，其实就算子弹打在树干上也能轻易穿透。 一时之间，虬髯大汉的兄弟们惨叫连连，枪声和惨叫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 …… 叠石桥外，武装车辆后面，段曦乘坐的那辆车正缓缓倒退。退到一个路口处，段曦安排小龙从另一条路绕回别墅。 “咱们的表演结束，下面就是快速反应纵队的活儿了。”段曦笑道：“江字营这次来了25个好手，希望岚姐给力点，一个都别漏网。” 虬髯大汉和他手下竟都是江字营的匪徒！ 原来上次段曦和康雨前城外打击走私，不但打死了16名匪徒，而且还生擒了27名俘虏。 抓回城中以后，经过一系列法律程序，最终被审判司判处了18名绞刑、9名终身监禁。 即将被绞死的，显然都是江字营的绝对骨干，甚至包括老四这样的江字营第四把交椅。而他们执行枪决的日期就在最近，只等大联盟一个程序上的批复就行。 所以，一向肆无忌惮的江汉臣也怒了，让三当家的鲁大眼（虬髯大汉）带着24名精干手下，利用杜沙以及治安司的渠道，潜伏到丹江城内试图劫狱救人！ 只可惜鲁大眼等人进城不久还没等到机会，丹江城就被驻军封锁了，而且城内开始了大搜捕。虽然是在搜捕黑鼠，但显然也让他们难以隐藏下去。 毕竟是25人的队伍，还都带着长短枪，太难藏匿。 但就这么空手而归，又显然太不甘心。大规模潜入城市，可不是随时都能抓得到的机会。 于是他们跟杜沙集团商议——做一个局，将陈安歌和段曦一举干掉，最好连沐柔也干掉。毕竟从火车大劫案开始，江汉臣就扬言要杀死段曦和沐柔，总不能让江老大失信于天下。 至于陈安歌，那是老仇家了，更得死。 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加上孔祥基利用治安司方面的便利条件，还能在有限条件下监控电话，才让这个局做得好似天衣无缝。虽然秘密电话监听是违法的，需要政务厅批准才能实施。 但孔祥基不知道，说到监听这种手段，龙卫可以说是他们的祖宗！不论段曦还是万木秋，都是这里面的行家里手。 当时万木秋决定开始搜捕黑鼠的时候，便请红山茶来驰援，带着两个电话监听专家，监控杜沙集团的一举一动。 其实那时候还不知道对方跟江字营有这个大行动，万木秋和段曦只是觉得，只要黑鼠走投无路了，樱社大概率会从杜沙方面寻求帮助。 但万万没想到，杜沙不但窝藏黑鼠，甚至还勾结了潜伏进来的江字营，试图将段曦等人一网打尽。 这不就有趣了吗？既然你打我的主意，那我便将计就计。 所以从别墅外迎接黑鼠刺杀开始，对方就一步步跳进了段曦和万木秋挖好的连环坑里。 陈安歌作为江字营的死敌，当然会全力支持。而更加重要的是，她跟江字营的血仇，鲁大眼就占了一半！ 想当初弟弟陈安乐死于江字营手中，虽然那次劫掠任务是江汉臣指挥部署，但真正抓住并枪杀陈安乐的，却正是这个鲁大眼！ 所以从花满堂酒楼出来，上了汽车之后，原本陈安歌还在埋怨段曦瞒着自己。但当听说有可能抓住或击毙鲁大眼的时候，陈安歌如遭雷击。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就等于弟弟的血仇报了一半！ 难怪段曦说可能给自己一份生日大礼，这礼物确实够大，千金不换！ 原本还埋怨段曦啥事都瞒着自己，但当听说可能抓住鲁大眼，陈安歌的眼睛里顿时迸射出万千颗小星星。 “小龙，退回到刚才路过的那个路口，从右侧那条路送歌总回去。” “好的曦哥！” “我不想回去……”陈安歌像个执拗的小孩，“我想看着鲁大眼被抓，看着他被打死也行！” 段曦：“这里毕竟是战场，很危险。” “可你说快反纵队兵力是稳稳压制的。” 快反纵队这次行动由总队长沈岚亲自带队指挥，不仅仅叠石桥前后两端的上百人，其实沿着河两侧左右两个方向，也都各埋伏了两个中队。 这次一下出动了足足两个大队、共计八个中队，兵力高达两百多。 段曦跟哄小孩一样说：“赢是一定的，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而且流弹也不长眼。回去吧，有了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咱们的。” 陈安歌有点不舍，但还是选择了听话，同意让小龙退回刚才的路口。 但就在这时候，忽然右前方爆发出了好几道轰鸣，那是手雷爆炸的声响。紧接着好几人惨呼或惊呼，形势乱套。 段曦眼神一紧——匪徒带着这玩意儿呢？ 眼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包围圈也越来越小，快反纵队是犯不着使用这东西的。所以，大概率是匪徒一方抛的雷，而刚才的惨呼和混乱则肯定来自于快反纵队。 就在这时候，沈岚那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都跟我追！赶紧追，别让鲁大眼这王八蛋逃了！” 话音未落，前面树林外闪过一道粗壮的身影，连长枪都没带，狼狈逃窜，但速度极快。 陈安歌眼神一缩：“好像是鲁大眼！混蛋，他怎么能逃的！快反纵队是怎么干活儿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骤然抛出一连串大雷，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个把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 但问题是，不管谁逃走，都不该逃了鲁大眼这个主犯。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鲁大眼脱逃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一旦进入追击环节，快反纵队那些普通士兵都不是鲁大眼的对手。 鲁大眼是标准的一级格斗师，加上娴熟的杀人经验和心狠手辣的特质，赵子岳那种人都未必能拿得下他。 他也就是没能修炼出气劲，所以在江字营的实力排名之中才位列第三，排在了二当家于鸿逵的后面。事实上单论格斗技巧和凶残程度，于鸿逵还不如鲁大眼。 月黑风高，密林之中，仅凭快反纵队那些士兵怎么追得上这个穷凶极恶的高手。 连二级格斗师沈岚都不行。 陈安歌眼神中的希冀神采一扫而空，秀美的双目瞬间黯淡下来，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龙停车！”段曦喊了声，便打开了车门，“你按原计划送歌总回去。” 陈安歌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干什么！” “普通人追不上这家伙的。” “不行！”理智主导了陈安歌的思想，“逃就逃了，下次再说！你一个人追算什么，你知道外头有没有他接应的同伙儿？！” “哪有那么多下次给你哦……”段曦忽然浮现出一个笑容，“送你礼物的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弄丢了，多难为情。” 说着，段曦抓起小龙常带在车上的那把枪，匆匆奔向鲁大眼刚才逃逸的方向。 “这混蛋！”陈安歌心情复杂地骂了一句，抓起车里一把匕首，一咬牙竟也下了车。 “歌总你干什么？”小龙大惊失色。 这老板也太虎了，这是你能掺和的事儿吗？再说了，你就拿着一把小刀，找死啊！ 小龙脸色苍白地也下了车，一同追了上去。 第82章 杀人如草不闻声 穿梭在浓密的树林里，鲁大眼健步如飞。两侧的树木如背景图般倒飞，自己距离快反纵队那帮士兵越来越远。 作为一个资深匪寇头子，只要给他一片林子，他就有信心甩开那帮没用的士兵。 而且之所以选择在这叠石桥附近动手，也考虑了事后撤逃的因素。因为穿越这片林子之后，就是一处废厂房区，那里同样适合周旋藏身。 重要的是，这些天他们就一直蜷缩在这片废厂房区里，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包括杜沙——或者背后孔祥基——承诺接应的车辆，也在厂房更北侧不远。 渐渐的，距离叠石桥越来越远。 但作为一个机警的匪徒，他却总觉得自己并未真正摆脱危机。那是一种第六感带来的特殊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越来越焦躁不安。 怎么可能，除非有高手尾随。 想当初他在城外山林里逃亡，也曾被高手追击过。哪怕两人尚未谋面，但是危机感却一直没有消除。 而这一次，同样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不过不要紧，只要逃到废厂房里就行。而且眼看着小树林到了尽头，废厂房的红砖墙都已经出现。 而在他背后不远处，段曦一直在死死咬住不放。 其实段曦的绝对速度比鲁大眼还高一些，只不过作为追击者要时不时停下判断追踪路线的正确与否，所以总得耽误一些时间。 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持续保持巨大的压迫感。 终于，眼看着前方出现了一片破旧厂房。而鲁大眼已经到了墙角，双手扳住墙头嗖的一下爬了上去，身手极其矫健。 与此同时，段曦手中的枪也爆发了。 “梆！” 伴随一声闷响，鲁大眼发出了一声惨呼，一头栽到了墙那边。 但段曦很清楚自己未能击中要害，大概率是打中了鲁大眼的腿或屁股——远隔三十多米，而且还是夜间，能用这傻大黑粗的玩意儿击中大腿，已经不仅仅要夸赞枪术极好，还得说运气也不赖。 段曦冲了过去，一个纵身也爬上了墙头，却见两个身影正背着受伤的鲁大眼向一个大车间里跑——老窝里还有接应的。 但段曦也没犹豫，纵身跳下并追了上去，并连开了两枪。只是尚未抵达那昏暗破旧的车间大门，便陡然警觉。因为一股气劲的波动自车间里微微发出，里面竟还有气境高手？ 换做镇乱之夜的时候，段曦凭着超强的经验还能跟气境高手周旋，一度让陆小月都头疼了一会儿。 但镇乱之夜强行提升气劲之后，身体和实力都再度受损。此时就算遇见黑鼠那种最弱气境，自己也会非常吃力了。 一个急刹车，段曦身体停下并向一边撤开，谨慎地向车间里观望。 于是，黑洞洞的车间里发出“咦”的一声，随后走出一个中等身材、壮实有力的短发汉子。手里拎着一把短刀，一身逼人的煞气。 这把刀也很有特点，刀身厚重，刀背上是锋利的锯齿。段曦看到这把刀，再结合此前看到的资料，便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江字营二当家于鸿逵！ 这回江字营玩儿大了，不但来了三当家，连于鸿逵也亲自到场。 而在监控的电话上，无论杜沙还是孔祥基都只字未提于鸿逵的存在。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江字营匪帮虽然和杜沙合作，但也不敢把全部赌注都押在杜沙集团身上。所以他们还藏有暗手，一旦杜沙集团协助不力，或者孔氏出现反水问题，至少江字营还有这股潜伏力量可以策应鲁大眼等人。 但他们这种保密却坑死了段曦，因为段曦就算料敌从宽，预备着对方还有些接应人员，也很难想象第二把交椅的于鸿逵竟也亲临此处！ 毕竟是想在城内劫狱的大活儿，对方原本打算的兵力宽裕一些也确实是情理之中。只不过，却让现在的段曦叫苦不迭。 手枪里还剩下七发子弹，但人家对面的人都不止七个，还都带着枪。 重要的是，就算都不用枪械，于鸿逵一人一刀也能稳压段曦。这家伙也是凶名赫赫的悍匪，杀戮经验丰富。 “枪法不错，反应机敏，身手敏捷，不是一般人。”于鸿眼力也不俗，逵声音嘶哑地说，“看你这样子，怎么跟资料上那个王八蛋段曦有点像？” 这时候，一个土匪突然站出来吼道：“就是他！二当家的，我在那次火车上见过这家伙，他就是段曦！” “那就是冤家路窄了，还主动撞上来。”于鸿逵冷笑，“你们很厉害啊，竟然把我们的人给包了饺子。不过临走前能灭了你，我那些兄弟们也没算白死。” 段曦谨慎后撤，但对面除了于鸿逵外的八个人同时举枪。只要段曦再撤半步，马上就是乱枪齐发。 于鸿逵狰狞笑道：“把枪丢下，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子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给你打成筛子。” “二当家的，冷静！”段曦枪口向上，做出把枪放地上的姿势。 但枪口忽然一转，扣动扳机的同时就朝一旁的垃圾填埋坑里滚！ 没办法，狼狈就狼狈吧，这里太宽阔，连踏马一个石墩子、一堵破墙都没有，能咋办。 唯独在这坑里面，至少子弹扫不进来。只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等别人都冲到坑沿儿，居高临下一通扫射，自己还得玩完儿。顶多在坑底反杀两个匪徒，但没多大意义。 所以段曦这也是孤注一掷，只希望坑里能有点遮挡物，让自己能磨蹭更久一点、再久一点。万一，只能说万一，沈岚可以带着几个精锐过来支援呢？ 当然这“万一”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沈岚又不知道段曦已经追来，所以她和快反纵队出于安全起见，穿越树林的时候肯定非常小心，生怕匪徒放冷枪。再加上大部队行动更加缓慢，所以段曦这点希望之火其实非常渺茫，随时可能被现实的风给吹灭。 “上去，杀了他！”被耍弄了的于鸿逵怒吼，“乱枪打死，办完活儿赶紧走！” 说完，带着八人一起围了过来。只不过终究担心段曦手里那把枪，所以也不敢贸然在坑沿儿露头，生怕枪打出头鸟。 而就在这时候，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之时，一道淡淡的黑影出现在了这帮匪徒身后。 没有一点偷偷摸摸的样子，就这么信步走在他们身后，但就连于鸿逵这种大高手都毫无察觉。 这黑影扬起手，落下。于是一个匪徒在不知不觉中被砍断颈骨，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 而在这第一个匪徒倒地之前的短短时间里，黑影竟轻轻松松如法炮制，连续收割了四个匪徒的性命。 一点打斗、一点挣扎都没有，就好像这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在割草。 “小心点，过去几个人从那边包抄……咦？”于鸿逵说完，就听到了第一个匪徒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哗啦啦好几个匪徒倒下的动静。他转过身，惊讶看到五个手下竟齐刷刷倒下了。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刚才那神秘的黑影又绕到他身后，对剩下三个匪徒动了手。 依旧如割草般不闻声，至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动静。 于鸿逵察觉不对骇然转身，看到自己最后三个手下也倒地的时候，心态顿时崩了！ 手握锯齿刀，猛然向右劈砍下去，因为他眼角在右侧看到了一道缥缈诡异的黑影。 这一刀凝聚了他数十年修为，在强大气劲的加持下，似有开山断岳之势。 噗！ 刀影停顿在半空中。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这时候黑影终于不再高速移动，瞬间给人渊渟岳峙之感，压迫得于鸿逵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那把厚重的锯齿刀，竟被对手用一只手捏在了半空中。 夜色中如此诡异的画面，令人无法理解。 这黑影简直不像人，更像是一尊神、一尊魔。 “你……”于鸿逵失神片刻，随后如见了鬼般惊呼一声，撒了手就往后急退。 他的速度已经极快，但黑影却比他更快。捏住锯齿刀的刀背，将刀刃横着平推，于追击之中贴在了于鸿逵的脖子上，轻轻横向一扯。 于是于鸿逵的脖子上飙出一蓬热血，在惊恐之中捂着脖子软绵绵倒下。 从开始到最后，九条性命的收割只有区区几十秒，甚至只有十几秒。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 重要的是，死者当中还有一个气境高手。 这气境高手从劈砍到被杀，也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真可谓是骇人听闻。 但是，这其实还不是最恐怖的。 更加恐怖的一点在于，如今躲在垃圾填埋坑里的段曦，竟没有感应到这黑影一丝一毫的气劲波动！ 段曦还在坑底绝望地等待，却随即听见枪支纷纷落地的声音，再往后好像是于鸿逵惊讶了一下，于是……就没动静了？ 什么鬼？ 圈套？ 生死当头，他还真不太敢冒然爬到坑沿，万一露头就被乱枪射成筛子了呢？ 但是，刚才明明是枪支落地的声音啊。 就在这种诧异之中，坑外响起了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 “还不爬上来，躲在坑底吃垃圾吗？” 第83章 天降大神 段曦从坑底小心翼翼爬上来，惊讶地发现地上躺了一片尸体，正前方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大约五十岁上下。 当着淡淡的月色可以看到此人相貌端方不苟言笑，双手背负自有一番超凡气度。 虽然容貌看起来很正常，但却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仔细想，就会发现是他那双眼睛太过于年轻，仿佛不到二十岁的青少年。 眼神之清澈，与年龄绝不相符。 但他并非风无影那样的易容者，实际年龄确实已经接近五十岁。 所以只能解释为：此人修为已近化境，以至于精气充盈于双目，看起来似有无穷的生命力。 而且刚才他竟然能如此轻松灭掉于鸿逵这么多人，必然是动用了强大气劲的。但段曦却至始至终没有感应到，那就只能是一个解释——这人的修为已臻大圆满之境，做到了周身气劲没有丝毫外泄。 非常可怕的家伙。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管是敌是友，被人救了一命是不可否认的，“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陆缚龙。” 段曦脑门子青筋直迸！ 曙光组织创始人，原联盟军北方部队总司令，全联盟天字第一号通缉犯……在陆缚龙面前，甚至于鸿逵、鲁大眼都是渣。 难怪修为如此高绝。 想起镇乱之夜的时候，自己参与破坏了叛军的大事，段曦有点头皮发麻。 “我并无敌意。”陆缚龙缓声道，“虽然你坏了曙光的事，但我那如意徒儿并未殒命，后来你在城外又救了小月一命。所以，以前那些事也就扯平了。” 段曦：“但是，今天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我杀的人不计其数，救的人也不计其数，多一条少一条不必婆婆妈妈放在心上。而且江字营上次险些害死小月，我顺便教训教训他们也很正常。” 段曦：“教训他们是‘顺便’，那前辈你来这里……找我？” 陆缚龙点头承认：“我调阅了你的资料，龙卫的龙将之一——邪龙。真想不到，堂堂顶级龙将竟委身在这小小的丹江、小小的千禧。” 段曦一凛，心道陆缚龙的手段果然厉害。看来，他在联盟军高层依旧拥有很硬、很隐秘的关系，竟能轻松查到段曦原来的身份。 当然，只是段曦“前身”的身份。至于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来自地球的自己，纵使陆缚龙手段通天也不可能知道。 但陆缚龙却有一些怀疑：“按理说龙卫高手多是意志超绝之辈，而你仅仅是遭受重伤、气劲丧失而已，却也不至于性情大变才对。当年一言不合遍地伏尸的邪龙，竟变成今天这温文敦和的青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曦：“前辈想多了，晚辈仅仅只是看开了，觉昨是而今非，换一种活法儿而已。” “是啊！联盟军上上下下如一截朽木，正人君子避而远之也是情理之中，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陆缚龙说，“我是惜才爱才之人，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曙光组织？” 怪大叔，你这是在怂恿小盆友加入黑涩会么！ 段曦本能想拒绝，但又摸不准这尊超级大神的脾性，万一一言不合被拍死就不妙了。 看到他的为难，陆缚龙道：“联盟军答应帮你修复伤势、重拾修为，却食言而肥，你不恨它？” 段曦直言：“说不恨也不现实。但为了这件事，却将身家性命都豁出去，风险也确实太大。” “联盟军答应你却没做到的事，我可以给你。” 段曦一惊：“前辈修为通天，应该知道晚辈这身伤势的修复所需代价之巨。” 陆：“价值数千万的武道界珍稀药材，这些我能提供。” 段：“但是，最最重要的却还不是这些。” 陆：“至少气境上品高手牺牲十余年修为，为你修复破损的丹田和经脉，这才是最难的一点。” 段曦点头。 所谓“资源”当中，就数这个最难。 但凡气境上品，哪个不是威震一方的豪雄，在龙卫之中也都是最强大的龙将级存在。 包括段曦前身——也就是那个强大的邪龙，也是一位气境上品强者。 但为了修复他的伤势，却需要另一位气境上品牺牲十余年的修为。 一旦做出如此牺牲，马上从气境上品至少跌落到气境中品，甚至下品。 谁舍得干？ 至于说万木秋那种气境中品不行，则是因为他穷尽自己全部的气劲，一丝不留全都赠送给段曦，也不敢确定能成功。相反，万木秋本人却又成了段曦今天这样毫无气劲之人，利一损一又是何苦。 想当初联盟军总部曾承诺，只要段曦找到如意真仙，就寻找一位即将老去的高手，将修为赠与段曦。 段曦原本就将信将疑，毕竟就算行将就木的老者，应该也不舍得做出这种牺牲。 而且气境上品本就非常少，年龄老迈到退役年龄的更少，这些都太需要巧合因素。 后据万木秋调查，联盟军承诺时候还真有一位即将老去的气境上品。但人家临终之时，却选择了将全部修为输送给了自己孙子。 虽然这种强行灌输效果极差，损耗超过九成。但既然能让自家子孙受益，又何必便宜段曦你这样一个外人。 所以段曦真正遭遇食言的时候，虽然很颓丧，但其实心里也早有了一些准备。 只是没想到陆缚龙竟能做出这种承诺。 “曙光组织里，有老迈到行将就木的气境上品？”段曦扒拉了一下，觉得没听说过，很怀疑陆缚龙是在骗自己。 哪知陆缚龙冷笑：“何须如此麻烦，我亲自出手难道不行？” 段曦惊呆了，我何德何能啊，竟能让你如此破费？我又不是你女婿！ 等等，不会是陆小月瞧上我了吧？ “气境上品需要十余年的苦功，但对于我而言，也无非三五年的修为罢了。” 段曦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越是前辈这种登峰造极的强者，越是对修为更加执着吧。因为你们距离武道尽头更近，所以便会更渴求、更执着才对。” 陆缚龙却摇头：“相较于天下众生的悲苦，一个人执着于武道的追求便落了下乘。本就落了下乘之人，心胸狭隘至此，又怎能奢望什么武道尽头。” 段曦暗暗提防，心道这老家伙开始给自己灌输曙光组织那种理念了，就如前世的传销一般。 不过这“传销鼻祖级大师”亲自授课，倒也是真的看得起自己了。 按曙光组织向来所宣称的那样，他们是要打破现在这个压迫的、黑暗的、资本逐利嗜血的野蛮时代，要推翻派系丛生、腐朽弄权的联盟军，要打碎豪门割据的阶级社会。 当然，还得建立一个理想的新世界，那些描绘就更加让人为之憧憬。 所以，虽然它被列为叛军，但实际上在底层百姓当中的拥护者并不少，同情者更多，群众基础很坚实。 六年前，丹江保安旅副旅长朱兆恒奉命追击叛军一个被打散的旅部，追杀其旅长、副旅长等众多要犯，结果找来找去总是找不到。 最终才发现，竟是当地百姓偷偷将这些叛军将领藏匿了起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而且耗资亿万。 朱兆恒一怒之下将涉案百姓全部灭杀，甚至不问青红在白，连一部分未曾参与窝藏的百姓也都一个不留。最终酿成了那个震惊一时的“屠村案”，也导致他个人仕途的受挫。 这些都是外话，但也说明曙光组织在百姓心中的位置，和大联盟公开描述的并不完全一致。 只不过让段曦意外的是，陆缚龙并未继续“灌输”下去。 “大道理是鼓动愚夫愚妇的，像你这种聪明人，不需要那些东西去洗脑。作为一个被联盟军背叛、又已经主动对联盟军失望的年轻将领，根本无需我多费口舌，你自己心里就有数。因为，我也曾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 这一点，确实触动了段曦。 想当年，陆缚龙已经是堂堂北方部队总司令，官拜上将军。但也因为种种原因，一怒之下离开了联盟军。 所以陆缚龙懂他的遭遇。 或者说，他俩压根儿就是同一路人。 “相较于什么气劲修为，其实我更欣赏你的办事能力。抛开你在龙卫的辉煌经历不论，就看你在丹江这短短时间里，就已经把小小的千禧集团扶持到了何等风生水起的地步。这，才是我最中意的地方。” 以陆缚龙那老辣的眼光看来，这比十个气境高手都更值钱。 曙光组织是一个需要耗费亿万资源的庞大组织，它需要的绝不仅仅只是几个能打的武夫。 只有段曦这样的人才，才是最急需的。 “假如你愿意加入，我还可以收你为亲传弟子，将你列为曙光组织嫡系继承人来培养，如何？” 都开始拿曙光太子的宝座来诱引了，我有这么值钱吗？你还不如说想招赘我当女婿，这样我觉得可信度更高一些。 “实在对不起，晚辈是真的不想再掺和其中。”段曦说，“不止是曙光组织，包括联盟军那边，晚辈也再无任何兴致。十丈红尘，足够我这小老百姓翻滚一生，不求显达。” 陆缚龙叹了口气，显然失望至极。 段曦则暗暗戒备，心道这千年老妖万一翻脸，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就算沈岚带百把个士兵过来，也不够这老家伙杀的。 第84章 了一半 “虽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你如此才华却浪费在无足轻重的地方，实在可惜。”陆缚龙摇头，“你也不必急于回复，回去先认真思考一下。若有兴趣，可随时找曙光组织任何一个分支队伍，都能层层联系到我。” 这就告辞了？没有想象中强制服从的情节。 传闻中陆缚龙独断专行、暴戾恣睢，这也不像是他的做派。当然，联盟军总部对这种超级大寇的宣传，肯定也带有抹黑的成分。 “另外多说一句，”陆缚龙淡然道，“种种迹象表明，江汉臣匪帮近年来在东大区膨胀式发展，每次被围剿都能全身而退，跟总督卢祥林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也是我跟江汉臣合作时候，偶然察觉到的。” 段曦为之一惊。 人们都说官匪一家，江汉臣背后勾结官方也并不意外。其实他们勾结的孔氏，也属于“半官半民”的存在。 但江汉臣背后能有总督庇护，牵涉到这么高的级别，却依旧让段曦感到惊讶。 段曦：“总督府无法直接调动各城驻军，但却能督促各城驻军司令出城剿匪。他本人督促，自然便知道剿匪的时间、地点、路线、兵力……” 陆缚龙点了点头：“其实，哪怕只要知道地点或路线，就足以让剿匪官兵吃大亏。毕竟在城外山野，是江字营的主场。” 正面公平战斗，城防军都往往赢不了；要是再提前走露风声，那就更是稳输的局面。 陆缚龙表示，卢祥林利用江字营这把刀，专斩不服命令的驻军司令。比如说看不惯万木秋，万一再弹劾不成功，怎么办？那他可以督促万木秋出城剿匪，这一点是他权力之中的事情。 而万木秋哪怕只是敷衍了事，象征性派一个营出去转一圈，但只要被卢祥林掌握信息，江汉臣都能在外头狠狠咬他一口。 到时候，损兵折将和指挥无方的帽子又扣下来，万木秋还得继续吃亏。 这也是总督加强自身实权、拓宽自己权力运作空间的手段，虽然恶毒，但却有效。 但陆缚龙表示，这也只是前阵子跟江汉臣合作时候偶然得知，并无证据，只希望段曦有所警惕。因为他知道万木秋是段曦的兄弟，怕万木秋吃亏——他还并不知道其实老万这就要调走了。 “虽然我叛出了联盟军，但我依旧不希望因为官员的堕落，而导致普通联盟军战士白白流血。当官的有罪，但战士们无辜。”陆缚龙这位铁血老兵说完，转身告辞。 “这一地的尸体……？”段曦想问，回头官方来了，我踏马怎么解释？ “都是你杀的。”陆缚龙说完轻身而起，如鬼魅般几个腾挪便出了厂房区，仿佛从未来过。 段曦有点头大了——这踏马都是我杀的？ 八个枪手全都一击致命，关键还有于鸿逵这个强大的气境强者，也只是一刀抹了脖子，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换做前身邪龙修为未失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做到，虽然也很困难。但现在的话，无论如何不可能。 要不然，除非自己交代是陆缚龙干的。 但那会引发何等恐怖后果？ 联盟军总部若知道陆缚龙在此，恐怕会把整个第二基地城的数万大军都拉过来，将丹江城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当然，丹江城内也少不得掘地三尺。 若能抓住陆缚龙，花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但那样一来，就意味着段曦出卖了陆缚龙的行踪。所以在被抓之前，陆缚龙大可以轻轻松松去千禧集团，去陈安歌的别墅，去广播电台……看着地面上全都是一击毙命的尸体，段曦陷入了沉思。 真正的强者，从不需要用语言威慑你，其实际能力就足以吓得你不敢造次。 而且不知为什么，自己提不起对陆缚龙的憎恶。不仅仅是刚才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包括陆缚龙那种人格魅力、军人风骨。大家无冤无仇，如此坑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你这混蛋，果然命大！”墙头上，传来了陈安歌几乎点着点哭腔的声音，声音里又掺杂了数不清的兴奋。 噗通跳了进来，随后是同样松了口气的小龙。 但紧接着两人就意识到，这事儿是人干的？一地的尸体，连枪都没放几声。 他们惊讶地看着段曦，后者却招了招手，一溜烟跑到了车间里，于是陈安歌和小龙也快步跟上。 鲁大眼！ 这家伙被段曦打了一枪，到了车间里就昏迷了过去，以至于成为陆缚龙手下的漏网之鱼。 被陈安歌踢了一脚，这悍匪又晕晕乎乎睁开了唯一的一只眼。 陈安歌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啊。 弟弟就死在这个王八蛋的手中，是他亲自动的手！ 而看到陈安歌的时候，鲁大眼也心头猛地一抽，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畏惧。 “鲁大眼，我弟弟的血债该还了！”陈安歌笑得有些阴冷，手中的短刀噗嗤攮进鲁大眼的肚子，又来了一记旋切。 鲁大眼疼得惨哼，又因为身体虚弱发不出大声。 随后就是好几刀噗嗤噗嗤，看得一旁的小龙都头皮发麻。 段曦却理解陈安歌的情绪，因为她压抑得太久了，也深知绝望的太久了！ 上次她还问他，举整个千禧之力能不能让段曦恢复，就是因为她知道仅凭现在的能力，太难报仇雪恨。 可现在，这血债的一半竟得以偿还，恐怕是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连续数刀之后，鲁大眼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裤裆里一股恶臭传来，连括约肌都松弛了，导致了大便失禁。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凌乱的攀爬和落地声，显然是快反纵队的战士们来了。 “停手吧，外面来人了。”段曦拍了拍陈安歌的背。 陈安歌咬着牙，将短刀刺出最后一记，直插进鲁大眼的胸膛。 至此，心愿了却一半！ 这一刻，陈安歌仿佛突然虚脱。不仅仅是因为力气使完，更因为发泄了一股久久积郁的愁思。 双腿一软，段曦赶紧揽住她的腰。她只觉得有点虚幻，有点眩迷，脑袋里似乎被放空，脑袋一歪轻轻爬伏在了段曦的怀里。 “哎呦喂，你俩在这里谈恋爱呢？”沈岚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在外头，她已经被九具尸体给震惊了。听到车间里面有动静，便带着人围了上来，却不料遇见了这对狗男女，哼。 陈安歌干咳一声，原本苍白的脸上回过来一抹血色，将段曦轻轻推开。她可是丹江地下世界的高冷女王，刚才那软弱形象要是传出去，还做不做人了。 随后就是沈岚的那些士兵，也陆续跟了进来。其中一个大队长兴奋地说：“报告总队长，外头尸体里面，尸体……” 沈岚微微蹙眉：“尸体怎么了？” 那大队长兴奋道：“经过比对，其中一个是江字营二号匪首于鸿逵！” “好家伙，赚大了！”沈岚大喜，“本以为三号匪首逃脱，没想到他没逃掉，反倒给姐姐我白送一个二号匪首……等等，这都是你干的？” 说完，她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刚看了那具尸体，脖颈下就一刀，一点多余的伤痕都没有，地上也没多少打斗痕迹，应该是猛虎杀小羊般的轻松虐杀。 气境高手，也死得这么轻巧？ 不仅沈岚，现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因为大家一路上除了听到段曦那几次手枪声，并未出现大规模的步枪战斗声。但是，所有手持步枪的八个匪徒全死了，外加一刀抹杀一个气境高手，悄无声息。 也就是说段曦根本没费力，就弄死了这一群悍匪？ 沈岚大胜的喜悦全都被惊惧和怀疑所取代，乜斜着一对俏目死死盯着段曦。 段曦四下环顾，心道我说他们都是自杀的，你信吗？ “段先生厉害啊！” “真可谓是深藏不露啊！” “段大哥威武！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境上品高手吧，想不到我还能有幸见到这样的大高手。” 沈岚斥退了手下，连小龙都跟着出去，只留下段曦和陈安歌。 “老实交代，你修为恢复了？” 段曦：“偶尔爆发了一下，时灵时不灵的……” “没副作用？” “今天运气好，没有。” “那以后要是再有大乱子，你可得帮姐姐我，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超级高手！有如此左膀右臂，我沈岚何愁大事不成！” 德行……段曦瞥了她一眼，心道以后她若招惹了强大存在，别真的找老子去帮她平事儿才好。 陈安歌却更好奇，因为她更加清楚段曦的底细——身体不可能好这么利索。但是当着别人，她显然不会发问的，识趣得闭紧了嘴巴，反倒让沈岚以为她也默认了这一切。 “不过这鲁大眼的死法儿……”沈岚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陈安歌。 陈安歌和江字营的仇怨人尽皆知，像沈岚这样的豪门高层，更知道当时具体出手的是江汉臣和鲁大眼。 如今鲁大眼死得遍体刀伤，那短刀还依旧插在胸腔子上，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再说要是段曦干的，轻轻一刀也就算了。现在的死法儿跟他娘剁肉馅儿一样，纯粹是被仇家给发泄致死的。 其实，鲁大眼这种最高层悍匪的价值太大了，活着更有价值。现在被陈安歌弄成这样，少不得要承担责任。 于是段曦说：“鲁大眼这家伙抗拒抓捕，还试图反击，结果被我捅了几刀。” 沈岚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外头那些手下。心道老娘不说出去，底下人就怕也有嘴不严实的。 第85章 跌霸 看到沈岚的为难，段曦说：“岚姐，我毕竟是生意人，不想无休止地结怨江汉臣。所以，今天这些人就算是你们官方捕杀的，官方通报别提我了吧。” 沈岚大喜。 小伙子觉悟很高嘛，这么大的功劳都让给姐姐啦？ 江字营二把手和三把手啊，外加32名悍匪骨干，这功劳大得离谱！ 当然，外头那帮兄弟也会跟着沾光，毕竟都能跟着捞一份功劳。要是谁的嘴巴比裤裆还松，说了出去，别说沈岚饶不了他，就连其他跟着受益的战友都不允许。 “好，小事一桩嘛。对了，我看这鲁大眼穷凶极恶负隅顽抗，对我们快反纵队的战士形成了巨大威胁，活该被攮成筛子。” 鲁大眼估计更加死不瞑目——你看老子临死前一动不动，像负隅顽抗的样子吗？ 果然，当外头战士们听到段曦的这份“恳求”，一个个乐得嘴巴都合不起来。啥运气啊这是，白捡这天大的功劳，段先生真够义气。 “咱们回去吧。”段曦扶着陈安歌说。 陈安歌点了点头，并让小龙去开车，绕到这破厂区的门口。 刚才一路追击，外加捅刀时候疯狂的发泄，导致她现在有点疲惫。而且，心情放空之后也不免有些虚弱。 于是昏蒙蒙的月夜中，两人一同走出厂房大门，依旧是段曦扶着她，四周一片寂寥。 “好开心，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再过一个多小时，或许也会是我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了。” “那么，生日快乐。”段曦笑道。 “谢谢。”陈安歌说完，忽然踮脚探头朝段曦脸上啵了一口。 只是还没等红唇贴在脸上，段曦就本能地一闪。以他的身体灵活度和反应能力，被人偷袭是很难的。 只是这一闪之后，两人都愣住了。 “王八蛋，你敢躲？你踏马敢躲！”随后陈安歌就爆发了！刚才还软绵绵的没力气，现在恼羞成怒，拳打脚踢。那条大长腿连续踹了段曦小腿好几脚，段曦都没再躲。 刚才是本能，但却真的伤人心。段曦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唐突，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心里毫无准备。 “别踢了小姑奶奶，要不你再来一次，我保准不敢再躲了，谁躲谁孙子！” “滚！本能反应说明一切，说啥也没用。” 踢也踢了，骂也骂了，陈安歌长长的松了口气，自失的一笑：“我从小就大大咧咧，只知道打打杀杀，从不懂什么男欢女爱。刚才的我，是不是挺傻的。” 段曦：“不，傻逼是我，真的。” “这还差不多……”陈安歌撇了撇嘴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心里，是不是就装着沐柔了。” 段曦也没答案。 但假如刚才换做是沐柔“偷袭”他，或许他本能地不会躲闪，这一点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吧。 但话说回来，其实陈安歌对他也很好很好，掏心窝子的好，给他的感觉也很好很好。假如没有沐柔，段曦觉得自己会无条件接受她，且心存感激。 “不管怎样，今天总要好好谢谢你。”陈安歌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睡不着了，回去好好请你吃夜宵，然后跨过十二点一起过生日。” 段曦答应着，但她的大大咧咧却让他有一些莫名的心疼。 远处小龙闪着大灯把车开过来，陈安歌洒脱地上了车，并背对段曦招了招手。 迎着灯光，段曦有些怅然。 …… 回到别墅之后，沐柔等人总算放了心。段曦则马上向万木秋通报消息，称一切办妥。 电话上不便多说，极有可能依旧被监听——虽然孔祥基保持24小时监听的可能性不大。当然，说的也都是大路边上的话，随便人家怎么听，越听越气。 然后段曦还得跟韩连江和董副专员分别致电，表达歉意。这显然是一个伏击行动，毕竟沐柔安然无恙，当时连韩连江都瞒了进去，显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韩连江是何等的心胸和圆滑，听了之后反倒哈哈大笑表示庆贺。铲除江字营二把手和三把手，外加歼灭潜入丹江的其他32名精干匪徒，这可是大大的贡献！ 若任凭这两个大匪带着32个匪徒在丹江作乱，鬼知道能惹出多大的祸事？单是劫狱这一条，就能牵连地韩连江坐立不安。 而且韩连江当场表示，明天一早就要为段曦和快速反应纵队请功。快反纵队是双重领导，政务厅也有权对其进行表彰。 段曦还是那句话，表示自己作为生意人不想一直得罪匪帮，所以所有功劳记在快反纵队、记在沈岚头上就行。毕竟人家快反纵队也真的出了力，做出了重大贡献。 韩连江也都应允。 董副专员则含蓄得多，一边表示完全不介意，一边表示祝贺，四平八稳的官僚做派，进退有据有礼有节。 但是打给孔祥基的时候，这位大佬的心态却有点崩。 从花满堂酒楼出来，他就假惺惺地带着治安官队伍去了陈安歌的别墅。本以为能见到沐柔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哪知道进去之后，发现这个傻白甜当事人正抱着大碗吃鸡蛋面。 旁边是捆得像粽子一样的黑鼠。 孔祥基当即知道完蛋了，事情败露。特别是远处传来枪声的时候，就知道鲁大眼他们的战斗已经打响，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偏偏这位治安司司长还不能表现出急躁不安，只能假作镇定，并表示要带走黑鼠。 红山茶亮出联盟军总部开具的特别行动证明，孔祥基又只能吃瘪，悻悻然离去。 结果回到家不久，他就接到了段曦打来的“致歉电话”。表示自己突然离席也只是为了配合驻军的剿匪行动，连累孔司长为大家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云云。 孔祥基在电话那边恨得几乎要捅刀，但嘴上还得连声祝贺，称赞段曦为丹江城的安全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也沉重打击了江字营近年来的嚣张气焰，可喜可贺……反正谁难受谁知道。 所以挂了电话之后，孔祥基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落地大花瓶，怒不可遏，并直接请家族长老杜沙连夜赶来紧急开会。 “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孔祥基质问，“叠石桥边的行动就算了，但废弃厂房的老窝那边，沈岚带着一二十个士兵，是怎么兵不血刃拿下于鸿逵的？据说那边连枪声都没发出，就被拿下了！” 快反纵队的一半成员来自于当初治安司的水上巡逻队，孔祥基在其中认识一些熟人、打探出一些消息也很正常。 杜沙也苦着老脸，连连摇头：“是不对啊。就算于鸿逵他们打不过，以于鸿逵本人的身手，也该能轻松逃走才对。除非，除非现场出现了碾压级的高手。” “谁？” 杜沙：“段曦和陈安歌是在现场的。镇乱之夜，有人说段曦就挺猛，但也只是传闻。但就算再猛，也不至于猛到这样。” 废话，要是当时就猛成这样，连陆小月都跑不掉。 孔祥基也愁眉不展：“你的意思是，段曦这王八蛋始终在隐藏实力，而他的真实实力，怕是非常非常高？” 杜沙点了点头。 “有多高？” “祥基，以后咱们要适当小心一些了。”杜沙凝眉说，“一直以来，咱们都没能让段曦真正损失什么。但假如真的迫使他暴起，而且他确实有咱们推测的这种实力，恐怕一怒之下会形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这是完全将陆缚龙的可怕威能，嫁接在段曦身上并进行推测，结果自然很吓人。 “也别自己吓自己，事情并未亲眼所见。”孔祥基说，“继续关注着，同时转告江汉臣那边，最近消停一些，别再给咱们惹出大的乱子。” “我担心的是，黑鼠那王八蛋把赵子岳供出来，并进而牵连到咱们。” 孔祥基：“让赵子岳先逃出去一段时间吧。当初不该太大意，应该让个小字辈去联系黑鼠才对。” 杜沙苦笑：“让小字辈的人去联络这掉脑袋的事，咱们也信不过啊。” 这就是两难。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已经过了零点，铃声显得更加急促。 “司长，刚才花溪治安所汇报，说是快反纵队突然袭击，逮捕了赵子岳。” 孔祥基和杜沙同时紧张，瞳孔急剧收缩。 这就是组建快反纵队的初衷——避开治安司。 但是两人还没回过神，电话也刚放下不久，竟又响了起来。此时每一道电话铃声都显得那么刺耳，那么揪心。 “大公子，刚才快速反应纵队来了足足一个中队，把孔丰带走了，您快想想办法。” 孔祥基这回真要疯了。 孔氏曾秘密勾结叛军，孔丰是具体经办人。后来孔氏联合江字营想害死陆小月，于是陆小月一怒之下向段曦提起了这件事。 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段曦依旧让他们先抓了再说。 重要的是，孔祥基哪里知道快反纵队有没有证据？ 杜沙脸色有些苍白：“连孔丰也栽了？快反纵队，或者说段曦和陈安歌他们，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孔丰和叛军交易的事情，一般是同时对孔祥基和杜沙负责。大方向请孔祥基定夺，具体事宜由杜沙指示。 假如孔丰真吐了口，孔祥基还能尽量洗脱罪名，但杜沙是真的难。 一边通匪，一边勾结叛军。现在还不知道赵子岳和孔丰会不会交代，但只要任何一个经不住考验，杜沙都得完。 孔祥基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有点丧气：“沙叔，其实现在是你该出去躲躲了……” 两人都明显感觉到，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对手的手段也过于雷厉风行。而且不仅仅是地方驻军主办，连联盟军总部也派了红山茶等人介入调查。 好像不躲一下不行了。 但是，像杜沙这种位面的大佬一旦逃离丹江，在江湖上就意味着栽了，江湖人称跌霸，这是对声威的严重打击。哪怕将来能够回来，也已经颜面扫地。 风吹雨打几十年，杜沙还没这么狼狈过。 形势竟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吗……一瞬间，杜沙仿佛老了许多。 “那我，去跟大哥（孔氏家主孔灼）道个别吧。毕竟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第86章 新皇登基 孔灼，年龄本不算太大，虚岁六十三。像他这种养尊处优、得到最优厚医疗资源的人，本该更加健康长寿。 但青壮年时沉溺于酒色，五十岁时还续弦了谭琳这个伐骨吸髓的妖精，甚至还有四房如狼似虎的姨太太，那身子骨儿还能有个好儿？ 所以这位孔氏家主双目晦涩无光，沉闷地坐在阳台边，望着黑洞洞的寒夜一言不发。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半个多小时，接近凌晨两点。 身后是披着厚衣服的谭琳，轻轻抓住他枯黄干巴的手，好似恩爱异常。 刚才儿子孔祥基陪着杜沙来了，讲明了现在的危险局面。想不到配合了一辈子的老兄弟，此刻竟要被迫背井离乡。 想当年，自己在明、杜沙在暗，两人默契配合，把丹江多少豪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两个老家伙联手纵横捭阖了这么多年，到这时候越发的人老成精，怎么就被雀儿啄了眼？ 杜沙一走，自己这边的地下势力群龙无首，加上赵子岳关在黑屋子里，这一大片地下领土怕是要完了。只要陈安歌不出昏招，不过分刺激中立势力和愿意投降的地下组织，那么她一统丹江也只是迟早的事。 而地下世界的利益，是孔氏权力架构的重要支撑。没了这个，孔氏的力量瞬间砍掉两三成。 打这片基业用了三十年，丢掉它只用了三个月，能不心疼吗？ 或许妻子谭琳前两天说的没错——只怪自己放权太早了，年轻人啊，终究还是驾驭不住局面。 自打孔祥基逐渐接管家族事务以来，已经出了多少事了，一件件都不让人满意。 谭琳还建议自己再打起精神，为家族多支撑两年，同时培养一下二儿子孔祥坚，作为下一任家主的“后备人选”。 谭琳肯定是为了家族着想，因为孔祥坚也非她亲生，她又何必厚此薄彼。而且孔祥坚以前还当众奚落嘲讽过谭琳，可谭琳却不以为意，依旧保荐他为继承人，这又是何等的心胸广阔、光明磊落。 或许自己晚年最大的收获，就是身边这位深明大义、贤良淑德且又能帮自己料理内外的贤妻了。 看来，是时候约束一下大儿子孔祥基了，否则偌大的家业非得败在他手中不可。 “该休息了。”谭琳温柔的说。 “哪还睡得着啊，放段戏吧。”孔灼说着，沉闷地咳嗽了一串，浓浓的湿罗音。 谭琳将留声机打开，播放出他最喜欢的老派戏剧。又把后面老式的绿罩台灯拿来，放在孔灼的身边。 灯光亮起，柔和的绿色将老头子温柔地包裹，琴瑟和鸣温馨和谐。 …… 几个小时之后，寒冷的黎明。丹江城东北六十里外的一座山岗上，一个八尺半的大汉背负双手，一动不动凝望着脚下的悬崖。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汉臣，让附近几座城市都闻之色变的头号悍匪！ 刚才得到秘密消息，二弟于鸿逵和三弟鲁大眼都死在了丹江城内，32名精锐无一逃出。 这是自上次交接货物被伏击之后，江字营遭受的又一次惨重打击。 当然这次打击更惨烈，毕竟二当家和三当家同时没了，左膀右臂同时折断。而且这次派去的32人，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质量远胜上次走私交易折损的那批。 密报声称，虽说是快反纵队执行的任务，但有足够证据证明，真正杀死两大匪首的极有可能是段曦，只是官方通报里没有提及。 特别是于鸿逵死亡现场复述给江汉臣的时候，江汉臣彻底陷入了沉寂。 作为一个资深的气境中品大高手，江汉臣知道不动声色干掉于鸿逵等人的难度——至少他做不到。 那么，这个混蛋段曦究竟是多么的高深莫测？ 回想起一次次事情都败在他手中——从火车劫案，到聘请杀手灰驼，再到这次栽了的王牌杀手黑鼠，直至于鸿逵等一大票兄弟……无论你派多强的对手，段曦都好像只比你强那么一点，但每次都运气好到爆一样化险为夷、反戈一击。 莫非他一直在扮猪吃虎？ 难道这家伙故意表现得不那么强大，始终让你觉得“就差一点点”就能杀了他，然后让江汉臣不断派人进城送人头？像个傻逼一样前赴后继？ 大约就是这样了……好阴险的家伙！ 只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何方的大神？江汉臣也满脑子的不解。 看来，是时候调整自己的策略了。 江汉臣缓缓转过身，看了看不远处那片中高层骨干，似乎个个精神颓废。连续经受了这么多的挫折，士气已经受到严重打击，以至于队伍都不好带了，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 这场行动在引发诸多连锁反应，形成剧烈震荡的同时，快速反应纵队也在加紧审问要犯。 几个被活捉的江字营匪徒虽然不是主谋，但也都承认于鸿逵和鲁大眼提到过，是杜沙协助他们潜入的城市。而且入城检查的时候，治安司也提供了一定的帮助。 赵子岳是条汉子，死活没有吐口。但黑鼠却招供说是赵子岳受杜沙委托，联系自己实施刺杀，比如说首次联系的地点是蒹葭渡那条小船上。 快反纵队找到了那艘小船，还找到了当天在河面上活动的漕帮成员。那些漕帮成员一致承认，当天确实遇到了赵子岳上了这艘船，还说是约了朋友钓鱼……太多的证人证词，让赵子岳难以否认。 至于孔氏那个曾经对接和叛军交易的孔丰，则和赵子岳是完全相反的套路。 赵子岳刚直硬撑，孔丰则油滑周旋。他认准了官方没有抓到他的铁证，便死活不承认自己勾结叛军。 比如几次输送货物，他始终简称路上就是被叛军给劫掠了，并非自己主动输送。 但无论怎么说，赵子岳已经被大批人证给证死，而孔丰又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所以杜沙还是听从了孔祥基的建议，想办法通过宅子里的秘密通道，逃脱了快反纵队的监控，连夜离开了丹江。 所以第二天进宅“请”他去配合调查的时候，才发现这位丹江地下世界的黑皇帝已经逃窜出去，杳无音信。 对于案件来说，算是调查中断；但对于地下世界而言，这却是一场改天换地大变化的开启！ 就算他将来某日再狼狈返回，哪还有资格自称是丹江地下第一人？ 其实前阵子城外交易、并陷害陆小月的那次，若是费尽力气深挖，也已经有可能将杜沙逐出丹江。 但只是当时双方实力差距还比较明显，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那时候杜沙和孔氏没打算下杀手。所以，段曦和陈安歌也选择了用优势地位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 但是这次，孔氏和杜沙要联合江字营，杀死段曦、杀死陈安歌、杀死沐柔！ 到了这图穷匕见的一刻，已经再无任何妥协余地，必须干掉杜沙。 杜沙若不逃，顺藤摸瓜会把孔祥基乃至于孔灼都给拿下。 而杜沙这位黑皇帝丢下自己的王座，逃离了自己的疆土，也意味着陈安歌已经取得重大胜利，地下世界再无对手。 整个丹江地下世界都在暗暗观望动态，原本杜沙麾下或与杜沙亲近的地下势力，则瑟瑟发抖生怕遭到清算。 然而并没有。 这位地下女王非常平和地到花溪街转了一圈儿，仿佛视察自己新的领土。而她来这里的借口，则是参加盛威拳馆花溪街分馆的揭牌仪式。 何等的讽刺！ 当初陈安歌处于劣势的时候，赵子岳叫嚣要把自己的武道馆开到乾宝街。但是时过境迁，洪坤却把自己的盛威拳馆开到了杜沙大本营。 这就是地下世界宣告领土的最直接方式。 除此之外，陈安歌还在丹江城更往西的方向，考察并拿下了一大片土地。其中包括沈氏变卖的几百亩农垦场，政务厅划拨的几百亩出备用地，更重要的是还有董氏平价出售的一片旧厂房。 这意味着对于陈安歌现在的大动作，沈氏和政务厅也是支持的，而董氏也选择了默默承认。 于是，总体规划1500亩的千禧电影城正式奠基建设！ 对于地上世界来说，这是一次重大的商业行为。而对于地下世界而言，这更意味着陈安歌不但跨过了桃花溪，脚踩花溪街，还一举杀到了丹江城最西边，势力范围覆盖了整座丹江。 经历了这一系列重大变动，原本尾随杜沙的势力和一些中立势力都惴惴不安，生怕陈安歌展开一场地下大清洗。 但就在这个紧张而微妙的时刻，在段曦的建议下，陈安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感谢宴。 宴会邀请了丹江地界大大小小的地下头目，不但有她自己原来的属下，更有大批中立观望势力，以及一些敌对态度并不强的杜沙手下。 只要不再对抗，既往不咎，着眼明天。她以海纳百川之态，正式宣告了地下皇座的和平交接。 而原本那些不安和躁动的势力终于放下心来，意识到在陈安歌的治下，马照跑、舞照跳，竟是一片天下太平的局面。 皆大欢喜。 而且大家也都觉得，现在这状态多好？以前那些打打杀杀少了，也没人逼着自己站队划分阵营，该挣钱的挣钱，该快活的快活，不好吗？ 咱们这位新登基的地下女皇是位仁主，王朝若是这么一直延续下去，就挺好。 也正是在她刚刚踏上地下宝座的同时，上头的一纸调令下来——任命朱兆恒为丹江保安旅旅长，万木秋不再代理旅长职务，另有任用。 可以说，陈安歌看似走上了巅峰，但实则背后的靠山却又被忽然抽走。今后的路上到底是风还是雨，并不好讲。 …… 周末是冬至，大雪纷飞。不用上班的沐柔还在被窝里熟睡，陈安歌便已经早早起来。 连上夜班的小雨也打起精神，因为洪坤和李宁也来了，将外头院子里下了一夜的雪地碾得支离破碎。 今天是陈安歌父亲陈其迈的忌日，作为收养的义子义女，他们几个都来祭奠。 唯独段曦是个例外，他原本只是蹭车，因为祭奠之后还得顺道去一趟驻军司令部，去找离任的万木秋做最后的交代。 昨天两人已经见了面，可以说万木秋面临的形势也很不乐观。 第87章 风雨的前兆 上车前，小雨这个铁憨憨不知道段曦要搭便车去驻军司令部，还以为他也要去祭奠陈其迈，便随口好奇地问了句“你去祭奠是按啥身份？” 洪坤那碎嘴以两个月奖金为代价，说了声“女婿”。 气氛显然有点小尴尬，于是段曦特意坐的洪坤那辆改造过的车子，托词是这辆车宽敞——确实很宽敞，后排能装下洪坤，意味着段曦能在里面打滚儿。 段曦亲自开车，背后的洪坤闷声闷气：“老段，她最近的情绪有点不一样了，你们俩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没有啊？好好的呢。”段曦口是心非的握着方向盘，“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拿你俩开那种关系的玩笑，我能感觉出她虽然嘴上生气，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烦。但今天我就说了声‘女婿’，我觉得她是真的有点恼，想跟我着急那种。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了，那种情绪变化瞒不过我的。” 谁说这货是个粗人，其实粗中有细。 “也许是生理期烦躁吧。” “滚你的蛋！”洪坤哼哧着说，“总之你别对不起她，不然我们几个都会找你拼命的。” “啥？我俩都没确定关系，怎么就到了‘对不起’的程度了？” “你少踏马跟我装疯卖傻！我知道你喜欢沐柔小姐，但她也挺不错的对吧。” 段曦沉默。你都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了，还跟我哔哔这些干嘛，你以为我不头疼啊。 “这样的女子，得到一个都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老天爷给你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作死。” “俩？”段曦险些急刹车侧翻在雪地里。 “很奇怪吗？”这下洪坤反倒愣住了，“除非你是那方面不行。” 这不是段曦前世的那个时代，现在只类似于旧社会。上流社会姨太太成群的现象虽没有前世旧社会普遍，但也不算太稀奇，只是段曦从未敢有过这种奢望。 “你一个单身狗，有脸教我做事？好好坐你的车，闭嘴，信不信我直接开沟里摔死你这死胖子！” “这沙雕急眼了。”洪坤撇嘴。好在段曦只是集团顾问，没资格让财务扣钱。妈个蛋的，奖金都快扣到明年冬至了。 …… 到了公墓，一行人步行到了位置最好的一片区域，这里埋葬的逝者非富即贵。墓穴的规格也挺高，不但装修精致，而且上头还有凉亭遮蔽，前面有简单的石头供桌。 墓碑上两个人名，一个是陈其迈，一个是陈安歌的母亲陈安氏。从这保守的女性名字也能看出，陈家上辈是个挺传统封建的家庭。 当然，也解释了陈安歌名字的由来——她母亲本姓安。 凉亭外还有一个像是塞进去的小墓碑，那里埋着的是弟弟陈安乐。 这里原本没有单独的墓穴，但为了让一家人团员，陈安歌当时愣是把两侧和“邻居”之间的公用地带高价买了下来，将弟弟葬在了父母东侧。 其实西侧边那小块空地也买下来了，留给谁用不言而喻，真是个大孝女…… 鲜花和贡品摆好，香炉点燃。陈安歌带着头，洪坤、李宁和小雨相继跪下，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礼节。 但段曦就惨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沙雕，相当别扭。 所谓死者为尊，又是至交好友的亲生父母，磕几个头也很正常。只是他和陈安歌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这一个头磕下去就容易误解。 可旁边洪坤扯住他的衣服，于是直接将他也扯跪下磕了仨头。于是这事儿整的，就真有点像是上门女婿了。 中间的陈安歌没看到洪坤的小动作，只瞥见了段曦砰砰砰三个大脑瓜子，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爸、妈，小乐。我现在非常好，生意和生活都不错，洪坤、李宁和小雨也都过得很开心，你们在那边不要挂念。” “前几天，小乐两大仇人之一的鲁大眼死了——我亲手捅死的！小乐你放心，还剩下个江汉臣，姐迟早给你彻底报仇。” “当然，这件事是……他帮了大忙，他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也是……”洪坤看陈安歌扭头瞪了一眼，搓着大脑袋说，“也是我们的新兄弟。” 陈安歌顿了顿，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而且大仇得报的情绪在这一刻再度爆发，让她泪眼婆娑，哽咽得难以为继。 好在李宁这律师的逼嘴能哔哔，后面絮叨了一连串的场面话，直至祭奠完毕。 段曦将陈安歌扶起，一起走向汽车，李宁和小雨随后。 只有洪坤默不作声地晚走了几步，摸着义父陈其迈的墓碑说：“老爹，你看刚才那女婿怎么样？要是有意见，你就晃晃这碑当摇头了……没晃啊，那就是同意了。” 这憨货看了看前面的段曦和陈安歌，又看了看墓碑西侧那一小块空地，发誓将来把他俩一起埋在这里。 这是这个钢铁直男最长情的祝福。 …… 受够了洪坤那张破嘴，段曦这回老老实实上了陈安歌的车。只是两人同坐后排的时候，稍显一点点小尴尬。 沉默了许久，陈安歌没话找话般说：“先送你去驻军司令部，下午咱俩再带着沐柔去看看定做的礼服。” 金凤凰奖典礼马上开始，大家都要去。 “其实主要是你们俩，我这样的，糊弄着走个过场就行。” “那可不行，难得这么风光一次，而且关乎咱们公司的形象呢。对了，不是说老万今天离职，后天和咱们乘同一辆列车去昆仑原吗，他准备怎么样了？” 段曦摇了摇头：“他明天就提前走，不想跟我们在一起。” “什么意思？” “怕牵连咱们。” “什么！”陈安歌一惊，“老万犯事啦？” 段曦点了点头：“站队问题，上头对面那一派鸡蛋里面挑骨头。” 在龙卫当中，万木秋做的是内部管理工作。而他当初希望留在外地，也是为了逐步转型。 在城市保安旅的位置上做一段时间，积累了足够的资历和功劳，回头正式扶正为少将也更有底气。有了为官一任的基础，才有更好的上升空间。 而且他的老上司当初给他铺了这条路，也是为了远离暂时的是非，因为最近龙卫的情况很复杂。 但是，上头没有给他完成一个任期的机会。 段曦：“上头争斗始终没有停止过，他这一派系最近有点吃紧。其实从上头没有顶住压力，依旧让他调离现任，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陈安歌叹道：“在地方上，老万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可到了上头，还不免要随波浮沉。” 段曦笑了笑：“好在你这棵树苗也已经长得越来越茁壮，开始能够独自迎接风雨了。” “远着呢，这才到哪儿呀。每战战兢兢上了一个台阶，就会发现上头的天空更宽更远，充满了更多的未知。有时候，就觉得这种未知还挺迷茫，甚至有点小怕。” 车到了驻军司令部门口，段曦下车时说道：“最上头那帮播云布雨的看似神通广大，其实不也是两膀子扛着颗脑袋？跟咱们都一样，淡定。” 神级保镖依旧没心没肺的从容，倒也给女老板带来了一些莫名的自信。 …… 嘎吱嘎吱踩着地上的积雪，段曦一路来到传达室通报，才知道万木秋已经腾出了旅长办公室，所以直接到后面的宿舍里找他。 绕过办公大楼的时候，段曦隐约听到了里面咆哮般的训斥声，竟像是一向老好人、只说“好好好”的朱兆恒。 果然，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甚至刚刚绕过主办公楼的时候，里头还爆发了一道枪响！ 段曦听得出，那是给将军级高级军官配备的军用92型手枪的声音。整个驻军大院里只有朱兆恒和万木秋有资格配备，所以是谁开的枪显而易见。 段曦摇了摇头，心道这老朱厉害啊，上任三把火，会议室里都直接动了枪了，果然不愧是杀俘案和屠村案的主角。 而来到后排那套带有单独小院的最尊贵的单身宿舍的时候，万木秋已经打理好了一切，也就两个大旅行箱。他本就是短暂代理这里的职务，没多少行礼。 “听到刚才那道枪声了？” 万木秋：“杀鸡骇猴吧，毕竟他没带自己嫡系过来，太绵软了不便驾驭局势。” “你的事到底怎么样，别没心没肺的。” “大不了不提拔，再不行告老还乡顶天了吧？到我这个层级，上头就算动我也会比较谨慎。但是刚接到个消息，慕容清被隔离审查了。” 段曦惊讶得长身而起：“她主持外围事务的，查她什么？！” 万木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做事就会有错，有错就能追究。” 段曦的心里挺不是滋味，仿佛心脏被人攥住狠狠捏了一把。 当初是慕容清帮他申请到了出狱戴罪立功的条件，也是她将段曦派遣到丹江。回想起刚来时候通过公用电话汇报任务进展的情景，一幕幕都还仿佛就在眼前。 一转眼，这位大胆坚毅、敢作敢为的女军官就被隔离审查了。 而且，内部编制为上校副处长的慕容清级别已经不低，仅次于万木秋这个准将。所以说，万木秋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上头动我会比较谨慎”，现在回味也好像有些安慰段曦的成分。 段曦：“有办法帮她吗？” 万木秋脸色一变：“你踏马去了昆仑原，千万别有这种二逼念头！上头的倾轧就是绞肉机，掉进去就粉身碎骨。躲都来不及，你想找死呢？！” 第88章 继续进剿 慕容清，内部身份是龙卫的综合调度处副处长，而对外身份则是天和保镖的总经理。 天和保镖打下了偌大的名头，也被很多地方的豪门所青睐。而正是利用这个便利条件，他们可以将耳目适时安插到那些目标豪门之中。 而且一旦成为那些豪门重要人物的保镖，便可以轻松接近豪门高层，得到第一手机密资料。 当然，大部分天和保镖都是正常保镖，像段曦这样的是少数，也只是关键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就好像他来丹江，被派驻到黄龄的身边，就是为了调查钱氏的案子。 至于慕容清本人，就是脾气大了点、态度差了点，但平时非常清正廉洁，也很能为下属着想。 若非她坚持提议让“邪龙”利用天生的气劲感知能力到丹江城戴罪立功，段曦现在依旧被关押在那座大牢之中。 所以，这样一个作风正派的纯业务型的骨干，也因为派系问题被隔离审查，说明上头为了斗争而斗争，已经渐渐失去了基本的原则。 段曦心有戚戚：“我才懒得掺和这些破事，就是清姐怎么办。” 万木秋也早有考虑：“先静观其变吧，我觉得上头还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砍了头的鸡还能扑腾两下呢，这么大的势力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的。” “嗯。” “而且，”万木秋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点伤人，“在你实力没有恢复的前提下，你的态度根本无足轻重。说的话还没别人放个屁有力量，你操那闲心不也是自寻烦恼。” “我谢谢你昂！艹。” 但是万木秋的话，无疑又一次刺激了段曦，让他意识到了那份实力的重要性。 实力是你的重要性，是你的话语权，也意味着你的威慑力。 而且只有龙卫以及联盟军高层更清楚，段曦（邪龙）这位气境上品的价值和实际威能，并不同于其他的气境上品。他拥有强大的侦查能力，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单体价值更高。 所以对于邪龙这位顶级龙将的不受控，是他们最为忧心的问题，不敢轻易决定。 当然，他们还没考虑到“邪龙”体内那颗拥有地球见识的灵魂，事实上比一个气境上品更有价值。 “希望她能安然度过这一劫。”万木秋捶了捶段曦的肩头，“别提这些破事了，来，下雪天正是喝酒的天，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窗外漫天飞雪，窗内暖意融融，四个小菜配下去二斤半高度白酒，两人依旧推杯换盏。 而段曦也注意到，万木秋昨晚卸任、明天离开，整座兵营里并没有来送行的军官。虽然万木秋不在乎，但段曦却不免觉得人走茶凉，只是不便说破。 唯独到了即将散场之际，小院门被不请自来的一位年轻军官推开，踩着厚厚的积雪大步进来。 相当出人意料，竟是赋闲的康雨前。 由于冲动地暴揍了孔祥基，导致他被迫离职，万木秋让他禁足读书。不过万木秋也很仗义，偷偷将他的军衔提升到了中校，这可是将来重用的必要条件。 而直到他来了，段曦和万木秋这才知道人家康雨前的重用不需要“将来”——上午军事会议上，竟已经被提拔重用了！ “踩了狗屎运！”康雨前乐得屁颠屁颠的，“一团长傻逼，非要跟新上任的朱旅长叫板，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结果被朱旅长以违抗军令为由，一枪擦掉了半只耳朵，职务也被撸了。” 段曦听到的枪声，竟然不是吓唬，而是实打实的朝人打了！ 被打的竟还是资格最老、地位极高的实力派下属，一团长！ 朱兆恒那一枪就打掉了所有刺头们的非分之想，让他们彻底老实起来。 而且他还现场提拔康雨前为一团副团长，代理团长职务。 又是个代理！ 但不管怎么说，好赖是成了团级军官了，在此之前他可只是水兵营的营长。 只不过中午任命之后，少不得马上到一团交接，这是重大军务，谁也不敢耽误。所以这都到了半下午，康雨前这才赶到了万木秋的宿舍来送行。 康雨前：“要是没有万将军当时给我提拔中校，今天也无法提拔我为副团长，更没资格代理团长。所以再怎么着，也得来感谢一下万将军，给您敬个酒送行。” 段曦乐道：“说你是个憨货吧，你还真的憨。为啥别人都不来？新旅长上任了，都还摸不清老朱的喜好呢，你来捧离职老领导的臭脚丫子，就不怕新领导心寒啊。” 话虽这么说，但段曦心里却又高看了康雨前一眼。 万木秋也直点头，说康雨前太过于草率。送行无非一杯酒，心领了就行，冒着得罪新旅长的风险实在不应该。 何况人家新旅长对你还有提拔之恩。 “提拔之恩我知道，也感激，但要说朱旅长提拔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对，他没嫡系人马。”段曦说，“几个团长都是老资格，一个比一个会甩脸子，老朱只能找以前不得志的中层军官提拔重用，培养成自己人。” 朱兆恒也是个狠角色，不但让康雨前代理一团长，而且还请示上级，让态度还不错的三团长填了朱兆恒自己空出来的副旅长职务。原来的三团副团长，也顺带着水涨船高接掌三团，皆大欢喜。 于是副旅长和新的一团、三团首长都对其感恩戴德，而二团长原来就不怎么刺头，于是朱兆恒一上任就先基本稳定了局面。 万木秋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人家心迹如何，这份知遇之恩是实打实的。康团长你赶紧回一团去忙，没必要在此逗留。将来去了昆仑原，到你叔家里再喝不迟。” 哪怕康雨前坚持，但万木秋还是执意送走，连段曦也一并送出门，理由是自己喝多了上头要午休一会儿。 当万木秋关上那扇小门，段曦叹息着摇了摇头：“老万就是这种人，有事总不肯牵连兄弟。为了避嫌，连去昆仑原的车票都改签了一天，怕连累到我和安歌。” 康雨前点头认可，和段曦在大雪中并肩而行。 而段曦既然提及了陈安歌，康雨前又道：“还有件事，烦请段兄帮着费费心。” 段曦一猜，估计这条感情的舔狗又要黏糊，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康雨前：“是这样，前些天我被禁足读书的时候，一位保洁大姐说了句话，让我当场清醒了。” “什么话这么提神？” “也是闲聊，她随口说羡慕那些富人，天天有钱花。” “这有问题？” “不是，你说当初我是不是理解错了？”康雨前沮丧地说，“那次我问安歌小姐喜欢什么花，我觉得听到的是‘雨前花’。但保洁大姐这句话让我如遭雷击——你说当初安歌小姐说的，是不是‘有钱花’？！” “！！！” 段曦震惊了！ 事情过去了八百年，您老人家竟终于醒悟了？ 段曦：“这……不会吧？” “不，我觉得很有可能。再考虑她一直以来的不冷不热，我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哎。” 段曦心想舔狗在疯狂舔的时候，都是那么无脑的吗？你踏马平时也不傻啊。 “所以这些天我也在反思，自己也是太盲目了。感情这种事需要两厢情愿才好，剃头挑子一头热显然不行。” 这货竟悟了！ “说得好！”段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凭雨前兄这一表人才和年轻有为，好姑娘多得是。” “没错，所以我也想透了，该放手时就得放手。”康雨前淡然笑道，“所以我才说，想烦请段曦帮个忙。” 段曦：“雨前兄请讲。” 康雨前：“这不是被禁足读书吗，天天闲的蛋疼，晚上没事我就听你们千禧广播的《柔声细语》，唉唉，女主持的声音又温柔又体贴，我是越听越入迷……” 段曦：“……？” “所以，想请段兄帮忙问问，”康雨前有些羞涩，“再不能盲目的追求了，总得先看看人家姑娘的意见，否则又闹笑话。” 我尼玛，你跟老子杠上了是吧？！ 段曦脸色一变：“不行！” “你……只是请你帮忙带个话而已，怎就这么不给面子。再说了，万一人家果果小姐要是不喜欢我，大不了我不追就是了。” 竟然是二主播果果！ 我尼玛……段曦干咳一声说：“我意思是简单问问也太随意了，不够郑重！回头我安排一桌，大家见见面，都是年轻人，先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多谢段兄！”康雨前大喜，“那就有劳了。” 看着这家伙眉飞色舞的模样，段曦心想舔狗的成色就这么寡淡吗？舔的时候确实专情，一旦放手还真够毅然决绝。 “不过稍等几天吧，你后天得去昆仑原，而我也得准备重要军事行动。等你回来，郑重请果果小姐见个面。” 段曦好奇：“重要军事行动？老朱才刚才上任，这三把火烧得也太着急了吧？” 康雨前迟疑片刻，直说道： “跟你说也无妨，因为全丹江只有你最不可能通匪——朱旅长被总督卢祥林催促，要趁热打铁，趁着江字营严重受挫之际，进一步进剿，力争灭掉这颗毒瘤。” “而朱旅长觉得，卢总督的督办也有道理。” “再考虑兄弟我曾有重大剿匪经验——当然是在你的帮助下——所以让我带领一团当主力。” 段曦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因为陆缚龙告诉过他，江字营实际上就是总督卢祥林在暗中扶持。 言犹在耳，段曦能不怀疑这次督办进剿的真实目的？ 第89章 通缉令 或许那次城外打击走私，让康雨前对江字营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低估，毕竟在段曦的前期铺垫下，打击行动过于顺利。 至于朱兆恒，或许是刚上任撑不住卢祥林的督促压力，也或许就是想趁江字营虚弱的时候，烧旺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但是总督扶持江字营的事，连陆缚龙都没拿出证据，而且也没搞清楚朱兆恒和总督的关系，段曦也不敢随便乱说。 “雨前兄，江字营虽然被削弱，但由于骨干被灭，江汉臣必然一肚子火气倾力报复。困兽之斗，反倒可能比平时更加凶残，不可大意。” “哈哈哈，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现在又缺胳膊少腿，还能有多大的折腾劲儿。段兄放心好了，等你从昆仑原回来，我庆祝你拿得大奖，你庆祝我凯旋归来，一言为定。” 真是好言难劝求死的鬼。 段曦拉住他，低声说：“就算必须奉命进剿，也一定记住为自己留条后路。最好再留一支预备队，确保随时可以全身而退。而且，这一后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上头。” 连旅长都得瞒着？康雨前被段曦的神经兮兮搞得有点敏感起来。“你知道什么内幕？” “预感，因为我对江汉臣研究比较透彻。” “那，瞒着上峰又是几个意思？” “朱旅长初来乍到，身边副职、参谋、乃至于通讯兵是否可靠，连他本人都不清楚，你能保证自己的行动计划不被泄露出去？多少次事实证明，丹江内部都被渗透成筛子了，不得不防。事以密成，切记。” 康雨前眼神郑重了许多，点了点头，抱拳告辞，大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原本这家伙跟段曦并不相干，无论其死活。甚至第一次在水边相见的时候，对他的观感还很差。 但是后来连续两次莽撞行为，稍微改善了一些看法。而今天这家伙不畏流言、不惧上司态度，独自一人来给万木秋送行，则是彻底改观段曦看法的原因。 当然，这家伙对陈安歌的放手，也让段曦觉得他瞬间眉清目秀了不少。 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竟是这么在乎别人追求陈安歌的吗？当别人知难而退之后，自己的轻松感怎么那么明显？ 这种情敌思维，让段曦不得不正视一些东西是客观存在的，终究无法自我逃避。 …… 两天后的早晨，在寒冷的北风之中，段曦一行登上了驶向昆仑原的列车，参加那场豪华的电影界年终盘点，亦即金凤凰奖颁奖典礼！ 昆仑原，这是大联盟的最核心区域。行政区划称其为中大区，而实际上世人更习惯于称其为昆仑原。 因为九个大区的划分是大联盟赋予的，但在大联盟都不存在的千百年里，昆仑原一直是那片天选之地的不变称谓。 连这个世界，都被称之为昆仑世界，也是由此而来。 那片直径四百多公里的高原，是九大行政区划之中面积最小的存在，但却聚拢了整个大联盟三分之一的工农业产值，更有半数的大型集团总部落座于此，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富足之地，人均富裕程度达到东大区的三倍以上。 而且这里虽称之为高原，但平均海拔只有七八百米。气候湿润，雨量适中，四周被高山环绕，还有一条水量充沛的天河水系，使得这里物产丰饶，最宜人居。 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除了上京这座全联盟唯一的超大型城市，另有三座规模庞大的一线城市，分别环绕上京。四座巨大的城市附带着周边各自的卫星城，绵延成片难以分割。 正因为是人人梦想之地，加之又是大联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三重中心，所以昆仑原也形成了严格的准入机制。哪怕普通人想要去旅游，开开眼界，也必须先到各自所在地的政务厅先行备案。 比如陈安歌此次去昆仑原，就要到丹江政务厅提前申请备案，并交纳每人次三万联盟币的保证金。一旦在昆仑原出现了作奸犯科之事，这三万元就会被当场没收。 就算平安回来，这保证金也要在专用账户之中停留半年之久，直至确定真的无事，才会原账户返还。 重要的是，假如陈安歌在昆仑原惹了事，丹江政务厅作为担保机构，也会受到相应的牵连。严厉的申斥，针对当地治安工作的严厉督办，甚至于针对政务专员本人的处分，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一般人想去昆仑原的难度极大。就算有这套程序在，一般人也很难获得批准——当地政务厅谁愿意为你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久而久之，凡是能到昆仑原旅游观光的外地人，也无一不是非富即贵。哪怕星曜娱乐或千禧影业派人去那里出公差，也必须派遣足够信任、职位够高之人。 因为一旦出了事，政务厅受到牵连的同时，涉事人所在企业机构更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处罚。 越是如此，“登临昆仑原”也就越发成为世人的梦想。但残酷的现实就是，全联盟其余八大区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此生不曾登临。 …… 列车向西数百里，一路上越来越贫瘠。或是积雪覆盖的山林，或是寒风肆虐的荒野，期间停靠了两座小城，皆是比丹江更小的四线城市。 直到下午时分，列车驶入了那片著名的南北走向的东邙山脉。这是昆仑原的东部边界，也是它和东大区的分界线。 史上多少叛军欲取昆仑原，都在这片莽莽山脉之中折戟。事实上，昆仑原四周都是这等天然屏障，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而横穿数十里宽的东邙山，出了那座千古雄关眺云关，众人的眼界廓然开朗！ 入目延绵不绝的四季常青植被，视线尽头是座临时核查身份的小镇眺云镇。这小镇依关而建，因关得名，虽然小巧但却玲珑。 哪怕只是座临时检查的小镇，其精美程度也超越了丹江那座百万人口的三线城市。 小雨刚过，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由于四周山岭遮挡了寒风，让昆仑原自成一片小气候。哪怕同纬度的东大区已经白雪皑皑，这里却依旧只如中秋小雨般微寒。 如此天选之地，世人怎能不为之向往。 火车上，无论陈安歌、沐柔，还是张云蔚和吴东鹏，大家都是来过昆仑原的。但此时进了这片舒适的环境，依旧不免心中畅快许多。 连整片车厢里的旅客，也都心情畅快起来。当然，此时能够留在车厢里的，也都是所谓的“体面人”，哪还有任何贩夫走卒、市井小民。 一座关口，隔开了贫富，隔开了贵贱，隔开了两个世界、两种活法儿。 而火车继续往西走，自然是越来越繁华。当途径一线城市天河市的时候，那种繁华贵气扑面而来。哪怕沐柔以前生活的一线城市东海市，较之这天河市也稍有差距。 但这天河市，却也只是拱卫上京的三座一线城市之一。 只有越过天河复行百里，远远望见那座横亘在远方的高大城池时，众人才真正感受到了何为雄伟高大！ 千年雄城，天下中枢，上京！ 单是远远望见那绵延四十里的宏伟城墙，就足以令人心生渺小之感。待火车停靠在城外临时中转站，换乘汽车入城的时候，才更加体会到了那四丈高墙的巨大压迫感。 而经汽车转运经过城门核查，真正进入城内的时候，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感觉令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在段曦看来，这上京和丹江的差距，与前世三线小城和北京上海的差距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这才遍地流金的地方。 而越是带有这种反差，沐柔心里就越有点虚。 自己通过《和平饭店》确实赢得了不小的名气，但这里毕竟是昆仑原，毕竟是上京呀。来到这座城市，仿佛以前的奋斗成果都无形中缩小了十倍百倍。 陈安歌倒是无所谓，披着大衣依旧走出了超级土豪姐的强大自信。亿万富婆呢，就算在这上京，咱照旧还是有钱人。 钱！就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儿，便能壮胆撑腰。 不过没多大会儿，陈安歌的钞能力优势就没了。因为相对于财富，声名似乎在这里更好使。 “哇，我的天，那是‘阿曼’吗？” “谁，沐柔小姐吗？还真的是诶！” “看，沐柔小姐来了！我的天，好幸福，我竟然遇见了沐柔小姐……” “沐柔小姐，您能为我签个名吗？谢谢，太谢谢了，哇哦我太幸福了！” 看着被越来越多粉丝包围起来的沐柔，老板陈安歌的钞能力黯然失色，歪着脑袋瞠目结舌。 “我和她，谁是老板啊。” 段曦乐了，心道就像前世电影公司老板走在街上很少有人问，但周润发和张曼玉一旦出现，你试试？ 电影创造了太多的奇迹，让多少普通人一跃成为天下目光的中心。 无论你出身普通甚至贫贱，只要有天赋、肯努力，再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运气，心中的梦想便会奇迹般实现，哪怕你的梦想多么虚幻离奇，哪怕它如烟花般绚烂。 “这，其实也是电影的迷人之处啊。”段曦感慨。 陈安歌轻轻抽了抽秀美的鼻子：“这要是让她拿下了影后桂冠，那还了得。” “也别想太美了，哪有那么容易。每一座奖杯都是利益，都是变相的财富，眼红的人太多了。”段曦心知，这圈子水太深，而上京城里又卧虎藏龙。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某个看似平常的艺人背后，究竟站着何等只手遮天的存在。 多少德艺双馨的艺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也拍过多少票房大卖的爆款作品，最终每次都遗憾的与各项大奖失之交臂。 那都是巧合吗？ 不，那是权力的掌控，是资本的游戏，是圈层的角力，是艺人付出永远得不到回报的委屈。 但段曦不想让沐柔承受这份委屈，也不想让陈安歌心中那团热情受到打击。 哪怕多少势力已经早早布局，甚至放出狠话志在必得。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是一阵喧嚣，动静几乎赶得上沐柔的粉丝群。 抬眼望去，是几个身穿军装的军人，在城门内侧公示栏里张贴了一张告示。 段曦原本懒得凑这种热闹，但是观看的人群里，却不知怎么的好像出现了“万木秋”三个字。 心中浮现出一点点不祥的预感，段曦和陈安歌凑过去一看，顿时眼睛猛地一缩。 告示上说，联盟军监察本部罗崇文中将涉嫌阴谋颠覆联盟罪，正在接受停职调查。其重要党羽、准将万木秋被通知配合调查后畏罪潜逃，现予以全联盟通缉抓捕。 “这……”陈安歌傻眼了。 第90章 角逐的开始 看周围人多眼杂，段曦将陈安歌拉扯到无人处：“事态比想象的更严重。” 陈安歌点头道：“是啊，阴谋颠覆联盟，这罪名一听就很恐怖。” 段曦脸色阴沉地说：“与之相比，康震那贪污腐化的罪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那个罗崇文中将，官很大吧？” “联合情报局的头儿，老万背后的‘大树’。老万昨天来昆仑原报道，马上就被要求‘配合调查’……呵！” 陈安歌微微一寒：“这意味着，事情不像老万说的那么轻松，他也绝非只是被简单的牵扯到那么简单。” 很显然，上头一开始故意淡化罗崇文的案件严重程度，也等着万木秋这个重要涉案人员自投罗网。 等到昨天万木秋到了上京城，上头立马收紧了口袋，也终于将罗崇文的案子定性为“阴谋颠覆联盟罪”。 这说明，万木秋是这个案子的最后的、或者最重要的一环。 至于此前没有冒然到丹江抓捕，须知万木秋那时候毕竟是主持一城军务的驻军司令，手头一个旅的兵力，在丹江城内无人能敌。 冒然去丹江抓他，逼反了他怎么办？ 东大区已经陷落了一个东海市，若有丹江与之遥相呼应，甚至跟曙光组织合流，那可就没法收拾了。 万木秋或许不会这么干，但上头不敢这么赌。 直到昨天万木秋到了上京城，于是马上实施抓捕——美其名曰“配合调查”。只可惜他们或许还是低估了万木秋的能力，那毕竟是个气境高手，而且在龙卫养成了强大的反侦察能力，竟被他逃了！ 只是段曦觉得，上面这么干确实够阴险的。这已经不是办案，更像是一场诱捕。 唯一稍微值得庆幸的是老万脱逃了，但那又能怎样？毕竟已经从一名将军变成了一名在逃嫌犯。 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躲在何处，又有谁能帮他？ 当然，老万也确实够意思了，选择了昨天单独赴京。假如今天一起来，会是什么结果？恐怕大家伙儿会被一起请去喝茶吧。 于是段曦和陈安歌入城的逸兴开始萧索，于微寒的风中回到众人身边，心事重重。 而且段曦决定，晚上一定想办法联系一下曾经的熟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假如——也只能是假如——有什么可能的话，自己还是想尽量帮帮万木秋和慕容清。 而千禧众人还不知所谓，依旧沉浸在进入上京的兴奋当中。 沐柔则好不容易摆脱了影迷们，跟大家汇合。而这时候，电影公会派来的一辆中型客车也来到这里接站，带着大家穿梭在繁华的大街上。 毕竟是当今大热电影的原创团队，电影公会还是相当重视的。 汽车越是接近市中心，那种纸醉金迷的都市感越强烈。直至开进一个宽敞的大院，靠近一座金碧辉煌的、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超高建筑的十二层大厦，汽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从地面起基36层台阶，才是大厦第一层那扇巨大的拱形大门。据说进去之后是一个宽敞的前厅，而前厅更深处则是所有电影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金色大厅！ 每一届的金凤凰奖典礼都固定在这里举办，而每一位电影人都以那一刻能踏上金色大厅的红地毯为终极梦想。 哪怕不能最终获奖，而只是入围那三五人的提名，得以在大厅的嘉宾席上等待颁奖时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已经是绝大多数电影人的毕生荣耀。 刹那间，沐柔觉得有点窒息。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前，犹如一位虔诚的信徒。 就连一向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导演张云蔚，此刻也似乎双目充满了希冀，遥望那扇高大的拱形门。 而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主角吴东鹏，此刻更是一反常态，双目之中爆射出炽热的渴望。 他曾和沐柔一样，是一位过气的三线艺人。处处遇冷，到处碰壁，是《和平饭店》一部戏强行撑起了他的咖位，令他也能走上金色大厅的红地毯。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的地位还相当不稳固。在这个星光璀璨的电影时代，永不熄灭的恒星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稍纵即逝的流星。只在艺术的天空划过一道夺目的光彩，便永远陷入沉寂。 总之，这个电影圣地给这些电影人所带来的是各不相同的感受。 众人在电影公会接待人员的带领下，从台阶左侧上方的偏门进入办公区域，准备到签到处报到，然后落实入住的酒店。 而同样是这时候，另一辆大车也开进了院子，刚好停在了段曦等人旁边。 车门打开，出来一连串的熟悉面孔，星光耀眼——业内龙头暴雪影业代表团！ 作为业内龙头，这家公司旗下的明星自然是最多的，一个个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单是往届获封影帝影后的就来了三位，另有著名的导演、编剧、摄影师，个个都是大腕儿。 面对这帮趾高气昂的业内大咖，说实在的，千禧影业的人一方面激动兴奋、一方面又有些小小的自卑。 作为业内小清新，自己的地位怎能跟人家相比。甚至暴雪影业来的一些著名艺人，都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啊。 连沐柔这样已经红透半边天的艺人，其实也是有点心虚的。 只有段曦无所谓，大大咧咧地朝对面的演员阵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有两个演员的演技挺不错的，段曦一直很欣赏。 结果人家也没鸟他，反倒带有比较浓厚的敌意。 同行是冤家，更何况暴雪影业来的是《神奇博士》主创团队，能不敌视吗？《和平饭店》不但抢了票房，还抢了风头。 当然，千禧影业的其他人就更不敢贸然打招呼了，免得热脸碰了个冷屁股。 最后，一个身穿名贵且时尚大衣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气势仿佛在压轴似的，很有些装逼气息。 这男子的卖相很不错，毕竟年轻时也是二流偶像派艺人。而后来转型之后的身份更加特殊，在业内也更加有分量——暴雪影业总经理毕永林！ 这人刚才透过车窗就已经留意到了沐柔和吴东鹏，因为他心里对千禧影业、对《和平饭店》的怨气太大了。 “这不是千禧的代表团嘛，”毕永林这么一喊，双方众人都停下了脚步，而他则直接问，“请问，哪位是‘发哥’？” 不提导演，不提主演，甚至不理会对方的老板，直接找编剧。 只能说作为业内专业人士，毕永林早就判断出《和平饭店》的成功虽然是多方面的，但最大的优势依旧是编剧带来的新风格的故事。 而那位艺名“发哥”的段曦段顾问，同时还是《和平饭店》那强大宣发的背后操盘手，这一点更让业内为之侧目。 段曦又挥了挥手。 这下倒好，原本对方还爱答不理的几个影帝影后，竟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很显然，他们也都理解“发哥”在《和平饭店》成功之路上的分量。 毕永林当即笑道：“恭喜你带来了一个好故事，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啊。不知道发哥有没有新的故事出炉？假如愿意合作的话，暴雪影业的大门始终向阁下敞开。” 当面挖墙脚！ 陈安歌脸色很差，心里只回了一句：你想屁吃呢？ 段曦摇了摇头：“多谢毕总厚爱，但我是千禧的签约编剧。” 毕永林被当面拒绝，脸色自然不好看。他作为业内龙头企业的老总，向来只要向谁伸出了橄榄枝，哪个不诚惶诚恐的接下。就算有约在身的，也得陪着笑脸表示遗憾，并虔诚地表示将来有机会了一定郑重考虑。 哪有像段曦这样直接拒绝的。 毕永林自我解嘲的哈哈一笑，表示无妨，随即便转向了沐柔和吴东鹏：“两位的表演也很出色，再接再厉啊。当然，假如两位将来有兴趣合作，我们暴雪影业也保持足够的诚意。” 沐柔当即摆手，表示自己也不会离开千禧。 陈安歌却恼了：“毕总，哪有这么当面挖墙脚的，有点不上台面了。” 毕永林哈哈大笑：“人往高处走，自古皆然。一直蜷缩在一个小平台，只能错失机会，埋没才华。” 陈安歌反唇相讥：“沐柔和吴东鹏难道被埋没了吗？” 两位曾经的过气小明星，现在好歹都进阶为一线艺人，而且仅凭一部剧，你还想怎么样？ 毕永林却摇头：“走了狗屎运的话，票房或许能偶然爆一把；但是，奖项却不会旁落给小公司的艺人，影帝影后的桂冠更需要大平台的支持才能获得。” 话很刺耳，但都是事实。 就算《和平饭店》这么火，但想要拿下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等重量级大奖，需要的却不仅是演出人员的努力，更需要所在公司的实力和运作能力。 比如说“影后”所代表的最佳女演员，不能因为你《和平饭店》卖得火就给沐柔。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还要评委会干什么，直接按票房颁奖不就得了？ 到时候，金凤凰奖评审团将会做综合考虑，以演技的角度评判。 有些评委是公正的，但实力雄厚的电影公司只要能搞定一部分评委，就足以决定奖项的归属了。 陈安歌冷笑：“听毕总的口气，好像已经要把大部分奖杯都要收入囊中了。” “岂敢，但一些重量级奖项，暴雪影业还是志在必得的。小公司，只能靠边站喽。” 装逼犯的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让双方人马都意识到，虽然还没进金色大厅，但角逐已经拉开了帷幕。 第91章 真小人 进了报到处完成报到手续，暴雪和千禧两拨人也受到了不同的对待。 很显然，虽然《和平饭店》一炮打响，但无论导演还是演员，其名望还是不如暴雪那几位影帝影后更吸引人。当然，大家对吴东鹏、沐柔以及张云蔚的好奇心还是有的，一个个笑脸相迎，但也仅仅如此。 那感觉就好像段曦前世某部商业价值堪称现象级的影片，当季票房都杀疯了，连破国内票房记录，但其女主演在业内的地位、在影迷心中的高度，跟巩俐、张曼玉之类的老牌天后依旧没法比。 很多东西太需要时间的沉淀，以及一次次成绩的积累。 随后又来了两个电影公司的代表团，虽不如暴雪影业的阵容豪华，但也都有历年曾经捧起过金凤凰奖杯的大咖坐镇。 最失落的，反倒是老板陈安歌。 作为首次踏足电影领域的行业新投资人，她对这个圈子的上层生态反倒是最生疏的。来之前兴致勃勃，总觉得人家电影公会都临时特邀咱们了，那最后入围提名的至少也得好几个奖项，最终好歹也得捧回两座奖杯吧。 但是现在看来，不但业内同行们个个不好对付，连电影公会的态度也很普通。 人家公会的工作人员虽然保持着热情和客气，但一看都是程式化的客套。 特别是一位电影公会负责接待安置的副理事长出现后，对待暴雪影业等老牌强势公司的态度还是相当客气的，但接待陈安歌的时候，表现得比较“正常化”——礼貌的招呼、热情的寒暄、客气地安排人登记入住……也就仅此而已。 而这位副理事长在接待毕永林的时候，笑呵呵的抱在一起跟亲兄弟一样，一看就是关系融洽的老熟人。 眼看着人家一个个的星光闪耀、熟人遍地，陈安歌干脆带着自己的团队去了电影公会给安排的梧桐林大酒店，先安顿了再说。 但毫无疑问的是，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但这就是电影圈的生态，咖位和名气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唯独某个傻白甜不一样，她反倒被激起了心中的志向。沐柔本就是个工作狂，对待事业的态度很执着，今天看到那么多的业内顶流大咖，反倒进一步坚定了她积极向上的信念。 “只要努力，我们也都可以啊！”沐柔在房间里兴奋地说，“我们千禧也能成为暴雪那样的业内龙头，我们的导演和艺人，哪怕这次不行，将来也总能捧起金凤凰的，大家加油呀！” 面对这个唯一的乐观派，几个人禁不住乐了。 导演张云蔚笑道：“没错，沐柔的心态才是正确的。上京不是一天建成的，艺术行业本就是个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能得奖最好，得不到就当是开眼界、学经验了，以后再接再厉。” 大家的心态也渐渐变得晴朗了不少，各自回到自己房间里准备。 唯独段曦被陈安歌留了下来。 陈安歌自失的一笑：“看来，来之前你的思路是对的，我对这次颁奖的期望值有点过高了。” 金凤凰奖一共分为13个分类奖项，也就意味着13座奖杯—— 两个影片奖项：最佳影片奖，最具商业价值奖； 十个个人奖项：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最佳音乐，最佳剪辑； 外加一个特别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其中最重量级的是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前者代表的是本年度最成功电影，后两个就是俗话常说的“影帝”和“影后”。 虽然最佳导演也很重要，但他没有影帝或影后的名号更能为公司直接兑换经济利益。 另外同样重量级的则是终身成就奖，颁给的一定是业内德高望重的资深电影人。而且，这个奖项的获得者是要被镌刻在电影公会名人堂里的。 客观的讲，《和平饭店》不会空手而归，因为最具商业价值奖就是颁发给本年度票房最高的电影，这一点根本没有任何操作余地，必定能拿下。 但是陈安歌一开始的野心比较大，认为最佳编剧也得稳冲，连最佳男女主角也都得试试，甚至包括她认为不错的最佳摄影和最佳剪辑。 段曦当时就笑称很多奖项咱们达不到那个要求，包括沐柔的最佳女主角也确实有点弱。若论演技，这个年轻的小女子虽然还算过硬，但较之今年同期几位资深女艺人还是有些差距，有待提高。 至于张云蔚团队里的摄影和剪辑，倒还有希望冲一冲。可是人家电影公会和评审团要平衡考虑，照顾各方利益，照顾上头各位大佬的意见和暗示，不会让一个新公司的第一部影片囊括太多奖项。 “所以我就说，除了最具商业价值奖之外，能再拿一个就非常棒了。”段曦说，“另外像沐柔、吴东鹏和张导他们，能在各自领域里入围提名，也已经成为今后事业的重大资本。” 每一个奖项能入围提名的至于三五部影片，已经很难得。 陈安歌微微叹了口气，心道要是只拿个最具商业价值奖回去，太不甘心。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有硬数据指标的，你电影公会就算不想给我也不行，我的票房在那里摆着呢。 你要是不给，全联盟的影迷都会对你们发出嘘声。 明明是自己凭实力得的，好像还是他们给的恩惠一样，啥啊都是。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段曦开门一看，竟然是刚才签到处的那位电影公会副理事长——靳雨屏！ 这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戴着个黑框眼镜，一脸的斯文相，说话也一直温文尔雅非常客气。 身为电影公会唯一的副理事长，靳雨屏的名气非常大。因为理事长铁琦年老多病，所以这两年靳雨屏全面主持具体事务，有大权独揽的架势。 “段先生也在啊，开会呢？”靳雨屏弥勒佛般笑道，“来找陈小姐谈一点小事情。” 这边要是识相的话，段曦就该离开了，显然人家要找的是千禧的老板，要不然也不会直接敲陈安歌的门。 大白天的人来人往，倒也不用担心他能使什么坏，但问题是陈安歌来到昆仑原后才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个领域里还很生疏，大事离不开自己那位大顾问。 “欢迎靳理事长，”陈安歌请其落座，道，“有什么安排？哦，他名义上是千禧的顾问，实际上也是我的合伙人，不用避讳。” “原来如此！”靳雨屏知道段曦是二老板，寒暄几句之后便开门见山，“两位投资人都在，那就更好说了。这个……也不怕两位笑话，我可就直说了。” 靳雨屏表示，现在电影公会看似风光，实际上养着一大摊子人、做着一大摊子事，经济周转上也比较困难。就是征求一下段曦和陈安歌的意见，看能否提供一些“赞助”。 不论段曦和陈安歌，还没见过这么简单直接的人，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要钱要得理直气壮、毫无拖泥带水。 “绝对不是我个人的问题——我本人也不碰其中的一分钱，走公家的账。”靳雨屏补充说，“帮助电影公会运营周转，也是为全联盟的电影事业做贡献，两位说是吧。” 竟然是走公家的账户？这倒又让陈安歌的厌恶情绪稍微缓解一些。当然，总体来说还是挺烦这些事，只是他向来都是那么冷冰冰不苟言笑，所以也看不出她的表情绪变化。 段曦哈哈一笑：“帮助公会排忧解难，略尽绵薄之力，也是我们千禧的荣幸。只不过，我们也是刚刚入行、实力还弱，不知道能为公会提供有多大能力的帮助？” “诶，可不能说实力弱了，一部片子的盈利顶人家二十部喽。”靳雨屏笑道。 他也不是瞎说，因为很多公司是拍两部赔一部，有的拍三部赔一部，甚至还有的赔的比赚的还多，到头来一二十部影片收益加起来，还真不如《和平饭店》一部挣得多。 随后靳雨屏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还是三百万？陈安歌不知深浅，没贸然说话。 段曦笑道：“理事长您这个数，会不会影响评审团的意见啊。” 靳雨屏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这么说吧，真要是一坨烂泥，支持再多也不好操作。 但贵公司的《和平饭店》各方面都在水准之上，所以，剩下的也就看双方的支持程度了——公会是想支持你们的，也看你们能如何支持公会，共赢嘛。 一句话，目前初步预计300万一个奖项，三大重量级奖项（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再上浮200万。 当然两位也别财大气粗的直接给包圆了，各奖项最后还是要综合平衡的，哈哈哈。” 这踏马直接明码标价了？ 而且，这还是“目前初步预计”的数字？ 那也就是说，评奖之前他会游说各家参评的电影公司，等于是暗地里大拍卖，最后价高者得呗？ 陈安歌心想，这可真是一桩好生意啊，坐地分赃还得让被宰的人自相竞价。果然，这圈子水好深。 段曦不动声色，笑道：“明白明白……不过理事长说的这个数字，不包括‘最佳商业价值奖’吧。” 那是冷冰冰的票房数字决定的，可不是你靳雨屏、或你们电影公会决定的。而且片子已经上交了2%也就是不低于200万的管理费，电影公会已经受益了。 “那是自然！那个奖项本就是你们应得的，实至名归嘛，只要象征性给评审团一些茶水费就行了。” 我尼玛…… 陈安歌算是看出来了，人家都已经懒得当伪君子了，直接跟你玩真小人。 倒也节省时间。 而且陈安歌也知道，假如真的完全拒绝了，自己也顶多拿一个“最具商业价值奖”回去，而且以后再有新的影片也将处处受制。 怎么办？她偷偷瞅了瞅自己的高级顾问。 第92章 自家人找麻烦 看着靳雨屏的笑容可掬，陈安歌心想一个人得经历多少阴暗，才能练就这么一副好心境。 段曦则仿佛毫不奇怪，说道：“多谢靳理事长指点迷津，这得让我们千禧少走多少弯路。我跟陈小姐先琢磨琢磨，综合考虑一下公司的财务能力，明日中午之前给您明确答复。” “段先生是爽快人！” 段曦随后象征性表示请他晚上吃顿饭，实际上也是虚客套，因为靳雨屏业内熟悉的大咖那么多，哪会轮得到千禧来做东。 再说靳雨屏还得加紧游说其他公司，争取“竞价拍卖”呢。 所以靳雨屏婉拒告辞。 关了门，陈安歌嗤了一声：“久闻靳雨屏大名，想不到是这样个人物。” “他也就是个跑腿的代理人，都是给背后大老板办事的。” “那你觉得，咱们该不该投资这个奖项？” “投吧，路子不趟熟了，下一部片子说不定会被使绊子。谁让《和平饭店》赚了这么多，上头有大把眼红的。但也别太多，我建议买一个普通奖项。” 三个重量级的奖项太贵，一个500万太心疼。 普通奖项300万，除此之外还得给评审团一些“茶水费”，再考虑到由于大家竞价可能带来的水涨船高效应，这已经大约要支出500万了。 陈安歌：“那沐柔和吴东鹏就太可惜了，张云蔚其实也有资格冲击一下最佳导演的。” 其实若论真实实力，无论沐柔还是吴东鹏，和本年度一些演技派大佬相比，确实还有一段差距。真要是硬买下来，价格肯定还得往上飙。 其实段曦何尝不想将沐柔托到影后的位置，但这钱是人家陈安歌的，又不是从自己兜里出。 他只是千禧广播的二股东，并非千禧影业的股东。 哪知陈安歌咬了咬贝齿，道：“要玩儿就玩儿大的，得拿个最佳男主或最佳女主！钱挣了就是拿来花的，也算是一份投资。” “老板真敞亮！”段曦笑道，“要是竞价之后再飙高一些，加上‘最具商业价值奖’需要给评审团的茶水费，最终恐怕七八百个数了，你先想清楚。” 这几乎快赶上《和平饭店》的拍摄成本了。 陈安歌却没犹豫，她向来就是拿定主意就不动摇的性子。 段曦则说：“其实也行。要是拿下了影帝或影后桂冠，艺人的影响力更大，今后的各种代言费也能适当提升，还能收回一些成本。” “这下你开心了？是不是想力推沐柔？”陈安歌瞥了段曦一眼，眼神里似乎飘荡着一股特殊的意思。 “你是大老板，你的员工获奖，我跟着你顺便开开心罢了……” “是吗？”陈安歌撇了撇嘴道，“我可没确定到底把钱花在谁身上呢，万一本老板心情不好，想买个最佳男主角呢。” 这是人家当老板的权力，毕竟一把砸出去大几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段曦有私心，也无法太过于坚持。但他觉得凭着平时的关系，陈安歌应该会倾向于把钱花在沐柔身上吧。 除非她吃醋太严重。 陈安歌：“公司资源有限，但我也不能太偏颇。假如力推一个，另一个至少也得推到入围提名的圈子里。” 能够入围最佳主角的提名，身价也会提升不少。但从靳雨屏的胃口来判断，入围这种重量级奖项的提名估计也得好几十、乃至上百万。 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次来的恰是《和平饭店》男主角吴东鹏。 看到段曦也在，吴东鹏稍微错愕一下，但考虑到陈段两人平时的关系，他也没避讳。 “歌总，我，我想提一个小请求，可能有点唐突。” “直说就行，没外人。” “这次的评奖，公司能不能给我倾斜一些资源。”吴东鹏直言不讳，“我刚才听一个外公司的老朋友说，没有签约公司的力挺，艺人想要拿下奖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就算想要入围提名都需要不少投入。” 陈安歌皱了皱眉：“是啊，应该是需要不少投入。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男主角，竞争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我刚才和段顾问商议了，咱们别的不敢说，但至少要努力拼一下入围提名奖。” 吴东鹏：“只是提名吗？” 陈安歌：“……” 段曦在一旁笑道：“东鹏，入围提名就是一笔不小的投入了。当然，更往上的目标咱们也尽量争取，不过公司不能提前承诺太高对吧。” “可咱们的票房破了亿，公司至少挣五千万……而且投资在自家签约艺人的身上，回头各种代言回报也会不少。” 段曦和陈安歌都很意外，没想到一向淡然的吴东鹏，被电影圣地的气氛冲击之后，竟产生了这么强烈的胜负心。 但问题是，你想争胜可以，却让公司平白花那么多钱，没有这么提要求的。 再说票房破了亿，究竟是什么因素起到的主要作用，作为主创团队的重要人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没有开创意义的剧本故事，没有公司的投资拍摄，没有张云蔚团队的付出，特别是没有后期段曦那种玩儿出花的宣发手段，破亿现实吗？ 但人们却总是习惯于将平台的支持，当成自己的实力。 陈安歌：“东鹏，公司终究还在起步阶段，很多钱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我在这里给你保证，咱们至少要拿下一个提名奖，怎么样。” 原本她还在纠结到底重点出击最佳男主角，还是最佳女主角，但现在吴东鹏既然主动索要了，她反倒不想给了！ 我偏就推沐柔！ 这就是霸道女老板的小脾气，没别的理由。 吴东鹏炽热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一些，又道：“那这样的话，歌总，我想修改一下签约条款行吗？也就是，重新算一下广告代言的分配比例。” 原本他和沐柔一样，签的都是五五分成的广告代言。比如珠宝公司那120万的代言费，沐柔和千禧公司各拿60万。 现在，吴东鹏却忽然提出要修改分配比例。 陈安歌和段曦越发意外。 吴东鹏赶紧补充说：“您看，在受欢迎程度上，男艺人天生比女艺人吃亏不少，代言数量和价格都比沐柔少很多。假如我不能冲击最佳男主角的话，未来两年的收入会一直受限的，甚至越来越低。” 段曦的笑容也渐渐敛起：“东鹏，可合同是事先平等协商签订的，这个比例在业内算不上最优厚，但至少很良心了对吧。” 更何况，签约的时候是在拍《和平饭店》之前，那时候你是什么落拓样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时候作为一个过气小明星，只要给你主演的角色，那么代言费哪怕只分给你10%，你也会屁颠屁颠的签约吧？可千禧还是给了你五五分成的待遇。 现在人红了，马上就要改合同吗？ 而且只要一方不满意就要随意修改，那合同的约束意义又在哪里？ 陈安歌脸色变得冰寒起来。她自认从不是一个坏老板，对自家的员工也一直抱有足够的善意，但吴东鹏的表现似乎在否认这一切。 可段曦知道，在这时候若是跟吴东鹏闹翻，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 这是金凤凰奖颁奖典礼的前夕，是万众瞩目的时刻，假如此时忽然传出了《和平饭店》男主角和签约公司闹矛盾的传闻，别人会怎么想？会如何看千禧影业的笑话？ 关键时候这么拆台，这就是你们千禧影业的台柱子艺人？ 所以不等陈安歌说难听的，段曦便给吴东鹏丢了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老弟，其实这些事不该在这时候提。但既然你提出来了，公司也不会不考虑。所以，我建议歌总就修改一下条款吧，四六分成，歌总觉得怎么样？” 陈安歌冷冷道：“同样是主演，这边修改了，人家沐柔那边怎么说？” 段曦：“我做做她的工作吧。” 其实段曦知道，沐柔不会计较这些，这话只是说给吴东鹏听。 吴东鹏或许也没想到陈段两人这么容易答应了，倒也无话可说，稍微怔了怔，便说了声“谢谢歌总、谢谢段顾问”，带着尴尬匆匆告辞。 …… “什么玩意儿！”门关上后，陈安歌心情越发烦躁。 自打进入上京以来，先是看到万木秋被通缉，然后被暴雪影业敌视，后又被靳雨屏索要大笔赞助费，现在连自家艺人都找起了麻烦。这才多大会儿，尽是烦心事。 段曦：“吴东鹏平时不是这性格，甚至没有这个智商。我怀疑，他是不是被谁挑唆了。” “也不是不可能，”陈安歌想到报到之前，暴雪影业总经理毕永林的当众挖墙脚，冷笑说，“搞不好就是暴雪影业干的好事。” “但是典礼当前，还是以和为贵吧，关乎公司形象，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段曦说，“还有，晚上我得出去一趟，问问老万的事情。” “那你注意安全！老万自己都对你说了，上头这些事别掺和，陷进去就粉身碎骨。” “可出事的毕竟是老万，我怎么能静下心来。” 第93章 露了蹄爪 段曦若是利用前身邪龙的身份，可以联系到更高层的大佬。但层级越高，怕是越不会吐露真情。 何况人走茶凉，他又是个被龙卫除了名、一身气劲尽失之人，加之和万木秋关系密切，别人也未必愿意搭理。 所以段曦低调出行，直接去旬阳区某宿舍公寓区找的红山茶。 红山茶和慕容清一样，都是龙卫综合调度处的副处长，而万木秋去丹江之前则担任处长，是她俩的顶头上司。 如今万木秋逃亡、慕容清隔离审查，只有找红山茶更加直接，地点是那座公寓楼下的一家小茶馆。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红山茶摇晃着手里的青瓷茶盅，慨然道，“明知万老大牵扯的案子那么大，还敢主动掺和进来，何况你还是个被除名之人。你知道吗，多少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段曦：“我现在又不是公务人员，不用太避嫌。” “对，假如你不是个被除名的闲人，连我都不敢见你了。” “那么，给老万治罪到底是什么借口。” 就算说他牵扯到罗崇文的案子里，也至少要有参加的证据吧。 红山茶：“万老大担任综合调度处处长的时候，在罗局长的授意下，指使下面的情报站调查过几桩案子——都是事关监察本部宁副总长的。” 段曦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联盟军总部下设四大本部，监察本部就是其一，而且是联合情报局（龙卫）的顶头上司。 监察本部的副总长宁先之官拜中将，直接分管龙卫。 虽然罗崇文身为龙卫的一把手也是高配的中将军衔，但工作业务上终究是宁先之的下级。 结果罗崇文却秘密调查一系列案件，矛头都直指宁先之，这是典型的以下克上的行为。成功还好，一旦失败必然遭致万劫不复的打击。 段曦：“但老万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局长让他调查某些案子，他也不能抗命不查。” 红山茶冷笑：“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段曦无奈地摇了摇头。 假如调查的只是子虚乌有的东西，那么万木秋还不至于被列为罗崇文的党羽，更不会被通缉，顶多是真的去“配合调查”就行了。 很显然，万木秋在奉命调查的时候，肯定查到了宁先之的某些把柄！ 所以，宁先之不但要一举打翻罗崇文，同时还得让万木秋永远不能将真相说出去。 但红山茶依旧是龙卫的在职人员，她不能轻易说宁先之这种高级将领是不是有罪，只能讳莫如深。 至于说宁先之的清白与否，段曦觉得此人大概率有问题。 出于客观考虑，此人平时作风便不是很正派，一些骄纵不法事件也早有耳闻； 出于个人情感考虑，当初决定不给段曦治疗的，也是这个宁先之，这种食言而肥之辈有什么信誉可言。 段曦：“那你没问题吧？” “我能有个蛋的问题，我这个副处长只负责处里的内务。慕容清分管各大区、各城市情报站的调度，她帮老万调查的那些案件，所以她才被带走调查了。” “既然清姐都被带走了，那老万还傻儿吧唧从丹江来上京！” “万老大不会傻到自投罗网的。”红山茶说，“当时上头虽然限制了罗局长，但对外还声称没那么严重，罗局长这一派也都觉得还有翻盘的机会。而实际上，就等着万老大来了之后再骤然收网——这也是事后我才想明白的。” 一举抓住了罗崇文——万木秋——慕容清，自上而下整条线都拿下了，宁先之的那些案子就全部给抹除了。 段曦：“你觉得罗局长还有机会翻盘吗。” “那种层面的事，就算代理局长也拿不准的，咱们还是少操这份心吧。老弟，你救不了万老大，我也不能，别自找麻烦了。” “嗯，谢谢茶姐提醒。” “对了，听说你们公司那部影片挺不错，抱着冲击大奖来的吧。” “也没太多的野心，能拿一两个奖项回去就行，多了更好。” 红山茶忽然压低点声音：“别争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争其他奖项是烧钱，争这俩是烧命。” 段曦眼睛微微一眯：“上头有人指定了？谁？” “你也曾是搞情报保密工作的，现在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是吧！我凭啥跟你说那么透彻，喝茶！” “关心则乱，谢谢茶姐提醒。”虽然喝着茶，但却总是淡而无味。红山茶也看出了他心不在此，再次叮嘱了两句便选择了告辞。 回到梧桐林大酒店，陈安歌问了情况，也知道事情挺复杂，但千禧这边也插不上手。 不过对于千禧而言，红山茶最后那次提醒却也算是段曦不虚此行了。 “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不能争，呵，倒是省钱了。”陈安歌只能暗呼这评奖的水可真深。要是没有这意外的一句忠告，自己大几百万砸进去也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四个最重头戏的奖项已经排除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而终身成就奖都是给业内资深的、做了半辈子贡献的电影人，跟千禧影业这家新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 剩下一个最佳影片，原本是可以争一下。但影片综合奖项就俩——最佳影片奖和最具商业价值奖。在后者已经注定给《和平饭店》的前提下，人家电影公会就算考虑平衡因素，也绝不可能再把最佳影片奖给你的。 所以，四个重量级的奖项竟全都不用考虑了。 段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全力为张导争一个最佳导演奖吧，集中火力。” 除了那四大奖项，分量最重的就是最佳导演了，显然比最佳摄影、最佳音乐什么重要的多。虽然对于公司来说经济变现价值没那么高，但装逼感更强，更有面子。 “还有件事，我打听了，”陈安歌不悦道，“刚才咱们公司有人跟我说，是暴雪影业的毕永林亲自见了吴东鹏，两人聊了半个小时之后，吴东鹏才来找咱俩提要求的。” 段曦：“果然是毕永林这个坏蛆，在这节骨眼儿上使坏。作为一个业内老油条，他显然知道这时候挑拨对方内部关系，最能给竞争对手添堵。” 陈安歌：“而且在你走了之后，你知道吴东鹏又有什么骚操作了吗？” 段曦：“他又折腾了？” 陈安歌冷笑：“他再次找到我，说经过他的仔细考虑后，广告代言费四六分成还是不划算，希望改成三七分。你说，这傻小子不会是疯了吧？当我是个好脾气的？” 段曦：“不，他只是在故意激怒你。下午说修改分成条款，我答应改成四六分的时候，他就稍稍一愣。很显然，当时他就想激怒你，只是没想到咱们会让步。如今回去之后觉得没达到目的，于是干脆再得寸进尺一把。” “目的呢？” “应该是解约吧。”段曦冷笑，“假如猜不错，毕永林应该给了他不错的承诺。但合同还在我们千禧，所以他必须先解约。” “他想得美！”陈安歌气不忿道，“从一个过气小明星，咱们给他捧到现在的高度，他说解约就解约，凭什么！” “但是这人啊，一旦心留不住了，在公司里待着也是出工不出力，挺没意思。” “我管他呢！就算把他废在这里两年，再让他变成过气明星，我也认了。” “你看，又意气用事。再说你这么强行压制艺人，会被业内冠以黑心资本家的名头，怪难听的。” “怎么，你还想成全他，让他成为自由身？” “当然不是，”段曦说，“咱们可以把皮球踢回去，准许他自由转签别的公司，对方公司只要肯出买断金就行。” 现在推测，暴雪影业肯定向吴东鹏做出了重要承诺，比如转投暴雪影业的话，给他多少片酬、多少代言费、以及保证重量级的片约什么的。 但都是口头承诺的话，就让千禧影业和自己男主角台柱子发生矛盾，那也太便宜暴雪影业了吧。 所以段曦觉得可以参考前世足球运动员的转会制度，将吴东鹏出售出去，只要暴雪影业给一些转会费。 你暴雪影业不是给吴东鹏承诺很多吗？要是连这点钱都不舍得出，那么吴东鹏就算再傻，也会看出暴雪并不具备真正的诚意吧。 而假如暴雪影业是诚心的挖墙脚，也行，大家公平买卖保持和气，转签费也能给千禧带来一部分收入。 “这办法倒是挺不错的，”陈安歌托着下巴说，“你觉得要多少合适？” “两年多的合同，比较长呢，价值也比较高。再参考吴东鹏现在正在走上坡路的势头，我觉得300万转签费不算贵。” 但考虑到咱们现在是在考验暴雪影业对吴东鹏的诚意，所以再加一点，报价500万试一试。 陈安歌冷笑：“不错，你吴东鹏到底值多少钱，摆到肉案子上再说。暴雪影业愿意为你花多少，你就值多少，倒也公平。”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安歌便把吴东鹏喊来。 “东鹏你也看到了，咱们公司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否则打破了薪资体系，别的艺人也会有意见。” 吴东鹏做出为难的表情，说：“既然这样，那我和公司和平分手怎么样？大家还是朋友，都体体面面。” 果然露了蹄爪，段曦猜得没错，陈安歌心里冷笑。 第94章 250艺人的作死代价 当得知公司要将自己“出售”的时候，吴东鹏有点小错愕。 可以说千禧的每一步操作，都让他有点意想不到。毕竟，段曦都是按照前世那些商业操作行为来搞的。 比如这类似于球员转会一样的转签制度，一听就合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可能成为昆仑世界电影界的艺人流动交易准则。 随后段曦硬拉着吴东鹏一起找到了毕永林，而且还当着其他三四家影业公司的高管。 “艺人转签？”毕永林被这个操作搞得有点懵。 段曦笑道：“是啊，既然毕总喜欢东鹏这位艺人，我们千禧不会不放。毕竟艺人能到暴雪影视这样的大平台发展，也是一份机会，我们千禧影业不愿破坏艺人的前程。” 毕永林脸色很难看：“你这算是什么玩儿法？跟买卖人口一样。” 但现场其他几个老总倒是觉得，段曦这玩儿法还不错，等于是愿意购买的下家，帮助艺人支付违约金。这种人员流动方式，其实挺适合这个行业，而且规范有序。 假如你觉得艺人不值这个价，你可以砍价啊。 要是你觉得分文不值，你可以不买啊，又没人强迫。 只是大家不明就里，不便轻易表态。唯独有一个中等规模的影业公司老总，历来被毕永林挤兑，现在倒是想看看毕永林的窘态，于是笑道： “段先生这个提议非常好，我倒建议咱们业内都研究研究这个。要不然，就从暴雪购买吴东鹏给咱们打个样儿？” 毕永林面露难色。 吴东鹏现在心里却慌了！ 昨晚毕永林对他拼命夸赞，说《和平饭店》若不是他的出色表演，票房至少会缩水两千万。哪怕刨除剧本因素，换吴东鹏去拍别的戏，至少就是一千万以上的号召力……一个合约期下来，不需要太多，只要拍三四部戏，给公司带来三五千万的利润，那还不跟喝凉水儿似的？ 就是在这种夸赞下，往吴东鹏产生了“我很行”和“离了我不行”的错觉，还真觉得自己价值好几千万。 要是这样，按理说只要段曦提的价码不是太高，毕永林就该非常高兴地接手才对。 但现在段曦都没开口呢，毕永林就面露难色了，这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段曦马上又报了一个“非常低”——吴东鹏以为的低——的价格：“500万转签费，毕总觉得怎么样？” 其他几个老总都觉得，千禧又不差钱，怎么摆出一副穷疯了的模样？吴东鹏虽然值钱，但只是一部成名，后面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哪就值这么多了？打个对折还差不多。 很显然，千禧这是被挖墙脚事件搞怒了，故意来羞辱毕永林的吧？ 这下有乐子了……几个老总都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这……也不是不行，”毕永林被挤兑到了语境的墙角，“只是我们公司也不是一个人的，要一起研究。” 吴东鹏却慌了！ 搞毛啊你！昨天还说我价值几千万，现在人家当众卖我500万，你都不舍得买？ 哪知道段曦继续羞辱道：“对于暴雪影业来说，这笔钱不算啥吧？毕总在业内一言九鼎，在自己公司反倒做不了主了？要是500万的主都做不了，这么着吧，350万——你看，就这么笔小钱，我这小小的顾问都能做主。” 要是毕永林再不表态，就真显得自己说话太不值钱了。于是咬了咬牙，说：“东鹏肯定是值这个价的，但毕竟是业内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交易，所以还是慎重点好。200万，要是段先生没意见，现在就能敲定。” 吴东鹏心里都快哭了——我就值200万？你昨天是怎么说的！ 但他现在真的没有赌气离开的资格！因为若是拂袖而去，不但得罪了段曦，也得罪了毕永林，那以后就更没法混了。 段曦摇了摇头：“毕总这就太不够敞亮了，是你主动要挖人，我们千禧还全力配合，你还对东鹏许诺那么好，怎么连350的价格都不愿出？这是挖人的态度吗？” 毕永林脸被憋得有点红。 段曦步步紧逼：“这样吧，在座诸位大佬都当见证，我再给暴雪影业一百万的优惠——250万，毕总这点诚意总该有吧？各位，这是业内的首笔转签交易，也算是见证历史，大家支持不支持？” “支持！” “毕总就签了吧，这价也不亏。” “是啊，你多拉几个代言不就赚回来了。” 事实上用这种言语挤兑的办法， 段曦觉得300万也能要到。 但是，他喜欢250这个数字。 作为昆仑世界电影行业第一笔艺人转签交易，用250这个数字纪念一下，不挺有意思的吗？ 于是在大家的“鼓励”下，外加吴东鹏也确实值这个价，毕永林硬着头皮答应了。 段曦也不迟疑，马上让酒店服务员拿来纸和笔，现场签了两份初步协议。 “恭喜毕总，签下一员虎将！”段曦说完又跟吴东鹏握了握手，“东鹏，以前大家合作愉快，以后也永远是朋友。千禧是你的娘家，有时间回丹江多转转，我请你喝酒。” 毕永林和吴东鹏竟无言以对， 而其余几个老总作为见证人，也纷纷鼓掌—— “好！爽快！” “段先生确实是业内奇人，不仅能运作成功电影，在商业模式上更是屡出新招啊。” “段先生，以后若有合作，可以找我们东联影业。” “诶，我们东联影业也在东大区，合作的话，不比你们奇峰影业更方便嘛，毕竟还有同乡之谊……” 吴东鹏忽然意识到，到了影业公司老总这个层面，大家看中的不是他这个艺人怎么样，而是更加关注段曦这个人。 同理，从大家的言语也能看出，整个电影界早就认可了段曦，并将这位操盘手的一系列行为视作经典。既然如此，那《和平饭店》的成功，自己究竟能占几分功劳？吴东鹏心里顿时更虚了。 …… 毕永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关上门静静思索，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憋屈。 要说价值吧，250万也不算贵。但问题是，离开了千禧、离开了《和平饭店》的吴东鹏，能有多少号召力？ 拿出这笔钱去打造一个新星，也可以打出不小的名气了。 关键这是电影界里程碑意义的商业交易，250的价格也有点那啥，刚才只顾着砍价了，现在回过味来，才觉得这事儿怕不会成为一个永久的笑柄吧。 《电影界第一笔转签交易——250万！》 妈蛋，这标题听上去就很二。 哎，都是被段曦那混蛋给挤兑到语境的死角了，搞得太被动。 昨天也对吴东鹏承诺得太圆满，说的他好像是个电影界奇才、票房的天选之子。事实上毕永林比谁都清楚，《和平饭店》的成功跟演员没一毛钱关系。从暴雪影业拉两个影帝影后过去，大概率比吴东鹏和沐柔表演得还好。 而且昨天为了拱火惹事，毕永林还说千禧影业就知道埋没人才！要是吴东鹏到了暴雪，再怎么着也得帮他托出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只能说小公司也就那点小格局……云云。 现在吴东鹏来了，你到底捧还是不捧？人家吴东鹏眼巴巴等着呢。 总之这交易，就憋屈…… 而在陈安歌的房间里，美女老板却松了口气。虽然也挺不舍自家当家男艺人的离开，但能和平处理掉这个麻烦，还能拿回250万费用，也算可以了。 毕竟整个《和平饭店》成本不到千万，加上宣发费用也才一千六七百万。花在吴东鹏身上的肯定不到250，所以千禧必定不亏。 陈安歌挺会给自己找安慰：“得，一个次级奖项300万赞助，就算最佳导演值钱点，大约也就竞价到400万。再加上评审团的茶水费，总计500万算，人家暴雪影业先替咱们支援一半了，不亏。” 段曦：“嗯，祝东鹏也一路顺风吧，毕竟朋友一场。” “哎，这傻小子……”陈安歌有些无语。 …… 这是上午发生的事，结果经过一个午餐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圈子。 众人一致的反应，是千禧影业又开辟了一种骚操作，这玩儿法确实很溜。 而且明眼人表示，这种行为可以成为以后的新规矩，建议趁着本次会议，由电影公会确定下来。 至于吴东鹏的这笔转签交易，就正式成为了昆仑世界电影圈的标志性事件。而他那个转签费数字，也正式成为他的圈内诨号，白白得了一个“250艺人”的名声。 当然也有人为吴东鹏扼腕叹息。 因为他虽然转签了，但这次毕竟还是以《和平饭店》的主演身份出现的。那么，人都走了，千禧影业还会力捧他吗？ 当然不会！在他身上花钱再多，让他的名气再大，一转眼就成了别人家的艺人，何苦。 同理，暴雪影业会力捧吗？也不会啊！ 毕永林不可能偷偷摸摸跑到靳雨屏那里，腆着脸说：我们出一百万，买《和平饭店》男主角入围提名……这不是替《和平饭店》造势吗？ 所以，吴东鹏哪怕拍了他这辈子最红的电影，但最终却可能一无所获。 而在他没闹之前，至少陈安歌都已经决定至少给他拿下一个入围提名了。 而且他离开千禧之后，千禧是有权利禁止他利用《和平饭店》炒作自己的，因为《和平饭店》的完整版权都在千禧手中。那么，他往后一段时间连代言都会受到影响。 这或许就是作死的代价吧。 第95章 大哥你可以啊 按照约定的时间，陈安歌找到了副理事长靳雨屏，表示千禧影业想要“赞助”一个最佳导演。包括评审团的“茶水费”，千禧影业也愿意拿出一百万来，“感谢”电影公会和评审团的辛苦劳动。 只要有收入，靳雨屏这个真小人就很开心，而且这也代表千禧影业这个行业新兵很懂事。 只不过靳雨屏表示，由于各家公司的相互竞价，导致各个奖项的赞助费都有所提高，最佳导演没有400万拿不下来。 没问题！陈安歌当场表示。 “还有，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最佳音乐，我们也希望能进入提名。所以，再加一百万，请靳理事长务必照顾照顾！” 说完，她还顺便将一张不记名支票悄悄塞进了靳雨屏的公文包里。 靳雨屏哈哈一乐：“三个入围奖，特别是加入了最佳女主角这个重量级的入围，一百万原本是很薄弱的。但陈小姐这么支持电影公会的工作，如此热心电影事业，我说什么也得给弄下来。” “如此，多谢靳理事长费心了。” 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陈安歌也清楚，给靳雨屏送十万，比给电影公会赞助一百万都更来劲。但电影公会那笔钱是明面上的，是必经程序，没法省。 而且一般来说，给靳雨屏个人能达到十万块的数字，就算是这家电影公司基本懂事，至少算是上道儿。毕竟企业那么多，而且每年都举办，累积起来数字就不小。 但陈安歌依旧保持了爽气作风，直接在支票上填了三十万这个数字，想必下次见面，靳雨屏会更加热情的。 只是对于这种脱离了艺术本身的行为，陈安歌总觉得有点堵堵的。 …… 来到上京的第三天下午，万众瞩目的金凤凰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之所以选择在下午，是因为典礼结束后，可以给各大媒体留下编发新闻的时间，确保第二天一早的报纸可以及时报导。 当然，广播的优越性就体现了出来，不需要排版和印刷，时间缩短了很多。 段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已经有广播电台介入了采访。很显然，这些电台今晚就能播发这些消息，抢得先机。 当然纸媒也有自己的优势，报导详细，便于保存，翻阅起来没有时间限制……总之各有优劣。但是广播注定是个大产业，回到丹江之后就得马上着手了……段曦盘算着，前头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来了业内大咖们。 一时间名流聚集，星光璀璨。 在那条通往金色大厅的红地毯上，一位位著名明星盛装出席，这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宣传机会，每个人都不会错过。 红毯两边，入场门口，乃至金色大厅里面，到处都是各家媒体的记者，摄像机摆了一台又一台。 段曦则拿着当初冯敬亭“赞助”的那架便携式相机，惹得大批记者一顿眼红。啥家庭啊这是，都玩儿上这么高端的产品了？我们专业摄影的还没摸过呢。 不一会儿，沐柔和陈安歌联袂登场。两人穿的都是典雅风格，从容大度。沐柔像是一株清水芙蓉，而陈安歌像是一株刚刚绽放的牡丹。 大批记者基本都认得沐柔，却认不出旁边这位颜值气度不相上下的大美女是哪位明星，也逮住一阵咔咔咔的拍。 “那位黑衣明星是谁？” “千禧影业的女老板。” “啥？老板都这么靓吗？曾是演艺圈出身的吗？” “不是，是位江湖大姐。” “好家伙……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熟。”段曦咧嘴笑着跑到下一个位置，继续自己的拍摄事业。 他才不在乎什么江湖大姐的名气传出去，因为这个时代本就允许这种现象存在。而多了这层外衣，或许在这个混乱的圈子里会得到一张令人不敢亵渎的护身符，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而且毫无疑问，明天陈安歌也会跟着一起火一把。而假如沐柔能入围提名奖，一旁的美女老板更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就在这种热闹喧嚣的气氛中，时间来到下午三点，盛大的典礼正式开幕。 组委会请来了最大广播电台“联盟广播”的当家主持人，语言诙谐风格轻快，再加上一个能说会道、善于捧哏的电影圈资深女艺人，将现场的气氛不断往上推。 而作为有可能领奖的参评单位和个人，段曦和陈安歌、沐柔、张云蔚以及《和平饭店》总摄影师等人都在前排就坐。 唯独《和平饭店》男主角吴东鹏相当尴尬——他要是坐到段曦他们一起，可现在不是千禧的人了；而若是做到暴雪影业那边，不但大部分不认识，关键人家都是《神奇博士》剧组的，你参合进来算什么？ 最终还是段曦大度了一把，将吴东鹏拉到了自己这边，依旧按照原计划入座。等这次典礼结束之后，大家再分道扬镳也不迟。 对此，吴东鹏心中暗暗感激，但说这些都已经没用。 此时台上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温场，加上电影公会理事长铁琦拖着老迈之躯上台发表演说，以及隆重邀请到的大联盟文教总监荀秀林的现场祝贺，典礼的气氛终于烘托到高潮，也终于迎来了最令人窒息的时刻——颁奖！ 本着最大悬念留在最后的老原则，首先颁发的是毫无悬念的奖项，其次是不太重要的奖项。 要说最毫无悬念，当然是“最具商业价值奖”。 没有一个人怀疑，票房已经创纪录破亿的《和平饭店》会有任何闪失。 果然，身为第一位颁奖嘉宾、也是分管电影公会日常业务的靳雨屏亲自登台，朗朗说道—— “这部影片上映虽晚，在本年度只有两个月的公映周期，但却已经打破了全联盟电影史的几乎所有票房记录！” “首周破千万！最高单周2000万！单月票房6500万！” “54天票房破亿！” “这是电影商业的奇迹，它见证了我们电影行业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也见证了全联盟电影人孜孜不懈的努力奋斗！” “它让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深深扎根于电影这片沃土，只要勤勤恳恳做好每一部影片，投资人的每一分投资都会都得超额的回报。” “《和平饭店》！它开启了商业电影的新纪元，也意味着我们全联盟的电影行业步入了一个百花齐放的春天！” “下面，有请《和平饭店》拍摄方千禧影业董事长陈安歌小姐上台领奖！” 掌声雷动，全场沸腾！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在金色大厅辉煌璀璨的流光溢彩之下，一身典雅装扮的陈安歌信步走向舞台。大度从容的气质，顿时折服了众人。 她不是明星，但这一刻比明星更耀眼。 她此前虽然无名，但是在行业内的圈子里，她却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毕竟她可是老板啊！ 其实，现在的陈安歌心中有点小小的眩迷。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奖项属于自己，但真正到了这隆重的一刻，还是有点热血、有点激动。 不过作为心理素质超级过硬的地下女皇，她终究让自己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冷。从靳雨屏手中接过那尊金光灿灿的、展翅翱翔的金凤凰，优雅地开始了自己的简短获奖感言—— “感谢电影公会和评审团，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更要感谢广大影迷对《和平饭店》的认可。” “我们千禧影业是一家新入行的小公司，能够在众多优秀同行之中拿到这个奖项，是一份幸运，也是一份鼓励。” “这座奖杯告诉我们，在电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向着心中的梦想奔跑，就会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继续全场雷动。 在掌声和叫好声中，陈安歌捧着金凤凰奖杯信步走下领奖台。表面上好似不动声色，但落座之后，脸都不好意思扭过来还低声问旁边的段曦：“喂，刚才怎么样？” “很漂亮，完美！” “就知道说好听的。”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美美哒。 不管怎么说，千禧影业已经是金凤凰奖杯拥有者了，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接下来就是没那么吸引人的奖项，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美术、最佳音乐……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越来越精彩。 而让陈安歌和段曦感到稍稍欣慰的是，人家靳雨屏虽然拿钱，但踏马拿钱是真做事儿。 陈安歌说想要让最佳音乐入围提名，结果《和平饭店》就得到了最佳音乐的提名奖。 紧接着就是关乎“发哥”的最佳编剧了，这次也被安排进了最佳提名。 倒还算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这生意还真明明白白。 而在公布最后获奖者的时候，颁奖嘉宾朗声说—— “这部影片改变了传统的叙事模式，让昆仑世界电影界多了一种全新的风格、全新的类型。” 段曦等人都暗暗点头，心道这是在说暴雪影业的《神奇博士》吧？除了《和平饭店》，今年影片也就《神奇博士》符合这一评价。 “它假借现实的背景，却大胆书写了一部浪漫主义的悲歌。” 段曦和陈安歌、沐柔都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神奇博士》可没这些东西。 “它构建了一个属于电影人理想中的江湖，势必引发一场全新的创作模式，给昆仑世界的电影业带来一股浓郁的江湖之风。” 至此，所有人都看向了段曦——也就是发哥——这边。 而段曦却偷偷看了看那边的靳雨屏，心道你跟哥在这里玩惊喜大放送呢？我们买的是进提名圈就行，你直接给哥干出个金凤凰奖杯？ 生意做到这份儿上，大哥你可以啊。 果然，颁奖嘉宾高呼—— “下面我宣布，本届金凤凰奖最佳编剧奖获得者是——《和平饭店》编剧发哥！” 第96章 天选之女 段曦有点意外，陈安歌意外之后则是大为惊喜。 咱们千禧行啊！ 靳雨屏这家伙也够意思！ 一家刚成立的小公司，一连拿下了两尊奖杯，真可谓是名利双收了。 当然经此一战，“发哥”一下子也成了电影圈里的顶流编剧。这可是他正式编写的第一个剧本，可谓是出道即巅峰了。 段曦的领奖也很简单，获奖感言更有点凡尔赛—— “其实，我只是千禧的一名顾问。陈安歌小姐说需要拍一部影片，恰好当时丹江城因为城市封闭而请不到优秀的编剧，于是就让我顺便写了这个《和平饭店》。讲真，我只是为了完成老板给的任务，不然会被扣奖金的……” 下面一团哄堂大笑，都觉得这家伙真能装逼。不愧是编故事出身的，胡扯能力很强。 但唯独陈安歌和沐柔最清楚——这家伙确实是在吹牛逼，但却是往低了吹！ 想当初写下这个玩意儿，仅仅就是晚上加个班的功夫，还骗了沐柔一顿按摩，仅此而已。 当他回到坐席，很多同行已经进一步改变了看法。 唯独暴雪影业的毕永林酸酸的，心中暗骂靳雨屏不讲武德——他为这个奖项花了350万！ 偷偷看靳雨屏，却发现这家伙稳坐钓鱼台八风不动，也不看看身边任何人，仿佛毫无表情。 紧接着就是最佳导演奖的颁奖。 这是陈安歌“赞助”的唯一一个冲击获奖的项目，她要力推张云蔚。只不过事情没办成之前，她和段曦没对张云蔚说，免得期望值太高。 不出所料，张云蔚等四名导演也顺利入围提名。 对于能够入围提名，张云蔚已经非常满足。毕竟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处处碰壁的失意者，而且由于终日尝试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理念，搞得自己成了一个导演界毒药，人见人厌。 现在能够入围，等于官方承认了他至少是业内优秀导演的一员。而在他这个年轻的岁数，也算是达到了非常的高度。 但是当真正宣布获奖名单的时候，段曦和陈安歌却大出所料——获奖的竟然是《神奇博士》的导演！ 虽然张云蔚并不失落，但段曦和陈安歌不爽了——我们花钱了啊！ 再瞅靳雨屏，只见这家伙依旧八风不动，面无表情。 但你说因此就回头找他闹吧，也犯不着。虽然丢了个最佳导演，但却拿了个最佳编剧。分量稍微轻了一点点，但也轻不太多。 用靳雨屏那童叟无欺的“价目表”来评价，这两尊奖杯的含金量也顶多差三五十万。 这是搞什么鬼。 同样心态的还有毕永林，倒也是先悲后喜。丢了个最佳编剧，结果意外得了个最佳导演，还算占了点便宜。 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让靳雨屏把这两个奖项颠倒了一下。 然后是次重量级奖项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引发了进一步的热议，气氛持续推高。 再随后，便是最重量级的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和终身成就奖。 其实终身成就奖虽然荣耀极高，但却很难引发巨大的关注。因为但凡得到这个的，无不是功成名就之辈，他们本身就已经站在了山巅，而且已经不再需要太多的奖项来证明自己。 据说这次的终身成就奖可能授予一身病痛、即将退休的电影公会理事长铁琦。这个位昆仑世界电影业深耕了一辈子的老前辈，获得这个奖项实至名归。哪怕提前都透露出了风声，也没人觉得不妥。 所以，真正吸引眼睛的就是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 也就是影帝和影后。 原本，吴东鹏能够获得一个提名。但是当四个男主角相继被读出来之后，他落选了。 作为本年度成绩最火爆的影片的男主，最终连一个提名都没有，为什么？在场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 吴东鹏脸色暗淡，在段曦另一侧一言不发。 相反，当最佳女主角四个入提名公布的时候，人家沐柔顺利入围，这就叫气运。 但是实际上，陈安歌是给钱了的。虽然硬冲也能冲进四强，但她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安排了靳雨屏。 和沐柔一同入围的，还有另一个老熟人——林若素。 想当初两人同时出道，如今同时入围提名，也可谓是影坛一段佳话。 当名字念诵出来的时候，两女遥遥对视，互致祝福。 而颁奖嘉宾念诵出最终获奖人的时候，段曦等人又愣住了—— “本届金凤凰奖最佳女主角获奖者——电影《和平饭店》女主演沐柔！” 段曦、陈安歌、沐柔都惊呆了。 段曦和陈安歌心道：我没花这么多钱呀，我就买了一个入围提名！ 而且段曦还早被红山茶告知：不要争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最上层有人指定了这两座奖项。 所以我们没争，但结果为什么是这样？红山茶的消息有误吗？ 而沐柔则心想，段曦和歌总都对我说了，力保一个提名奖，怎么最后成了最终获奖者？ 至于吴东鹏当然更酸了——同一部电影的男主和女主，人家沐柔拿下大奖做了影后，自己连个提名都没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嘉宾高喊：“请沐柔小姐上台领奖！” 沐柔脑袋都有点懵了，是我吗？ 我，已经是影后了吗？ 好玄幻呀！ 迷迷瞪瞪上了台，晕晕乎乎接过了那座沉甸甸的、金光熠熠的凤凰奖杯，她才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做梦，而是现实。 最终还是做广播主持人的经验，让她稳定了下来。 “感谢电影公会和评审团，给予我这么高的荣誉，我真的是始料未及。当然，更感谢支持我的影迷，还有培养了我的千禧影业。” “我只是电影界的一位小学生，冒冒失失地进入这个领域，又晕晕乎乎地登上了今天的领奖台，一切都仿佛梦幻。” “这，或许就是电影的魅力所在吧，它能带给我们实现梦想的机会。” “但我要说的是，最最需要感谢的，还是一位默默帮助我、守护我的人。在我最走投无路、举目无亲的时候，是他让我重拾了生活和事业的希望。在这里，我愿意将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他，愿他一生幸福美满。” 虽然没提男或女，但大多数人都听得出来，她说的应该是个男的。 如此大胆的表白，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大批记者的面，这种情况简直出乎预料。 因为在这个圈子里，艺人、特别是女艺人是要求严格禁止传出绯闻的。有的为了保持在影迷心中的形象，别说恋爱，甚至结了婚都不敢说出来。 哪有像她这样的？ 这会对事业造成负面影响的。 所以台下的段曦虽然很感动，但却也有些着急，心道这个傻白甜也太糊涂了。 旁边的陈安歌一言不发，却在座位下悄悄伸手，拧了拧段曦的大腿：“她这是在说谁呢？” “说的肯定是她的女老板吧……” 陈安歌悄悄翻了个白眼。 当沐柔抑制住激动走回座位的时候，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好意思看身边的段曦和陈安歌。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态有点冒失，但重新给她选择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那么说。 因为段曦拯救了她的事业，更拯救了她的生活。 而且她也等于用刚才那种方式，做出了一份表白。从今往后，希望别的所有追慕者都请自重便是了。 段曦想了想，心道算了，那就这样吧！做人堂堂正正也好，有什么就说什么，把自己最真诚的一面袒露给自己的影迷，其实也是一种道德。就算事业受到一点点影响，那又如何。 如今无论是他，还是陈安歌和沐柔，都陷入了各自的小念头之中，纷纷出神。以至于“终身成就奖”真正颁发给铁琦，乃至于最佳影片奖颁发给林若素参演的那部《乱世浮沉》的时候，三人其实都没怎么在意。 还是沐柔回过神比较早，因为这是她朋友林若素主演的影片，所以赶紧热情拍手表示祝贺。 身边的段曦和陈安歌也于是回过神，同样程式化地表达的祝贺。 至此，13座奖杯也就颁发完毕，所有人都等待铁琦上台致闭幕词。 铁琦上台了，却惊呆了所有人，因为他手中还拿着一尊奖杯！ 而且没有别的颁奖嘉宾，那就意味着是这位电影公会最德高望重的老理事长亲自颁奖。 怎么回事？历届都是13个奖项，今年增设了一个？ 果然，铁琦在台上缓声说：“经过电影公会的研究，并报请了大联盟文教委员会的批准，从今年开始，金凤凰奖增设一个新的奖项——特殊贡献奖！” “这座奖杯，专门用来奖励年度内为联盟电影行业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人或机构、群体。” “而今年的这个获奖者，它用自己原本微弱的实力，创造出了全联盟电影人心中不可思议的神话。它让我们所有电影人都明白，这个行业具有的强大潜力。” “而且正是这样原本实力并不雄厚的电影企业，却志存高远、敢于打破常规，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电影梦想。” “他们几乎用尽了公司全部的资本，投资了一座占地1500亩、而将来可能扩展到更大、更齐全的电影基地。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全部的同行，为了整个电影产业。” “这座基地的前景，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我们却知道，它背后承担的是电影的理想和责任。我们祝福它能成功，最终惠及每一家企业，惠及每一个电影人。” “所以，我在此代表电影公会，将首座‘金凤凰特殊贡献奖’颁发给——丹江千禧影业公司！请陈安歌小姐再度上台领奖！” 陈安歌听到半截就知道是在说千禧，但依旧有点愣神，心道这是为啥啊？难道姐姐我是天选之女吗…… 第97章 摊牌 若非众目睽睽之下不便随意开口，陈安歌真想问铁琦，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千禧只花了五百来万，你们给这么多，我心里有点慌呀。 但铁琦至始至终只有祝福和勉励，让陈安歌抱着最后一座奖杯晕晕乎乎回到了座位。 至此尘埃落定，千禧大获全胜！ 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最具商业价值影片、特殊贡献奖，四座奖杯耀眼夺目，外加最佳导演和最佳音乐的两项提名，能把其他公司羡慕个半死不活。 特别是业内龙头暴雪影业，看着自家的两座奖杯——而且最重量级的也就是最佳导演奖，心里头那滋味就别说了。 再回想起报到时候在千禧代表团面前吹过的牛逼，毕永林更是惭愧地说不出话。 要说也只有当初被票房击垮时候的那一句——千禧这个行业煞星，撞见它真倒霉！ …… 会后，陈安歌和段曦找靳雨屏，想问个明白。哪知道靳雨屏支支吾吾嘻嘻哈哈，打了个哈哈就匆匆走了。 明明帮了大忙啊，怎么反倒害羞起来了？靳雨屏是害羞的人儿吗？ 两人又去找铁琦，代表千禧向电影公会的厚爱表示感谢。 结果，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儿才道出了实情—— “陈小姐，段先生，两位对千禧的成功不必感到惊讶。你们用心做电影了，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但真要说贵人相助，倒也是有，只不过并非老朽。” 另有他人？ 铁琦低声说：“高庭财团的程老板，明确表示《和平饭店》这部戏非常好，而且表示对沐柔小姐的演出很满意，希望电影公会能力推其成为最佳女主角。” 陈安歌没留意过这个所谓的程老板，没有随意开口，免得露怯。 而段曦则感到意外：“程曼凌程老板？” 铁琦：“回头有时间的话，程老板应该还会派人去丹江专程联系你们，她对千禧影业和《和平饭店》还是非常欣赏的。” 辞别了铁琦，陈安歌好奇问这个程曼凌是怎么回事。 “高庭财团，应该算是当今大文娱界最强的霸主，而程曼凌就是其老板。这是位商界女传奇，但平时名声不彰比较低调。就算有些什么活动，这两年也不怎么亲自出面了，都是下头人去做，她自己据说一直呆在昆仑原。” 意思是就算你孤陋寡闻不知道她，也很正常。 段曦还表示，难怪红山茶说有人预定了最佳女主角奖，只是没想到，是程曼凌隔空预定了沐柔，这简直就是个大意外。 陈安歌：“一个生意人，这么大的能量？” 段曦：“她是生意人，但也是文教委员会总监荀秀林的‘红颜知己’。” “跟咱俩这样？” “这……不是，就是情人的意思。” 陈安歌干咳了一声：“难怪，这么大的能量。” 大联盟下辖十二委员会，每一个委员会在自己管辖的领域里，权力都大到没边儿。 而作为一把手的总监，更是该领域内的“天”。 全联盟内所有的教育、文化、娱乐相关的产业，也包括电影公会、音乐家公会、美术家公会等等所有相关的机构，都归其管辖。 更何况荀秀林背后还有一个盘根错节的权力阵营。 所以，程曼凌的高庭财团能做得这么大。 同理，程曼凌一个指示下来，连电影公会也不敢违背其意志，选择了将最佳女主角直接给了沐柔，而且要求特别增设一个特殊贡献奖。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陈安歌莫名地眯了眯眼，“有一腿？” 段曦打了个寒颤：“我对年龄差距超过20岁的姐弟恋没太大兴趣……” “咳咳……那荀秀林总监跟她还这么情深，不简单呵。” “据说她俩早年就是恋人，后来各奔东西。多年之后又再度相遇，荀总监婚姻不太美满，而程曼凌依旧单身，于是两人又走到了一起，只是没名分罢了。” “你对她怎么这么了解？” “以前，调查过。”段曦说，“程曼凌的高庭财团涉嫌跟西大区某军方产业有隐秘交易，监察本部决定调查。但后来调查到了高庭财团，事关军方的西方部队总司令和文教总监荀秀林，阻力实在太大，于是调查作罢。” 到了这种层面的生意，就算监察本部都下不去手。 大联盟的权力架构分为文武两部分，文的方面就是大联盟政务联席会议，下设前面提到的十二委员会。 而武的部分指的是联盟军总部，下设参谋、后勤、军政、监察四大本部，外加镇守九大区的九大方面部队。 四大本部的总长和九大方面军的总司令，号称是“十三总”，均为上将军衔，个个权倾一方。 文职的12总监，和军界的13上将，组成了大联盟最高层的基本架构。而在他们之上，则是全联盟的领袖“联盟总裁”和“副总裁”。由于是军政一体管理，总裁和副总裁也是联盟军总部的统帅和次帅。 所以那次监察本部派龙卫调查案子，最终案子的尽头竟关乎一个方面军总司令、一个文教总监。更何况荀秀林的背后，还有其妻族那个庞大家族势力为支撑。 这案子，连监察本部都感到棘手，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这也说明的荀秀林的权势之大，其实是对应联盟军上将的顶级存在。 陈安歌不由得佩服：“那咱们去登门感谢一下？” “门槛那么高，不是随便能进去的。铁琦理事长不是说了吗，程老板可能会派人去丹江跟咱们联系，所以咱们在家等着就行。” “哎，好大的派头儿哟。” 段曦笑了笑：“要是北城区一个小混混团伙想结识你，你会轻易搭理他吗。” “也是……” “但是别沮丧，咱们和程老板的差距远没有那么大。”段曦笑道，“更重要的是，你还年轻，还有无限宽阔的未来，这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啊。所以按理说，只有程老板羡慕你的份儿，你不用羡慕她。” “说的好听，好像你多老一样。”但是陈安歌觉得这话好听。 段曦则心道我这前身的年龄确实比你大不多少，但哥两世为人加在一起，好歹也得五十多年的阅历啊小老妹。 …… 回到了入住的酒店，确定基本上这是千禧众人在上京逗留的倒数第二天。今天大获全胜，明天放假一天到上京自由玩耍，后天一早返回丹江。 所以当天晚上陈安歌开了一场小而热烈的庆功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让公司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当然，回去之后的年终奖那都是要加一个厚厚的红包。 现场气氛高涨，一个个都喝得有点高。作为新晋“影后”的沐柔哪怕不会喝酒，都被同事硬生生灌了两杯红酒。于是娇嫩的脸蛋儿上浮现出两抹淡淡的红晕，煞是好看。 但她一直心不在焉，直至看到了在阳台上透风抽烟的段曦。犹豫了一下，还是挪步走了过去。 哪怕是在冬暖夏凉的昆仑原，这外面的夜也依旧有些凉。望着满头的星辰，沐柔静静趴在栏杆上，而且就趴在段曦旁边。 “颁奖典礼上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很任性啊。” “嗯，那一番话至少把咱们沐影后的身价打掉了一千万，诶。” 沐柔噗嗤笑了。 段曦：“不过不要紧，咱们的身价以十亿起算，跌个百分之一也不算啥。”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些话……你懂么？”沐柔说着更加不敢扭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直盯着外面黑洞洞的夜。 仿佛生怕黑暗之中蹿出一头猛兽一样，她也生怕段曦口中蹿出一句让自己伤心的话。 段曦笑道：“我从没想到过，一向内向而柔弱的你，会用那种昭告全世界的方式说出那些话。” “因为当时感情太冲动啦。” “其实，我更应该谢谢你。” “嗯？”沐柔很好奇。 “因为是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被人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 “哈，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啊！”沐柔又觉得自己聪明了，“骗人也不能这么骗法儿！” “真的，在岚烟楼，在乾宝街，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刚刚开写《和平饭店》的剧本，在被杀手刺杀而侥幸逃生之后……我知道。” 沐柔承认，她正是这么一步步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但这家伙真的是哄人哦，怎么说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被人喜爱呢？ 段曦笑了笑，心道你当然不会明白那种感受。所有人都不会明白，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究竟是何种的凄惶孤单。 他继承了前身邪龙的记忆，也确实继承了其很多的情感。比如面对万木秋，他会觉得自然的亲切，视之为兄弟；比如高层那些对手，他也会本能的为之憎恶。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只是段曦，来自地球的段曦。 真正感受到被一个人关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情。而来到这里之后，他先是蹲了一年的天狱，然后就到了那辆d102列车上……说沐柔是第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一点都不错。 沐柔不懂，但她决定不在乎这家伙小小的鬼话，鼓足勇气挺起胸膛，说：“那么，你究竟怎么看待的呢？” 不等段曦回答，她又朝小宴会厅里看了一眼，直白地说：“你是觉得歌总……很难取舍吗？” “你今天真的，”段曦揉了揉脑袋，“真的很勇敢啊。” “嗯，脑袋有点昏，从没喝过酒的。别躲闪，问你呢！”酒壮怂人胆，这真的是沐柔这辈子最胆大的时候。 因为她知道一旦错过了这次鼓足勇气的机会，她今后会更加怯生。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身窈窕黑衣的陈安歌，捏着一只高脚杯施施然走了过来。 左右打量了他们两个，如水的眼波似已看透了一切，却依旧故作不解：“你俩谈什么呢，这么一本正经。” 段曦想说，我在谈一个关于白月光和朱砂痣的故事。但此时此景，却发现任何带有一丝轻松的语句都难以说出口。 第98章 一去不回 沐柔多少天才积累出来的一点勇气一泻千里，几乎是夺路而逃。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对着千人万人都敢说的话，只面对他和陈安歌的时候，怎么却又不敢继续说了。 简直委屈地想哭。 而在阳台上，陈安歌若有所思地看着沐柔匆匆离去的背影，道：“刚才，她是在向你询问结果的吧。” 段曦：“嗯。” “如果我没来的话，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段曦沉默了片刻，又回了一声“是的”，没敢昧良心。 而他忽然发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忽然失去了半个世界，内心顿时产生巨大的失落感，仿佛再多的东西也填不满。 陈安歌幽幽一声叹息，自失的一笑：“有时我也在想，今后我们究竟会怎样相处。是一直做老板和顾问，还是成为渐行渐远的朋友？你非池中之物，将来不会局限于小小的丹江、小小的千禧吧。” 若没有了感情的羁绊，其实段曦无所谓在哪里发展。 假如他现在宣布另谋职业，会有数不清的公司求贤若渴；哪怕他现在宣布要自己单干，也会有大批投资方趋之若鹜。 他留在千禧，只是因为这里有陈安歌。 “有些事，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对吧。”陈安歌说道，“其实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是打算一个人单独走完这一生的。所以洪坤那憨货才会拼了命的撮合，因为我爸临终之前托付过他，希望他能帮我找个合适的归宿。” 而她这句话其实更想说的是，因为你出现了，所以原来那种打算动摇了。 段曦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陈安歌则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说：“倒是今天你说的那些事，让我忽然意识到，你说将来你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荀秀林，而我成为另一个程曼凌？很苦的吧。” 关于这两人的关系，有人为之叹息，认为错失了十数年时光；有人说有情人终成眷，只是无名无分。有人觉得先苦后甜，而有人觉得至始至终都苦的像一碗黄连。 段曦摇头：“但你们任何一个，都是我从前不能奢望的存在，如今我更不敢太贪心，做更进一步的非分之想。我就是一普通人……” “我准许了你的贪心，剩下的你自己解决！”陈安歌打断了他的话，信步离开了阳台，留下一个满脸错愕的段曦。 如今的昆仑世界不乏多伴侣的婚姻，但往往都因为男强女弱。如孔灼那种，即便三妻四妾也很寻常。 但若是强弱易形，如荀秀林依靠妻族扶持而渐上高位的那种，哪怕他已经非常成功，但在其妻族那庞大恐怖的势力面前，他和程曼凌依旧只能保持一个知己的表面关系。 在段曦看来，陈安歌无疑是女子当中最为强势的那种，高傲如冰山般不可攀越。所以他终究没能想到，她竟首先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就挺意外，完全乱了他的方寸。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先去找沐柔。因为自己刚才的沉默，不但伤了她的心，也伤了她的自尊吧？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女孩，恐怕是平生第一次鼓足了那样的勇气。 …… 当回到宴会厅，段曦却已经看不到沐柔的影子。 一路回到房间，他和沐柔住在隔壁。路过时候敲了下门，没有动静。直到两分钟后再敲了一次，里头才传来沐柔的声音。 开门一看，沐柔露出一个笑脸，但段曦看出她的眼角还有一丝哭红的痕迹。而原本涂的一层淡妆，也没来及再补。 “哭过了！” “没有。”沐柔忽闪了两下眼睛，似乎想表示自己一点委屈都没有。 段曦直直的盯着她，郑重其事：“我喜欢你！” 沐柔眼神中的兴奋溢于言表，啪的一下关上了门，贴在门上心潮起伏不定。当情绪崩溃之后，彻底哭湿了袖子也哭花了脸，任凭他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给开。 段曦心道还想跟她交代陈安歌刚才说的那些，但看到她现在的情绪波动，所以给她一点回神的时间。先回自己房间，等过一会儿再来找她细聊。 打开门，开了灯，却发现脚下有一个胶粘了封口的信封。 封皮上什么都没写，撕开之后只有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却非常的熟悉——万木秋的字！ 段曦很熟悉这笔苍劲的字，不会错。 老万刚才来过？ 信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本不愿牵连你下水，但你主动找了红山茶，已不可避免被暗中监控。她已不可信任，尽量不与其接触，更要随时注意自身安全。” “罗将军之事已无回旋余地，我亦迟早难以幸免。若此行一去不回，也不枉轰轰烈烈一场，望弟勿念。” “假如宁獠不依不饶，弟可往丹江驻军司令部旁黑龙池小区9—2—301。若此獠与弟相安无事，便就当没有此事，切莫自寻烦恼。” 段曦倒抽一口冷气，风一般冲出去，徒劳无功地想要寻找到万木秋的身影，但哪有一点点踪迹。 “这混蛋！”段曦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空有一身力道却无处施展。 看信的内容就知道，万木秋这是要搞大事情去了，毅然决绝。极大的可能，就是去刺杀副总长宁先之。所以才说如果事情不成，也至少轰轰烈烈一场。 其实若非段曦主动联系了红山茶，万木秋根本不会牵扯他。但万木秋担心段曦被红山茶所欺，所以哪怕赴死之前也来悄悄送了个信，让段曦有所提防。 其实，段曦也从未跟红山茶交过心。包括前次问询也只是人之常情，问的都是大路边上的话。仅凭那些东西，不但治不了罪，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但他也没曾想到，红山茶竟会在这时候投奔对方的阵营。 如今段曦表现出了对万木秋事件的关心，宁先之一方便有可能顺藤摸瓜。毕竟段曦不是普通人，他是曾经的邪龙。 现在段曦真的想找到万木秋，让他冷静，不要冒险。但作为曾经秘密战线的超级强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万木秋现在的形势——逃不掉。 小小的丹江封锁一下，都能让叛军或灰鼠这样的人逃不出去。而依照上京那森严的戒备程度，连陆缚龙都做不到轻易进出，更别提万木秋。 刚进上京的时候，段曦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整件案子出现转机，罗崇文局长能够安然出来，那么万木秋也会顺带着无罪。 但现在一切希望都泡了汤。 可是不管怎么样，段曦都不希望万木秋走那条不能回头的路。就算逃不出上京，那就躲起来，偌大的超一线城市怎么不能苟且个一年半载，万一日后还有变化呢？ 想到这里，他当即敲开了陈安歌的门。陈安歌也在为刚才那情感纠葛而小小的郁闷，被敲门之后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尽最后一点努力吧。”段曦脸色阴沉地说，“假如能找到他，并劝阻成功，那是最好；而假如不行，就尝试是不是能接应一下。” “你还掺和！”陈安歌这么大胆的女人都脸色发白。 “事实上大概率也只是尽心罢了，因为，撞不见他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依这上京之大，他能到哪里去找？ 既然猜到万木秋可能去刺杀宁先之，那只能去宁先之家附近，除此之外段曦毫无抓手。 好在此处距离宁先之住的监察本部首长家属院不是太远，段曦一个人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 背后的陈安歌心急如焚，默默祈祷。 …… 深夜，上京大街上灯火辉煌，一派盛世气象。 段曦穿行了一条大街和两个小胡同后，来到一个被绿树包围的红砖围墙大院。这里警戒的森严程度，段曦非常清楚。 他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地等待，办法很笨。 但假如万木秋真的在这里，只要使用了气劲，他就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到时候哪怕不能制止他，至少或许能够暗中接应一下。 一辆辆军用高级轿车进入大院，却都没有任何异常，段曦缩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胡同里，于夜风中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一辆挂着顶级车牌号的军用轿车远远的驶来，段曦记得这正是宁先之的配车。 接近大院门口边开始减速，但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枪响划破了夜空。 段曦感应到，一道气境在自己百米外爆发，竟贴着大院的墙根下。老万，肯定是这家伙，没想到他藏在了那么灯下黑的地方。 汽车被打爆了胎，紧接着一道身影猛虎般跃起，狠狠扑在了那辆军用轿车的驾驶座后。根据宁先之的乘车习惯，他一般都坐在驾驶员后面那个最安全的位置。 轰！ 一声剧烈的声响，万木秋携裹着庞大气劲的铁拳砸碎了玻璃，对着车内就是一通爆射，随即响起了两道惨呼。 但此时大院的卫兵也惊动了，慌慌张张冲了出来，凌乱的皮靴声让人心悸。然后就是一通乱射，子弹如雨。 万木秋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应该是中了弹。凭着本能，他奋力钻向了一个黑胡同，而且此刻又被射中一次。 而在这里，段曦已经等了许久。凭着丰富的行动经验，段曦知道假如对方动手并撤逃的话，大概率会选择这条路。 “老万！”段曦低声吼了一下，被外面的枪声所压制，只有正对面的万木秋能听到。 万木秋的左腿和右臂都在流血，本已经不抱希望，却不料抬头看见了老兄弟。 第99章 保持监控 看到段曦的一刹那，万木秋眼底浮现出的主色调是欣慰。 虽然自己一再告诫段曦不要瞎掺和，但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还是来了。 就凭这一点，这个兄弟就没白交。 但是，这又并非万木秋希望看到的结果。 段曦焦躁地挥了挥手，并上前几步去接应。他准备背着万木秋跳过后面那道墙，然后再想办法逃走。至于能逃多远、躲多久，看命。当然，结果也可能是九死一生。 “傻逼！”万木秋笑骂了一句，扭头冲出了胡同！ 段曦在背后目瞪口呆，伸出的一只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外面枪声大作，而万木秋转身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之后，又奋力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紧接着，大批卫兵浩浩荡荡从胡同口穿过，向前追击万木秋，从而忽略了黑漆漆胡同里的段曦。 而在黑暗之中，段曦心如刀绞。 外头传来了万木秋最后一声悲呼，于是就没了然后。不知多少卫兵冲过去，越来越多。 段曦深深吸了口气，将帽子向下拉了下，转身从胡同深处翻墙而过。留在此地，已经毫无意义。 当回到梧桐林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陈安歌还焦躁地等待。看到段曦身影的时候，她激动得险些扑过去。 “没找到？” 段曦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平息。狠狠撕扯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长叹说：“老万走了。” 陈安歌脑袋也有点空。 虽然和万木秋交往不长，但这位仁兄确实很义气，给她和段曦提供了太多的帮助。而且性格平易，很容易相处。 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为了不刺激段曦，她没问具体的细节，而是轻轻坐在了段曦身边，抓紧了他一只手牢牢握住。 “去之前，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很可能出现，不是吗？” “是的，但我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觉得自己真的没用。”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段曦再次经历了这种无助。 假如自己身为邪龙时候的气劲修为还在，或许强行带走万木秋也是有可能的。现在的自己，太弱了。 “不，你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只是对手太强而已。对于老万，你问心无愧。” …… 第二天一早，段曦和陈安歌都故作镇定，千禧其他人更是毫无察觉异样，纷纷出去逛街，领略上京这座城市美好的景色和深厚的历史底蕴。 只是到了最繁华的商业街的时候，段曦便和众人分开，独自一人到了那个随时通报最新消息的公示牌。 万木秋办的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公示的。 果然，公示牌下人头攒动，段曦远远看到那大字张贴的告示—— 罗崇文案重要成员、潜逃嫌犯万木秋于昨夜暴起袭击联盟军高层首长座车，并与卫兵发生枪战，造成四人死亡、两人重伤。该犯已被现场击毙，并将其尸首悬于兴平路校场口三日，以儆效尤！ 前面的话都是意料之中的官话，但最后那句“暴尸三日”进一步惹怒了段曦。 但段曦更加知道，宁先之一派需要的就是这种暴怒！ 他们希望利用这种方式，让罗崇文和万木秋的同党一个个主动蹦出来，最好你们能去校场口抢夺尸体，那才叫一个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所以，段曦只能忍住内心的愤怒。 而在告示前，有消息灵通人士悄悄说：“你们知道上头为什么这么恨吗？当时被刺杀的宁副总长虽然不在车上，但他的儿子儿媳却乘坐的那辆车，都被这个万木秋给当场枪击了。” “难怪宁副总长这么大的火气，都暴尸了。” “听说宁副总长就这一个儿子啊，独苗儿。而且他们的儿女亲家还是交通旅游委员会副总监的女儿，就是一同死在车上那个。” 段曦心道老万虽然没杀了宁先之，但造成的后果也确实够惨痛。一个副总长的独子，一个副总监的女儿，假如抛开感情因素来说，老万拉这两个垫背的分量也确实够重。 当然，宁先之那边肯定也会变本加厉吧，所以自己还是要加倍小心。 假如对方不把怒火烧到自己这边，自己就先苟着。 望相安无事。 …… 而在联盟军监察本部的办公大楼上，一个身穿中将军服、头发花白戴着方框眼镜的高级将领，正脸色阴沉地坐在会议室主座上。 由于神情过于严肃，以至于早年间留在脸颊上的那道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真正的代理局长谢西法却战战兢兢地站在对面，身后更有几个下属同样一字排开，仿佛领受批评的小学生。 这位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将，就是承受着丧子之痛的监察本部副总长宁先之！ 昨天其实只是一个意外，他让自己的专车带着儿子儿媳先回家，自己乘坐的另一辆。这个阴差阳错虽然救了自己一命，但却葬送了儿子的性命。 “废物！一群废物！” “这么多人搜索这么多天，却给我搜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谢西法，你能干就干，干不来就给老子滚！” 代理局长谢西法一个笔直的立正，惭愧道：“总长，属下知罪。但万木秋这王八蛋在龙卫这么多年，养成了太强的反侦察能力。” 宁先之冷笑：“假如一个做内勤工作的万木秋反了，你们都说他反侦察能力强。那要是某位龙将反了，你们是不是就干脆放弃抓捕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说话。 但在他们心里却一致认为：假如真的是那样，对不住，还真可能抓不住。 如在城内，真将一位造反的龙将逼反了的话，他孤注一掷搞一个大规模袭击，怕是要酿成人间惨剧。 而在野外的话，你有多大本事去荒山遍野抓捕一位龙将？只能派另外几位龙将才行吧。 所以才有以前说的那句老话——一位不受控的龙将，危险程度相当于叛军一个师。 而既然说到此处，宁先之似乎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出，却单独留下了红山茶。 当时段曦所不知道的是，红山茶已经代理了当初万木秋做过的综合调度处处长，颇受赏识。 其实慕容清比她能力更强，经手的业务也更多，只不过却是罗崇文和万木秋那条线上的人。 “邪龙最近有没有什么动态？” 一向高傲的红山茶顺从地说：“来上京当天，他倒是来询问万木秋的下落，因为看到了通缉令。属下假意相劝，让他不要惹是生非，从其态度来看，好像也听了劝。这些天一直忙于金凤凰奖典礼，没见到出格举动。” “哼，一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还不如一头野猪。但也不可大意，”宁先之说，“他跟万木秋是死党，小心他走极端。” 红山茶：“明白。校场口周围，我们始终埋伏着密探，没看到邪龙的身影。而且根据我们在火车站的调查，他也已经和千禧影业的那帮人一起订了车票，明天返回丹江。” “那也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监控，特别要留意万木秋就任时候，有没有交给邪龙什么重要的东西，切记！” “是！” “下去吧！若能做出成绩，将来龙卫一个副局长的位置少不了你的。” “多谢总长栽培！”红山茶像是打了鸡血。 此前，龙卫落马的一把手罗崇文中将密令万木秋调查宁先之的案件，半途而废没了下文。但是，那些东西却是实打实的重要线索，甚至有些调查已经到了极其关键的环节。只要捅破最后一层纸，就能拿到重大证据。 可不管是被抓的罗崇文，还是已经限制行动的慕容清，都死活没有交出这批资料。 宁先之根据办案经验推测，罗崇文作为龙卫最顶格的领导，应该不会亲自做这种保管工作；而慕容清作为太基层（宁先之眼中的基层）的具体执行人，也不太可能有资格保管太重要的资料。 所以宁先之才一直稳住万木秋，等着万木秋正常交接之后回到昆仑原再抓捕。 如今万木秋死了，但资料却依旧不见天日，宁先之心中很不安稳。 所以和万木秋有密切接触、值得托付的人，应该都列为被调查对象。 恰好，当年的邪龙就符合这个条件。 要不是当初监察本部总长亲自赦免段曦一切罪名，令其成为无罪的自由人，宁先之恐怕就已经用强迫手段了。 幸运的是，自己当初全力阻止了给他拨付资源、修复修为的决定。要不然，现在想调查这个顶级龙将可就千难万难了。 …… 与此同时，段曦等人也终于踏上东去的列车。抵达丹江之后，受到了整个丹江政务委员会的最高规格接待！ 四座金凤凰奖杯熠熠生辉，这是这座小城前所未有的荣誉。 现场人山人海，大家不仅仅想看那四座奖杯，他们更想看到咱们丹江小城一手培养出的影后啊。 看着这一幕，韩连江拈须连连点头。 “陈小姐，小段先生，在你们来的路上，还有一位贵宾发来了电报，表示希望和千禧影业开展合作。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咱们丹江的电影业怕是真的要起飞了。” 段曦和陈安歌已经猜到了。 果然，韩连江笑道：“高庭财团的程老板，明天就派代表到贵公司初谈一下合作事宜。” “这么快？”陈安歌心道对方工作效率真高。 “真要是想找你们，现在都能来。只不过看你们舟车劳顿，所以才推辞到了明天。”韩连江笑道，“毕竟这位代表本就一直在咱们丹江。” 第100章 高庭财团 所谓高庭财团的特派代表，竟还是段曦的熟人——当初夏荷号赌船上遇见的那位气境高手主管秦红线！ 所以当这个从头到眼都散发出妩媚气息的女人第二天亲自来到千禧总部，和段曦以及陈安歌见面的时候，大家反倒免得介绍。 “真想不到，秦主管和高乐博彩还有这层身份。”段曦笑道。 秦红线笑道：“高庭财团的生意比较大，可以说只要名字头一个字是‘高’，且做得比较大的，基本上都属于‘高庭系’的产业。” 难怪高乐博彩在东大区混得风生水起、畅通无阻，背后的大树太茁壮了。 “一般来说，比较具有社会进步意义的产业，程老板都会使之直接挂高庭的牌子，”秦红线说，“而比如赌博、夜店之类比较有损社会形象的，都会选择新的名字注册，尽量撇清和集团总部在表面上的关联性，高乐博彩也是如此。” 这就不就是又当又立式的生意思路吗？虽然很油滑，但陈安歌觉得也挺值的借鉴。人家程老板是过来人，是大老板，很多成功确实值得学习。 段曦：“请秦主管代为转达我们千禧对程老板的感谢，不然在金凤凰奖典礼上哪会收获那么多。至于程老板说的合作，不知道又指的哪个方面。” “当然是电影。”秦红线笑道，“程老板非常欣赏贵公司的拍摄思路，更喜欢你们的宣发手段，一切都跟过去那些公司做得不一样。所以，她非常看好千禧影业的未来。” 所以，先送了几座金凤凰奖杯当见面礼？而由于有了这些金凤凰奖，导致千禧影业的价值和知名度飙升，高庭财团再介入进来，岂不是等于先让自己的新产业价值提升了一把？ 这生意挺不亏啊，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 但是，陈安歌却不想被人分割自己的股份了。 所以听到秦红线的描述，她心里就有点担忧：“程老板家大业大的，也太瞧得起我们这小公司了吧。” 秦红线也是聪明人，哪看不出陈安歌的忧虑所在，于是笑得花枝乱颤：“歌总多虑了！程老板常说，假如利己的前提是损人，那么这生意就不要做。” “看人家的公司发展的好，就想横插一脚投资进去，甚至要求占股，进而吞并……那是没出息的财团才做的事，程老板从部做这种不厚道的生意。” “假如合作久了，你们会慢慢认识到我说的这些绝非虚言。” 段曦叹道：“这才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其实我也听说过程老板的一些事，其仁义之风在商界也早有耳闻。” 只是程曼凌一直比较低调，不但不怎么抛头露面，甚至连正常的宣传报道都会拒绝，所以才一直给人一种隐居幕后的感觉。 秦红线：“程老板的合作方式，就是单纯地提供投资，待盈利之后根据投资比例正常分配收益就行。” 比如《和平饭店》投资1000万，高庭财团愿意投资400万。等最终纯收益算了算，达到了5000万，那么按比例来说千禧拿走3000万，而高庭财团拿走2000万。 虽说拿走利润分成的时候会比较心疼，但万一赔了呢？那还等于高庭替你分担了亏损压力呢。 而且一旦展开合作，高庭财团的那些幕后资源可以借用，乃至于一般地方势力也不再敢从中作梗。 再有总督卢祥林那样，密令各城市不准播出《和平饭店》的事，发生率将会大大降低。试想一下，地方文教司要是禁播千禧的影片，损失的却是高庭，而高庭背后站着的是联盟最高层那位文教总监……地方文教司还敢吗？ 所以，等于交了一笔覆盖全联盟文教领域的保护费。 而且千禧在丹江算是做起来了，但放眼整个联盟，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刚起步的企业，哪怕在单一的电影领域都只是新秀而已。 所以若能得到这种超大型资本集团的投资，而且还给你保留足够的自主权，这就已经非常良心了。 回想前世那些大型企业，哪家起步的时候没有重要资本集团的扶持。 所以综合来讲，高庭的投资算是千禧的一个机会。 段曦：“这么看来，其实程老板做的就是项目的风险投资对吧。” 秦红线眼睛一亮：“你总结得非常精准，直接抓住了本质，难怪程老板说你的思路跟一般商人不一样。” 段曦：“而且，投资的不是千禧公司，而是每一部影片。” 秦红线：“是的。毕竟直接投资千禧的话，不免让你们产生被侵吞甚至兼并的忧虑，程老板不喜欢做这种让合作方不愉快的事情。但也不是每一部都投，高庭只是希望保留每一部投资的选择权。” 假如觉得你是个烂片，高庭可以不投，你们千禧随便自己去拍； 假如觉得能挣，但风险也不小，高庭可以投资一小部分； 假如觉得这片子能像《和平饭店》一样爆火，那么说不定高庭会直接把投资额拉到上限——总投资的80%。 “这个路子可以，但总投资上限太高了。”段曦代表陈安歌说，“最多只能到50%，而且千禧要保留项目重大事项的最终决策权。” 这正是程曼凌给秦红线交代的谈判底线。所以秦红线在暗暗惊讶之余，也选择了点头答应。 “投资的时限呢？五年？” 段曦算了算千禧做强做大的时间，觉得给自己五年时间，千禧应该可以成为自己的大树，不惧风雨。 但秦红线却摇了摇头，执意至少十年的权限。十年之内，千禧影业每一部电影，高庭都有选择是否参投的主动权，十年到期后是否续约届时再由双方协商。 “老弟，你们或许觉得损失了一些自由度，但能够得到的却会更多。最佳女主角和特殊贡献奖这两座金凤凰奖杯，是程老板送的见面礼，但也是向千禧做出的实力保证。只要能持续合作，未来十年里这些东西都会水到渠成。” 你们千禧能培养出大量的影帝、影后、最佳男配或最佳女配，单是他们的代言费，就能给千禧带来多少额外利润？ 就拿一个沐柔来说，现在接到的代言已经接近了千万，让千禧白白分得四百多万的纯利。 总体而言，十年的投资权可以接受，段曦代表陈安歌表示合作愉快。 秦红线：“假如千禧集团将来有别的什么项目，也可以尝试跟高庭财团合作。高庭背后有绝对充沛的资金，更有丹江乃至东大区任何人都不具备的人脉布局，可以加速项目的成长。” 陈安歌：“那电影城呢，有没有兴趣？” 秦红线摇了摇头：“其实高庭上层已经研究过，认为你们这个项目应该能盈利，但没太大的利润可图。最终产生的还是以社会效益为主，说白了是以名气为主，这对于专注于资本收益的高庭而言没有太大吸引力。” 所以这件事最热心的不是高庭，而是韩连江。 不过对于千禧来说，名和利都是必须的。包括马上就要开办的广播电台新闻项目，也都是立足并慢慢做大的必要条件。 基本的框架谈妥，秦红线表示不日会有具体人员来对接细节的商谈。 “那么，下一部影片的投拍有计划了吗？”秦红线看似随意问一句，其实是想拿到一些靠谱的信息，便于高庭进一步做决策。 假如《和平饭店》只是意外的成功，而后续没有惊艳作品的话，也会影响高庭的投资兴趣。 段曦：“有，只是因为吴东鹏的意外离职，导致我还得重新选择男主角。另外，沐柔也不适合出演这部戏的女主。” 秦红线：“需要高庭帮忙吗？在这个领域内，只要程老板放了话，愿意加盟的艺人趋之若鹜。哪怕合约在身，合作方应该都不敢阻拦。” 段曦摇头：“其实，我好想已经能解决女主角的问题了——假如秦主管乐意，就非常符合我这个女主角的设定。” 秦红线捂着嘴哈哈大笑，笑得双肩都上下颤抖不停，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我吗？我可是个拍电影的门外汉。” 但你一身都是戏，天生的戏精。从第一次在夏荷号上见到她露着白花花的膀子摇骰子，再到后来和沈岚去夏荷号搜捕，这女人简直就是个逢场作戏的大师。 “真没开玩笑？”秦红线倒是有些惊喜。在这个年代，登上大荧幕还是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就连这位气劲高手都觉得很新鲜有趣。 “当然。你的各方面条件都非常符合，甚至比专业演员更符合。至少，你拍打斗的戏份不需要作假。” 堂堂气境高手，拍打戏简直太适合了。段曦一直觉得和前世那些成熟的电影工业相比，昆仑世界电影业唯一的长处应该就是武侠剧。 因为这里的“真高手”非常多，个个都是李小龙、李连杰那种真正的功夫明星，而不需要让演员坐在三蹦子上冒充骑马，也不需要笨手笨脚模仿动作、再用各种特技来假装艺人会武术。 秦红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不会是拿这个角色，来贿赂我这个谈判代表吧？我可有言在先，我只是来谈这个大框架的，后面的事我一点都做不了主的。” “生意归生意，电影是电影，想多了。” “那还行，回头我试试，还挺新鲜的呢！” 秦红线走后，陈安歌小小松口气。本以为高庭这头庞然大物是来吃人的，结果发现是来送福利。假如以后高庭的做派和刚才谈的那样，真算是良心商家了。 “但刚才让她出演新的电影，是不是有点随意了？” “一点都不随意，事实上放眼整个电影圈的女艺人，我都想不到谁比她更适合出演我心中的那个角色。” “剧本呢？”陈安歌摊开手，“亏你能这么保密，这么久都不告诉我新剧的计划。” “回头请我的朋友发哥加个班，明天给你……” “哈哈哈！” 至于段曦心中所想的第二部影片，需要“借鉴”的就是《新龙门客栈》。 这部剧在前世非常火，也是武侠片的一个经典代表作。 张云蔚心中不是有个武侠梦吗？我帮你实现。 至于影片质量，其实依旧不需要太多的担心，因为段曦打的是时间差、乃至于“时代差”。这种影片在当今世界依旧是个空白领域，而且还通俗易懂便于接受，只要拍到了基本水准之上，那就不会扑。 至于里面的最夺目的女主角，那个风骚妩媚的老板娘金镶玉，简直就是位秦红线量身打造的角色一样，人物设定都不需要修改。 “那沐柔怎么办？”陈安歌好奇问。 第101章 再撤职 只要龙门客栈一炮走红，今后武侠片必将是一个重大的分类，风靡整个昆仑世界。 甚至比前世的武侠更火。 因为昆仑世界本就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什么气劲、搏杀无处不在。人们看到什么轻功、气功，以及眼花缭乱的格杀技巧，不再觉得那是艺术想象，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假如说武侠在前世等于是成人童话，那么在这里就是写实，具有更强的代入感。 但是对于沐柔来说，她的性格和人设似乎不太适合。《和平饭店》里阿曼的泼辣大胆已经到了她表达能力的极限，事实上她更适合演出情感类的剧本。 以前段曦还有点着急，想要急着将她推升到足够的高度。但现在忽然意识到，她都已经是影后了，还能往哪儿推？ 电影公会终身贡献奖？那恐怕至少要熬到五十岁以后。而在此之间这个漫长的时间段里，沐柔已经不需要太急着证明自己的艺术地位。 所以说拿了影后当然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让人觉得挺迷茫。 “她不急着接新的戏，一不缺荣誉，二不缺银子。利用这段时间沉淀一下，积累更多的东西，我也希望能拓宽她的戏路。” 广告代言费已经拿了四百多万，加上片酬和奖金这小富婆足足五六百万的存款，她又不是乱花钱的主儿，缺啥钱。这可是昆仑世界，联盟币的购买力比前世强大的多。 “一听就是为她做的长远规划，真贴心啊。”陈安歌一只手托着腮说，开口就酸溜溜的。 段曦心想，我为你的千禧所谋划的，不也是长远打算吗。 不过作为一个聪明男人，千万别跟醋意酝酿时的女人多说话，段曦马上表示告辞。 恰在这时，陈安歌手边的电话响起，竟是康雨前这货打来的。 陈安歌差点本能的挂掉！但想到段曦说了，这个舔狗已经改变了跪舔方向，这才忍住冲动应付了一句。 但哪知人家康雨前要找的却是段曦。 “他在不在？”语气之中似乎非常急迫。 电话交到段曦手里，那边马上传出了咒骂声：“玛德，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就来什么！” “咋了？” “我踏马刚从城外剿匪回来——消息真的可能提前走漏了！大败，我几百个兄弟啊踏马的，尸体都没来及运回来……” 越说越激动，后面有点小小的语无伦次，而且情绪也让这个年轻的军官产生了心理崩溃的征兆。 以前的康雨前有点近乎冷血，即便遇到伤亡也往往不在乎。但这次不行，死得太多！ 数百人死亡啊！当你看到因为自己的决策而死了数百兄弟，数百条尸体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头大。 “你这乌鸦嘴，你踏马怎么就……” “见面再说，可以随时来千禧找我！”段曦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并挂了电话。现在电话监控很简单，要是康雨前说出段曦提前知道军事计划会走漏的事，少不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一直等到下午，估计是处理了部队里的诸多破事，康雨前才一脸阴冷地开车来到千禧总部。就他自己，而且不愿上楼，带着段曦就开车驶出了繁华市区。 停在接近东城门的地方，康雨前双眼红得像一头黑夜中的豹子。“你知道吗，今天早晨，一团的兄弟们就是从这里回来的。出去1208人，回来了846，尸体只抢回来三十多具……我造！” 362条性命永远丢在了野外。 这家伙愤怒地拍打着方向盘：“送别万将军的那个大雪天，你特意叮嘱我，当时我还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不对，你踏马到底知道什么？！” 这家伙似乎总是脑回路超长，绕很久才能绕回来。 段曦闷闷地点了根烟：“我说了，朱兆恒旅长身边的人未必可靠，这不很正常吗？” “但你拉住我小心叮嘱的样子，太诡异。” “事情太巧合的时候，容易被人觉得诡异。” 康雨前无语。 段曦：“当然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别太自责。” 康雨前沮丧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是来感谢你的。只不过一想到太多的疑问，我就来了气。” 段曦：“感谢？” 原来当时被叮嘱之后，他虽然不是太在意。但是在真正用兵布阵的时候，他想到了段曦那些话，不自然地照做了。 按照段曦当时的叮嘱，康雨前特意留了一个连队守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而且也没对朱兆恒讲。 结果战斗爆发的时候，康雨前的队伍陷入了绝境，当场死亡两百多人。分分秒秒都有战士在倒下，形势万分火急。 这时候，康雨前只能带着全部队伍朝预留那支连队的方向全力突击。而外面预留的那支连队也拼了命的向里攻，导致那个方向堵截的匪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趁着这个机会，再度付出了上百人牺牲的代价，这才冲出了重围。 回来后康雨前才意识到，但凡在作战部制定出来的计划，江字营匪帮似乎都提前做了针对性部署；唯独自己预留的这支连队，让江字营全无防备。 另外还有一个自己造成的小意外，行军过快，导致在某个高地提前部署了一个小时。结果，江字营在二十分钟后才来抢占。而要不是这个意外提前，自己的处境会更惨，迎头就会遇见居高临下的匪徒。 康雨前：“假如没有预留那支一百多人的连队，剩下七八百人也都回不来。总之只要旅部作战中心制定的计划，匪帮几乎全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匪帮也不知道。要说没有猫腻，我不信。” 段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知道你叔叔康震将军为什么将你调到城内，当什么水兵营营长了吧？他知道城外剿匪的水太深。” 所以，送死的事只能交给外人来干了。 “你是说朱旅长派我剿匪，也是针对我？” “那倒不是，他可能是真的无将可用，咱们此前讨论过的。” “是的，所以你不要误会他。”康雨前说，“这一次，他其实是跟我一团一起行动的。假如不是按你的说法预留那支连队，朱旅长也已经死在城外了。他腿上被擦中了一枪，距离膝关节只有两寸，做内鬼也不可能这么拼命。” 假如对面子弹偏移两寸，打碎了关节，这辈子都成了废人。所以，朱兆恒不会这么拼的。 “那他现在呢？” “在司令部里发火，已经把作战参谋和机要室成员、乃至于通讯排全抓了，挨个儿审问，不崩几个肯定不算完。” 段曦心想，下头的都是小喽啰，全枪毙了又能怎样？烂的不是树冠，而是树根。东大区总督陆永祥不毙了，这种事还会继续发生。 “另外朱旅长还托我给你带句话，多谢你了！” “？”段曦一愣，“你把我叮嘱你的话，告诉他了？” “他事后虽然暴怒，但对于预留后路这件事还是表扬了我。但我这人你也知道，不贪功，所以就把你交代的情节说了一下……” 你踏马还叫不贪功？你可是连黑水河边的尸体都要抢的家伙！ 看到段曦完全不信的眼神，康雨前说：“好吧，承认自己只是心虚了。八百多条性命的恩情啊，这功劳我是真受不起，要折寿的。” 段曦觉得这家伙也在慢慢改变，慢慢成熟。 “另外还有件事，我，”康雨前干咳一声，“那个代理团长的职务又被撸了。” 虽然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段曦真的险些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这货的代理职务就是个魔咒，每次都得出事。 段曦：“但这次不对吧？虽然死伤惨遭，但作战计划是旅部作战中心制定的，你只是执行者。而且你预留连队保全大部队这件事，其实算大功一件。朱旅长都感谢这件事了，难道还会这么黑白不分？” “不是朱旅长的问题，”康雨前说，“是监察本部那边不满意，说这次剿匪损失太大，必须追责。你说，我能让朱旅长顶缸吗？只能是我来背黑锅了。” 段曦：“监察本部也管得太宽了吧？虽然三百多人的伤亡是不小，但说句难听的，这个数字还不至于提升到全联盟的高度去对待。” “朱旅长说了，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借机打压罢了。”康雨前说，“当初万将军离任前，你我不是送行了吗？上头有人觉得不满意，所以找战败的借口做掉我，仅此而已。” 连这种小事都如此上纲上线，也太过分了吧。 “真踏马可笑，你说要是监察本部的军法处或军事法庭处分我也就算了，结果下达指令的竟然是什么‘联合情报局’……这是什么鸡把单位？这种单位，跟剿匪和追责有个鸡毛关系？” 段曦：“……” 康雨前：“朱旅长也说了，上面主办这件事的什么鸡毛红山茶处长刚当了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拿这件事立威呢。” 红山茶都被提拔为综合调度处的正处长了吗，难怪为宁先之办事这么尽心尽力。假如将来有机会再见到她，段曦想问她一句——蘸了万老大鲜血的馒头，很香吗？ 第102章 疯龙来访 康雨前将一腔怒火发泄完毕，最终还是郑重感谢了段曦的那些叮嘱，等同于救命之恩。 冷风中驱车回来，将段曦送回千禧，已经是斜阳西挂。只是刚下车，段曦就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仿佛被某双眼睛暗暗盯着。 这是一种第六感，说不清缘由。 跟康雨前道别，段曦没有进公司大门，而是低着头扯了扯衣领，匆匆走向乾宝街不远的一个小院，也就是曾经洪坤关押钱士恭的地方。 这里就是个破旧的院子，平时什么都没有，里头长满了杂草。房门钥匙也就放在门框上面，一伸手就能摸到。 院子是锁着的，段曦假装低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扳着墙翻身而过。打开房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洪坤小弟们闲来无聊丢下的几本低俗杂志，带露骨插图的那种。 拿张破报纸将这些杂志包起来，仿佛一些公文材料。然后再度翻身而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将这些“公文材料”夹在胳肢窝下匆匆离开。 直至走了数百米，途径一个更加荒凉的小路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灰色便装，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最醒目的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嘴里还叼着支抽了大半截的香烟。而且他抽烟似乎不用手指，就让烟一直噙在嘴角，直到快抽完的时候才将之吐掉。 这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一般没人在意，但段曦却瞳孔微微一缩。 紧接着，背后也出现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的矮胖，女的瘦高，站在一起很不协调。只是两人都阴沉着脸，好似随时都可能吐信伤人的毒蛇。 这三人一前一后将段曦堵在了胡同中间，而且步步逼近，将距离压缩得越来越近。 “梁疯子！”段曦停下脚，终于明白了是谁在跟踪自己，且又为何会产生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梁疯子是他大约同级数的人的戏谑称呼，而此人在秘密战线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疯龙。 龙卫除了那些内设处室，其实最核心的业务部门是五个专门执行任务的行动处，简称一处、二处……五处。 而每一处的处长，都是经验丰富、实力惊人的顶级高手，职务为准将，故被世人称之为“龙将”。 “疯龙”梁疯子就是实力最强的一处处长，也号称是五大龙将之首。 段曦的前身邪龙，当年是二处处长，也是唯一一个能和疯龙杀个不分上下的存在。 至于后面那一男一女也都是熟人，一处的夫妻档副处长辛怀和苏迪，梁疯子的得力干将。 段曦笑道：“老熟人来丹江了，是不是该我请顿酒了。” 梁疯子冷冷道：“你在龙卫的时候，咱们就没有喝酒的交情。” 想当年邪龙和梁疯子处处争锋，关系本来就不是很好。 背后矮个子男人辛怀说道：“邪龙，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吧。” 段曦惊讶地看了看报纸包裹的杂志：“这东西吗？” 苏迪嗲声嗲气笑道：“想来想去，万木秋能信任的也就你了。结果你回到丹江，和康雨前会面之后就马上去那小院子里取东西，你说取的是什么？当我们傻子？” 辛怀：“何况康雨前也是你们一伙儿的，万木秋被调离的时候，就你们两个为他送行。” 还别说，经过他们一番缜密的自我脑补，事情竟还真有模有样。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段曦笑道，“对付我这个废人，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连你梁疯子都亲自出马了。” 梁疯子：“传闻毙杀鲁大眼那天，你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能力。经过综合研判，你依旧存在短时间内强行调用气劲的可能。” 龙卫的本名是情报局，搞情报是老本行。 辛怀：“所以梁处长亲自来，就算你短时间恢复了当日的威风，也一样逃不走。” 当初邪龙和梁疯子就是半斤八两的局面，加上辛怀和苏迪，全盛时期的邪龙确实不是对手。 换做全盛之时，打不过还能逃走；但只能短时间调用气劲的话，跑不到半公里就会被追上。 段曦：“其实，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少废话，万木秋交给你的东西，交出来！”苏迪说着进一步逼近。 “万木秋没给我任何东西，至于我手里的这些，你们想要就拿去。搞不懂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竟然只为了这些玩意儿。” 说完，段曦将报纸包直接丢给了梁疯子。 对方非常谨慎，还以为有诈，先任由报纸包跌落在地上，感觉没有异常了才将其捡起打开。 翻了翻，脸色骤变——竟是一堆低俗杂志！ 直接摔在地上，梁疯子怒道：“你踏马耍老子呢！” 段曦装作无辜：“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来，是你们主动拦下我并要这东西，我怎么耍你？” “堂堂邪龙，会低俗到翻阅这种东西？！” 这完全不符合段曦前身的人设。 段曦却笑道：“人是会变的——难道你们不觉得我现在变化挺多的吗？我以前冰冷邪戾，现在平易近人；以前实力超群，现在弱鸡一只；以前不近女色，现在……看看这东西也很正常。” 梁疯子等人觉得，段曦（邪龙）的变化确实很大。不是他自己口头上说说，而是从骨子里产生的那种变化。 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跟踪搜查的这个结果确实无法接受。 梁疯子负手道：“既然我们的行踪也已经曝光，那就只能不客气了——跟我走一趟吧，咱们找个地方细细谈。” 这就等于是要软禁，然后慢慢审问，甚至不排除使用暴力手段。 “我是监察本部特赦的自由人，凭什么随意带走我。” “你以前在龙卫办事的时候，需要过理由吗？” “你这套放在普通人身上就算了，放在曾经的战友身上，合适吗？”段曦嗤笑道，“龙卫五个行动处，出手针对的都是大奸大恶之辈，是境外黑暗势力，你看看你们，怎么沦为内斗的工具了？假如你老梁将来退役了，被人如此对待，你会做何想。” “谁是内斗工具！”梁疯子对这种称呼有些恼怒，感觉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其实梁疯子也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前任局长罗崇文的人品很好，老同事万木秋更是个老好人，结果都落得这个下场不说，其所谓党羽还要接受这种调查监控。 而且龙卫五个行动处都直接对局长负责，红山茶那综合调度处是无权调用的。所以，这次行动是红山茶怂恿了代理局长谢西法，才动用了梁疯子这个堂堂首席龙将，去调查另一个为龙卫做出重大贡献、现已退役的龙将。 这都什么事！ 再说宁先之是什么人品性格，梁疯子他们能不知道吗？ 段曦笑道：“真想带我走，我就跟你走。但只希望邪龙的今天，不会是疯龙的明天。当我们这些战功赫赫之人都无法保证自己后半生安稳的时候，希望你们这些在职的龙将能够心安理得。” 梁疯子沉思片刻，盯着段曦幽幽道：“你确定，从未从万木秋手中接过什么文件资料或物品？” “确定。”段曦心想老万只告诉我去某个住所，可没给我任何资料或物品。 换做以前的邪龙，肯定不屑地说“我需要向你解释吗”。但段曦的变化实在太大，让梁疯子三人也觉得可以理解。 “那好，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牵扯到这件案子当中。”梁疯子说，“我只是路过丹江，被顺道派来查一下，事实上我也懒得理会综合调度处那帮人。但我们走了之后，上头未必会善罢甘休，只能看你运气了。” 毕竟是曾为惺惺相惜的五个龙将之一，虽然脾气性格上不对付，但最终梁疯子依旧选择了放段曦一马。 背后苏迪却为之一愣：“处长，咱们就这么走了，对上头怎么交代！” “对上头交代是我的事。” 辛怀和苏迪这两口子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这案子是代理局长谢西法亲自安排梁疯子来办的，而谢西法刚刚代理正职，正准备在宁先之面前表现一下，立功心切，所以梁疯子这种做法显然会显得有点消极怠工。 但他俩也知道，梁疯子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于是两人和段曦擦肩而过，而且对段曦抱拳说了声“得罪”。 段曦望着三人消失在胡同尽头，自己默默捡起那些被扔掉的杂志。 他很清楚，梁疯子并不是真的想对付自己，所以才好言相劝。 但下一拨来的人呢？ 其实刚才梁疯子若是强行带走自己，自己基本上毫无办法。而且别跟这些龙将提什么法律程序，他们不管这些，前身邪龙当年办案也是这样。 如果下次换一个人来，其实哪怕不用梁疯子这个级数，只是派辛怀和苏迪这种前来，就够段曦受的了。 而且就凭宁先之那德行，以及谢西法和红山茶在主子面前急于表现的心态，再次派人前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想到这里，段曦意识到将万木秋留下的东西找出来，还是很有必要的。另外，他也越发感觉到修为对于自己的极端迫切性。 他本能想到的，就是当初陆缚龙的承诺。 但是，能和叛军第一首脑做这种交易吗？一旦深陷其中，将来就没有回头余地了。 第103章 重大罪证线索 段曦确认，以梁疯子那性格，应该不会来给自己杀个回马枪。 所以想要拿出万木秋给自己交代的东西，必须在今明两天。若不然，龙卫很可能再度派人前来，到时候就像牛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 所以当晚凌晨，段曦就换了一身适合夜行的衣服悄悄行动。 丹江驻军司令部旁黑龙池小区，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门卫也几乎没什么用处，至少根本拦不住段曦这种。 九号楼二单元，301……段曦来到指定房间。万木秋当初在这里以其他人的身份，长租了一年。 假如一年之内没出事，他会提前回来取走里面的东西；假如出事，这就是最后的反制手段。 虽然开锁没有风无影那么快，但作为龙卫出来的高手，这些基本技能都是必修课。门打开，里面传出一股腐朽的霉味，可见万木秋生前也不常来这里。 打开那盏昏黄的电灯，发现这小户型的室内装设极其简单，比较醒目的就是那个书架。 书架上一排书籍当中，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其实就算小偷无意闯进来，打开看到里面都是文件资料的话，也会选择放回去。 但段曦却知道，这就是万木秋要交给自己的东西。 文件有好几份，都围绕着同一个案件。有的是调查报告，有的是证人证词，有的是照片资料，一看就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工作。 而且在调查报告上，还有慕容清、万木秋、罗崇文的层层签批，显然这是经过龙卫正当程序展开的行动。只是后期遭遇了巨大的压力，才将这卷宗抽了出来，调查也中途夭折。 而这桩重大案件的内容，更是直接让段曦为之震惊！ 卷宗显示，宁先之当年担任首府齐阳警备师师长的时候，就被怀疑存在养匪自重的行为。而豪横东大区的悍匪江汉臣，就是那个时期开始走进天下人的视线。 后来宁先之调任监察本部，但江汉臣却越做越大。因为后任齐阳警备师师长和第二军事基地城负责剿匪的旅长，也都是宁先之提拔起来的部下。 再后来，宁先之的铁杆盟友卢祥林在多方运营之下，来到东大区担任了总督，更使得江汉臣一伙的气焰无法遏制。 假如这些都可以说缺乏证据的话，但接下来一个调查就让事情变得惊人且有意思了—— 多方迹象表明，江汉臣就是当年宁先之的警卫营长江海龙！ 这江海龙本是一气境高手，多行骄纵不法之事。后来一次因抢夺财产、杀戮商户而被上头揪住了把柄，勒令执行军法。 但这份调查显示，当初执行死刑的时候，宁先之找了另外一个死囚犯作为替身，使得江海龙逃过一劫。 此后江海龙不能在明面上行动，于是被宁先之培养成了城外流寇。 每次需要捞一笔功劳，就让江汉臣闹腾得大一点，宁先之带兵讨伐杀几个土匪回来，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而每当需要上级拨付军费、装备，也让江汉臣闹一把，给上级施加压力。 甚至宁先之可以暗中将城内商队信息通报给江海龙，便于其半路劫掠。因为商队每次出城，都需要经过驻军城防部队的检查，哪个商队的货值钱、带的是什么东西、护卫有多少人……全都门清。 这种劫掠方式，必然手到擒来。 可以说，是江汉臣养肥了宁先之。然后宁先之又通过这些资本纵横捭阖、勾连上下，最终坐在了现在这个高位上。 甚至眼看着现在的监察总长即将到龄退役，宁先之还极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军界最强巨头之一。当然，这也是他近期最忙于专营的头等大事。 就在这个档口，他发现罗崇文竟然调查当年的江海龙事件，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宁先之当然会拼命阻止。 于是，万木秋和慕容清派去的调查员无论调查到哪里，往往都会遭到破坏。最接近真相的一次，是找到了当初替江海龙枪毙的死囚家属，结果调查员刚刚问出点东西，竟然次日就被秘密谋杀。 而后慕容清马上派新的调查团队过去，这时候却发现晚了一步，那替死鬼的家属竟也悄无声息地被灭了门。说是食物中毒，但火化非常快，证据都没留下。 所能留下的，只有第一个调查员的笔录，但现在很难当做铁证使用。 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执行枪决的军警。第二拨调查团千方百计找到那个军警执行科科长的时候，却发现这位科长提前一步死于一场车祸，距离调查团的到来只有不到两天时间！ 总之随着调查的深入，每到一个重要的关卡，总会出现一些幺蛾子意外，让线索中断。 后来走访了几个远远见过江汉臣大体模样的士兵，他们的描述基本一致——八尺半的大个子，四方脸、黑皮肤，体格魁梧。 段曦随后拿出卷宗里一张照片，那是早年间宁先之的一张军旅照，旁边站着的就是他的警卫营长江海龙——这也是江海龙目前留下的唯一真人照。 就这张照片来看，和目击者对江汉臣的描述确实非常接近。 但是到了军事法庭上，不能用“长得像”三个字来定罪。所以想要真正抓到证据…… “想要真正抓到证据，只能活捉江汉臣。”段曦苦笑，“拿着江汉臣和当年的照片比对，证明他就是宁先之的警卫营长。” 只要破了这一环节，后面就环环相扣水到渠成。 但是，活捉江汉臣有多难？简直不可能。朱兆恒带着一千多正规军去捉拿，丢下362具尸体狼狈回来。 但是卷宗的下一步调查结论也指出——假如能够抓住卢祥林和江汉臣的关系证据，也能给宁先之阵营当头一棒。 因为卢祥林一旦倒下，大概率不会那么够朋友、讲义气，极有可能把宁先之庇护匪帮的事情给供述出来。那么一来，虽然给宁先之的定罪证据不足，但至少可以先停了宁先之的职务。 毕竟一个总督级大员的供词，哪怕联盟军统帅都不可能等闲视之。 所以当初罗崇文派万木秋来这里调查镇乱的事，随后趁机让万木秋代理了丹江保安旅长。为的就是查清楚这里的生态，进一步调查。 毕竟在镇乱之夜的事情爆发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江汉臣导演的d102列车劫案。依照龙卫高层那灵敏的嗅觉，他们那时候就隐约觉得丹江有很多机密，也有很大的调查价值。 所以万木秋来了之后也从没有贸然剿过匪，因为他知道水太深。若像朱兆恒这样冒失，随时可能栽进去。 他一步步走得很稳，但没想到上头的天塌了。还没调查没多久，罗崇文便顶不住压力被停职调查，然后又将万木秋调虎离山。只能说宁先之也不弱，每一部都针锋相对，不落下风。 总之，这份卷宗提供了重大的线索，也为段曦理清了办案的思路。 “要是这个，倒可以谋划一下。”段曦琢磨了一下，将卷宗放回原处，连夜返回。 …… 一日后，龙卫总部的局长办公室里，代理局长谢西法怒不可遏。 对面，是刚从丹江折返回来汇报任务执行情况的“疯龙”梁疯子。 “我让你去调查，不是让你去通风报信！”谢西法怒道，“你蜻蜓点水地问两句回来了，反倒暴露了我们在监察他的事实。” 梁疯子心想，人家早就提高警惕了。老子一路上一点气劲都没使用，人家都能用一包低俗杂志糊弄我。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邪龙去那小院是拿什么杂志？很显然，人家只是察觉到了被跟踪了，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你们这群没本事的混蛋，别踏马小瞧了一位曾经的龙将。哪怕他已经丢了气劲，一样不是你们这帮蠢货能轻易对付的。 但表面上他却说：“邪龙高傲得很，我们都了解他。他说万木秋没给他资料或物品，应该就是没有。” 谢西法快气笑了：“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你打发回来了？” 梁疯子：“那你让我怎么办？邪龙的罪名是监察总长亲自赦免的，我再把他抓起来，出了事你给我兜着？” “放屁！”谢西法更怒了，“总长赦免的是他以前的罪，跟以后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抓起来审他又能怎样？” “他是曾经的龙将！”梁疯子也恼了，“一个功勋卓著的龙将仅仅因为得罪了什么狗屁次长，就被扣了黑帽子投进监狱。好不容易立了大功，又被苛扣了恢复修为承诺的资源。现在，你们还要因为毫无证据的猜测，抓他、审他？任何一个龙将，都不是你们这些政客能随意侮辱的！” 谢西法脸色阴沉地可怕：“从你这话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在故意破坏这次调查？” “我没破坏，只是不想干而已。” “就凭你这句，信不信我定你个‘抗命不遵’的罪名！” “随便！”梁疯子忽然一脚抬起又落下，势大力沉如开山巨斧，竟将谢西法面前坚固结实的实木办公桌懒腰砸断！ 面对着一片狼藉，谢西法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起身后连连倒退。此时他才忽然想到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疯龙”——那个一旦发了疯连老天爷都挡不住的家伙。 看着梁疯子离开的背影，谢西法自然气得半死，但他也知道此时真的处置梁疯子的话，会引发龙卫元老派更大的震荡。 “混蛋，以后再慢慢收拾你，真以为有点功夫就了不起了，一介武夫！”谢西法阴沉着脸琢磨着，“下面，又能派谁去呢？” 派普通的调查员，根本办不成调查邪龙的任务，哪怕邪龙已经没有了气劲。 而五大龙将之中，那三位当年和邪龙的关系都不错。 “看来，只能从‘那里’抽调人手了，只是手续太麻烦，还得总长亲自批准。”谢西法揉了揉脑门儿，感觉自己当这个局长好难，驾驭起来太困难。 第104章 喉舌的力量 而后连续几天，整个丹江城都显得相当平静。段曦本以为对方会派来新的监察人员，但他没想到谢西法现在暂时无人可用。 于是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千禧一边着手启动电影城项目，一边正式开始播出全新的广播新闻栏目《百姓身边事》。 栏目标题很小，为的是不过分刺激各方。 但是当首期节目播出之后，引起重大热议之后，还是引发了业内人士的高度关注。 作为丹江报业集团的总编，董林再次敏锐察觉到了千禧广播的咄咄逼人，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马上找到总经理董玉玺汇报。 “他们名为播报百姓身边的琐碎生活事，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生活类媒体。”董林严肃的说，“这会成为《丹江晚报》的重要竞争对手，以后瓜分的不仅仅是广告费，还会动摇我们的新闻根基。” 董玉玺：“你觉得能构成多大威胁？每天只有半小时的栏目，信息量也不会很大吧。” 董林：“信息量是不大，但受众群体多，就能形成巨大的影响力。事实上我们《丹江晚报》虽然八个版面，但真正能吸引读者眼球的，每天也就几条重要新闻而已。” 人家广播节目虽然时间半小时，但只要能播出十条八条重要信息，一样能让百姓喜闻乐见。 董林还表示，人家广播新闻可以及时发布，当然采访之后，当天晚上就能播出。但咱们的晚报还得等到半夜里印刷，然后再分发投递，时效性上就有巨大的差距。 一旦受众群体今晚听过了这个新闻，明天还有心情再去等晚报的内容看第二遍吗。 董玉玺：“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董林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其实想不出太离谱的招儿，只能希望董氏通过文教司出手，给丹江广播施加一些压力。 比如举报《百姓身边事》是典型的新闻栏目，所以没有经过文教司的审查是不行的，也可以说千禧广播没有正规的新闻播报资格……等等。 董玉玺微微叹道：“这些，对于他们都不是难事了。” “……？”董林有点意外。但他只是董氏的外围成员，对核心机密知道的不多，“文教司历来是咱们暗中掌控的啊。” 董玉玺：“前几天联盟总部的文教委员会来电，希望我们文教司‘重点扶持’一下千禧集团。你知道全联盟最高文教部门，对一个三线城市的公司说出这个‘重点扶持’的时候，意味着多大的力度吗？” 董林脑门子有点发青，心道千禧集团这是攀上了哪根高枝？深不可测啊！ “算了，你先回去，我再问问我二叔的意见。” 董玉玺的二叔，就是当今丹江政务委员会董副专员，也是董氏实际上的二把手。 电话接通，董副专员表示犯不着再计较下去了。新闻媒体是个大盘子，咱们一家未必能吃得下；而且现在其他城市已经出现了广播新闻，反响都还不错，说明这是一个大的趋势，挡不住。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来自于联盟文教委员会的那个指示比较起作用。 “另外，通过上次电影城土地交易，咱们董氏和千禧的关系恢复了不少。”董副专员说，“这次电影城投资巨大，内部基建设施简直是个金矿。陈安歌已经答应了我，将来里面至少一半的基建工程都交给我们董氏。” 以前提到过，董氏是个遍地开花、见利就伸手的财团，所以涉及的行业特别多，而其中建筑业是他家的重大赢利点之一。 上次电影城项目的土地项目，在韩连江的撮合下，董副专员做主将董氏那片地交给了千禧，算是缓和了关系。 陈安歌则投桃报李，一方面自己没有合适的建筑班底，二来也想避免和董氏继续为敌，于是答应将大量工程交给董氏的建筑公司来做。 这么多年了，丹江哪有这么大的建筑项目？1500亩地，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建筑物，这工程量太肥了。 而假如现在对千禧广播动手，明天陈安歌就能取消了建筑领域的合作。你不给我脸，我凭什么给你脸？ 董氏是个大型集团，不能只为了左手的利益而忽视了右手。 “另外，这千禧不简单啊。”董副专员说，“你见过一个新公司，能在金凤凰奖上捧四座杯吗？加上文教委员会的那个指示，很能说明问题的。玉玺，以后看问题要看大局，看远些，才能让你爸把更多的事务放心地交给你。” “是，我知道了二叔。” 挂了电话，董玉玺也只能苦笑。心道这才多少时间，千禧集团竟然成了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存在，这种膨胀速度也太吓人。 但是从董副专员的处理态度来看，也难怪董氏一直是丹江四大家族之首。他们灵活，务实，知道审时度势。 虽然有时显得没那么强势，但长久发展会更加稳健。 也正因为如此，一年内钱氏土崩瓦解，沈氏丢了治安司，孔氏丢了地下世界，唯独董氏还安然无恙。 这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而没多久，又有一个电话打到他这边来，竟是孔氏那位公子爷、现任丹江治安司司长孔祥基。 真是天道轮回——上次是董玉玺为了对付千禧，而主动打电话给孔祥基；而这次孔祥基为了对付千禧，主动来拉董玉玺当盟友。 事情源于今天的《百姓身边事》当中，有条新闻涉及了治安司南关治安所违规办案的事，而且引发了重大热议。今天街头巷尾之所以讨论这么热烈，主要也跟这条新闻有关。 因为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温和的节目，一上来竟敢跟暴力部门治安司硬怼。 在这桩案子当中，一个小商户遭遇了南关治安所一位副所长的吃拿卡要。商户本已经给了不少，但对方依旧不满足，加之商户本身家里有急事心情烦躁，一来二去就闹大发起来。 结果这位副所长非但不知收手，还胡乱扣了个罪名将人家商户拘留了起来。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遇见这种事也只能是叫天天不应了。但恰逢《百姓身边事》开播，征集新闻线索，商户老板娘就把自己老公的遭遇捅给了栏目组。 没想到栏目组也不怂，正是那个大胆泼辣的栏目主任阿珍亲自带队，将这件事盘了个水落石出。 治安所里，直接将那副所长问得张口结舌。而现在这个时代，对记者的敬畏又让他们不敢随意乱来。 于是，就有了晚上那条引爆全城的新闻。 要知道，当今昆仑世界是个法制极不健全的时代，吃拿卡要的事虽然违规违法，但现实中太常见。所以，一旦有人拿这个说事的时候，广大被压迫的底层人怎能不沸腾。 他们仿佛找到了能为他们发声、为他们撑腰的人。 但这第一刀砍向治安所，确实对丹江治安系统的形象造成了严重负面影响。 而且在新闻之中，稿件最后还说会“针对此事做进一步跟踪调查”……调查你妹啊，没完了是吧。 而再想到丹江广播背后是千禧集团，想到段曦和陈安歌，孔祥基便觉得这事儿肯定是针对他的。 虽然段曦和陈安歌压根儿就没打他的主意。 “玉玺兄，他们这么粗暴的介入新闻领域，是对你们丹江报业集团的无视啊，你能忍？”孔祥基笑道。 董玉玺也笑了笑：“不忍能怎样？韩专员都表明了跟人家关系走得近。而且你也知道，千禧刚拿回了四座金凤凰，没有点能耐，能在昆仑原上带回这么多利益？” 孔祥基：“这么说，你们董氏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千禧就这样坐大？” 董玉玺心想我们董氏和千禧还没血海深仇，不像你们搞的那么僵，就算千禧坐大了又如何。 再说，你们俩斗下去就挺好啊。千禧倒下了我乐见其成，但假如你们孔氏倒下了……你以为我不会高兴吗？ 一鲸落万物生，钱氏的崩解已经够其他家族吃两年了。要是你们孔氏也崩了，那够我们吃得打饱嗝儿。 看到董玉玺的和稀泥态度，孔祥基也显得很失望。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玉玺兄了。”孔祥基挂了电话，骂了一句“首鼠两端的废物”。 这一刻，他是真正意识到了千禧的成长之快。一旦拥有了喉舌的力量，连他这堂堂治安司长都不能随意反制。 而假如连他们这暴力机构都感到无力反制的话，其余的部门岂不是更无招架之力？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千禧广播电台还会继续成长。现在还只是伪装成小绵羊的人畜无害，当它一旦成长到一个阶段，便会露出凶悍的獠牙吧。 越想到这些，孔祥基就越是心中不平。 而且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老爹似乎越来越看不顺眼自己，大有将继承权交给二弟孔祥坚的架势，据说背后还有小妈谭琳不停地吹枕头风，这可不妙。 自己再不做出点大成绩，位置就太不稳了。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第105章 意外的崩解 第二天一早，豪门孔氏爆出了一桩惊人的消息，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孔氏第一继承人、治安司司长孔祥基，酒后意图对继母谭琳行禽兽不如的不轨之举，被其父孔灼撞见！孔灼暴怒并与之争执期间，孔祥基失手将孔灼推倒，导致其后脑触地而亡！ 堂堂孔氏家主，死了！ 而且是被自己亲生儿子给推倒摔死的！ 摔死的原因，竟还是儿子要猥亵其后妈！ 这消息令人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觉得，哪怕你不从身为人子的人伦角度考虑，单从你治安司司长的职务来看，也不能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禽兽之举。 一时间，人人皆曰可杀。 而且要命的是，不仅孔灼继室谭琳承认此事，连孔氏其余两位长老，以及孔灼次子孔祥坚也都坚称此事的真实性。 还有孔氏的几个仆人，也声称亲眼目睹了大公子将老爷孔灼推倒在地的场景。当时没人敢拦，眼睁睁看着老爷脑袋摔地面上后一命呜呼。 这让孔祥基根本无从洗脱罪名。 孔氏宗族选择报警，但这只是程序化的东西，事实上治安司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来抓捕自己的司长。所以次子孔祥坚以继承人的身份直接找到政务专员韩连江，请政务委员会给孔氏做主。 韩连江亲自莅临，并越级要求治安司副司长古月带一队治安官前来，抓捕畏罪潜逃的孔祥基。有了韩连江这句话，治安司这才正常运转起来，抓捕一天之前还是他们司长的那位逃犯，真是天大的滑稽。 而孔祥基毕竟是久坐司长位置的人，加之常年和城外匪寇勾结，所以撤逃线路倒是熟悉。当治安司开始全面抓捕的时候，他已经乘坐一名手下的车匆匆逃离丹江城。 不是他畏罪潜逃，而是事情真的解释不清。 “王八蛋，臭女表子！”孔祥基一边咒骂一边用拳头怒砸车门。 他都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乘坐一辆破旧的医疗垃圾运输车。 开车的那人叹息说：“大公子，消消气，早就看那娘们不顺眼了，可老爷他鬼迷心窍能有啥办法。这人倒了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原来昨天晚上，孔祥基也就喝了一点酒，稍微有些上头。回到家里之后，老爷子孔灼已经休息，后妈谭琳则穿着一身诱人的丝质睡衣坐在大厅里。 要说对这个漂亮且富有风情的后妈，孔祥基也曾有过一些非分之想，但都死死压制在心底，没有过任何表露。 但是这次，谭琳却主动对他说了些暧昧的话。还说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将来一旦有了不测，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该怎么办……楚楚可怜。 孔祥基表示自己身为继承人，将来不会亏待了她。于是谭琳马上示好，更加热情。 孔祥基觉得也很正常，毕竟谁都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这就像以前深宫里的妃子，眼看着老皇帝快死了，还不得赶紧巴结巴结太子？ 结果一来二去干柴烈火，两人就把这火烧到了一楼一个小休息室。 本以为夜深人群没人打扰，哪知道老头子孔灼却醒了！ 而听到孔灼的咳嗽声，谭琳忽然高喊“救命”、“不要”之类的虎狼之词！ 刚刚扯开谭琳睡衣的孔祥基顿时就懵了，脑袋变得有三个大。 而孔灼则拄着拐杖怒冲冲进来，发现自己的爱妻竟被那畜生不如的儿子按在小床上，而且妻子还哭喊着救命。见到孔灼进来，谭琳一边匆匆收拾衣服、一边委屈得大哭。 孔祥基当时就懵逼了，而孔灼则抡起拐杖就打，嘴里还怒骂着，自然也引来了不少仆人，以及孔祥基的弟弟孔祥坚，还有身为家族长老的二叔。 在这种情形下，孔祥基已经百口难辩，只准备逃离。但孔灼怒火攻心，根本停不下来。孔祥基情急之下推了孔灼一把，自己倒是脱身了，不料孔灼身体太过于孱弱，一脑袋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堂堂豪门家主，竟是如此窝囊的死法儿。 其实谭琳等人也很意外。 这当然是一个局，而且是她和二公子孔祥坚、长老二叔一起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弄掉孔祥基的接班人位置，扶持二公子上位。 有了这拥立之功，孔祥坚也会更孝顺这个后妈，毕竟孔祥坚原来是没什么希望接管大权的。 至于二叔，则是因为孔祥基向来瞧他不顺眼，这让老家伙也非常不爽。 一直以来，谭琳都在吹枕头风，说孔祥基如何如何不行，还不如试着扶持孔祥坚，以至于孔灼本就出现了态度松动。 如今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她就搞出这个最后一击，让孔灼对孔祥基彻底失望。 但没想到，竟把老家伙给折进去了，当场死亡。 这……算了，哪有不死的人，都这岁数了。反正这过失杀人的罪名，肯定要算在孔祥基头上就是了，那么多仆人都在现场看着，孔祥基难辞其咎。 要说只是个“过失杀人”，在大联盟的法律里“只需要”坐几年牢。但问题是杀的是亲爹，而且起因是猥亵后妈……这性质就严重了。说句难听的，就算当场给乱棍打死，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所以孔祥基知道自己不逃就完了，就算不死也得把牢底坐穿，这才匆匆离开了丹江城。 而他一旦逃亡，就意味着坐实了这个罪名，也坐实了猥亵后母的禽兽名声。 所以他在汽车里才会那么暴怒，一路上已经咒骂了不知多少句。 “大公子，前头到地方了。”医疗垃圾车司机叹息说，“您确定到了这里，能有好日子过吗？要不然，还是找个乡下地方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吧。” 孔祥基苦笑：“你看我像个当庄稼汉的人吗？” 司机也无言以对。 “沙叔就在这里，他会照顾我的。兄弟，这次太谢谢你了，将来必当厚报。” 说完抱拳告辞，转入了那条密林小道。 他说的沙叔，自然就是前阵子因形势不对而逃出丹江的地下大佬杜沙，也是孔氏三位长老之一。 当年孔氏三长老之中，两个叔叔都是混吃等死的主儿，唯独杜沙这个外姓长老最勤勉能干，能力出众。 孔祥基是个务实的人，所以也最依赖杜沙，两人的关系还不错。现在他也落了难，希望这位沙叔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前阵子杜沙出城之后，凭着以前的老关系，直接投奔了江字营匪帮！而此次孔祥基来寻找杜沙，自然也是投匪。 曾经的豪门继承人，治安司司长，一夜之间落草为寇，这命运的变化也实在太大。 …… 与此同时的孔家内部，韩连江等人走后，家族马上准备孔灼的后事。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明确了二公子孔祥坚的新家主地位。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叔和三叔两个老东西竟又生了异心。因为二叔根据家族的家法，竟要自立为新的家主，偏偏三叔还同意了。 二叔是私心作怪，而三叔是觉得孔祥坚实在不是可造之材，根本不堪大用。 事实上，孔氏真正有用的也就孔灼、杜沙和孔祥基，如今都完蛋了，留下的这些都是渣，就算二叔也比孔祥坚强不了多少。 而且三叔从血缘亲疏来讲，觉得二叔至少是自己的亲哥哥，而孔祥坚又远了一层，所以从感情上讲也更支持二叔接管家族。 但只要二叔接管家族，谭琳和孔祥坚就完蛋了，将来就算二叔死了，也轮不到他俩继承任何家业。于是在谭琳的怂恿下，孔祥坚违背家族约定俗成的规定，不再遵从什么长老团决意，而是将遗产划分提交到了丹江审判司。 一旦到了法律审判层面，遗产分配便只能按照继承顺序。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谭琳和孔祥坚，其他人都没份儿。因为从法律上来说，孔灼那些姨太太不具备继承财产的资格。 于是在这种情形下，偌大的孔氏被法律强行拆分，二叔和三叔分别拿走原本属于自己的15%的原来份额，谭琳和孔祥坚则每人分得大约35%。 其实孔氏的主要产业集中在两家医药公司和丹江两家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大家简单分配之后，不足的地方由账面上的现金大体补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于是匆匆完成了这场财富盛宴的瓜分。 乍看起来很公平，但由此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庞大的孔氏被瞬间拆分为四！ 原本失去地下世界的孔氏已经出现实力大倒退，如今又分成了四份，导致这个一线豪族瞬间裂变成为两个二线、两个三线，再也没能力进入一线的行列。 其实只要家族凝聚力足够，外界是无法将之切分的。只有这样祸起萧墙，才给了别人趁机分割的机会。 谁不希望看到庞大的孔氏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呢？ 而且没过多久，谭琳就开始变卖自己继承的那家大型综合医院。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想再跟丹江有任何瓜葛。牺牲了半辈子青春的她，需要用遗产换得的钱财去买回下半辈子的幸福。 唯一的前提是给现金、现金、还是现金。 但是，哪怕她将手中实业打六折出售，也没有谁能一把拿出12亿联盟币的恐怖现金流，连财大气粗的董氏都做不到，所以就算想参与瓜分也只能干着急。 但千禧可以。 第106章 狱外重逢 要说财大气粗，整个丹江城的几大豪族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高庭财团。 更重要的是，高庭财团的一个重要业务是风险投资，说通俗点人家本就是玩钱的。 所以，才刚刚和千禧牵手合作，就接到了千禧恳请拆借一个亿联盟币的请求，这也让高庭财团的高层哑然失笑。 咱们刚刚签约合作，你们一部影片都没拍呢，咱们关系就这么好了吗？ 但是，当听闻千禧集团借这笔钱，是要以12亿的价格购买丹江新众医院的时候，高庭财团的高层就理解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心动了！ 新众医院，丹江最大的综合性医疗机构，乃至于在东大区都排的上号，甚至还有自己的相关实验室和一批附属产业。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医药集团产业。 这种大型医疗机构，实际价值至少两个亿！如此低廉价格出售，简直是白捡钱。 但此事上报给幕后那位神秘的程老板的时候，程曼凌当即否决了由高庭亲自收购的提议。 这位颇有仁义之风的女商人表示高庭不对合作伙伴做那种半路截胡的事，只希望千禧能够合理管控风险、按时偿还借债就可以。 可以说当这个决定传到陈安歌耳朵里的时候，她是非常感激、也非常佩服的。人家程老板这样的，才是真正做大生意的，活该人家发大财！ 于是，千禧从高庭财团以年利息6%拿到了一个亿的低息贷款，加上自己票房分得的资金，一把将12亿联盟币交给了谭琳。 谭琳也终于意识到了千禧的实力之恐怖，心道幸亏当初没跟段曦他们硬碰硬。还好，现在多多少少还算是有了些交情。 而且她一个单身女人，手握那庞大的产业，原本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但陈安歌和段曦只以谭琳提出的价格稍微砍价，便顺利完成了收购，也让谭琳觉得对方确实是仁义之辈。 于是拿了这笔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之后，谭琳和美容院那位闺蜜双宿双飞，匆匆离开了丹江，至此再也不见。 可以说这次大手笔的交易彻底惊爆了丹江，连董氏都不得不感慨千禧集团实力膨胀速度之恐怖。至于其他的家族，压根不敢做出这种老虎吞天的打算。 至此，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将丹江的家族和财富格局重新定义，并称董氏、陈氏、沈氏为新的一线豪族…… “陈氏？家族？”陈安歌哭笑不得，“姓陈的就我这一位光杆司令，称什么家族？” 洪坤：“将来会多起来的。” 陈安歌：“……？” 小雨：“那也不姓陈啊。” 陈安歌：“……？” “其实……要是姑爷不反对，姓陈也行……”洪坤说着，有意无意还瞥了段曦一眼。 小雨也是个铁憨憨，觉得洪坤的话好有道理。 陈安歌：“你们以为奖金扣完了就能随便疯了吗，工资还要不要了。” 一男一女俩憨货当即告退。 陈安歌这才有点忧心地说：“现在这生意啊，是越做越大了，从《和平饭店》的票房开始，加上影视城项目，以及如今的这新众制药，动不动就上亿，我这心里怎么有点虚。” “放心好了，两个亿的产业被你12亿买下来，就算你不懂经营，慢慢脱手卖出去也得挣几千万，”段曦笑道，“何况，看病的怎么会赔钱？” 从前世的经验来看，医药产业它就没夕阳过，不论哪个时代都是最能敛钱的工具。 更何况，将前世那些不要脸的黑心医院手段拿出来，哪怕收敛五成功力，在这个世界也能挣个盆满钵满，保管你挣钱挣的不要脸。 陈安歌说：“所以还是赶紧上马咱们的新电影吧，只有这个才是来钱最快的。外欠账一个亿啊，就挺心慌。” 段曦已经把《新龙门客栈》的剧本给她了，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前剧，所以没必要加个“新”字，直接命名为《龙门客栈》。 看了这个剧本之后，陈安歌直呼爽快，比《和平饭店》看得还爽。关键是她哪怕提前知道了武侠片的概念，但真正知道可以这么演绎的时候，还是激动得内心澎湃。 张云蔚更是险些直接给段曦跪下。 在张云蔚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武侠梦。后来经过段曦的点拨，这个梦境越来越清晰。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要化茧成蝶的时候，段曦直接告诉他——别费劲巴拉的化蝶了，我早就给你打好样了。 这无疑增加了张云蔚的挫败感，总觉得在真正的天才面前，自己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永远无法超越。 但作为一个有天赋的年轻导演，张云蔚调整态度倒是极快，马上投入到了前期筹备工作当中。 而且张云蔚的专业眼光极为毒辣，经过综合评判，决定邀请曾经获封过影帝的著名男艺人安家成来扮演主角周淮安。 当段曦看到这个男艺人的资料和演出剧照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就他了”。无论扮相还是气质，都非常符合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形象。 关键是这位安家成还练过几年功夫，身体底子好，调教武打动作也更方便。 至于女二号邱莫言的扮演者，张云蔚原本想挑选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明星。但就在选角刚开始的时候，沐柔却带来了一个消息——听说千禧影业又要开机新的电影，老朋友林若素想问一下，能否有合适的角色给她留一个。 作为《和平饭店》首映礼上唯一一个发来贺电的当红艺人，段曦和陈安歌对其都有不错的印象。 至于说她曾经经历了什么，试问除了沐柔这样备受打压、后又阴差阳错被段曦接续了艺术生命的，其他有几个没经历复杂世态的艺人？ “其实，她就是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沐柔说，“金凤凰奖的颁奖典礼期间，她找我聊过几次，也曾问我有没有遭遇什么‘困难’。当我把你和歌总的情况说了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她都快羡慕死了。” 所以这次听说要开拍新的影片，林若素当即表示想要加盟。而且她跟原公司的合约尚未完全解除，但她宁愿支付三百万的违约金，也想来《龙门客栈》剧组。 “难得她有这份意志，”段曦说，“我没意见，回头我向张导推荐一下。” 张云蔚也大概不反对的。作为玉女派代表，林若素长相什么的无可挑剔，表演过程中只需要扮出一个稍微冷冰冰的侠女面孔就行，这对于专业艺人来说并不难。 “那我呢，本影后真的就被你闲置起来了呀！”沐柔假装不开心，但话没说完自己就没绷住，笑出了声来。 “你或许更适合纯粹的故事片吧，回头我给你写一个本子。上半年呢，我建议你休息一下——毕竟广播还要继续做的。两头忙活，我觉得你挺累的。” 沐柔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广播更纯粹，更省心。” “那回头咱们购置更大功率的无线电发射机，让你的声音覆盖全联盟。加上你在电影行业里的影后身份加成，事业会更红火的。” “那发射机肯定非常非常贵重吧？” “想要把咱们的广播事业做大，总要走出丹江的。其实安歌她也有自己的野心，想要在广播界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巨头企业——是《百姓身边事》给她打了兴奋剂。我也已经建议她将来给丹江广播改名为‘千禧之声’，不要局限于丹江一地。” 但沐柔关注的却不是这个。“你怎么不喊她‘歌总’了？” “我有吗？” “明明就是。完了，我不开心了，怎么办。” “……” “请我去吃馄饨。” “……” 其实她就算真的是傻白甜，也不会傻到不知三人微妙关系的地步。有些事都把段曦一人夹在中间，大家都觉得累。 所以陈安歌敢于首先挑破，只是没想到第二个挑破的不是段曦，而是沐柔。在这一点上，段曦承认自己才是最怂的那个。 …… 从馄饨店回广播电台的路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过年了，大街上反倒更冷清了不少，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 沐柔将脑袋缩在厚厚的衣领里，以合适的距离偎在段曦身边，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她觉得假如能够一直这么静静的走下去，哪怕两人不说一句话，直至走到天涯海角、时间尽头，也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 甚至远远看到广播电台的影子的时候，她都有点小小的不舍。 而就在这时，一道昏暗的影子忽然从对面蹿出。沐柔吓了一跳，段曦顺势将沐柔扯到自己身后，同时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很熟悉！ 对面这人一身宽松的灰衣，三四十岁，蓬头垢面，自带一股邪恶气质——让人本能产生极度厌恶的那种邪恶气息。哪怕被那双灰暗如死鱼般的眼睛盯一下，都会觉得浑身不舒坦。 “邪龙，又见面了！”这人声音尖刻刺耳，比眼神更让人畏惧且厌恶。 段曦心中大惊，瞑目道：“你不是被关在天牢里吗！” “你能出来，我自然也能，哈哈哈。”说着此人又扫视了一下沐柔，伸出长而恶心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黑紫的唇，“秀色可餐啊……你当年把老子送进天牢当苦行僧，自己却在外头风流快活，不仗义啊。” 第107章 凶徒暴行 沐柔被他邪恶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段曦则心头一紧，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赶紧往回跑。 但由不得沐柔脱身了，因为背后又蹿出一道人影。虽然气息不如前面那邪恶之人强大，但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全身都裹在衣服里，连脑袋都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张狰狞恐怖肉筋交错的怪脸。 这应该是个女人。之所以说应该是，是因为单从那张烈火毁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男女。但从衣服里的体型来看，大概像个女的，至少上身还有些凹凸的曲线轮廓。 段曦也认识后面这位。 因为不论是前面的“鬼君”和背后的“火罗刹”，都曾是段曦前身亲手送进监察本部天牢的恶徒。 两人罪大恶极不说，关键是根本不属于同一个案子。鬼君作乱并被抓的区域是西南大区，而火罗刹则是在西北大区。 两人同时从天牢出来，且一起针对段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监察本部有人将他们释放了出来。 想当初为了执行丹江的任务，监察本部也曾破例让邪龙出狱，其实说到底是为了给这曾经的龙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免除他的刑期。 但是，鬼君和火罗刹却是十恶不赦的重犯，手上血债累累。若非很多相关的牵连案件还需要他们作证，他们早就被枪毙十次了。 竟然启用这种恶徒来办事，监察本部某些人的原则性和正义感都被狗吃光了。 当然这也说明了人心向背——恐怕龙卫自己人已经没有愿意来执行这种任务的了。连和邪龙向来不对付的疯龙都那么敷衍了事，别人更不愿来。 “两位是受谁指使的？” 鬼君桀桀的笑声犹如夜枭般刺耳：“不受谁的指使，就不能来取你狗命了？当年你把老子抓起来的时候，可曾想到老子有朝一日也能奉命来抓你？哈哈哈！” 后面的火罗刹的笑声则极度沙哑，她当年因为一场大火而彻底毁容，嗓子也被烧残，但一身气境中品的功夫却不曾丢下一点半点。反倒是因为毁容而导致更加的心里变态，做事更加极端。 “只可惜，堂堂邪龙没了当年的修为啊，哈哈哈。”火罗刹说着，手里掏出了一把一尺半长的带锯齿的刚刺，向前进逼。 段曦自知无法同时应付两个资深的气境中品凶徒，于是背靠墙壁，将沐柔护在身后的同时，忽然高喊“抓人贩子”。 两个凶徒都为之一怔，但随即明白了道理。要是喊抓凶手、抓贼什么的，很多人可能畏惧担心而不敢出来；但要说抓人贩子，大家往往会义愤填膺。 而且人贩子往往不是太大的团伙，一两个人行动，其中多半还有女犯罪分子，所以大多数家庭的男人听到之后，大概率会跑出来。 段曦不需要大家帮忙大家，只要能制造混乱，给自己创造一个逃走的机会就行了。 “堂堂邪龙都用起了这招数，丢不丢人！”鬼君狞笑一声，化作一道残影扑向段曦。 段曦奋力招架，使出当初那令人头疼的缠斗技巧。但是面对鬼君这种经验丰富的中品高手，只支撑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被彻底反制，轰然一拳将段曦击退，狠狠撞在墙上。 而就在这一刻，火罗刹也来抓沐柔。 无奈之下，段曦只能再度强行提起气劲！ 虽然经过镇乱之夜的冒险之后，再次强行提气的行为会形成更加严重的身体损耗，甚至直接身死。 于是一股暴烈的气劲再度充斥了体内的经脉，让段曦的气势陡然增强。但很不幸的是，这次的实力提升远没有镇乱之夜那么恐怖，堪堪达到了气境中品的样子便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更强的提升。 而且双目也变得赤红，整个人犹如魔神一般恐怖，轰然扑向了有点错愕的鬼君。 鬼君也有点冷——狗造的谢西法，你不是说邪龙已经不可能再次强行提气了吗？ 而就在这错愕的一刹那，段曦已经扑杀至面前。虽然气劲修为比现在的鬼君稍弱，但由于他的格斗技实在娴熟凶悍，竟将鬼君击打得连连倒退。 只是刚刚得了一点点优势，又不得不急速返回保护沐柔，因为火罗刹已经和沐柔非常接近。 几次交手勉强迫退火罗刹，段曦背起沐柔就要逃，结果又被两个恶徒挡住。 仅凭现在的实力，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候，段曦忽然喉头一阵酸腥，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火罗刹则飞速赶过去，一把抓住了沐柔的后背，将沐柔控制在自己的怀里。面对这个被烈火毁容的可怕女人，沐柔吓得直叫。 鬼君则愤怒地向段曦身上猛踹几脚，发泄着数年来的苦闷仇恨。 火罗刹：“够了，赶紧让他交代东西！要是弄死了他，你怎么向谢西法复命。” 如果完不成任务，他们可以逃，但提前被灌服的毒药将在三天之后发作。而且就算侥幸没毒死，龙卫也会派遣强大的龙将追杀他们。 而要是完成了任务，谢西法答应他们会释放他们。 鬼君不再击打，而是将浑身松散的段曦拎着倚在墙根上。 鬼罗刹一手控制着沐柔，一手用那柄锋利的刚刺抵在沐柔娇嫩的脸上，沙哑地狞笑：“万木秋给你的东西呢，交出来。不要说没有，我们不信。” 鬼君也邪笑道：“假如真的没给你，那就只怪你命不好了。只要你敢说没给你，我们立马杀了你就走。当然，这娇嫩圆润的小妞儿就归我了，嘿嘿。” 火罗刹一听“娇嫩圆润”二字，不由得被触动了最敏感的心弦，愤怒的一划，在沐柔漂亮的脸蛋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段曦脑袋轰的一下，险些就炸了！ 沐柔是影后，是女艺人，是靠这张脸吃饭的明星！ 一瞬间，那股悲伤和愤怒如野火般熊熊燃烧。但是毫无实力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无法保护沐柔，甚至连站起来都难以做到。 但由此也能看出，鬼君和火罗刹这种恶徒根本没有任何人性可言，和他们也无法用言语周旋。 沐柔当然也吓傻了，她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鲜血从洁白的脸蛋上滑落的时候，两行清泪也随之滑落。 自己的演艺事业刚刚步入正轨呀…… 火罗刹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将刚刺又抵在了沐柔脸蛋另一处。只要段曦的回答稍不满意，她就会划开第二刺。 “最后问一遍，万木秋给你的东西呢？” “在……莲花池公寓……318……” 唰！ 刚刺在沐柔脸上又划了一道！ “你干什么！”段曦暴怒。 “我不信。”火罗刹云淡风轻的说。 “可你都没验证真假，怎么就……确实是在318房间……是一叠文件，几张……照片，关于宁先之早年的……案子……” 火罗刹和鬼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好，那带我们去取。” 也就是说，这丑八怪划出的第二记，纯属就是因为心情不佳，跟她信或不信其实没有必然联系。 于是火罗刹拎着脸上流血的沐柔，鬼君拎着瘫软的段曦，匆匆向街尽头走去。 但是这时候，很多居民也因为段曦一开始喊的那句“抓人贩子”而冲了出来。大家没有看到人贩子，反倒看见了两个怪人抓了一男一女两位青年。 “咦，那脸上流血的女孩，不会是沐柔小姐吧？” “就是她！” “旁边那位不是段先生吗？咱们丹江的城市英雄，记得吗。” “对对，是他！” “混蛋，放下沐柔小姐和段先生，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虽然气境中品的悍徒很可怕，但问题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东西，于是也就不觉得怕了。 结果人越来越多，慢慢聚集起了上百人，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铁锹，还有的拿着菜刀，挡在两大凶徒面前不让走。 “都找死是吧！”鬼君怒道，试图要杀个尸横遍野。 但火罗刹却明白，此时要再干出个大杀四方的案子，回头谢西法就算答应释放自己，强大的民意压力也会让龙卫受不了。毕竟，他俩的体貌特征太明显了。 就在这犹豫的时候，人群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官腔十足的女声：“是哪个不要命的人贩子，敢在本队长的地盘上放肆？” 人群如潮水般两边退开，三四十位巡逻的快反纵队战士在他们总队长沈岚的带领下，出现在这里。 今天沈岚心情本不错，亲自带队巡逻，没想到竟遇见了什么人贩子，这不是送到手上的功劳吗？ 哪知道杀到这里才发现，遭难的竟是段曦和沐柔。 “大胆，给我放下两人，束手就擒！”沈岚吼着，身后三十多名战士一字排开，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枪。 三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而且隔着二三十米，就算鬼君和火罗刹也得避。 只能用段曦和沐柔当人质了。 第108章 疗愈 就在两大凶徒试图用段曦和沐柔当人质的时候，段曦却悄悄积聚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一记铁肘砸向鬼君的肋间。 鬼君猝不及防被砸得一个趔趄，而且不由得松了手。 此时段曦顺势抓向旁边的火罗刹，而后者由于正一只手控制沐柔，导致行动不便，于是让段曦狠狠一拳击中了她的后颈。 火罗刹大怒着反手一刺，明晃晃的刚刺扎进了段曦的上臂。但段曦并不躲闪，反倒贴身上去抬膝猛踹。 火罗刹向后急撤，段曦便抱住沐柔就地一滚，迅速奔向对面沈岚的方向，嘴里喊着“岚姐、开火掩护！” “开火儿！”沈岚一声令下，三十多杆枪同时开火儿。虽然一开始为防止误伤段曦而稍微抬高了枪口，但两大凶徒可没敢赌这个，仓促退后。 反倒是这一次退后，让段曦得以抱着沐柔再度接近了快反纵队那边。战士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开火儿，在这条大路上打了个弹雨纷飞。 两大凶徒怒骂了一句，只能掉头匆匆逃进夜幕之中。 沈岚蹲下一看，只见段曦已经昏死过去，连气息都微弱得几乎不可觉察。 这次强行提气造成的损害比上次更狠，生死难料。 沐柔哭着趴在段曦身上，又是捶胸又是人工呼吸，但显然就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沈岚冷静些，先把段曦送到医院再说。 当然，沐柔脸上的伤势也着实让人吃惊和心疼。好端端的一个影后啊，多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愈合啊。 在战士们的护送下，他们直抵丹江最大的新众医院——这倒好，才刚刚买下来不久，就住进自家的医院了，真是没便宜了外人儿。 沐柔的脸蛋倒是好包扎，普通外伤。但是段曦这身毛病，请了大批的医生会诊抢救，这才勉强让段曦苏醒过来。 而一旦苏醒之后，他便让大家不要做无用功了。自己毛病自家知，能抢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目前正常医疗手段根本不顶用。 不一会儿陈安歌也赶了过来，直至见到了苏醒的段曦才稍稍放了心。但她也清楚底细，知道段曦经历此次劫难之后，只怕是再难康复。 让所有人退出病房，只留下了陈安歌和沐柔两人，段曦这才交代实情：“这次之后，我怕是真的不行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个病秧子，寿命长不了。” “你别瞎说！”脸上包着纱布的沐柔吓哭了。 “就知道哭有啥用，”陈安歌焦躁地来回踱步，说，“你说上头曾答应给你调集资源，至少说明还有办法。我就不信了，就真没有急用钱的高手愿意提供帮助？不管他要多少，咱们给！” “有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段曦双目之中依旧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且越来越炽热，“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俩！” 这次能逃过一劫，不知下次又该怎样。就算能挡得住鬼君和火罗刹，将来万一派来更强的……宁先之之流，已经完全没有底线了。 不但启用这种人渣凶徒对付退役龙将，甚至还对无辜家属下手，简直恬不知耻到了极点！ 这一刻，段曦的愤怒到了顶点。而且他也更加明白万木秋最后被逼到绝境里的心态，应该是多么的崩溃。 那是一个职业军人信仰崩溃之后，对全世界都放弃希望的最后抗争。所以他才会拼却一死，也试图拉那个毁了他军人信仰的混蛋同归于尽。 现如今，段曦也是这个情绪。而且由于亲历了万木秋被杀、沐柔被伤害，他现在的这种情绪比万木秋当时可能更加剧烈、更加激动。 就在这时，一个女医生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并要求家属暂时回避一下。 真是个不知深浅的医生，竟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黑衣女子就是这家医院现在的大老板。 陈安歌和沐柔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段曦和这个女医生。这时，女医生缓缓摘下了口罩。 段曦微微一惊，总觉得非常眼熟，而后瞳孔猛地一缩：“你……赵如意！” 大名鼎鼎的“如意真仙”赵如意！ 镇乱之夜，她被第一次爆发的段曦打得很惨，还被抓住扭送昆仑原。只不过被恩师陆缚龙营救，才最终得以脱险。 真是好巧不巧，就在段曦第二次强行提气的夜晚，这女煞星又刚好出现了。 第一见她的时候，穿的是岚烟楼的职业西装；这次见她，穿的是新众医院的医生制服……只能说这妞儿穿着挺有个性。 “邪龙啊邪龙，我的伤养好了哦，你怕不怕呢？”赵如意一边冷笑一边捏着一支手术刀。想当初，她一支铅笔刀就能轻松杀人。 段曦：“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毕竟我跟你恩师也有过接触。” “没吓到你。”赵如意收敛了玩笑，正色说，“其实我就是师父派来的，询问当初他提出的那件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当初陆缚龙表示，只要段曦加入曙光组织，他可以收段曦为亲传弟子重点培养，更能帮段曦治好一身的伤病。 看着病床上的段曦，赵如意自己补了一句：“我觉得你好像已经没得选了。” 段曦点了点头，确实。 “哪怕不为了报仇，而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我似乎也已经没得选了。 但是，我不会加入曙光组织。我不希望沐柔和安歌他们跟着我一起亡命山野，而她们留在城内又要接受无休止的调查打压。 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就此一死了之，或许对手也不会继续为难她们了。” 赵如意一怔，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还这么死硬。 不过她旋即摇头道：“果然，师父他没看错你，就是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他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不要求你公开身份，只需要像小月当初那样，在城里做个潜伏的弟子就行。” 假如这样还不答应，段曦就是作死了。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他也只能选这条路。 赵如意悄悄退去。 一会儿陈安歌进来，听闻刚才那位就是赵如意，而回头还会亲自见到传说中的陆缚龙的时候，这妞儿顿时大喜！ “那你还犹豫个鸡毛！别说喊师父，喊干爹都行啊！”陈安歌兴奋地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段曦：“……” 大姐，这是杀头的罪，真值得你这么兴奋吗？以后我得像走钢丝一样两边平衡着，小心翼翼才行。 “废话，眼下能救你命就行啊！再说了，你看看那联盟军总部，还值得你为他坚守信仰吗？我反倒觉得啊，人家曙光组织的理想挺好的。” “……” “还别说，他们叫曙光组织，你叫段曦，‘曦’可不就是曙光的意思吗？活该你做他们的太子爷啊！” 段曦都惊呆了，万万想不到她竟是这个心态。原本段曦还担心告诉她真相之后，把她吓坏了呢。 不愧是地下世界的女大佬，习惯了富贵险中求的奇女子，心态无敌。 直到后半夜，陆缚龙的身影出现在了段曦的病房里。而此时这里除了陪夜的陈安歌，并无其他任何人。 陆缚龙身边也只有赵如意一人。进门后，赵如意当即反锁了房门，免得外人打搅。 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不锈钢医药箱，里面放着十来支大小各异的安瓿瓶，装着或透明、或浅蓝、或暗红的液体。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段曦无从辨认药物的真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使用什么药物，他就知道一个字——贵。 陆缚龙则解释说：“关于气境修为受损恢复的问题，联盟军后勤本部的医学研究院里有成熟的治疗方案，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而且这价值数千万的药物，说到底依旧只是其辅助作用，为了提高成功率，真正有效的还是我赠送的气劲。” 赵如意熟练地往吊瓶里输送那些珍奇药物，陆缚龙则严肃地说：“拜师典礼的繁文缛节就免了，磕三个头之后，你我便是师徒。如意作为师姐，算是一个见证人。” “是！”段曦艰难地起身，连病床都没能下来，三个头之后便已经汗流浃背。 “以后我就是你师姐，记得恭敬点。”赵如意一边说，一边将针头扎进段曦的静脉血管当中。 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那些奇妙的液体开始缓缓注入其躯体，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撕裂——重组——再撕裂，痛不欲生。 这种剧痛持续了二十分钟之后，才终于渐渐消失。陆缚龙皱了皱眉头，认为时间过久。根据诊疗方案里的描述，其实一般这种患者不到十分钟就能适应其药效，从而痛感大大降低。所以，只能说段曦伤势更重。 而此时滴液也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时机已经成熟。陆缚龙坐在病床边，伸出一只瘦长的大手贴在了段曦小腹上。 一旁的陈安歌惊讶地发现，陆缚龙那只手竟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奇妙至极。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哪知道这意味着气境修为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第109章 修复 庞沛而均匀的气劲从陆缚龙的掌心喷吐，缓缓渗透到段曦的丹田之中。 现在段曦的丹田和经脉已好似寸寸龟裂，气劲输入稍微不匀，就可能引发重大震荡，反倒会产生难以挽回的负面效果。 这一刻段曦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单凭这个手法，就是很多气劲初品、中品的高手做不到的。难怪诊疗方案里指出必须由气境上品的强者施展，那不仅仅是能量够不够的问题，还存在一个驾驭娴熟程度的要求。 而在这个时候，陈安歌总觉得陆缚龙发生着什么变化，却又说不明白。直到时间持续了近半小时，她忽然意识到，陆缚龙原本如少年般明灿的双眸，此时好似稍微有些黯淡。 她不知道的是，这意味着陆缚龙从最顶级的大圆满之境，退回到了气境上品。 放在修炼界，这代价可谓不可想象。 而伴随着陆缚龙的持续输入，加上那些药剂的辅助滋养，段曦清晰感觉到自己丹田经脉的快速修复。犹如一堆废铁重新熔炼，变成了全新的器具。 那种破而后立的重生感，让段曦渐渐感受到了失去许久的强大力量。磅礴的气劲原本散逸到了四肢百骸，如今又万流归宗缓缓汇聚回丹田之中。 虽然较之以前损耗不少，但如今有了陆缚龙那些气劲的补充，甚至较自己巅峰时期还略胜一线。 终于，当丹田内的气劲越来越充盈，最终好似“砰”的一下涨破了关隘，瞬间充斥鼓荡了所有的经脉之中。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如一条条浩荡的江河，滚滚不息。 睁开眼，那种强大的感觉让段曦几乎想要怒吼一声。 此时吊瓶里的液体还有一点，但赵如意果断将针头拔出。陆缚龙也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好似极度疲惫地松了口气。足足调息了许久，这才渐渐恢复。 但段曦知道，这一场疗愈下来，陆缚龙损失了至少七八年的修为，远没有当初设想的那么乐观。 甚至段曦怀疑，假如只是一个普通气劲上品给自己治疗，搞不好也会被抽尽榨干，因为自己的伤势经过两次强行提气，比预想之中还严重。 “多谢前……老师。” “师门之内就不用客套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鬼君和火罗刹那两个混账东西抓起来，免除后顾之忧。然后，我想去齐阳一趟，处理一下卢祥林和江汉臣之间的事情。” 陆缚龙点了点头同意，并嘱咐说：“以后曙光组织在明处，你就在暗处，时时保持策应就好。将来，我还需要你的筹划能力，助我打理曙光组织的一些产业。” 后面这点才是陆缚龙最需要段曦的地方。 曙光组织始终处于战争状态，每日的开销数以千万计。只有其产业良好运营、不断做大，才能维持这架庞大战争机器的持续运转。 而为这些产业找一个能力超强的操盘手，是陆缚龙一直未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他从段曦身上找到了答案。 至于说到底又多少产业背后的老板是曙光组织，段曦不知道。但据当初龙卫的调查猜测，怀疑至少有十家左右的大型产业集团都可能跟曙光组织存在或多或少的联系。 至于他们攻陷了一线城市东海之后，更不知能攫取多少财富。 但有钱只是一回事，能不能花出去、怎么花出去又是一回事。大批的物资出城，以前都像钱氏、孔氏那样偷偷摸摸，对于一个庞大的组织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假如猜不错的话，老师手下应该有顶级的医药研发团队吧。”要不然，这些珍惜药材是怎么配齐的。 赵如意直接哂笑道：“是因为我那小师弟媳妇脸蛋儿划伤的事吧？没有！” 陆缚龙皱了皱眉头：“你拿这事寻什么开心，回头把咱们的军用外伤特效药拿来一剂给你师弟就是了。那药物只对脱痂前的新伤有效，所以不要耽误时间。但是想要彻底除疤，得几个月的时间。” “是！”赵如意看起来很怕这个师父。 但段曦大喜过望，毕竟沐柔的脸蛋儿伤疤应该不成大的问题了。而由于上半年本就没打算让她拍戏，只准备在广播事业上发力，所以养养伤也不是问题。 “不过，那个叫沐柔的女孩才是你妻子？”陆缚龙看向了陈安歌，眼神忽然复杂了许多，“你，不是？” 由于拜师、加入组织，以及关于组织里的事的讨论，始终没有避讳陈安歌，加之至始至终她在这里陪着段曦，让陆缚龙以为她才是段曦配偶。 段曦有点尴尬，又不敢摇头否认。 陆缚龙却道：“既不是你的家人，怎能让她知道这么多！” 陈安歌眨了眨眼，心道你一开始也没问我啊。完蛋，你不会是要灭我的口吧？ 段曦：“那怎么办？” 陈安歌则直接说：“老师也顺便把我收为弟子得了，这就不算机密泄露了。” 赵如意拧巴着脸：“我天，你以为老师的师门是谁都能进是吧？天底下愿意拜在老师门下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 但陆缚龙却点了点头：“其实你也是可造之材，入我门下也不是不可。但作为非武道人士，入我曙光组织，就要将一切财富都贡献给组织，你舍得吗？” “啊？”陈安歌当然舍不得！ “既然不舍得，那你就只能嫁给他了，也就不算泄露给‘外人’了。” “好，我听老师的！”陈安歌回答得很干脆，好像生怕抢不着一样。 这算是长辈指定婚配吗？陈安歌忽然觉得这老师挺会来事。 陆缚龙：“至于那位沐柔小姑娘，她是什么家庭背景，父母是做什么的？” 段曦：“她是东海人士，父母死于好几年前，现在一个人生活。她说自己的父亲曾是一位普通工人，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怎么了？” 陆缚龙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去抓那两个混蛋去吧，他们跑不远。” “我甚至大概知道他们会跑去哪里。”段曦冷笑。 肯定是莲花池公寓啊！ 当时胁迫沐柔的时候，他们询问万木秋给的东西在哪里，段曦当即说出了这个地址骗他们。 而实际上这个莲花池公寓318房间，是当初谭琳和冯敬亭幽会之所，里面毛都没有。 但两个凶徒既然来了，而且得到了段曦这么重要的口供，他们舍得不去看看吗？ 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段曦今晚有这样的神奇遭遇。那么，整个丹江城又有谁能对抗两个资深气境中品？就算重兵围困，他俩也能脱逃。 “抓紧时间吧。”两大凶徒要凭脚板子穿越城市，还得打听莲花池公寓地址，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 当然，若是发现凶徒已经去过那里，那就只能执行新的抓捕计划。 段曦让陈安歌安排车，而陆缚龙则让赵如意帮助段曦。同样身为资深的气境中品，赵如意不弱于两大凶徒之中的一个，至少保证对方不能脱逃。 堂堂如意真仙会配合自己行动，这是段曦此前从未想到过的。 两人驾车而去，陆缚龙便留在了医院。因为要预防万一，免得两大凶徒来这里偷袭，毕竟沐柔还在旁边的病房里——不是治病，而是来和陈安歌轮流陪护段曦。 当然，段曦巴不得两个凶徒到医院里偷袭，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踢在了陆缚龙这块铁板上。 …… 病房里就剩下了陆缚龙和陈安歌，后者有点热情过度，非要张罗着请老师到院长办公室里休息。没错，这医院现在就是咱家的，小女子正兼任名誉院长呢。 但在这时门被推开，脸上包着纱布的沐柔进来了。她和陈安歌约好的陪护段曦，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 “他呢？”沐柔愣住了。 “他没事了大宝贝儿！”陈安歌将她迷迷糊糊地拉到陆缚龙面前，说，“这位是他的老师，神通广大，不但刚才把他救活了，连功夫都恢复了。现在，他反倒生龙活虎地去抓那俩混蛋了。” 沐柔总觉得不可思议，但又知道陈安歌肯定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骗自己——陈安歌眉飞色舞的表情也不像，于是百感交集，激动地又险些哭出来。 更何况陈安歌还说，老师已经让人去取什么特别珍贵的药膏，能修复她的伤疤！ 这也是她的大心事，沐柔简直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陆缚龙看着沐柔，却有点微微的出神。 直到沐柔连连感谢老师，陆缚龙才点头说：“好，好。段曦说你是东海人？” 沐柔点了点头。 “你父亲是工人，母亲是老师？” 沐柔继续傻傻的点头，心道调查这个做什么？ “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陈安歌意识到不对劲了：咋，剧情有点熟悉，难不成大漂亮傻白甜竟是老师失散的骨肉？不可能这么狗血。 …… 另一边，段曦和赵如意驱车来到莲花池公寓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化。两人进入318房间，里头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很好，两个凶徒还没来到这里。 第110章 和盘托出 赵如意退出房间，用挂锁在外面锁死，悄悄潜伏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她还不知道这个新加入宗门的师弟恢复了多少，但只要有镇乱之夜摔打自己的本事，那么同时应付鬼君和火罗刹应该不是问题。 当然，一想到镇乱之夜自己被揍的样子，她现在就很想耍一把大师姐的威严，好好教训教训段曦。 大约二三十分钟后，两道身影在黑夜之中欺近，快速抵达318房间门前。看到锁体完整，鬼君掏出两根铁钎，交错在锁环里用力一掰，锁便被打开。 推门进去并未贸然开灯，而是静静感应了片刻，感觉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这才将灯打开。 客厅灯光下，段曦端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两人。 两人顿时惊呆。 他们很清楚段曦受伤有多重，就算不死也只能躺在医院里，但这家伙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大半夜的也太吓人了，比鬼君更像一头鬼。 两大凶徒顿觉不妙，二话不说向后就撤。但门外却出现一个女子，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只是一扇木门，火罗刹硬生生将其撞开。但不料门外女人的纤纤玉手探出，直击在她胸口。由于火罗刹既要防备背后的段曦，又要撞门，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被赵如意这一记如意兰花指点在心口。 呲……一声利刃入肉的脆响，赵如意那优雅如仙的兰花指，竟刺入了火罗刹心口半寸。 若非强大的气劲护体，火罗刹恐怕会被这一指给刺穿心脏。 不过火罗刹也不愧是顶尖的气境中品高手，实力和赵如意几乎不相上下。紧急之下强行扭身并顺势再后撤，于是兰花指在她心口到左勒划出一道血口子，但她本人至少退回了房间里，而且也只是皮外伤。 鬼君也因为被火罗刹所阻挡，同样被困房间。 “如意真仙的如意兰花指！”火罗刹捂着伤口失声道，“邪龙，你……你竟然和曙光组织勾结在一起？” 段曦起身笑道：“就凭你们这种货色，也配管这些事吗。” 这一刻，段曦的气势虽然依旧平淡，但那种无形物质的强者自信却无边无际般蔓延开来。举手投足之间，都仿佛可以随时迸发万钧之力。 鬼君和火罗刹越发确信，现在的段曦和此前真的不一样了。 前有邪龙，后有如意真仙，这局不好破。 这一刻，两人再度陷入数年前被强大的邪龙所掌控的大恐惧之中。 嗖！ 段曦身影好似一道光，瞬间出现在鬼君面前。什么鬼君，段曦这一刻才是真的鬼，缥缈无踪。 鬼君仓促格挡，但他根本抓不住段曦的动作。下一刻，手腕就被段曦抓住。 段曦轻轻一掰，于是传出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手腕断掉。 鬼君惨呼的同时，段曦探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紧接着就是一股剧痛传入大脑，他的下颌骨也被活生生捏碎。 而后身体被段曦扬起又摔下，轰然砸向地面，身体骨头仿佛碎裂好几根。没等他翻身，段曦的脚就咔咔踩了下来，鬼君的两个脚腕也被踩碎。 竟好似对付小鸡仔一般，如此的摧枯拉朽。 其实上次抓捕的时候，邪龙还没有如此的恐怖。甚至就算一身邪气，但出手也不至于这么凶残。 反倒是现在面带笑容的段曦，每一招都仿佛微笑着送出，但每一招都让人生不如死。于是脸上那抹微笑，就变得越发的邪性。 另一边的火罗刹已经吓破了胆，死活都要冲出去，以至于强大的赵如意也几乎要拦截不住。 但是下一刻，火罗刹就彻底老实了。因为段曦自背后飘然而至，一脚踹断了她的左膝。 惨叫着倒地，于是右膝又被段曦踩得粉碎。 火罗刹在地上爬着向前逃，所以下一刻粉碎骨折的是她的双手。 取下她的那根刚刺，将她小臂洞穿并钉在门框上。 然后就扯出她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一片片撕碎，直至露出那被烈火灼烧得丑陋不堪的躯体。 一旁实力强大的赵如意都看得有些恶心，换做普通人恐怕已经被这具丑陋狰狞的身体给吓呕吐，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被剥了皮的怪物！ 她正是因为丑，当年才到处祸害漂亮的女孩，毁了不知多少女孩的脸。哪怕蹲几年天牢出来，依旧恶毒不改，伤了沐柔的脸。 这一切，都源于她对自己丑陋身体的恨，源于那种不愿直面的自卑。 既然如此，就让你毫无保留得曝光出来。 直至只留下一件内衣，段曦才收了手。 火罗刹几近崩溃，一边咒骂一边痛呼，最后又变成了求饶，求饶不成又恳求段曦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们两个猪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得到一份痛快吗？”段曦冷笑， “另外，你想知道气境丢失之后是什么味道吗？” “气境丢失后，被人欺凌又是什么味道，你们知道吗？” “当年龙卫有规定，抓住的气境高手不准杀不准废，能改造的可以留用，改造不好的拿去做实验，才便宜了你们两头猪狗。现在，可没有什么规矩保护你们了。” 段曦一边笑着，一边暴然出手，轰然锤击在鬼君的小腹。而且一股气劲爆发，加速了其丹田的彻底崩溃。伴随着段曦强大气劲的冲入，鬼君体内的经脉寸寸摧毁。 这比刚才骨肉之痛更加可怕，鬼君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这一击之后，鬼君瞬间颓靡了下来，脸色惨白。 这一刻赵如意也才意识到，曾经的段曦承受了什么。 但这个男人承受了那一切之后，却依旧终日没心没肺，用微笑面对这个世界，这才是让赵如意最感到敬佩之处。 接下来就是火罗刹，也被段曦废掉了气劲。 段曦坐回了椅子里，笑道：“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吧。” 火罗刹已经崩溃得破罐子破摔，嘶哑地狞笑：“我凭什么告诉你！老娘都这模样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俩吃了毒药，没有解药三天就死！” “不，不配合我的话，至少这三天会很难熬。”段曦笑得云淡风轻，“你会被切断手脚扔进酱缸。” 饶是赵如意般心狠手辣，听了段曦能微笑着说出这些话，也不禁头皮发麻。 “再说，连我这伤势都有药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把你们的毒药给解掉？解毒以后，你们就能常年泡酱缸了，我会把你们做成十年陈酿。我多加点盐和防腐剂，你会活很久很久。” “我说！我说！自己都要死了，你（火罗刹）还替他们保个鸡毛的密。”鬼君疼得哼哼呀呀，“是谢西法，从天牢里把我们带出来。他说万木秋可能将一些关乎宁先之的材料交给你，务必找到。假如找不到，或者万木秋没给你，也可以……可以见机行事杀了你。” 段曦：“假如只有这点没营养的情报，我认为不足以让你们摆脱丢酱缸的待遇，顶多少砍一只手。” “还有！”连刚才死硬的火罗刹都抢着说，“谢西法要求我们杀死你之后，顺便将丹江驻军的朱兆恒也杀掉。” 这倒是个意外。 “老朱和谢西法有有仇？还是和上头什么人有仇？” 火罗刹：“他说是上头安排的，还说朱兆恒这人很碍眼，经常坏事。” 鬼君又抢话说：“谢西法还说刺杀了朱兆恒以后，可以伪装成驻军内讧的假象，因为当初朱兆恒开枪打伤过原来的一团长。” 段曦不得不承认，谢西法这狗东西虽然不是人，但不愧是经年的办案老手，什么条件都能被他利用上。 “很好，现在你们距离爬出酱缸已经不远了。” 火罗刹：“等这些都做完之后，谢西法让我们再去找东大区总督卢祥林。” 哦？段曦眼睛微微一眯，心道这可是个重要消息！ 至少证明了宁先之、谢西法一伙儿，和卢祥林确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段曦：“找他做什么？” 鬼君：“卢祥林会想办法约江汉臣见个面——当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和江汉臣是什么关系，但谢西法表示卢祥林能约到他。” 火罗刹：“到时候趁江汉臣不注意，我俩暴起杀了这家伙灭口。可能江汉臣知道他们的秘密太多了，所以要杀人灭口。但江汉臣是气境中品高手，谢西法担心卢祥林的人根本做不到，所以让我俩帮忙。” 而且到了齐阳城后，卢祥林会给他俩第一批解药，确保他俩完成任务后可以回昆仑原领取下一份解药。 段曦也明白了，宁先之已经意识到江汉臣是自己的一个重大隐患。在自己拼尽全力试图坐上联盟军监察总长宝座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再露马脚。 江汉臣跟随他多年，知道的秘密多到死十次都不冤。只可惜没有合适人手的话，谁也难保做掉这个机警狐疑且实力高强的悍匪。 再说，一旦等他坐上了总长宝座，还需要土匪帮自己做什么事吗？ 当确定两大凶徒已经和盘托出所有信息，段曦将两人用麻袋装起来丢进车里。 这时赵如意才在车外问道：“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松地做出那么狠辣的事？” “不这样，这些东西不会怕的。” “假如他们不交代，你真的会把他们……做成十年陈酿？” “你想多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酿两坛老酒。吓唬人的，别当真。”段曦说得越发轻松。但赵如意觉得不一定真，这个师弟很难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