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王爷傲娇徒》 第001章 在下孤北辰 一阵嘶冷,木离从冰硬的石头上醒来。 四周一片阴寒,石洞上角有乳炼嘣落,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冰窖般的石洞,更显诡异。 “醒了,便下山吧。”一位白衣男子走进来。 木离不知所措,这是谁? 不等她开口,白衣男子便飘然而去。 那身影如魅,快得似不曾来过。 “噗通”一声,一坨橘黄色的东西晃过木离的眼前,似幻影。 “别怕!”一道声音传入木离的耳中,那声音有些低脆,又夹杂着孩童的稚嫩。 左右张望,却不见人影。 木离有些不淡定了,试图从躺着的石头上坐起来,她用力挣扎,试了又试,顾不得浑身地酸痛,她终于坐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脑子里却没有丝毫印记。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往洞口瞧去。 洞门葱郁,木离觉得应是在山涧。 她费力地挪了几步,身子似乎没了刚才的无力,她又迈了几步,山洞不大,很快便到了洞口。 山洞处在半山腰,不远处有亭子,木离还是混沌,这到底是何处? 刚才那白衣男子又是谁? “喵,喵,”一只小猫儿探出了脑袋,眼巴巴地瞅着她。 “哪里来的小猫儿?”木离一阵欢喜。 她俯身抱起了它,用白皙的手抚顺着它柔柔的毛。 猫儿的出现,让幽静的山谷多了些生机。 “这么可爱的猫儿,怎么会在山谷里?怕是走丢了。”木离四处环睹,到底没瞧出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多了个猫儿,她心情好了许多。 “如此呆萌的猫儿,若是没人来找,就给自己作伴吧。”她低头将脸颊贴在猫身上,遐想着。 小猫很有灵性,往她怀里钻了又钻,甚是得意。 “这一身橘色,倒是漂亮,你以前的主人肯定很欢喜你吧。”木离和小猫说了很多,似自言自语。 在这空寂的山上,亦是一种排遣。 “你这么可爱,不如叫你小黄吧,”木离淡笑着。 小猫儿真想怒吼,却又担心吓着她。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一只小猫儿,好歹是个活物,以后跟我作伴,也能壮一下胆子。”木离有些无奈地叹一声。 “喵,喵喵。”小猫很乖巧地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说你可爱,还真是可爱。现在我们下山吧。”木离朝山洞看了看。 愣了许久,还是抬起了脚。 她顺着山涧的青石台阶,一路往下,很快便到了山脚下。 木离站在一个早点铺前,被蒸锅里热气腾腾的食物吸引着。 “姑娘,您来个馒头?”一身粗布的男子问着她,满脸笑意。 她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不言语。 “去,去,不买别在这儿站着,耽误我生意!”商贩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急吼吼地轰撵她。 “抱个猫,穿身青裳,以为是个千金,不料是个花子,滚远点!”见她不走,那贩子直接过来拽她。 木离被他拉出好远,她握紧了拳头。 眸子里冒着火。 “这位姑娘,在下可否请姑娘吃个包子?” 木离抬了抬头,眼前一位白衣公子,孱弱白皙,书生模样。 她犹豫了片刻,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包子,似饿急般。 只是她,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地咬着。 那斯文的动作,如猫儿般,矜贵。 对,像她怀里抱着的猫,白衣公子在心里形容她。 木离吃完了一个包子,眸子又直直地盯着白衣公子手里的包子,一眨不眨。 白衣公子笑了,满眼生辉,木离呆了呆。 “这个也给你。”他将手里的包子又递上来。 木离没接,嘴角挑了一下,生涩地吐出二字:“木离”。 这细微地动作,落在白衣公子眼里,浅涩亦很美! “原来你叫木离,好名字。在下孤北辰。”白衣公子笑着,牙齿很白,如沐春风。 “公子,名也好。”木离不知道如何说更好的话回他,依旧生硬。 “木离姑娘,家住哪里,可要北辰送你回去?”白衣公子关切道。 木离摇了摇头。 孤北辰眸子沉了沉,似有些失落。 两人就这么站着,身旁的人来来往往,瞧着他们,不住打量。 这般好看的人,街上不多,难免引人瞩目。 “木离姑娘可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孤北辰终是忍不住,又开口。 木离点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 睫毛忽闪忽闪,眸子晶莹。 孤北辰觉得心揪了起来。 有些隐隐不忍。 “北辰进京赶考,若是木离不弃,便同我一同进京?”孤北辰下定了决心。 相遇便是缘分。 木离唇角浮上一抹笑,点了点头。 孤北辰眉眼生花,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兴绪:同意了,她,她同意了? “走,咱们别在街上站着,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他拉起木离的手,欲往前走。 木离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见她眼神慌乱,孤北辰有些懊悔,真不该冲动,应是吓着了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咱们走吧,一会儿天……天黑,怕是不容易……不容易找不到客栈。”他解释着,紧张地有些磕巴。 木离瞅着他,眸子清亮,没有丝毫闪躲。 孤北辰慌忙低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孤北辰单薄瘦长,木离亦是清清瘦瘦,路上的行人看过,都不免怜惜。 两人生的好看,却瞧着弱不禁风。 有人驻足,瞅着他们,胡乱猜测着:兴许是没落的大户人家里落魄的公子、小姐。 木离怀里的猫儿探出脑袋“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孤北辰扭头瞅它,夸赞起来,“这猫儿真乖。” 猫儿往回缩了缩脑袋,猫眼却炯亮有神。 孤北辰住了脚步,“木离,它怕是饿了。” 木离瞅他,眸子瞪大,似觉得不可思议,猫儿也会饿? 这木离怕是脑子有问题吧? 猫儿就算有灵性,也得吃喝啊。 孤北辰从包裹里拿了一块饼出来,掰了一小块递到它的嘴边。 猫儿嗅了嗅,傲气地扭头,埋进木离怀里。 “小黄,吃东西。”木离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 孤北辰有些意外,外表冰冷的木离对猫儿竟这般温柔。 第002章 木离险被撞 猫儿又喵喵起来,却不吃那饼。 “它不吃。”木离呆板木讷,表情依旧冰漠。 孤北辰顿了一下,收回手。 “前面便是客栈,估计它是渴了。”他冷静着,似说给自己听,亦像是解释刚才的尴尬。 木离不瞅他,只是点头。 孤北辰往前走,有意等木离,故不快。 木离低着头,神色落在脚面,似在盯着鞋上的木槿花图案出神。 “吁,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奔来,马夫连连呵斥,拉紧缰绳。 马儿受了惊,根本不顾马夫的动作,朝着木离咆哮而来。 木离吓得惊了魂,一动不动。 孤北辰犹豫不决间,一道玄影凌飞而下,抱着木离,飘然一旁。 木离回神,盯着那人的眸子,竟有些熟悉感。 她头疼欲裂,双手抱头,挣扎着从玄衣男子怀中逃脱。 孤北辰冲上来,一把扶住了木离,孱弱的身子有些发抖,“离儿!”他不知道怎么就喊了离儿,脱口而出,又似曾相识。 “离儿,”玄衣男子呢喃着,眸子闪过一抹异样。 “小黄,”木离心慌,她的猫儿呢? 孤北辰站起身,打算四处找寻,岂料,那只猫儿竟静静地卧在玄衣公子脚下,很是乖顺。 玄衣公子将猫儿抱了起来,走向木离。 猫儿在他怀里格外的乖巧,让木离有那么一瞬儿觉得,似乎这位公子便是小黄的主人。 “这是你的萌猫。”玄衣公子将猫递过来。 木离愣了神,眼神呆滞,许久没有反应。 孤北辰有些微怒,腾出一只手将猫夺了过来,“离儿,咱们去客栈。” 玄衣公子冷冷地瞅他,竟没阻拦。 木离任由他扶着,往客栈走去。 她几次想回头,问问那玄衣公子,为何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 他到底是谁?又或者说,自己是谁? 木离觉得脑袋又疼痛起来,欲裂万分。 “离儿,又痛了?”孤北辰莫名地心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的女子心生怜惜。 不经人事,自是不知这种一见钟情。 “掌柜的,一间,不,两间上房。”进了客栈,孤北辰温润出声。 掌柜的抬起头,愣了许久不眨眼:这公子俊朗温雅,真是好相貌! “公子来得真巧,还有三间上房,您楼上请。”掌柜的回了神,十分客气道。 这般养眼多金的公子,自是不忍怠慢。 “那就两间朝阳的。”孤北辰温雅说话,翩然带笑。 “巧了,正好两间向阳。”掌柜的眉开眼笑,除了恭敬,看他的眼神都是晶亮晶亮的。 孤北辰不再言语,扶着木离往楼上走。 木质的楼梯不宽,三人有些挤。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快了一步,走在前面带路。 木离不知为何,挣松了孤北辰的搀扶。 猫儿也从他半抱的一只手臂中跳到木离怀里。 木离瞅着它跳跃,笑了。 孤北辰瞅直了眼。 到了房间门口,他还在贯注地瞅她。 掌柜的瞅着他们,心里暗猜:这两位不是夫妻,关系却甚是微妙。 “公子,就是这两间。”掌柜的开口,打断了孤北辰的思绪。 “多谢掌柜的。”孤北辰温润知礼。 “您歇着,有事叫我。”掌柜的知趣地退了下去。 “离儿,你选一间。”孤北辰依旧温雅。 “我叫木离。”木离淡淡说着,推开了房门。 “也好,木离先歇着,我就在隔壁。”直到木离关上房门,孤北辰才缓过神来,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幕被楼下一人看得清清楚楚。 “二位公子,住店?”掌柜的有些打怵,这玄衣公子冰冷阴沉,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你这人真是奇怪,肯定是住店啊,来两间上房。”玄衣身旁的公子,有些不悦地呵斥。 “小四,休得无礼。”玄衣公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是,公子。”那人悻悻道。 若是木离在,定是能识得二位,便是刚才撞她的马夫和救她的玄衣公子。 主仆二人,一人撞,一人救,倒是有意思。 “实在对不住二位,上房只有一间,普通房,楼上也只有一间。”掌柜的如实说。 “可是向阳的?”小四面露不满。 “公子,对不住,是阴面,阳面的刚刚被前面的两位客官占了。”掌柜的战战兢兢道。 小四一听,气的要打人,“让他们腾出一间来,我们公子要住!” 掌柜的瞬间沮丧,这人蛮不讲理啊。 “小四,住口。”玄衣公子制止他,“掌柜的,上房一间便可,普通房间也可。” 掌柜的心情转即大好,“还是这位公子知礼,请二位随我来。” 小四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公子,这间是上房,不朝阳,却也不错。旁边那间是普通房,干净舒适,亦不差。”掌柜的笑呵呵地解释。 “好。”玄衣公子瞅了他一眼,冷漠如常。 掌柜的笑脸瞬间凝住,这人刚才还说了不少话,此刻怎么又惜字如金了? 瞅着他半遮的蝶形面罩,冰冷的让人心里有些突突。 瞧这二人,怕是一主一仆,都不是好相与的。 哎,还是少招惹为妙。 “二位可要吃食?”掌柜的觉得还是得问一句。 “暂时不用,傍晚自会下去。”小四有些嫌弃他的啰嗦,兴许是因为他怠慢了自家公子。 “您二位先歇着,有事随时吩咐。”掌柜的强作欢笑,卑微道。 小四摆着手,示意他不要废话,并替公子推开了门。 玄衣公子不作声,直接进门。 掌柜的不再絮叨,惶惶下了楼。 走到孤北辰房门口,顿了一下脚步:这人跟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同样生得俊朗,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暖如煦阳。 他慢腾腾地往楼下走,怎么也想不明白。 “掌柜的,您这是?”小二送了茶水回来,见掌柜的满怀心事,关切道。 “你说这人与人怎么就不一样呢?”掌柜的睁大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充满不解。 小二瞅着他,好半天才出声:“掌柜的,咱这手指还不一样长短呢。” 掌柜的默了默:活了半辈子,还没一个小伙计明白。 第003章 公子君墨白 “我歇会,傍晚后厨准备吃食,再叫我,也好去请楼上那些个爷。”掌柜的语气有些闷。 小二回“是,”心想着掌柜的估计是累了。 木离躺在床榻上,脑子一片空白,太多的疑惑,不知从何而起,小猫儿窝在她的身旁,舔舐着她的手镯,那模样竟有些享受。 窗外飘过饭菜的香味,木离才缓过神来。 “小黄,你饿了?”木离见它舔舐手镯,于心不忍。 她站起身,从桌上倒了一点水,走回来。 小猫儿嗅了嗅,舔了一下下,又重新跳到木离身上。 “你这猫儿,怎么不喝?”木离对着它总是温柔。 小猫儿眸子圆鼓鼓的,似听懂了她的话,却还是不动。 “算了,估计你是饿了。”木离抱着它,朝门外走去。 她缓缓下楼,此刻楼下坐了不少客人。 其中,便有玄衣公子主仆。 小四见她下楼,“公子,”喊了一声自己主子。 玄衣公子淡定而坐,稳稳地喝茶。 小四瞅他不动声色,亦不敢吱声,只是不停地打量着木离。 “掌柜的,我这猫儿怕是饿了,该喂些什么?”木离声不大,眸子无神,有些呆呆的。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了她,和那温雅的白衣公子一道而来,样貌清丽,多瞧了两眼,自然也就记住了她。 “姑娘莫要担心,我让后厨给它熬点粟子粥,很快便好,一会儿给您送上去。”掌柜的同她说话,声跟着小了许多,似怕大声吓着她。 木离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啊,贾兄,这是不是你府上的侍妾?”一位公子挡住她上楼的脚步,声音甚是羁荡。 “唷,本公子瞧瞧,咦,还真是,欢儿,我的欢儿,让我好找啊。”被称为贾兄的人,将手伸了过来,嬉笑着,一脸的浪荡不羁。 孤北辰刚开门,便瞧见这一幕。 他慌忙从楼上奔下。 只见,一道玄影看不清出手,便将二人打倒在地。 “滚!” 木离抬起头,很确定,这冷漠出自眼前人之口。 一身玄衣,却不曾知他姓甚名谁。 “谁不长眼睛,竟敢打老子!你你你,你给老子等着!”姓贾的从地上爬起来,暴跳如雷。 玄衣公子冷眼瞥他,眸子冰利如刀,特别是那半遮的蝶形面罩,亦如魔刹。 “我家公子让你滚!”小四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戾道。 姓贾的疼得嗷嗷直喊饶命。 “最好在我家公子面前消失,不然不敢保证,你能活着离开!”小四眸子如炽,似燃了火。 旁边那名公子煽风点火:“贾兄,回去告诉大人,一定不能饶了他们!” 姓贾的满眼含泪,他不敢放肆,只因被小四攥住的手,骨头被掐断了。 “姑娘饶命,放我们一马,刚才不是有意冒犯,只因姑娘确实长的像我家小妾。”他不得不哀求木离。 木离冷冷地瞅着,有些迷茫,不乏呆滞。 又似事不关己。 她朝上瞅了瞅,正好孤北辰从上面下来。 她抬起脚,往楼上走去。 “姑娘,我家公子君墨白。”小四见她离开,急步上前,小声道。 木离顿了脚步,片刻又往上走去。 姓贾的一见小四松手,丢下一锭银子,拉着同伴,连滚带爬,出了客栈。 “离儿,…可有受到惊吓?”孤北辰很是紧张。 一直沉默抚摸猫儿的她,眼睑微动:“我叫木离。” 孤北辰心颤了颤。 “先上楼,明日一早咱们便进京。”他定了定神,依旧温润。 木离怀里的猫儿动了动,直接跳到他的怀里,蹭了又蹭。 孤北辰满心落寞,猫儿比离儿温情。 他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么一个刚认识不过半日的女子,如此上心。 许是在府上久了,冷丁见了陌生的人,难免心变得软了些。 木离进了房间,孤北辰也跟了进去。 君墨白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手掌微微拳起。 “公子,咱们可还用,膳,用那些吃食?”小四见他眉头拧了一下,小心道。 “不用。”君墨白冷冷吩咐,直接上楼。 小四赶紧撵上。 掌柜的许久才缓过神来:幸好没得罪这二位爷,那一直半遮面的公子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孤北辰关上房门,走到木离跟前,“你可有想用的饭菜,我让小二端上来。” 木离瞅了瞅他,沉思良久,轻声道:“随你。” 孤北辰本有些凉凉的心,瞬时又暖了起来。 离儿是不是说和自己一样的吃食?真是欢喜雀跃。 猫儿瞅了瞅这貌美清冷的女主,有些冒猫儿气,这是啥意思?见北辰公子俊俏,便这般没了原则? 哼,猫儿不服! “姑娘,粟子粥熬好了,可要送进来?”小二在门外喊着。 木离没说话,直接站起身。 孤北辰按了一下她柔弱的肩,她又坐了回去。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多谢小二。” 小二一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见了心上人般:“公子客气,您尽管吩咐。”小二笑得牙花露了一大圈。 木离朝门口瞥了一眼,显然是觉得某人有些栝燥。 “好,”孤北辰一抹淡笑,依旧儒雅。 小二慌忙低头,怎么男人也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这里叫什么?”木离看着喂猫的孤北辰,漠然开口。 孤北辰愣了愣,“这里是洛城古镇,离京城不过百余里,明日咱们租了马车,天黑前定是能到。”他耐心解释。 猫儿扭过头,猫眼盯着木离,眨了又眨,似乎也跟着听懂了一般。 “小黄,你怎么不吃了?”木离看着碗里基本没怎么动的粟子粥,柔声道。 “喵,喵。”猫儿出声抗议,它根本不叫小黄,难道这女人没听见那玄衣公子叫它萌猫吗? 哎,悲催啊,它到底遇见了一位怎样的主子,猫儿要郁闷死了。 孤北辰静静地瞅着她,满含柔情。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他竟然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若是时间可以静止,一木一北辰,岁月亦好。 “不饿?”木离眸子依冷。 “离儿,稍等,在下忘了,我去去就来。”孤北辰脸有些微红,慌忙离去。 木离眸子沉了沉。 萌猫盯着她,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女主好像不怎么会笑哇? 猫儿晃了晃自己的猫脑袋,愁得不行。 第004章 一离一北辰 这是病? 还有那孤北辰喜欢她,她怎么就没反应呢? 萌猫的脑袋都要晃晕了,也没想明白。 “离儿,你多吃点,都是这儿的招牌菜。”孤北辰看着木离小口小口的吃着,有些心疼。 木离放下碗筷,冷冰道,“木离”。 孤北辰愣怔了良久,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打击,也没有如此卑微过。 “木离,在下总忘记,实在是抱歉。”他依旧谦谦有礼。 木离眸子冰冷,不苟言笑,抱着猫儿坐到一旁。 孤北辰慢慢地吃着,他不是能吃,只是想在离儿的房间多待上一会儿。 眼瞅着,桌上的四菜一汤,被他扫了个精光,他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木离看了他一眼,不多言。 小二敲门要进来奉茶,孤北辰才晃过神来,看着桌上被自己一扫而空的碗碟,嘴上浮上一抹苦笑。 “木离,饭菜你用的少,怕是不合口味,这些茶点,你用一些,我先回房,有事叫我。”孤北辰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他怕木离反感,毕竟相识不过一日,孤男寡女呆在一处,着实有损离儿名声。 木离瞅他一眼,点头。 她呆在屋子里,一直躺着发呆,却不知,屋顶一抹玄影,直到她吹熄了烛火,才涣然离去。 “木离,起来了吗?”天一亮,孤北辰便来敲门。 声音依然好听,楼下送水的小二,听得出神,多少有些沉浸。 木离打开房门,她没有包裹,直接往外走。 “不急,咱们先用些吃食,一会儿去街上给你买两件衣裳,也好方便换洗。”孤北辰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 木离不说话,眼神又现呆滞。 孤北辰亦开始心疼起来,不明白她以前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得这般模样。 两人吃些东西,小二很是热心,告诉他们出门左转,不过数米,便有一间裁缝铺子,料子好,做工也好。 很快到了小二说的铺子,孤北辰以前在府上没买过布料,但摸起来光滑舒服,在这小镇能买到这样的东西,还算不错。 木离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一卷卷的花布放在案子上,她好像没瞅见。 掌柜的中年模样,一看就是手艺人,不过孤北辰暂时没打算做衣衫,他需要成品。 “掌柜的,有没有她能穿的,现成的成衣?”孤北辰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甚是好看。 掌柜的有些看直了眼,他在洛城古镇呆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 他又瞅了瞅公子旁边的女子,这丫头清瘦,眸子很大,却无神,可惜了这么个美人。 “公子今日来对了,前些日子,有位姑娘刚做了两身衣裳,进了京城,又觉得不合适了,正好这位姑娘体形差不多,不如试试?”掌柜的一脸殷勤。 孤北辰没吱声,他瞅了一眼木离。 他以为她会嫌弃,不曾想,“可以。”木离冷冷道。 “姑娘同意,那,价钱好说。”掌柜的赶紧去取。 两件淡青色裙衫,木离瞥了一眼,“包起来吧。” 掌柜的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这么顺利,以为这位姑娘是个挑剔的,不曾想,竟试都不试,买下了。 他有些激动,“之前那位姑娘许的二两银子,姑娘便给一两吧。” 木离不看他,拿起衣裳便走,孤北辰赶紧递过一两银子,笑着感谢。 他急急出屋,撵上木离。 掌柜的有些不解,这么俊美的公子,竟是个跟班的? 他摇了摇头,看着两人的背影,连道:可惜,可惜! 两人回了客栈,孤北辰让木离去换衣裳,木离没反对,回了房间。 很快,她便走了出来,本来很俗的裙衫,穿到她的身上,竟多了些暖色,少了那股子冰冷。 明明和木离身上之前的衣衫颜色相仿,竟多了这么多不同。 特别是下摆点缀的挂穗,稍有晃动,便跟着摆动不已。 似乎这般俗气的裙衫,更有烟火气息。 孤北辰怔了一下。 其实,不是这衣衫好看,那挂穗俗气,似乎还有些稚嫩,却让木离冰冷呆滞的脸颊,显得多了些暖色。 “我租了马车,你收拾一下,咱们就走。”孤北辰回神,温润道。 木离未动,孤北辰这才发现,她已将布包背在身上。 他知道,那布包是刚刚买裙衫所用,等到了京城,安置下来,一定要给她买几件好些的衣物。 “喵喵,喵。”萌猫连叫几声,似乎发泄自己的不满,这公子怎么还不收拾,没瞧见我主子都要走了啊。 好看的公子,都是笨笨的。 哼! 不如萌猫聪明! 这呆笨的猫儿,是说自己长得丑吗? 不过片刻,孤北辰便收拾利落,走到木离跟前,“咱们走吧。”他永远温润有礼。 木离看他,直接转身下楼,孤北辰又跟在了身后。 这一前一后,青衣加白衫,很是养眼。 “公子,姑娘,你们慢走。”掌柜的笑呵呵,眸子里竟有些不舍。 “二位可是往京城?”小四走上前,开口问道。 孤北辰瞅着他,暗道:这玄衣主仆什么时候下来的? “是,”他温言。 木离不看他们,自顾出门,站定门口,等着。 街上人来人往,都瞧这抱着小猫的青衣女子。 “正好,我们公子有马车,捎带二位一程。”小四又开口。 孤北辰淡然一笑:“多谢二位公子,在下雇了马车,不打扰了。” “公子,那位姑娘和你不熟吧?”小四冷讽道。 孤北辰缩在衣袖里的拳头握了握,转即又伸出来,拱手道:“是在下亲人,不小心撞了脑袋,有些迷糊,若是冒犯了二位,还请海涵。” “小四,走。”君墨白冷言,直接上了马车。 小四白了孤北辰一眼,又出神地望了望木离,悻悻离开。 “木离,咱们上车。”孤北辰又恢复了笑眼,对着木离柔声道。 木离点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 对于孤北辰这个人,她莫名地信任,没有原因。 若非要说一点缘由,萌猫就很喜欢他温润地笑,它的女主估计也是吧。 第005章 九皇叔回京 “听说了吗?九皇叔要回京了。” “他不是一直在外,怎么个情况?” “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可说的。” “一听你就不是古安城人,这九皇叔十岁便跟着大将军征战沙场,战功赫赫,……” 孤北辰听着马车外面的议论,又看看了一旁坐着的木离。 木离依旧冰冷寡言,这一路上基本不开口,偶尔一句,便是逗弄她怀里的猫儿。 君墨白的马车跟在不远处,对于街上的议论,脸颊浮上一抹冷笑。 “主子,这些人好生奇怪,好像多了解九皇叔似的。”小四倚在门帘边上,一脸不屑。 君墨白冷不作声。 小四瞅着他,恍惚起来,不知怎么眼前晃过木离姑娘的身影,主子冰冷的样子,竟和那姑娘有点像耶。 孤北辰一直都知道后面有人跟着,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主仆二人,只是他弄不清何故。 进了古安城主街,孤北辰朝着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行了一会儿,右转,拐进一条巷子里。 “主子,他们拐弯了。”小四趴在窗桕,头也不回,说着所见。 “你去盯着,随时禀报我。”君墨白冷冷道。 “盯谁?”小四故作不解。 君墨白冷瞥一眼,小四傻呵呵地嘎笑,慌忙跳下了马车。 身影腾空,很快消失不见。 “走吧。”君墨白对外吩咐。 车夫没问去哪儿,好像对路线驾轻就熟,甚是熟悉。 前面的马车在一处宅院停下。 “木离,这是我一位远亲在这古安城的院落,他们不在,但有下人打扫。”孤北辰没有隐瞒,院落的确有人打扫,至于到底是谁的院子,不得而知。 木离点点头,跟着他下了马车。 孤北辰本想伸手扶她,不料,木离已跳下马车。 古安城便是孤北辰口中的京城,也是他要赶考的地方。 孤北辰拿了些银两给车夫,“有劳大叔了,您进来歇歇脚,明日再回去。” 车夫连连道谢。 木离跟着孤北辰进了院子。 到了三进院,孤北辰才停下来。 木离瞅了瞅院墙,这应是最后面的院落。 “木离,你住这儿,左右厢房我会给你安排下人。”孤北辰温润一笑,那般周到,倒像是个兄长。 “木离多谢。”这次她没点头,却多说了四个字。 孤北辰一阵苦闷,却又说不上来。 有些惆怅,又多了些默然。 他依旧满眼笑意,“木离,不要拘谨,把这里当做家,以后你就是这府上的小姐,想做什么,告诉陈伯。”孤北辰边说边看着一旁的中年男人。 “公子说的是,姑娘有事随时吩咐,我是这府上的管家,叫我陈伯便可。”中年男人一脸祥和,看起来很好相处。 亦如孤北辰一样,彬至有礼。 “多谢陈伯。”木离话少,语气虽淡,却少了冰冷。 孤北辰暗自惊喜。 陈伯领着木离看自己的房间,木离不苟言笑,却很配合的听陈伯介绍。 陈伯说了许多,什么吃穿用度,啰嗦了不少,像个奶妈。 木离想到‘奶妈’二字,不知怎么又头痛起来。 陈伯以为她舟车劳顿,“小姐,你歇着,有事便唤陈伯。” 木离冷冷点头,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狼狈。 “公子,小姐安顿好了。”管家安排好木离,便来向孤北辰汇报。 “有劳陈伯了,这几日,我要开始准备会考,若是木离小姐想出门,多派些人跟着,不要出意外才好。”孤北辰想着万一木离执意要出府,应早作安排。 陈伯见公子春风满面,总觉得这木离小姐?嘿嘿,说不定是公子的良人。 “陈伯,你笑什么?”孤北辰问道,好看的眸子,笑意盎然。 “没什么,公子放心,老奴会照顾好木离小姐的。”陈伯憨憨一笑,满是真诚。 “都说好多次了,不要自称老奴,这古安城里藏龙卧虎之辈多之,一切要谨慎,我就是来进京赶考的,一定要高中状元,你下去吧,不可有下次。”孤北辰收起了笑意,语气淡淡,却冒着冷肃。 陈伯回“是”,退了下去。 孤北辰赶着温书,木离没事就呆在院子里,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本就清冷的眸子,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幸好容貌颇佳,让人也不生厌。 孤北辰特地让陈伯把府上唯一的老妈子安排到木离身边伺候。 木离没什么意见,一切随意。 一张清冷略显呆滞的脸,确实看不出什么来。 老妈子让木离喊她陈妈,木离不反对,应声点头。 对于这个不喜欢说话的姑娘,陈妈有些纳闷,却也不好多问。 主子的事,下人们也没插嘴的份。 “木离,若是在府上呆的烦闷,可以让陈妈陪你到街上逛逛,这古安城里比洛城古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看中合适的布料,也可以让陈妈安排。”孤北辰见她足不出户,便过来叮嘱。 木离抬头瞅了他一眼,“好。” 陈妈有些激动,这丫头终于肯说话了,还是公子厉害,起码她听到了一个“好”字。 陈妈领木离上街,管家陈伯安排了两个下人跟着,两个半大小子,跟孤北辰年龄不差上下,十七八的样子,模样倒是俊朗。 木离抱着她的萌猫,走了出去。 古安城民风开放,街上男男女女颇多,少年少女面颊上也没什么遮挡,都是素面朝天。 木离低头走路,偶尔陈妈说了话,她才会瞅瞅,原来这里是卖糕点的,那里是卖头饰的,不过,她就是冷眼一瞧,很快便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往前,不言。 陈妈实在绷不住,这木离小姐,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冰冷,这般清冷的美人,公子怎么就瞧上了呢? 瞧着这丫头,好像还有点呆傻。 哎,想不通啊! 索性不想了,前面就是布庄,一会儿赶紧进去瞧瞧,逛的腿都细了,这冷美人,也没个话,真是要闷死个人呢! 终于到了布庄,陈妈也没跟木离商量,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 “掌柜的,好一些的布匹拿出来瞧瞧,我家小姐要做衣裳。”陈妈跟掌柜的打招呼,看样子像是老相识。 木离不看他们,怀里的猫儿扭动了一下身子,木离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姐,那猫真乖,娇小又灵动,呆萌萌,真是好看。”一个小丫鬟喊出声。 木离站着未动,只是抬起了头。 第006章 北辰的心思 “木离!”丫鬟旁边的小姐,尖叫出声。 木离愣了好一会儿。 陈妈跑了过来,“这位小姐,可是认识我们木离小姐?”她一脸殷切地问道。 那位粉衣小姐不作声,却一直上下打量着木离。 木离眸子冰冷无神,就这么直直地瞅着她们。 “许是认错了人,打扰了。”那位粉衣小姐拉着丫鬟赶紧走了出去。 陈妈眼珠子骨碌了好几下,掌柜的拿了一批上好的布匹过来。 摊开一看,顺滑的白绢上飘着片片青竹叶,灵动却不失隽秀。 木离瞅了瞅,眸子也跟着闪了闪。 陈妈到底是经多了事,一眼便瞧出她喜欢,便吩咐后面的两个下人,拿到马车上去。 “掌柜的,刚才那个是谁家府上的小姐?”陈妈一边给银子,一边笑着打听。 “刚才走的那个,是老主顾了,那是凤府上的二小姐。”掌柜的笑呵呵,边收银子,边话家常。 “凤府?凤太师府上?”陈妈又问道。 “老姐姐,这古安城除了凤太师,谁家还是这姓氏?”掌柜的也不恼,依旧笑呵呵道。 “啊,掌柜的见多识广,老姐姐就瞧着那小姐好看,便多嘴问几句,掌柜的,打扰了,以后再买布匹还得上您这儿来。”陈妈一张嘴,带了些奉承的意味。 掌柜的人精一样,满眼都是笑,送她们出门。 这做生意的,就是讲究个和气生财,笑着做买卖,怎么也比拉长了脸好看。 陈妈笑意不减,木离依旧不吱声,陈妈走,她便跟着走。 掌柜的看他们离开,瞅着木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哎,这记性差了,岁月不饶人啊,年轻时见谁都过目不忘呢,不服老不行喽! 木离一回去,便进了自己的院落。 陈妈拿着布匹去跟孤北辰汇报,笑盈盈地说着,“公子,这木离小姐喜欢这布匹,哎呦!您不知道啊,她看着料子的时候,眼睛直冒光呢。” “那就有劳陈妈了,您是陈伯的远亲,便不要客气,木离性子淡,您多照顾着点。”孤北辰笑着,声音温润。 陈妈一听他这话,更加敞亮了,这公子长得俊俏,说话也好听,以后就是在府上伺候一辈子,她也欢喜啊。 只是这木离小姐,到底是? 她在那布庄好像听见那凤府的小姐叫她,这是认识? 算了,公子应该是知道的,这些个大户人家,估计都熟悉。 “公子,那陈妈就不打扰您温书了,我去给木离小姐量量尺寸,好快些给她做几套衣裳。”陈妈笑呵呵地说着,并未马上走。 “那就有劳陈妈了,北辰多谢陈妈。”孤北辰未起身,一张笑脸却一直都在。 陈妈就等这句感谢的话,公子脾气好,又谦虚有礼,这以后谁嫁给他,定是祖上烧了高香,福气直上云霄呢! 关键人还长得温润俊俏,怎么瞅都看不够! 陈妈退了出去,孤北辰看她离开,摇头笑了笑,继续看书。 木离回了屋子,继续逗弄她的猫。不知怎么,那抹粉影便出现在她脑海中,那女子喊她“木离”,她不敢多想,一想便头疼得厉害。 “木离小姐,公子说这布料很美,要我多做几套衣裳给你。”陈妈进来,满眼笑,褶子一脸。 “嗯。”木离开口,没有温度,却没有往日的冰冷。 陈妈不去管她,她只管量身做衣裳,反正公子喜欢便好。 这大小姐,冰冷估计是脑子有病,管她呢,不打人骂人就行。 陈妈安慰着自己,一想到伺候的公子温温如玉,她便觉得知足。 打量着木离,又觉得,这丫头会不会是公子的未婚妻? 不对!可能不是,怕是表妹之类的,兴许是没来过京城,来长见识的。 陈妈这么一想,又觉得心情好了,细细地量了尺寸,便退了出去。 木离呆着无聊,实在烦闷,便出了屋子,往院落走。 裁剪布料的陈妈不知怎么,又觉得不对了,那凤家的小姐认识木离,那么这木离小姐应是古安城人,不该是没见过世面的。 看来,还是公子未婚妻的可能要大一些。 哎!公子那么一个温暖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冰冷的丫头,这月老怕是配错了对,可惜了。 月老啊,月老,莫不是打了瞌睡,系错了线? 陈妈想着,又惆怅起来,有些为公子不值。 木离住在后面的院子,从进府便在屋子里呆着,刚一出屋子,猫儿便从她怀里跳下,在花圃里打滚。 木离瞧着它呆萌地模样,乐了。 眉目流转,千娇百媚,她站在花丛中,清落出尘。 孤北辰就站在不远处的书房里,定在窗前,出神地看着。 时间似在那一刻定格。 木离见猫儿玩得撒欢,她便蹲下身子,轻揉它的毛,那种柔滑的感觉,让她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似徜徉在星空中,沉浸蕴藉。 对于这个陌生的女子,孤北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思,他有自己的人生,旷达的抱负,只是,从来不知道,竟有这样一位女子,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闭上眼睛,就这么在窗前站着,迟迟未动。 窗外的木离早已抱着猫儿离开,他的心却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他握了握拳头,慢慢地睁开眼睛,窗外一片静寂,他缓缓地坐回了桌案前。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孤北辰眸子沉了沉,又拿起了书。 “公子,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陈伯进来,问他会考准备的如何。 “陈伯,多虑了,这一路历经了童生,院试,乡试,接下来便是这会考,还有殿试,你家公子我早已不是七岁孩童的年纪。”孤北辰笑着,对他打趣。 陈伯挠了挠头,他家公子自幼聪慧,从不让人操心。 “我不在府上,木离小姐,尽量不要出门了,她一个女子,终归是不安全。”孤北辰吩咐道。 陈伯愣了一下:木离小姐今日还被领出门买了布匹,不是公子让出去的? 莫不是公子忘了? 第007章 老夫人瘫了 “母亲,那个贱人没死!” 喝茶的妇人茶盏“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谁没死?”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死丫头!”少女恨得咬牙切齿,眸子猩红,如同从地狱冲入凡尘。 妇人瞅了瞅她,眸子凝了凝,眼底泛着杀气,“一把火烧了,还没死,你确定没看错?” “母亲,我真得看见她,就在街头布庄里!”女子眼睛瞪得溜鼓,带着恐惧,更多的还是恨意。 妇人不作声,紧绷的脸有些发乌,低了低头,让人瞧不清心是不是如人般黢黑。 “下去吧,娘知道了。”妇人终于开了口。 “母亲,女儿真的欢喜安王,所以那贱人必须得死!”那丫头又狠诀起来,声不大,却有些狰狞。 妇人摇摇头,示意她下去。 女子不甘心,却还是起身出了屋子。 兴许是恼怒,心里气不过,院子青石路上的小石子被她踢出好远,嘴里嘟囔着,“贱人,贱人!” 一个石子飞了起来,不偏不正打在刚刚回府的凤太师脑门上。 凤太师恼羞成怒,“谁!给我滚出来!” “父亲,您回来了。”女子跑上来,撒娇道。 “凤木心,你敢拿石子砸为父?是不是活够了!”凤太师厉声道。 女子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来,“父亲,心儿错了,不是有意的,女儿踢石子玩儿,石子不小心跑出去了。” “滚一边去,下次再敢如此放肆,便送你去家庙!”凤太师横眉冷对,气结道。 见父亲离开,跪在地上的女子‘腾’一下便站起身来。 “小姐,老夫人让你去一趟,听说是远方的亲戚给带了不少南边的吃食。”丫鬟跑过来,有些欢喜。 “哼,她能想起我?”凤木心嗤之以鼻,那老不死的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庶出的孙女看在眼里。 但她不能在丫鬟面前如此说,她可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凤家二小姐,温婉可人,娇娇欲滴。 “走吧,小荣,祖母身体不好,可不能久等。”凤木心眸子一闪,收起狠戾,温婉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祖母多亏了小荣你尽心伺候,是祖母的福气,也是咱们凤府的福气,在父亲面前,心儿一定要好好说说才行。”凤木心又笑了笑,一脸温柔。 小荣低了低头,脸颊绯红,她进府的时候,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老爷年轻有为,已经是当朝太师,那时,她便想着,就是伺候老爷一辈子,哪怕是通房的妾氏,也甘之如饴。 可惜,老爷只让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做了个小丫鬟。 凤木心打量着她:小荣是凤家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很得老夫人欢喜,这平日里没少帮自己说木离的坏话,还算满意。 “小荣,你进府好多年了吧,应该让祖母为你寻个亲事。”木心柔柔地说着,很是温婉。 “小荣多谢二小姐,伺候老夫人是奴婢的福气,不嫁人。”小荣说着,又低下了头,脸颊更红了。 凤木心瞅着,心里冷冷一嗤。 …… “老爷,管家也说了,木离被匪徒拐到了山上,烧死了,满山的荒夷,老爷节哀啊。”妇人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哎,可怜了离儿,只是,安王如何能罢休?”凤太师叹了一口气。 “那玉佩不是捡回来吗?信物还在,不如让木心给他送去,若是安王有心,咱们凤府还是应认这门亲事。”妇人又道。 凤太师愣了一下,“锦绣,离儿真得被烧死了?” 妇人眸子闪烁,很快又恢复平静,“老爷,离儿没了,锦绣也很伤心,虽不是妾身所出,但也视为己出,姐姐常年在祠堂吃斋念佛,这孩子从小到大,您说说,我哪点亏待过离儿。”说着,又嚎啕起来,哭天悲缅,很是伤感。 “别哭了,离儿没了,还有心儿,你说的对,不过秦氏那里还是要交代一声,将离儿的尸体找回来,若是找不回,做个衣冠冢也好。”凤太师见端锦绣哭得稀里哗啦,心也软了下来。 对于嫡长女凤木离的死,他有些愧疚,朝中党派纷争,兴许是得罪了人,才害了离儿,那丫头虽性子冷了些,却面冷心善。 哎,命啊,短了些! 凤太师连日做梦,心生质疑,但人死不能复生,也只能忍下。 …… “木心给祖母请安了。”凤木心半俯着身子,温婉轻语。 “你这丫头来了,离儿还没回府?”凤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祖母,姐姐去了寺庙祈福,然后,然后,”凤木心说着说着,嘤嘤而泣。 “哭什么,憋回去!说,怎么回事!”凤老夫人到底是见多了世面,中气十足,很是平稳。 “姐姐在山上遇上了匪徒,被,被烧死了。”凤木心哭泣不断,伤心欲绝。 凤老夫人‘啷当’一声,直接倒在地上,一蹶不醒。 “快,传府医进来!”凤木心站起来,喊道。 小荣吓得脸色苍白,顿了好一会儿,才跑出去。 凤木心冷眼看着,倒希望府医最好不来。 “管家,快,老夫人,找府医,不行了!”小荣一看见管家,慌忙道,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管家吓得直跳脚,不过很快叫来了府医,也让下人通知了府上的各个主子。 祠堂里大夫人秦氏拿着佛珠正念念有词,手不小心一抖,佛珠’哗啦’一下,落了满地,噼里啪啦,响彻在整个沉寂的祠堂里。 府医最终没能医好老夫人,好好的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瘫了! 口眼歪斜,话说不清楚了,连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 接着,两具烧焦了的尸体,被抬回了凤府,凤太师哀痛地宣布,这是嫡长女凤木离和丫鬟小燕! 顿时,凤府上下一片嚎啕。 秦氏从祠堂走了出来,陪着她的是有些跛脚的嫡长子凤木泽。 她走到两具尸体面前,瞅了一眼,面上很冷,未见一滴泪痕,冷眼一过,又回了祠堂,自此再未出院。 嫡长子凤木泽在棺椁前守了三天三夜,亦未流一滴眼泪。 第008章 安王的出现 下人们议论纷纷,觉得秦氏伤心欲绝,又觉得冷冽无情! 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没了,竟不曾落泪,这心该有多狠。 就连看着大少爷凤木泽有些跛的脚,竟也没了丝毫可怜,一个连亲生妹妹死了都不见落泪的人,心亦够狠。 下人的话,不知有没有传到这母子二人的耳朵里。 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兴许,早已传入耳畔。 …… 安王君安衍拿着凤木心递过来的玉佩,手颤抖地厉害,明明春宴的时候,他还远远看到过她,怎么一转眼,人没了呢? 他站了起来,踉跄一下,有些站不稳。 凤木心赶紧扶住了他。 安王瞅了她一眼,凤木心脸微微一红。 安王不着痕迹地推开她,走出府去。 他和木离小姐尚未成亲,木离死了,他该去送送,可他又该以什么身份? 安王惆怅起来,眼里浮过那女子清冷的面颊,那双灵动的眸子清澈见底,总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从不多言,总忍不住让人疼惜。 结果,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子,竟,竟被烧死了?该死的匪患!最好不要让本王抓到,不然,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安王想着,脚步却未停,直到走近凤府门前,远远的看到一辆放着棺椁的马车,被白布覆盖着,缓慢往前行。 那布煞白,晃眼的白让人有些窒息。 一群人跟在马车后面,低泣的哭声还是喧闹了整个街道。 安王跟在后面,一步步往前挪动。 …… “刚才那是谁家的马车?”孤北辰一出门,便瞧见一辆马车盖着白布,看起来有些怪异。 “公子,那是凤太师府上的马车,听闻是嫡出的大小姐,去寺庙上香,遇到了劫匪,被抢了钱财不说,还被烧成了灰。”下人慌忙道。 “有些不吉利,考生们要会考,皇上都说了街道保持肃静,也就太师家敢这般出殡,……”下人又开口道,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孤北辰瞅了他一眼,下人赶紧闭了嘴。 盯着那白布掩盖的马车,孤北辰看了好一会儿,温润的脸上,眸子却少见的冰冷,无人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走吧,一会儿到了会场,你就回来,三日之后,我自会回府。”孤北辰温润如旧,好像刚才不曾有任何事发生。 下人见公子没有因出门见白事生气,忍不住赞叹公子的好脾气。 …… “老爷,刚才在人群里,看见了安王爷。”管家一回府,便禀报凤太师。 此刻,凤太师正在妾氏端锦绣屋里,嫡女出殡,他是长辈,不能送别,正伤心欲绝中,端氏给他揉着肩膀,试图缓解他的悲伤。 “安王?那孩子倒是有情义。”凤太师说完,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似不愿多说几句。 端锦绣眸子转了转,也不说话,今日老爷心情不好,过些日子,再说,有些事,着急不得。 不过,今夜,有些事,得做了,以免夜长梦多! “下去吧,累了,我去躺一会儿。”凤太师身子晃了一下,很快又稳住了,迈着步子,走出来妾氏的屋子,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端锦绣冷眼瞅着,也不去扶他。 “母亲,你怎么还不动手!”凤木心从后面屋帘处踱步出来,冷冷开口。 端锦绣吓了一跳,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想吓死我?” “母亲,怕什么,女儿又不会害你。”凤木心有些不悦,却还是安慰了她。 “刘叔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凤木心有些沉不住气,冷声道。 “你最好别掺合,你刘叔功夫不弱,他自有安排。”端锦绣听她提起刘叔二字,有些心虚。 “功夫不弱,还让那丫头逃了,万一她回了府,母亲不担心父亲生气打死你?”凤木心冷哼一声,盯着自家母亲,眸子冷寂狠诀。 端锦绣心怦怦直跳,没注意凤木心的表情。 “今夜,你刘叔今夜会行动的。”端锦绣稳住心神,平缓道。 见她故作镇静,凤木心没再多言,退了出去。 …… 木离知道孤北辰参加会考,不知怎么心里有些空落,说不清为何,还带着些许的忐忑。 她抚摸了一下手里的猫儿。 萌猫有些困了,抬着猫眼瞅了她一下,又睡了过去。 木离往窗前走了走,夜深了,有些漆黑,院落里伸手不见五指。 她伸了伸手,想关上窗子,但手里有猫儿,便转身想将它放下,再回身。 一道道黑影在院子里穿过,木离以为花了眼。 她听见有打斗的声音,这种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片刻,她还是打算出屋子去看看。 推开屋门,淡淡的月光下,她,她似乎看见了一地的黑影,她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抱起她,白影扭了一下头,朝后面看了看,接着将她抱进屋子,放在床榻上。 天亮了,陈妈进来唤木离用早饭,木离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壳,还是起了身。 洗漱完毕,她用了一些稀粥,睡了一夜,肚子里添了食物,心似乎没了慌乱。 陈妈习惯了她的不语,便不再管她,她得抓紧做衣裳,等公子回来,让木离小姐穿着新衣裳迎他,公子应该会更高兴的。 虽然木离小姐冰冷,但公子温润,只要公子能高兴,陈妈便觉得做什么都有劲。 院落里没人,木离走了出去,萌猫继续跳到院子里去。 只是,在花圃的某一处,萌猫一动不动。 木离上前,抱起了它,萌猫眼皮耷拉下来,有些郁郁寡欢。 她愣了一下,还是蹲下了身子,撩开青草,那处的泥土有些发黑。 木离犹豫了片刻,捻起了一点点土,放在鼻尖处嗅了嗅。 一股腥嗥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息。 她一下子坐在地上,愣了神,直到萌猫在她怀里,蹭了又蹭。 此刻的木离,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有些发呆。 她放下萌猫,双手将一旁的泥土朝这边盖了盖,那黑色很快便被掩盖下去。 木离站起身,抱着萌猫又开始在花圃里找来找去。 第009章 木心为侧妃 陈妈过来一趟,见她在花圃中一会儿起身,一会儿蹲下,也不去管她,反正这丫头跟常人不同,只要她不出府,随她好了。 孤北辰会考完,便直接回府,没做停留。 回来时,衣服有些褶皱,来不及更换,他便来了木离的院子。 木离瞅见他,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又恢复了平静。 孤北辰将这微妙看在眼里,心生欢喜。 木离上前,替他扑了扑衣裳,褶皱看起来,少了一些。 孤北辰心情大好,原来这冰冷的丫头,心里有他。 “离儿,我去换洗,一会儿便过来,一起用膳。”孤北辰依旧温润的脸颊,笑意盈面,比往时多了亮彩。 木离点了点头,‘用膳’,似乎这个人第一次说。 她好像也听过用膳,应该听过很多次,又似乎不记得听过。 孤北辰很快便梳洗完毕,管家安排了吃食,送到木离小姐的屋子里。 木离瞅了瞅,也能看得出今日的餐食很丰盛。 孤北辰给她夹了好几次菜,木离都没有拒绝。 两人的饭食,竟吃了近一个时辰。 “考得好吗?”木离开口道,语气平淡,只有一点点冰冷。 孤北辰有些惊喜,“离儿这是在关心我?” 这一晚上孤北辰喊了许多次离儿,木离一直想纠正,后来又不作声,算了,一个名字,代号而已。 木离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出意料,应能进前三甲。”孤北辰本想谦虚一些,不知怎么又想表现一下,他太想得到眼前佳人的认可。 木离愣了一下,微微抬头,眸子里闪着光。 孤北辰第一次见她这般清澈的晶亮,之前总觉得眸子美则美矣,却少了灵动,今日,他竟发现了她异样的美。 不得不承认,他真得动了心。 “我想回家。”木离开口道。 孤北辰愣了许久,“离儿想家了?”温润的脸上笑意不减,却无人能知他心中的苦涩。 “我叫凤木离。”木离慢慢开口。 她其实听见了那些黑衣人说的话:杀死凤木离! 孤北辰站了起来:那日他看到白布下的棺椁,他就在想,会不会和离儿有关,不成想,竟真得是造化弄人,她竟是凤府的千金。 温润如他,此刻,却眸子里含着冷,含着恨,更多了莫名地情愫。 孤北辰背对着木离,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倒也没展现在木离眼前。 “这古安城就一家姓凤,便是凤太师府上。”孤北辰平复了一下内心,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润。 木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孤北辰莫名地开始无助起来,他一向自负,今日却多了感伤。 他不甘心,又开口道:“你想回凤府?” 木离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他。 “过几日就要揭皇榜了,可否等几日?”孤北辰不想逼她,也不想逼自己,想缓一缓,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等木离回话,孤北辰径直离开,连着几日都没再进木离的院落。 木离依旧逗猫,一日三餐,基本还是不说话,只是眸子里的呆滞不见了,更多地是水汪汪的眸子,清澈见底。 陈妈觉得自从公子会考回来,木离小姐越来越美,多了些灵俏。 只是,公子却日日坐在书房,不来小姐的院落。 陈妈想着,兴许是考得不如意吧。 …… “那人考完了?”君墨白冷冷道。 “公子不知道?”小四小声嘀咕着。 君墨白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公子,您又不用考状元,整日看什么书啊?”小四不解,又嘀咕了几句。 君墨白冷眼瞥他,放下书,走了出去。 小四不用猜也知道,公子一会儿要去那里。 那个院子,公子夜夜都去,只是在外面看着,却鲜少进去。 他就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她又没成亲,公子武艺高强,直接抢回来便是,为何还要偷偷去看? …… 凤府里,刘叔没回来复命,端氏有些不安,却又不能告诉心儿,她怕她起乱,心儿说那丫头失了记忆,兴许是真的,这样也好,没死,没了记忆,就算将来找了回来,太师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示人,安王的未婚妻死而复生,皇家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眼下,怎么才能继续这门亲事? 端锦绣在府上辗转反侧,彻夜不安。 凤太师却在下了早朝后,带来一则好消息。 宫里的容妃娘娘,要安王娶凤木心为侧妃。 本是喜事,端氏却高兴不起来,她问了凤太师缘何不是正妃,凤太师没有解释,却瞪了她,拂袖而去。 “母亲,女儿不嫁!凭什么那女人就是正妃,我却要做个侧妃。”凤木心跑进来,怒气冲冲。 “心儿,闭嘴!那是安王爷,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你是庶出的小姐,如何是正妃?再说木离已经死了,这是容妃娘娘不想失去你父亲的支持。你过了门,先把安王哄到手,这正不正的有何关系,咱们府上那位不是在祠堂吗?”端锦绣瞪了女儿一眼,嘴角上扬,颇为神气。 太师一走,她便想了个明白,不管如何,让木心先嫁给安王好了。 …… “母妃,木离死了,皇儿的心也跟着死了,那木心虽好,却不是皇儿所爱。”安王跪在容妃宫里,苦苦哀求。 “混账,你是王爷,是皇子,一个女子,死了也就死了,难道你还要殉情不成!”容妃见皇儿如此不争气,就想上去给他两巴掌,但还是忍住了。 皇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又如何能看得住。 见母妃气急,安王低下头,默不作声。 “皇儿,如今你那些皇兄勾心斗角,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要为母妃想一想,这个侧妃,就算为了母妃,你也该忍一忍。”容妃见他低头,一改冷厉,换了温软的语气。 安王默了默,终于出声,“皇儿告退,母妃早些歇息。” 他退了出去,往宫外走。 “六弟,怎么走那么着急,脸色不好啊,怎么回事,跟大哥说说?” 大皇子厉王君厉衍被皇上骂了一顿,刚要出宫,便看见了六弟安王,喊住他。 第010章 北辰中状元 安王瞅了他一眼,眸子有些红。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哭?”厉王没忍住,嘲讽道。 这个六皇弟,他不喜欢,却也不讨厌。 应该是所有的皇子都不讨厌安王,安王温润有礼,心底良善,总是一副斯文模样。 “皇兄,离儿死了,我难受。”安王终是绷不住,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厉王一下子无语了,本来心里憋气,想找人撒撒火气,如今竟要安慰人。 这,这该如何是好? “大哥,六弟怎么了,他被欺负了?”三皇子明王君明衍走了过来,见安王满眼通红,心生怜悯。 “三弟,本王怎么可能欺负他?不信你问!”厉王有些生气,却又发不出火来。 今日真是出门不利! “三哥,离儿死了,她死了,母妃要我娶她的妹妹作侧妃,你说,我天天看到她,离儿会不会怨我?”安王泣不成声,哭喊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明王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来想说一个女人,女人如衣服,再换一件便是,只是这痴情的六弟,哭得如此伤痛,他便不忍说出口。 安王呜咽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了哭泣。 “六弟,别哭了,你不是参加了今年的会考吗?要不咱去看看。”厉王提议道。 “皇榜张贴了?”安王擦了擦泪痕,哽咽道。 “不准吭哧了,咱们现在就出宫。”老三明王有些恼了,这小子哭了好半天,怎么还没完了! 安王又想落泪的眸子,生生憋了回去,不敢再出声。 三人出宫,皇榜正贴在古安城主街上。 孤北辰就站在人群里,他一眼便看到了放在第一位置的名字,那是他孤北辰,他此刻应该是高兴的,却又是惆怅的,温润的笑脸上,深不见底的眸子,猜不出到底是不是欢喜。 他走出人群,往府里走,他觉得此刻,应该告诉府里那位女子,这份欣喜,当与她分享。 可是他又有些感伤,状元又如何? 她若是凤木离,便是安王的未婚妻。 他在古安城呆了有些时日,知道凤府大小姐与当朝安王君安衍有婚约。 他答应了木离,要送她回凤府。 可她回去了,安王的婚约,她是不是就该履行? 不行,不能让她回去! 可是,他能娶凤太师的嫡女吗? 孤北辰摇了摇头,答案是否定的,没有人会同意他娶天朝太师之女。 缓步在街道上,孤北辰步履蹒跚,脚下如千斤重。 此刻,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带上他的离儿,躲得远远的,可是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大哥,这个孤北辰是状元?”安王有些惊讶,从来没听过这么个名字。 “这孤姓不多,北边多一些。”明王说着自己的见解。 “这尹六是谁?”厉王一脸诧异,这尹姓也少啊。 “大哥,小声点,那是我。”安王脸色微红,眸子还有些许红肿。 明王愣了一下,看向大哥。 大皇子厉王拉着他们走了出来。 “行啊,六弟,可以啊,居然考了个第二,不错。”明王君明衍一脸欣喜,多为赞叹。 “等殿试之时,我会告诉父皇的,不用担心。”安王生涩一笑,颇具矜持。 “六弟这模样,本就俊俏,此刻宛然一笑,还真像是世家千金贵女。”明王觉得六弟的模样确实出众,颜值不输京城第一才女。 “三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男子!”安王鼓着腮帮,瞪着通红的眸子,气结道。 “好好好,没说你是女子啊,走,咱们进宫,明日这状元郎殿试后定是要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不若瞧瞧去?”厉王说着,无奈地摇头,往前走。 “两位哥哥进宫吧,我要回府一趟,明日一早再去跟父皇请安。”安王不想进宫,一想到母妃要他娶侧妃,就心烦意乱。 次日殿试,孤北辰依旧第一,正状元之名,倒是实至名归。 大殿上宣布尹六上前时,上座的皇帝,虚晃了一下身子,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瞅着下面之人。 安王咽了一下口水,跪了下去。 众大臣这才瞧清楚,这科考第二的尹六正是安王殿下,君安衍。 顿时,朝堂赞不绝口! “就说这骇世之文,原来出自安王之笔,虽说比状元郎次一点点,却也不分伯仲,绝对称得上名嘉上乘之作。”一位大臣站出来,满脸自豪油然而生。 接着一干人等附和。 “安王虽有才,却视朝廷制度于不顾,这是欺君!”步首辅站了出来,一脸正派,言词凿凿。 接着又有人出来附和。 顿时,大殿上分属明显,一左一右,还有几个纹丝不动的中立派。 凤太师不表态,也不站队。 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没看出喜怒。 安王不敢出声,任由大家议论。 “安王你无话可说?”皇帝厉声道。 “安王欺瞒君主,本应重罚,念起是为了施展才华,朕罚其回府思过一个月,禁止出门!”皇帝声音陡然提高,下面的人吓得不敢大口喘气,唯恐殃及自身。 安王吓得一个哆嗦,被罚了? 他慌了神,许久未动。 “六弟,赶快谢恩。”明王站在一旁,小声提醒他。 “多谢父皇,皇儿知错。”安王跪下,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行了,下去吧,第二取缔,将第三第四挪上来。”皇帝朗声道。 公公出去宣了人进来。 孤北辰站在一旁,瞅着安王,心里却没有幸灾乐祸。 这安王算是有才华的一位,只是性格难免过于温和。 兴许是外表如此,心内如何,不得而知。 整个殿试结束,还算顺利。 孤北辰虽是状元,却须得历练,便分到了吏部,尚书之下,辅助吏部尚书,吏部侍郎,算不得什么大官。 孤北辰走出来,叩谢皇恩,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谦逊的人,不宠不惊,皇帝甚是满意,连连点头。 其他两人榜眼与探花,被赐了官职,分至州县。 剩下百余人,封进士,没有朝见。 孤北辰看起来温润,颜值又颇高,才华更是一流,自是让皇帝高看一眼。 第011章 安王见木离 孤北辰出了宫,便有人安排他,骑上高头大马,穿了御赐的大红马褂,头戴着金花乌沙官帽,开始游街。 瞬时,街上热闹非常! 木离换了一身男儿装扮,站在人群里,看着他。 街上女子众多,不乏高门千金,皆是赞叹状元郎才高八斗,长相极俊,用风流倜傥亦不为过。 “那就是状元郎?”木心问着一旁的丫鬟道。 “小姐,是,状元郎好生俊俏。”丫鬟嘻嘻一笑,满脸花痴状。 “你这死丫头,大白日你犯什么花痴,牙齿都开花了,闭上嘴!”凤木心很是不悦,狠狠地拍了她一下。 丫鬟赶紧闭嘴,低着头,不敢再瞧那马上之人。 心里却恨得痒痒:这二小姐真是可恶,好看的人,看看如何,不让自己看,她怎么还看,恶心! 凤木心不管她,看着马背上的人,满眼放光,若是被状元郎蹂躏在怀,该是什么感觉?想想便觉得刺激。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孤北辰正好往这边看来,天啊,是自己太美了吗?他看自己,欢喜自己了,凤木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自己确实是个美人啊。 凤木心臆想着,满脸绯红。 安王从宫里出来,没有乘车回府,他想在街上走走,以后一个月都不能出府,他有些烦闷,甚至有些委屈。 状元郎高头大马游街示威,他却落荒缓步,更是要闭门府中,安王叹了一口气,不管了,街上如此热闹,他也想感受一番。 街上人群拥挤,安王不小心被挤到一旁,纵是他有再高的轻功也无法施展,人太多,压根无法跃起。 安王踉跄了一下,撞到了人,“公子,有没有踩到你,在下失礼了。”他赶紧站直了身子,抱歉道。 木离冷冷地瞅着他,“无碍,”淡漠道。 安王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这俊俏的公子,他竟有些熟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木离不等他反应,已消失在人群中。 孤北辰坐在马上,却早已看到了男儿装扮的木离,见她离开,长吁了一口气。 “奇怪,这人到底在哪儿见过?”安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游街进行了大半日,孤北辰才回去。 木离早已回了院落。 “离儿,今日你出府,可是为了看我?”孤北辰有些不确定,却又想知道。 木离不答,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我有三日的时间休息,之后便要去吏部任职,明日我陪你逛街可好?”孤北辰殷切道。 木离本想说她想回家,但又似乎对那个凤府没有丝毫印象,便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孤北辰心情不错,他笑了一下,甚是明媚。 陈妈进来时,便看见公子对着木离小姐在笑,那笑在陈妈看来,有些许的讨好。 “今日公子大喜,状元郎啊!以后咱这府上是不是变成了高官门第?”陈妈笑着,一脸谄媚。 孤北辰笑了笑,没吱声,若是平日,他肯定会温润的说上几句,今日他不想说,他是状元,已在木离面前表现自己,就像公孔雀想要在雌性面前开屏般。 想到孔雀开屏,孤北辰莫名地有些脸红。 木离见他脸色渐变,眸子闪了一下。 “陈妈,这最好的酒楼在何处?”孤北辰故意道。 其实他对古安城甚是熟悉,只是他为何隐瞒,自有他的道理。 “自是皇家酒楼,听闻是九皇叔开的,富丽堂皇,就是价格有些贵。”陈妈一开始很激动,说着说着,声小了下来,她觉得好像给公子挖了一个坑。 孤北辰笑了笑,“离儿,咱们去那里吃饭,既然是皇家开的,定是宫里的美味珍肴,正好庆祝我高中状元。” 木离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明。 陈妈退了下去,心里暗自忐忑,幸好公子有钱,要不真是把他坑死了。 “今日那身男儿装不错,不如你就穿那件吧。”孤北辰站起身,不等她开口,便走出了屋门,在门外等她。 木离很快换好了男儿装,将头发高高隆起,掬成一个箍,怎么看都是一个俊俏的邻家儿郎。 孤北辰看她出来,眼里有光,木离换了男儿装,也是出众的。 傍晚人多,皇家酒楼自是满座,两人去时,恰巧有一桌人离开。 “本想找个包房,人多,只好委屈你了。”孤北辰没喊名字,外面人多,他有些刻意。 木离不说话,直接坐了过去。 两人点了不少吃食,木离都很喜欢,不过她面上不显,孤北辰一直不停地给她夹菜,她便不停地吃,没有拒绝。 只是旁边的邻座有些诧异,这男人给男人夹菜,真是奇葩。 “这位公子真是好看,旁边这是状元郎吧,怎么,状元郎好男风?”一位公子摇晃着身子,想要在木离身边坐下。 身上金边锦衣,行为却甚是浮夸,一看便是纨绔子弟。 孤北辰尚未出言,木离却一个伸手,那人便定定地坐在那里。 “你!”孤北辰有些惊讶,离儿会点穴? 木离不作声,继续吃碗里的饭菜。 安王在楼上喝了酒,不是他要来,他还没回府,便被两位世子拉到了这里,两人都是他的死党,也是儿时不错的玩伴,知道他一旦回府,便要一个月不能出来,自然要约他吃酒。 兴许是心情不好,他喝了很多酒,从楼上包房摇摇晃晃下来,有些迷糊。 两位世子也喝多了酒,三人搀扶在一起,更是摇摆不定。 木离就在门口那张桌子用餐。 三人刚走到门口,脚下一滑,齐齐往一旁倒去。 木离一个起身,便将三人定在了椅子上。 孤北辰瞅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缓不过神。 “咦,是你啊。”安王瞅着她,眼色朦胧。 “小二,结账!”孤北辰喊了一声,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木离直接起身,出了门。 孤北辰不等找银两,便跟了出去。 两人刚离开,便有侍卫进来寻自家王爷,安王就坐在门口。 侍卫有些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几人搀着王爷,打道回府。 两位世子也被自家下人送回府中。 第012章 梦中之惊触 那位被点了穴的公子哥,不知何时穴道已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孤北辰压抑着心里诸多的好奇,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自身武艺高强,轻功更是在许多人之上,隐藏武功,却没发现木离竟会点穴之术,那她岂不是会武之人? “离儿,刚才有没有吃饱?”孤北辰撵上来,找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蹩脚的话。 “多谢。”木离所答非所问。 孤北辰站在后面,愣了许久。 木离这般生份,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离儿,你早些歇着,明日送你回凤府。”孤北辰一进院落,便开口道,这是他跟在后面,一路思索的结果。 既然她是凤府的千金,自是没有躲在自家后院的道理。 自家后院?想到这儿,孤北辰被自己吓了一跳,金屋藏娇? 很快,他又暗自摇头,耻嗤自己的可笑。 “好。”木离进屋,直接关上了门。 孤北辰站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单薄的白衣,更显落寞。 兴许,他不该妄想,本不该被情感羁绊之人,放手才是一种理性。 被牵动心思的他,缓缓地踏下台阶,一步步朝书房走去,却没发现自己的落寂全都映在屋顶处白衣人的眼里。 木离简单地梳洗,吹熄了烛火,躺在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白衣人顺着窗桕闪了进来。 过了良久,才打算离去。 “师傅,师傅!” “不要,不要,火,救我。” “师傅,救我,救我。” 榻上的人呢喃着,额头出了许多的冷汗。 白衣人慌了神,赶紧抱紧了她,“离儿,莫怕,师傅在,一直都在,没事的,不怕。”他有些语无伦次,却甚是轻柔。 榻上之人安静了下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嘴角似乎浮着一抹淡淡的笑,虽浅却暖。蜷缩的身子,往他身上蹭了又蹭,好像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他轻轻为她擦拭冷汗,却不敢用力,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抬手,朝榻上之人,“歘,歘”两下飞穴,榻上之人便不再乱动。 白衣将她往里放了放,自己顺着一侧躺了下来,手放在身后,几番挣扎,似无处安放,不过片刻,他便抱紧了榻上之人,直到天刚要蒙蒙亮。 稍微整理白衫,从窗桕闪了出去,屋子里依旧平静。 榻上之人面色红润,似乎昨夜睡得很安稳。 “离儿,可醒了?”孤北辰温和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木离伸了伸胳膊,穿上外裳,开了门。 “昨夜睡得可好?”孤北辰一脸温文尔雅,笑意映面,很是儒润。 “不错,多谢你。”木离声有些轻,没有丝毫冰冷。 孤北辰发现,木离有些变了,没了之前的冰冷,莫非是因为自己答应送她回凤府,她便如此开心? 他有些失落,离儿对自己没有一丝丝的眷恋。 “收拾一下,咱们用些食物,便送你回凤府。”孤北辰纵有万般不舍,也无法再推延。 木离眸子闪了闪,转身回了屋子。 一阵水声,哗啦几下,木离便洗漱完毕。 不施一点粉黛,清水出芙蓉,清丽而出尘。 孤北辰的心又拧巴起来,这么好的离儿,为何会是凤府的千金,安王的未婚妻? 一想到安王,他又有些不淡定了,那模样俊俏的公子,文采不在自己之下,尹六,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今日的早膳颇为丰富,木离吃的不少,孤北辰本没什么食欲,见她吃的津津有味,被感染,也用了不少。 管家让人收拾了残羹,送些茶进来。 “陈伯,不用麻烦了,我和木离小姐要出府,你去备马车就好。”孤北辰口气有些轻,细听还是能听出颇多无奈,还有些许眷恋。 陈伯瞅了一眼公子,又看了看木离,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我恢复了一些记忆。”木离开口,话很轻,没有任何情绪。 孤北辰怔了一下,手微动,面上依旧温润,“离儿能想起一些东西,是好事,凤太师若是知道你回府,定是欣喜。” “我不打算回府了,可否收留我?”木离瞅着他,眸子清澈,却没有恳求的意味。 孤北辰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刚才木离说什么? 她,她不舍,不愿离开。 莫非,她欢喜自己? 木离瞅着他站起身,眉头拧了拧,“你不愿意收留我?” “不,离儿不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意。”孤北辰笑起来,眸子带光,笑意见底,像个孩子。 他恨不得此刻抱住木离,狠狠地搂她在怀。 不过,温雅的风度,不允许他趁人之危。 “多谢公子,我想开个酒楼,你能帮我?”木离不等他激动完,又淡淡道。 孤北辰愣了,这木离? 开酒楼不是小事,在京城也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她怎么料定自己能开?或者说能帮她? 其实,木离不肯定,只是昨夜的梦太可怕,可怕到她不想回凤府,不知为什么,就想开个酒楼,原因,兴许和自己模糊的记忆有关吧。 眼前,除了他,她暂时想不到任何人。 一抹玄影飘过,木离摇了摇头,那人?算了,一面之缘,兴许是自己记错了。 木离瞅着孤北辰,眸子清澈,不多言,静静地坐着。 “离儿,这酒楼要选好地方,位置很关键,可否等几日?”孤北辰终是不忍拒绝她,只要木离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一间酒楼算不得什么。 木离点点头。 “你可有心意的位置?”孤北辰问完,又觉得问的有些多余。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都不知道店铺的账目如何管理,刚才怎么就答应了呢?直接拒绝多好,若说他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也无可厚非。 哎,冲动是魔鬼! “那皇家酒楼不错。”木离淡淡开口。 孤北辰刚坐下,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这丫头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她知不知道,那是九皇叔的产业。 “咱们可以开在那酒楼的对面,斜对面也可以。”木离不等他开口,又道。 孤北辰瞅着眼前之人,面容依旧清丽,只是,只是多了几分的淡定自若。 第013章 买铺开酒肆 “好,”孤北辰沉默了许久,还是回了肯定,对于她,怕是早已中毒颇深,他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 木离换了男儿装,站到孤北辰面前,“走吧。” 孤北辰稍作迟疑,木离便出了门。 这丫头还真是雷厉风行。 木离一身黑色劲装,孤北辰一身白衣翩然,一黑一白,走在街上甚是养眼。 人有时候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刚走到皇家酒楼,便见对过一家面馆出让。 木质斑驳,有些破旧,两层的楼阁,看起来,有些年头,莫名地给人一种荒凉落魄之感。 木离瞅了一眼旁边之人,孤北辰像是心有领会。 “掌柜的,这店铺要卖?” 柜台里的人抬头瞅了一眼,这一白一黑二位公子,长得很是俊俏,像是世家的公子哥。 “小店经营不善,只做面点,有些单一,雇的伙计养不起,哎,只能出让了。”掌柜的叹了一口气,低了低头,不想让人瞧出他的窘迫。 木离四下张望,整个屋子里古色古风,有些凌乱,装饰却不差,很有特色。 “老朽投了毕生的心血,从祖上传下已过百年,如今在我手上要败落了,惭愧啊。”掌柜的有些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浑浊打着圈圈。 “掌柜的,这店我能让它起死复生,你可信我?”木离突然开口道。 孤北辰看着她,有些莫名。 掌柜的喜出望外,很快却又冷静下来,这俊俏白皙的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这般大言不惭? “掌柜的,你若是想卖掉铺子,我大哥自然会买,你开价便是,你若是不想卖掉铺子,那便给我经营,你每月可以拿走一成的盈润。”木离头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 孤北辰有些吃惊。 木离一脸的淡定从容,让他不敢置信。 掌柜的更是瞠目结舌。 “你先考虑,若是同意,明日我们再来,若是不同意,我们买下便是,一千两买这铺子,应该没问题。”孤北辰说完,拉着木离往外走。 木离缩回手,跟着他走了出去。 掌柜的久久不能回神。 …… “公子,木离小姐去了对面。”小四低声道。 玄衣公子此刻就坐在面铺对面的皇家酒楼最里面的雅间里。 “嗯。”他冷冷道。 小四闭口不言,他了解公子的脾气,这般说话,就是让他闭嘴。 他刚要退出去,“你去问问,她做什么?” “问谁,木离小姐?”小四嘴欠道。 玄衣公子异常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同脸上的面具一样冰得让人直发颤。 小四吓得一个哆嗦,他真是笨啊,公子肯定是让他去对面。 不等玄衣公子开口,小四落荒而逃。 不多会儿,他便回来禀报,“木离小姐,想买铺子。” 玄衣公子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了三下,“去吧,再有人问那铺子,统统阻止,她要买,便成全她。” 小四暗自吐槽,公子开口,倒是让他跑断了腿,幸好,手下有人办事利落,让他们盯紧了便好。 既然木离小姐想要铺子,公子为何不直接买下,送给她? 这般周折,真是费脑子! “还不去盯着?”玄衣冰冷开口。 小四心里悲催,却不敢迟疑,从速退了出去。 孤北辰陪着木离在街上转悠,买了一些女子用的饰品,之前陈妈给木离做的几套衣裳,戴这些墨绿的饰品,很是搭配。 “这些我都用不上,若是开酒楼,我便以男儿装示人。”木离直接道。 孤北辰瞅着她,有些陌生。 木离不看他,径直往回走。 两人回府,孤北辰又出了门,他没有往别处,而是又回了面铺,直接给了掌柜的一千两银票。 掌柜的有些激动,却又有些不舍,这白衣公子看起来温润,却不容他考虑,分明就是想买下,不想有牵扯。 次日一早,掌柜的正在收拾,木离便来了,当然孤北辰也在,今儿个再休息一日,明儿个他便要去吏部报道。 “主子,您来了。”掌柜的一改常态,一脸谄媚。 木离眸子冷了冷,孤北辰却笑了笑,“咱们四下瞧瞧,可需要再添些什么?” “掌柜的,你不用走,店里的伙计和大厨都可以留下来,一成的盈润依然给你。”木离仄声道。 她男儿装打扮,声音虽冷,却让人容易接受。 掌柜的以为听错了话,站着一动不动。 孤北辰看着木离,越发不解。 “大哥,一千两银票,三个月之内定然奉还。”木离开口看他。 孤北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他想说一家人何必生份,却又怕木离生气,不给情面。 木离并非多话之人,可他却莫名地担心。 掌柜的终于回神,大喜,连连拱手相谢。 他叫来了所有的伙计,“这是咱们新的主子,以后大家都听主子的。” 木离瞅了大家一眼,“我叫离枫,咱们以后不开面馆,和对面一样,开酒楼,就叫离枫酒肆。”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木离淡淡一笑。 众人惊愕,新来的主子,这颜,长得真是好看啊! 孤北辰瞬间被她的笑摄了魂,忘记了询问为什么叫离枫酒肆? “我要留下打扫整理,你能为酒肆题字吗?”木离瞅着他,开口。 孤北辰心里乐开了花,木离竟然让他题字,虽说他贵为状元,却还是想在木离面前显露一番,他的字,自然也是隽永挺拔。 木离脚步不停,领着伙计们开始收拾打扫。 一些多余杂乱的东西,全部被丢进了后厨的灶膛。 孤北辰一温润的书生,在伙计们的眼里,自然是帮不上忙,离主子指挥他们,他们干得热火朝天,不是说他们懒,主要是以前没有客人,他们也勤快不起来,新主子来了,生计有了着落,他们自然干得起劲。 孤北辰没多犹豫,他转身回府,题字自然要快,离儿的果断,他这两日算是见识了,想到她可能恢复记忆,他心里有些发慌,不过既然她不想回凤府,也许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算了,不多想了。 顺其自然,冥冥之中,遇见她,缘分也许上天早已注定,孤北辰想到这儿,温润白皙的脸颊笑意更浓,眸子底处的卧蚕笑得形成了浅涡,越发耀眼。 第014章 当翡翠项链 “附近可有当铺?”木离问着伙计。 “离主子,前面不远处,和咱们隔几家便是。”一个叫小五的伙计,殷勤道。 木离瞅瞅他,点点头,这伙计,年纪不大,十三四岁,却机灵活泛。 木离抬起脚,迈了出去。 她脖颈上有一条链子,镶嵌了翡翠,看起来有些贵重。 木离左手手腕上还有一个通红的玛瑙手镯,她本想着一起当掉,一想起那只猫儿舔舐手镯的萌态,她便忍住了,算了,先把项链当掉吧。 一路往北,很快,木离便看到了伙计所说的沐家铺子,瞅牌匾,至少是百年的老铺子。 她走进去,掌柜的翻了翻眼皮,她一身黑衣,怎么瞧,也不像是有钱的主顾。 木离不多说,将手里的项链放在了柜台上,她走过来之前,已将项链从脖颈上取下。 掌柜的瞟了一眼,没细看,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阳光照进铺子,那翡翠的项链泛着绿光,光彩夺目。 “公子,这项链是女子之物,你要当?”掌柜的见其不开口,忍不住,干笑一声。 木离眸子冰冷,“一百两。” 掌柜的又干笑两声,故意打趣,“公子,这,一百两?有点多,这莫不是那个相好的物件?” 木离瞪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一百两,沐家店大,莫不是出不起这一百两?” 掌柜的被噎得无语,尴尬一笑,“公子稍等,正好少主子在,我问问。” 木离点点头,示意他拿去,丝毫不担心他跑路。 掌柜的入了后屋,不多会儿,便走了出来,“公子,我家少主子同意,一百两,死当,不能赎回。” 木离愣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掌柜的拿出一百两银票,木离拿过,片刻未留,直接出门。 见其离开,掌柜的瞥了瞥嘴,心里暗讽,这公子长得白净,不成想竟是个吃软饭的货,呸!让人瞧不起。 他拿起那翡翠的链子,瞧了又瞧,这成色确实不错,估计那公子的相好,定是个大家小姐,价值不菲的东西,普通人家可不能有。 “掌柜的,这链子,我要了。”小四进来,厉声道。 “什么!”掌柜的吓了一跳,这刚收的东西,就有人买? “怎么,不卖?”小四依旧冷言,眸子冷的如冰刀。 “卖,卖,刚收的,一百五十两。”掌柜的谄媚道,一脸恭相。 “二百两。”小四拿出银票,直接拍在桌子上,拿起链子,闪身出门。 掌柜的眼睛刚眨一下,这人便没了? 他赶紧拿起银票,幸好,幸好,这都什么人啊。 不错,片刻功夫,便挣了一百两。 心里窃喜,脚步移了移,翻倍的营生,怎么也得告诉少主一声。 “少主,刚才那翡翠链子,有人买了走,二百两,稳赚一百两。”掌柜的恭敬进言,等着邀功。 沐修远一把拿过银票,甩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不言。 掌柜的看着平日里和煦的少主,此刻竟发了火,不知所措。 沐修远眯了眯眼睛,看着地上的银票,最后笑了。 “若是那公子来赎链子,告诉我,我来应付。”沐修远想到链子上刻着的‘离’字,他便觉得心情大好。 “是。”掌柜的应声,退了出去。 他腿有些哆嗦,更加不敢说,那公子不可能会来赎回,他可是说了死当的,怎么还会来? 不管了,也许时间久了,少主便忘了。 木离往回走,看整理差不多,便让伙计们回去,明日再来。 掌柜的摇了摇头,年轻人到底是没有经验,天还没黑,便给伙计们放了假,这生意如何能好? 哎,折腾吧,反正人家给了钱,赚了还能有一成的盈润,赔了,与他何干?钱都给了,再如何,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木离离开,掌柜的关了门,站在门外,定了许久,直到腿酸地站不住,才悻悻离开。 百年的老面馆,就这样败落在自己手里了,如何能不惭愧? 一家老小等着养活,算了,不舍也卖了,回去吧。 明日还能来,不管新主子开多久,能干一天是一天,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木离回府,孤北辰竟然在院子里做牌匾。 单薄的白衣,在院子里拿着锯子来回拉动,木离定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孤北辰抬起头,看见了她,“你回来了?”他一嘴齐整的白牙,在夕阳之下,笑得有些夺目。 木离点了点头,眸子里充斥着些许晶莹。 “撒上金粉,马上就好。”孤北辰又笑了笑,脸颊因为劳作,有些微红。 阳光照在他脸上,红扑扑的,额头的细汗闪着晶亮。 木离掏出帕子,递给他。 孤北辰愣了瞬间,接过来,拭了拭汗,随手放进了衣袖里。 木离想拿回,却又不知如何要回,可能帕子有了汗珠,孤公子不好意思还给她。 正当犹豫不决,一坨黄影跳跃过来,直接跳进她的怀中。 木离不用看也知道,这小猫儿,不过大半日的功夫,便来寻她,动物比人有灵性。 木离有些走神,连孤北辰喊她,都没听见。 “离儿,好了,看看写得如何?”孤北辰将牌匾立了起来,让木离评价。 “苍劲有力,不失隽永。”木离如实道。 孤北辰心惊,暗喜。 离儿对他的赞美,喜不胜收,美在心底! “明日我便要去吏部供职。”孤北辰道。 “嗯,以后我都会男儿打扮,就叫离枫吧。”木离想了想,平日言语不多的她,这两日说了许多。 孤北辰见她颇有主意,心里有些失落,转即又开怀。 是啊,木离是谁?凤太师的千金嫡女,从小当是见多了世面,做事定是个有主意的。 这般想着,他便少了些许担忧,又瞅了瞅牌匾上的字,离枫酒肆,原来木离早有打算。 幸好,这个打算里,还有他,也算是一种安慰,了以慰藉。 …… “公子,这是木离小姐当了的项链,我花了二百两赎回。”小四将项链递给公子,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你喜欢?”君墨白冷声道。 第015章 穷的全是竹 “不敢,公子的东西,小四可不敢喜欢。”小四偷偷吐了吐舌头,慌忙解释。 君墨白一边收起链子,一边瞟了瞟他,一副夸赞他表现尚可的模样。 “那我继续盯着?”小四不敢逗留,打算闪身。 君墨白摸了摸遮了上半张脸的蝶形面罩,不出声。 “你多派几个人保护她。”好半天,某人才淡出这么一句。 小四: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竟然知道他安排了好几个暗卫盯着,说是盯,护着更为妥切。 …… 木离没打算让孤北辰去酒楼,她以后要靠自己。 孤北辰倒是尊重她,一来他是状元郎,若是刚进京城,便开酒馆,难免会招来麻烦,再说头一日到吏部任职,着实需要给人留下好的印象。 他叮嘱了陈伯,多派一个人护着木离小姐。 陈伯很有眼力见,不用公子说,他也明白。 木离前脚刚走,陈伯便送了牌匾过来。 牌匾挂起,一片红布半遮,一阵噼里啪啦的炮竹响,酒肆便开张了。 客人进来,伙计告知,明日迎客。 有人就纳闷了,这都开张了,不迎客,什么道理? 伙计们,三三两两,抱了一根又一根的竹子,一节节,送进后厨。 只听见拉锯的声音,却不见炊烟升起。 大门开着,掌柜的却告知,不营业。 越是吃不到,食客们越是好奇,这百年的面馆变了,变成了什么酒肆,放了炮竹,却不迎客,是何道理? 不多会儿,街上聚集了不少人。 掌柜的满身是汗,幸好在这街上混了这么多年,一再解释,倒也没人捣乱。 木离坐在二楼包厢冷言瞅着,不插手。 食客们想,既然人家不营业,不差这一日,明日再来好了。 孤北辰回府,木离已归来,陈伯告诉他,小姐在书房。 “无肉使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为。”孤北辰见宣纸之上,墨字映跃,颇为大气。 “离儿,你写的?”孤北辰再次被惊到了。 木离点点头。 这丫头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不回凤家,以后就喊离枫吧,所有的女装就不要准备了,让陈妈多做几套男儿装,黑色深色均可。”木离瞅着身上的衣裳,开口道。 孤北辰这才想起,木离穿的男儿装,应该是陈妈找的下人的衣裳。 他有些高,不适合将自己的衣衫给她,以后若是男儿装打扮,自是要多做几身衣裳。 只是这衣裳来不及,是他考虑欠缺,他赶紧拿了两件没穿的新衫,给陈妈送去,让她先改一改,之后再给木离好好做几套衣裳。 他也叮嘱了管家,以后府上没有木离小姐,只有离枫公子,是孤北辰远方表弟。 这一大早的,木离便去了酒肆,孤北辰没见她用膳,有些心塞,却又无法追究,他要去吏部,便无法去酒肆帮忙,日日回府能看见她,倒也知足。 儿女情长是好,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做,由不得他放肆。 “主子,你来得好早。”掌柜的一开门,便瞧见了木离端坐在柜台前。 “柳厨师也来了。”木离一眼便看见了他身后的柳大厨。 “掌柜的,今日,咱们主打全竹宴。”木离吩咐道。 柳大厨愣了愣,他之前只会做面,这竹子如何做? “主子,我,我不会做菜,只会抻面。”柳大厨人高马大,羞得满脸通红。 木离淡淡开口,“无碍的,我会。” “小五,既然来了,去把这字拿到后面,用竹子框一下。”木离将字递过来。 小五愣了一下,框字? “去吧,以后这事儿就你做了,不明白的,问我。”木离淡淡一笑,多了点亲和。 这主子模样俊俏,笑起来更好看。 “多买些春笋,还有买几只鸡,一些……”木离说了很多,掌柜的记得很清楚。 木离对这个掌柜的老张很满意,憨厚老实,不油头滑舌。 其实,整个面馆的人都很憨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自然招得也就是什么人,伙计不光实诚,还很勤快。 当然,也有特别的,就像小五,除了腿脚快,关键还很机灵。 掌柜的买菜回来,小五刚巧把字框好,木离看了很满意,宣纸四周用竹节固定,和门口的牌子有些像,不过牌匾是孤北辰特意用木头做的,黑字喷涂了金粉,自然要大气很多。 这竹节框起的字,本就娟秀,因为用竹子围边,看起来颇为清新。 “咱们昨日做的那些,竹杯,竹筷,竹碗,竹碟,以后全部用上,那些个瓷盘,先放到后面,留着备用。”木离又吩咐道。 伙计们不知所以,倒是听话,主子让干,自然有她的道理。 掌柜的在前面坐台,伙计们开始清扫,小五将竹节牌匾摆在了门口最显眼处。 木离见他这般,很是满意。 她领着柳大厨去了后面。 木离很利落,一会儿,桌案上便摆了好几道菜。 “红烧竹锦,踏锅竹白,甘竹扣肉,芽菜焖竹,竹盐菇芋,主食竹璃烧麦。” 柳大厨瞅得直咽口水。 “记住了?”木离问道。 柳大厨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急,每道菜,你先做一遍,我就在一旁,一会儿有客人,我都会从旁协助你做菜。”木离宽慰他,让他不要紧张。 柳大厨瞅了瞅她,依旧满脸通红。 这主子长得白皙,做菜甚是厉害,他都尝了,这些菜,简直人间美味,清新香溢,舌尖的蓓蕾,欲罢不能。 “昨日不迎客,怎么!老张,这开门头一日,便让我们吃竹子?”有食客进来,见显眼处摆着竹子的墨画,便讽刺道。 画上的字,他没看,自然也不会欣赏。 “李公子里面请,这店换了年轻的主子,如今我是给人当长工。”掌柜的卑微道。 “呦呵,换了年轻的主子,那先试试,若是好吃,以后常来,是不是有机会见见主子?”李公子眉眼一笑,有些猥琐。 “我家公子不常来,要不您先试试菜?”掌柜的一脸献媚,这第一位客人,他很希望留住。 “嗯,街里街坊的,算了,给你面子。”李公子道,脸上不乏嚣张。 掌柜的不看他,赶紧让伙计上茶。 竹杯里倒满竹叶茶,顿时清香四溢。 李公子瞟了瞟,面露不屑。 这人是穷疯了,瓷盏都没有,竹节做杯盏,就连茶叶也没有,竹叶能当茶? 这是疯了,指定是穷疯了! 第016章 酒肆全竹宴 不等他发火,掌柜的又道:“李公子,这茶水是咱们主子奉上的,今日有五道菜,一份主食,全部免费,谁叫您是咱第一位主顾呢。” 李公子笑了笑,一脸肥肉,“算你识相,去!全部上来,正好约了几个哥们,一会儿便来。” 掌柜的退下,小五去了后厨,对着木离嘀咕了几句。 木离淡淡听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到前面盯着。 不一会儿,柳大厨便做好了五道菜,主食也做了满满一蒸屉,全部都是在木离的指导下所做。 木离尝了尝,很不错,这柳大厨很有做饭天赋,以前只会做面,是没人教,缺了一位好师傅。 “主子,如何?”柳大厨有些紧张,口水咽了不知多少回。 “不错,你也尝一尝?”木离点着头,对他很肯定。 柳大厨小心翼翼,尝了一小口,还行,不过,跟主子比,差了一些。 木离见他谨小慎微,笑了笑。 柳大厨瞬时花了眼,主子笑起来,更好看,这般白皙的主子,定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 不过,掌柜的说,主子是江南人士,和表哥暂住京城 江南,听说风水好,人也俊俏,估计江南的姑娘更美。 柳大厨想着,认识主子真好,满足了他对江南美人的幻想。 菜好了,正好李公子的几位哥们刚到,哥们一样很挑剔,对着李公子一顿嘲讽,“怎么,请我们吃竹子?” “哥几个,这京城你们什么没吃过,我这不是想着新开了个酒肆,便想着请几位哥哥来坐坐,竹子,本公子也是头一次吃,尝尝,不好吃,以后不来便好。”李公子有些不悦,却又要面子,自然容不得哥们讽刺他。 “咦,这是什么茶,竹叶?” “这店家是穷死了啊,竹叶也能喝?” “这杯子,天呐,陶瓷没有啊,用竹子?” 几个人七嘴八舌,掌柜的也不解释,自顾给他们倒满茶。 伙计们不多嘴,只管将菜上齐,便退到一旁。 李公子很爱脸面,他刚才没喝茶,却容不得哥们贬低自己,他先拿起竹筷,尝了一口菜。 “这是什么菜,不错。”李公子小眼睛眯成线,横肉外溢,赞不绝口。 其他几人也尝了尝,各个眉眼晶亮,接着又尝了尝其他菜。 天呐!这竹子竟然如此美味? 见桌上的菜,下去了一半,小五又将主食端了上来。 竹璃烧麦晶莹剔透,里面的馅料又红又绿,吸人眼球,勾人味蕾。 桌上的餐食一扫而光,李公子很满足,几位哥们对他赞叹不已。 几人尚未离开,又来了一些食客,不少都是昨日聚集的食客,好奇之心大于尝试。 见李公子一扫而光的竹碟,抑制不住心奇,点全竹宴的不在少数。 很多人认识李公子,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出了名的好吃,他能吃个精光,看来这东西不错。 也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的竹框字画,内容扫过,很有意思。 个种意思不用深猜,不过是推销竹子的菜肴,店家倒是有新意。 掌柜的见食客爆满,有些不可思议,心里却抑制不住的高兴。 木离站在一处偏落,嘴角扬了扬。 …… “孤侍郎,听说今日街上开了一家小酒肆,竟然开在皇家酒楼对面,不知有没有兴趣去尝尝?”刚要出吏部,孤北辰便被后面的同僚叫住。 孤北辰刚想婉拒,不想又有几位同僚上来。 “今是北辰任职第一日,承蒙不弃,便由北辰请客吧。”孤北辰笑了笑,温润谦和。 同僚对于初来乍到的他,没有排斥,这样的人,知礼又识趣,自然合群。 几人前往,酒肆人还很多,柳大厨忙得满头大汗,有一个伙计在后厨帮忙,勉强还能应付。 木离偶尔过来瞧瞧,也会从旁协助。 同僚们进门便瞧见了门口的字,还有竹画。 吏部都是什么人啊!多是历年的状元、榜眼之才,自是不同于平常百姓。 孤北辰一眼便瞧见了那些字,只是多了竹画,用竹节框起,看起来诗情画意。 原来离儿将字用到了这里,好才情! 他嘴角浮上一抹笑,眸子笑意见底。 遇到木离带来的惊喜,他总是没了遮掩,笑意很浓。 几人落座,木离便瞧见了他,虽然人多,还是能一眼看到他,白衣翩然,温雅有礼,如何能不耀眼? 不等他们开口,小五便送了茶水过来,木离亲自动手,做了五道菜,柳大厨继续忙其他客人。 几人议论门口的字,“这店家定是才子,文采出众。”一位同僚开口道。 “不一定,也许是请人作的,博取噱头。” “就是,这文采,本是状元之才,岂能甘做商贾?” “北辰你是今年新科状元,你说是不是?”大家七嘴八舌,忍不住锵锵。 “也许,这东家是位才子,不屑于考状元吧。”孤北辰笑了笑,道。 同僚一愣,哈哈大笑,“北辰说的也有道理,有才的不一定是状元之身。” 孤北辰有些无奈,什么不是状元之才啊,木离也许是京城第一才女。 “几位公子,这是我们主子亲自做的,众位是才子,主子很赏识。”小五端了菜上来,恭敬道。 同僚一愣,孤北辰笑了笑,“多谢店家。” “北辰,你认识这家酒肆主子?”一位同僚打趣道。 “不认识,我以为你们认识?”孤北辰一脸错愕,看起来很认真。 “也是,兴许是认识我们其中一位,北辰才来几日啊,自然不认得。”一位同僚开脱道。 孤北辰笑了笑,大家开始用膳。 “这膳食不错,清新别致,又荤素搭配,甘甜不腻,好吃。”一位同僚见解独到,出口成章,全是褒奖。 孤北辰但笑不语,其实他更想起身,去后面看看做菜的木离是何模样,若是可以,这辈子能不能只为他一人洗手作羹汤? 想到此,孤北辰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竹叶茶,竹子有些青涩,煮过之后却只有清香。 木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越来越看不懂,越是这样,越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第017章 君墨白吃醋 “去,给我打包全竹宴回来。”君墨白冷声道。 小四小声嘀咕,“公子去吃多好。” “本公子若是现在能露面,还轮到你说?”君墨白刀子般的冷眸剜了他一眼,冰寒刺骨。 小四赶紧闭嘴,公子真是,不过就是木离小姐开了个酒肆,再说他也知道啊,再就是刚才瞧见木离小姐在后厨忙活,然后伙计将菜送到了状元郎那里,然后,…… 公子莫不是吃醋了? 不对啊,木离小姐就住在孤北辰府上,不是能天天给状元郎做菜?搞不懂,公子的心思,从来就没搞懂过。 小四出门去了对面,许久才回来,且是空手而归。 “公子,那酒肆没食材了,要不明日早点儿?”他眼睛瞄了瞄,就怕主子手里的茶盏不小心朝他砸过来。 君墨白刀子似的冷眸再次剜了他一眼,默了默。 小四脑子全乱了,撒腿就跑,再不跑,主子会不会打得他满地打滚? …… 天刚擦黑,君墨白便出了门,不用猜也知道去了哪里。 木离忙了一整日,此刻也回到居住的院落。 孤北辰本想和她一起回来,又担心同僚们的八卦,便比她早了一点点回府。 “离儿,今日可累?”木离一进屋子,他便过来招呼。 “大哥忘了,我叫离枫。”木离纠正他。 孤北辰听着大哥二字,心里莫名地发慌,木离真把自己当做了哥哥? “自己府上,没有外人,还是习惯了喊离儿。”他压着揪心的苦楚,淡淡一笑。 “今日的菜不错,食材新奇,味道颇佳,离儿怎么想到的?”不等她开口,孤北辰又笑着道。 “喜欢便好,以后每日我都会打包回来,请大哥品尝。”木离从那日提出不回凤府开始,话便多了一些。 孤北辰欣喜,自然笑意更浓。 “大哥可知,我与那安王有婚约?”木离忽转了话语。 孤北辰看着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道:“离儿,你莫不是想认回亲事?” 木离不回,站起身,走到窗前,瞅着外面出神。 孤北辰想留下来,却不能,他明白清誉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 他刚一走,木离便躺回了榻上,不多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君墨白在屋顶上,气得想跺脚,这丫头,居然要每日做菜给孤北辰吃,岂有此理! 还有,竟然还,还惦记着自己的侄儿安王,简直欠收拾! 越想越气愤,一个激动,便从窗桕跳了进去,也顾不得木离有没有沉睡。 进了屋子,才想起来,这个时辰,容易惊醒离儿,可已经进来了,只好老办法,先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沉睡好了。 他刚一抬手,木离一个腾身,一把短小的剑直接朝他刺来。 君墨白躲闪不及,被划伤了手,他没顾上伤痛,却抬手摸了摸脸颊,幸好,面罩在。 今日着急,没换衣裳,便匆匆而来,丫头应该不会发现。 木离一个挥手,屋子里的烛火亮了,有些微弱,君墨白却没有从窗桕跳出去,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君墨白?”木离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里。 椅子上的人挑了挑眉角,不过他带着面罩,木离看不见。 “你要杀我?”木离见他不语,冷声质问。 君墨白见她眸子清冷狠戾,心疼不已,忽地近前,搂住她,“怎会,我可舍不得。” 木离一个闪身,举起短剑,直接扎进他的肩膀。 君墨白眉头皱了一下,轻轻一拍,便打掉了木离的剑。 这丫头什么时候竟在榻上藏了短剑? 看来是今日刚放的,之前并没发现。 木离愣了,这人武功很高? 不等她反应,君墨白又将她拉入怀中。 此刻他手上的血和肩头的血,染在了木离的身上,白色的褒衣,绽开了花,如朵朵嗜血的花灵。 “混蛋,你放开我。”木离抬起左手,捶打他流血的肩头。 君墨白任由她捶打,不多会儿,怀里的小丫头竟没有动静。 他瞅了瞅,木离正盯着他的肩头看,不是,或者说正盯着手腕看。 肩头的血莫名地没了。 君墨白愣了片刻,他松开木离,伸出带血的手掌,碰了一下木离的手腕,木离缩了一下,手镯不小心沾染了血,眨眼功夫,血全没了。 而那手镯,更加通红净透。 木离身子颤抖地厉害,似乎被吓到了,她拼命地想将手镯扔掉,却怎么都拿不下。 她捡起地上的短剑,对着手镯乱砍,手镯却纹丝不动。 君墨白抱住她,狠狠地将她搂在怀里,“离儿,莫怕,我在。”他语气很轻,轻的自己都有些听不清,唯恐吓坏了怀里的人儿。 木离呆呆地任由他抱着,忽然开始头疼欲裂。 眼神也变得游离。 君墨白慌了神,将她抱到榻上,不得已点了她的穴道。 木离终于沉睡了过去。 君墨白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疼得厉害。 他盯着木离左腕上的手镯,看了看。 这手镯怎么开始嗜血了? 不知道会不会伤害离儿,他摸了一下它,手镯迸发出了亮光。 君墨白赶紧松开了手,挥手将屋子里的烛火熄灭。 “陈伯,刚才可是后院发出的亮光?”孤北辰从书房里走出来,问着尚未歇息的管家。 “公子,我也是看见了一抹红光,才过来看看,好像是木离小姐的屋子。”陈伯惶恐,说着自己的眼见。 孤北辰一个腾空,飞了出去。 陈伯有些着急,公子竟然用了武功,大忌啊。 君墨白听到动静,从窗桕飞身出去,却没有马上离开。 孤北辰凌空而落,站在木离门前,“离儿,你睡了吗?”他轻轻叩了一下门。 陈伯赶了过来,陈妈也惊醒了。 许久,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孤北辰瞅了一眼陈妈,将手扶在门上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君墨白冷眼瞅着,孤北辰不仅会武功,更是功力深厚之辈,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离儿,离儿。”孤北辰一个箭步走到榻前,木离正睡得香甜。 陈妈替木离掩了掩被子,轻轻晃了木离几下,木离便醒了。 “你们怎么?”木离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有点蒙。 刚才她明明看见了那带着面罩的君墨白。 第018章 嗜血的手镯 “木离小姐,刚才院子里有些光亮,以为是你这里着了火,吓得赶紧过来看看。”陈妈笑了笑,解释孤北辰的尴尬。 她自认是个人精,见过不少人或事,自然能瞧出公子眼里的紧张。 “离儿,没事便好,你困了,便继续睡吧,我让陈妈留下来陪你。”孤北辰不放心,便提议道。 木离摇了摇头,“不用,你们都歇着吧,我会小心的。”她瞅了屋子一圈,开口道。 孤北辰将她的举动瞧在心上,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三人只好退了出去。 三人离开,木离起身,推了一下门阀,她记得明明上了门闩的,他们怎么进来的? 一想到君墨白,她又瞅了瞅窗桕,窗子关得严严的,木离有些诧异。 莫非刚才是一场梦? 醒了,有些睡不着,木离想着今日没见到小黄,便试着喊它,却怎么也没动静。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猫儿睡在屋子的角落,似乎睡得很香,木离抱了一下,它便醒了,猫眼瞅着她,眨巴眨巴,有些委屈。 它哪里是睡得香啊,根本就是被人点了穴,被丢到了这里。 人家明明在榻上陪女主睡得好好的,莫名地被丢了下来,真是敢怒不敢言啊,若是让它知道偷偷丢它的人是谁,它一定不放过他,用猫爪挠死他! 萌猫越想越生气,越生气便越想求安慰,忍不住,又往木离怀里蹭了蹭。 窗子忽然开了,木离吓了一跳,她起身朝外面看了看,原来是起风了,木离冷冷一笑,关上窗子。 自从恢复了一点记忆,便开始有点草木皆兵了。 次日,木离依旧早早起身去酒肆,没用早膳。 孤北辰一人看着桌上的吃食,有些发呆,最后未动一筷,也出了门。 陈伯瞅着公子,心生怜悯,忍不住摇了摇头。 …… “主子,您今日来得早了些。”掌柜的一瞧见木离,便殷切道。 昨日他算了一下,除去本钱,竟盈润百余两银子,一激动,今日来得更早了。 “张伯,您也挺早。”木离道。 掌柜的一听主子喊他张伯,更加激动了,这年轻的主子没拿他当外人呢,“主子放心,张伯一定好好干,让咱们酒肆一直火下去。” 听着他信誓旦旦,木离笑了笑。 伙计们陆续来了,木离列了菜单,今日不吃素,改吃荤,全鸡宴,跟昨日一样,五道菜,一主食。 掌柜的去买办,木离则让小五拿来昨日让他买得笔墨纸砚。 “离枫酒肆升晨烟,今此桌上巽羽全,日啖酉禽三竹碗,愿作俗人不羡仙。” 落笔成章,木离又在上面作画,草间鸡黍啄点图。 小五站在一旁满眼羡慕,有了昨日的经验,他很快便将字画用竹节框好,依然放在门口显眼处。 “干姜玉儿鸡,太白仔波鸡,麻辣鲜肚鸡,茭汁酸汤鸡,锦丝魔芋鸡,主食,凉糍鸡儿糕。”木离很快示范了一桌子菜。 柳大厨一脸佩服,口水险些落在菜碟里。 不过他还是很快从羡慕中回过神,依葫芦画瓢,做得有模有样,木离试吃几口,颇为满意。 食客上门,一眼便瞅见了门口的醒目。 昨日看不上,今日便入了眼。 仔细瞧了瞧,这诗句,这画风,嘿嘿,有意思! 酒肆不过迎客第二日,却又是爆满。 木离看着攒动的食客,不知怎么走了神,帮忙切菜之时,不小心划了右手中指。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出血的手指放在左手手镯上,又慌忙收回手。 “主子,怎么了?”柳大厨看她盯着菜案发呆,便问道。 “没事,你忙吧,我去前面看看。”木离转身便走。 此刻她的手指已没有丝毫血渍,看不出任何伤过的痕迹。 昨夜不是梦,那君墨白确实来过,想到这儿,木离拧了拧眉头。 她站在楼上,看着食客满堂,恍惚时光再现,这情境总像是在哪儿见过,却如何也想不起,实在想不起,头又疼痛起来。 三日,鱼。 “竹外桃花三两枝,楚江水暖鱼先知,草色轻轻露芽短,正是锦鲤欲上时。” 此诗一出,点墨成画,成群的锦鲤跃出水面,河岸青青,桃香沁菲,令人心旷神怡,身心达阔。 “软浇糖醋锦,半汤跃龙门,烧蹄花锦鲤,倾撒鲈鱼汁,刺瓜焙鳝段,主食,漫飘鳅食片。” 食客赞不绝口,竟引来不少文人墨客,争相而至。 四日,肉。 “竹盏煮酒乐如何,想要回律肚肠干,小豚跳墙馋煞我,诗回飘过离酒窝。” 跟猪肉有关的菜,木离抬手就来,“红烧元子节,黄焖酥肉扣,清炖菠腩脊,酱香露羹仔,葱烧锦脊排,主食,碧玉清抄手。” 五日,…… 不同的诗画,不同的菜品,纷纷嚷嚷了一个月。 离枫酒肆名声大燥,朝堂之上,官员们上朝前,不是议论昨日朝事,而是舆论有没有到离枫酒肆吃酒赏诗。 木离如常住在后院,孤北辰每天都能吃到离枫酒肆木离亲自烧的菜肴,味蕾亦满,视觉大饱眼福,心却空涝涝的。 只因木离将饭菜送到了书房,转身便走,从不寒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冷漠少言之时。 君墨白依旧夜夜常去,但不敢再偷偷进屋,木离有没有恢复意识,他不敢断定,有没有认出他,更无从得知。 她武功精进,他却知。 有夜,他穿了夜行衣偷偷试探,差点不能全身而退,便知,他的离儿招惹不得。 酒肆开了满满一个月,木离也忙了一个月,一切正轨,掌柜的告诉她,整整赚了三千两银子,木离笑了笑。 她抽出三百两,递给掌柜的,“张伯,这些您拿着。” 掌柜的浑浊的眼眸,顿时落成了雨,顺着眼角打湿了褶皱的脸颊。 “老朽不能要,主子年轻,看得起老朽,正常工钱便好。”他默了默,嗓子有些哽咽。 木离笑了,“工钱没有,以后都是一样,一成给张伯,一成给伙计们。” 木离说着,又递了一百两给柳大厨,二百两给小五他们。 柳大厨眼睛瞪了个滚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票,膀大腰圆的汉子,此刻差点给木离跪下来。 第019章 安王来吃酒 小五精明,“伙计们,快,跪下多谢咱们的主子。” 他一喊,大家便跪了下来。 木离有点慌,厉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拜天地,下跪高堂,我这般年轻,使不得,全都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起身。 “这一个月,大家的辛苦,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只要好好干,银子都不是问题,跟着我离枫好好干,不会亏待大家。” 木离一番肺腑之言,虽不至于大家感激涕零,却也暗下决心,为其马首是瞻。 之前所有的诗作,全都挂在了墙上,木离不再新作,全部的菜肴,足足一百五十道,主食三十种,不再限制时日,即日起,食客随意。 木离决定隔三差五再推新品。 她在酒肆后面转了一圈,便早早回府,不是不忙,而是她有话要对孤北辰说。 孤北辰回府直接就会去书房,他不想错过第一眼见木离的机会,今日如常。 “大哥,”木离见他,走进去喊了一声。 “离儿,今日回来有些早。”孤北辰看着她手里的食盒,笑了笑。 木离放下,却没有直接走,而是将所有的菜品都端了出来,摆了两份碗筷,之后坐了下来。 “陈伯,拿些酒来。”木离朝外喊了一声,她进来时看到陈伯就在外面站着。 孤北辰愣了愣,木离有事? 陈伯很快,拿了果酒进来,他既希望木离酒醉,成全公子好事,又不敢让公子醉酒,误了大事,矛盾纠结,倒酒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木离不动声色,孤北辰示意他下去。 木离先喝了一口酒,开口道:“木离多谢大哥的收留,这一个多月,添了诸多纷扰。”木离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两千两银票。 孤北辰瞅了瞅,凝住了笑颜。 他知道酒肆火了,这一天到来只是早晚的事。 “明日,我便搬到酒肆去住。”木离不等他开口,又道。 孤北辰端着酒盏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紧了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从抽屉里拿了东西出来。 木离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酒肆的房契。 而且官府的备案是离枫的名字。 孤北辰递了过来,从桌上只收起一千两银票,他本不想收,却又担心不收的话,木离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木离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 孤北辰心里,五味杂陈。 “你会嫁给安王?”他问道。 “不会,我叫离枫,是孤北辰江南的表弟,不是吗?”木离道。 孤北辰笑了,不会嫁给安王,也不会是自己啊。 他不想放弃,既然离儿想自己住,那就随她好了,以后常去,起码在外人面前,他是离枫的表哥,名正言顺。 翌日,木离拿了一个小包裹,便去了酒肆,没什么东西,就是陈妈给她做的几套男儿装,黑色和深色,按照她的尺寸缝制,穿起来也算舒心,关键是她懒得麻烦再做。 …… 安王府上,明王一早便去了,六弟被父皇困在府上一个月,足不出户,定是烦闷,他便想着约了一起吃酒。 听闻街上开了一家酒肆,他路过,看着外面有些破旧,便没有进去,不曾想,这么一间酒肆竟开得红火,就连皇叔的酒楼,食客也少了近半,听说那酒肆日日爆满,等待的食客,都排在了大道上。 这不,他便想着,拉上安王,一起见识见识,顺便瞧瞧能让一间破面馆华丽蜕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哥,你怎么来了,我不出府。”安王一脸苦闷,拒不外出。 明王有些不解,怎么呆久了,人变傻了? “街上开了一间酒肆,你不出府一个月,它也火了一个月,咱们去瞧瞧?”明王挑逗他,故意勾起他的馋虫。 安王冷眼瞅他,“不去,没心思!”他一想到昨日,母妃让人传话,让他进宫商议侧妃之事,他就烦的要命。 “那铺子的主子,听说诗画功夫了得,菜肴全是他亲自所创,味道独特,街上传言是人间美味,就连上朝之时,那些官员也说是极品佳肴。”明王又抛出诱惑,一脸笑意。 “好,走吧。”安王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明王一脸好笑,就知道六弟端不住,孩子性情,好哄又好骗。 王爷们的府邸离得很近,不多会儿,便走到了附近,安王瞅了一眼对面的皇家酒楼,又瞅了瞅有些陈旧的离枫酒肆,忍不住也带了好奇。 此时已过了午时,食客按说不该多,可迈进门,两位王爷惊呆了,这,这满堂食客,不要银子吗? “掌柜的,来间上房。”明王笑着说道。 而安王正在看墙上那些个诗画,本吸引着,停步不前。 “公子,抱歉的很,此刻没有位置,稍等片刻,楼下倒是有食客刚走,伙计正在收拾。”张伯一脸恭敬。 对食客,他向来敬重,主子说食客都是来送银子的,是大家的衣食父母,当敬之! 明王不悦,收起笑意,转身,去找安王。 安王正沉浸在诗画之中。 “六弟,走,破地方!没位置,先回去。”明王生气道。 安王默了默,站着未动。 木离刚好从包房里出来,楼上有一间上房,她平日在里面喝茶,偶尔会站在那里,透过窗子看下面的情况。 “张伯,请他们到楼上去。”木离道。 安王闻声扭了一下头,“是你!” 明王愣了一下,这是认识? “两位公子楼上请,在下离枫,是这酒肆的少主子。”木离淡淡一笑,白皙的脸颊很是俊俏。 明王瞅直了眼,眼前之人怎么比女人还好看! 他见木离相邀,正好给了他台阶,木离转身,朝楼上走,两位王爷便跟了上去。 三人落座,小五上了茶进来。 木离吩咐他,有什么现成烧好的菜,先端上来。 小五依言,随意上了五份,速度够快。 “两位公子,这店里食客有些多,多有怠慢,这算是离枫的歉意,以后多来捧场。”木离说着,起身给二位斟了酒。 第020章 你是故意的 安王一直看他,这离枫看起来真得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两次见他,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说不上来。 瞅着一桌子的菜,安王没什么兴致,眼前之人倒是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木离知道两人都在看她,也不多言,只顾招呼,“两位公子尝尝,算是本酒肆的特色。” 明王心里暗暗嗤笑,这好看的公子真是瞎说,这菜颜色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再好能胜过宫里的御膳? 不过,他还是打算给点面子,毕竟眼前的公子,颜值不错,很养眼。 明王浅尝一口,眼前一亮,他又夹了其它的菜,之后,便没停下来。 安王见他这般,勾起一点食欲,动了一筷子,然后他瞅了一眼木离,又试了试其它菜。 木离就坐在一旁看着,偶尔起身为他们倒酒。 小五端了一碟竹璃烧麦进来,木离瞅了一眼,就三个,她笑了笑。 木离夹了一个,放在嘴里,轻咬一口,油渍浮在红唇,垂涎欲滴。 安王看着,心颤了颤,感觉整个人陷进了泥潭里。 明王见木离夹了一个,还剩两个,怕六弟抢,便先夹了一个在嘴里,只顾吃,倒没注意木离的吃相。 “六弟,你不吃,三哥吃了啊。”明王见他不动筷,以为他饱了,便又准备去夹。 安王缓过神,抬起筷子,速度很快,明王没来得及看清,便放到了嘴边。 轻轻咬上一口,有糜肉的鲜香,竹子的清新,糯米的绵软,这比宫里的御膳不知好了多少倍。 扫净了餐食,小五进来,稍作清理,奉上茶水。 明王看着杯盏,才想起刚刚用的全是竹子做的碗碟。 他打量着眼前之人,竟生了拉拢之意,便有意无意地飞了个媚眼:“离枫公子怕是还不知我二人是谁,我是明王,他是我六弟安王。” 这奇怪的举动,木离差点以为他是个断袖,好男风? 木离站起身,拱了拱手,“离枫不知是两位王爷驾到,若有怠慢,请两位王爷见谅。” 她说完,这才打量了一下安王,安王今年二十,自是到了娶亲年纪,他有双温柔又晶亮的眸子,看人带着三分柔情,看起来颇为良善。 虽与他有婚约,却没仔细看过他。 安王见木离打量自己,脸颊莫名地有些红。 明王笑了笑,示意木离坐下,“这酒肆不错,听闻以前是个半死不活的面馆,本王也曾做些买卖,能如此红火的铺子,离枫公子倒是好本事。” “多谢王爷赏识,离枫能结识两位王爷,是在下的福气,今日这顿离枫请,天色渐晚,离枫便不留二位王爷了,以后楼上包房为两位王爷留着,随时恭候。”木离刚坐下,又站起身,再次拱了拱手,有点江湖气节。 安王也站了起来,明王亦不好再留下。 两位王爷离开,本想着以后能日日来,岂料,安王被容妃叫进了宫,定了娶侧妃的日子,定在半月之后。 安王争执了起来,离儿才没一个月,便让他娶其妹妹进门,他坚决不同意! 容妃很生气,皇上也怒了,再次发话,若是不同意,以后就永远禁足安王府内。 明王听了,劝解六弟,让他以大局为重,再说只是侧妃,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府上便有两位侧妃,正妃位置留着便好,以后有了心意的女子,再娶进门好了。 安王瞪了他,三哥明明不是滥情之人,却也是娶了侧妃的,想到这儿,他便安分了下来,却也不主动,自是回府等着。 明王暗乐,哄了六弟,关键是有人陪他吃酒,那酒肆有意思,但也得有人一起去才好,六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王和明王日日去酒肆,有人就不高兴了。 皇家酒楼的上房里成套的杯盏一天不知碎了多少个,小四伺候的惶恐。 “去,让明王去江南,江南盐府有纰漏,让他去查!”某人冷厉开口。 “公子,他可是明王。”小四扭了一下脖颈,有些打怵。 “本王还是他皇叔,你去安排,有人会让他去。”君墨白瞪着他,一脸厉色。 “那安王?”小四又道。 “自是要准备娶侧妃的事,没什么事,安王不该去陪陪未来的侧妃?”君墨白薄唇轻扬,为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安王又不喜欢她。”小四小声嘀咕。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那凤木心欢喜他便好。”君墨白冷瞥他一眼,越看越觉得小四像个木头,呆笨! 愚木不可雕也! 小四退了下去,自是知道告诉什么人。 只是那凤木心是什么人?那是凤府的二小姐,木离小姐的妹妹,公子这么暗算她,若是,木离小姐知道公子暗算她们凤府,不知道会不会找公子算账。 哎,命苦的小四啊,愁死了。 …… 木离在酒肆住了几日,总觉得夜里有哗哗作响之声,起来两次,推门出去,院子里除了挺拔的翠竹随风摇曳,再无它物。 木离暗笑自己,捕风捉影,摇了摇头,自嘲一下,又回了屋子。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木离迈进门槛,忽然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围墙喊道。 一身玄衣‘嗖’的一下,飞身而下,定在木离面前。 “又是你,君墨白!”木离直接出手,朝他袭去。 君墨白双手背在身后,只是闪躲,并不还手。 “你是故意的?”木离冷冷呵斥,抬脚朝他大腿处踹去。 君墨白一个跃起便从后面钳住了她,“离儿,那里可伤不得。”他附在木离耳畔,吹着热气,轻笑道。 木离顿时红了耳朵。 君墨白见她这般,松了神。 怀里的人感到异样,一个闪身,‘啪啪’两下,某个装癖的大爷,便被木离点了穴道,定在了门口。 “既然公子喜欢偷窥,今夜便在此守夜吧。”木离冷嘲着,‘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君墨白见木离关上门,吹熄了烛火,气得咬牙切齿,小丫头还是这般冷暴的脾气,真是惯得! 转即,他又冷静了下来,莫非离儿恢复了记忆? 定了许久,君墨白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 第021章 你是君家人 君墨白眼珠子轻翻一下,朝屋子瞅了瞅,漆黑一片,自是瞧不清里面,但此刻,站在此处,他莫名地心安。 他只要稍用内力,便可以冲开穴道,但他不想,这么站在外面,陪着离儿也是好的,起码刚才离儿并未拔剑,是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晨起,木离推开门,见君墨白定在那儿,有些诧异,这人看起来功力颇高,怎么不能冲开普通的点穴? “离儿,睡得真好。”君墨白嘴角微扬,招呼道。 木离愣了一下:原来他根本就没事。 她不理他,直接往厨房走去,睡了一夜,饿了,想着去煮碗面。 “离儿,我也饿了。”君墨白撵上来,自然不用再假装被点穴不能动弹。 木离冷冷瞅他,不理睬。 心里却有些奇怪:这人从洛城古镇便一直都在,她能感觉到,他三番五次地夜里偷偷窥探,定是有什么阴谋。 眼下他并未伤害自己,自己失了多数记忆,只是觉得他眸子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木离一想,便头痛地厉害,她抬手揉了揉鬓角。 “离儿,可是头痛?”君墨白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紧张。 木离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眼睑低敛,不作声。 君墨白瞅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竟动起手来,木离就呆呆地瞅着,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直到阵阵香浓充斥鼻尖,只见君墨白端了两碗竹笋面,递了一碗给她。 木离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君墨白坐在一旁的小桌子前,木离也走了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木离低了低头,君墨白开始大口吃面。 面刚出锅,自是冒着丝丝热气,木离盯着面碗出神,而君墨白却很快一碗下肚。 木离有些奇怪,没怎么听到声音,他便吃完了? 君墨白将她面前的碗,挪到自己跟前,木离瞅了一眼,望眼欲穿,这是没吃饱,要吃自己的这份? 她眸子闪了一下,心里有些失落。 谁知,君墨白只是挑起面条,轻轻地吹了吹,几番动作,又将面放回木离面前。 木离瞅着这一切,越发的熟悉,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离儿,凉了,快吃。”君墨白声音依旧放轻。 她看着他,本想再细打量,无奈面香扑鼻,一碗面,扫光了她短暂的好奇心,不多会儿,便一扫而光。 木离满意地看着碗底,嘴角笑容微浮。 君墨白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的离儿,吃光了他亲手做的面。 “你叫君墨白,那你也是皇家人?”木离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 “嗯,是吧。”君墨白还真不能否认。 木离眸子沉了沉,许久不说话,君墨白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作声。 “主子,你可是在厨房?”外面响起柳大厨的声音。 木离慌了一下,“你快走,男男一起,说不清。” “离儿的意思,男女一起就说得清了?”君墨白不急,挑了挑眉头。 木离直接拔出短剑,“你走不走?” “走。” 君墨白话音刚落,闪身而出,木离根本就没看清他怎么消失的。 她沉了沉眸子,很快走了出来,淡淡开口道:“晨起饿了,吃了碗面。柳师傅来得好早。” “主子,不算早,掌柜的已经买了菜回来,我听到厨房有动静,便以为主子在洗漱,不曾想主子自己煮了面,下次等我来,抻面我在行。” 柳大厨一脸憨笑,还是改不了在木离面前一说话便脸红的毛病。 木离淡淡一笑,“无碍的,我自己能动手,你先忙着,我出去一趟。”说完,便走了出去。 离枫酒肆火了一个来月,基本走上正轨,木离多少清闲了一些,偶尔添一道新菜,柳大厨学得也快,自是用不到她许多。 见主子离开,柳大厨开始收拾,不过他瞧见小桌子上有两副碗筷:看不出来,主子瘦小,竟吃了两碗面,真是厉害,以后得让主子多吃好的才行,补补。 木离出门往北,莫名地走到了沐家点当铺前,走了进去。 掌柜的一眼便认出了他,这,这不是那个当了链子的公子吗?少主子说,公子上门便要通知他,链子没了,咋办? 不管,先稳住再说。 “公子,今日来可是有新物件要当?”掌柜的点头哈腰,可没了上次的傲慢。 木离冷眼瞅他,不以为然,“掌柜的,上次我当了一条链子,是翡翠的,不知可能赎回?” 掌柜的心咯噔一下,真是怕啥来啥。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怕什么,说了死当,不能赎回的啊,这般一想,掌柜的便开了口,“那个,公子,稍等,我上后面瞧瞧。” 本来开口要说的话,掌柜的莫名地转了话锋,不为别的,他瞧见少主子来了,就站在黑衣公子身后。 “这位公子,你是来赎当的?”沐修远走到前面,笑着开口道。 木离不看他,直接低下了头。 沐修远感觉无趣,便去了后面。 “少主,那位便是上次当翡翠项链之人。”掌柜的一见他,赶紧禀报。 “呃?”沐修远有些吃惊,沉思了一会儿,“去,把他请进来,就说东西在我这里。” 掌柜的心中存疑,却也不敢怠滞,出去请。 “公子,我家少主有请。”掌柜的小心谨慎,唯恐惹了眼前之人,他要是转身走了,可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你家少主子是谁,我不认得,项链我愿双倍赎回!”木离冷声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见她面露厉色,掌柜的抹了一把冷汗,原来这也是个狠角色,得罪不得,“公子,这项链在少主手里,老朽真是为难啊。”不得已推给少主,没得办法。 木离冷眼瞧他,定了一会儿,朝里面走去。 进了后面,只见一位白衣公子,站在那里,正出神地瞅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位女子,侧脸对着湖水相望,至于在看什么,无人知。 木离一进来,他便转过身,直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这人有病啊,木离想着,转身欲走。 “站住!”沐修远开口道。 第022章 沐修远质疑 木离回身,淡淡开口:“公子没有诚意,在下是来赎回项链的,既然公子不肯给,在下便不要了。” “你那项链哪里来的?”沐修远笑了笑,问道。 “本公子的东西,与你何干!”木离不悦,口气冰冷。 “这项链本公子喜欢,你说说,本公子该如何给你?”沐修远不急,带着一丝玩笑地意味,悠悠开口。 “你开个价!”木离不想跟他废话,只想赶紧走人。 “那条项链上有个‘离’字,本公子认识一位千金,项链有些相像,无奈那丫头命苦,被劫匪拐到山上,烧死了,哎,本公子睹物思人,本公子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赎回了?”沐修远叹了一口气,煞有介事道。 木离冷怔,他认识自己? “既然如此,你留着吧,在下告辞。”木离不等他反应,转身离开。 沐修远彻底愣了,还没端详清楚,便走了? 他朝外面摆了摆手,有人直接跟了上去。 木离没有隐瞒行踪,直接回了酒肆。 “少主,那位公子进了离枫酒肆。”来人禀报。 沐修远站了好一会儿,才让人退了下去:离枫酒肆?就说瞅着眼熟,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纳闷,便走了出去。 不觉间,走进了离枫酒肆,尚不到午时,酒肆里已坐满了食客。 原来这酒肆红火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沐修远一向沉着冷静,虽说这酒肆火了一个来月,他却并未踏足过,和他不喜凑热闹有关。 他瞅了一眼满墙的字画,心里有了计量:“掌柜的,在下沐家铺子的少主子,不知可否见一下你们主子?” 张伯狐疑地瞅他,眼前这位公子,白净瘦高,眸子里闪着透亮,怎么看都是精明之人,他认识主子?“公子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沐修远笑了笑,点头。 木离听到张伯的话,手顿了一下,“让他去上房等着吧。” 跟着掌柜的上楼,沐修远也不急,淡定落座,悠哉喝茶,还别说,这酒肆的竹叶茶别有一番风味。 瞅着满屋的字画,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更深重。 木离进来,又看到他在看字画,这人得多爱字画啊,到哪儿都能看得入神。 “沐少主可是来送翡翠链子的?”木离淡淡开口,冷漠不减。 “离枫酒肆,有意思。”沐修远走到桌前,坐下,喝了一口竹叶茶,笑着看她。 “沐少主没有诚意,那项链不要也罢,若是用膳,我让小二送上来,离枫还有事,恕不奉陪!”木离转身又要走。 “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沐修远放低了身段,好像和木离很熟一般。 木离瞪了他一眼,直接出门。 不多会儿,小五送了各种菜肴进来,满满当当,足足三十道。 沐修远笑了笑,拿起竹筷,细细品味,后来用不完的,让小五打包,全部带回去,给伙计们吃。 次日,他又来,依旧见木离,木离对他不理不睬。 这次,木离没让人送菜肴,只是让他喝茶,沐修远自己点了满满一桌,用不了,打包回去,银两照付。 三日,依旧如此。 对面皇家酒楼的某人,却坐不住了,对着身旁的小四,嘀咕几句,小四领会,便退了出去。 沐修远刚回铺子,掌柜的慌忙道:“少主子,您快去北街看看吧,那边的锦缎铺子,不小心着了火,仓子里的布匹全都毁了。” 沐修远脚步踉跄一下,快马加鞭,朝北街狂奔。 小四暗自腹诽:公子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和木离小姐走近的,合着真是倒霉啊! 北街那间铺子,多是贵妇光顾,绫罗绸缎不少,烧了个精光,沐修远确实心疼,赶紧张罗人马,南街北调,先应急,仓子则慢慢修缮。 烧了铺子,沐修远不得不再下江南,这一走便是一个月,对于木离的质疑,自然也就先放一放。 酒肆在那,反正人也跑不了,慢慢来便是。 君墨白夜里依旧去酒肆,木离挡不住他,关紧了门窗,反正不在自己眼前晃悠,便当他不存在。 …… “木心小姐,你我尚未成亲,这般来府上,不妥吧?”安王苦口婆心,看着凤木心就心烦气躁,却还是很好脾气的劝说道。 “姐夫,虽说你未娶我姐姐进门,木心深知你对姐姐的感情,木心并非想日日上门,只是一见到你,便想起了姐姐,木心愿意替姐姐伺候你,哪怕做个婢女也行。”凤木心说着,泪眼涟涟,温婉且楚楚动人。 安王见不得她哭泣,又听得她这般说,更加不忍,算了,随她吧,反正三哥也不在,没人陪着他去酒肆,索性在府上呆着吧。 凤木心见他不作声,轻轻拭去眼泪,很乖巧地坐到一旁,静静地不出声。 她听了大哥凤木泽的话,想引起安王的注意,必须主动上门,她便来了。 不想,日日来安王府,安王都是一副致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她顿觉恼火,却又不敢轻易显露。 安王府上下人偷偷议论,都知道这木心侧妃是凤太师府上的小姐,过几日便会进府。 虽说这府上没有女主子,但若是有了侧妃,便不同了,大家亦不敢随意造次,对于这出出进进的凤木心自是恭敬。 凤木心越发的得意,既然容妃娘娘欢喜自己,等进了门,加以时日,等安王忘记了凤木离,哼!所以的荣贵便唾手可得。 等着,这一切都是我凤木心的,没有万一! 安王撵不走她,只好看书,凤木心无所谓,安王看书,她便喝茶看他,一样有趣。 天色渐晚,凤木心想留下,安王哪里肯,吩咐管家送她回凤府。 凤木心不悦,却也不敢逗留,太过了,怕是要适得其反。 “姐夫,木心先回府,明日带几件姐姐的衣裳过来,不知姐夫可愿意?”凤木心走之前,泪眼叭叭地瞅他。 安王心颤了一下,点了点头。 凤木心转身,温婉的脸上浮上一抹冷笑。 心思纯厚的安王爷,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第023章 他是九皇叔 九皇叔要回京的消息,沸沸扬扬地传了月余,却始终不见身影。 可也巧,安王娶侧妃当日,九皇叔进京了。 天朝仁宗皇帝虽不喜,却还是派了人迎接。 三皇子不在,六皇子成亲,别的皇子都不妥,只好安排了大皇子厉王,君厉衍。 千呼万唤中,九皇叔骑着骏马,出现在众人眼线。 无数男人眼中冒光,那是他们崇拜的战神。 街上的诸家千金更是挤满街头,恨不能跃上那骏马,与那马上之人,共乘一骑。 就连春楼里的姑娘们,也是挥舞着锦帕,细柳腰肢盈盈扭动,举手投足间尽是勾魂般。 人群里不时地爆发着阵阵呼喊,“九皇叔耶,九皇叔威武,……” 马上之人不为所动,一身玄衣神幻莫测,那银色的半遮面,更显冰冷魔刹。 所有人只敢远观,却不敢轻易上前。 小四冷冷地瞅着所有的人,心里竟颇为得意,公子确实有这样的魅力。 厉王瞅着这一切,心里不免感叹,他和九皇叔年岁相仿,除了羡慕嫉妒,恨意渐浓。 那边,安王上门迎了侧妃,便直接换了便装出了门,新娘子在屋子里左等右等,险些饿昏过去。 今日是九皇叔回京,安王自小便崇拜他,当然要去,就算是成亲也阻挡不了他迎接九皇叔的脚步。 宫里的皇上,皇后,还有容妃娘娘,当然不知道安王府里的一切,安王娶侧妃,宾客有,却不多,毕竟是侧妃,便少了一些重视。 凤太师也没有刻意,庶女出嫁,再说是嫁给安王做侧妃,本已高攀,自然要低调,也就简单地安排了几桌,招待自家亲戚。 安王也没亏待凤家,礼数和其他王爷娶侧妃一样,非厚此薄彼,凤太师还算满意。 …… “皇叔,皇叔,这里。”安王上了大街,跳起脚,冲着骏马上之人,呼喊,满脸通红,看得出是赶忙来的。 骏马上的人朝这边看了看,连着那银色的面罩,微动,接着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 安王愣了神,九皇叔对自己笑了啊。 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九皇叔很少笑,总是一副冰冷的样子,这次皇叔带了那银色的半面罩,莫非皇叔的脸伤了? 木离站在安王后面的不远处,看着骏马上的人,冷冷一瞥,原来,他就是九皇叔。 队伍浩浩荡荡,马上之人渐渐走远,木离转身回了酒肆。 …… 是夜,某人又来了酒肆。 并未闪躲,而是敲了敲门。 木离闻声,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房门,却未见有人。 她关门转身回屋,便见有人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像个大爷。 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一身玄衣,冰冷面罩,还能有谁! “君墨白,好样的!”木离冷冷道,有些咬牙切齿。 “离儿,不过一日未见,不该这样吧?”君墨白嘴角上扬,浮上一抹好笑。 木离冷了冷,“说吧,目的!”她抽出短剑,指向他。 “离儿,收起来,别这样啊,这刀剑无眼,本王害怕。”君墨白笑了笑,没了白日的清冷。 不过他的笑并不温润,特别是半张面罩脸,怎么看,怎么不协调,甚至有些怪异。 “人人畏惧的战神九皇叔,还会害怕?”木离拿着的短剑逼近,反手抵在他的喉结处。 “离儿,轻点啊,这一剑下去,本王可就说不出话了。”君墨白依旧堆笑。 尽管难看,可架不住他心情好啊,笑还是可以有的。 “你若不说,那只好让你闭嘴了!”木离说着,竟将短剑动了一下。 瞬间血便顺着君墨白的脖颈流了下来。 君墨白一把搂住她,箍住了她,动弹不得。 “离儿,听话,本王的血是要留着杀敌的。”君墨白说完,竟昏了过去。 木离傻了眼,呆了许久,才推开他,看着他流淌的血,怔愣了好一会儿。 她抬了抬手,不由自主地将手腕放在他的脖颈处,很快,手镯便吸满了血,那剑口消失不见。 木离看着君墨白,盯着他银白的面罩,心思未动,手犹豫不决间,还是伸了上去,欲打开,谁知,睡着的人,忽然醒了,正看着她。 她怔慌,紧忙缩回了手。 “别看,很丑的,怕吓坏了离儿。”君墨白拉住她的手,轻声道。 木离愣了愣,站着不吱声。 “你总是来此,莫非因为这手镯?”木离实在想不出原因,想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个理由。 君墨白好笑,索性认同了她,“离儿说是,便是吧。” “可这手镯我从小便带着,从未离手,你也看到了,取不下来,也打不碎,如何给你?”木离有些不解,带着少许恼怒。 “不用,离儿带着便好。”君墨白可不想要手镯,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不准喊我离儿,我叫离枫,是这间酒肆的主子。”木离冷静下来,冷冷道。 “离枫,风木离,凤木离,离儿一直很聪明。”君墨白又笑了。 笑多了,那带着面罩的脸,也就顺眼多了。 “你认识我许久?”木离追问他。 “凤太师的嫡女,凤木离,谁不认得,本王自然也识得。”君墨白继续逗她,就想让离儿多与他说说话。 “凤木离被烧死了,王爷许久不回京城,怕是还不知!”木离冷眼看他,眸子清冷,有些视死如归。 “离儿,”君墨白心揪了一下,有些生疼。 木离不想再说话。 君墨白站了起来,“离儿,莫怕,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他走之前的话,映在木离的耳畔,竟莫名地熟识,木离不敢深想,一想便头痛不已。 她晃了晃左手腕上的手镯,莫名地心安。 夜很静,木离睡了过去。 …… “火,火,师傅,救我,快灭火。” “离儿,莫怕,没事了,火烧了荒山,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白衣男子抱着木离躺在山涧的石头上,恍惚隔世。 一切的一切,终会结束,自是又一个开始。 只是,委屈了他的离儿。 …… 第024章 大哥的态度 “去九弟府上,传他进宫!”仁宗皇帝有些恼火,这君墨白太过放肆,回了京城,竟然不进宫给他请安。 根本就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九皇叔伤了脸,怕是无颜见皇上。”福公公在一旁小声说着,宽慰仁宗皇帝。 “那是他从边境传信,是真是假,谁能知晓?”仁宗皇帝依旧气闷,语气带着滞赌。 “厉王也说了,他去迎接那九皇叔,确实带了面罩,大半个脸都罩住了,若不是有伤,那副样子,有些吓人呢。”福公公之前听厉王说的,心有些发颤,听听就惶恐。 仁宗皇帝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福公公其实还没说完,他听暗卫们说,安王也去迎驾,没和侧妃拜堂,后来回府上喝多了酒,直接睡在书房,连洞房花烛都没有! 不过,皇上让他闭嘴,他还是知趣一点好。 “安王如何了?”不多会儿,仁宗皇帝还是想起了六皇子,问道。 “回皇上,安王娶了侧妃,应是今日回门。”福公公没说那日之事,改了口风。 “嗯,也好,传朕旨意,让他好好待凤家小姐,虽说嫡女没了,但庶女也是亲生,自当一样厚待。”仁宗皇帝一脸慈善,说得听起来很有道理。 福公公低头回“是”。 心里却暗腓:说什么一样,嫡女是正妃,这庶女不过是侧妃罢了,若是一样,怎么不抬了做正妃? 人心的虚伪,抬不到面上罢了。 …… 凤木心成亲了三日,这安王却睡了三日书房,凤木心恨不能将他绑到榻上,行夫妻之实。 她心里想,却不能。 不是不敢,暂且先忍忍! …… “妾身见过王爷,”端氏一见姑爷上门,满脸殷勤。 安王点点头。 凤太师看她一眼,让她坐到一旁。 “心儿给母亲请安。”凤木心面上总是知礼。 “心儿嫁到安王府上,当是要尽心伺候,才不枉母亲平日里的苦口婆心。”端氏又说了几句自认合适的话。 凤木心满脸通红,娇柔回“喏”。 安王瞅着,心里却毫无波澜。 “怎么不见太师夫人?”他忽然道。 迎亲那日匆忙,没细瞅,这才发现未见到离儿嫡母。 “大夫人在祠堂礼佛,平日里很少出来,安王爷见谅。”不等凤太师开口,端氏又道。 如今女儿嫁到安王府,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要母凭女贵,虽说是侧妃,怎么也比她这个给人做妾氏的强! 凤太师冷冷地瞅了她一眼,面露不悦,手里的茶盏放下的时候跟着重了一些。 安王心不细,却也发现了端倪,这太师府上并非一帆风平浪静。 “大哥不在?”安王又开口道。 “木泽在的,管家,去叫大少爷过来。”凤太师朝外喊了一声,又亲自给安王蓄满茶水。 “岳父,这使不得,小婿自己来便好。”安王把自己当做了凤家的姑爷,对着凤太师,自认要放下身份。 凤太师以为他对心儿很满意,看着凤木心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凤木心脸更红了,人润若娇。 安王根本没注意,他自认是离儿的夫君,虽说离儿没了,他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做了凤家的姑爷,形式不重要,结果是他要得便好,正好也如了母妃的意愿,他也好名正言顺的来看望木离的兄长和嫡母。 凤木泽听到管家的话,有些迟疑,他不想动,也不愿掺合,他瞅了瞅自己的脚踝,最终还是站起身。 他走的有些慢,似有所思。 却还是来到了前院。 “凤木泽见过安王爷。”他说着,就要下跪。 “大哥,你怎么还客气了,不可这样。”安王一个箭步,便扶住了凤木泽就要跪下的身子。 凤木泽微惊,却还是站直了身子,“多谢安王爷。” “以前见过离儿多次,却很少能说上话,也不知大哥的境况,刚才见你进来,脚有些不利落,明日我让太医来瞧瞧,应不是什么大问题。”安王润声道,很是亲和。 凤木泽眸子一冷,转即平静,“多谢安王,离儿已去,不该多劳烦安王爷。” 安王心搐了搐,眉宇也拧了拧,半天不吱声。 凤木心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衫,轻声安慰他,“夫君,莫要再伤心了,姐姐在天之灵,会明白的。” 凤木泽冷眼瞧着,不出声,就站着,也不坐下。 凤太师有些恼火,却又有些惆怅,他本来想发火,一想到死去的离儿,莫名地感伤起来,眸子也跟着浑浊不清。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管家很合适宜的进来,“老爷,午膳备好了。” 凤太师回神,开口道:“安王今日领着侧妃回门,老夫略备薄酒招待,请移步。” 安王本不想应,却拗不过,亦蓦不开,还是留下来用了膳。 凤木心很愉悦,总觉得与安王的心又近了一步。 整个午膳,用得很安静,凤木泽自始至终都不多话,安王问什么,他答什么,要不就是‘嗯嗯’应付了事,更不会主动开口。 安王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事情,却又不明到底怎么回事。 没见到离儿的嫡母,他有些不甘,而离儿大哥的态度,更加奇怪,更像是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势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用过午膳,安王带着郁闷回了安王府,凤木心殷勤倒茶,以为今夜便能圆房,岂料,他又睡到了书房里。 “王爷,你还是回房睡吧,木心也不是不识趣,自会回自己的院落,书房凉,莫要凉坏了身子。”凤木心压着心底的怒气,柔声道。 安王默了默,点了点头。 书房的侧榻有些短小,睡起来梆硬,也伸不开,只能蜷缩身子,睡不踏实。 凤木心一走,他便回了主院,回到榻上,竟有些久违的感觉,连着好几日没有安心睡觉,今夜,他便能安枕入眠。 夜里,他做了好梦,梦见木离朝他娇笑,眉目流转,他上前,抱住了她,轻轻地浮上她的樱唇,柔柔软软,搂她在怀,辗转倒在榻上,涟漪悱恻,沉浸间,…… 忽然,怀里的人变成了离枫酒肆主子的模样,他吓得惊醒过来。 他木木地瞅着屋顶,苦笑起来。 第025章 肆意入酒肆 安王早早起来,下了早朝,迫不及待地来了离枫酒肆。 木离刚刚安排完,一转身,便瞧见了他,“安王爷,好早。” 再看身后,呵,“九皇叔,早。” 安王一听,转过身,一副崇拜又迷离的眼神看着身后之人,“皇叔,你怎么来了?” “本王自回京,便听说了这么一间酒肆,吃食不错,便日日光顾,闲侄不是来用膳的?”君墨白冷眼看他,说了好几句,这要在以前,可是少见。 安王受宠若惊,皇叔竟然和他说了这么多话,他有些激动,“皇叔,侄儿也是来用膳的,咱们一起可好?”张口的话,带着祈求。 木离冷眼瞥他,这安王也太没出息了,怎么巴巴地像个女人? 君墨白眸子依冷,不屑地点了点头。 安王一个激动,差点跳起来。 他哪里知道,君墨白不过是不想他单独接触离儿罢了。 木离懒得理他们,这君墨白青天白日来,夜里还偷偷来,她看见他就头疼,真希望边境有战事,赶紧将他调离京城才好。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这九皇叔刚刚回京,再说,边境安定,四边诸国皆知天朝的战神王爷,谁敢贸然犯进,怕是活够了,嫌命长! 酒肆里今日推什么菜,木离便给他们上什么,没有特殊! 安王不在意,九皇叔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就他那崇拜的眼神,木离怎么瞅怎么嫌弃。 “这是我酿了一个月的竹叶青,这酒时间有些短,不够浓郁,喝一些不会醉。”木离蹙了许久,还是送了酒过来。 君墨白嘴角抽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侄儿给皇叔倒酒。”安王说着,就要倒竹叶青。 君墨白按住酒壶,“不用,本王自己喝好了。”说完,不用杯盏,直接拿了酒壶,对着壶嘴便喝了起来,大有英豪洒脱之气。 安王瞅直了眼,皇叔身经百战,连饮酒也这般恣意。 他除了佩服,还就,就剩下佩服了! 君墨白哪管他那眼巴巴地可怜劲儿,他心里压着一团火,离儿竟然将亲手所酿的酒,拿来给旁人喝? 好,很好! 等,等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想着,他又猛灌了几口。 “皇叔,你不能再喝了,多了要醉的。”安王小心道。 君墨白剜了他一眼,又喝了几口。 安王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他,也管不了,只好默默地吃菜。 君墨白喝多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下楼的时候,有些打晃。 安王赶紧扶住了他,木离冷眼旁观,掌柜的自是找安王结账。 两人出门,食客正多时,全都瞧见了他们,这京城里谁不认识安王啊,那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当公主养着,也是,仁宗皇帝没生公主的命,可不就把安王当公主了,各种疼爱,娇溺。 再说这九皇叔,他的风头可是遍布全京城,风靡街巷,老少皆知。 他那一身玄衣,银色的面罩,煞是显眼。 只是这叔侄二人抱在一起,怎么个意思? 有人说喝多了,兴许是。 次日,二人又来喝酒,结果,又是安王搀扶着九皇叔出门。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瞬时,街上的风声变了。 “九皇叔是个断袖,喜安王那般白皙修长的身子。” “龙阳之好?” “”噫,唏嘘……” 这下,全京城的人,心里都起了惊雷! 木离听到消息,暗笑了许久,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他肆意出入她的酒肆,该! 翌日,木离发现,她酒肆里好看、秀气的才子竟多了起来。 她出门,不少街坊四邻的姑娘、小姐,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天啊!不是在说九皇叔和安王吗? 怎么还对自己有敌意呢? …… 这不正之风,自然也传入了宫里。 “胡闹,简直是胡闹!”仁宗一把撇了折子,丢在地上,眼珠子瞪的冒泡,血红得像要杀人。 “这九弟自己不正,要偏好男风,怎么还拐带了安儿?岂有此理!去,让他们马上进宫,朕倒要看看,怎么就传了个断袖!”仁宗顾不得面子,冲着下面的朝臣嚷嚷。 …… 安王此刻并未早朝,他连着几日陪九皇叔,回府又自饮自乐,时常半醉半醒,早已忘了还有朝堂之事。 关键是,一见到他崇拜的九皇叔,什么都忘记了,还有那离枫酒肆主子所做的那些个字画,件件精良,那些个菜确实烧得好吃啊,还有,还有什么啊? 对,皇叔不让他喝酒,那偷偷回府喝,不就看不到了,嘿嘿,皇叔总把他当做长不大的孩子。 晃了晃脑袋,哎,喝多了,糊涂了,想不起来,不想了,睡觉! …… 朝臣们面面相觑,全都感到无辜。 此时,有人站出来,“老臣以为,都是那酒肆惹得祸。” 这话一出,有人就不满意了,这朝堂上有几个没去过离枫酒肆啊,怎么?人家红火,还犯王法了! “步首辅这是妄断,正说安王呢,怎么就扯到酒肆了?”此刻,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是兵部侍郎李大人。 李大人就是吃货小胖子李公子的父亲,小胖子谁啊,离枫酒肆里第一位食客的父亲。 自从儿子领他在离枫酒肆用过一回午膳,天啊,这府上的饭菜简直没法吃了,这不,父子俩成了常客。 竟然有人要打击离枫酒肆,断了他的口粮,那是要他的命啊! 不行,坚决不行! “没有那酒肆,九王爷和安王爷如何能醉倒在一起的?”步首辅道。 话一出,有人唏嘘,九皇叔和安王睡到一起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不行,得缓缓。 “这?”众位大人们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顿时,朝堂鸦雀无声。 李大人憋得满脸通红,他兵部之人,哪能说得过步首辅那个老狐狸,那是个死人都能说活的主,自是说不过他,说不过,自然只能生闷气! 步清尘看着自家老爷子把兵部侍郎气得不轻,有些不解,父亲要针对九王爷? 孤北辰一直站在后面角落,默不作声,一张温润的脸,不动声色。 仁宗皇帝冷眼旁观,此刻气消了不少。 不过,这离枫酒肆是什么地方? 卖酒的,还是卖唱的? 第026章 跪着也中枪 仁宗皇帝没弄明白,听下面朝臣议论,这是都去过? “谁给朕说说,这什么酒肆,可是卖酒的?”仁宗开口道。 众人低头,李大人豁出去了,上前,“皇上,那离枫酒肆,和皇家酒楼一样,全是食客。”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死,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再说,李家没有孬种! 仁宗皇帝弄明白了,这是一间酒楼呀,没什么啊。 转过一想,不对啊,皇家酒楼便是九弟开的,他不在自家酒楼用膳,去旁人那里,喝得耵聍大醉,还是有问题啊。 嗯嗯,这里面应该是有问题! 刚才还纠结九皇叔和安王断袖问题的仁宗皇帝,此刻,纠结变了风向。 “来人,除了把九弟和安王请来,还有那离枫酒肆的主子,也请来!”仁宗皇帝说完,又看看福公公,“是叫离枫酒肆吧?” “回皇上,是叫离枫酒肆。”福公公赶紧上前回话。 仁宗皇帝笑了笑。 众大臣诧异,皇上到底有没有生气啊? …… “你说什么?” 木离双手握了握,目光乍见阴寒。 “皇宫里派了人宣旨,请主子去一趟。”掌柜的有些心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木离顿了顿,眼神恢复了平静,“让他稍等,我马上下去。” 掌柜的总觉得主子今日有些怪异,眸子冰冷地可怕,这么久的相处,他第一次觉得这年轻的主子藏着秘密,可怕的秘密! 侍卫在外面等着,不多会儿,一位黑衣男子走了下来,他定眼看了看,如此好看的公子,除了安王,这是他平生见过的第二个,不对,应该比安王俊俏。 男人比女人生的还妖孽,真是没天理! 这般想着,侍卫便低下了头。 “离枫第一次进皇宫,有劳侍卫大哥了。”木离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偷偷塞给他。 侍卫更不敢抬头了,这般好看的公子,声音这么温润,还给他银票,……嗯,他思绪跑远了。 “侍卫大哥,这皇上找离枫何事?”木离觉得好生奇怪,请人连个马车也没有,就这么两个人走着? 侍卫瞅了瞅他,又低头走路。 木离:…… “侍卫大哥,我叫离枫,是刚才那间酒肆的主子,以后你去吃酒,找我,我给你打对折。”木离走的有些烦闷,对着身旁之人开口道。 侍卫顿了一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木离:这人真是个木头! “咱们这么走,要走到何时?我这脚估计要磨出血泡了。”木离又轻声说了这么几句。 侍卫腹诽:难怪九王爷和安王爷总来吃酒,这公子连说话都让人觉得舒服,莫不也是断袖? 刚才这离枫公子说,脚磨出血泡了? 他看了看身旁,一身黑衣,腰身挺直,却依旧瘦弱,确实不适合长途跋涉。 这皇宫的确有点远,可宫里没安排马车,他习惯了轻功。 轻功,对,可以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木离正在郁闷,忽然被人架起胳膊,腾空而起,飞身向前。 那侍卫也不看她,一直朝前,偶尔会点地跃起继续再飞驰,不多时,皇宫宫门便近在眼前。 木离站在宫门前,看了许久,“多谢侍卫大哥,可否告知名字?” “楚肖。”侍卫冷冷开口,这一路上,他就开口和木离说了这么两个字。 “多谢楚肖公子,离枫铭记于心。”木离说着,往宫内走。 楚肖在一旁同行。 木离默了默,这人轻功了得,功夫应是不弱,怕不是一般的侍卫。 等木离到大殿,安王已在,他比木离先到一步,自是没看到她。 “草民给皇上请安!”木离说完,低下头,跪了下来。 上座之人瞅了她一眼,不言。 安王瞅了瞅,有些气闷,不太清醒的眸子,惺忪迷离。 “战王到!”殿外一个公公尖声起,报。 整个大殿气氛紧张,犹如平静的湖面落入一颗大石,‘砰’地一声,溅起惊人的水花。 木离也心惊,战王该不会就是君墨白吧? 她偷偷瞥了一眼,众大臣躬身站在两旁,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她一人跪在地上,安王站在右侧最前面。 来人走路抖风,自带威仪,径直走到了前面,在椅子上坐下。 那椅子似乎就是专为他准备的,就在皇上下首,左前处。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眸子有些冷,似乎拳头也跟着握了握。 木离觉得有人在看她,偷偷抬了抬头。 恰巧与那人相视,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战王,战神,不是九皇叔君墨白,还能有谁! 今日君墨白依旧一身玄衣,领口和袖口全都金丝镶嵌,腰间带着青色玉佩,黑发高束,若单看背影,定是个俊色的公子哥,只是脸颊半遮的银色面罩,越发的冰煞! 冷气外露,不怒自威! 使人凛然,不由地臣服。 …… 许久,上座之人开了口,“九弟回京多日,不曾进宫,可是在忙?”仁宗皇帝努力让自己笑起来,牙齿勉强露出了几颗。 “有些忙。”君墨白淡淡道。 安王嘴角扬了扬:也就九皇叔敢这么轻描淡写。 “九弟,朕今日当着众爱卿的面,请你来,可知所谓何事?”仁宗皇帝依旧笑着,道。 “不知。”君墨白冰冷如常。 仁宗皇帝气结,却还是忍住了,“步首辅,你来说。” “皇上今日请战王来,事关街上传言断袖之事。”步首辅出列,直奔主题。 君墨白冷眼瞟他,不言。 安王此刻清醒不少,只听到‘断袖’二字,却不知何意。 “安王,你说。”仁宗皇帝见六皇子一脸迷糊,心里更是淤堵。 “父皇,儿臣说什么?”安王不解,父皇让他说什么啊。 “岂有此理,跪下!”仁宗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差点跳起来。 安王很听话,‘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木离听得稀碎,哎呦,膝盖啊,真是遭罪! “那个草民,你说!”仁宗无处发火,将矛头指向跪着的黑衣人。 着黑衣之人是谁?自是跪了许久,一直不曾起来的木离啊。 哎,这是招谁惹谁了,跪着也能中枪? 第027章 默认断袖身 “草民认罪。”木离真是不知要说什么,头埋的更低了。 “这么说,九弟常去酒肆,的确是因为你,而和安王无关了?”仁宗皇帝眼睛眯了眯,冷幽道。 “啊!”木离抬起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座之人。 仁宗皇帝顿时看呆了眼,这位公子比他的安儿还要好看! 他就这么瞅着,久久不曾回神。 木离内心狂怒,眼睛偷偷瞄了一下君墨白。 君墨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旁若无人! “皇上,”福公公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你这草民,朕都没开口询问你,你便认罪,那你说说,朕刚才说什么了?”仁宗眸子带笑,没了刚才的阴霾。 木离跪直了腰身,小声咳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皇上是明君,说什么定是有理,草民谨听皇上教诲。” 本就瘦弱白皙的木离,这般一说,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少年,诺诺不敢抗言。 仁宗皇帝心软了,这般可人的小子,和安儿倒是相像,他又如何舍得责罚刁难于他。 “父皇,皇儿也没弄明白,什么断袖,这和离枫公子有什么关系?”安王忍不住,欲理论。 “那你说说,和谁有关系?和你!”仁宗皇帝刚转晴的脸色,此刻又要暴跳如雷,满脸黢青。 “和我有什么关系,断袖是什么东西,皇儿没听过。”安王理直气壮,今日不知怎么就大声了些,平日里他很少这般争辩的。 “街上传言你和九弟,整日出入离枫酒肆,成双入对,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仁宗皇帝实在无法说不雅的词,但满朝的文武官员都在,步首辅上了折子,他不给众人一个说法,怕是无法消众怒。 “我和九皇叔?断袖?”安王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冷冷一笑,“这么滑稽的事情,这是谁说的?” “安王爷,街上传遍了,皇上要拿离枫酒肆问罪,这酒肆为你们提供了不雅场地,不信,请王爷问问步首辅?”兵部侍郎李大人嫌事儿不够大,故意火上浇油。 步首辅丝毫不退缩,又走了出来,“皇上,若真有此事,平常百姓也就罢了,天家不可!” 君墨白冷冷一笑,看着他,又转过朝仁宗皇帝笑了笑,那般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暴揍一顿! “九弟,你说怎么回事?”仁宗皇帝又将烫手的山芋抛了出来,既然是你惹火的,那就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皇兄,臣弟说什么?承认断袖?步首辅是没事干了吗?要不这样,步首辅府上有没有嫡女什么的,本王府上没有侍妾,不如送过来,让本王好好蹂躏一番,不就证实本王是不是断袖了?”君墨白冷冷地反说了一堆。 大臣们哄堂大笑。 君墨白剜了他们一眼,配上他那冰刹的面罩,有人才发现一点都不好笑。 一向巧言善变的步首辅气得满脸通红。 步清尘站在不远处默了默,对于老爷子的吃亏,他还真帮不上忙。若是平时,朝堂之上,他们父子张口,无人能敌,今日却不同,那是腹黑的战王爷,先帝的遗孤,人人敬畏的九皇叔,如此这般,只好沉默。 孤北辰站在后面,面上依旧温润如常,从木离跪下开始,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指甲却早已陷进了掌心里。 “既然没什么事,皇兄,臣弟就告退了,这离枫,也跟臣弟走吧,臣弟好不容易回京一趟,难得遇到个做菜可口的,要是跪死在这朝堂之上,臣弟上哪儿找这么个会做菜的人去!”君墨白说完,直接拉起木离的手,往宫外走。 众人目瞪口呆,瞧瞧,还说不是断袖,这都手牵手了! 只不过,被蹂躏的对象不再是安王,而是变成了酒肆的小可怜。 仁宗皇帝勃然变色,眉目暗青,大怒:“都退下,以后不准再提!” 众人退朝,安王被勒令去给母妃请安。 凤太师瞅着那离去的酒肆公子,愣了许久,出了宫门,还在思索。 …… “君墨白,你故意的!” 被九皇叔拉上马车的木离,此刻正剑拔弩张,恨不能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这般抹黑自己! “离儿,不是本王的错,是仁宗皇帝眼瞎。”君墨白唇角挑了挑,一副管我何事的模样。 木离听得大言不惭,直呼仁宗皇帝,这人竟这般胆大?越发看不清他的面目,还是说信任自己,不会告发? “你这般拉拉扯扯,分明是在毁我声誉!”木离瞪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也不见他有任何生气。 “这样也好,本王是断袖,你又扮作男装,本王不娶,正好你也不用嫁,多好!”君墨白又开始调笑起来,没一丝正经。 木离摸了摸裤管,什么也没摸到,忘了,出门忘带短剑了,要不然一定刺穿他这张破烂的嘴! “离儿又要动手?”君墨白忽地一下抓住她的手,拉进怀里。 木离又羞又恼,直接一脚踹了下去。 君墨白‘唏’地一下,松开了她,这丫头也太狠了,动不动就踹他大腿根儿,她不知道容易偏移吗?若是废了,不对,他想哪儿去了,不该这样的。 见他歪倒不动,木离有些不淡定了,“你别装死,没把你怎么样,以后离我远一点,你们君家,不是我能招惹的!” “离儿说得没错,君家没什么好人,离儿只要理我一人就够了。”君墨白翻身,直视着她,含情脉脉。 一双眸子,带了面罩,还是能瞧出神情来。 木离扭头不看他,冷冷怒斥:“我只想活着,你也离我远一些!” 君墨白眸子沉了沉,许久不作声,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木离眼朝前方,想着今日之事,担心这仁宗皇帝说不定那一日,又发神经,招自己进宫,接触多了,怕是身份容易拆穿,到时候进退两难。 “离儿不用担心,有我在,无人敢伤害你!”君墨白忽然道,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 木离瞅着他:不过月余的日子,这人便和自己这般熟识了? 第028章 太师不明白 凤太师出了宫,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同僚们口中的酒肆。 刚进酒肆,掌柜的见他穿着官服,便出来招呼,“官爷,您用点什么?” “掌柜的,老夫找你们主子。”凤太师润声道。 掌柜的诧异了,今日这是怎么了,晨起那人瞅着像侍卫,这会儿是这位官老爷,怎么一个个全都找主子,莫不是菜好吃,请主子上门掌勺? “这位官爷,主子出门尚未回来,这近午时了,您先用膳?”掌柜的殷切道,应对官家之人,尽量客气些,免得给主子添麻烦。 “那就随便上些小菜,老夫等着。”凤太师也不恼,纵使着急,也得见到人,才能解惑。 此刻木离就在对面的皇家酒楼里,二楼上房。 “离儿还没在本王的酒楼里,和我单独用过膳。”君墨白先开口。 木离微愣,这王爷怕是有病吧,谁稀罕和你用膳啊! 她冷眼瞅他,不言。 小四在门外默了默,公子这是吃瘪了? “之前来过一次。”木离想了想,确实来过一次。 “和那孤北辰一起,庆祝他高中状元!”君墨白冷冷道,似带着一丝微怒。 木离愕然,他怎么知道? “是那次,酒楼东西不错。”木离还是如实说,只是语气清冷如平常。 “还有安王和两位世子。”君墨白又道,端着茶盏的手咯咯作响。 木离不淡定了,怎么还扯上安王了? “什么世子?木离不知,你还有完没完!菜呢,快点上来,我酒肆很忙的,一会儿客人多起来,我那大厨忙不过来。”木离催促着,有些不耐烦。 君墨白笑了,他的离儿还是这么有脾气,人傲娇、话冰硬,不过他不介意,都是他惯得。 他朝门外打了个响指,小四很快便让人将菜送了上来。 上菜的不是别人,而是掌柜的亲自端了上来,他瞅了一眼木离,很快便退了下去。 他偷偷去过离枫酒肆,这公子是那酒肆的主子,王爷怎么和他一起吃酒?莫非要将他挖过来? 不对啊,人家红红火火的开酒肆,好好的主子不做,来给王爷当奴才?不能够啊。 “四爷,那公子可是对面酒肆的?”掌柜的退到门外,决定再确认一下。 小四冷冷瞅他,瞥了一眼,忍不住还是点了点头。 “王爷想拉拢他?”掌柜的又道。 小四瞪他一眼,没回答。 忽然门打开,“随意议论主子,若是再有下次,就给我滚回王府去!”君墨白冷着一张面具脸,定在门口,怒道。 掌柜的一个寒颤,慌忙下楼,连跑带颠。 小四低着头,脸色微红。 “若是再多话,小心你这舌头!”君墨白冰利如刀的话,透过小四的耳膜,渗入心脏里。 小四瞬间感觉心不会跳动了,要窒息般。 “没事少处罚手下,我走了。”木离走出来,不悦地提醒他。 说完,木离下楼,君墨白没跟上来。 小四顿时全身松软,还是木离小姐仁心。 “滚下去吧,还不去守着!”君墨白又剜了他一眼,回了屋子。 小四落荒而跑。 …… 凤太师用好了午膳,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左右等不到木离,站起身好几次,却就是不走。 近处墙上的字画,他是左看右看,昏花的老眼里竟充斥了晶莹。 许久他又坐了回去,就淡淡地喝茶,也不急。 “主子,那边有位官老爷找你。”掌柜的一见木离进来,便低声道。 木离朝那儿瞅了瞅,正好凤太师也朝她看过来。 凤太师一见她,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木离瞅着他,有些诧异,她是恢复了一些记忆,但眼前之人,她觉得熟悉,却并不认得。 她静静地站着,任由凤太师打量,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亦不回避。 “离儿。”凤太师浑浊的老眼有些昏花,些许的晶莹遮住了眼睑。 木离看着他,微微顿步,还是走到他跟前,“您认识我?” 凤太师无语凝噎,看着她,除了点头,再无任何言语。 “张伯,送些茶到楼上。”木离说完,转身上楼。 凤太师稍作迟疑,跟了上去,虽过了午时,但总有三三两两的食客来回出入。 有人,说话自是不便。 “离儿。”刚进上房坐下,凤太师便哽咽着喊道。 “在下离枫,今日应是在大殿内见过在下,这位官爷看着品阶不低,这般轻浮喊人,不妥!”木离眸子冰冷,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寒意。 “你不是离儿?那你腕上的手镯怎么回事?”凤太师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她的左手,颤声道。 木离冷戾地看他,“放手!” “你就是老夫的离儿,对不对,你不想认为父?”凤太师抓着不放,一激动,老泪纵横,顺着脸颊的褶皱,流淌而下。 木离心微动,他说什么,“父亲,父亲?”她呢喃着,有些不可置信。 “离儿,你怎么了?”凤太师见她捧头欲裂万分地样子,紧张道。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认识你,你走,你走!”木离嘶喊着,狰狞地站起身,满脸痛苦不堪。 凤太师犹豫间,门忽然被推开,君墨白闪了进来,一把抱住她,冷绝的眸子看凤太师,充斥着猩红。 “你们!你,你把离儿怎么了!”凤太师坐着的身子晃了晃,虽畏惧九王爷,但并不怕他,特别是失而复得的嫡女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更让他不能退缩。 “本王好男风,断袖之身,我们抱在一起,太师不明白?”君墨白眸子沉了沉,说了一句自认很合适宜的话。 凤太师气得差点吐血,这魔头一样的王爷,分明就是强词夺理,欲盖弥彰! 一定是他!是他害了离儿,离儿才会不认识自己的,一定是这样! “战王,老夫不会让你欺负离儿,我,我现在就进宫,禀明皇上,为我凤府主持公道!”凤太师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指不听使唤地指着君墨白,抑制不住地频频发颤。 “太师,门在那儿,请吧!”君墨白扶着木离坐下,挑了挑眉头,淡漠开口。 凤太师彻底慌了,瘫坐在椅子上:这九王爷是出了名地阴狠腹黑,就算搬出了皇上,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遇到这样的无赖,竟抨击无力! 第029章 流言被证实 “她就是老夫的离儿,老夫不会认错的!”挣扎了许久,凤太师还是站了起来,愤怒不减。 “太师可以走了。”君墨白半俯着身子,为木离轻揉鬓角,盯着凤太师眸子里的冰冷更甚。 凤太师错愕,真是欺人太甚!老夫自己的嫡女怎么可能不认得! 他往门口挪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战王怎样才能让离儿回凤府?” 听着凤太师微微放低的声调,君墨白稍微收起全身的冰寒,语气却依旧冰冷道:“太师该明白,您的嫡长女已经死在了荒山上,烧死的,安王的未婚妻若是没死,用了庶女来充当侧妃,皇上会如何想凤家?” 凤太师后退了两步,怔愣了许久,转身离去,看来这事须从长计议。 “离儿,没事了,可要去榻上躺一会儿?”君墨白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木离,眸子里全是怜溺,心揪得七上八下。 木离冷静了许多,半靠在君墨白身上,让她莫名地安稳,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师傅,对,师傅呢? 她抬头怔怔地看他,似要从他情绪杂糅地眸子里看出些端倪来。 “王爷,请到一旁坐下。”木离推开他,语气生硬。 君墨白纵有不舍,却不敢招惹他的离儿生气,只好依言坐下。 “既然王爷知木离身份,那可认识在下的师傅?”木离盯着他,目不转睛,道。 君墨白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点了三下,这种动作看在木离眼里,甚是熟悉。 “本王认识的木离,是凤府的嫡女,出生便拜玄机圣子为师,不过这玄机圣子,本王不熟。”君墨白不瞅她,看着自己的手,随意道。 木离盯着他白皙的手,竟忍不住有想掰开的冲动。 “王爷可认识木离的大哥,凤木泽?”木离看了好一会儿,又道。 君墨白:离儿怎么不按套路来出言,不该继续问师傅? “听过,算不得认识,不过安王的侧妃是凤府的庶女,叫什么,本王没留意。”君墨白有些刻意,重点提了一下王安侧妃。 “这个木离知晓,那安王曾与我有婚约,既然我死了,那宫里的娘娘自是不甘,凤府的小姐就算不嫁安王,也会是厉王、明王,至于是正妃还是侧妃,无所谓。”木离眸子冰冷,话语平静无丝毫波澜。 “怎么,这凤府的小姐就不能嫁给本王?”君墨白有些生气,嘴角抑不住地上扬,多少带着冷嘲。 “战王也想娶庶妹作侧妃?”木离有些不解,凤木心这般抢手? 君墨白瞪了她一眼,更加气愤:“那丫头,本王瞧不上!” “啊,那木离没有妹妹了,看来凤府大门,王爷是勾搭不上了。”木离煞有介事地说着,一副很懂他,又为他惋惜的模样。 “本王是断袖,喜龙阳之好,今日朝堂上,大臣们都看到了,本王就喜欢离枫酒肆的小主子。”君墨白忽地靠近,盯着她,咬牙切齿道。 木离吓得往后躲,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 眼瞅着椅子要翻倒在地,君墨白一把抓住她的手,扶着椅子,接着薄唇竟覆了上去。 掌柜的推门进来送糕点,好巧不巧,看见人尽皆知的战王爷,正,正抱着他家主子,脸贴着脸,嘴,嘴唇竟碰到了一起。 他吓得赶紧退了出来,关上门,天啊,这,太可怕了,街上传得风火的断袖体,竟,竟然是真的! 随着门响,木离缓过神来,抬起手,‘啪’地一声,拍在君墨白肩头,惊醒了自己,也打醒对方。 本来她想打脸的,可惜,某人带了面罩,又有些高,木离莫名地放弃了。 “离儿,是本王不对,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君墨白扶稳了椅子,站了起来。 木离心里竟划过些丝的失落,很快又恢复平静。 君墨白坐回茶桌另一边,眼睑微敛,似犯了很大的错事。 木离亦不作声,屋子里静了下来。 眼瞅着太阳落山,掌柜的在楼下那个着急啊,这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真是不放心,这么好的主子,竟,竟被那冷血冰煞的战王给,给糟蹋了,他这个心啊,稀碎了不知多少回。 掌柜的在楼下徘徊,‘吱嘎’一声,楼上的屋门开了,再一瞅,出来的,不是战王爷,还能是谁,只是瞧他微低的头,有些精神不振,这是累了? 呸,呸呸,想多了! 不过这在屋子里呆了大半日,说不定真是累了。 掌柜的又开始为主子悲催了,可怜主子那小身板,哎,遭罪啊,谁叫人家是战王爷呢,光听名号就让人闻风丧胆,更何况,被其蹂躏。 一想到主子白皙的脸颊,掌柜的竟有些着急,主子莫不是在屋子里落泪呢? 瞧着战王爷离开酒肆的背影,掌柜的还是忍不住,上了楼。 木离正悠悠地坐着吃糕点,眸子虽冷,却并无异样。 “张伯,您怎么上来了,可是楼下食客太多,忙不过来?”木离诧异道。 掌柜的四下打量,鼻子不经意地嗅了嗅,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妥,“主子,之前进来的官爷没为难你吧?” “官爷?凤太师吗?我离枫与他无冤仇,不过就是想请我去府里掌勺,为府上的老太太做顿家常菜肴,不值得为难。”木离以为他说凤太师,便随意找了个理由。 掌柜的有些冒冷汗:那官老爷竟是凤太师啊。 “那战王,战王爷可有为难主子?”他还是不放心,作为长辈也好,作为掌柜的也好,他都该关心主子。 “战王?他缘何要为难我?”木离不解,她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吗? 掌柜的彻底语赌了,‘缘何’?主子这话里含着奥妙呢,看来主子还真是被蹂躏的那个。 以后那战王爷来了,他得让伙计们小心伺候着,不然迁怒了他,主子怕是要遭罪了。 这街上的流言被证实了,哎,祈祷那战王能对主子好点吧。 虽不能接受,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主子啊,可怜的主子,挣再多银子,还是被人欺负,掌柜的想着想着,老泪纵横,莫名地哽咽起来。 木离瞅得莫名,“张伯,您这是怎么了?” 第030章 木离的出生 “主子,张伯没事,咱们酒肆生意红火,主子要保重身体。”掌柜的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操心。 “没事的,离枫年轻,不怕,您去忙吧。”木离笑了笑,示意他下去。 掌柜的拭了拭眼角:不怕?哎,主子到底是年轻啊。 不行,看来得想个办法,他得好好想想。 结果,结果就是,以后君墨白白日一上门,这张伯便站在一旁,一会儿布菜,一会儿倒酒,要不就斟茶,反正就是不离开,不让主子和他单独相处。 君墨白的眼珠子都要瞪冒出来了,他也装作不见,各种点头哈腰,谄媚恭敬,就是,不走! …… “离儿,半夜三更,你要去哪儿?”木离换了夜行衣,刚要出酒肆,便被君墨白逮了个正着。 木离不瞅,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我说九皇叔,您是白日来,夜里也来,不累?” 君墨白‘嗖’地一下靠近,“本王身体好,不累,离儿要不试试?”他又挑逗起来,嘴贱地真是无敌了。 木离对他翻着白眼,这人到底是如何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莫不是只会耍嘴皮子? “让开,我有事!”木离懒得理他,冰冷轻斥。 “离儿,本王也无聊,带本王一起去。”君墨白无赖地缠着她,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撒娇。 木离真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竟这般,这般没骨气,鄙视! “我要去皇宫行刺皇上,你确定要去?”木离想了想,看起来颇为认真道。 君墨白微怔,“去,离儿做什么,本王都去。” 月黑风高,他的离儿如此胆大,他如何能不去! 木离气急,眼珠子都翻白了好几遍,这人怎么就像狗皮膏药啊,怎么还甩不掉了! “滚开,我要去茅厕!” 她踩了他一脚,一个闪身,跃出了酒肆。 …… “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这个院子了。”凤府里一个声音低沉而平和,似带着与世无争的淡泊,却又分明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母亲,泽儿还是不信离儿死了。”男子开口,声音沉寂。 “天道之轮佗,凡事皆有因果,既已成定数,又何须再究索?”妇人声又起,夹杂着手里念珠拨动的声音。 “母亲永远是这般淡定,孩儿有时候都怀疑,离儿到底是不是您生的!”男子声音微扬,带着些许的愤懑。 妇人拨动念珠的声音,顿了一下,转即又开始响动。 她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却不再理那男子。 男子就这么定定地站着,高大的身影,却在寂寥的祠堂里,显得无助而单薄。 …… “离儿,你既然在意,缘何不进去?”君墨白立定树梢,看着身旁之人,小声问她。 屋子里的人,他自是知道,那是离儿的大哥凤木泽和凤府的主母。 木离摇了摇头,神色呆滞,似在回忆往事,却又不知从何忆起。 …… 听闻,天朝君启年,凤府里主母嘶喊了三日三夜,肚子里的胎儿却怎么也生不下来,人家怀胎十月,她却足足怀了一年,眼瞅着日子过去了一日又一日,却不见瓜熟蒂落。 忽一日,天蒙亮,随着阵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片刻又雨过天晴,东方泛起鱼肚白,空中竟挂着一轮圆月,屋子里传来响彻的啼哭声,“老爷,生了,生了个漂亮的千金!” 府里上下一片欢腾,前两年本已生了个嫡出的少爷,如今又添了千金,自是兴悦。 接着,玄机圣子来到了凤府,“凤太师,此女与本尊有缘,可否拜本尊为师?” “圣子好意,本太师自是感激,只是这孩儿刚出肚腹,体质自是娇弱,如何能随圣子上山?”凤太师得女本就欢喜,定然是不舍。 “本尊并非今日要带走徒儿,只是须跟太师约定,离儿三岁上山,十五岁本尊自会让她下山,太师不用过于担忧。”玄机圣子轻纱斗笠罩遮面,一袭白衣翩然,站在院落中,声亦浮沉。 凤太师犹豫,却还是听出了深意,这圣子不光要收他的嫡女为徒,连名字也早已定下,‘离儿’,呵,刚出生,便被人定了离别,他又如何舍得。 “圣子,本太师嫡子名为凤木泽,这嫡女,不如就叫凤木离,如何?”凤太师不能左右离儿成长的相伴,作为父亲又如何甘心让人剥夺取名字的权利! 天朝遵圣子为仙道,自是不敢得罪,却也不该插他手府上家事! “离儿,嫡名凤木离,本尊准了。”玄机圣子面露悦色。 凤太师拱手相谢,不料,圣子进屋,在新生儿手腕带了镯子,便飘然而去。 等众人缓过身,尚未来得及阻止他进屋子,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刚才那白衣圣子站着的空地,凤太师愣了许久,忽然跑进屋子,抱起婴儿,瞅着她左手腕的通红玉镯,他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试图将它摘下,谁知那镯子越动越紧,怎么也取不下。 下人们不理会老爷的神情,这小姐出生白日竟生圆月,那是吉兆,又由圣子收做徒儿,更是尊贵无比,府邸上下欢喜阵阵,皆赞太师、夫人好福气。 这白日里升明月本就稀奇,还竟为圆月,街上百姓跪拜,以为天神下凡。 宫中更是惊奇,仁宗皇帝登基时日尚浅,却逢此等好事,自是欢喜,又闻凤太师府上喜得闺女,再打听,那日只有一女出生,便是凤家嫡女,取名凤木离。 天监官谨言:此女贵气,乃祥瑞。 仁宗帝当下欣喜,立即定下姻亲,赐婚刚过三岁的六皇子,君安衍! 为何赐婚六皇子,只是因他长相喜人,相貌最佳,还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便是皇家生不出公主,这六皇子却生的白净俊俏,仁宗不能得偿所愿,自诩精神寄托,故对他甚是疼爱。 连着他的生母也从美人,直接升为了容妃娘娘。 瞧瞧,这,母凭子贵,羡煞了宫中众人。 那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仁宗皇帝大喜,赏赐凤府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数担。 第031章 娇滴小囡囡 凤家得闺女,太后更是宠溺,竟将君家传了好几代的翡翠项链赐予凤木离,这东西可是珍贵,虽说没规定非皇后不传,可,一般人别说戴,就是瞧,平日里也瞧不见。 凤太师乐得嘴上开了花,整日合不拢嘴,就连在朝堂上说话,腰板也硬气,皇家都生不出公主,他却得了个娇滴滴的小囡囡,如何不洋洋得意! 仁宗皇帝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怎么太师就能得女,他却没有,气不过,就狠狠地宠幸嫔妃,结果,哎,天不遂人愿啊,六皇子之后,别说是公主,就连皇子也没生出一个。 仁宗皇帝就是六个皇子的命了,冥冥之中,怕是早已成定数。 哼!虽说生不出公主,但是朕的皇儿有媳妇啊,安儿呢,快,父皇允许你那刚出生的媳妇,随时进宫。 这不,凤太师高兴没几日,这娇滴滴的小囡囡还没稀罕够,便被夫人抱着进宫了,接着,让他更生气的是,仁宗皇帝太,太过分!居然让夫人日日进宫请安,说是皇儿和皇儿的媳妇,这感情要自小培养。 瞧瞧,这父皇当的,操心啊,三岁孩子的情爱,他给操心的,从婴儿抓起,嗯嗯,人家是皇帝,还真是有魄力。 于是,六皇子三岁开始便瞧着自己的媳妇从奶娃娃一点点长大了,一直到了皇子六岁,忽然有一天,凤夫人领着三岁的小木离来宫里,说媳妇的师傅,玄机圣子来了,要带走离儿,小皇子一听,哇哇大哭,有人要抢他的媳妇,他如何能依。 皇帝急眼了,让凤太师请圣子来宫,谁知,谪仙一般的圣子,仙风侠骨,如翩入凡尘的仙者,虽看不清遮面,光瞧那身姿,可不就像梦境中的谪仙。 可惜,人家一句话没说,云步翩然,轻轻一揽,小木离便到了师傅怀中。 眨眼功夫,师徒便闪出了皇宫。 仁宗皇帝傻了眼,还没看清圣子真颜,皇儿的媳妇便给拐走了? 这个气啊,气得捶胸顿足。 无处撒气,传凤太师进宫! 这下好,凤太师倒了大霉了,从此上朝再也不敢嚣张。 步首辅暗自得意,哼,有女了不起啊,本首辅也有,虽说,不是贵命,却能日日陪伴,气死你们! 这不,风水轮流转啊,转。 朝堂风云逆转! 转过,木离十五岁,刚入春,便回了凤府。 仁宗帝大喜,本来四月的春宴,便提到了三月。 安王君安衍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媳妇:离儿,他的心尖尖。 风儿浮动,轻莲微步,回眸明目间,一袭青衣摇曳,清丽的笑颜落入君郎心儿尖。 那一眼,却隔山隔水,隔数年。 忘不掉,那绝世容颜! 心亦动,在永恒微步间。 …… “离儿,想什么呢,回去了。”君墨白见木离愣神许久,终是忍不住夜里的寒凉,搂了搂她,柔声道。 木离身子微动,枝桠有些发颤,君墨白抱着她,一个飞身,轻点着地面。 “可要回本王的王府。”君墨白俯在她的肩头道。 木离微怒,猛地出手,短剑直入他的肚腹,“若是再轻薄于我,这天朝的战王怕是会死于非命!” 片刻,她拔出短剑,跃起丛飞,消失在夜色间。 君墨白冷寂许久不回神,转即,便笑了。 他的离儿如尊贵的猫,吃不得半点亏。 夜半十分,沉寂悄然,木离回到酒肆倒头大睡,如沉醉般,兴许是她想沉睡不醒吧。 …… “公子,你受伤了?”小四见君墨白飞身院落,脚步有些踉跄,紧张道。 “不是让你跟着离儿吗?”君墨白顾不得伤痛,质问道。 “我见公子跟着,……”小四支支吾吾,他更担心公子。 “去,保护她便好。”君墨白提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舒缓。 小四站着久久不动,“暗卫都在,她不会有事的。” 君墨白瞪着他,有些少气无力,片刻,竟倒了下去。 小四不敢大喊,赶紧将他扶到榻上,其实,他看到木离小姐,朝公子肚腹上捅了一下,便明白,公子指定是受了伤。 公子他,…… 小四速度很快,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解开公子的衣衫,将里面的药粉倒了上去,又从箱子里拿出白布条,熟练地缠了缠。 那箱子似百宝箱,瓶瓶罐罐一堆,白布条也备了许多,瞧着小四的熟练,看来这箱子里的东西是常用。 君墨白一觉醒来,小四就趴在榻上,公子不醒,他自是不敢擅自离开。 被人拍了一下,小四忽地一下,跳了起来,欲拔剑。 “公子,你醒了?”小四惊喜道。 君墨白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上裹着的布条,一把扯开,“不准多事,也不准管我!” 小四低了低头,除了心疼公子,竟闹不清公子此刻为那样? 君墨白不多会儿睡了过去,接着昏睡了一整日,滴水未进。 小四吓得不敢再上前,瞧着公子苍白的脸颊,竟泛着红晕,他有些害怕,伸手探了探鼻息,猛地缩了回来,他又摸了摸公子的额头,差点烫坏了他的手。 天啊,公子这是高烧了! 鼻息微弱,额头滚烫,怎么办,怎么办? 小四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公子不准他上药,那肯定也不能请太医,如何办才好? 他瞅了瞅漆黑的窗外,莫名地心慌。 “四爷,那沐家的少主子回来了。”暗卫来报。 小四想了想,沐家少主子是谁? 公子发烧,连着他也大脑不清楚了,他瞅着暗卫,愣了一会儿。 “你去,把木离小姐请来。”小四对着暗卫吩咐道。 暗卫默了默,正欲开口。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们继续按公子吩咐,盯着那些人。” 暗卫刚走,小四便也消失在夜色中。 …… “木离小姐,公子要不行了。”小四站在离枫酒肆的院落里,对着屋内的人,说了一遍,却迟迟等不来开门。 “小四求你,去看看公子吧,他要死了。”小四说着,竟呜咽起来。 木离正在看书,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倒是听出了是谁。 那是君墨白身边的小四,她自是能听得出来。 第032章 死了也值得 “公子要死了,小姐难道真得忍心吗?我家公子在外征战多年,从未见他为那个女子神伤,如今,却要死了,呜呜,公子命苦啊,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虫,呜呜,死了,要死了,呜呜呜。”小四继续哽咽,在夜色里备显凄凉。 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你家公子要死了,你不找大夫,我会治病?”木离心烦,冷冷道。 “小四看到木离小姐杀了公子。”小四眼皮翻了翻,说完故意低下头。 木离抽出短剑,抵着他的心口,“既然知道,你不怕死?” “小姐,若是公子死了,小四也不活了,小姐是公子的命,小四这条命是公子的,不如小姐连我也杀了吧。”小四说着,又呜咽起来,本就白皙消瘦的他,此刻更像是受了欺辱的女子。 木离愣了片刻,满脸鄙夷,眸子冰冷,“还不带路。” 小四见她飞身出院,嘴角浮上一抹淡笑。 一路轻功跃过,小四领着他进了一处院子,木离瞅了瞅,不像是王爷府,但夜色沉暮,瞧不清,她此刻也没什么心情。 “小姐,公子在里面。”小四指了指屋子里的床榻。 木离一眼便看到了榻上之人,还是昨夜的一身玄衣,肚腹有血渍,她打算质问小四,缘何不给他家公子更衣盖被? 谁知一转身,哪里还有小四的身影,偌大的屋子,除了她,便是榻上的君墨白。 片刻的犹豫,她还是走上前,榻上之人虽带着面罩,却还是难掩面色的苍白,脸颊泛着红晕,木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无比。 触碰到那冰凉的面罩,她犹豫不决,拭了又试,却终是止住了手,未将它拿开。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外面的玄色衣衫,瞧着白色的里衣上全是血渍,有些干涸发乌,木离手抖了一下,还是将里衣解开来,狰狞的伤处咧着大口,泛脓大片还带着丝丝血渍往外渗。 木离心揪了一下,有些生疼。 眼前的人是她所伤,虽不至死,但这么下去,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小四的话一遍遍响在她的耳畔,“小姐是公子的命,……” 木离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 盯着榻上的人,木离头隐隐作痛,她不想救他,却也不想他死,…… “离儿,离儿,……”榻上之人开始呢喃起来,声很小,很小。 木离往前一步,才听清,他是在叫自己? 不多会儿,呢喃声没了,榻上的人身子开始颤抖。 而木离还在犹豫。 小四在外面干着急,却迟迟不见木离小姐出来,他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错,但他却明白公子的心思,公子从来没有如此在乎一个人。 他跟着公子在外守边境、御敌无数,从不见他近女色的一个人,怎么就欢喜木离小姐?莫非公子打小便认识她? 算了,不想了,这男女的感情,他不懂,太累! 木离终是不忍心,她看了看屋子里的炉火,她走上前,将壶里的水倒在铜盆里,她拭了拭水温,又掏出随身的锦帕,打湿来。 君墨白肚腹上的脓血有干渍,她轻轻地擦了擦,站起身。 她瞅了瞅不远处的箱子,打眼一看,她愣住了,满箱子的药,呵,这小四倒是忠心。 她抬了抬手腕,将手镯放了上去,奇怪的事,手镯竟然没有吸血,也没有光亮。 她抬手,又放上,依旧没有异样。 木离眉头皱了皱。 她走到那箱子前,随手便拿到了药瓶,最上面一瓶,还真是有心,顺手拿了白布条,木离走回榻前。 动作麻利,她很快便为君墨白上好了药,缠好了伤口。 一切利落,她盯着那包扎的布条,越发的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越想头越痛,踉跄不稳,她跌坐在榻前,想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身,不觉竟昏了过去。 …… 小四见她迟迟不出来,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 眼前的一切,吓了他一跳,木离小姐,竟,竟躺在公子的榻上,而且就枕在公子的臂膀里,这,这,你们倒是盖上被子啊。 小四无奈地退了出来,看来公子是无碍了。 …… 木离睡了一觉,欲伸懒腰,胳膊一抬,‘啪’的一下,打在一个硬物上,她吓了一跳,她慌慌睁开眼睛,这,这一旁的人,她努力的想着昨夜的一切,看来自己是困迷糊了,要不怎么和他睡在一张床榻上? 她正准备下榻,岂料,榻上之人直接伸出胳膊搂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 木离第一反应,便是给他一剑,她伸了伸手,榻上却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他根本没醒,并不知自己在此。 木离暗腓,轻轻拿开他的手臂,却不知榻上之人,昨夜早已醒来。 “离儿,离儿,”木离刚下榻,榻上之人又开始呢喃起来。 木离愣了愣,本要闪身的她,犹豫不觉。 “离儿,离儿不要,不要走,”榻上之人苍白的唇,似干枯地树皮,干裂的无渍。 木离不忍,从桌上倒了一点水,轻轻地为他蘸了蘸,苍白的唇,终于有了点润色。 榻上之人似乎安静了下来。 木离瞅了瞅窗外,天有些蒙蒙亮,又瞅了一眼榻上之人,转即跃出窗外,…… 小四站在门外打盹,一丝冷意袭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忽然清醒过来。 他打算偷偷朝屋子里瞄一瞄,却听见熟悉的声音,“还不进来!” 小四慌忙推门而入,“公子,醒了?” “你见过死人说话?”君墨白翻着白眼瞪他,声不大,却很平稳。 “你可不就是要死了吗?”小四嘟囔着,小声嘀咕。 “死了也值得!”君墨白厉声道,嘴角竟浮着一抹笑。 小四感觉花了眼,公子怕是疯了,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再环顾屋子,木离小姐早不知去向。 小四绷不住乐了,原来木离小姐才是公子起死复生的良药,看来还是自己了解公子。 “还不去准备早膳!”君墨白见他傻笑,微怒道。 小四赶紧出屋,不忘回头,朝着公子又乐了起来。 君墨白瞪着他,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第033章 竹叶青没有 刚过两日,君墨白便能随意下榻,出了门,直接去了离枫酒肆。 不巧的是,沐修远也在。 木离和他一同喝茶。 “战王爷。”沐修远见人推门进来,先一怔,接着便站起身,打招呼。 他生意遍布五洲,自然识得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王爷。 君墨白一脸冰冷,语气淡淡:“沐家少主子看来很闲。” “不闲,听闻离枫公子酿了一种酒,叫竹叶青,想过来品尝,顺便问问,能不能广而推之。”沐修远一脸淡定,嘴角扬着一抹好看的笑。 木离险些花了眼,这人有点意思。 君墨白冷瞥,转瞬见木离眼睛眯了眯,颇为深意地瞅着对面之人,微怒。 再瞧那沐修远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 沐修远哪里是不怀好意,根本就是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着木离。 他去了江南近一月,他想了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对,越想越觉得不对,小时候常和凤木泽玩耍在一起,当然别人不知,他一个商贾之子,明目张胆地和太师之子玩在一起,肯定不能,自是偷偷地悄无声息。 木离那小娃娃,小时候他见过许多次。 三月的那场春宴,姑姑给了他请柬,木离那惊鸿回眸,当时他就惊呆了,幸好木泽在一旁提醒他,离儿早已许配给安王为未婚妻,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该偷窥的…… 他伤心不已,再下江南,等回来,便听闻了木离被烧死在荒山的消息,他如何也不能接受。 如今,这离枫公子的一举一动,总让他觉得好奇,甚至觉得,这人便是木离,为了逃避安王的亲事,故意女扮男装。 大胆的猜测,连沐修远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怕是疯了,才会如此瞎猜。 …… “竹叶青没有,沐公子请回吧。”木离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沐修远也不恼,笑了笑,“没事,这酒肆如此近,日后常来,早晚能喝到你亲自酿的酒。” 不等木离再拒绝,沐修远便出了屋子。 君墨白眸子更冷了。 “王爷来用膳?”木离道。 “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君墨白没好气道。 木离愣了愣,许久不作声。 君墨白静坐喝茶,似乎没了刚才的狠戾之气。 “他不是好人,王爷是吗?”木离盯着他,忽然道。 君墨白心颤了颤,端着茶盏的手虚晃,不动声色。 “本王从来不认自己是个好人。”他好笑道。 “离枫想做个好人,王爷以后不要来了。”木离淡淡一笑,开口道。 君墨白怔住,离儿什么意思? “你开得是酒肆,酒肆大门敞开,本王想来自然来得。” 木离笑了,不予辩驳。 “怎么,说不出话了?”君墨白不喜欢她沉默。 “王爷若是看中了在下,离枫不介意到王爷府上,做个断袖依附。”木离笑着,眼神淡漠,瞅着他,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 君墨白看着她,竟不知如何接下来的话。 若不是他,她此刻怕是早已经成为安王的正妃。 他偏不信,却又不忍伤害离儿。 忽然,君墨白笑了,带着面罩的脸颊充满了邪魅,“离枫公子想要成为本王的龙阳之好?” “王爷敢光明正大的娶凤太师之女?”木离也笑了,反问他。 她恢复了一些记忆,盯着某人的眸子,越发的怀疑。 君墨白一下子愣了,许久不语。 他的确不敢,也不能,他不能拿离儿的命冒险。 “明日,我便回凤太师府上,去宫中请皇上恕罪,我恢复了记忆,记起来一些事情,若是虚心认错,皇上应该不会责罚。”木离想了想,既然大家都开始怀疑她的身份,那便回去吧,没必要遮遮掩掩。 君墨白的手紧了紧,放在桌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木离不经意看他,心里慌得厉害。 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这种莫名地恐慌,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想纵马出门,逃得远远的。 “随你!”君墨白忽然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木离默了许久,久到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正常思考。 …… “张伯,你们主子可在?”孤北辰一进来,看满屋子食客,以为木离在后面忙碌。 “孤主子来了,离主子在楼上,应是在休息。”掌柜的一脸期许,这孤北辰是主子的表哥,又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他自是敬重。 “好,在下去找她。”孤北辰嘴上挂着温润的笑,很好脾气。 掌柜的也笑,这状元郎真是温文尔雅。 木离坐着发呆,孤北辰推门进来。 后窗有煦阳照进来,映在木离脸上,闪着光,让人心暖。 孤北辰感觉自己又要被沉沦了,或许他从来就没走出来过。 木离扭头,便看见他站在门口,“北辰大哥?” 孤北辰心里拂过一抹凄凉:北辰大哥?离儿这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吗? “今日休沐,过来看看。”孤北辰笑着,坐到一旁,他瞅了瞅,桌上还有未撤走的茶盏,看来刚才有人来过。 “刚才战王爷在,刚刚走。”木离没有隐瞒,也不想隐瞒。 她本来好好地做离枫公子,他们却一个个来打搅,既然如此,随他们好了。 “战王爷倒是好兴致,安王最近没来?”孤北辰说完,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欠抽,才会说出这么无脑子的话。 木离瞅了瞅他,笑了。 孤北辰心里怄着,面上却不失温润,“离儿生气了?” “离枫不会生气,大哥没什么事,随时来酒肆吃酒。”木离轻声说着,却很是认真。 “我看凤太师最近常来吃酒。”孤北辰不敢看她,却笑着说话。 “大哥,我是开酒肆的,你们吏部也常有人来的,不过大哥最近却来得少了。”木离笑着,如实道。 孤北辰眼睛眯了眯,心里却开心不已:离儿这是想他了? 再抬头,木离正淡淡地看他,眯着的眸子,似在瞧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确实,这孤北辰对她木离来说,从来都是陌生人。 一个外貌温顺,却藏着上乘轻功的陌生人。 第034章 迟来的大哥 孤北辰在酒肆用了午膳,便离开,木离静坐上房中。 整整一个下午,她就只是静静地坐着,无人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夜幕落下,酒肆恢复了安静,自是剩下了木离一人。 张伯想过请几个婢女伺候主子,但都被拒绝了。 “你还是来了。”木离瞅着院子里站着的人,冰冷里带着复杂。 那人定了定,许久不开口,终是迈开了步子,进了屋内。 进了屋子,径直坐下,木离瞅着他,淡漠依在。 “怎么,没有茶水?”那人开了口,冷冷的语气倒是和木离有些相像。 “一个连嫡妹死了都不曾落泪之人,不配喝我这里的茶。”木离淡淡开口,带着疏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莫名地情愫。 “离儿这是在和大哥生气?”那人笑了笑,很轻,却没了冰冷,看来妹妹也有喜怒哀乐,他以为她永远都是风轻云淡,不在意的。 “我没有大哥。”木离冷冷看着他。 他却希望她能怒一怒,那眸子里若是炽了火,一定会烧起来。 “这么多年,无论在府上,还是在圣子那里,离儿一直都是清冷的模样,不过,大哥倒想看看离儿怒的时候,是何模样。”那人又笑了笑,说得很平静。 木离不再理睬他,冷漠地坐着,手却握了起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凤太师府上的嫡长子,凤木泽,凤木离的大哥。 “离儿为何不问问,大哥如何知道你没死?却这么久才来这酒肆?”凤木泽坐了许久,木离一直不开口,他忍不住,开口道。 木离淡淡地瞅他,没了刚才的冰漠,她就知道,就算是女扮男装,大哥也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只是他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来,这么红火的离枫酒肆,聪明如大哥,她不信,大哥猜不出来。 她站起身,没有回他,却沏了一壶茶过来,炉子上煮着水,现成的竹叶,自然也就顺手。 凤木泽看了看,宠溺地笑了,就知道离儿不会让他渴着。 他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外人都传这酒肆有趣,竹碟、竹碗、竹叶茶,离儿还是这般别出新意,和在灵山上一样。” 木离瞥了他一眼,继续静坐。 “……等我去山上之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什么都来不及,当时我的心都死了,恨不能将害你之人碎尸万段,可惜我无用,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你的尸首,只能绝望地守在荒山上,看着大火,烧秃了整个山头。”凤木泽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着,低沉的嗓音里充斥着痛苦。 木离心颤了一下,觉得心口有些堵。 “忽然,一道白影从空而落,冲进了火海里,不多会儿,便见他抱了一个人出来,我冲了上前,那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我喊了你的名字,那白衣人却腾空离开。我看清了,他不是别人,是玄机圣子,离儿的师傅,有他在,离儿会没事的,我这般安慰自己。”凤木泽说着,似舒缓了一口气,端起茶盏,却又放了下去。 “我跑去灵山,却没见到圣子,也没见到离儿,灵山的门童却告诉我让我回府等着,一切如常,离儿会回府的。我信以为真,结果,父亲却安排了你和丫鬟的丧事,仅凭一个玉佩就断定了嫡女已去的事实,想想,真是可笑。”凤木泽说着,眸子里竟充斥了一丝哀怨。 木离静静地听着:师傅,到底还是师傅救了自己。 “我根本不信离儿已去的事实,自然也不会落泪,接着祖母病了,话也说不清楚,庶妹拿着玉佩去了安王府上,后来,宫里赐婚,不过一月的时间,父亲和容妃娘娘便将端氏的女儿弄进了安王府,还真是好本事,那个家,大哥真是待够了。”凤木泽说完,猛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木离愣了好一会儿,却笑了,“大哥,你这是饮酒还是喝茶?” 凤木泽没想到,她这个平日里冰冷的妹妹,竟然笑了,还是这般情况下,难道不该痛苦吗? 离儿长得很美,清冷的容颜带上笑意,竟让人有些恍惚,他看了好一会儿。 “大哥,茶喝完了,便回去吧,父亲也来过多次,但我不会回去的,木离死了,这里只有离枫公子。”木离站起身,不等他再往下说,大有逐客之意。 “离儿忍心赶大哥走?”凤木泽难得这么好脾气。 木离瞅了瞅他的脚,“大哥这脚有些跛,父亲可知道它是好的?” 凤木泽愣了一下,转即乐了,“离枫公子说笑了,这酒肆的茶不错,想来那些个饭菜也不错,以后该常来。” 木离瞅瞅他,淡淡一笑。 …… “公子,那凤家的大公子去了木离小姐那里。”小四来报。 君墨白眉头拧了拧:这凤家父子怎么个意思?离儿真回了凤府,那安王的亲事,会不会又被提上来? 应该不会,安王已经娶了凤府庶女,凤太师一定不会将两个女儿都嫁到安王府上,不是安王,仁宗皇帝也会把离儿嫁给厉王,或者明王,可却独独不会是他。 “那凤大公子都说了什么?”君墨白问小四。 “属下没太听清,木离小姐恢复了一些记忆,似乎功夫也不弱,我没敢靠太近,只听见说什么子,师傅。”小四真没听清楚。 君墨白嘴角往上挑了挑,“下去吧。” 小四挠了挠头:公子晌午回来的时候,一身煞气,欲杀人,此刻心情似乎不错。 “怎么,还不走,本王要睡了!”君墨白瞪了他,有些不耐烦。 小四喉结动了动,又使劲咽了咽,退出去。 不多会,他便看见一身白衣从窗桕闪了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去了哪里更不用说。 不过,他有些好奇,公子许久不穿白衣出府了,怎么又换回了白衣? 哎,公子的心思,猜不透,不过木离小姐好像也不错,若是做了王妃,…… 一想到这两人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小四又担忧起来,这真要成了亲,怕是生下的小王爷,也不会笑吧。 一阵夜风吹过,小四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衣衫,才发现,又想远了。 …… 第035章 侧妃回凤府 “小姐,安王每日都不来你这儿宿夜,莫非真是传言那般,是断袖?”丫鬟在一旁小声嘀咕,她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不能不关心小姐的幸福。 “你这丫头,这么关心王爷的房事,莫非想爬上王爷的床榻?”凤木心剜了她一眼,阴森地有些瘆人。 “奴婢不敢,不过小姐嫁过来好些日子,王爷不留宿,小姐为何不找夫人想想办法?”丫鬟有些怕她,却又不得不给她家小姐出谋划策,毕竟家生的奴才,只能以主子惟命是从。 凤木心瞅了瞅她,寻思着是该回府看看。 安王从宫里回来,有些郁闷,母妃又在问侧妃的事,从成亲到现在,他一直都没碰过她,不是他嫌弃她,主要是一看到她,便想到这是离儿的庶妹,哪里还有兴致。 凤木心若是知道安王这番心思,估计怎么也不会嫁到安王府来。 “王爷,臣妾想回去看看父亲、母亲,”凤木心一瞧见他,便上前行礼,很是规矩。 安王瞅了瞅她,这丫头娇小可人,又温婉知礼,可惜却不是他的离儿。 凤木心见他对着自己愣神,心里暗喜,安王还是欢喜自己的吧,兴许是碍于身份,拗不开脸面,毕竟前一刻还深情款款,此刻若是对自己用情,怕是下人会传出流言蜚语,不利于安王重情重义的形象。 “侧妃想回府,便回去吧,备些厚礼,替本王问候凤太师还有当家主母。”安王收回思绪,温言道。 木心脸红了一下,“多谢王爷。” 安王也不瞅她,朝院落走去,等凤木心出府,他也出了门。 好几日未去酒肆,他路过多次,三哥不在,他不敢进去,一人徘徊,却又想见那离枫公子,不知为何,他竟有些魔怔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莫非是断袖之体? 安王在门口徘徊,却见到一人从酒肆出来:他,他怎么来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凤木泽,离儿的大哥。 凤木泽腿脚不好,出门便上了马车。 安王躲在不远处,自认不会有人瞧见。 其实,刚出门,凤木泽便瞧见了他,只是装作不见罢了。 …… 刚回府,凤木泽便在凤府门口看见了安王府的马车,他以为是安王来访,心里暗腓:他这速度倒是快。 刚进院落,才听下人道,是二小姐回来。 那丫头回了,安王却在离儿的酒肆门口蹒跚,哼,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大哥,你回来了,心儿给大哥带了礼物。”凤木心一见他进来,便当着凤太师的面,亲切地喊了一声,并掏出了礼物。 凤木泽瞅她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端氏,眸子敛了敛。 “既然是你妹妹给的,你便收下吧。”凤太师慈和道。 凤木泽将脸扭了过去,在一旁坐下,不言,更不会接凤木心手里递过来的袋子。 凤太师瞪了他一眼,端氏气得想跺脚:这嫡出的少爷,压根就是从心里瞧不起她们母女! 幸好,昨日收到那人来信,人都死了,看你们如何神气,不是说天生贵女命吗?到头来还不是死了,短短十五个年头,哪来的贵气,嗷,短命还差不多! 端氏嗤之以鼻,面上也就带了一丝得意。 凤木泽哪里看不明白,这母女俩,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若是让他查到害离儿的事和她们母女有关,那就休怪他翻脸不认人,起码会将她们赶出去! “父亲若是无事,孩儿去看看母亲。”凤木泽实在不愿意看这母女的嘴脸,起身便走。 凤太师有心事,也就没空搭理他。 至于庶女凤木心说了什么,凤太师也没认真听,偶尔点点头。 见父亲心不在焉,凤木心心里窝火。 却又不敢随意乱发脾气。 “心儿,你有心事?”端氏见她坐立不安,开口问。 凤木心瞅了一眼凤太师,尚未开口,凤太师却起身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凤木心则原形毕露,一把扫了桌上的茶点,呼啦一下,碎了一地。 端氏脸一阵青白,“你这丫头,疯了!” 凤木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要是疯了,也是母亲惹得,谁让你是小妾!” 端氏猛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眸子猩红。 凤木心泪眼婆娑,“母亲,你竟然打我,你知不知道,心儿有多委屈,那安王到现在都没碰我一下,就因为我是庶女,活该只能做侧妃啊。”她说完,便嘤嘤哭泣。 端氏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她的脸,“母亲刚才并非有意打你,还疼不疼?” 凤木心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却恨意生浓。 “今日安王有事?”端氏没看见姑爷,自然要问。 “母亲,街上都传闻安王是断袖之身,还有那九皇叔,你说他万一真是好男风,龙阳之体,我该怎么办?”凤木心越想越委屈,泪珠子不断,悲天抹泪,让人怜。 “你说什么?”端氏有些激动,街上的流言,她真不知。 “安王不喜女色,根本就没碰过我。”凤木心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泪珠子像断了线,啪嗒啪嗒的。 哭在她身,痛在娘心。 “你先别哭,哭的我心烦,让我想想。”端氏直了直腰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凤木心默了默,眼泪收得倒快,说不哭,立马就没了动静。 端锦绣瞅了瞅她,竟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 母女俩各有自己的小算计,不过,心狠倒是很一致,“母亲,刘叔还没消息?” 端氏眸子闪过一丝窃喜,眼睑翻了翻,“来信了,你放心,她已经死了。” 凤木心愣了一下,转即笑意满脸,“就说刘叔厉害,还是母亲有办法。” “你安心做你的安王妃,那丫头死了,就算你是庶出,也是凤府唯一的大小姐,谁敢奈你何?”端氏嘴角浮过一抹冷笑,眉宇间不乏洋洋得意。 凤木心此刻心潮澎湃,对于母亲的话,更是认同:凤木离死了,那她就是凤府唯一的大小姐,自然让人羡慕。 屋外‘噗通’一声响。 “谁!”端氏厉声道,快步走到门外。 第036章 端氏的张狂 凤木心跟着站了起来,朝外面看,窗台上有花盆掉落,碎落在地,一抹绿影消失在院落。 “母亲,瞅着像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荣。”眸子闪过一丝狠虐,凤木心低声道。 端氏瞅了她一眼,身子微微一颤,心儿想干什么? “那丫头留不得,就是今日听不到咱们的话,也不能留,她想爬上父亲的床榻。”凤木心见母亲迟疑,便又加了一剂猛药,攻心之术,她倒是用得炉火纯青。 端氏拳头握了握,眸子闪过狠诀,心儿说得对,这叫小荣的丫鬟留不得! “安王的事儿,母亲会想办法,咱们先去看看老太太,你回了府,理应去探望。”端氏冷静下来,嘴角微撇,似乎有了主意。 凤木心点头,母女俩一前一后,到了老夫人院落。 正巧,碰见凤木泽从屋子里出来。 凤木心眸子闪了闪,心疑。 “大哥也过来看祖母啊。”她笑着打招呼,动作永远温婉知礼。 凤木泽‘嗯’了一声,直接离开。 “二小姐来了,小荣熬好了药,正要去喂老夫人。”小荣捧着药走过来,笑着给两位主子俯身行礼。 凤木心瞅了瞅,这丫鬟今日穿了粉色?那刚刚偷听的到底是谁? “药赶紧端进去,一会儿凉了。”端氏瞅了瞅,一脸不悦。 “是,夫人。”小荣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被人呵斥。 “小荣,你进去吧,我和母亲先在外面待会儿,一会儿再看祖母。”凤木心对她笑了笑,让她先进去,她有话要和母亲单独说。 见小荣进屋,凤木心拉着母亲往院子里的凉亭走。 四下无人,凤木心小声道:“母亲,刚才那人怕不是小荣,偷听之人是绿衣。” 端氏一怔,阴狠不减:“就算不是这丫头,那她也得死!” 凤木心腹诽:看来这小荣还真是该死,不要怪我心狠,谁让她喜欢父亲呢,贱人想爬上主子的床榻,自是该死! “我看大哥从祖母那里出来,说不定,是他安排的。”凤木心又道。 端氏心有些乱,眼皮子直跳,定了定神:“没有真凭实据,他又能如何?再说,咱们说生死,却并未提那丫头。” 凤木心想了想,还真是没提,刚才是有些紧张了,还是母亲沉着冷静。 “就是不知他和那老不死说了什么。”端氏还是有些担心。 凤木心瞅了瞅她,母亲还真是敢说,竟然直接喊祖母老不死。 “说了什么又如何,祖母眼下中了风,手脚不利落,话也说不清楚,估计也说不什么来。”凤木心慢慢地说着,眼睛不时地打量母亲,似要给她一颗定心丸。 端氏笑了笑,一转身,便看见丫鬟小荣从屋子里出来,看来是给老不死喂完药了。 “夫人,二小姐,小荣已经喂完老夫人药了,请进去吧。”小荣俯了俯身,行礼道。 端氏点了点头,凤木心笑了笑,“还是小荣姐姐心细,难怪祖母一直都喜欢,一会儿到母亲房里来,我从安王府回来,带了一些糕点,赏给你吃。” “谢谢二小姐。”小荣说着退了下去。 凤木心朝母亲淡淡一笑,母女二人朝屋子里走。 凤老太太躺在榻上,刚喝了药,闭目养神,从瘫痪以后,她整日躺在榻上,就算想下地,也没得办法。 还好小荣尽心,偶尔也给她擦洗身子,还算干净。 “母亲,锦绣带木心来看你了,木心刚从安王府回来,过来瞧瞧你,如今啊,木离死了,木心嫁给了安王,也算是凤府的福气,你说是不是?”端氏笑盈盈地说着,眸子闪着光,神采飞扬,颇有扬眉吐气之意。 凤老太太睁眼瞅了瞅,眸子闪过一丝鄙夷,还带了些许可怜。 端氏一看她这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妾身忘了,母亲这是瘫巴了,说不来话,哎哟,您说说,这嫡出的小姐没了,大少爷是个瘸子,老太太您,哎,您又这样,幸好咱们凤府还有心儿,这安王啊,对心儿真是疼爱,回府的礼物备了满满一马车,就说这人啊,有福气,不分嫡庶,老太太您啊,就是不信,您瞧瞧,如今都这样了,您啊,当初可真是花了眼了。”端氏抑扬顿挫,连说带比划。 凤老夫人眼珠子鼓了鼓,怒气充斥,嘴里呜呜啦啦不停,却怎么也说不清。 “大姐整日不出祠堂,这凤府啊,我端氏委屈一些,辛苦操劳吧,好歹也能让老爷安心。”端氏又自鸣得意起来,老太太越是生气,她说得越是兴奋。 “滚……滚,……”榻上之人挣扎起来,嘴里总算呜啦出一个‘滚’字,似拼尽了全力。 端氏不停地说,凤木心就在一旁瞅,瞧着祖母的挣扎,她心里更是痛快,不是瞧不起她们母女嘛,哼,如今,这府上,还不是母亲说了算,凤木离死了,那瘸子大哥,又能蹦跶什么,一个死瘸子,没什么出息! “算了,母亲歇着吧,这府里上下由我端氏操劳,有些累了,回去喽。”说完,端氏站起身,故意冲着榻上之人笑了笑,那德行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凤木心拉了拉母亲,她倒不是好心,只是怕祖母被气死,死了便没了痛苦,岂不是便宜了她,还是这样生不如死更让人痛快。 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大快人心! 母女俩出了屋子,好巧不巧地,小荣又来了。 凤木心瞅了母亲一眼,相视一过,凤木心喊了一声,“小荣姐姐,正好你来了,祖母睡了,走,咱们到前面去,我给你拿点心。” 小荣脸红了红,这二小姐对自己真好。 “多谢小姐,”说完,任由二小姐拉着她的手,往端氏院落走。 进了屋子,端氏的丫鬟正在擦桌子。 “小翠,去端些茶水过来。”端氏吩咐道。 “夫人,我也去吧。”小荣要和小翠一起去煮茶。 “嗯,去吧,一会儿和小翠一起进来。”端氏笑了笑。 凤木心坐到桌子一旁,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又瞅了瞅母亲。 端氏站起身,进了里屋,不多会儿,又走了出来。 水烧得很快,两个丫鬟片刻功夫便回来了。 第037章 死了个丫鬟 “这茶不错,今日的格外浓郁,你俩在府上呆了多年,算是老人了,来,这是小姐从安王府上带回的点心,你们也尝尝。”端氏一脸笑意,很是亲切。 小翠先上前,毕竟她是这屋子里伺候的,端氏也算是自己半个主子,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夫人,这糕点好吃。” 见小翠眉开眼笑,小荣有些拗不了,端氏自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又递了一块给她,“你这丫头,这么一大盘,又吃不完,快,来吃一块。” 端氏笑得很亲热,小荣不再拘谨,接过来,咬了一口,小眼睛锃亮,“夫人,真得很好吃。”说完,把整块糕点都吃了下去。 “你们啊,太拘束了,小姐难得回来,带了这么多糕点,我又吃不完,这一盘,你们都拿去,去吃吧。”端氏说完,将整盘都递给小翠。 小翠满心欢喜,小荣连忙道谢,两人退了出去。 凤木心瞅了瞅母亲,起身,“母亲,心儿先回安王府了,说不定安王已经回来了。” 端氏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这个噬情散,你可以放到茶水里,睡前让安王喝下,……” 凤木心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她出了屋子,小翠正端着盘子,和几个丫鬟分糕点,小荣也在,嘴里还吃着糕点。 “小姐要回去了吗?”小翠将盘子递给小荣,走了两步过来打招呼。 “是啊,王爷吩咐了,晚上离不开,……”凤木心没说完,脸红了一下,转即离开。 几个丫鬟见了,偷偷乐,二小姐真是有福气,安王夜夜都要宠幸的吧…… 小荣也偷偷瞄了瞄,昨日凤太师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要提她做妾氏,她这么年轻,太师又伟岸挺拔,虽说已过四十,年轻时,却也英姿卓卓,一想到能服侍老爷,小荣的脸红了。 “荣姐姐,你怎么脸红了,莫非,你在,思春!”一个小丫鬟嘲弄她,故意摸了摸她的脸颊,逗趣道。 小荣平日里人缘不错,又忠诚肯劳,大家都欢喜她。 被大家这么一逗,这丫头脸更红了,“不理你们了,我可不嫁人。”说完,便跑了,回了老夫人院子。 刚回院落,小荣有些眩晕,以为是跑得着急,便坐到一旁椅子上坐一会儿,老夫人没醒,她偷一会儿懒。 小荣眯了眯眼睛,想着老爷英俊的脸庞,心里窃喜,以后…… “啊,啊,水,”榻上的人呜啦着,手用力的抬了抬。 小荣没有力气,但一想到老爷,她还是站了起来,猛一下,胸口一阵发闷,连连咳嗽两声,嘴角一股滚烫流下。 她踉跄一下,摸了摸唇角,“啊,血!”她慌乱起来。 老夫人用力往这边瞅了瞅,小荣就这么在她面前,‘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老太太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心里着急,自从她瘫痪以后,这院子除了这丫鬟,平日很少有人来。 这小丫鬟怎么倒地了?是不是太累了? 老夫人没瞧见她嘴角的血渍,乌黑乌黑的,自然不知怎么回事。 眼瞅着过了好一会儿,小荣还是没从地上站起来,老夫人着急了,奋力从榻上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一点点挪到她面前。 “啊,啊,”老夫人见小荣满嘴乌血,心扑通扑通直跳,直接昏了过去。 …… 凤太师回府,他刚从离枫酒肆回来,这些日子他习惯了去那里。 他总以为离儿眼下心里有气,但时间久了肯定会回来的,但又有些不确定,府上也就母亲与她最亲,想到此,便想着去瞧瞧母亲。 凤太师一进院子,便直奔老母亲的院子去,这院落很大,有个小丫鬟叫小荣的,伺候的不错,干净又清新,给老母亲也收拾的利落,前几日,他还和那丫鬟说笑,要纳她为妾氏。 凤太师想到这儿,乐了,那小丫头似乎和离儿年纪不差上下,自己都能当人爹了。 想到这儿,凤太师摇了摇头。 他饱读诗书,万万做不到这般地步,妾氏端锦绣一个就够了,若是木泽的母亲能走出祠堂,这日子也算完美。 哎! 不觉间,缓慢的步子到了母亲的屋门前,平日里能听见那丫鬟和母亲说话的声音,今日? 凤太师推了推门,屋门轻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他有些诧异,往里走,地上之人映入眼帘,“母亲,母亲,怎么回事?”凤太师乱了手脚,赶忙上前,蹲了下去。 凤老夫人已经被惊醒了,看到儿子,老泪潸潸而下。 “啊,死,似,死。”她哆嗦着,呜呜啦啦不清,只能用力拍打一旁的小荣。 凤太师只顾看母亲,这才发现,那,那叫小荣的丫鬟竟满嘴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他手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凉了?! “来人,来人!”他起身,跌跌撞撞到门口,嘶哑的声音,中气十足,努力掩着慌乱。 府丁来的很快,是老何,平日里专门留在老夫人这里打扫院子的。 “去,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院子里来。”凤太师厉声道。 他和其他世家大家长不同,凤太师为人磊落,从不遮掩。 所有院落的人,都被请了过来,管家搬了几把椅子,将老夫人放在上座,并盖了毯子,倒是很会做人。 凤太师坐在老母亲身旁。 端氏过来时,直接上前,坐到了他旁边。 凤木泽走来,院子里全是人,正前面,父亲的脚下,躺了一个人,看那裙衫,像是府上的丫鬟。 他往前走了两步,瞧了清楚,就是祖母这里的丫鬟小荣。 凤木泽眸子沉了沉,不动声色。 “府医呢,过来瞧瞧,这丫鬟怎么回事。”凤太师扫了一圈,将视线放在府医身上,这老马是他们凤府的老府医了,以前父亲活着的时候,便在府上伺候,医术尚可。 老马战战兢兢,不用看,也知道地上躺着的,不一定是活人啊。 这大户人家的腌臜之事,他倒是听过,不过这? 他没敢犹豫,在地上之人跟前,蹲了下来。 手探了探脉,拨了拨眼珠子,又探了探鼻息。 这是真死了? 第038章 步大人问话 瞅着嘴角的乌血,顿了片刻,他又取了银针出来,一阵仵作,“老爷,这丫鬟死了,怕是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老朽不知。”马府医很实诚,也许是医术浅薄,着实测不出什么毒来。 “管家,去,报官,就说府上死了人,请大理寺来。”凤太师眸色凝重,瞪着众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官老爷,还是当朝太师,威严自是不能小觑。 管家不敢犹豫,正要往外跑。 “站住!” 他扭了扭头,立定,这声音不是出自别人,而是凤府的姨娘,端氏。 “老爷,家丑不可外扬,何必要报官?”端氏小声说着,低垂的眼睑,无一不是在为凤府着想。 凤太师默了默,威严不减。 “父亲,虽说是个丫头,但也是在我凤府伺候多年,若是不报官,怕是不妥,总要给个说法才行。”凤木泽站出来,振振有词。 下人们有些诧异,这大少爷平日里冷漠惯了,就连嫡小姐,他的亲妹妹死了,他都没掉一滴眼泪,今日怎么还为丫鬟考虑了? 莫非发了善心?还是说怕下人们起哄? 凤太师瞅了瞅嫡长子,眸子沉了沉,“去吧,请大理寺来人查,把这丫鬟的父母请来,准备一百两银子,不能让他们寒心。” 管家得了准信,不敢停留,麻溜地跑了出去,直奔大理寺。 不多会儿,人来了,来者凤太师眼熟,步首辅之子,步清尘,如今是大理寺寺卿。 “清尘见过凤太师。”步清尘温润知礼。 凤太师点点头,这年轻人,他从不小觑,面上的温雅都是假的,一个多才又善辩的人,手段更是雷厉,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大理寺寺卿。 若说步首辅是只老狐狸,那这步清尘就是一只笑颜满面的小狐狸。 小狐狸咬人的时候怕是叫都不会叫! “清尘,家门不幸啊,你快来看看,这丫鬟莫名地死了,老夫不得不给大理寺添麻烦,贤侄要受累了。”凤太师一脸悲戚,似乎下人的生死,他也很在乎,毕竟是一条命啊。 “府上出了命案,清尘理解太师的心情,一定会秉公办理,早日结案。”步清尘一脸温润,拱了拱手,很是镇定。 凤太师点了点头,默了默。 端锦绣瞅着这白皙的步公子,心里却七上八下,惊恐不安。 “太师,先让仵作验尸,清尘问下人们一些话,可否方便?”步清尘上前询问,很平常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 凤太师抬了抬眼,直视着他,不言,片刻又点头。 “今日这小丫鬟都接触了什么人?”步清尘走到管家面前,开口道。 “步大人问你们话呢,今日见过小荣丫鬟的,和她说过话的,都站出来!”管家会意,转过身,朝向众人。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阵仗,都低着头,不作声。 许久没人吭声,凤太师气得站起身,一个用力,推到了身后的椅子,‘砰’地一声,椅子发出呜顿的嘶噎,下人们吓得一个哆嗦。 “大人,我,我先说。”一个老者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凤木泽瞅了瞅,这是祖母院落里的老何,家里的老下人了。 老何不等步清尘开口,便自顾说起来,“小荣平日里负责伺候老夫人,基本就呆在这个院落,她勤快又不多事,主子们也都喜欢,和府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从不惹是非,平日里一说话就脸红,她根本不会得罪人。”老何说完,顿了顿。 “那她今日都见过什么人?”步清尘瞅着他,眸子敛了敛,淡淡开口。 老何抬头,瞅了一眼老爷,欲言又止。 “老何,将你看到的,都说出来。”凤太师还是信任他的,伺候多年,老实又本分。 得了老爷应许,老何便又道:“今日二小姐回府,带了不少点心,过来看老夫人,看见小荣,便让她去前院吃点心。” 端锦绣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是生气:“老何,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心儿有什么关系!” 步清尘默了默,瞅了一眼凤太师。 “端氏,你干什么?”凤太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些恼怒她的不识大体。 端锦绣眉头拧了拧,重新坐了下去。 步清尘观察细微,却不动声色。 “老何,你继续说。”凤太师润声道。 “我去前院送笤帚时,见小荣丫鬟和小翠他们围在一起吃点心,很大一盘,丫鬟们说说笑笑,很开心,后来我回来扫院子,那丫头也回来了,进了老夫人屋里,就再也没出来,后来老爷就回来,……”老何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老实巴交的人,说话很实在。 “老夫回来,便看见母亲和这丫鬟倒在地上,母亲是发现她嘴角流血,才从榻上挪了下来,接着,老夫便让管家去报了案。”凤太师接了下面的话,却也理不清头绪。 步清尘沉默片刻,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谁叫小翠?” 小翠一个慌张,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凤太师瞅了瞅,“府医呢,将她弄醒!” 府医上前,掐了人中,小翠丫鬟幽幽转醒,一院子的人全都瞅她。 “老爷,奴婢不知道啊,这小荣怎么死,奴婢真得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小翠吓得无语伦次,眼泪险些落下。 到底是小丫头,人家步大人问话,又没说你杀人,哎! “你只要说今日你见到小荣,你们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便好。”步清尘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淡淡地笑了笑。 小翠见他笑意盈然,很是温雅,便没了之前的紧张。 开口道:“大人,奴婢今日就见了小荣姐姐一次,夫人和二小姐从老夫人院落回来,正好小荣姐姐也过来,我们一起去给夫人煮茶,然后二小姐带了很多糕点,夫人让我们吃,奴婢平日就是在夫人院子伺候的,所以就随意了一些,吃了一块,小荣姐姐很矜持,夫人见她不肯自己拿,便递了一块给她,小荣姐姐吃了,觉得不错,却不肯自己拿第二块,后来夫人怕她拘束,便让我们将一大盘的糕点全都端了出去,和其她丫鬟一起吃,糕点被分了,小荣姐姐却没吃到,但她还是很高兴,有人打趣,她还会脸红。” 第039章 酒肆外偶遇 小翠说了很多,有些啰嗦。 步清尘却听得很认真。 “这么说,糕点很好吃,你们都吃了?”他慢慢地开口,眸子很亮,却又让人觉得很暖。 小翠瞅着他,使劲点了点头:这位大人长得真好看。 端氏坐在那里,手不由地缩回了衣袖里。 凤木泽一直在瞅她,一举一动尽显眼底。 “那之后呢?”步清尘又问。 “之后,小荣姐姐便回了老夫人院子,二小姐回安王府了,我们大家就散了,都要忙的啊。”小翠觉得这大人长得虽好,问话却有些没头脑。 “太师,清尘问过了,这地上丫鬟的尸体,怕是要带回大理寺。”步清尘回身,转向凤太师。 “有劳贤侄了,带回去吧,你们也都散了吧。”凤太师语气淡淡,带着些许的无奈,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老爷,”端氏站起来,扶了扶他。 “仵作怎么说?”凤太师问一直未出声的仵作,这是大理寺的人,他的话更有信服力。 “回太师,这丫鬟确实是中毒了,这毒有些奇怪,并非天朝常见,倒像是异域之毒。”仵作没有隐瞒,这毒他真没见过。 凤太师直了直身子,许久不作声。 “太师,清尘先让仵作带尸体回去,有什么结果,立即回您。”步清尘拱了拱手,欲告辞。 凤太师未作挽留,大理寺办案,他信得过。 …… “你先将尸体运回大理寺,我在街上走走,一会儿直接回步府。”步清尘对着仵作吩咐。 仵作依言,运送尸体离开。 步清尘想着刚才凤府下人的话,漫不经心地在大街上走着。 “闪开,马儿惊了,快闪开!”有人在大街上喊。 步清尘来不及闪躲,眼见那马撞了上来。 一身黑衣少侠,一个飞身,便将他拉到一旁。 惊魂未定,来不及细看,那黑衣人便匆忙离去。 步清尘回神,撵了上去,“等等我,等我。”他在后面喊,平日里端着的斯文,此刻哪里还有,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故而追得有些急。 黑衣小哥扭了扭头,白皙的脸颊笑了笑,“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说完,再未留步,疾步而去。 “这人,这人在哪儿见过?”步清尘觉得一定见过他。 收了收心思,他往前走了走,傍晚十分,街上陆陆续续上了不少人,街灯初亮,显得有些繁华。 他还从来没有这般在街上走过,今日倒是头一次,更不曾好好看过这繁锦的街市。 街上人流穿梭,花红柳绿的衣裳,各异。 倒是这着黑衣的人,不多。 能将黑衣穿得好看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公子很是俊俏,模样好,长得白净。”步清尘想到刚刚救他的少年,温润的脸颊浮上一抹笑。 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浮上一丝光亮,他又在街上转了转,华灯初上,来往的人,他看着竟有些好奇,他们都在忙什么?都是些什么人呢?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那黑衣公子,又是什么人呢? …… 离枫酒肆此刻高朋满座,不少老食客,也有不少新食客,这新的老的,全都络绎不绝,掌柜的张伯简直乐开了花。 木离一回酒肆,掌柜的便指了指楼上,她不用猜也知道,那位爷又来了。 木离很无奈,却不得不小心伺候,谁让人家是战王爷呢,打不得骂不得,连杀都失败,哎,随他去吧。 掌柜的应付不了,她只能上楼了。 张伯跟着上去,离主子在,他必须在一旁候着,要不那凶神恶煞的王爷,欺负主子怎么办?不管楼下多忙,张伯都不管了,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他又颠颠地在一旁伺候了。 君墨白的脸黑一阵白一阵,怎么瞅他都不顺眼,木离在一旁坐着喝茶,置若罔闻。 步清尘一直在街市上走,不觉间竟走到了酒肆门口。 这酒肆火了许久,他从来没进去过,看着门口呜嚷地挤满人,若是平常,他没有一点兴趣,今日不知为何,就想进去瞧瞧。 兴许是凤太师府上的案子,让他有些闹心。 刚迈脚,“步寺卿。”有人喊他。 步清尘半转了身子,“孤侍郎。”他倒是认得这新科状元。 孤北辰笑了笑,“来吃酒?” “你也是?”步清尘回一淡笑。 门口的人,都愣住了,如今这天朝的官吏是越来越俊俏了,瞧瞧这两位,便知,简直闪瞎人眼啊。 “两位官爷里面请。”小五很有眼力见,上前一脸恭敬。 孤北辰是主子的表哥,他认识,不过穿了官服过来,他可不能随意招呼,若是主子不想让人知道这份关系?嘻嘻,这点他懂得,朝里有人好乘凉嘛。 “今日还是这么多人?”孤北辰道。 “官爷好眼力,这人确实多。”小五招呼着,在不远处的桌前安排他们。 “步寺卿不介意和北辰一起坐吧?”孤北辰笑了笑,指了指小五安排的位置。 步清尘瞅了瞅,眼下,除了这张桌子,怕是找不出第二张空位置来。 “孤侍郎客气,清尘怎会介意。”步清尘温润一笑,很谦和。 “我叫北辰,你叫清尘,若是不弃,咱们喊名字如何?”孤北辰招呼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步清尘也不客气,点头。 小五很快,竹叶茶奉上,免费的招牌茶。 孤北辰端了起来,又招呼对面之人,“清尘可以品尝一下”。 步清尘看着竹杯里瞟着的竹叶,愣了愣,不过很快端起,浅尝一口,轻轻放下。 “如何?”孤北辰也轻抿一口,笑了笑,放下竹杯。 “清新中带点苦涩,却又竹香醇厚。”步清尘笑了笑,很忠恳地评价。 孤北辰不多言,笑着表认同。 这两人不多话,却又似茶后逢知己,默默地喝茶。 “这儿全竹宴不错,清尘可要尝尝?”孤北辰见小五站在一旁,便开口道。 步清尘怔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小五退了下去。 孤北辰继续喝茶,偶尔也会起身为步清尘斟茶。 步清尘也不客气,他从官比孤北辰早,虽说他平日里厌恶奉承之人,但眼前之人,他不反感。 对于他的殷切,倒是无厌烦。 第040章 没说话机会 见餐食未上来,步清尘起身,四下看了看,刚才一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这酒肆有些意思,满屋子都是用竹子做的牌匾,里面的字画更是有趣。 刚才他细看了孤北辰身后挂着的一副,‘离枫酒肆升晨烟,今此桌上巽羽全,日啖酉禽三竹碗,原作俗人不羡仙。’文采很好,落笔成章,草间鸡黍啄点图。 好诗配佳图,相得益彰! ‘干姜玉儿鸡,太白仔波鸡,麻辣鲜肚鸡,茭汁酸汤鸡,鸡丝魔芋鸡,主食,凉糍鸡儿糕。’这全鸡宴,倒是有才。 步清尘又看了几幅,心里越发的想认识一下这位离枫酒肆的主子,这才情,这诗作,丝毫不输历届状元郎。 上次在大殿上,他站的有些远,没瞅清那人的模样,听闻与战王爷有染? 这般才情,想来不该是那样的人,想到这儿,步清尘有些好笑,是什么样的人,与他何干,才华是让人欣赏的,足矣! 孤北辰淡淡地看他,不作声。 小五很麻利,五道菜一份主食,全竹宴齐了。 步清尘拧了拧眉头,这全竹宴,还真是竹子做的。 竹子也能食用?他倒是见识了。 “清尘,请。”孤北辰见他犹豫,便开口道。 步清尘不好端着架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清香瞬间充斥了味蕾,让人想再探究下去,…… 孤北辰也不客气,这全竹宴,他吃过,而且是离儿亲自掌勺,…… 两人各有心思,却丝毫不影响食欲,一桌子的菜,很快被一扫而光。 茶足饭饱,两人一起放下了碗筷。 步清尘瞅着一桌子的光溜,脸色有些微红。 “我每次来都会点上一桌子菜,全都扫光光的。”孤北辰笑着道。 “这菜确实有特色,特别是这竹碟、竹碗、竹盏,很有意思。”步清尘赞不绝口,看得出是发自肺腑之言。 两人刚要起身离开,木离从楼上下来,不为别的,喝了许久的茶,这君墨白也不走,她只好自己下楼,让小五给安排些吃食。 步清尘瞅见他,眼前一亮。 “清尘也认识离枫公子?”孤北辰笑着问他。 “他是这酒肆的主子?”步清尘依旧温润,却带了一丝诧异。 “很多食客都认识她,没有脾气,人很好,这些诗画也都是出自她之笔。”孤北辰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神采,好像木离所有的耀眼都有他一份荣光。 “那些字都是他写的?”步清尘不可置信,从桌前走了出来。 孤北辰笑而不语,往柜台走去,自然是去结账。 木离下楼,恰巧看见他,笑了笑,打招呼,自然不肯收银两。 见二人寒暄,步清尘莫名地有些羡慕,他们很熟? “走吧,”不等他上前打招呼,孤北辰已经走了过来,而木离也去了后厨。 两人出了酒肆,步清尘还在恍惚中,“他真是酒肆的主子?” 孤北辰笑了笑,心里闪过一丝苦涩,看来离儿一直都很夺目。 “是,战王爷和安王也是这酒肆的常客。”孤北辰如实说,又似带了目的。 步清尘瞅了瞅他,眸子一丝异样掠过,转即笑了笑,“北辰来京城有些时日,可有带家眷来?” “不曾,北辰今年十八,不曾婚配。”孤北辰温雅一笑,眸子着了暖色。 “清尘虚长你两岁,亦不曾婚配,同朝为官,便是同僚,若是以后来吃酒,愿与北辰一道前来。”步清尘今日话有些多,温润有余,圆滑却未见。 孤北辰笑着拱手,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分道扬镳。 …… 步清尘那日之后,成了酒肆的常客,当然也会偶遇战王爷,还有安王,孤北辰不用说,更是常来,他们也经常一起吃酒,偶然也会诗兴大发,张口就来。 不过,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和酒肆的主子说上话。 越是这般,步清尘越是要来,更想来。 …… “小黄,过来,不准到他那里去!”木离一上楼,便见萌猫卧在君墨白脚下,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萌猫‘噌’地一下,跃到她怀里:女主忙了许久,终于想起它了。 “离儿,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君墨白一副慵懒的模样,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有些欠扁地好听。 “战王没事少来这里!”木离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冷冷地说了一句。 君墨白没有计较,抬了抬手,眸子跟着眯了眯,“可本王就想看到离儿。” “听闻皇上要将步首辅的嫡女许配给战王爷,王爷不该回府准备?”木离眉眼如波,故意冷嘲他。 “比起步首辅的千金,本王更愿意对离儿以身相许。”君墨白有些不正经地调侃。 木离抱着萌猫的手,紧了紧,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萌猫有些害怕地缩了缩,主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不稀罕,以后战王不要再进我酒肆半步!”木离白了他一眼,眸子里炙了火,语气不容半分质疑。 君墨白心口一紧,有些窝火,猛地一个闪身,上前扣住她的腰身,直接封住了她的唇,贪婪地吮着她的柔软。 萌猫吓得一个哆嗦,悄悄跳到地上,躲了起来。 非礼勿视噢,它懂! “嘤,……”木离被堵的喘不过气来,直接用脚踹了上来,手也舞执起来,简直是拳打脚踢,不过打在君墨白身上,软绵绵,根本就无济于事。 君墨白反手将她扣得更紧,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木离急促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君墨白趁机缠上了她的舌尖,想更深一步。 木离一个用力,咬了他,君墨白吃痛松开了唇,手却未放开。 阳光从窗桕撒进来,有些晃眼,光亮也刺痛了木离的心,“若是战王爷再这般侮辱在下,我不介意住到战王府去,愿意由王爷任意蹂躏。”木离说着,嘴上浮着一抹冷笑,带了些许悲凉。 君墨白心颤了颤,手也松动了。 木离趁机闪躲开来,“王爷以后莫要再来了。” “人人都说凤府的嫡女出生便是贵女,近日更有传言,说得凤女者得天下,你说这凤木离要是死而复生,和战王爷如此亲近,你说仁宗皇帝会不会对你心生嫌隙?” 木离站在不远处轻描淡写,不经意地瞟向他,满眼地讽刺。 第041章 谁都不可以 “离儿若是愿意,本王带你离开这京城,到边境去。”君墨白一脸心疼,忍不住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你能娶我?”木离又问道,这样的话,她之前问过。 君墨白默了默,不作声。 “你不能,若是我愿意回凤府,想来那安王还是会愿意娶我的。”木离冷凝一口气,她并不想回凤府,更不想嫁给安王,可她还是想说出来,就想看看君墨白的反应。 “本王不会让他娶你,任何人都不可以!”君墨白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语气冰冷。 木离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不娶自己,也不让别人娶她,难不成真成了他的断袖癖好? 自己是女的,没有龙阳之好的! “你最好死了嫁人的心思!”君墨白忽然狠戾道。 “你出去,我不会回凤府,我就是离枫,以后都是!”木离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语气同样不容置疑。 君墨白眯了眯眼睛,此刻离儿的脸颊还有些微红。 僵持了许久,屋子里弥漫着意味不明。 “离儿,不准这样,本王不娶,你也不要嫁人,可好?”君墨白妥协了,甚至有意放低身段。 木离被他盯得发毛,这人真是霸道,竟然不允许她嫁人,简直可恶至极! 管得也太宽泛了些! 满脸的不悦写在脸上,嘴里却莫名地吐了一个“好”字,木离说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晕死,简直没救了! 君墨白笑了,连着脸上的面罩也少了冰冷,整个人沐浴在光亮中,很是温暖。 木离怔了怔,很快挪开了眼神。 “离儿喜欢看本王,随你看。”君墨白又腹黑起来,语气亦开始变得不正经。 “没事,战王爷可以滚了。”木离说完,自己先出了房门。 君墨白犹豫片刻,也跟着出了房门。 步清尘就在楼下,今日就他一人在,正好等到木离从楼上下来,他上前,欲打招呼。 不等开口,便见到后面之人,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人人畏惧的战王爷。 这酒肆的主子刚才是和战王爷在一起? 不知为何,步清尘心里抹过一丝失落。 “这位公子,你认识我?”木离见他欲和自己说话,笑了笑,招呼道。 步清尘神色恍惚,很快平静下来,“在下那日被马儿冲撞,幸好公子相救,多谢。” 木离眉头拧了拧,沉思了一下,“是你啊,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步清尘嘎笑了一声,原来人家差点不记得自己,呵。 平日里他有多自负,现在就有多落寞。 “张伯,这位公子有缘,银两便不收了。”木离看掌柜的在,便叮嘱了一声。 这下步清尘站不住了,“这可使不得,开铺子也不易,岂有白食的道理。”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 木离笑了笑,不作声。 君墨白从楼上走了下来,“原来是步公子,正好本王吃了些酒,一起付了吧。”语气冷淡,却不容反驳。 不等步清尘反应,人已飘了出去,关键是拉了酒肆主子的手,一起离去。 步清尘心呕了起来,皇上竟然还要将嫡妹许配给他,简直,简直是推人进了火坑! 他再瞧屋子里的食客,似乎没人注意他们离去的背影,难道他们都清楚,这二人还真是龙阳之好? 步清尘觉得心里堵了淤血,咽不下去,却又吐不出来。 …… “父亲,您没听到街上的传闻?”步清尘一回府,便去了步首辅屋里,直接质问,他记得朝堂之上,父亲明明是反对的,如今怎么又同意将妹妹嫁给战王爷了呢? “朝堂之事不是你我父子能够妄言的,皇上的决定,为父不得不从。”步首辅老眼微眯,好像很无奈。 步清尘却觉得父亲有些故意,似乎很乐意有战王爷这么个姑爷。 既然劝不动父亲,他便去找了嫡妹,步清清。 “大哥,你怎么来了?”步清清正在刺绣一条锦帕,上面带了鸳鸯图案,很灵动,如活了一般。 “清儿,你可想嫁给战王?”步清尘压抑着怒气,丝毫没有婉转,直接问了出来。 “战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步清清惶恐道。 步清尘一愣,妹妹这么形容他?“皇上要赐婚给你,满朝的官员皆知,估计街上都传遍了,你还蒙在鼓里?” “啊,”步清清一个哆嗦,针扎在手上,渗出了血渍,染红了锦帕,正好红了鸳鸯的眼。 步清尘赶紧为她按住了伤口,“别动,按一下,一会儿便好。” “哥,我不嫁,我不嫁战王,我有欢喜的人。”步清清眸子通红,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滴在步清尘的手背上。 什么,妹妹有喜欢的人? “你有心上人了?”步清尘面露微异,不可置信。 “嗯。”步清清顾不得哭泣,红着眸子,使劲点了点头。 大哥疼爱她,在他面前,她根本不可能有顾虑。 “谁,谁家的公子?”步清尘有些不信,清清才刚过十五岁,平日里鲜少出门,会欢喜谁? “大哥,我,我说出来,你可要帮我瞒着父亲。”步清清虽相信大哥,但没有保证,她可不敢随意说出口。 “嗯,说吧,大哥帮你。”步清尘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她的毛发,这小丫头,竟然有了心上人,他倒要看看,谁这么荣幸,竟能得他步清尘嫡妹的青睐。 “就是…就是……离枫酒肆的主子。”步清清一脸娇羞,脸颊绯红。 步清尘猛地松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妹妹,说谁!” “就是新开的离枫酒肆的主子,离枫公子。”步清清以为大哥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这下,步清尘彻底愣住了。 不行,他得缓缓,这,太出乎意料了! 他有些蒙,顾不得妹妹手指上的伤口,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院落,在院落的石径上徘徊。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烦,会发慌,有些莫名地抵触,很乱很乱,乱到看府上的丫鬟、府丁,都满眼不耐烦。 步清尘长吁了一口气,到凉亭坐下。 丫鬟送来了一壶茶,他定了定神,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心绪静了不少。 看来自己是口渴了,他安慰自己。 …… 第042章 安王查离案 “听大理寺说,凤太师府上出了命案,过去了多日,也不曾有头绪?”早朝上,仁宗皇帝听完了正事,忽然闲话家常,问向凤太师。 “回皇上,是一个丫鬟中了毒,暂时没查出何人所为。”凤太师也着急,大理寺平日里雷厉风行,怎么一个小丫鬟的命案还找不出凶手? “那离儿的死看来也有蹊跷啊。”仁宗皇帝忽然就提到了凤木离。 近日街上的传闻,他不是不知,天朝有很多影卫,什么消息,想瞒着他,怎么可能! 凤太师低了低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上座之人,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臣该死,没护好家人,求皇上责罚,”哀痛充满着话腔。 君墨白眸子沉了沉,这凤太师还算识相,没敢随意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这凤太师近日去酒肆勤快了些,应是认出了离儿。 “朕记得玄机圣子说离儿是贵女命,近日街上却传言,得凤女者得天下,哪位爱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仁宗皇帝眸子凝成了骨朵,拧着不解的模样。 君墨白眸子冷了冷,玄机圣子什么时候说过,他怎么不知道?明明就是天监官说过,百姓间盛传的。 安王在下面木了木:这是谁在造谣,他怎么没听说呢? 大臣们沉默不语,头差点低到脚面上。 这叫什么事儿呀,谣言猛于虎,不是好事! “皇上,自有南橘北枳之说,譬如这天域意象,传言并非不可信!”步首辅缓步上前,一副泰然处之。 凤太师敛了敛眸,“步首辅何意!老夫的离儿已经没了,你竟然说出这般丧尽天良的话!” 仁宗皇帝眯了眯眼睛,这俩老狐狸,掐吧! “凤太师说嫡女没了,朝堂之人谁看到了?老夫说你藏起来,也是有可能的。”步首辅专挑人痛楚说,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你!”凤太师忽地一下,昏倒在朝堂上。 一下子,大臣们乱了。 “快,太医!温太医呢,快!”仁宗皇帝反应倒快,厉声道。 君墨白暗暗冷笑,这凤太师晕得还真是时候,关键时刻,说晕就晕,比那些春楼里的妓子还能演。 孤北辰淡淡地瞅着,这凤太师确实是个人物! 温太医使劲掐了人中,凤太师幽幽转醒。 乌压压的人,围着他,让人透不过气来,“好晕,劳烦温太医扶老夫起来。”凤太师声音嘶哑浑浊,眸子恍惚中散着光,是,散着光。 失神中的眸子哪里还能聚光呀,肯定是不能的! “楚肖呢,去,将凤太师送回府。”仁宗皇帝凝着眉宇,让朝臣们觉得,他对大臣充满了担忧,甚是关心。 楚肖就在大殿门外,一声令下,他快步进来,温太医正扶着凤太师蹲在地上,而凤太师瘫坐在地。 他赶紧扶起凤太师,朝殿外走去。 众大臣面面相觑,太师都走了,是不是该散朝了? 谁知,仁宗皇帝就稳稳地坐着,一副泰山压顶,却处之不惊的淡定。 要不说,人家是皇帝呢,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皇上,老臣怀疑,这凤家嫡女并没死!”步首辅不依不饶。 步清尘有些闹不明白了,父亲缘何要对凤家步步紧逼,那凤木离不是被烧死了吗? 京城里人人皆知的事儿,要不安王怎么会娶凤家庶女为妃?再说,欺君可是大事,要掉脑袋的! “其他爱卿,可有话说?”仁宗皇帝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这生死是大事,谁会咒自家嫡女死。” “我看凤木离小姐应该是没了,凤太师也伤心呢。” “谁说不是呢,死了就是死了,谁这么可恶还造谣?”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仁宗皇帝沉思静坐,不怒不喜。 “皇上,本王以为,这人死不能复生,凤太师伤心欲绝,不像有假。”一向不屑于朝堂之事的君墨白,忽然开口道。 大家不约而同地瞅向他,这战王爷竟然为凤太师说话? 有人就猜测了,这战王从不发言,这头一回主动开口,竟向着凤家,这是? 有了,安王娶了凤家庶女,战王和安王的关系又,又,那…那种……那种关系微妙啊! 嘿嘿! 不靠谱的朝臣,自动脑补了一下,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这不,有人看安王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见有人瞅他,安王往前一步,“父皇,儿臣也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儿臣曾心意离儿,更不忍旁人造谣生事,儿臣愿意去查!” 这下,朝臣们对这安王充满了敬意,皇子们主动做事,这安王可是头一回,勇气可嘉! “既然安儿要查,那就交给你吧,需要多久时间?”仁宗皇帝难得对他委以重任,只是还要问上一问。 “父皇,一月为限,安儿一定不负皇命!”安王满脸洋溢着自信,似乎一出马就能控制谣言。 仁宗皇帝点了点头,他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福公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福公公直了直身子,这神圣的一刻,被他庄重地拉下了帷幕。 朝臣们也跟着长舒一口气,总算结束了,腿都站麻了。 你们说说,这当官容易嘛,朝廷的俸禄,谁说好拿的,来来来,谁,我好好给你理论,理论! 仁宗皇帝起身回御书房,朝臣们则纷纷出宫。 君墨白起身朝外走,大步流星。 “九皇叔,九皇叔!”安王在后面小跑,九皇叔的腿也太长了,步子有点大,他有一点点撵不上。 君墨白脚步顿了一下,这小子? “侄儿多谢皇叔!”安王拱了拱手,脸颊有些微红。 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小跑闹得,脸色红了一点点。 有人八卦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想听听他们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听到。 心里暗腓,有关系,还真是不一样! 孤北辰在后面慢慢走,低着头,寻思着要不要去酒肆告诉木离一声。 再一瞅前面的战王爷,算了,估计他应该是会叮嘱吧。 孤北辰越发地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北辰,咱们去吃酒。”步清尘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好。”孤北辰顿了一瞬,很快便平静下来,这酒肆还真得去一趟。 见到离儿,见机行事。 第043章 天公不作美 孤北辰刚入酒肆,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间,一阵暴雨伴着狂风,呼呼啦啦倾盆而下。 他没刻意瞅木离,而是和步清尘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小五便安排了酒菜。 “主子,这雨,势头有些猛啊,一会儿食客怕是走不脱了。”掌柜的张伯上来禀报,心里颇多担忧。 木离看了看他,又瞅了一眼后面满院子的翠竹,树影扑朔,在乌布的雨中显得异常诡异。 而楼下的食客,用过午膳,结了账银,却不急着回家。 当然,这雨势太猛,暂且也无法离开。 于是乎便有人聊起了天道,神乎其神的鼓吹,自然也有人愿听,时不时地还有人插话。 “今日的天气真是诡变,青天白日的,怎么好端端下起雨了?” “就是,谁说不是呢?” “最近街上传得热闹,十五年前凤太师府上初得嫡女,白日出圆月,天监官曾卜算,乃凤命也。” “是嘛!快说说,还有这事?” “你这毛头小伙,你知道什么啊,估计那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一个中年男人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木离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下面的议论,尽入耳中。 她淡漠的脸上,闪过一抹好笑。 “你们有所不知,上个月,这凤星微弱,听闻那凤家的嫡女被烧死在了荒山上,近日这凤星又耀目而起,看来这凤家大小姐,命不该绝。” “还有这奇事儿,那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啊?” “你怎么那么八卦,死没死,我哪儿知道,搞不好诈尸了!”那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故意吊众人胃口。 “真是胡说八道,死了还能诈尸,说不定,根本就是个幌子,那凤家大小姐根本就没死!”一少年跳出来反驳,声音有些尖细,人长得眉目清秀,根本就不信妖魔鬼怪之说。 故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无知小儿,去!别打扰我们听书,你能耐,要不你说上一段?”有人开始故意讽刺那少年,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却没有直接赶他走。 木离在楼上看得很清楚,挑头的是那中年男人,不过那人手很白,身材匀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中年人。 木离有个嗜好,她习惯性看人的手,兴许是师傅的缘故,她想不起师傅的模样,却依稀记得师傅有一双白皙好看的手。 弹指一挥间,白衣飘袂,仙姿尽现。 “大师,您继续说,这小子是个傻的,您甭计较。”有人开始吹捧。 中年男人摇身一变,竟变成了眼前的大师。 好家伙!这人言还真是可畏。 众人听得津津乐道,中年男人确实有两下子,天南海北、盘古开天、各类神女,信口拈来,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得。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天色也渐渐恢复透亮,众人却听得上瘾,迟迟不肯散去。 孤北辰坐在不远处,用过了午膳,正和步清尘静坐喝茶。 两人没怎么说话,是不是真得静坐,不得而知。 不过这热闹的话,怕是两人也听了个全。 安王并不在,他此刻正在岳父凤太师府上。 既然奉了旨意,就要负责到底。 查!自然要从源头开始。 九皇叔君墨白呢? 热闹的酒肆哪里少得了他,此刻他就在此处。 木离站在走廊上,却不知九皇叔就在身后的屋子里。 “快看,地上有七色光!”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大声呼喊起来。 听书的人,‘呼啦’一下都挤到了门口。 空中挂着一道七色彩虹,地上水中映着缤纷光亮。 雨水下得急,自然水坑大了些,空中映下的彩虹也就显得硕大了一些。 在百姓眼里,便成了天眷之作。 兴许是刚听完凤星之说,此刻再瞧这七彩光,便带了神域色彩。 酒肆门口竟有人开始跪了下来,对着天上的彩虹跪拜,接着不少人也跟着跪下。 就连大街上,百姓也顾不上泥泞,纷纷跪地叩拜。 木离眸子沉了沉。 张伯不信鬼神,可他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众人。 他有些好奇,这酒肆里吃酒的有识之士众多,这般迷信,着实不多见。 要不,就是有人鼓动。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诡异的事,不外乎人心作祟。 七彩光渐渐消散,众人才开始离去。 张伯上了楼,离主子已经回了屋子。 他推了推门,送茶进来:这战王什么时候来的? …… “北辰可有听到刚才那些人的话?”步清尘先开口,他从心底里尊重这位状元郎。 孤北辰笑了笑,“那人有些文采,不过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把戏,北辰可不信。” 步清尘也跟着笑了,“鬼神不可全信,不过瞧他说凤星,说得头头是道,兴许信得。” “听那人的意思,凤家出生的女子,皆是凤星?”孤北辰好看的眸子里笑意很浓,似乎在说一件很风趣的事儿。 步清尘:刚才那中年男人说得是这么回事吗?不是在说凤太师的嫡女,凤木离? 若说凤氏,这个姓氏不少见,五洲大陆皆有之。若凤女皆为凤星,那没有一百,估计也得有八十。 这谣言还真不能信,想到此,步清尘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抬了抬头,见掌柜的从楼上下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妹步清清,哎,差点忘了正事。 “请你们掌柜的过来一下。”步清尘对着一旁的小五,开口道。 午时已过近一个时辰,食客早已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三三两两,有两桌都是后来的,此时,人少了,小五便候在了一旁,关键是这孤状元是离主子的表哥,他还是有数的,自是不能怠慢。 “官爷找我们掌柜的?”小五以为菜有问题,慌忙道。 “不找掌柜的也行,你们主子可在?”步清尘又道。 若是平常,他可拗不开问。 “主子在,官爷有事,小五去禀报一声。”小五见他满脸带笑,不像是找茬的样子,再说还有孤表哥在,定是不能找主子麻烦,说不定有好事。 “去吧,”步清尘又笑了笑,温润永远挂在脸上。 孤北辰淡淡看他,有些摸不清他心思。 第044章 中意于离枫 “清尘找离枫公子有事?那北辰先回府了。”孤北辰试探着,想问一问,却又不好直接,只得委婉蜒转。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几道菜的做法,本来想问掌柜的,又担心不能告知,索性去问问酒肆主子。”步清尘笑着,眸子掠过一抹精闪。 “那我先行一步,回一趟吏部,明日见。”孤北辰起身,拱了拱手,算作辞别。 步清尘未作挽留,毕竟嫡妹的事儿,不能对外人道。 孤北辰离去。 小五下来告知,主子不得空。 步清尘心里作呕,这离枫也太不给面子了。 正欲离去,木离却走了下来,“步大人请留步!” 见他一脸笑颜,步清尘住了步,许久没迈出去。 “实在对不住,屋子里有客人,离枫实在不敢怠慢大人,步大人若不嫌弃,后院厢房有雅座,可否到后院去?”木离笑着,手上请得动作也跟了上来。 步清尘并非小气之人,随迈开步子往后面走。 木离瞅了一眼小五。 小五很有眼力见,立马知会。 两人刚到后院坐下,小五便进来奉茶。 “步大人有何吩咐,离枫一定尽力而为。”木离拱着手,煞有介事。 步清尘瞅他一脸郑重的模样,笑了笑,小妹的眼光还不错。 模样俊隽,为人稳重,是个可靠的人选。 “步大人,离枫脸上有污?”木离不解,这人怎么如此直视自己? “离枫公子说笑了,公子模样俊俏,就算有污,也是一表人才。”步清尘张口道。 木离愣了愣,眼前这位,听闻是大理寺的寺卿,办案一丝不苟,处处雷厉风行! 只是这,大理寺的官员竟能这般出口夸人? 不当言官,还真是屈才了。 步清尘见他许久不语,才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火,这离枫公子看起来是个面子矮的,脸颊似乎还有一丝丝微红。 早知道不该这般打趣,平日里他说话甚是严谨,不知怎么到了离枫公子面前,咋就放浪了些,哎,失言了。 “咳咳,咳,……”步清尘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便呛了嗓子,不住地咳嗽了好几下。 木离怔了一下,“这茶苦涩,大人兴许是喝不惯,我让小五换菊花茶进来。” 说完,她朝门外喊了一声,“小五!重新送一壶菊花茶进来。” 步清尘任由他安排,放下茶盏,气息也平稳了不少,笑着道:“离枫公子不用一口一个大人的叫,在下今年二十整,应比公子大上一些,若不弃,便喊大哥也好。” 木离微异,转即笑了笑,“步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介布衣,充其就是一商贾,粗布阑珊,实在不敢高攀大人,大人若是喜欢酒肆的菜肴,以后常来,离枫做东,大人无须客气便是。” 步清尘一听,这人倒是有意思,做买卖有一套,以为自己是欢喜这里的菜肴? 不过,还真是喜欢这里的菜品! 不,不,不,扯远了,今日来不是为了免费的菜肴,是为小妹的心上人而来。 “离枫公子想来还不知我步家,家父是当朝的步首辅,我叫步清尘,在大理寺任职,现为大理寺寺卿,年二十,尚未婚娶……”步清尘说着,见小五进来奉茶,顿了顿。 木离有些坐不住了,这人什么意思? 小五重新换了茶盏,撤走了竹叶茶,倒上了菊花茶,退到门外。 木离端起来,轻轻地吹了吹。 步清尘喝了一口,接着道:“清尘有一嫡妹,年方十五,初夏时刚及笄,到了婚配年纪,……”说到这儿,他抬眼瞅了瞅对面之人。 木离刚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呛到了,咳嗽不停。 刚才她听到什么? “皇上有意将小妹许配给战王爷,不过,小妹却心有所属。”步清尘见她脸色好转,又接着道。 趁热打铁,吐完为快! 木离彻底懵了。 不光她懵了,就连屋顶上某人也蒙了,皇兄竟将那日朝堂之上的玩笑当真了,当真要将步首辅的嫡女许配给他? 不行,他必须进宫! 又朝屋内看了看,还是再听听,去皇宫不急于现在。 “小妹清清中意于离枫公子你,清尘今日来,便是想问问公子意见,若是同意,在下便回府与父亲商议,推了战王爷的婚配。”步清尘看着木离,眸子里不乏急切,只是面上不露。 木离有些哭笑不得,这,这是谁的主意? 这步清清到底是哪一个?她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 这都不用剪、就算不理,它都是乱的啊! 屋顶上的君墨白眸子拧了拧,这步家的人,真是难缠,那什么清清竟然看上了他的离儿,莫不是傻了? 哼! 他冷哼一声。 “谁!”木离站起身,喊了一声。 步清尘也站了起来,他刚才似乎也听到了动静。 “步大人的好意,离枫受宠若惊,毕竟嫡妹乃首辅千金,离枫说是一介布衣,也不为过,实在是高攀,容在下好好想想,以免耽误令妹。”木离拱了拱手,一脸歉意,脸颊的红晕不减。 步清尘见他这般,更加肯定妹妹的选择,这离枫温润有礼,又矜持谦逊,此人虽不能为官,却也是个值得信赖的佳选。 正时,门忽地被推开了,外面的人闪了进来,一下子将木离揽在怀里,“小离儿真不乖,怎么又看上了别的公子?”来人阴阳怪气,一副拈酸吃醋的,怨妇般。 步清尘有些傻眼,这人,这人除了战王还有谁! 听他刚才矫情的话,顿觉浑身起了鸡皮。 木离狠狠地瞪了君墨白一眼,使劲推开他,“战王爷,请自重,步大人乃酒肆的客人。” 君墨白闻言,像刚瞅见某人似得,瞥了一眼,扭捏着嗓子道:“原来小离儿新的相好是步大人啊,不行,本王不同意。” 木离见他故意装腔作势,言语轻浮,差点将刚才喝的菊花茶,呕吐一地。 太肉麻了,他分明就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木离实在忍不了,使劲踩了他一脚。 “小离离,不要生气嘛,要不本王和他一起,白天本王伺候你,晚上就,就勉强让步大人伺候你,轮换着,好不好?” 君墨白继续作妖,语气要多轻漂,就有多浮笑。 第045章 绝对要不得 木离差点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君墨白肯定是有病。 疯病! 步清尘哪里还没听明白,这离枫公子分明就是战王的龙阳所好,简直太……太有伤风化! 木离巴巴地瞅着他,可怜的眸子,满眼委屈。 步清尘心颤了颤,却还是忍不住,拂袖而去。 嫡妹绝对不能嫁给战王! 还有那离枫,就算是被迫的,也不行! 不能让嫡妹委屈了自己,若是战王纠缠不清,小妹岂不是更郁闷! 一想到,刚才战王爷肉麻的话,步清尘一阵犯呕,不行,他得赶紧回府,一定要劝诫父亲。 战王这断袖,绝对要不得! 还要制止小妹儿,这离枫公子再好,哎,终归不是良配! …… 西山外,端锦绣跪在地上,对着黑衣人不敢作声。 “锦绣姑姑若是再一意孤行,休怪主子不客气!”黑衣人语气冰硬,若非黑巾遮面,定是能瞧出怒不可遏。 “主子十多年来,并未找属下,锦绣想知道何时冒犯了主子?”端锦绣虽忐忑,却也不能被冤得不明不白。 “你私下派大刘截杀凤木离,若非她命大没死,主子定不饶你!”黑衣人声如冰刹,浑身散发着杀气。 “那丫头该死!她若不死,心儿如何出头?”端锦绣眸子猩红,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 黑衣人‘咻’得一下近前,紧紧卡住她的脖子,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暗沉一片,“她若是死了,你和你的心儿全都得给她陪葬!记住这句话,最好不要惹怒了主子!”说完,猛地将她推到一旁。 端锦绣瘫软在地,吓得大气不敢出,眸子瞪得滚圆,尚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还有那些个毒药,用在一个小丫鬟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平白地暴露了身份,姑姑离死怕是不远了!”黑衣人又冰幽地出言,语气似能杀人般,醍醐灌顶! “滚下去吧!”黑衣人说完,转身。 端锦绣不敢停留,踉跄起身,等她站定,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 她知道主子身边高手如云,这黑衣人只是其中一人,迄今为之,她都没见过主子是何模样,当初让她进凤太师府上,也是主子的意思,若不是使计怀了凤太师的骨肉,又如何能在凤府立足? 可,人是会变的,她越来越贪婪这富贵荣华,若说对凤太师没有感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想当初,他英姿伟岸,又颇具才识,如何不让人心动?只是这一步错步步错,若主子让她对凤太师不利,她该如何? 想到这些,端锦绣的步子更沉重了。 “夫人,夫人!”丫鬟小翠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寺庙的几个小沙弥。 “这后山荒凉,夫人想来是迷路了。”一位小沙弥上前,为端锦绣解释道。 小丫鬟愣了一下,紧忙扶住自家夫人,想看看夫人有没有受伤。 “你这丫头,不用紧张,咱们回去吧。”端锦绣一脸苍白,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阿弥陀佛,施主受惊了,这后山以后还是莫要随意上来的好。”一位年长一点的僧人开口道。 端锦绣点了点头,被小丫鬟扶着往山下走。 回了凤府,端锦绣便病了。 听了丫鬟小翠的话,凤太师以为端氏在后山着了凉,便让府医给开了药,可三五日却依旧不见好转。 实在没办法,凤太师派人去安王府,告知了安王,让凤木心回府探望母亲。 安王心软,虽不曾与凤木心行夫妻之礼,但终归是府上的侧妃,他便带着侧妃来了凤府。 端锦绣病得有些突然,嗓子沙哑,话也说不出,眼下瘦弱如皮包骨。 凤木心一见端氏,泪眼婆娑,一下子便软在了地上。 安王于心不忍,将她抱了起来。 凤木心伤心过度,凤太师只得安排他们住下。 她躺在以前的闺房里,安王则到前面,同凤太师商议要请温太医过府看诊。 凤太师一听姑爷要请太医进府,很是感激,连忙拱手相谢。 温太医来得很快,但端氏的病很蹊跷,他瞧不出什么,只能开了些安神的药。 凤木心一直躺在榻上,见丫鬟送了清粥和小菜进来,丝毫没有食欲。 小丫鬟瞅着饭食,忍不住规劝:“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夫人病了,你可不能病倒了,万一你怀里小王爷,若不吃不喝岂不是伤了身子?” 凤木心眸子一亮,柔柔开口:“姑爷可有用晚膳?” “回小姐,姑爷在前面喝茶,不曾用膳。”小丫鬟道。 “你先添副碗筷,然后再请姑爷过来吧。”凤木心吩咐道。 小丫鬟很听话,赶紧又送了一副碗筷过来,又添了两道小菜,粥也多盛了一些。 凤木心笑了笑,“快去吧,请姑爷过来,一会儿粥要凉了。” 小丫鬟很快离去,凤木心起身,走到桌子前,从衣袖里拿出一包东西,打开在对面的粥里抖了抖,又搅了搅,很满意地瞅了一眼,便重新躺回榻上。 安王进来时,她正虚弱地躺在躺上。 “王爷,您来了,正好臣妾也饿了,能把臣妾扶起来吗?”凤木心脸色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 安王心善,便扶着她到餐桌前坐下。 凤木心坐下来,轻柔道:“王爷,您也喝一点,母亲病了,让您也跟着受累了,心儿真是过意不去。” 见她小口地喝着清粥,安王没作声。 本来没什么心情用膳,但瞅着眼前的清粥,他倒也没怎么反感。 犹豫了片刻,安王还是拿起了羹勺,喝了几口,粥有些清淡,倒是适合今日这场景,府里有病人,喝粥挺好。 配着小菜,安王跟前的一碗粥很快见了低。 小丫鬟进来撤了残羹剩菜,很快送了茶水进来。 两人坐着喝了些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安王越喝越觉得热,想起身出去吹吹风。 凤木心站起身,想去榻上休憩,不想刚起身,便直直地往下倒去。 安王一个箭步,扶住了她。 “夫君,夫君……”女子趁机跌倒在怀,一遍遍轻声喊他。 “离儿,离儿。”他瞅着怀里的女子,脑子昏沉一片,眸子恍恍惚惚。 一切恍惚如往夜的梦,安王进了梦境,抱着怀里的‘离儿’,在榻上辗转涟漪…… 第046章 安王被失身 “温太医这药千金难买,你这丫头,怎么熬个药也这么慢,我看你丫头不想让夫人好!”一位老媪看着煎药的小翠,磨磨蹭蹭,忍不住发了火。 小翠默不作声,却很乖巧地退到了一旁。 “你去给夫人擦擦身子,一会儿这药,我端过去。”老媪瞥了她一眼,老气十足地开口。 小翠不敢反驳,赶紧去打水,这老媪不是旁人,是端氏进府时说是从娘家带来的奶妈,从小伺候的,便一直留在身边。 老媪速度很快,一会儿便将药送了过去,小翠也正好为夫人擦好了身子。 凤太师进来时,端氏刚刚喝完了药,睡了过去。 “希望温太医的药真能管用。”凤太师叹了一口气,对于端氏他也摸不清自己的心。 当初这女人委身自己,虽说稀里糊涂,但总归是生下了心儿,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老爷,温太医医术高明,夫人一定会没事的。”老媪开口,对着凤太师的话,多少带着安慰。 凤太师瞅了她一眼,没作声,走了出去。 这府上都喊端氏为夫人,却忘了他还是有正房夫人在的。 想到结发之妻,凤太师去了后院的祠堂。 …… 一束光亮照进来,榻上的人幽幽转醒。 “你,你怎么在榻上!”安王瞅着怀里的人,推开!猛地坐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了?”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成亲以来第一次承欢房事的凤木心。 安王不可置信地瞅着眼前的女子,慌忙穿上衣衫,“本王明明,明明……”他急得满脸通红,也气得心惊肉颤。 他想说明明夜夜梦中抱着离儿辗转床笫间,今日,却,却…… 到底怎么回事? “夫君,你怎么了,昨夜你抱着心儿,一直,一直不停……心儿身上好疼……”凤木心一边捡起肚兜慢吞吞地遮住裸*露地丰润,一边轻声落泪,好似并非自己所愿,都是眼前这个男子的错。 安王不敢,也不愿看她,脸更红了。 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姑爷,夫人醒了,喊你们一起过去用膳!”丫鬟在外面叩门,声不大,眼下映在这尴尬的屋子里,甚是响亮! 安王一个快步,直接打开了门,闪了出去。 也不顾凤木心到底有没有收拾利落,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看,某人到底是何打扮,穿没穿好,自是不知。 丫鬟瞅了瞅落荒而去的姑爷,愣了一下,端着水盆进来伺候。 凤木心不知是不是刻意,身上的肚兜半挂着,全身的肌肤裸*露在外,小丫鬟看得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瞅着小姐满身的痕迹,就算不经事的小丫鬟也涨了个满脸通红。 “过来,伺候我起来。”凤木心轻声说着,接着便掀开了锦被。 榻上的凌乱,屋子里弥漫的气息,小丫鬟的脸红了一遍又一遍,姑爷还真是不矜持,夫人病了,他竟然还有心情,这样…… 温润的安王竟莫名地被凤府的小丫鬟安了个不节制的名头,真是冤死了。 凤木心瞅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浮上一抹笑。 是我的,终归是我的! …… “母亲,您醒了,心儿担心得一夜未眠。”凤木心进来,便见端氏被老媪扶着坐上餐桌前。 “心儿,母亲无碍的,安王呢,怎么不见他来用膳?”端氏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说话慢迢迢地,还是很清晰。 凤木心这才四下瞅了瞅,还真没看见人影,“夫君晨起的早,心儿天亮才睡,故不知。” 端氏不语,以为女儿是担心自己一夜未眠,天亮才睡,倒是有心了,这般想,随即又多了些感动,眸子也红了红。 “你们母女,就不要在这儿煽情了,安王估计是进宫了,晨起未早朝,应是请安去了。”凤太师下了早朝尚未换朝服,想到安王在府上,便早早地过来安排早膳。 凤木心回,“喏”,便安心坐了下来。 安王根本就没回府,而是一大早就去了离枫酒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去酒肆喝酒,更有打算一醉解千愁。 木离从后面院子出来,一进前面,便见到了安王正焖焖地坐在那儿,嚷嚷着让掌柜的给上最浓烈的酒,最好是能一醉不醒的酒。 安王一扭头瞧见木离,竟然上前,抱住他,抱头痛哭! 木离真是懵了,这一个个的,莫不是真当自己是个断袖? “安王爷,在下惶恐,这大清早的,上门这般,不知王爷所谓何事?”木离声不大,推开他,询问道。 安王红了红眼睛,顿时尴尬起来,自己真是疾病乱投医,怎么抱着这小子落泪了,哎! “楼上可有上房?”他开口道。 木离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刚开门,上房自是有的。 掌柜的赶紧让出一条道来,“安王爷楼上请。” 安王上楼落座,小五动作利落,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木离本不想留下,又觉得不忍,便顿了步,“王爷若是没休息好,这房间就给您留着,有事随时喊我便是。”说完,欲转身。 “离枫,你能不能留下陪陪本王。”安王忽然小声道,眸子轻轻一抬,巴巴地瞅着木离,竟带了些许乞求。 木离这下真是呆住了,这都算咋回事啊! 一个个的,步清尘想将嫡妹许配给自己,这安王竟真当自己是个断袖?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安王爷好好歇着,楼下还有食客,您想用些什么,一会儿叫小五送上来,离枫就不打扰了。”木离说着,转身就走,坚决不拖泥带水。 安王瞅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思低落。 就连这离枫公子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想到今晨的一幕,安王更加厌恶自己。 瞅着屋子的床榻,安王躺了上去,本以为心思混乱的他,不想竟心大地睡着了。 …… “你说王爷还没回来?”凤木心见母亲无碍,用过午膳便回了安王府,这才知道安王爷还没回来。 “是,侧妃娘娘,王爷没回来。”老嬷嬷开口道。 她是安王的奶嬷嬷,自从安王自立府邸,她便被容妃娘娘安排出了宫,近身伺候,省得安王不懂得照顾自己。 凤木心也知她身份,便点了点头,回了自己院落。 第047章 痛苦地倾诉 作为侧妃,凤木心没有权利住在主院,安王爷有自己的院落,正妃的院子就在安王爷院落旁边,都是前面的主院,侧妃则是在后院,好几个小院子,她住在其中的一处。 安王府没有正妃,正妃的院落自然是空着,凤木心经过时,顿了脚步,抬头瞅了瞅,嘴角浮着一抹冷笑,很快便离去。 奶嬷嬷见安王没回府,便派人去宫中打听,结果,安王也没在宫里。 这安王明明昨日和侧妃一起去了凤太师府上,怎么就侧妃一人回来,安王呢? 奶嬷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凤木心娇柔做作,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气度,怎么瞧,怎么不喜欢。 “老姐姐,安王爷去了酒肆吃酒。”管家走过来,小声道。 “你知道?”奶嬷嬷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他不早点说。 “王爷今晨从太师府上离开,便去了酒肆,刚才撵夫让人捎了口信,此刻应还在酒肆歇着。”管家怕嬷嬷担心,便主动解释了一番。 “莫非街上传闻是真的?”奶嬷嬷不是不知道街上的传闻,再加上这侧妃进门,安王从不和她同房,便觉得有些问题。 “传闻是不是真的,老奴不知,不过王爷不喜欢凤侧妃倒是真的。”管家小声嘀咕,颇有八卦的味道。 奶嬷嬷又瞪了他一眼,“这事咱们不要乱说,就当不知,做好下人的本分便好。”说完,她便去忙其它。 管家默了默,他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这安王爷,他从小看到大,谁不希望主子过得幸福啊。 哎! 人过中年的管家,愁得头发险些要白了。 …… 安王醒了,躺在榻上,并未起身,也没打算用膳食,眼瞅着酒肆要打烊了,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想回去,甚至有些厌恶那个女人。 木离敲了敲门,“安王爷,酒肆要关门了,您可是要歇在这里?” 安王默了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门,迟迟不肯回神。 “王爷。”木离站在门外,许久没人应声,便推门进去,一眼便见人躺在榻上。 这下有些唐突,木离打算退出去。 “陪一下本王。”安王又语出惊人,他也不明白今日自己缘何这般执着。 木离顿了顿,并未转身。 “你坐下吧,本王从未这么近距离的和你说过话。”安王平静下来,坐在床塌边上,语气有些淡。 木离很自觉地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莫名地配合。 安王瞅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气,“本王排行老六,是父皇最小的皇子,因皇家没有公主,本王又长得白皙,深得父皇喜欢,从小便被众人捧在手掌心。”他低垂的眸子,似在思索一些事。 木离瞅了瞅,这安王长得确实白净,说他肤如凝脂,亦不为过。 “我三岁时,丞相府生了个小囡囡,那小模样很是可爱,我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小小婴孩,父皇说这是本王将来的王妃,要从小培养感情,之后,那婴孩便日日进宫请安,一直到我六岁时,她被其师傅玄机圣子带回灵山,……”安王说着,竟默默地落了泪。 木离有些不解,这是? 安王拭了拭眼角,昂了昂头,尽量舒缓情绪。 默一会儿,他又接着道:“再见她时,她满十五岁,是在四月的春宴上,也不是,是三月,我着急见她,便请示了父皇,将每年的春宴改在了三月,如愿见她,那惊鸿一瞥,我心再彧难平,……等我准备好娶她,却传来消息,她被可恶的匪患烧死了,凤府将定亲的玉佩还了回来,那玉佩还是离儿小时候,我亲手带上的,看见它,可离儿,却没了,我,我如何能……” 木离心颤了颤,瞅着他,不作声。 安王越说越激动,他压抑了太久,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我一见那出殡的灵柩,白布覆盖着,如我死灰的心,恨不能将那些个匪患碎尸万段,可我没有,我不知道凶手是谁,离儿还有嫡母,还有哥哥,我想靠近他们,替离儿侍奉双亲,……” “之后你娶了侧妃,凤木心。”一直坐着不语的木离忽然开口道。 直视着他的双眸,带着淡淡的疏离。 安王心咯噔一下,莫名地有些发慌,像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安王爷若是说你的痴情,离枫已经听完了,也很同情,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王爷节哀,一切朝前看。”木离说完,起身,出了屋子。 对于安王,她不是没有印象,这些日子,总能想起一些事来,虽说模模糊糊,却并不影响自己的判断。 安王重情义,却没有主见。 那宫里的容妃娘娘如何,她倒是有所耳闻。 罢了,终究不是自己的良缘。 安王见屋门关起,整个人涣散下来,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所有的食客离去,整个酒肆收拾利落,伙计们也都离开,掌柜的张伯瞅了瞅楼上亮灯的屋子,又看了一眼离主子,“主子,安王爷可是要宿夜?”酒肆从开张至今,还没有食客留宿的先例。 “随他吧,估计一会儿要走的。”木离摆了摆手,示意张伯先回去。 张伯可不放心,离主子如今一人住在酒肆,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有损声誉。 哎,这老伯啊,怕是忘了,这街上传他家主子与战王爷龙阳之好,那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二人榻上之事被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好像都瞧见了似得。 木离不知,所以依旧淡定。 …… “主子,这街上可都传开了,说您和酒肆主子……”小四偷眼瞄了瞄主子,不敢继续往下说。 “说本王是断袖,和酒肆主子滚在榻上如何如何,对吧。”君墨白说着,嘴角竟浮上一抹淡笑。 小四汗颜,这主子还能笑得出口,貌似心情还不错? 明明就,连说书先生也讲得绘声绘色,主子却一点都不担心,这将来还如何名正言顺地娶木离小姐啊,真让人操心! 小四觉得心瞬间变老了,跟着这不省心的主子,肯定会折寿的。 “宫里怎样?”君墨白收起淡笑,眸子又冷厉起来。 第048章 还是这么狠 “皇上听到消息,大发雷霆,太后也很生气,估计一会儿传旨的宫人便来了。”小四说着暗卫的禀报,宫里有几个主子的线人,想得到什么消息,速度够快。 “嗯,她今日如何?”今日他脱不开身,没去酒肆。 小四呆了一下,转即便清楚主子这是问谁,除了酒肆那位,主子可没主动关心过谁。 “木离小姐和平日一样,忙得时候,会给那柳大厨帮忙,不过今日安王爷在,现在酒肆要打烊了,安王还,还没走……”小四说着说着,声小了下来。 君墨白‘嗖’地一下,闪了出去。 小四有些后悔,扯出安王做什么。 …… 安王坐在上房里发呆,门忽然被推开了,他以为是木离去而复返,便惊喜地抬了抬头,脸颊自是带了笑意。 “九皇叔!”他吃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瞅了瞅外面,街上的华灯暗了下来,马上便要宵禁了。 “怎么,喜欢本王的离枫!”君墨白也不遮掩,直接单刀直入。 安王猛地退后一步,差点撞到椅子,皇叔说什么?他的离枫,离枫公子是男人,皇叔真的是断袖? 他心乱了,他从小崇拜的九皇叔竟真得如百姓所传,好男风? 不可思议,太难以接受了。 他不能接受,这,这不是他尊敬的九皇叔。 安王往前几步,跌跌撞撞的出门,往楼下走。 木离在后面吃了一碗面,见锅里留了一些,便想着,不如送来给安王吃,吃不完浪费总是不好。 她慢慢上楼,安王踉跄而下,两人擦肩,‘啪’地一声,面碗摔落在地。 木离眸子冷了冷,瞅着眼前之人,也多了一些恼怒。 安王瞅着撒了一地的面,以为他要给九皇叔送去,更是气结,故意又撞了木离一下,猩红着眸子,跑出酒肆。 “知道本王来了,特意煮了面?”君墨白站在楼梯口,淡淡道,他可不认为离儿特意煮了面是为了自己。 木离不理他,转身就下楼。 君墨白一个飞身,拦住她的去路,“怎么,本王说不得?” 一想到安王在此和木离呆了一整日,这孤男寡女,离儿还特意煮了面给他,君墨白就怒火中烧,气得要跳起脚来。 “昨夜还说要去本王的府邸,今日便勾搭了本王的侄儿,离儿这是欲求不满?”君墨白又毒舌起来,好像这样说,更符合他战王爷的身份。 木离拔出短剑,直接插在他的肩头,“滚开!” 君墨白瞅她满脸怒意,更加愤懑,“死在离儿手里,本王心甘情愿。”说完,他笑了起来。 木离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肆意地狂笑。 她木了木,没有心软。 没拔出短剑,却直接推开了他。 见她扬长而去。 君墨白邪魅一笑,他的离儿还真是从不手软。 他突地一下拔了短剑,将剑刃的血渍在身上擦了擦,直到光洁如初,才颇为满意地浮上一抹笑。 肩头的血早已打湿到了衣襟,他却置之不理。 暗卫在外面暗暗吐舌,主子对敌人残忍,对自己又何曾仁慈? 曾经戍守边境,那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今太平了,主子缘何这般容忍木离小姐? 暗卫不懂,都是愣头小子,确实也没法懂。 “主子,您流血了?”小四不知何时,跳了进来。 “废话,眼瞎了看不见?”君墨白冷冷怵眉,这没眼力见的小子,早晚把他丢出去! ‘哔咔’一声,小四从身上撕下一布条,准备给主子缠上。 君墨白嫌弃地瞥了一眼,“下去吧,今夜不用守着。” 小四呆呆愣愣,反应了老半天,眼珠子疑出了水泡泡,总算想明白了,主子又要用苦肉计? 君墨白要是知道他心中想法,一定要打的他爬出去,本王是那种人吗?如此风流倜傥的战神,用得着苦肉计?嗤!要用,也得是美男计才对,哼! 小四退了出去,一个招手,暗卫们消失在夜色中。 君墨白径直朝后院走去。 木离早已躺下,烛火已灭,屋子里漆黑一片。 “谁!”木离惊吓地坐起来,脑子也清醒起来。 除了某人,谁能这般来去自如。 那人一个挥手,屋子里便亮了起来。 在她一旁躺着的,除了君墨白,还真不会有旁人。 “君墨白,你想死!”木离想狠狠地拍死他。 “离儿,你舍得我死?”君墨白不甘心,眸子直视着她,含情脉脉,甚是深情。 木离慌乱低头,心跳有些加速。 她静了好一会儿,“王爷,我们好好谈谈吧。”实在不想和他闲扯,更不想与他纠缠。 君墨白一副好笑的模样,“小离儿想和本王谈什么?” 木离就受不了他这副纨绔浪荡子的模样,不正经的德行,虽说不反感,但也不喜欢,让人瞧不出真心来。 “王爷应已过了弱冠之年,木离今是男儿身,自不会婚嫁,王爷大好年华欲成亲,京城的贵女怕是要挤破门槛也要嫁给王爷,……”木离说得句句真情,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差点连自己都感动了。 君墨白不言不语,就这么瞅着她,眸子的深情款款更欲强烈。 木离洋洋洒洒一大通,却不知,一旁的人根本没在听。 “小离儿确定要在榻上谈论本王的亲事?”君墨白忽然推倒她,栖身压了上来。 木离瞅着他,更加慌乱了,她弱弱地瞅着他肩头已经干涸的血渍,这地方似乎已被她伤了两次,他竟然每次都不反抗,仿佛不是他的肉体。 感觉到某人的异样,木离脸色通红,猛地推开了他。 “说吧,条件,王爷怎样才不纠缠在下!”木离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君墨白默了默,慢慢开口,郑重地有些吓人,“没有条件,本王和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木离愣愣地盯着他的眸子,忽然头痛欲裂。 眼前的人影跟着模糊起来,…… 曾经的灵山上 …… “师傅,离儿一辈子不嫁人,就守在师傅身边,可好?”小木离笑盈盈地说着,清澈的眸子锃亮,狭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无不彰显着小丫头的可爱。 玄机圣子淡淡地瞅她一眼,闪过一旁。 第049章 安王爷中毒 “师傅,师兄们都说师傅长得真好,就是不会笑,师傅,你就笑一下嘛。”小木离拉着师傅的手,来回晃着,不停地撒娇,就希望看看谪仙般的师傅,笑起来是不是更好看。 玄机圣子眉头拧了拧,不为所动。 “在离儿心里,师傅不笑也好看。”木离嘻嘻一笑,站起身,去追逐不远处的蝴蝶。 “啊!…师傅,救我!”山谷里穿过一阵嘶喊,声音有些清脆,却又带着一点点隐痛。 “离儿!”白衣仙人慌乱地喊了一声,忽地飞了出去,接着便瞧见了山腰处,挂在松枝上的小木离。 那松枝有些纤细,撑着小木离的身体,摇摇欲坠。 一身白影闪过,小木离被抱在怀里,眸子里满含泪水,吭吭咽咽,许久说不出话来。 “离儿,不要吓师傅。”白衣声音嘶哑,有些急火攻心。 他不是旁人,正是小木离的师傅,玄机圣子。 怀里娇小的人儿,抬眼瞅了瞅师傅,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师傅来了,不用死了。”小离儿破涕而笑,就知道有师傅在,她什么都不怕。 这灵山很大,鸟语花香,瀑布清澈流长,小木离整日无忧无虑,偶尔追风引碟,好不快乐。 只是刚才不小心,滑了脚,差点跌落谷底。 灵山常年多雾,外人不知内镜,山上弟子却知,这灵山深处,有噬情谷,不过没人敢靠近。 只有师叔祖玄机圣子才敢在附近修炼。 而他唯一的弟子,凤木离,自然也在一旁玩耍。 山上弟子众多,按道理都应该尊小木离一声师姑。 谁料,小丫头,不按套路来,见到年轻的就喊师兄,年长的就喊师伯,年老的喊老师傅,这辈分啊,被她叫得是乱七八糟。 玄机圣子听了也不斥责,随她心意,更不去理会旁人。 本来辈分最长的丫头,却变成了众人的小师妹。 一晃,小师妹三岁上灵山,转眼便到了十五岁。 玄机圣子竟派人将她送回了凤府。 这下,师兄们才知道,这小丫头竟是天朝凤太师府上的嫡长女,只是,这一身飘然若仙的师叔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凡俗弟子? 而且还是个女弟子? 师叔祖的心思无能知,翩仙的容颜更是无从瞧清。 这容颜永葆年轻的师叔祖到底多少岁? 无人知晓。 只知这灵山世代更替,这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始终这般飘若出尘,不老不死。 不过,这是灵山的秘密,外人怕是不曾探知。 有不安心思的,以为和噬情谷有关,便有些不怕死的,偷偷跳进谷底。 之后,之后便再也没出来,生死自然不明。 慢慢地,噬情谷成了可怕的所在,没人敢靠近。 除了玄机圣子师徒。 小木离整日跟在师傅身边,偶尔也会修炼,根本不知旁人的传言。 天天看着师傅,甚是养眼,特别是师傅的手很好看,白皙而又修长,倒不像是拿剑的手,不过她也没见过师傅握剑。 …… “离儿,离儿,”眼前的人不停地唤她,很轻也很柔。 木离终于缓过神来。 盯着那冰冷的面罩,那眸子,好熟悉,她一定是见过的,很久以前,又像是刻在脑子里。 “我们以前见过?”木离呆愣地看着他,幽然出口。 君墨白迟疑了一下,“离儿说的是昨日,前日,还是再往前几日?或者是你刚出生时?本王可是天朝的九王爷,有几个不曾见过本王?”他挑了挑眉宇,又腹黑起来。 沉默了许久,木离瞅了一眼窗外,才慢慢开口道,“天要亮了。” 瞅着她紧锁的眉头,君墨白心颤了一下,有些乱,想将她拦在怀,却又不得不站起身。 见他欲离去,“放过我吧!”木离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如梦境般空寂。 君墨白顿了顿脚步,却未转身。 街道上响起更夫敲打的铜锣声,君墨白终还是闪了出去。 …… “主子,安王侧妃被皇上关起来了。”刚回府,小四便急急禀报。 “怎么回事?”君墨白沉声道。 “昨夜安王回府,安王侧妃给熬了醒酒汤,安王喝了两口便鼻孔出血不止,管家报了宫里,皇上大怒,命大理寺来查,在醒酒汤里发现了毒药,……”小四重复着暗卫的话,这各个府上都有主子的眼线,不过这安王中毒确实蹊跷。 “知道了,准备一下,本王进宫早朝。”君墨白进屋,吩咐道。 小四早已准备妥当,马车已在门外候着。 君墨白简单换了衣衫,便进了宫。 朝堂上,一群大臣跪在地上,凤太师跪在正中,仁宗皇帝一脸怒气地瞪着他,飞溅的碎瓷渣,尽数落在凤太师跟前,连着那泼出的茶叶也迸溅在他的头上,怎么瞧都狼狈不堪。 君墨白走到前面,瞅了一眼,坐到了一旁,就在皇兄的下首处,平日里的专座。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他没喊皇上,试图用亲情缓解皇兄的怒火。 “来人,去把凤家庶女给朕带上来!”仁宗皇帝没直接回他,而是朝着侍卫命令道。 福公公瞅了一眼战王爷,很快又低了低头。 君墨白明白,这福公公是提醒自己,最好不要多言。 侍卫很快,将凤木心带了过来,被跪在地上,一身的凌乱,身子在不停发抖。 看得出昨夜她应该是害怕了的,亦或者受了惊吓。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不是我,真得不是我。”凤木心慌张起来,不停地朝地上磕头。 “凤家二小姐,谁曾允许你叫朕父皇的?你不过是安儿的一个侧妃,谁给你的胆子!”仁宗皇帝猛地拍了桌案,皇家尊严不怒自威。 凤木心磕在地上,一听这话,再也抬不起头,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泼醒她!”仁宗皇帝气结,怒声陡扬。 凤太师木了木,身子差点晃倒在地,他努力稳住心神,却不敢求情。 毒杀皇子是重罪,搞不好要株连九族的,她真是疯了,怎么能给安王下毒!昨日端氏刚醒,今日她便惹出这般事端来,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代替离儿嫁进安王府。 君墨白瞅着她,一脸冷漠,心里却在思量,怎么才能让凤府脱身。 一盆冷水浇下,冰冷刺骨。 凤木心幽幽转醒,不停地呢喃着,“我没下毒,没下毒,不是我,我……” 第050章 凤府被包围 “皇上,兴许不是凤小姐下得毒,毕竟自己的夫君,下毒对她能有什么好处?”有人竟出来说话。 君墨白瞥了一眼,步首辅出来替凤府说话? “皇上,大理寺会尽快查出凶手!”步清尘也挺身而出。 一群跪着的大臣,全都附和。 仁宗皇帝瞅着他们,这时候竟然如此一心,那他的安儿就该白白遭受毒害之苦? “皇上,安王爷醒了。”忽然有侍卫来报。 “安儿醒了?”仁宗皇帝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是,温太医说安王无碍,是枯拉之毒,喝得量不多,又及时处理,需休息些时日。”侍卫转达温太医的话。 而温太医此刻正在安王府邸,自是不能离开。 仁宗皇帝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跪在最前面的凤太师父女,“将凤侧妃关到大理寺去,凤太师囚禁凤府,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前,凤府上下,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众人面面相觑,凤太师赶紧谢恩。 凤木心被架出去,依旧不停地喊着冤枉。 君墨白沉默不语。 今日他本想开口帮凤太师,不过皇兄还算理智,凤府上下暂时倒也无性命之忧。 …… 侍卫速度很快,凤太师尚未离宫,一帮人便包围了凤太师府邸。 老爷不在,管家只好去禀报夫人,这夫人只能是端氏,毕竟当家主母在祠堂礼佛,多年不理府上之事。 老管家记得,当家主母自从大小姐三岁上了灵山,她便进了祠堂礼佛,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一想到这些,老管家就觉得诧异,这偌大的宅子,当家主母怎么说放下就放下了呢? 越是想不通,越是容易钻进死胡同里,快步往前,叹息声不减。 “管家,何事?”凤木泽刚从院子里出来,见管家慌里慌张,便问道。 本打算去木离的酒肆,好几日未去,便想去瞧瞧。 “少爷,不好了,咱们府上被围起来了。”管家说话的嘴有些发嘌,牙齿也跟着直发颤,身子更是抖抖歪歪,抑制不住地摇晃。 “怎么回事!”凤木泽虽一直和父亲怄气,但毕竟是凤府的一份子,有事也得上前。 “那些是宫里的御林军,他们说二小姐给安王下毒。”管家也理不清顺序,总之是这么个意思。 “下毒,凤木心下毒?”凤木泽不相信,那丫头敢给安王下毒? 这个庶妹妹,姨娘生的,他虽不喜欢,但也不信她敢下毒杀人。 “那些人是这么说的,二小姐被关进了大理寺,咱们府上全部有嫌疑,禁止出府。”管家如实道,外面守着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端氏知道吗?”凤木泽不喜欢喊她姨娘,除非在父亲面前,平日里他就喊端氏,要不就不理睬。 “少爷,还没去禀。”管家低了低头,此刻紧张少了一些,毕竟告诉了少爷,心里的压力也跟着释放了不少。 “嗯,你去吧,顺便告诉大家,既然不准出府,那就好好呆着,府上有吃食,也不用慌乱,若是缺了什么,再来告诉我。”凤木泽很淡定,说完,便转身回去。 管家瞧着大少爷走路一颠一跛的脚,心里又酸楚起来,少爷长得好,学识也好,就是这脚有些残疾,可惜了,他一表人才。 哎! “小翠,去告诉夫人,咱们府上被围起来了。”管家一见小翠,便吩咐道。 本来想亲自去禀报,但少爷让他安抚下人,也忙不过来,正巧见这丫头,端氏屋子里伺候的,她去说一样。 “啊,管家伯伯,这可怎么办?”小翠吓得差点丢掉手里的铜盆。 “你这丫头,老爷还没回来,你怕什么,你只管去禀报,少爷让我去安抚大家不要乱,你快去禀夫人!”管家有些不耐烦了,小丫头不赶紧去,这么惊恐做什么? “快去!”管家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小翠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 端氏瞅她拿着个空盆,跑得满脸通红,不悦道:“喊什么!让你打的水呢?” “夫人,咱们府上被人围起来了。”小翠急急道。 “什么!”端氏手里的朱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段。 小翠吓得赶紧低头,“管家说,咱们被人围起来了。”她虽害怕,但还是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老爷呢?”端氏稳了稳心神,努力压制慌乱。 “太师早朝没回来,管家禀报了大少爷,大少爷说让大家不要慌,做好本分的事,不要出去。”小翠想起管家的话,按着自己理解的意思,说了一番。 端氏冷眼瞅她,不要出去?哼,根本就出不去吧。 莫非老爷犯了什么错事? “管家安排完,让他过来一下。”端氏想了想,还是问管家比较妥帖,这小翠不是个机灵的,也问不明白。 小翠听了吩咐,赶紧跑了出去。 管家刚安排完,正要去给大少爷禀报。 “管家伯伯,夫人请您过去。”小翠慌里慌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莽撞地劲,管家也早已习惯,小丫头干什么都积极,就是脑子不够灵活。 管家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倒是很实诚地往端氏院子走。 这府上的姨娘,就端氏一位,主母不管,自然就是她说了算,不能得罪。 大少爷那儿,一会儿再去吧。 管家快走几步,很快便到了端氏屋子。 “管家,外面怎么回事?”端氏端起茶盏坐着,看起来很镇定。 管家瞅了一下,心里暗讽,还不是二小姐作死。 “夫人,这外面全是御林军,……”管家把跟大少爷说得话,又添油加醋地夸张了一番,此刻他可没之前那么慌乱了,这会儿,他想得明白,就算府上有事,那也是二小姐一个人的事,和他们这些下人没关系。 “你说什么?心儿给安王爷下毒!”端氏猛地站了起来,杯盏努力按在手中,丝毫不觉得烫。 管家低了低头,算是回应。 小翠躲在角落里,管家伯伯刚才说什么,二小姐下毒杀人了? 第051章 又是枯拉毒 二小姐下毒杀自己的夫君,安王爷! 完了完了,她一个弱女子怎敢如此疯狂? 木心小姐一定是疯了! “你可有听错?”端氏牙齿上下打颤,身子跟着哆嗦不止。 “外面的官爷是这么说的。”管家依旧低着头,外面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他可没听错。 “你下去吧,下人们不要乱嚼舌根,等老爷回府再说。”端氏不敢起身,她怕自己站不住,会晕倒过去。 管家退了出去,小翠也不敢吱声。 “小翠,你去门口守着,老爷回来,马上来禀!”端氏瞅了一眼角落里的丫头,不喜,却也没心思发火,只能打发她出去。 小翠正不知所措,一听,正好躲出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端氏起身,差点倒下去,她挪着沉重的步子,躺到了榻上。 静下心,努力地想着事情的可能性:她给过心儿一包合欢散,莫非是它?不能,那是欢好的药,她曾经试过,心儿也是这样怀上的,不能有错,那怎么回事? 端氏猜不出端倪,对着帷幔出神。 “夫人,您的药熬好了。”老媪在外面喊了一声。 端氏心颤了一下,药? 莫非主子下的手? 不对,他明明已经惩罚过了,也被折磨了好几日,身子稍微好了一些,不该再迁怒自己的心儿,不能,不能是他! “进来吧。”端氏努力压制着,声音也平淡下来。 “夫人,这温太医开的药,可还要喝?”老媪一脸慈祥,对端氏很恭敬。 端锦绣淡淡一笑,“这些年多亏了你在身边,要不我这身子,怕是已没了。” “夫人,身体要紧,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议。”见端锦绣接过药碗,却迟迟不肯放到嘴边,便安慰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药碗。 端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喝了下去。 这老媪跟了自己多年,终归是为自己好,眼下确实身体要紧。 见一碗汤药见了底,端氏身子有些乏,便躺在了榻上。 …… “少爷,少爷,不好了,端姨娘鼻孔出血。”小翠大呼小叫,泪珠子挂在脸上,弄不清是害怕还是为主子担心。 “快请府医来!”凤木泽虽不喜端氏,但也是一条人命。 府医老马就住在凤府后院小仓房里,说是小仓房,却不小,他和老伴够住,生了一个姑娘,早些年凤太师也安排了好人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马府医一听,赶紧背上药箱,连跑带颠进了端夫人的院落。 凤木泽也赶了过来。 此刻,端氏就躺在榻上,血渍顺着鼻孔留了下来,低落在枕巾上,有些发乌。 马府医吓得一个哆嗦,他慌忙取出银针,探了探,整个银针乌漆墨黑,这,这是中毒了? “怎么回事?”凤木泽道。 “少爷,端夫人这是中毒了,恐怕得请太医才行。”马府医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子,心里慌乱的不行,这毒,他可没办法。 凤木泽沉了沉眸子,走了出去。 “烦请御林军大哥禀报一声,我家端姨娘七窍出血,怕是不好了。”他走到大门口,对着门外的人拱手道。 那人瞥了他一眼,没有鄙夷,却也未回应他。 “恳请大哥往宫里禀报一声,可否给请个太医,木泽给你行礼了。”凤木泽说完,又拱了拱手,低着的头,迟迟不肯抬起,好似门外之人不依,他便一直不抬头。 门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皇上的得力侍卫,楚肖。 这凤家跛脚的大公子竟是个重情义的,眼下那安王侧妃都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他竟然还能不顾生死,肯求人请太医医治那姨娘。 “凤大公子先等着,在下会派人去,只是皇上可否应允,不得知。”楚肖没直接抹他脸面,算是给了他回应。 凤木泽抬起头,抬着的手,连连拱了好好几下。 …… 已经散朝,凤太师却没离去,依旧跪在大殿上。 仁宗皇帝就坐在上面喝茶,也不撵他。 “皇上,凤大公子说,府上的端姨娘,七窍出血,怕是不好了。”侍卫进来,跪地报。 “端姨娘?”仁宗皇帝诧异,记得凤太师就娶了一位妾氏,安儿的侧妃便是她所出,莫非这事真有蹊跷? 敢在此时生事端,他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妾氏,想生出什么破浪来。 “去,传刘太医到太师府上去!”仁宗皇帝瞥了凤太师一眼,眸子沉了沉,厉声道。 侍卫依言,退了下去。 刘太医刚出太医所,便被侍卫拎到了马背上,一路颠簸,五脏六腑都要被晃吐了出来,这凤太师府上还真是邪门了,命途不瞬,朝不保夕啊。 哎,既然皇上下了命令,先去瞧瞧吧。 一进凤太师府邸,便见大公子凤木泽侯在了门口。 凤木泽礼节不差,对太医一向敬重,刘太医也没犹豫,赶紧去端氏院落。 见榻上之人,脸色苍白,印堂发暗,嘴角淌下的血更是乌黑,刘太医心咯噔一下。 “太医,如何?”凤木泽见他探了许久的脉,就连端姨娘的眼珠子也被扒拉了两三遍,再三思量,还是得问一问。 就算他再不喜,也是父亲的妾氏,府上的姨娘。 “大公子,这位夫人是中了枯拉之毒。”刘太医也有些纳闷,这人和安王爷中了一样的毒。 “真是中毒?”凤木泽瞅着刘太医,一脸迷茫。 “这毒,老夫无能为力。”刘太医叹了一口气,这毒,他确实解不了。 凤木泽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凝重。 管家将人送了出去。 刘太医一出门,便去了安王府,这毒兴许温太医能解。 楚肖自是知道了一切,进宫复命。 …… “凤太师,你可听到楚侍卫说的?”仁宗皇帝幽然出口,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深意。 “回皇上,老臣已听明,那端氏是老臣的妾氏,为老臣育有一女,便是凤木心,这毒怕是有蹊跷。”凤太师理不清头绪,却也并非傻的,这事明摆着有人故意为之。 是何目的? 凤太师扪心自问,虽得罪过朝臣,却不曾置人于死地,到底是谁? 还有离儿的事,明显那孩子是失去了记忆,却不代表没有被人截杀之事! 凤太师眯了眯眼睛,眸色凝重,深不见底。 第052章 没枝桠的画 “出宫去吧,朕下了旨意,禁足府中,凤太师你该明白。”仁宗皇帝幽叹的语气,夹杂着模棱两可。 凤太师默了默,终是起了身,还算健硕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又强撑着稳住。 步履蹒跚,人到中年的他,竟一下子苍老了起来。 “楚肖,送凤太师回府!”仁宗皇帝见他出了殿门,在后面冷声出口。 凤太师嘴角浮着一抹苦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一点没错! 这是送,还是盯着,不言而喻! 凤太师依然乘了来时的马车,楚肖则骑马跟在后面。 街上有人指指点点,纵使谁也无法封住百姓的悠悠众口。 “听闻这凤太师的庶女下毒害安王爷。” “一个庶女竟敢如此胆大?” “嘘,小声些,她胆子不大,旁人却不知。” “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猫腻不成。” “快点走,那是凤府的马车。” “不是不准出府了吗?怎么还有马车在外面晃悠。” “谁知道呢,咱们快走!” …… 凤太师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于外面的风声,似乎不曾听闻。 楚肖骑在马上,听着街上百姓的窃窃私语,眉头拧了拧。 马车终于晃悠到了凤太师府上,平日里很近的一段路程,竟变得格外地漫长。 “老夫多谢楚侍卫相送。”凤太师下了马车,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直接进门。 楚肖瞅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思说不清是何滋味。 京城里的涌动,他又如何感知不到? 只是这幕后的黑手到底藏在何处,又因何冲凤太师先下手,怕是和近日街上传言‘得凤女者得天下’有关。 这凤大小姐已经没了,怎么还能谣言四起?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借安王之手铲除凤太师党羽? 凤太师一直为皇上做事,从不拉帮结派,何来党羽之说? 楚肖真是看不明白了。 “楚侍卫。”一名御林军士兵跑了过来。 “继续盯着便好,只要他们不出府,不可动手。”楚肖冷漠出口,神色肃穆。 …… “端氏如何了?”凤太师一见嫡长子,便开口问道,却没太多着急,甚至有些平淡。 “回父亲,不太好。”凤木泽面色凝重,却没有惊慌。 凤太师瞅着他,点了点头,经过此事,兴许他们都长大了。 脚步未做停留,走向端氏院落。 端锦绣躺在榻上,吊着一口气,时不时地瞅着门口,望眼欲穿。 见到凤太师出现在门口,她眼角止不住落了泪。 老媪退了出去,凤木泽守在门外。 屋子里就剩下了凤太师和端锦绣二人。 算是老夫老妻吧,虽说是妾,凤太师并未为难过她,就连凤府的主母也不曾。 虽说凤老夫人年轻时总拿话怼她,却也没短过她,吃穿用度都是大家夫人气派。 “锦绣。”凤太师握了握她的手,眸子里充着光,道不清是何情愫。 端锦绣泪珠子如断了线,止不住地往下落,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 和着乌血,除了苦,便是涩,这咸淡怕是再也品不出了。 这‘锦绣’二字,呵,多少年了,如此动听地喊上一声,还真是不容易啊。 “善待心儿。”端锦绣瞪大了眼睛,满含着泪珠,用力地嘶哑出声。 凤太师点了点头,再瞧榻上之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坐在榻边,许久不曾回神。 “木泽,进来吧。” 过了许久,屋子里传出声音。 凤木泽顿了顿脚,还是迈了进去。 “端氏去了,去告诉你祖母一声,也去祠堂告诉你母亲一声。”凤太师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凝噎。 凤木泽抬头瞅了一眼,不知何时父亲大人的鬓角竟冒出来几根白发,从屋门进来的光亮照着它,甚是乍眼。 “是!”凤木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如何,他曾经怨过父亲,也恨这个端氏,好好的一个家,莫名地被一个姨娘搞得乌烟瘴气。 母亲为何要去祠堂礼佛,和父亲有关系,这个端氏也难辞其咎。 如今,人去了,罢了,也许以后会好起来吧。 …… “离儿,凤太师出事了。”孤北辰一下早朝,便急急去了酒肆,直奔后院。 掌柜的谁都能拦,就是不曾拦过他,当然孤北辰也从不随意进出后院。 木离拿着的笔‘啪’地一下,落在桌案上。 笔尖上的墨子,弄糊了宣纸上将要画好的青竹。 “可惜了这幅画。”孤北辰上前,瞅了一眼,试图缓解紧张。 “表哥,怎么回事?”木离已经习惯了喊他表哥,这酒肆里都知道。 这一声表哥,孤北辰满心酸楚,眼下却顾不得,“昨夜,你庶妹,不对,是凤木心,给安王爷下毒,被抓进了大理寺,今日早朝,凤太师没多辩驳,现在凤府上下全都禁足府中。”到底是状元郎,说话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木离瞅着他,端坐在桌案前,迟迟未动。 “离儿,”孤北辰见她不语,以为惊吓过度,欲上前拉她。 “我知道了,凤太师是天朝忠臣,皇上不会为难他的。”木离淡淡出口,收起刚才糊掉的画,又重新拿了一张空白的纸张,铺摊开来。 孤北辰怔住了,离儿这是伤心过度? “离儿,你没事吧?”孤北辰到底是不放心,追问道。 木离抬头瞅了瞅他,淡淡一笑,“表哥,离枫会有什么事?” 孤北辰眸子敛了敛,不再出声。 木离重新拿起笔,笔起笔落,不过片刻功夫,一副山水图便映入眼帘。 孤北辰瞟了一眼,画工不错,只是这山光秃秃一片,没有枝桠,难免觉得荒凉。 “表哥,这画你可喜欢?”木离注视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般冰肃的神情,孤北辰第一次见,让人发颤。 “画工很好。”孤北辰不喜欢,却没有直接表达。 “表哥这般说,自是不喜欢,不若,表哥帮我把画送到凤太师府上吧,最好差个孩童去,免得表哥无法脱身。”木离站起身,走出了桌案,站到孤北辰面前。 这般近的距离,孤北辰日夜都在幻想着。 眼下,却让他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她在你面前,却依然无法走进她心里。 第053章 一样不一样 “好。”孤北辰觉得一定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叫凤木离的毒,哪怕深陷泥潭,他也甘之如饴。 “多谢表哥,有劳了。”木离淡淡一笑,回身将画收了起来。 画上本就淡墨,早已干涸,送吧,总有人明白她的心意。 …… “不准在此玩闹,快离开。”侍卫见一小孩鼻涕剌下,全身脏兮兮,拿着一长盒子,在门口晃悠,很是不悦,便驱赶他。 “官爷,你不能欺负小孩,有人给我一两银子,让我将字画送来凤太师府上。”小孩不等说完,丢下字画就跑。 侍卫尚未反应过来,小孩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楚肖听到这边喧闹,他刚从宫中复命回来,“怎么回事?” “一个小孩,非要将这字画送到这府上。”侍卫捡起那长盒子,递了过来。 楚肖接过,有些犹豫,迟疑片刻,还是打开来:一副山水图,不过这山倒是奇怪,没有绿色,光秃秃一片。 “你们继续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将此画送到宫里去。”楚肖不明白这画有何意图,便打算呈给皇上。 快马加鞭,木离的山水图,转瞬,便呈到了仁宗皇帝面前。 “这作画的人呢?”仁宗皇帝瞅着摊开的画,急忙道。 “属下并未见人,侍卫说是一个孩童,送到了凤太师府上。”楚肖重复侍卫的话,没有半句掺杂。 “那可有说送给谁?”仁宗皇帝眼睛眯了眯,淡漠道。 “没有,只是说送到府上。”楚肖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听遗漏。 仁宗皇帝听罢,竟笑了笑,“下去吧,朕知道了。” 楚肖有些摸不清,皇上这心情不错? 正要退出大殿,仁宗皇帝又道,“凤太师府上一只鸟都不可飞出去,明白吗?” 楚肖怔了怔,赶紧回“是”。 福公公瞅着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画发笑,有些诧异,这画也不好啊,光秃秃的,连个枝丫都没有,一个植被不画,更别提什么枝桠了,除了山,便是水,不该有绿枝? “去,把春宴时,凤家大小姐画的‘江山如此多娇图’拿过来。”仁宗皇帝瞅着一旁发愣的福公公,忽然道。 福公公默了默,心里泛着嘀咕,却还是赶紧退了下去,麻溜地去找。 不多会儿,人便回来了,当然汗浸透了衣衫。 “怎么还是这般着急,找个字画,又不是马上要,瞧瞧你,画拿来了?”仁宗皇帝一边斥责,一边却盯着他手里的盒子。 福公公不敢犹豫,赶紧摊开字画,和刚才那幅,并在一起,一上一下,倒也和谐。 摆好了字画,他退到了一旁,轻轻地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心里腹诽,说是不急,又让打开,帝王的心思真是难测。 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 “你瞧瞧,这画如何?”仁宗皇帝笑了笑,问他。 福公公猫腰瞅了瞅,这可为难他了,这画,他可看不明白,“皇上,恕老奴愚钝,这画都不错,瞧不出什么不同。” 仁宗皇帝瞅了他一眼,笑意满眼,“连你也觉得一样?” 福公公咽了咽嗓子,他刚才没这么说吧,明明是说画的挺好,也没说一样或者不一样啊。 瞧皇上气色不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说这画怎么个一样?”不等福公公反应明白,仁宗皇帝又道。 福公公这下懵了,他哪儿明白啊,他赶紧再瞅一眼,急中生智,“皇上,老奴哪懂画啊,就是这有山有水,看起来一样。” “有山有水?哈哈,没错,有山有水,此山水却彼山水,不怪你,收起来吧。”仁宗皇帝勃然大笑,甚是开怀。 福公公暗腓,皇上这是没事了? “去传旨,若是安王醒了,身体无碍,便进宫吧。”仁宗皇帝见他收好画卷,又吩咐道。 福公公低了低头,“皇上,安王爷中毒刚解,此时进宫恐怕?” “怕什么,去告诉他小离儿回来了,他肯定能下得床榻来。”仁宗皇帝又捧腹大笑,很是欢悦。 福公公这下是真懵了,皇上莫不是梦魇了,净说胡话。 “快去,朕去歇会儿,一会儿直接让他到朕寝宫来。”仁宗皇帝说完,便起了身。 往外走时,不忘又回头瞅了一眼画卷,“这两幅画送到朕寝宫去。” 福公公彻底不明白了,不管如何,先按照皇上的吩咐。 他扶着皇上去寝宫,又安排人拿着字画跟着。 当然,也依了吩咐,请安王进宫。 …… “父皇说离儿回来了?”安王刚醒来不久,一见福公公,满脸惊讶,更让他吃惊的是,福公公的话。 “安王爷,老奴只是传话,并未见到凤家大小姐。”福公公实在不知说什么话,这父子俩,怎么都魔怔了。 这古安城谁不知凤太师府上大小姐没了,死在了荒山上。 等等,不对啊,皇上前后拿了两幅画,又同时问他可否一样,莫非,凤家大小姐真没死? “快,告诉温太医,我要进宫!”安王从榻上坐起来,嗓子还有些沙哑。 福公公赶紧扶他,刚才进来时屏退了丫鬟,这会儿,也就他在。 “不用扶着我,去找温太医来。”安王知道温太医就在府上。 福公公刚要去找,温太医便进来了,不是他能掐会算,不过是凑巧而已。 “温太医,快收拾一下,本王要进宫!”安王急急喊道,脸憋得通红。 “安王爷,你这身体太弱,不易舟车劳顿。”温太医倒是负责,也很小心,毕竟这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父皇要我进宫,你只管跟着便是。”安王急红了眼,只能搬出父皇压他。 “皇上?微臣遵旨。”温太医纵使心中不悦,也不敢抵抗皇命。 …… 管家很快,奶嬷嬷也很周到,两人把马车垫的很是松软,安王上了马车,便躺在那里。 温太医自是跟在一旁守着。 坐进马车,才明白,这皇家的马车,属是实不一样的,外面低调,里面却是极尽奢华,就说这松软的獭兔毛,平常百姓何曾见过。 他哪里知道,这獭兔毛垫是明王爷在外面经商偶然所得,他不喜欢这纯白之色,便送给了安王,奶嬷嬷平日里收着,舍不得拿出来。 第054章 没下毒理由 今日这安王毒刚解,身体孱弱,受不住颠簸,奶嬷嬷才特意将獭兔毛垫铺了上去。 不想竟被温太医误会了。 这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自然也不知大家想法。 安王躺了一路,温太医则感慨了一道,路程倒不是太远,一会儿便到了宫门。 侍卫似早有安排,备了托架在宫门口侯着。 安王瞅了瞅,也没反抗,任由他们抬着往里走。 他这身子,走到父皇的寝宫,确实有些费劲,关键是他等不及。 “父皇,”一进来,安王喊了一声。 “安儿来了,”仁宗皇帝手中并无一物,刚刚从窗子前回身。 “这几日天儿有些热了,眼瞅着这夏日来了,瞧瞧,这外面花儿打了花蕾,安儿进来可有看见?”仁宗皇帝笑了笑,好像没瞅见他卧在托架之上。 安儿眸子有些红,父王都没瞧见他孱弱的身子吗? 这般一想,委屈上了心尖,涌出一番晶莹的泪花来。 “都成了亲的人了,怎么又红了眼,可是委屈?”仁宗皇帝于心不忍,安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女娃娃性子,动不动就闹出点小情绪,哎,都是自己宠溺的。 “安儿中了毒,父皇都没有安慰一句,竟只顾说那窗外之花?”安王小声呢喃,眼睛更红了,毕竟这是父皇的寝宫,自然也就随性了一些。 仁宗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他偏爱这位皇子,确实如此,只是安儿何时才能长大? “你可能起来?”仁宗皇帝不信他只能躺着。 安王愣了一下,慢慢地杵地站了起来,他本来也能站起来,只是奶嬷嬷说他中毒严重,不易行走,…… “你呀,朕就是宠坏了你,过来,看看这两幅画。”仁宗皇帝已经将两幅画打开在桌案上。 安王诧异,父皇不是说离儿没死吗?怎么好端端地又让他看什么画,他哪儿有这个心情啊。 “还站着作甚,过来。”仁宗皇帝见他磨磨蹭蹭,有些不悦道。 安王赶进上前,“这是离儿送给父皇的那幅江山如此多娇图?”他不明白父皇将它拿出来作甚。 “还有下面这幅,你也好好看看。”仁宗皇帝指了指另一幅画,淡淡道。 安王瞅着父皇莫名地表情,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还是依言细细地瞅着。 “这图,画工也不错,就是这山有些秃,这人好生奇怪,为何不画树?”他看罢,觉得作画之人,心思肯定难测,好好的一幅山水,却光秃秃一片,怎么就没有树木做陪衬? “看来安儿并不了解凤家大小姐。”仁宗皇帝说完,竟赫然大笑起来。 安王反应了好一会儿,又惊又喜,“父皇是说,这也是离儿所画?” 仁宗皇帝笑而不语。 这寝殿就他们父子二人,没有朝臣,说话倒也没什么忌讳。 “父皇所说是真的,离儿真得没死?”安儿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离儿,离儿真得没事。 只是眼下,她人呢? “父皇,离儿人呢?”他有些迫不及待。 仁宗皇帝瞅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安王真是搞不懂,父皇既点头,又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安儿,父皇并不知凤家大小姐的去向,也不知人在何处,不过从这幅画来看,她并没有死,如今凤府有难,她作为凤府的大小姐,责无旁贷。”仁宗皇帝对于这不开窍的皇儿,不得不指点一二。 “凤府有难?”安王不知凤府怎么回事,凤太师病了? 仁宗皇帝怵眉,凝噎。 “安王爷,那凤侧妃给你下了毒,被大理寺打入大牢,凤府上下被禁足府中。”福公公侯在一旁,见皇上瞅他,便适时地开口,很有眼力见。 “凤木心给本王下毒?” 安王踉跄了一下,怔了好一会儿,努力回想着过往……自己那日从酒肆回府,心情烦闷,便喝了一些酒,之后,她送了醒酒的汤进来,再之后,听见她喊府医…… “安儿!”仁宗皇帝见他发呆,便喊了一声。 “父皇,这事儿有些蹊跷,她为何要下毒?”安王虽不喜凤木心,却也不信一个弱女子敢给自己下毒。 “朕也不信,可确实那醒酒汤里查出了枯拉之毒。”仁宗皇帝也不信,眼下却查不出头绪。 “她没有下毒的理由。”安王想了想,忽然又想起那日晨起,他和她一身赤裸……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那可恶的女人,说不定那欢好之事,也是她的阴谋。 不对,她是离儿的妹妹,不是心思歹毒之人。 眼下,离儿,离儿若是回来,知道他娶了她的庶妹,该如何是好? 安王闭上了眼睛,有些犯愁,更多的还有自责。 “你岳丈的妾氏死了。”见他沉思,仁宗皇帝又加了一剂猛药,幽幽开口。 他的安儿也该长大了,不能总在他的庇护下生存。 “凤木心的生母?”安王瞪大了眼珠子,凤太师的妾氏,不就是凤府的姨娘,自己侧妃的生母。 “对,和你一样中了枯拉之毒,不过,她过了时辰,无法救治身亡了。”仁宗皇帝倒没有任何怜惜,只觉得这之间有丝线牵扯着,却看不到头。 “父皇的意思,凤太师可疑?” 安王觉得父皇是不是话里有话? 仁宗皇帝皱了皱眉,直视着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般溺爱他,到底是不是对? “他是安儿的岳父,朕宠爱六皇子,这天朝谁人不知,凤太师没有理由害你,更不至于杀死一个妾氏,他不是心狠之人。”仁宗皇帝自认看人不会错。 安儿低了低头,心里暗腓,父皇宠爱他,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如今竟有人想下毒害他,若是父皇百年以后,他该怎么办? 他有些担心,却又不担心,他是最小的皇子,皇兄们无论谁继承了皇位,都不会为难他的吧。 若是仁宗皇帝知道他的心思,定是要呕的吐血,这老六就没想过要做储君? 哎,枉费他一番心思,早早便将凤家嫡女许配给他。 “父皇,离儿到底在哪儿?”安王忽然想到了今日来得目的,赶紧问正事。 第055章 君墨白进宫 “安儿,父皇确实不知,不过,兴许过几日,她便自己出现了。”仁宗皇帝见他情绪低落,便安慰道。 给了他希望,便不要失望吧。 安王低了低头,身子有些站不稳。 福公公上前,扶了扶他。 “朕本想给皇儿一个惊喜,却忘了你中毒之事,安儿先回吧。”仁宗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冲动了,一件没查清楚的事,叫安儿来做什么? 兴许是自己激动了,这皇位坐久了,竟干起了毛头小子做的事。 安王红了红眼睛,拱手告退。 侍卫进来,依旧将他稳在托架上,抬出了宫门。 …… “你说父皇让六弟进宫了?还是侍卫抬进去的?”厉王握紧了拳头,听着暗卫的禀报,眸子暗沉。 “那他们说了什么?”厉王又问。 “不知,不过安王出府,竟让人赶了马车去凤太师府上兜了一圈。”暗卫又道。 “六弟还能进凤太师府上?那侧妃都下毒害他了,他倒是重情义。”厉王一听那话,嘴角扯上一抹冷笑。 “属下并未见他下马车,就是兜了一圈,又回了安王府。”暗卫又追了几句,虽不明安王的行径,却也觉得安王爷确实心底纯厚。 “三弟近日可有消息?”厉王再问。 “明王已从江南往回赶,江南盐府确实有纰漏,不过并未查出与主子有关。”暗卫小心谨慎,不时地打量着主子。 厉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悦,“这话以后不要再说,这盐府是皇家重中之重,不是那个王爷能左右的。” 暗卫小声回,“是,”不敢再妄言。 “老四老五也快回了吧?”厉王都快忘记这两位皇弟的模样了,从小去了封地,多年不曾回京,确实有些不怎么记得了。 “王爷,属下尚未探到。”暗卫如实道。 他可没安排人盯着那两位在外的王爷,再说主子也没安排。 厉王狠戾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下去吧,暂时不用盯着他们,等回京再说。” 眼下他也没那个心思,六弟才是最大的威胁。 …… “公子,木离小姐见了那孤侍郎,还给了他一个盒子。”小四禀道。 君墨白瞅他一眼,不动声色。 小四有些好奇,主子不是一向关心木离小姐吗?今日朝堂发生那么大的事,他都听说了,主子怎么就没去瞧瞧,回来便窝在府中,这是有心事? “公子,你不问问那盒子里是什么?”小四忍不住又道。 君墨白淡淡瞅他一眼,依旧不作声。 小四真是绷不住了,“木离小姐做了一幅画,小四远远瞅着像是一幅山水图。” 今日见他孤北辰去了酒肆后院,他可是偷偷地藏在了屋顶上,揭了那瓦片,青天白日的,冒了很大的风险,为了公子,他容易嘛。 “山水画?”君墨白站了起来,质问小四。 “恩,就是山水画。”小四肯定自己没看错。 君墨白沉了沉心思,这丫头怎么个意思,送一幅山水画给孤北辰,莫非喜欢了他? 心揪了一下,不对,离儿对他不会有那种心思,一定不会。 君墨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下心思。 “凤府有些动静?” “公子,凤太师的妾氏死了,安王从宫中回来,在凤府兜了一圈。”小四如实禀报,好几个暗卫盯着,不能有错。 “你说什么?”君墨白有些不确定,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凤太师的妾氏死了。”小四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 “不是这句,你重说。”君墨白直视他。 “安王没进凤府。”小四也很好奇,安王爷怎么没进去呢。 “不是这句,你说安王从宫中回来,他进宫了?”君墨白好奇,这安王不是中毒了,怎么还能进宫? “啊,安王进宫了。”小四觉得话没问题呀。 “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君墨白忽然出口。 小四有些措手不及,公子这是? “还不快去!”见他犹豫,君墨白催促道。 小四哪敢再迟疑,撒腿就跑,速度快的惊人。 “王爷,马车备好了。”不一会儿,管家进来报。 君墨白默了默,径直往外走,乘了马车,直接进宫。 不过,他没去见皇上,而是去见了太后。 “九儿来了。”太后一见人,眸子闪过惊喜,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回京那些荒唐事,她还没找他算账,之前怎么请都不来,今日他倒是自动上门了。 君墨白也不行礼,话也不说就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这是在外面野惯了,见了母后也不行礼。”太后有些不悦,但也没怎么斥责。 “母后面色红润,皇兄又不曾亏待与你,九儿行不行礼,母后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君墨白说着,拿了一块糕点,直接放进嘴里,一点礼节都不顾。 太后摇了摇头,这九儿怎么就这般不定性,这在外打仗,不该沉稳一些? “母后听说,什么断袖之身,九儿说说怎么回事?”一想到京城里的传闻,她就气得哆嗦,这都什么事啊。 她端庄好胜了一辈子,一共就生这么两个皇儿,仁儿大气沉稳,九儿怎么就让人不省心! 眼下,就这婚事,京城里谁家的千金敢嫁他,长得也是仪表堂堂,怎么,怎么,那断袖是什么回事?一想到这儿,太后的脸都要红的没地方放了。 这老了老了,九儿竟让她没了脸面,百年之后,她可怎么去见先帝,愧对君家的列祖列宗啊! “母后,就你听到的那么回事。”君墨白吊儿郎当,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太后手中杯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屋子里瞬间冷凝起来。 宫女们吓得不敢喘气。 “你们都下去。”太后忽然开口,语气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君墨白瞅了瞅,嘴角跟着撇了撇。 所有的宫女都退下,就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太后缓和了语气,低声道。 君墨白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附在太后耳畔,轻声低语,“母后,九儿就是断袖之身,不过,要是娶了凤太师之女,说不定就好了。” 太后瞪着他,满眼惊恐,“你说什么?她不是死了?” 第056章 九儿要娶她 “母后,你若是同意九儿娶她,她便能活。”君墨白依旧低着头,附在太后耳畔,低声轻言。 太后定了定,许久不语,君墨白坐了回去。 “你疯了!”太后一想到那些传闻,得凤女者得天下,她便觉得离谱的出奇,当初那小娃娃,她也喜欢,还送了一条君家祖传的项链给她,特意让工匠刻了‘离’字上去,当时可是许配给了安儿做王妃的。 就算她没死,也不能嫁给九儿,皇叔抢侄儿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不行,她不会答应。 “皇儿没疯,若是母后不答应,九儿便带她离开天朝。”君墨白盯着太后,一脸郑重。 太后从未见他这般认真,九儿很小便跟着大将军征战边境,百姓称他为战神,战王爷也由此得名,当时仁儿还说九皇弟好样的,天朝有九弟守护,他便可高枕无忧。 只有她才明白,什么战神之称,那得砌了多少皑皑白骨,才能冠得此名号…… “九儿,你可否将这面罩拿下,让母后看看你的脸。”太后忽然抬手,摸了摸他半遮的面罩,眸子闪过晶莹。 君墨白往后退了一步,“母后还是莫看,九儿怕吓坏了你。” 太后再也止不住,硕大的泪珠滚落了满脸。 “母后,”君墨白哽咽了一下,站着不动。 “你若真要娶她……母后答应你。”太后迟疑了许久,终于承诺了他。 只是满眼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君墨白上前,掏出锦帕,递给了她。 太后瞅了瞅,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若仔细瞅,定能发现白色的绢帕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离’字。 见她擦完泪水,君墨白伸了伸手,太后微微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回帕子? 她瞥了一眼,怔了怔,将锦帕还给他,只是那一角,有字,她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九儿塞回了袖中。 “母后莫忘了答应孩儿之事,九儿要娶她。”君墨白说完就走,毫不拖沓。 太后见他离去的背影,好半天不曾回神,好似她的九儿不曾来过,又好像不曾走过。 …… 那会儿,先帝刚刚去世,仁儿初登基,那些个庶子虽说被分封各处,朝堂上却依旧暗潮涌动,她抱着才一岁大的九儿,无能为力,一面希望仁儿强大,一面又渴求九儿快快长大,直到大将军从边境归来,十岁的九儿非要跟着他…… 久经沙场,她的九儿终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边境安定,九儿也过了弱冠之年,按说头两年便该娶妻,如今二十有二,平常的人家,孩子都会喊爹爹了,他却还没个着落。 他,他非凤家嫡女不娶,莫非他想要皇位? 太后被突然跳出的念头,吓得一个冷颤。 糊涂! 刚才怎么就没问清他,莫不是九儿也信了‘得凤女者得天下’那样的胡言乱语? 太后心思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瞅着刚才被她打碎在地的茶盏,“来人,将这些清扫干净!”她喊了一声,甚是冰冷。 多少年,她都不曾这般冷漠了。 看着皇孙们一天天长大,她心里暖了许多,如今,九儿开始让她变得不省心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能不偏不向,若说亏欠,九儿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 “离儿,字画送去了。”孤北辰午后又去了一趟酒肆,直接进了二楼的上房。 木离就等在那儿,就是他不来,她也自会知晓结果,亦知道发生些什么。 “多谢表哥。”木离笑了笑,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他喝了一口,还是平日的竹叶茶,却莫名地觉得苦涩。 见他怵了眉头,木离不语。 “那画真是送给凤府?”孤北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想问问清楚,他不希望离儿有事。 就算不能娶她为妻,也希望她一切安好。 木离笑了笑,继续喝茶。 “那画根本进不了凤府对吧?”孤北辰何等聪明,终是反应了过来。 “凤府门前全是御林军,表哥不是告诉我了吗?”木离又起身,将他面前的茶盏蓄满,笑意不减。 孤北辰心里更为苦涩,离儿今日一直在笑,落在他眼里、心里却全是疏离。 “离儿还是要回凤府,要嫁给安王。”孤北辰本不想说,可话堵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画送到了宫中,不过离儿不会嫁给安王。”木离不再笑,眸子敛了敛,带着一丝戾气。 孤北辰心一震,画进了皇宫,他以为,以为会送给安王,错了,他猜错了。 “那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孤北辰不放心,眼下他更担心离儿的安危。 “表哥,你不是都看见了,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凤木离笔墨的一幅画而已。”木离起了身,说完,走到了窗口,朝楼下看。 此刻午时刚过,楼下食客并不少。 孤北辰怔了一下,转即明白了,这画没什么不同,她却特地说了凤木离。 皇上能明白!识得离儿的笔迹。 皇上难道不是更危险,他容许离儿这般放肆? 其实,木离并非想躲一辈子,酒肆里到处都是她的字画,若是有心之人看了笔迹,又岂会认不出。 不过,就说那安王,也来了多次,却并未认出她来。 春宴之时,她从灵山归来,瞧过那安王一眼,却怎么都无法心动,当时她满心都是师傅,…… 近日,她恢复了诸多的记忆,也想起了那些烧杀她之人说的话,她并不想管凤府,却终放不下大哥,端氏母女不好,错在父亲,若是父亲没有娶妾氏,母亲为何要去祠堂,一想到母亲,她就觉得心痛。 印象里的母亲,除了带她进宫,似乎都是奶娘在照顾她,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兴许三岁前,人的记忆太弱,她记不清楚。 记得在灵山,还是大哥常去看她,还有师傅,师傅对自己最好。 师傅…… 木离脑袋又疼了起来,一想到师傅,她就头疼地厉害,只记得师傅白衣翩翩,有一双白皙好看的手,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一使劲想,便头疼欲裂。 见她抱头,孤北辰慌了神,从身后抱住了她,“离儿。” 第057章 要娶你为妃 “放开她!”君墨白忽然闪了进来,怒不可遏。 孤北辰怔住,却并未松手。 木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不闻外界。 君墨白气得近前,一掌打了过来,孤北辰一个速身,闪到了桌前。 木离清醒过来,“住手!” “离儿,”君墨白一脸紧张,眸子里似充了血。 “表哥,你先出去,让张伯给你安排个午膳。”木离瞅了一眼桌前之人,开口道。 孤北辰沉了沉眸子,手缩在衣袖里。 “怎么,还要动手!”君墨白一瞅他,就生气,瘦瘦弱弱,尽知道在离儿面前装斯文。 木离踩了他一脚,又看了看孤北辰。 孤北辰还是走了出去。 出去之时,还顺带关上门。 君墨白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他的举动。 木离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缓缓走到桌前,“说吧,王爷又有何指教?” “离儿,我今日进宫,求了母后,要娶你为妃。”君墨白收起纨绔,一本正经道。 木离刚端起的茶盏,砰地一下朝他砸了上来。 君墨白慌忙接住,杯盏里的水溢了出来,洒在他的手上,瞬间烫得通红。 木离心微微颤了一下,面上不露声色。 “离儿,你是不是激动坏了,故意想给本王奉茶。”君墨白恁不要脸面,竟直接将手里的杯盏放到嘴边,狠狠啜了一大口,还不忘朝她挤眉弄眼。 木离想制止他,那茶,她刚刚喝过了。 见他不顾滚烫,喝了一大口,她就暗爽了一把,最好把他烫哑了,说不出话才好。 边想,木离眉头耸了耸,一副烫死你最好不过的模样。 “这茶不错,小离儿喝过了。”君墨白忽地闪到了她跟前,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木离后退了一步,腰抵在桌角,“啊!”她喊了一声,桌子的菱角有些钝,卡疼了她。 君墨白丢下杯盏,直接抱起了她。 掌柜的上来奉茶,好巧不巧,又被他撞上了。 他苦命的主子啊,怎么又被战王爷给抱上了,天哪,真是作孽。 “主子,茶好了。”他故意咳了一声,刚才推门响,这二人没听到? 木离挣扎了一下,君墨白赶紧将她放下。 木离整理了一下衣衫,“张伯,放下吧,午时正忙,不用伺候了。”她淡淡道。 张伯瞅了主子一眼,这离主子甚是淡定,这是认命了? “主子,”他喊了一声,又偷偷瞄了一眼战王爷,心也跟着颤了颤,这战王爷也太吓人了,瞪着他的眸子欲杀人。 “张伯,下去吧。”木离又道。 张伯再不忍,却也不好违抗主子的命令,算了,努力管好酒肆,也算是对主子的报答。 “离儿,本王要娶你为妃。”君墨白又道,含情脉脉近乎煽情。 木离低了低头,眸子敛了敛,定了许久,不开腔。 “离儿。”君墨白又喊了一声。 木离抬头凝神,眼里全是冷漠,“我不能嫁你。” 她记起来了,她在灵山的一切,还有朝夕相伴的师傅。 “为何?”君墨白不甘,他不顾一切,哪怕是一起赴死,他也要和离儿在一起。 “战王爷莫不是忘了,就算我是凤木离,那也是安王爷的未婚妻,是你的侄媳,这辈分你忘了。”木离冷冷一笑,满是不屑。 “闭嘴,你不是,安儿已经娶了侧妃,是凤府的庶女,皇兄不可能让他再娶你进门。”君墨白心慌得厉害,嘴里却不饶人。 “就算如此,皇上也不会同意你娶凤家嫡女,王爷不明白?”凤木离相信他何等聪明,怎会不明白。 君墨白愣了一下,言语里带着急切,“不会,我会求皇兄答应的,母后已经同意,皇兄一定不会反对。” “王爷,我不会嫁给君家任何人,包括你!”凤木离不想再和他纠缠。 她已经记起了一切,白衣翩翩的身姿,她又如何能挥之而去。 奈何,若是师傅他,他肯冲破一切世俗,携她……应是不会吧,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送下山。 她该如何选择? 既然不能左右,莫不如就做一辈子的离枫公子吧。 “离儿!”君墨白满眼落寞,歇斯底里喊她。 “战王爷,我累了,此事以后莫提,这酒肆只有离枫公子。”木离眸子含冰,满眼冷厉,逐客意味再明显不过。 君墨白眸子闭了闭,握紧的拳头,青筋暴出,指甲陷进掌心里,渗出丝丝血红。 “好,你不嫁,本王就不娶,本王此生就护着你,不离不弃!”君墨白说完,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木离怔了许久,久到腿站麻了,险些摔倒。 孤北辰在楼下见君墨白一脸冷色离开,默了默,却没有上楼。 就淡淡地坐着,一直到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木离抱着猫儿从楼上往下走。 出了酒肆门,孤北辰撵了上来。 木离瞅了他一眼,未开口,一直往前走。 “初见你时,你就抱着这只猫儿,那时我就在想,这猫儿真是幸运,有个放它在心上的主子。”孤北辰淡淡一笑,似在说一件很有趣的过往。 木离不作声,径直往前走。 孤北辰也不尴尬,自顾说,偶尔说说吏部的趣事。 萌猫很配合地跟着‘喵,喵喵’几声,主子没回应,它总得表示一下啊,再说,这好看的白衣公子,好歹成了状元郎,又喜欢主子,万一那天主子想开了,猫儿也跟着欢喜不是! 两人就这么往前走着,忽然木离就在一所门楼前,顿住了脚步。 孤北辰抬了抬眼,一下子红了脸颊。 萌猫有些好奇,这孤公子怎么脸红了呢? 明明这地方灯火通明,小姐姐们长得粉白俏丽,孤公子莫非不喜欢? 虽说没有主子好看,但也很可爱的啊,全身的脂粉香气,萌猫都要醉了。 “两位公子,这是头一次来?可有相好的姑娘?”一位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特别是那通红的大嘴唇,甚是逗乐。 木离忍着笑,故意沉了沉声,“本公子和表哥初次来,找两个漂亮的,不差银子!” 孤北辰脸色更红了。 第058章 春楼俏娇娘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好看,一看就是头一次来,放心,一定给你找个鲜嫩的,保管你满意。”一见孤北辰脸红,那妇人一把便缠住了他的胳臂,边说边使劲地往身上蹭。 孤北辰一个闪身,便推开了她,有些微怒。 木离嘴角扯了扯,一抹得意。 “姑娘们,来了两个俊公子,麻溜地给老娘出来几个!”那妇人也不恼,先扯了一嗓子,又媚眼一抛,故作娇喃地掩唇而笑。 木离拉了一下孤北辰,眉眼浅笑,“表哥,老鸨都说了,快些进去,咱们挑两个俏丽的。” 孤北辰看着她,眸子微异。 “两位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新来了个语嫣姑娘,不光水灵,这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就是这银子……”那老鸨眼珠子骨碌了好几圈,上下不停翻量着这眼前二人。 衣着锦绣,气宇不凡,若是能日日来她这醉春楼,不光增进银两,关键是老娘瞅着也养眼啊。 “银子好说,老鸨看我兄弟二人是差银子的主顾?”木离昂了昂头,特意甩了甩拢高的束发。 老鸨子一顿,转即又笑开了花,“姑娘们,来,招呼着!” 忽地这么一吆喝,几个姑娘竟拥了上来,这手自然也就更是各种乱摸。 木离很享受般地左拥右抱,孤北辰脸阵阵嫣红。 他瞟了一眼木离,见她淡定自若,眉头忍不住拧了拧。 那老鸨子见姑娘们这般热情,嘴都要咧到了耳后根,这帅气的公子,谁不喜欢,这姑娘们像一窝蜂,她自然乐呵。 要是这两位公子常来,她也能趁机摸上一把,想想都惬意。 见老鸨子大红的嘴唇咧出一排大白花,孤北辰差点要吐了。 他有些后悔跟着木离来了这种地方,莫不是离儿故意试探自己? 想到此,孤北辰开始冷静起来,脸色也逐渐平淡无常,亦慢慢地镇定。 “老鸨,上房来一间,那语嫣姑娘,可否也来伺候?”木离见孤北辰不开口,就自顾自说。 老鸨子一愣,转即骚弄起帕子抿嘴又乐,“哟,这语嫣姑娘,价钱可是有点贵呢,这陪聊一宿百两,若是包月好说,一千两。” 那帕子一扬起,那脂粉味飘了出来,木离险些呕了。 “先上楼,本公子不差银子。”木离往前迈了一步,躲过她贴上来的身子。 老鸨也识趣,年轻的公子都稀罕水灵的姑娘,她明白,不过她这么也就是满足一下浪荡内心银欲,抱不着,还不能贴一贴? 她一见帅气公子,自然也是走不动道的,谁说就得年轻姑娘们喜欢啊,老娘也喜欢朝气俊俏的公子哥。 进了楼上包房坐定,木离轻掐了一把左侧身旁的姑娘,眉眼一挑,“去,陪陪我表哥。” 孤北辰吓得差点跳起来,“不用,在下喝茶。”他直接冷拒道。 那姑娘被他冷眼一瞥,手顿了一下,无奈孤北辰长得太过白皙儒雅,忍不住心花烂漫,“公子,奴家还是清白之身,不要银子,若是能伺候公子一夜,此生也无憾了。”说完,眼睛眨巴眨巴,媚骨弱柳柔柔地往孤北辰身上靠。 木离淡淡地瞅着,端起一盏茶,轻啜一口。 孤北辰手一挥,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贴上来的姑娘,“你们下去吧,把语嫣姑娘叫上来。” 木离右侧身旁的姑娘手顿了一下,瞅了一眼孤北辰,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木离,不情愿地站起身,扶起地上之人,两人退了出去。 “表哥,那小娘子妩媚娇喏,你推她作甚,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木离放下茶盏,那派头倒像个寻花问柳的常客。 “离儿常来?”孤北辰凝眸,漫不经心道。 “啊,不常来,这不看表哥整日忙碌正事,便带着来消遣一番。”木离也不气,嘴角扯着一抹笑。 “过来。”孤北辰忽然道。 木离微冷,瞪了他一眼。 不料,萌猫嗖地一下,从她怀里跳到了孤北辰怀中。 “还是小黄乖。”孤北辰麻索地顺了顺它的毛,轻声道。 萌猫‘喵喵’两声,在他怀里蹭了蹭。 不多会儿,门响了,一位小厮进来,“两位公子,语嫣姑娘身体不适。” 木离怔了怔,“怎么,戏耍我们?”她冷眸一怼,不悦印在脸上。 “她确实身体不适。”小厮低了低头,声音也小了一些。 “本公子以后常来,告诉老鸨子,就语嫣姑娘了。”木离啪地一声,在桌上拍了一打银票。 小厮瞅了瞅,那银票瞧着不少,起码上千两,“小的这就去,就是绑也要绑她过来。” 木离冷眼瞧他,默了默,继续喝茶。 小厮赶紧退了出去。 孤北辰弄不清,木离今日到底何故,莫非真喜欢那什么语嫣姑娘? 一位女子欢好另一位女子,这比断袖更……更羞于出口。 他眸子沉了沉,手搭在茶盏上更显白皙。 屋子里很静,那语嫣姑娘迟迟不来,木离甚是无聊,只好盯着孤北辰看。 “表哥的手很好看。”木离猛地开口,语出惊人。 孤北辰瞅她一眼,又瞥了一下自己的手,脸姝红。 木离淡淡一笑,继续喝茶。 酒肆经营了些时日,她人也温暖起来,少了许多冰寂。 孤北辰正想找话,门吱嘎一声,开了。 “听闻二位公子找我。”脆丽的女声响起,却又冷彻冰撕。 木离抬了抬头。 那姑娘怔住了,世上还有如此俊俏的公子? “公子,”姑娘放低了声音,有些柔和。 “好一个春楼俏娇娘,这位小娘子想必就是语嫣姑娘。”木离淡淡一笑,如沐春风。 那女子彻底晃了神,脸色微红,“是,小女子语嫣。”话一出口,很是温婉,同刚进来之时,辩若两人。 “本公子的表哥听闻姑娘才艺过人,慕名而来,不若姑娘展示一番?”木离笑着道,眉眼不忘挑向孤北辰。 那语嫣姑娘这才看向茶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位白衣公子,温润儒雅,飘然若仙。 和刚才说话的黑衣公子哥,井然不同。 两人皆是相貌不凡,一看便是富家公子,再瞧这气宇,怕是世家权贵。 语嫣眸子微敛,“语嫣给这位公子问安。”她俯了俯身子。 孤北辰淡然一笑,不作声。 “公子,何故而笑?”语嫣姑娘不解,遂问。 第059章 五千两银子 “既然姑娘才艺出众,诗词歌赋,任意选之。”孤北辰本不愿多言,岂料被人点了名,不得不开口道。 语嫣眉眼微挑,这人看起来温润,话语却冰冷生硬,根本就不好想与。 “不如语嫣陪二位公子饮酒?”她豪气出口,一扫刚才的温柔。 木离刚喝了一口茶,差点被呛,春楼里不都是哼曲小调、莺歌燕舞,还有主动陪酒的? “语嫣姑娘莫不是想灌醉表哥吧?”木离稳了稳心神,朝她眨了眨眼。 语嫣眸子闪过一丝慌乱,脸颊通红。 “听闻姑娘来这醉春楼不过数日,一直不曾接客,不知在下说得可对?”木离端着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没入口。 木离担心语嫣姑娘一会儿万一语出惊人,她招架不住,心神不稳,怕是容易呛死。 语嫣斜眼瞅她,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晶莹,一下子跪在地上,“公子,语嫣是清白之身,恳请公子将我收留。” 木离眸子掠过惊讶,瞥眼孤北辰,面露愁色。 “表哥,这语嫣姑娘还是个雏,不如我替表哥收着?”木离耸了耸肩,有些含糊不清道。 孤北辰微怒,却不说话,端着茶盏,自顾喝茶。 “求公子收留。”语嫣跪在地上,从木离脚下挪到孤北辰旁边。 孤北辰眸子敛了敛,就是不开口。 “语嫣求孤公子收留。”语嫣跪了许久,忍不住朝地上磕了一下,泪眼婆娑,可语气依旧生硬,很有骨气,没有丝毫求人的样子。 “你知道本公子姓孤?”孤北辰笑了笑,眼里的怒意却遮掩不住。 “啊,语嫣,语嫣进来时听小厮说。”语嫣语无伦次,有些紧张。 “那你还知道什么?”孤北辰唇角扯了扯,漫不经心道。 “孤公子是今年的状元郎,旁边这位公子是离枫酒肆的少主,京城最火的酒肆。”语嫣不再隐瞒,直截了当。 “语嫣姑娘还真是消息灵通,竟然知道我二人身份。”孤北辰笑了笑,站了起来。 语嫣依旧跪在地上,抬头看他,眼前的人站起来瘦瘦弱弱,却不乏清高之气。 “两位公子气宇不凡,京城里识得二位公子之人不在少数。”语嫣觉得自己没说错,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看来姑娘还真是喜欢我和表哥,既然如此,不若叫老鸨进来,银两多了,我兄弟二人怕是无力承担啊。”木离说完,这才将端了好一会儿的茶,送到了口中。 刚才觉得茶有些苦涩,这会儿凉一凉,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甘甜。 嗯,好水,好茶! 语嫣一听,赶紧起身,“多谢离枫公子。” “语嫣姑娘还真是对本公子情真意切啊,竟然知道本公子叫离枫,不错!”木离眉眼一抛,淡淡一笑。 对于语嫣的表现,她很满意,这是下了功夫的,竟然将他们打探的如此清楚,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让她失望了。 “本公子也欢喜你。”木离说着,近身朝她吹了一口热气,眸色微迷。 “公子。”语嫣娇羞一声,落荒出门。 木离笑了笑,心情大好。 “离儿,很有趣?”孤北辰一脸好笑地问她。 “啊,表哥不觉得这姑娘很不错?”木离反问他。 “离儿也喜欢女子。”孤北辰不确定,忍不住问了问。 “表哥,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本公子自然也不例外啊。”木离挑眉,不以为然道。 孤北辰摇了摇头,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顿觉苦涩无比。 如同喝了黄连,浸入五脏六腑之中。 两人正端坐,门开了。 “两位公子找我?”老鸨进来,呲着一排大白牙,那大红的嘴唇,最是鲜艳。 “咱们醉春楼的姑娘果然出众,老鸨眼色不错,这语嫣姑娘,不知可否跟在下走?”木离见孤北辰低头喝茶,便开了口。 “公子,你这是说笑呢,这语嫣模样俊俏,老鸨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公子一句话就要人,怕是不妥吧。”老鸨子笑意依浓,那胭脂帕子不忘抖了抖,脂粉味一下子飘散满屋。 木离眉头皱了皱,面不改色。 “说吧,多少银子!”木离瞅了一眼那语嫣,冷声道。 老鸨扫了一圈,伸出五根手指头。 “老鸨不会说是五百两吧?”木离冷默道。 “公子说笑呢,五,五千两!”老鸨嗤之以鼻,红唇裂开了花。 “五千两,我寻思寻思。”木离眸子暗沉,继续喝茶。 两位公子静坐,老鸨站着,语嫣瞅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离枫公子,老鸨子我卖你个人情,三千两,卖身契,给你!”老鸨话锋一转,忽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媚眼乱眺。 木离冷眼瞥过,淡淡一笑,“语嫣姑娘意下如何?” “多谢公子,语嫣以后便是公子的人了。”语嫣眉眼浅弯,俯身作揖。 孤北辰淡淡瞅着,自始至终并不多言。 “银票收好了,三千两,卖身契我便收走了。”木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抽出几张,递给老鸨子,顺手也拿过了语嫣的卖身契。 “刘语嫣?原来姑娘姓刘。”木离对着卖身契笑了笑。 “蒙公子抬爱,若是想让语嫣姓离,语嫣也愿意。”刘语嫣缓步上前,脸色微红,娇羞一诺。 木离也不避讳,伸手在她腰身掐了一把,谄媚言笑,“姓什么不重要,关键本公子喜欢。” 孤北辰手顿了一下,看着他们,心悸蒙尘。 “语嫣先好好陪陪两位公子,老妈子我可就不打扰你们了。”老鸨子捏着银票,乐开了花,扭着腰肢,甩着丰臀颤颠颠地出门。 木离瞥了一眼,“语嫣姑娘,你先收拾一番,一会儿到酒肆找我。”木离说完,将卖身契放入袖中,便要出门。 语嫣瞅着木离,眉眼含情,竟多了些许深情。 “表哥,咱们先回去?”木离瞅着冷眼旁观的孤北辰,张罗道。 孤北辰点头,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刘语嫣收起了刚才的娇柔,眸子变得清冷。 “表哥,你不问一下,为何买她?”两人出了门,木离瞅着一旁的孤北辰,淡淡开口。 “离儿想做的事,自然有几分道理。” 孤北辰温言,眸光含笑,对着木离他只有宠溺。 第060章 离枫的相好 “明日怕是街上就传遍了,离枫酒肆的少主有一位状元郎表哥。”木离想了想,还是要提醒一句。 “这个无碍,早晚的事。”孤北辰根本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明日传遍的不是他这个表哥,而是离枫酒肆的少主买下了醉春楼的头牌姑娘。 “表哥若是欢喜那语嫣姑娘,也可一并带回府邸。”木离说着,竟将那卖身契掏了出来。 “离儿是想明日街上传遍谣言,新晋状元郎没有政绩,却留恋青楼女子,乐不思蜀?”孤北辰眉眼冲她一挑,竟觉得有些好笑。 木离默了默,她还真没想过,不过要传言,也是酒肆少主买下青楼当红的头牌姑娘! “天色渐晚,表哥回府吧,我先回酒肆。”木离说完,便往酒肆走。 本就是岔口,孤北辰亦往府邸走。 至于他是不是回了府上,不得而知。 木离刚进酒肆落座,那刘语嫣便乘了马车而来。 跟着的小厮把一个大包裹拿了下来。 木离站在楼上走廊瞅着,嘴角浮上一抹笑。 “公子。”刘语嫣一上楼便娇喏地喊了一声。 “语嫣姑娘。”木离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微红的脸颊。 跟着,便揽住她的腰肢,进了身后的房间。 下面的食客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这,这酒肆少主,不是传言与那战王爷有断袖之癖好? 这美貌的女子又是何人? “那姑娘我见过,听说是醉春楼里新晋的头牌,前几日刚来京城,是位江南的女子。”有人酒足饭饱,开始八卦迸言。 “刚才我进来见那赶马的小厮,之前在醉春楼里见过,是个端茶倒水的。”一位公子落座,听人八卦,便插话进来。 “本大爷在那春楼有个相好,打听一番,明日告诉诸位一声。”一位中年呲着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一脸贱兮兮地笑。 “原来是黄爷啊,这事儿,你可是行家。”有人起哄,呲牙咧嘴的笑。 “……” “……” 掌柜的听着这些人没个正经,不住摇头,他抬头看了看楼上,也好,离主子就算是找了春楼的头牌,青楼女子虽非良人,也总好过那断袖的王爷。 一想到那战王爷凶神恶煞的脸,掌柜的忍不住直打颤。 此刻,战王爷正在宫中陪皇兄下棋,一个不留神,拿错了棋子。 “九儿,你心不在焉。”仁宗皇帝淡淡一笑,很是慈和。 “皇兄承让,九弟输了。”君墨白说着,便起了身。 “这个时辰了,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去。”仁宗皇帝开口挽留。 对于这个皇弟他是又爱又恨,年纪和厉儿相仿,行事却老练,幸好他没有异心,若是…… “臣弟不愿受宫中的约束,在边境放纵惯了,就不陪皇兄了。”君墨白说完就走,也不管仁宗皇帝是不是还有后话。 等仁宗皇帝再要开口,君墨白已经飘然而去。 “皇上,这棋子可要收起来?”福公公见仁宗皇帝对着棋盘发愣,便小心翼翼开口道。 “九王爷平日都做什么?”仁宗皇帝捡起刚才君墨白最后落下的那颗棋子,攥在手里,淡淡开口道。 福公公自是知道皇上口中的九王爷是谁,皇上唯一的一母同胞,最小的幼弟,战王爷,人人惧畏的战神。 “回皇上,王爷除了在府邸,便是去酒肆吃酒。”福公公禀着,就算他不说,皇上那些影卫也会说。 “就是那离枫酒肆?”仁宗皇帝眉头竖起,这九弟莫不真是断袖之身? “回皇上,是。”福公公慎言道。 仁宗皇帝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安,瞥了他一眼,“你跟了朕多年,不必紧张。” 福公公默了默,又赶紧点点头。 “安儿如何了?”仁宗皇帝又问。 “安王爷出宫,在凤府门外兜了一圈,便回了,并未再出府。” “他倒是心思纯厚,凤家那庶女如何了?” 福公公见仁宗皇帝面无不悦,心思便稍微放了放,“大理寺在处理,并无消息。” “大理寺,那便是步首辅之子在处理吧。”仁宗皇帝终于将手里的棋子放下,只是那棋子上浮了一层湿润。 福公公悄然一瞥,赶紧回神,“是大理寺寺卿,步清尘。” 仁宗皇帝看他一眼,颇具深意的笑了笑,“对,大理寺寺卿。” “这凤家被毒死了个丫鬟,又没了个妾氏,如今安儿的侧妃,凤家的庶女还被关在大理寺,你说这凤太师是不是流年不利?”仁宗皇帝忽然大笑起来。 福公公听着皇上的笑声在屋顶上回荡,他身子不由晃了一下,有些发怵。 “皇上,凤家还有个嫡长子,在府上。”福公公小声提醒,虽说不明白皇上为何发笑,但作为奴才,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沉默寡言,有时也会遭受帝王猜忌。 “朕知道,离儿的大哥,凤木泽。”仁宗皇帝笑了笑,心情还不错。 福公公心下一惊,皇上竟然知道凤太师的嫡子叫凤木泽? 他低了低头,不敢去看皇上。 “行了,朕再去看看离儿的画,说不定过些时日,她便会主动进宫了。”仁宗皇帝抬了抬手,准备回寝殿。 福公公赶紧上前摆驾。 那两幅画自从被皇上拿回寝宫,他便再也没听到吩咐,将其拿出来,看来皇上真得以为凤家嫡女凤木离还活着。 …… “你说什么?离儿在醉春楼买回来一个相好?”君墨白一听小四的话,眸子炙炼如炽。 小四咽了咽嗓子,眸子惶恐地翻了翻,他就知道,主子一听这消息,一定会生气。 这下,光看主子异样的眸色,便猜测,一会儿主子会不会把他丢出去? 暴打一顿!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过。 “那姑娘何等模样?”君墨白忍了忍,还是打算问清楚。 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他的离儿,他也明白,后果很严重。 “听闻是那醉春楼的头牌,打江南来,离主子今日还在酒肆,摸了那姑娘的脸颊,揽了她的腰身,酒肆的食客,都瞧见了,哄堂大笑,……”小四越说声音越小,却又不得不说,若是被主子自己打探到,他估计要被扒皮抽筋! 小四说完,偷偷瞄了一眼主子。 君墨白定定地站着,忽然便笑了。 第061章 脑瓜开了瓢 小四以为花了眼,主子,主子刚才在笑? 这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 莫不是主子气得傻了? “那头牌叫什么?”君墨白收起笑,一脸冷漠。 小四心悸,这主子变脸也太快了点。 “叫刘语嫣。”他可不敢隐瞒,就主子这张阴晴不定的脸,说不定下一刻都能拔剑杀人。 “走吧,跟本王去酒肆。”君墨白幽幽一声,大步出门。 小四跟在后面,心里着急,这天色是不是早了点? 主子白日去酒肆饮酒,夜里都是偷偷前往,这是忍不住了? 主子前脚都走了,小四不敢迟疑,后脚赶紧跟上。 君墨白领着小四去酒肆,他直接上楼,小四则留在外面,放风。 楼下食客已经走得所剩无几,却还是识得这战王爷,特别是半遮的蝶形面罩,冰魔冷刹。 “这下有好戏看了。” “嘘,小点声。” 楼下那三三两两的食客窃窃私语,却都不肯走。 人性的恶,本身的劣根性彰显无遗。 木离本静坐喝茶,忽然就靠近了对面坐着的语嫣姑娘,半俯着身子伸手揽了揽她的柳腰,而君墨白恰巧推门而入,尽收眼底。 瞬时,眸子里炙了火。 抬头瞅了瞅来人,木离松了手,站了起来,淡然一笑,“原来是战王爷来了,正好,本公子新收了个相好,你瞧瞧这模样,可好?” 君墨白一个闪影上前,一把抱住她,冷眸狠戾,“怎么,本王没伺候好你,你居然敢从春楼找姑娘!” 木离怔愣许久,他说什么,伺候什么? 分明就是让人误解! 她好不容易买了个青楼的姑娘,就是为了向外人证明自己男儿身,作为男儿身的离枫公子,有正常喜欢女子的嗜好,并非众人口中的断袖。 还有,她并不想同战王爷扯上关系。 关键,宫里那位,很快便会查过来。 刘语嫣看着他们两个,脸色绯红,将头耷拉的差点磕在桌子上,更是不敢瞄一眼。 此刻,做个隐形人最好不过。 木离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只好狠狠地瞪他,这一瞪直接惹火了某人,那冰冷的唇霸道地堵了上来,浮上她的樱红,木离拼命挣扎,无奈却被箍住了双手,一动不动。 “嘤,嘤,嘤,”木离呜呜嘤嘤,推拒反抗。 君墨白根本不理会她,疯狂的似失去了理智,长舌撬开她的贝齿,木离一个使劲,咬了他一口。 某人作痛,却并未松开她,眸子更是猩红。 刘语嫣听得动静,终于偷偷抬起了头,他们,他们! 天啊,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唇对唇,他们,他们根本就是疯子。 再细瞧,为她赎身的酒肆少主,正被那疯魔战王爷……刘语嫣顾不得其他,抓起桌上的茶盏,一个箭步,啪地一声,砸在了君墨白头上。 瞬时,凶神恶煞的战王爷,头上鲜血顺着青丝流淌,划过银色面罩,滴落在木离的脸颊上。 趁其失神,木离推开了他。 刘语嫣吓得瘫坐在地上。 君墨白嗖地一下,站到了她面前,刘语嫣全身猛发抖,直接便昏了过去。 “张伯!”木离快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掌柜的。 张伯速度倒快,一进门便瞧见了昏倒在地的刘语嫣,也没敢细看,恭敬地喊了一声“少主。” “先将语嫣姑娘安置到后院,那几间厢房,找个稍微大一点的给她。”木离尽力压制火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伯有点力气,却没敢伸手,小五上楼奉茶,木离便让他将刘语嫣背了下去。 “少主子。”张伯见木离脸颊有血,轻轻喊了一声。 木离未作声,他又偷然打量了一下战王爷。 天啊,更是惨不忍睹,那脑袋上有血,这是被少主子给脑瓜开了瓢? 这还是战无不胜的凶残王爷? 张伯有些不可置信地瞄了少主子一眼,主子真狠啊! 他自动脑补了一下,肯定是战王爷不让少主子亲*热青楼女子,有些生气来质问,少主子不同意,一个生气便打了战王爷,…… 不对,离主子瘦弱白皙,怎么能打得过铁板般的战神? 错了,一定不是这样。 那这战王爷头上的血,到底咋回事? “掌柜的,要是本王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没等他想通,君墨白幽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张伯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来,硁硁瘪瘪道:“小人什么也没看见。” “张伯,你跪他作甚,下去吧。”木离眸子清冷,满脸不悦。 张伯不敢犹豫,赶紧起身,落荒而逃。 “过来。”君墨白轻声道。 木离瞥他一眼,未动。 “怎么,还要本王抱你不成?”君墨白也不恼,声音依旧很低。 木离甩都不甩他,直接不理睬。 君墨白好生忍耐,趁其不备,点了她的穴道,直接抱着她下楼。 楼下那三三两两的食客,眼珠子一动不动,瞅着他们从楼上直奔而下。 这,这一点都不避讳了? 刚才,刚从楼下背下个青楼头牌,这会儿战王爷又抱着酒肆的少主子飞奔而下。 这,这是啥子情况? 见二人出了酒肆,有人小声嘀咕,“瞧见没,战王头上有血,怀里那个脸颊也有血,这是打起来了。” “刚才背下来的,就是那青楼的头牌吧,晕了?” “小声点,战况激烈,兴许是折腾晕了。” “你说的不对,那战王身强力壮,本就是断袖之身,不喜女子。” “去去,去,我说的不是战王,没瞧见是这酒肆少主子喜欢女子啊。” “嘿嘿,有意思。” “……” “……” “走,走走,酒足饭饱了,回家看各家娘子去,说那没味的,走了!” “别急啊,八卦多有意思,真人上演,这可不是小话本。” “对呀,话本,嘿,话本更有意思。” 说话间,酒肆的人全都离开,掌柜的赶紧让人收拾。 “张伯,主子跟战王爷走了?”小五将语嫣姑娘背到后面,一上楼没瞧见主子和战王爷,便问道。 “你年纪小,没事别瞎问。”张伯瞪了他一眼,继续整理账目。 “可是,主子脸颊有血。”小五小声嘀咕,根本就不放心。 再说,主子对大家很好,银子也比其它铺子给的多,就这么看着主子被欺负,他不甘心。 第062章 才能拥有你 一出酒肆门,木离便被君墨白抱上了马车。 小四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幸好有先见之明,早早备了马车。 马车上,木离瞪着君墨白,眸子猩出了火。 君墨白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为她点开穴道。 木离暗自运力,却使不上劲来,也就不再挣扎。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战王爷府邸。 下人们见王爷抱着个公子进来,慌忙低头,不敢多瞧。 小四跟在后面,朝着管家嘀咕了两句,又慢吞吞地跟上主子。 他虽笨,却并非没眼力见,主子一进屋子,小四便在暗处躲了起来,一来怕扰主子清静,二来,万一主子要喊他,哎,估计暂不能喊他。 进了屋子,君墨白便把木离放在了榻上,伸手点了一下,木离还是不能动,她张了张嘴,“你,”声音有些嘶哑,却能说出话来。 “离儿,你不该惹怒本王。”君墨白倒了一盏茶,走到她跟前。 木离怒视着他,不愿开口。 “来,喝点水。”君墨白一只手托起她,另一只手将杯盏放到她唇边,想喂她。 木离死咬着唇角,眉头紧锁。 君墨白见她不喝,手微微一颤,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轻轻敷上他的唇,打算将茶水渡到她口中。 木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眸子里恨意生浓。 君墨白顾不得疼,放下茶盏的手狠狠地捏了她的下颚,薄唇再次敷了上去。 水猛地灌入木离的口中,木离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断。 君墨白猩红的眸子,淡了下来。 “离儿,”他有些心疼,赶紧为她抚顺着胸口。 只是,大手抚摸过那柔软处,他身子倏地僵硬了一下,一下子顿在那处,晃了神。 木离感觉到他的异样,猛地冲开穴道,一个抽身,便将他推倒在榻。 飞手两下,便点了他几处穴道。 她瞥了一眼他的头顶,血渍还在轻微流淌,干涸的地方,似结了痂,有些瘆人。 “离儿,别走。”君墨白痛苦地喊了一声,竟晕了过去。 木离怔目,站在榻前一动不动。 终是不忍,抬了抬手腕,将手镯放在他头顶血渍处,那血转瞬即逝。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手镯缘何这般奇怪,嗜血? 再看榻上的君墨白,脸颊苍白,唇角被自己咬出了血渍,却依旧发乌发青。 莫名地她往前靠了靠,她没带帕子,拿衣袖拭了拭那唇角的血渍。 她有些惶恐,为何要这般动作,明明他欺负她在先,她还…… 木离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欲往外走。 莫名地,她又回了回头。 那本就苍白的脸颊,蝶形的面罩显得越发冰冷,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扯掉。 木离这般想,便转过,俯了俯身子。 她顿了片刻,还是将手伸了上来。 碰在那冰冷处,手微顿,转即,一把扯下那面罩。 一张英俊的脸颊,左侧眼角处有一条寸长的疤痕,近看有些狰狞。 她忍不住,抚摸了一下。 “离儿,被吓到了?” 榻上之人忽然出声,木离慌忙收回手。 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站着一动不动,直直盯着榻上之人幽幽转醒的双眸。 那双眸子,甚是熟悉,她很久之前一定见过,对,见过。 木离就盯着他,一动不动。 君墨白不说话,任由她打量。 木离忽然抱住了头,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师傅,师傅,……” 她又喃喃自语起来,身子不稳,欲倒地。 君墨白‘嗖’地一下,从榻上跃起,抱住了她,怀里的人晕了过去。 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他躺在榻边上,却未将她箍在身上。 他轻抚着她紧锁的眉头,想为她摸平,梦中的人不再呢喃,蜷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似寻到一处避风的暖煦,嘴角挂上一丝淡笑。 如婴儿般纯美。 君墨白轻轻拥揽她,唇角浮着一抹笑。 “只有这个身份才能拥有你。”他摸了一下眼角的疤痕,轻轻低语,似说给睡梦中人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 木离醒来时,天微亮,君墨白已经带好了面罩,正坐着喝茶。 “下人准备了早膳,你可要现在用?”君墨白语气很轻,轻到自己都不敢置信,他原来也会轻声柔语。 木离默了默,没反驳,只是起榻扑了扑身上的衣衫。 小四听到动静,叩了叩门,“主子,洗漱的水可要端进来?” 君墨白瞅了一眼木离,沉了沉声开口,“进来。” “离主子,这是花儿凝结的露水,嬷嬷说用它洗脸,美颜紧肤。”小四一脸笑,牙花子都要绽出了嘴角。 木离淡淡一瞅,不吱声,却还是接了过来,不管是什么水,她总要洗漱才行。 木离洗漱完毕,小四依旧恭敬地站着。 君墨白瞪了他,轻‘咳’一声。 小四瞅了主子一眼,吓得赶紧闪出了屋子。 君墨白朝外喊了一声,“用膳!” 木离冷眼瞥他,“王爷,估计宫里又要有人参你一本,战王爷早朝不去,皆因宠幸男子,断袖之身不说,还无视朝纲。” 君墨白笑了笑,“离儿就是关心本王,一会儿早膳,本王多吃点。”说完他挑了挑眉眼。 反正他带了面罩,木离自当看不见。 见木离不语,君墨白也不恼,又喝了几口茶。 管家速度倒是快,不大会儿,摆满了一桌子的早膳,各色小吃,这王爷府上就是不一样,简单的包子都能做出花来。 木离也不客气,先喝了几口粥,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她愣了一下,这包子,她抬头瞅了一眼君墨白,愣了一下,这分明就是自己喜欢的馅料。 无奈,对面之人根本不看她,喝粥的样子慢条斯理,很是温雅。 温雅? 木离被自己吓了一跳,若说孤北辰温雅,倒是实至名归。 可他战王爷,不对,他是杀人如麻的战神,怎么会温文尔雅。 一定是她的错觉。 木离慌乱低头,又咬了几口包子。 吃完一个包子,她喝了几口粥,正要放下碗筷。 对面之人,又递过来一个包子。 瞅着那白皙的手,木离片刻犹豫,便接了过来,放在嘴边咬上一口。 这也是她喜欢的! 第063章 蜚语又漫天 木离脑子一片混乱,再瞧对面之人,已经端坐在那,淡淡地瞅她。 她慌忙之下,三两下把手里的包子全都放入嘴中,来不及细嚼慢咽,塞满了整张嘴。 顿时噎得满脸通红。 君墨白递过来一盏茶,“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木离接了过来,看着他的手,总觉得那话,好熟悉,她一定听过。 她连着喝了好几口茶,才将嘴里的食物顺下去。 再瞧君墨白,已经坐了回去,正端着一盏茶,轻啜。 那手,那手很白皙。 木离怔了一下,那是一双常年征战的手? 见离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君墨白微微顿了一下,不露声色地将手放到桌下。 “王爷打算如何安置我?”木离淡然开口。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顺着搅浑了这摊水! “随你心意,一会儿本王送你回酒肆。”君墨白心情甚好,一脸愉悦。 木离默了默,不愿搭理他,一个疯子,和他讲不出什么理来。 又喝了几口茶,管家安排了马车,某人却非要招摇的骑马。 刚出府门,君墨白一个纵身,不等木离反应,抱起她便跃上了马背。 “别乱动,不然本王会当众亲下去。”君墨白俯在她的耳边,小声窃语。 木离身子僵了僵,抿紧了唇角。 马儿一骑绝尘,在众人的目视中,疾驰而去。 众人愕然! 君墨白揽着木离,骑着马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悠。 日上三竿,人来人往,行如织云。 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各异,传了数日的断袖,这下是真真地印证了。 这不,人家都成双入对了。 远瞟身后方向,那不正是战王爷的府邸?这是夜里留宿了呗。 再细瞅冰冷如刹的战王怀里的离枫公子,瘦小又孱弱,这一高一矮,看起来也并无不和谐。 这般一想,鄙夷的眼神便少了些,不少人移开了视线,该干嘛干嘛去。 “你看,就算是断袖,百姓也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君墨白低了低头,声不大,男性的气息萦绕在木离的耳畔。 木离身子微微一颤,恼怒不减,两人这般乘了一匹马儿,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两人就这么乘马溜溜达达,酒肆并不远,却迟迟不到。 木离真想飞身跃下,扬长而去。 只是,算了,离去了还是会被他纠缠,莫不如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离公子!” 木离冥思静默着,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映入耳中。 她抬头瞅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她很确定,眼前这位女子,她不曾见过。 “闪开!”犹豫不定间,君墨白冰冷的声音轰隆一声,如平地炸雷般崩响。 “你,你欺男霸女!”马前的女子抬手指他,清丽的嗓音里夹杂着怒火。 木离眸子沉了沉,这女子倒是胆大。 君墨白邪魅地扯了一下唇角,加以好笑瞅她。 “离公子,你莫怕,下来,我回府请父亲做主,奏请皇上,惩治他!”不等马上之人回复,那女子又转向木离,轻声道。 木离淡淡一笑,扭头瞅了一眼君墨白。 那厮竟松开了手,木离一个纵身,跳下马来。 “姑娘是那家小姐,认识我?”木离觉得应是酒肆的女客,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上一句。 “离枫公子,小女子步清清,当朝步首辅的嫡女。”步清清也不胆怯,很大方地介绍自己,只是脸颊有些微红。 木离看着她,淡然一笑,“原来是步公子的妹妹。”她拱了拱手,算是施礼。 “公子,我,……”步清清忽然塞给木离一个东西,咻地一下,转身跑开。 瞧着远去的粉衣女子,木离怔怔地瞅着手里的香囊发呆。 君墨白不知何时,从马上下来,站在她一旁,瞧她对着香囊怔愣。 他一把抢了过去,冷幽开口,“这姑娘怕是得了花痴癔症。” “还我!”说话间,木离上手去抢。 君墨白直接搂抱,箍紧了她,“别动。”说着,作势就要吻她。 木离直接别过头去。 街上行人经过,偷偷地打量着他们,却不敢驻步。 谁敢看战王爷的好戏! 不过,悄悄地瞥一下下,是不是也算大饱眼福? 好奇心害死猫啊,可就有人不怕死。 “先回酒肆,一会儿给你。”君墨白见她脸颊通红,不忍再当街逗她,小声道。 木离默了默,任由他,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她,往酒肆走去。 这两人一马,简直成了街上最有意思的风景。 两人进酒肆时,已近午时,不少昨日的食客,今日又来了,甚至带了八卦而来,还有那中年男人,堪称说书一绝。 刘语嫣从后面出来,正巧瞧见他们牵手而入。 她美艳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微怒。 “公子。”刘语嫣娇喏地喊了一声,弱柳媚骨挠人心扉。 食客们的心都要颤出来了,这般魅惑的小娘子,若是搂在怀,夜夜宠幸,定是销魂。 那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更有甚者,菜还没上,这哈喇子滴了满地。 哎,令之垂涎欲滴的,肯定不是酒肆里的珍馐美味! “嫣儿。”木离挣脱君墨白的手,上前轻唤了一声。 刘语嫣顺势便倒在了木离的怀里。 君墨白气得要杀人,直接上前拉开了刘语嫣,腾地一下,抱起木离便上了楼。 刘语嫣一个踉跄又瘫坐在了地上。 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食客们心里痒痒,却不敢上前,被战王爷推倒的姑娘,就算美若天仙,也不能招惹啊,美色和性命相比,还是小命要紧。 小五跑过来,扶起语嫣姑娘,往后院厢房走。 这下酒肆里又热闹起来,堪比说书的茶馆。 “瞧没瞧明白,战王爷霸道呢,自己是断袖,也不许酒肆少主子有相好。” “谁甘当小兽啊,再说那青楼的头牌,光想想心就刺挠。” “你们说,他那些士卒会不会都让他蹂躏遍了?” “你当他是渣啊,兵卒皮糙肉厚,哪有这酒肆少主稚嫩。” “就是,断袖也得有个柔弱的啊,要不都五大三粗的,摸起来也硌得慌。” 众人说着,哄堂大笑。 掌柜的听得那叫一个臊得慌。 听听,这都说得是人话吗? 更甚的是,他们不光是在这儿闲扯,出了酒肆门,外面也让他们传得沸沸扬扬,流言蜚语又漫天。 一时间,京城八卦的歪风,刮得尘土飞扬。 第064章 还欺男霸女 “战王爷你还不走?”木离瞅着坐了小半日的君墨白,不屑道。 “不急,外面定是传遍了流言蜚语,本王怎么也得让它名副其实啊。”君墨白悠哉道,邪魅尽显。 木离懒得理他,去后院看刘语嫣。 见她起身,战王爷也跟了上来。 木离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旁人看来,这可是妥妥地疼爱啊! 刘语嫣一见战王爷,就心慌发颤,特别是他看人冰刹的眸子,感觉能杀人。 “嫣儿,”木离见她低头,喊了一声。 刘语嫣悄悄看她,又慌忙低头。 “本公子既然为你赎身,以后就是本公子的人。”木离淡淡道。 君墨白冷瞥她一眼,不作声,更未动。 刘语嫣诧异,战王爷竟没动手,看来他们是谈好了? “是,公子。”刘语嫣很识趣,没刻意往身上贴,她怕战王爷发火。 “既然没事,本公子领你出去走走,天色渐晚,一会儿那些个铺子怕是要打烊了。”木离说完,示意她起身。 木离伸手拉了刘语嫣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厢房。 君墨白没反对,跟在两人后面,走了出去。 经过酒肆大堂,三人一起的画面,甚是和谐,没有丝毫的冲突。 食客们八卦的心,简直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出了酒肆们,木离拉着刘语嫣的手,打算去沐家的铺子转转,为她买些女子的饰物,女为悦己者容,况且,木离还有自己的打算。 君墨白竟没跟上去,直接上马离开。 好事儿的食客,偷偷地打量着,八卦又呼呼地吹起了小风。 …… “大哥,你回来了。”步清清一进前院,便瞧见了大哥步清尘缓缓归来。 “嗯,刚才在街上听到一些传闻。”步清尘盯着她的眉眼,淡淡开口。 步清清心咯噔一下,两只手放在一起,紧张地搓了搓。 “怎么,你冷?”步清尘慢悠道。 “啊,不冷,大哥,你忙了一整日,肯定饿了吧,我小厨房有美食。”步清清笑嘻嘻,一脸献媚。 “你除了整日傻乎乎自乐,还会做膳食?”步清尘可不信。 他这个妹妹被宠坏了,五谷不分之人,岂会美食? “大哥,你瞧不起人,我以后要知慧礼仪,将来要做贤妻良母。”步清清不服气,大哥根本不懂她。 步清尘笑了笑,他这妹妹刚才说什么?贤妻良母,呵,他这是听到了多好笑的话,想到此,他宠溺地朝她笑了笑。 孩子话,听听便好,当不得真。 “你们在外面争执什么,都进来!”步首辅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厉声道。 步清清朝大哥冷哼一声,大步进去。 步清尘摇了摇头,近日凤家的事,让他摸不着头绪,多少带了些心烦情绪。 “怎么回事?”步首辅眼睛眯了眯,缓缓地端起茶盏,徐徐地啜上一口。 “父亲,大哥不识好歹,我做了一些点心,大哥不肯赏脸。”步清清先发制人,说着还故意朝大哥挑了挑眉。 步清尘淡淡一笑,“近日大理寺有些忙,清尘无心那些美食。”他如实道。 “凤府的案子,慢慢来,不急。”步首辅又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吱吱地发出轻微的声音。 步清尘眉头拧了拧,摸不清父亲的深意。 “街上传言那凤府的嫡女没死,父亲怎么看?”他想了想,还是得问问父亲。 姜还是老的辣。 “死不死都不是咱们臣子该考虑的事,皇上信,她自然就没死,皇上不信,那她就是没死也得死了。”步首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放下杯盏。 步清清撅了一下嘴,父亲说的什么呀,谁死不死的,真是,大哥怎么把大理寺的事带回家里说,说死人,一会儿还怎么用晚膳啊。 “大哥,要用膳了,不准说死人!”她抗议道。 步清尘瞅她一眼,默了默。 步首辅呵呵一笑,“对,不准说死人,管家呢,去叫夫人准备用晚膳。”说着,朝管家喊了一声。 步夫人正好进门,“老爷,清清这丫头都被宠怀了,这都及笄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她有些不悦,埋怨了几句。 “老夫怎么就宠坏了,是他们有眼无珠,不识我步某嫡女的好。”步首辅眸子敛了敛,不喜不怒。 “就是,就是,还是父亲好。”步清清颠颠上前,为父亲敲了敲背,脸上不乏洋洋得意。 “你就宠吧,战王的事没个结果,谁敢提亲!”步夫人一个生气,直直地坐到凳子上,手指发颤。 “战王什么事,难道皇上还能逼清清嫁给一个断袖不成!”步首辅根本就不信这个邪,战王再凶神恶煞,还能吃人不成! “就是,不光断袖,还欺男霸女!”步清清停止敲背,直接跳出来,大声道。 步夫人诧异地看着她,步清尘眸子暗沉,步首辅眼睛迷得更深了,都冷冷地看着她。 步清清慌忙低头,看着脚面,手不停地搓在一起。 “别搓了,一会儿要脱皮了。”步清尘轻声开口,嘴角挂着淡笑。 步清清就见不得哥哥这般笑,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对,就是狐狸,外人就是这般评价大哥的。 “说啊,怎么回事?”步夫人着急了,嗓子带了一丝沙哑,本来就上火,现在清清又语出惊人,定是有事瞒着她,不行,必须问个清楚! “清清,跟父亲说说,这战王怎么就欺男霸女了?”步首辅最是会哄人心,口气平淡又不乏关切。 “就是,我今日上街,碰见那战王抱着酒肆的离枫公子骑马,不是,是战王强抱着离枫公子,啊,不,不对,是离枫公子不愿意的,战王强暴的他,不对,哎,说不清了,父亲,街上的百姓都看见了,战王爷,强取豪夺……” 步清清一着急,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翻过来调过去,一个主体,就是战王爷强暴,离枫公子是被动的。 步首辅默了默,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若有所思。 步夫人听得稀里糊涂,清清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一句也没听明白。 步清尘眸子敛了敛,脸颊笑意消失不见。 “父亲,女儿不想嫁战王爷。”步清清说着,掉了几滴眼泪。 第065章 是北辰表弟 步夫人一下子也激动起来,呜呜咽咽,挥泪如雨,“老爷,咱们就清清这么一个姑娘,不该往火坑里推啊。” 步首辅瞪了她一眼,“用膳吧,明日早朝,老夫再禀明皇上。” 步夫人听了自家老爷的话,拭了拭眼泪,心终于落了定。 “母亲,都是清清不争气,让您和父亲操心了。”步清清走到步夫人跟前,微微俯了俯身子。 “你这傻丫头,咱们府上没有庶子、庶女,自然对你们期望高了一些,要多学学你大哥,宠辱不惊,你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步夫人拉着她的手,谆谆教导。 步清清耳根子都要起了茧,根本不愿意听,不过,今日这状况,她还是老实听着好了,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 “好了,洗手用膳吧。”步首辅瞅了一眼管家,吩咐道。 …… 翌日早朝,众大臣凑完要事,等着退下。 “皇上,老臣还有事儿要奏。”步首辅缓步走了出来。 仁宗皇帝一瞅他,就觉得这老狐狸没好事。 且听他说什么吧。 “步爱卿有事,那就说吧。”仁宗皇帝淡淡开口,一脸慈和。 “老臣恳请皇上收回将小女嫁给战王爷的赐婚!”步首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势悲天悯人。 仁宗皇帝眸子暗沉,这老狐狸怎么又提这事儿。 不经意瞥了一眼,朝堂下的九皇弟,他倒好,稳坐不语,甚是悠哉。 “步首辅这是不满意朕为九弟的赐婚?”朝堂下鸦雀无声,仁宗皇帝无奈开口。 “回皇上,实在是小女配不上战王爷,请皇上收回成命。”步首辅双手伏地,战战兢兢,老泪纵横。 硕大的泪珠子从他脸颊滚落,仁宗皇帝瞅着,莫名地心烦。 再瞧那九王爷,神悠地坐着,事不关己。 仁宗皇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却故意叹了一口气,恳切道:“都说当皇帝是金口玉言,哎,朕左右为难呐,步首辅一片忠心……罢了,以后不提也罢。”说完,他抬手抚了抚额头,眉头凝成了骨朵,难以抉择。 “哎……若是都这般随意,以后这满朝文武,让朕如何面对?”不等众人反应,仁宗皇帝又道,哀叹的口气拉了老长。 步首辅何等聪明,见皇帝如此,“老臣该死,不能为皇上分忧,净给皇家添忧,恳请皇上卸了老臣首辅之职,容臣在家好好管教嫡女,以免将来有辱皇家脸面。”悲壮地说了一通,开始叩头不起。 仁宗皇帝拿眼角瞥了他一眼,这老狐狸,朕都那般说了,他还如此不肯罢休,简直是不可理喻! 一看九皇弟悠哉的德行,更是生气,这都为了谁啊,作为皇帝,作为某人的皇兄,容易嘛,啊!不容易啊,谁能理解理解他这当帝王的心,操持了国事,还要操心家事。 这心啊,一天天操得稀碎! 哎,真是不如平民百姓! “步首辅,你先起来,众爱卿也说说,朕该如何?”仁宗皇帝干脆将这烫手的山芋,抛了出去。 让大家说,以后就不会有争议了呗,以免将来拿此说事。 “父皇,儿臣以为步首辅恳求在理,既然步首辅认为嫡女配不上九皇叔,那这赐婚,应作罢。”安王先站出来,拱手道。 仁宗皇帝看着他,不语。 安王慌忙低头,默了默。 “其他爱卿无话可说?”仁宗皇帝声音陡然上扬,洪亮地嗓音在大殿里打着转儿。 一干大臣,将头埋得更低了。 “状元郎呢,孤北辰,你说说。”仁宗皇帝忽然看向后面,一眼便瞧见了瘦弱的孤北辰。 清瘦却气节高昂。 孤北辰缓缓走出,拱了拱手,“皇上金口玉言,自是真理,步首辅乃忠良,勇气可嘉,这步家千金年幼,能嫁给战王爷,自是未来可期。” “那状元郎的意思,朕这赐婚,不该收回成命?”仁宗皇帝眼睛眯了眯,若有深意地瞅了瞅他。 “回皇上,臣以为,既然战王爷在此,理当问一问这当事人。”孤北辰又道。 仁宗皇帝一脸好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难得状元郎,不若也是个小狐狸? “既然如此,战王说一说,朕赐婚这事儿,如何?”仁宗皇帝看向九皇弟,笑了笑。 君墨白站起身,冷冷地瞥了一眼孤北辰,又瞧了一眼跪着的步首辅,看向上座的仁宗皇帝,“皇兄,既然步首辅看不上臣弟,那就不要为难好了,再说众人皆知,本王是断袖之身,有龙阳之好,哎,步家千金过府,也只能是守活寡的命。”说完,他直接坐了回去。 仁宗皇帝一脸诧异,满眼惊色:昨夜影卫传来了消息,九弟这般大方承认断袖之身,果真如此? “老臣多谢战王爷体恤之情。”步首辅终于将低埋的头,抬了起来。 仁宗皇帝看着,不作声。 君墨白眸子清冷,忽地站起了身,走到步首辅跟前,“本王也想认首辅做岳丈,哎,可惜了,等来世,本王一定看好了身子,怎么也得将女子蹂躏在怀试上一试,这样才配得上步首辅嫡女。”说完,赫然大笑,径直出了大殿。 众人闻声,悄悄抬起了头,面面相觑。 仁宗皇帝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幸得朕不曾书写圣旨,既然战王爷没那心思,这婚事算了,就此作罢吧。”边说边起身,走了出来,摆了摆手。 福公公高喊一声,“退朝!” 众人舒缓了一口气,悉悉索索开始离开朝堂。 孤北辰落在后面,缓步往宫门走。 沐清尘扭头瞅了他一眼,顿了脚步,等他走了过来,拱了拱手,开口道,“今日多谢北辰兄。” 孤北辰笑了笑,“清尘兄客气了,皇上问到在下,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那清尘也要感谢,朝臣均不敢言,若不是北辰兄仗义出言,岂会这般顺意。”沐清尘也跟着一笑,很是恭敬有礼。 “不如这样,咱们去吃酒,如何?”孤北辰温润道。 步清尘默了默,不作声。 孤北辰眸子微敛,很快又笑道,“走吧,那离枫酒肆的少主是在下的表弟,就当去捧场。” “离枫公子是你的表弟?”步清尘满眼惊讶。 第066章 倏地红满脸 孤北辰笑了笑,步子继续往前迈。 步清尘缓迟一下,赶紧跟上。 算了,那事儿,并不是离枫公子的错,要怪,只能是极端的战王爷不该是断袖之身,更不该牵连无辜的离枫公子。 瘦弱白皙的离枫公子,该是最委屈的那个。 这般一想,步清尘觉得自己该去给离枫公子道个歉,就算与妹妹不成,他也是北辰的表弟不是,北辰不错,这离枫公子又如何能差! “北辰,你不够意思,这离枫公子开了这么大个酒肆,你竟然瞒着大家。”步清尘有意无意地笑他。 “表弟担心影响在下仕途,不让告知,他说自己是商贾,一身铜臭之气,免得同僚们看不起在下。”孤北辰笑了笑,解释道。 “一身铜臭气!说他?”步清尘一想到离枫温雅白皙的脸颊,就觉得什么铜臭之气,根本就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再说那满屋子的字画,对啊,字画,“北辰,你说酒肆那些字画,是不是你所作?”步清尘求证道。 孤北辰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都是离枫公子亲笔?”步清尘心里揣着期许,慌忙道。 “是,都是表弟亲笔书画。”孤北辰依旧满脸笑意,很是温润。 这样的笑,在步清尘看来,很无害。 殊不知,两只小狐狸,笑起来都是一样的,面上看来都无害。 步清尘眼角的笑意更浓了,难怪妹妹会欢喜离枫公子,这般多才之人,属实难得,若是以后战王不再纠缠,离枫和清清倒是良配。 孤北辰看着他,心里暗许,这般公然承认木离男子的身份,希望能帮到她吧。 刚进酒肆,木离便看见了他们,“两位大人一起来的?”她看见步清尘,并不觉得尴尬,很平常地打招呼。 “原来离枫公子是孤大人的表弟,幸会。”步清尘有些不自在,但也想抹去尴尬,有些事儿说开了,以后才好再想见。 木离怔愣,看了一眼孤北辰,淡淡一笑,“在下一铜臭商贾,可不敢高攀步大人。” 步清尘脸色微红,看着她,不知接下来的话。 木离则淡然一笑,“既然两位大人不嫌弃在下的铜臭之气,楼上有包房,承蒙看得起在下,可否楼上移步?”说着,不忘做着请的动作。 三人落座,小五上来奉茶。 “小五,让语嫣姑娘过来,带上新得的七弦琴。”木离见小五要退下,便吩咐道。 步清尘默了默,这酒肆什么时候竟有了一位姑娘?这语嫣是何许人也? “今日步某以茶代酒,多谢北辰兄。”步清尘见小五退去,端起茶盏,起身恭敬道。 孤北辰笑了笑,“都说了是同僚之本分,清尘兄不用客气。”说着,他也端起茶盏站了起来。 木离微疑,淡漠喝茶,也知不易开腔。 “皇上能取消了嫡妹与战王爷的婚事,北辰兄功不可没。”步清尘坐下来,眸子里的明亮挡不住。 孤北辰只能回笑,端起茶盏再次示意,轻啜一口,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 “战王爷和令妹还有婚事?”木离眉头拧了一下,转即笑问道。 “皇上赐婚,尚未下旨,家父觉得小妹配不上战王爷,便主动请旨,这婚事也就作罢。”步清尘笑了笑,似在说一件过去许久的往事。 木离也淡淡一笑,作为酒肆主子,不该问的不问。 不打听不多言。 见两人杯盏见底,木离起身给二位斟满。 “那日步某有些唐突,今日遂敬离枫公子一杯,以茶代酒,请公子见谅。”步清尘竟站起身,慎重道。 木离怔了一下,笑了笑,“步大人说笑呢,您可是大理寺寺卿,在下巴结还来不及,何来见谅之说,要说敬茶,也该离某敬大人才是。”说着,她端起茶盏,先干为敬。 “几位公子,在酒肆里不饮酒,只喝茶,传出去让人笑话。”刘语嫣推门而入,恰见三人相互敬茶,插话道。 步清尘愣了一下,这女子低眉弱骨,一股子妩媚之气,她是? “语嫣,快过来,见过步大人和孤大人。”木离笑着朝她招手。 刘语嫣细柳腰肢,娇步上前,轻声柔语,“语嫣见过两位大人。”说着,还不忘挑眉弄眼。 孤北辰眸子微沉,坐了回去,茶盏不离手,淡淡地啜上一口。 步清尘见他回坐,随即坐下。 木离作为酒肆主子,岂有站着的道理,自然也就坐下了。 “公子,刚才语嫣上来时,掌柜的说,主子后院存了一些竹叶青,甚是醇厚,擅自做主,让小五备了些菜肴,……”刘语嫣说着,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木离,脸颊带着一丝红晕。 “嫣儿,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过来。”木离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地捏了一下,眉眼含笑,将男子的风情万种显得恰到好处。 “哎哟,”刘语嫣惊叫一声,谄媚惑嗲,弱柳柔骨。 一旁的步清尘倏地红了满脸。 孤北辰悠哉喝茶,温润依旧。 “公子,”刘语嫣轻声一喏,柔音细语。 “知你害羞,去旁边坐着,为两位大人弹奏一曲。”木离笑着吩咐道。 刘语嫣低着头,偶然抬头看人,又惶恐低下,那模样甚是娇羞。 她碎步微移,坐到不远处的床榻边上。 微斜着身子,将七弦琴抱在手中,纤巧柔指轻轻拨弄琴弦,弦声若隐若现,宛如清风明月,梨花纷落,荡人心弦。 “佳人风姿,犹抱琵琶半遮面,嫣儿真是温婉动人。”木离出口葑赞。 孤北辰笑了笑,“语嫣姑娘这七弦琴弹得不错,看来是常练。” “多谢孤大人夸赞,不知步大人觉得小女子所弹奏如何?”刘语嫣殷切地看着步清尘,眸子里凝着眷恋。 “步某对音律不慎了解,听起来,姑娘所奏不错。”步清尘淡了淡,心里却另有疑惑。 “嫣儿这是相思曲,可是谈给本公子的?”木离淡淡开口,眸子里却藏着笑意。 刘语嫣娇羞一诺,低了低头,媚骨地喊了一声,“公子。” 小五候在外面,推门而入,“主子,酒菜备好了。” 木离笑着看他,“可有将竹叶青酒上来?” 第067章 会慎重考虑 “语嫣姑娘已经告知,酒温好了,现在可用。”小五眼珠子骨碌一转,应声道。 木离点点头,小五很快将托盘里的酒菜摆好。 步清尘瞅了一眼,四菜一汤,菜里搭配梅兰竹菊,外加桂花羹汤,看起来色香味俱佳。 竹叶青从壶入盏,温热的酒香,瞬间扑鼻。 “嫣儿,你也过来,伺候两位大人用酒。”木离喊了一声。 刘语嫣上前,倒没有刻意贴身,只是娇柔地端起酒盏,“嫣儿敬两位大人一杯。” 孤北辰淡然一切,瞅了一眼木离。 步清尘不动声色。 木离眸子微敛,笑了笑,“离枫感谢两位大人莅临,酒肆蓬荜生辉,先干为敬。”说完,一盏酒一饮而尽。 孤北辰轻抿了一小口,浅笑,“这酒不错,不若步大人来,表哥是不是还喝不得?” “那是自然。”木离笑着挑眉。 步清尘心中微喜,这离枫并不厌恶自己,“清尘多谢离枫公子。”亦学他,杯盏一扬,杯中酒一滴未剩。 “这酒不错,清香却不失厚重。”步清尘杯酒入喉,味甘惬意,让人赞叹。 “那咱们多饮几盏,不醉不归?”木离笑意更浓,畅快豪言。 步清尘笑了一下,脸颊更绯红。 刘语嫣赶紧起身为三位公子斟酒,顺势为三人用公筷夹菜。 青竹烧鸭,清新而不油腻。 步清尘觉得这人间的美味,实在是难得。 这般多才之人,可惜竟屈就在这小小的酒肆中。 “离枫公子之才,实在难得,不该屈就于这小小的酒肆。”步清尘喝了几盏酒,也就随了心意,畅所欲言。 “这么说,酒肆太小,不合大人心意?”木离笑着看他,轻轻啜了一口竹叶青。 那小口抿嘴的模样,步清尘有些呆了呆,这喝酒也太矜持了点,像个姑娘。 姑娘? 步清尘晃了晃脑袋,直觉上,一定是喝急了酒,才会这般不清醒,这么俊俏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是个姑娘。 他嘴角浮上一抹笑,暗暗自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瞅着菜肴见了底,木离也不急,对着语嫣施了使眼色,遂开口道,“步大人,让语嫣送去下楼,小五自会备上马车送你回府。” 刘语嫣到底是青楼女子,这般眼色倒是有,她上前扶了扶步清尘。 步清尘一把推开了她,很轻,却还是站稳了身子,“离枫,本公子可没醉,不用这女子搀扶。”说着,竟往木离身上歪了歪。 木离怔愣,孤北辰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他,“清尘兄,咱们一起下楼,我送你回去。” 步清尘看他一眼,眼色迷离,笑了笑。 孤北辰回头瞅了一下木离,转即便扶着步清尘下楼,他也喝了不少酒,并非不清醒,却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 “公子,”刘语嫣正了正身子,正色道。 木离笑了笑,“不用刻意这般,既然为你赎身,自是觉得你聪明慧智。”她站起身,往门口走。 “以后你就居住在后院厢房,若是有一日你想离去,可以来告诉我,我会慎重考虑的。”走到门口,木离又回身,叮嘱道。 眸子里含着笑,温润而谦和。 刘语嫣看着木离,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身影离去。 离枫公子才华过人,又温润知礼,若是可以,不失为良人,只是,少主子的话,不能不听,好不容易进了这里,就是要为少主子通风报信,虽不知少主子意图,…… 算了,只要少主子不伤害离枫公子…… 木离出了酒肆,打算在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漫无目的地走着,竟到了凤府门口。 她怔了一下,转即欲离开。 楚肖一眼便瞅见了她,“离枫公子。” 木离转过头,静静地站着。 楚肖总觉得这离枫公子俊的有些出俏。 “原来是楚侍卫。”木离拱了拱手,淡淡开口。 “离枫公子这是往何处?”楚肖随意问道。 “街上转转,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瞧着这处有很多侍卫,又觉得不是平常百姓久留之地,刚想离开,这般凑巧碰见了楚侍卫。”木离淡淡说着,眸子里静无波澜。 “这是凤太师府上,若是没事,还是不要往这边走。”楚肖小声道。 “凤太师?这是得罪了人?”木离小声问着,言语里带着紧张。 楚肖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样的表情,再正常不过,老百姓谁不害怕官府,更何况这是凤太师府门。 “小声一些,没事不要打听,公子还是快回去吧。”楚肖对他印象不错,叮嘱他不要打听闲事。 “对对对,离枫先告辞了。”离枫低了低头,赶紧迈步离开。 楚肖瞅着他的背影,顿了脚步,眉头拧了一下,他喊过一旁的侍卫,“那位公子来了多久?” “刚到,并未止步,估计是看这边很多侍卫,便要离开。”侍卫如实禀报。 楚肖怔了怔,遂吩咐道:“继续守好,有情况一定要及时上报我。” 侍卫依“喏”,站到一旁。 楚肖定了定,抬头看着凤府的大门,若有所思。 木离刚出巷口,便被一个身影掳了过去,“放手!”她压低嗓音喊了一声。 “大白日,你去那儿做什么?”来人低沉道。 “要你管,放开!”木离声音依旧很低,微微带了怒意。 “皇上派了大理寺查凤府的案子,就是那步清尘在查,你知道那个人,分明就是只小狐狸,你要当心点。”那人又叮嘱道。 “君墨白,我的事不用你管。”木离推了推他,却也不敢大声。 那人的确就是战王爷,君墨白。 “好,好,我不管,我只管离儿一人。”君墨白嘴角一撇,好笑道。 木离剜了他一眼,这人就没个正经,谁要你管! “咱先到我府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君墨白说着,揽起她,一个腾空,两个身影便原地消失不见。 快得如幻影,似不曾来过。 木离惊魂未定,人却已经到了战王府上。 这人亦懂幻术?她对他添了更多的审视。 “说吧,你要说什么?”木离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第068章 相思豆有毒 “别急,离儿,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君墨白一脸宠溺道。 木离有些不适应,这人这是什么表情?真得关心自己?她不信! 喝了几口茶,木离又看他,眸子里的冷意不减。 “小离儿,”君墨白忽地喊了一声。 木离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你就不能对着本王笑一笑?”不等木离开腔,君墨白又贱兮兮地殷切道。 木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漏出几颗牙齿,“是不是这样?” 君墨白忍不住笑了,他带着面罩,笑起来也不好看,不文不类,有些怪异。 “你这带着面罩,假笑的样子,丑爆了。”木离毫不客气,冷言怂他。 假笑?丑? 君墨白默了默,不作声。 木离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只好淡定而坐。 两人静默了许久,君墨白先开了口,“凤府的姨娘,端氏死了,却未出殡。” 木离瞅了他一眼,继续喝茶。 “安儿被侧妃下毒,中了枯拉之毒,端氏和他中了一样的毒。”君墨白又道。 “但端氏死了,安王并无碍。”木离放下茶盏,将手放在茶桌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君墨白瞅着她的动作,笑了笑,小丫头这习惯一点没变。 “那凤侧妃还在大理寺收押?”木离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不过还是问一问,看战王爷有何高见。 “下毒加害皇家子嗣,自然要收押。”君墨白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 “那她真是蠢,一个庶女嫁给安王,本就是高攀,实在没有下毒的理由。”木离淡淡开口,瞅着茶盏,眉头拧了拧。 “凤府要一直禁足,不过南国的使臣要来了。”君墨白晃了晃高跷的腿,漫不经心地说着。 木离瞥了他一眼,放在茶桌上的手,又端起了茶盏,“王爷这里的茶确实不错,以后本公子要常来才是。” 君墨白又笑了,不过很快又紧绷了脸,离儿说他带着面罩笑很丑,还是不笑了,以后摘下面罩,单独对她笑。 “离儿可知南国?”君墨白直视她,问道。 木离不作声,红豆生南国,她记得师傅告诉过她。 “南国生有一种红豆,又名相思豆,也叫美人豆,色泽鲜艳却带有剧毒,误食便会要人性命。”君墨白见她不作声,靠近了她,又道。 木离低着头,眸子垂怜。 “离儿,世人皆知它毒性很强,却还是被它诱人的红色噬命,甘知若饴。”君墨白正色道,眸子带笑,含情脉脉。 木离抬起头,看着他,不动声色。 “离儿,”君墨白又喊了她,意味绵长,情之难舍。 “师傅说过,红豆有毒,胜在美艳,亦可观赏,根藤甘做陪衬,却有很好的药用价值,若是加以烘焙,这根也可泡茶,就看欢喜它的人,如何择之。”木离将手放在茶桌上,轻轻地敲着。 君墨白忽然攥住了她的手,就这么看着,看着。 “松手。”木离被抓的生疼,轻轻地喊了一声。 君墨白缓过神,目不转睛地看她,一动不动。 “你,”木离被盯得有些心慌,推了推他,某人却文丝未动。 一把揽过,将她紧搂在怀,“离儿,你若是红豆,就算中了剧毒,本王也甘知若饴。” 木离怔愣,好久缓过神来,清冷道,“王爷,离枫生在江南,非南国。” 君墨白笑了,笑得差点落了泪,他的小离儿说过,幸好灵山上没有红豆,师傅也不会误食,却不知,他早已中毒逾深,中了一种叫凤木离的剧毒! “对,你我住在京城,不会中红豆之毒,来,离儿再喝一盏茶。”说着,他将茶盏为木离添满。 一盏茶尽,木离站起身,欲离去。 知道了一些消息,她便要好好静一静,凤府的人,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多谢王爷的茶,离枫酒肆还忙,先告辞。”木离转身移步。 “那凤木心曾经放火烧死凤家大小姐!”君墨白站在身后,幽声道。 木离顿住了脚步,身子未动。 君墨白闪到她眼前,“你就不想去问问她,为何要放火烧凤家大小姐?” “你有证据?”木离阴冷出声,眸子里炙了冰。 “证据,什么证据,本王就是猜测。”君墨白又开始散漫起来,纨绔且不加正经。 木离冷瞥他一眼,甩身而去。 君墨白飞身而跃,紧跟她身边,急急道,“本王领你去大理寺转一圈。” 木离停下脚步,直直地看他,“我如何去?” “本王自有办法,先回屋子。”说着,君墨白就拉扯她,往回走。 “战王说话算数,最好不要骗我。”木离顿了顿,冷意不减。 君墨白不答话,只管拉她往回走。 “小四,进来!”进了屋子,他厉声喊道。 小四一个飞身,便从空中跃下。 木离瞅他一眼,这是藏在树梢? “公子。”小四半俯着身子,恭敬道。 “你和离儿换一下衣衫。”君墨白心里不情愿,却还是吩咐他。 “公子,小四的衣衫?”他想说,这衣衫木离小姐穿合适吗? “无碍,先换一下,然后找嬷嬷要一双未纳过的鞋底。”君墨白又道。 小四忽然就明白了,瞅了木离小姐一眼,赶紧将外裳脱下。 木离也不扭捏,她本就男儿装扮,自然也不在意。 两人换了衣衫,小四去找鞋底。 “离儿,过来,闭上眼睛。”君墨白拉着她,坐回椅子上。 木离愣住,未答话,坐回椅子,却不曾将双目紧闭。 “听话,乖,闭上眼睛。”君墨白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 木离神情恍惚,慢慢地合上了双眸。 君墨白看着她的樱唇,怔了一下,蜻蜓点水飞快啄过,赶紧离身而去,他怕不会儿按捺不住。 他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个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在木离的脸上,涂涂贴贴,一会儿,小四便回来了。 君墨白正好停手。 “公子,她,他,……”小四惊呆了,这眼前,哪里还有木离小姐,根本就是另一个自己。 第069章 高超易容术 “鞋底给我,你去榻上躺着。”君墨白冷了他一眼,吩咐道。 小四乖乖地朝床榻走去,边走边不忘偷偷地打量着公子和木离小姐。 君墨白蹲了下来,瞅着木离的鞋面,嘴角浮上一抹笑,离儿还是喜欢木槿花,从小便喜欢。 伸手轻轻地将她的鞋脱掉,露出一双白皙的脚丫,他抚摸了一下,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 小四偷瞄了一眼,公子什么癖好,捧着木离小姐的脚丫作甚?难不成还要亲上一口? 咦,小四忽然被自己恶心到了。 不能,公子不会这样,他傻了不成。 再瞄一眼,公子依旧在抚摸那脚丫子,嘴角竟扯了一抹笑。 就说公子不能那么邪恶,说不定看着木离小姐的脚,嘿,公子肯定是饿了,把木离小姐的脚当猪蹄子了,哈,一定是这样。 小四这般一想,不再打量,赶紧钻进锦被里,他得躲进去,万一公子一会儿又喊他,岂不是躺着南柯一梦的机会便没了。 不行,赶紧装睡! 木离幽幽转醒,君墨白已经将鞋底垫入她的鞋内,为她穿好。 “你在干什么?”木离见他蹲在脚边,不悦道。 “离儿,你起来走几步,看看会不会挤脚?”君墨白站起来,伸手扶她。 木离愣了一下,站起身,走了几步,她感觉自己似乎长高了一些。 鞋子有些紧,却并不挤脚。 “可有挤脚?”君墨白道。 木离并未回他,而是从桌上拿起了一面铜镜。 君墨白瞅了一眼,“小四!” 他恨不能将小四揪起来,暴打一顿,谁让他自作主张,这破铜镜哪儿来的! 小四吓得赶紧又往锦被里钻了钻。 木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岂会不明白,这分明……“战王爷好生厉害,这高超的易容术,怕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君墨白也不躲闪,“本王遇到一大师,正好让他为小四做了一副人皮面具,巧了,借你一用。” “如此,多谢王爷了,咱们走吧。”木离不戳穿他,瞅了一眼榻上之人,喊道。 两人到了府门口,君墨白指了指眼前的马车,“上去。” ‘小四’道:“王爷,我坐马车合适?” 君墨白默了默,似乎是不合适,“咱们走着去。” ‘小四’一下子无语了,这里到大理寺来回一个时辰估计都不能够。 犹豫恍惚间,君墨白拎起她,纵身一跃,飞檐走壁,从影之间,不过片刻,大理寺府衙便映入眼帘。 司空见惯,木离并未诧异,她顺从地跟在君墨白身后,自然要有侍从的样子。 大理寺门口有衙役,见战王爷,却不敢阻拦,偷偷去禀报大人。 君墨白长腿跨步,直奔牢房。 “怎么,这牢房本王进不得?”君墨白一脸冷厉,眸子冰漠。 “王爷,您稍等,衙役已经去禀报大人。”牢头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不敢怠慢,也不敢随意放行,心里苦不堪言,唯恐一个不小心,被战王爷一掌劈死。 “嗯,本王等着,若是太久,本王不能保证,一个心情不好,拆了大理寺的牢房。”君墨白幽幽出声,老神地站着,漫不经心。 牢头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本王是要等谁,哪位大人?”君墨白又道,冰冷瘆骨。 牢头不敢抬头看他,吓得浑身哆嗦。 谁出来迎接战王爷,哎,不用猜,也只能是步清尘,步寺卿。 不过,步大人此刻正被安王爷纠缠,脱不开身。 “你说谁来了?九皇叔?快,本王也要去。”安王听衙役禀报,一个激动,就往牢房奔。 他在这儿好说歹说了大半日,这步清尘愣是油盐不进,怎么也不肯让他进牢房去。 不曾想,九皇叔来了,正好,看谁敢拦九皇叔! 安王离去,步清尘也不敢犹豫,赶紧跟上。 这天朝的战神王爷,步清尘哪敢得罪。 “步大人好大的面子,让本王等了这么久。”君墨白瞅见他们二人,冷声出言。 ‘小四’看见他们,低了低头。 “清尘不知是战王爷驾到,还请王爷见谅。”步清尘拱手作揖,甚是恭敬。 神一样存在的王爷,他自是不敢怠慢。 “本王现在能进了?”君墨白没理他,看向一旁的牢头。 牢头慌忙看向步大人,左右为难。 步清尘摆了摆手,示意他放行。 安王脸颊红了红,朝里官员都道步清尘是只小狐狸,哼,一点不假,还是只欺软怕硬的狐狸! 他瞅了一眼君墨白身后的‘小四’,哎,就连九皇叔身边的侍从都比他牛,这牢房,说进便进了,自己磨叨了大半日,也没说动步清尘。 皇叔一来,颠颠地就让进了牢房。 没天理啊! “王爷,您这侍从也要进去?”步清尘似乎刚瞧见‘小四’,总觉得这人眼神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本王近身侍从不许跟着,难不成步大人要亲自伺候本王?”君墨白冷眼一瞥,嘲讽道。 步清尘默不作声,脚步微微一顿,又赶紧往里走。 安王在后面幸灾乐祸,哈,你步大人吃瘪了吧,活该! ‘小四’一直跟在君墨白身后,默不作声。 “战王爷,您想要提审哪位嫌疑犯?”牢头小心翼翼,征询道。 “听闻这凤府庶女胆敢下毒害本王侄儿,本王倒是想问问,谁给她的胆子!”君墨白厉声道。 安王心猛地一颤,皇叔这是关心自己? 天啊,好激动,很开心! “对了,安王,你来作甚?”君墨白冷眼瞅他,淡淡道。 “九皇叔,安儿也想问问,本王的侧妃为何要下毒害人。”安王弄不明白,思索了好几日,还是想当面问个清楚,无奈,好不容易想通来了大理寺,步清尘竟不允许他进来。 竟然还冠冕堂皇地对他说,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嗯,既然如此,一会儿,安儿你就好好问上一问,本王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胆大,竟要谋害皇家子嗣!”君墨白冷漠如常,话里含冰。 牢头猛地打了个冷颤,全身不寒而栗。 不敢迟疑,继续往里走,女牢虽在外侧,但凤木心是害皇家子嗣的重要嫌疑犯,便关进了最里面。 第070章 侍从真好命 “还没到?”君墨白有些不耐烦,话语回映在阴冷的牢房,寒彻瘆人。 步清尘不作声,牢头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赶,“战王爷,到了,前面就是。”他指了指最前面,光线微弱的地方。 君墨白不再看他,拉着‘小四’大步朝前。 步清尘瞅了安王一眼,默了默。 安王心里犯着嘀咕,这皇叔也太不矜持,莫非这侍从也是他榻上的入幕之宾? 九皇叔什么都好,只是这,这好男风,哎,这污点怕是抹不去了。 一直走到头,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小四’看见了凤木心,凤木离的庶妹妹,凤府的二小姐。 凤木心蜷缩在墙角处,将头埋在两膝盖间,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了头。 光线微弱,她将脖子伸长,拼命想看清来人。 她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身子,一眼便瞧见了凶神恶煞的战王爷,身子抑制不住地抖着:这可怕的战王爷来做什么,会不会是要她性命的? 凤木心眸子暗沉,慌忙低头,想让来人忽视她的存在。 “安儿,你看看她可是对你下毒之人?”君墨白回头,瞅了一眼安王,冷声道。 凤木心闻声,连忙抬头,视线穿过缝隙,她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安王爷,君安衍。 “夫君,不是心儿,心儿没有下毒。”她爬到铁门边上,哭喊着,披头散发的样子,甚是可怜。 安王不敢看她,他到底心软,看不得人受折磨。 见夫君不作声,凤木心哭得更甚,撕心裂肺,悲声动恻,整个牢房上空,凄鸣惨荡。 “牢头,让她闭嘴,若是不妥,就给本王用刑。”君墨白见她哭声不断,瞬时恼了火,声音陡转戾色。 “凤木心,你先不要哭,好好想想,到底为何要给安王下毒,如今凤府全都禁足在府内,你再不认罪,怕是凤府上下都要受你牵连。”步清尘在一旁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自从这凤木心关押在此,他根本就没问过话,牢房他倒是进来过,不过就是走上一走,便离去。 凤府是个大水缸,至于谁要搅浑这缸水,不得而知。 步清尘一开始不明白,只是父亲是朝中首辅大臣,多年朝中经验,让他不得不佩服,受了叮嘱,自是要不动声色。 “步大人,我母亲如何了?”凤木心拭去泪水,哽咽声不断。 “凤家主母依旧在祠堂礼佛,不过端氏则去了。”步清尘如实说,这等事儿就算是一个死囚犯也有权利知道生母的消息。 “什么!去了是什么意思?”凤木心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嗓子里充斥着嘶哑。 “端姨娘死了,和本王一样中了枯拉之毒。”安王在一旁小声道。 凤木心一下子瘫坐在地,“我母亲死了,死了……”她无法接受,她虽狠毒,却从未想过要母亲去死。 母亲中毒,为何会中毒,她要救自己? 不对,为什么这么凑巧,那枯拉之毒是什么东西? “你们都走,都出去,我要静一静。”凤木心竟然静了下来,重新挪回角落。 君墨白拉了拉‘小四’的手,‘小四’低了低头,身子却转了过去。 “真是没趣,本王不想看了,安儿,要不要跟本王走?”君墨白开口道。 安王瞅了一眼角落里蜷缩的凤木心,眼里闪过一丝悲凉,“九皇叔,我想等一会儿。” ‘小四’身子晃了一下,君墨白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步清尘淡然一切,“安王爷不可久留,若是要说上几句话,要短些时辰才可。”他虽冷漠,但不至于杀人如麻。 安王点了点头。 君墨白拉着‘小四’直接出去,步清尘跟在后面往外走。 安王看着凤木心,于心不忍,轻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没有杀本王的动机,端氏死了,本王也很诧异,眼下凤府上下都被禁了足,你好好想想,你可是要维护什么人?” 凤木心埋在墙角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王爷,人常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心儿断然不会下毒害王爷,母亲没了,心儿心里很疼,很疼,这牢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了亲人。”她边说边嘤嘤而泣,巴掌大的小脸,哭肿了眼睛,让人心疼不已。 安王默了默,他想伸手安慰她,片刻,又犹豫起来。 凤木心瞧在眼里,继续泪流满面。 不多会儿,她竟干呕起来,一直不断,呕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安王吓坏了,虽说他不喜凤木心,但若她没下毒,也不至于让她去死。 “衙医,衙医!快,来人!”他拍打着铁门,大声朝外喊。 步清尘刚走到牢房门口,便听到了安王的大声喊叫。 他瞅了一眼前面的战王爷君墨白。 ‘小四’跟在君墨白后面,顿了脚步。 战王爷驻了脚步,“安儿鬼叫什么,快回去看看。”他瞅了一眼牢头,吩咐道。 牢头撒腿就往里跑,很快又跑了出来,气喘吁吁道,“凤二小姐呕吐不止,安王让喊衙医。” 君墨白眸子微沉,冷冷一笑,“这凤家的二小姐倒是有心思,呕吐是什么情况?” 步清尘一怔,转即道,“去,让衙医过去。” ‘小四’扯了一下君墨白的衣袖。 “真是丑人多作怪,步大人,本王先走一步,若是有人作妖,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仔细了。”君墨白冷声厉言。 “是,清尘一定秉公办事。”步清尘也不拒他,正色严词。 君墨白哪里听他废话,拉着‘小四’就往外走。 出了衙门,‘小四’直接挣脱他的手。 “别闹。”君墨白小声道。 “你才是胡闹,唯恐旁人不知王爷的断袖体质。”木离直接怂他。 君墨白笑了笑,重新拉住她的手,“这样多好,男儿身,不是你喜欢的?” 木离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大理寺门口,她真要拂袖而去。 “嘘,咱们先回去。”君墨白不让她闹,拉起她,旋身腾空,消失不见。 门口的衙役瞪大了眼珠子,这战王爷轻功也太好了吧,人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天啊,他那个侍从真是好命,若是能跟着战王爷,就算被他蹂躏在怀,也甘心情愿啊。 第071章 侧妃有喜了 衙医紧赶慢赶,一进牢房,先给安王请安。 “衙医,你快看看她怎么回事?”安王懒得管那些虚礼,人命更为重要。 牢头瞅了一眼跟过来的寺卿大人,见大人点头,他才拿出钥匙,打开牢房门。 安王没有进去,而是让衙医进去探诊。 衙医也知这牢里关着的是什么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帕子搭在那人手腕上,探了探,见她呕吐不止,心里不敢肯定。 他抬眼看了一眼安王爷,见他紧张的模样,自以为是的认为,心中了然。 “安王爷,凤侧妃怕是有喜了。”衙医道。 凤木心眸光微闪,直接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安王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步清尘站在身后,扶了他一把。 “月份不足,脉搏不是很清楚,只是,不能大意。”衙医谨小慎微,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步清尘眸子微敛,对着外面的衙役喊了一声,“来人,给凤侧妃加床被褥。” 瞅了一眼虽晕却依旧耷拉着脑袋的凤木心,转即,对着安王道,“安王爷,事关皇家子嗣,容臣进宫禀明皇上。” 安王怔愣中,尚未缓过神来,只是点了点头。 眼神里的惊呆藏不住。 那愣然的神情里,辨不清是惊喜还是惶恐。 步清尘不去管他,这等天大的事,必须马上进宫禀报。 “王爷若是想留下照顾侧妃,下官自当进宫,先告辞。”他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策马扬鞭,一骑轻尘,直抵宫门。 “快,下官有事禀明皇上。”步清尘对着宫门侍卫急急道。 侍卫不管是谁,再急也要先禀明了,得了允许才能放行,故旁人急,他也不敢肆意放行。 “怎么回事?”楚肖刚到宫门口,便瞧见了侍卫跟步大人在争执。 “楚侍卫,你来得正好,本管要见皇上,有重要的事。”步清尘知道他是皇上亲卫,可以随时进宫。 “大人请见谅,就算要见皇上,也要进去禀报。”楚肖一向秉公办事,刚直不阿。 “那,”步清尘着急,只好往前一步,附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 “真事?”楚肖一脸震惊。 “是,有劳楚侍卫,安王还在等消息。”步清尘拱了拱手,拜托道。 楚肖瞅他一眼,不敢犹豫,直接进宫。 侍卫对他,从不拦截,都知是皇上身边近亲侍卫,也是他们崇拜的楚大爷。 “你说什么?”仁宗皇帝瞅着站定一旁的楚肖,一脸不可置信。 “皇上,安王在大理寺牢房,大理寺的衙医已经确认了,凤侧妃有孕,只是不足月,脉搏不是很清晰,步大人来请示,该如何处理?”楚肖又重复一遍,言简意赅。 仁宗皇帝默了默,瞅着手中的茶盏,许久未动。 “今日还有谁去了大理寺?”仁宗皇帝道。 “还有战王爷和他身边的侍从。”楚肖如实禀报。 “这是步清尘告知你的?”仁宗皇帝又道。 “不是,是影卫探知的。”楚肖不明皇上深意,倒也尽职禀明。 “嗯,通知下去,既然牢房阴暗,那凤侧妃便先回凤府吧。”仁宗皇帝终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声道。 楚肖眸子轻敛,皇上不是该让凤侧妃回安王府? “这茶越发的苦涩,若是小离儿在,小丫头小时候最是欢喜给朕梅子吃,那丫头古灵精怪,都不知道从哪儿变出那么多好吃的,小小的人儿,袖子里像是藏了个百宝箱。”仁宗皇帝像是想起了很高兴的事,嘴角笑意深浓。 楚肖默了默,皇上的思绪,飞哪儿去了? 正说凤侧妃呢,怎么就扯到了凤家嫡女,再说那凤木离不是死了吗?莫非皇上也信了街上传言,心里不愿相信木离小姐已逝的事实? “你怎么还站着,不是说安儿很急吗?”仁宗皇帝见他还杵在那里,追了一句。 慢条斯理的开口,话里话外却并无着急。 楚肖低了低头。 “行了,去吧,告诉步清尘,他可比你明白。”仁宗皇帝笑了笑,放下茶盏。 楚肖依言退下,心里却打了小鼓,皇上笑了,莫不是因为凤侧妃怀了皇家子嗣,心情大好? 算了,自古最难揣测的便是帝王心思,如实转达圣意,其它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出了宫门,楚肖带来仁宗皇帝的原话,步清尘不作迟疑,转身上马,扬长离去。 回了府衙,他未作喘息,直奔牢房。 衙役为安王搬了椅子,此刻他正坐在铁门外,看着铁门内躺着的人儿发呆。 “安王爷。”步清尘上前,喊了一声。 “如何,父皇如何说?”安王问他,语气里有急,也有慌乱。 步清尘敛了敛眉眼,低声道,“下官并未见到皇上,楚侍卫代为传话,皇上让侧妃回凤府。” “回凤府?”安王有些不明白,凤府上下不是被禁足了吗? “是,楚侍卫是这般转达的。”步清尘不多言,直截了当。 安王不愿多想,他不喜凤木心,若真是怀了他的骨肉……他长吁了一口气,恨自己,也恨凤木心。 “那就送她去凤府吧。”安王站起身,缓声道。 步清尘默了默,喊来衙役,“准备一辆马车,多加些软垫,送凤侧妃回凤府。” 安王也不理他,径直往外走。 殊不知,那铁门里躺着的人,早已转醒,亦或者根本不曾晕过。 “安王爷,既然您在此,可要和清尘一起去凤府?”步清尘道,心里却诸多不希望安王能答应。 安王瞅着他,愣了一下,许久才出口,“算了,就当本王不曾来过。” 步清尘默了默,心里暗赞,安王爷似乎成长了不少,不似以前的孩童性子。 安王离开,衙役很快准备利落,步清尘亲自恭送凤侧妃到凤府。 楚肖则早已等在了凤府门口。 御林军在凤府外面包围了有些时日,该问不该问,都不问,有任何情况,只管禀报楚侍卫。 眼下,楚侍卫在此,他不开口,大家也就放行。 凤木心被搀下马车,虽弱不禁风,但好歹看起来算干净。 第072章 凤木心被打 出牢房之前,步清尘安排了婢女为她梳洗了一番,还算利落。 “木心感谢大人相送。”凤木心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步清尘俯了俯身,轻声道。 步清尘眸子暗沉,面不改色,“皇上口谕,凤侧妃好生进府。” 凤木心笑了笑,苍白的脸颊,眸子闪过一抹狡黠。 等她迈进府邸,步清尘直接回步府,此事,他还是要告知父亲一声。 凤木心一进府邸,管家便瞧见了她,无奈只好先去给父亲请安。 脚刚迈进屋去,凤太师直接一个巴掌,便打了过来。 瞬时,她肿了半边脸。 “父亲,你竟打我?”凤木心泪眼婆娑,甚是委屈。 “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凤太师竭力压着怒火,狠狠道。 “女儿在牢中受着折磨,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个巴掌,歹毒?父亲究竟为何要这般讽刺心儿!”凤木心不屈服,哭喊着,求个明白。 凤太师猛地从桌上掂起一包东西,砸在她脸上,“你,你看看!这都是从你母亲房里搜出来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凤木心一个踉跄,瘫坐地上,她颤抖着打开布包,好几个袖珍的瓶瓶罐罐骨碌在地,小小的瓷瓶,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里面便有枯拉之毒,你敢说不清楚?还有丫鬟小荣所中之毒,你祖母瘫痪在榻,你好好看看,为父让你想明白!”凤太师仰了仰头,不愿相信,这庶女竟如此歹毒,他愿意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兴许不是她,一个不出府门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他不信。 与其说不信,倒不如说是不愿意相信。 凤木心怔了许久,泣啼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哭累了,“父亲,心儿,心儿什么都说。” 凤太师木了木,眸子微眯,“说吧。” “那小荣该死,她给祖母下药,被母亲发现,母亲很生气,又担心父亲偏向那小丫鬟,被她迷了心智,便毒死了她,心儿一开始不知,后来母亲慌张,说漏了嘴,便告诉了心儿,请父亲原谅母亲,她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父亲您啊。”凤木心边说边哭,越说越激动,情真意切,让人瞧不出真假。 凤太师眸子微敛,默了默。 “父亲,小荣欺负……欺负祖母,母亲有权利处置她,父亲朝中事务繁忙,祖母又心慈和善,大哥不管事,当家主母常年在祠堂,母亲如何选择?……她不得不狠下心,将小荣毒死,母亲也害怕,连着几日不敢睡觉,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凤府上下。”凤木心哭得更加厉害,鼻涕一把泪一把。 悲天抹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那是一条命,你母亲这是草菅人命!”凤太师砰地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撇了出去。 茶盏砸在门上,砰闷击侧,利声落地,溅了个稀碎。 “父亲,母亲肯定是知错了,她如今已经死了,就算追究,她也偿命了。”凤木心哭哭啼啼,可怜之极。 “那安王怎么会中毒,而且是枯拉之毒?”凤太师冷静下来,眸子里火气淡了一些。 “这,心儿不是很清楚,心儿有日回府,母亲给了我一瓶药粉,说是欢好之药,……”凤木心说着,将头埋进膝盖间,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 凤太师一脸震惊,好久才缓过神来,“你竟然给安王爷下那种药?” “不是,不是的,父亲,是安王娶了心儿,却迟迟不肯圆房,母亲着急,便给了我药,我……我真得不知道,心儿并未成事,便被抓进了大理寺牢房,……”凤木心一个激动,泣不成声,直接昏了过去。 凤太师瘫靠在椅子上,眼前一片浑浊,嘣坍一声,倒在地上。 管家闻声进来,“府医,快,府医!” 马府医赶来,凤木泽也连忙跑来,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父亲,和蜷缩在地的凤木心。 “少爷,老爷没事,只是急火攻心,先将他放到榻上,老朽开些安神的药,喝上几副,好好歇上几日。”马府医到底是府上的老人了,处事不惊,很是镇定。 凤木泽点点头,将父亲抬到榻上。 “给二小姐也瞧一下,怎么回事?”凤木泽瞥了一眼地上之人,还是吩咐道。 马府医依言,探了探脉,眉头拧了拧,又探了探,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凤木泽问道。 “二小姐好像是喜脉。”马府医不敢肯定,但二小姐作为安王侧妃,今日竟回了府,怕是和这脉络有关。 “先将二小姐送回房去。”凤木泽沉声道,此刻他必须稳下心来。 “管家,二小姐怎么回府的?”等人全都离去,凤木泽问管家。 “二小姐是步大人送回来的。”管家也不清楚,但他确实在门口看到了步清尘。 凤木泽眉眼低敛,沉声安排,“你下去吧,派个勤快的丫鬟过来,伺候父亲,二小姐那边也好生伺候,等父亲醒来,再作打算。”说完,便出了屋门。 他还要去趟祠堂,这事透着古怪,就算母亲不管,也要知会一声。 端氏就埋在祠堂后院的空地,若是凤木心闹起来,这府上本就多事之秋,怕是要搅得鸡飞狗跳。 哎,等父亲醒来再说。 …… “离儿就不想知道现在凤府如何了?”君墨白坐在酒肆里,神情散漫,淡不经心。 木离眸子微冷,拿着从脸上揭下的人皮面具,旋转了几下,幽然道,“比起那些,令本公子更有兴趣的是这东西。” 君墨白默了默,“那本王无能为力,若是再碰见大师,一定将他带来见过离儿。” “凤木心有了身孕,已经回了凤府。”离儿虽不问,君墨白还是想要告知。 眼下他不清楚离儿的心思,索性一股脑说些凤家的事儿,总有她要关心的。 木离端着茶盏的手,虚晃了一下,久久未动。 安王,呵。 喝惯了竹叶茶,忽然觉得,这东西清香不再,闻起来竟多了丝丝苦涩。 花无百日红,看来,这茶也得换了。 经营酒肆,没有新鲜花样,食客久而久之也会腻味。 第073章 某人酸倒牙 “南国使臣何时会到?”木离放下茶盏,淡淡开口。 君墨白嘴角一扯,明明在说凤家庶女,离儿怎么问起了南国? “快了,最近几日,本王的几位皇侄也都会回京。”君墨白冷漠的表情和平日无疑,若细看,便能瞧出,他似乎也在等。 “几位王爷?”木离记得仁宗皇帝有六子,她记起春宴上,就只见过六皇子安王爷,后来三皇子明王来吃过几次酒。 “说起来,明王有一段时日未来了。”木离道。 君墨白眸子暗沉,不悦陡转,“离儿欢喜明王?”醋味十足。 木离不明所以,不过闲问一句,这火星子就到处乱窜了? 见她不开腔,君墨白心底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浓烟,“明王府上侍妾通房一大堆!” 木离暗腓,明王是个大种马? “嗯,”木离随意回了一声,继续喝茶。 “本王府上连蚊子都是公的。”君墨白咬牙切齿道。 木离默了默,战王府上的嬷嬷估计也是男子易容的。 “王爷可要在酒肆用晚膳?”木离所答非所问,眸子盯着他,一脸怔萌。 “要用,离儿要是亲自下厨,本王付十倍银子。”君墨白啧啧出声。 木离起身在他面前站定,“王爷稍等,一会儿就来。” 君墨白不屑地轻嗤,心里却猜测,这丫头一会儿会拿什么来敷衍? 转即又想,离儿不能虐待他,本王如此附庸风雅之人,好歹还是位王爷,理应奉为贵客。 漫不经心地瞅着她离去,君墨白心情大好的翘首以待。 木离这速度还真是快,一会儿便亲自端来了一大托盘菜肴,那大托盘里摆的,瞅着怎么也有五六个碗碟。 门一推开,一股浓浓的气味,飘进来,弥漫在屋子里,君墨白唇角浮上得意的笑,离儿莫不是为自己做了什么珍馐美味? 他赶紧起身,乐呵呵地去接托盘,“还是离儿关心本王。”边说边抛飞眼。 幸好他带着面罩,要不这嘚瑟劲儿,木离一定会白眼嗤他。 乐颠颠地摆好菜盘,君墨白殷勤地先给木离夹了菜,然后自己夹起一筷头,放入口中。 瞬时,味蕾充斥上头,眉头凝成一团麻花。 “好吃吗?”木离淡淡一笑,不曾动筷。 君墨白咧嘴笑,又夹起一大筷头,放入口中,边吃边呜嚷,“好吃,美味极了。” “好吃,王爷就多吃点。”木离笑吟吟,拿起筷子挨个给他夹进碗里,满满冒尖一碗。 君墨白抬头看她,离丫头的眸子里星光跳跃,大放异彩,这是幸灾乐祸? 他心里乐开了花,离儿分明就是在乎自己,“好吃,离儿这都什么菜肴,本王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食物。” 木离眉眼弯弯,笑意冉冉,“王爷喜欢,就多吃点,醋溜白菜最是开胃,醋溜青瓜清肝明目,这醋溜藕片多酸多孔,醋溜鱼片……” 边说边不停地为他夹菜。 君墨白鼻端直冒酸气,心里却乐不思蜀。 嘴里不停地吃着离儿夹来的菜,眸子里差点落出酸雨来。 终于,整整五道菜全都囊过腹中。 木离瞅了一眼尚未开动的羹汤,“不若尝尝这酸辣肚丝汤,更适合王爷。” 君墨白瞅了瞅,见离儿递过来的大碗汤羹,一鼓作气,喝了个精光。 木离笑了,某人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满屋子的酸爽气息飘呀飘。 某人的牙估计要酸倒了。 “离儿很开心?”某人眸子微眯,一语击中。 木离绷着脸,假装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君墨白起身,慢腾腾地挪到她跟前,“离儿不想尝尝这醋的味道? 木离慌忙摇头,将头低了低。 君墨白一把捧住她的头,直接欲敷上来,竟要含住她的樱唇。 木离嘤嘤推搡,使了好大劲,才将他推开。 从他嘴里飘出的酸味,木离差点呕吐了。 幸好,没被他亲到。 “这醋味如何?”轮到君墨白挑眉,眸子笑意正浓。 人在某身下,不得不低头,木离飞快摇头。 “本王喜欢吃醋,以后离儿若是顿顿能亲自下厨,本王一样会一滴不剩,扫净碗碟。”君墨白好笑道。 木离傻了眼,这人讲话太,太不矜持,是老孔雀开屏吗?如此自恋。 “离儿喜欢本王吃醋?”君墨白逼近了她,直视她的双眸,轻声道。 被他在脸颊上吹着热气,夹杂着那淡淡的酸味,惹得木离脸色一阵绯红。 君墨白心情好到了极点,小离儿这是开窍了,接受自己呢! 这满桌子的醋宴,到底谁胜谁负?哎,木离有种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赶脚。 柳大厨在后厨忙活完,拽住小五,“主子刚才做了五道菜,一份羹汤,谁来了?” 小五一脸诧异,不解道,“柳大哥,怎么想起问主子的事来了,平日离主子不也在后窗帮忙吗?” 柳大厨挠了一下后脑勺,小声附耳,“主子五道菜加一碗羹汤,倒了一大桶醋。” 小五愣愣咂舌,“啥,你不早说,”不等柳大厨反应过神,撒腿就跑。 刚跑出门,又慌忙跑了回来,见橱柜里放着梨花洛,端起又跑。 这下柳大厨彻底蒙圈圈了。 呆愣了好一阵,迈腿就往厅堂疾奔。 “张伯,离主子呢。”柳大厨一见掌柜的,赶紧问。 掌柜的一愣,平日里他都呆在后厨,怎么到堂前了?就算这会儿客人都走了,后厨也得收拾不是? 莫非?主子出事了? 不对啊,主子在楼上啊,好像那个战王爷也在,再说,他总来啊。 也不是,前两日好像没来。 “你找主子何事?”张伯不想了,便打算问问,毕竟他吃过的盐巴比这些小的们吃过的粟子还要多。 柳大厨将对小五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伯越听越慌,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少主子这是要惹火? “张伯,怎么办?”柳大厨满眼忧心,紧张不已。 张伯抬眼朝二楼瞅了瞅,没有丝毫动静,风平浪静啊。 小五,小五怎么在房门前? “小五!”他喊了一声。 这一大嗓门,楼上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第074章 京爆粟米花 “主子,这是梨花洛,还有梅花酿,餐后甜点。”小五一脸萌萌,笑嘻嘻道。 “嗯,送进来吧,正好战王爷吃了酸的,用些甜点,刚刚好。”木离一本正色,淡淡道。 小五偷偷往里瞄了瞄。 “算了,给我吧,顺便问问语嫣姑娘,吃点什么,忙完,大家收拾收拾,早些回去歇着。”木离又叮嘱了几句,转身欲回屋。 “对了,还得进来,把空碗碟收下去。”木离又转回身,吩咐他。 小五不敢迟疑,赶紧进屋,一瞅这桌子,光溜的碗盘,这是扫光光了? 柳大厨不是说主子倒了一大桶醋?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某位大爷,淡定地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甚是悠哉。 这是喝了一桶醋该有的样子? 不太像啊。 正瞎猜着,战王大爷,打了一个大大滴饱嗝,瞬间,那个醋溜溜的那个酸啊,飘啊飘,飘进了小五的鼻息。 小五很给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木离愣了愣,这默契? 战王爷杀人的眸子很傲娇地剜了过来,小五吓得赶紧收起碗筷,一溜烟跑下楼去。 哎呀,妈嘛啊,吓死人啦! “这是都吃了?”张伯瞅着没有一丝剩菜的盘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五瞅着围上来的伙计们,又朝楼上偷偷瞄啊瞄一眼。 然后,他使劲,啊,拼命地点了点头。 “战王爷爱吃醋?”柳大厨很有清晰度地分析明白了,见解独到。 张伯默了默,瞅了一圈众人,淡声道,“以后战王爷来用膳,每样菜都多加醋!” 伙计们面面相觑,这杀人不眨眼的战神还是个醋缸? 瞅他傲人的身姿,铁甲战神,莫非就是吃多了醋,才会战无不胜? 嗯,一定是,一定是这样,战神就是不一样! …… “小离儿,本王今夜不走了,要留宿!”君墨白耍起赖来,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浮绔道。 木离敢怒不敢言,伺候某人吃了一桌子的醋食,她哪里敢反驳。 “可要语嫣姑娘伺候王爷。”木离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迸出一句,自认比较满意的话。 君墨白眸子炙了火,火苗从头烧到了脚,怒意满脸,嗖地一下弹跳而起,将她堵到椅子上,“本王是断袖,只喜欢离枫公子伺候。” 木离往后躲,椅子往后发出吱吱声。 “战王爷这是醋喝多,醉了?”木离努力压住心慌,回瞪他。 君墨白忽然站起身,笑了笑,“本王吃多了醋,离儿去准备一些别的食物,若是压了醋味,本王就走。”说着,缓缓走到床榻边,慢悠悠地躺下。 木离长吁了一口气,好歹……不留下便好。 吓人一跳! 她瞅了一眼桌上的梨花洛,“这东西是甜的,能压制酸味。”很肯定道。 “本王不喜甜食。”君墨白淡然一瞥,轻飘出声。 “那梅花酿?”木离又指了指桌上另一旁,征询他。 “喝了一肚子汤汤水水,这会儿酸辣肚丝汤还在肚腹晃悠,要不本王先吐出来?”君墨白眉眼一挑,慢条斯理飘飘然。 木离呕了一下嗓子,早知道不捉弄他好了。 真是不好伺候,这狗皮膏药,还就甩不掉了? 她边郁闷边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君墨白在后面喊。 “能干什么,肯定是到后院厨房,瞧瞧给战王爷做点什么不甜不酸的食物来!”木离一脸负气,却不能发火。 “等等本王!”君墨白腾地一下跳下榻来。 木离已经走到了楼下。 君墨白一个飞身,凌空而下。 刘语嫣看直了眼,这飘逸的身姿,真是杀人狂魔战王爷? “嫣儿,你怎么过来了。”木离看见她,直接上来,揽着她的腰身。 某凌空而下的人,眼珠子都要冒了泡,喝了一肚子的醋,差点要从那泡泡里飘出来。 “你先去歇着,王爷饿了,要吃东西,我去准备。”木离眸子含着笑意,对她很是宠溺。 刘语嫣那张娇羞的脸,很合适宜地又红了。 “离公子还不抓紧去给本王准备吃食。”君墨白冷声从后面突起。 木离揽着刘语嫣腰身的手,顿了一下。 “公子,要不我去?”刘语嫣看向木离,小声道。 “本王只要离枫公子做的吃食,其她人做的,本王不吃!”不等木离开口,君墨白冷漠出声,傲气十足。 刘语嫣不敢吱声。 木离松开她,柔声叮嘱,“嫣儿,你先去歇着。” 语嫣姑娘很听话,自己往厢房走。 木离走进后厨,很悲催的是,酒肆太火爆,什么都卖没了。 四下环睹,只有橱柜角落,还有一些粟米。 这东西,煮了也是渣渣巴巴,没有菜肴顺着入口,估计容易卡嗓子。 君墨白站在灶房门口,一脸好笑的看她,看着他的小离儿怎么给他变出花一样的美食来。 巧妇难为无肴之炊,没有东西,看你能做出什么花儿来! 木离眉头紧锁,又四下扫了一遍,发现门口的角落有一些细河沙。 在月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晶亮。 有了! 木离眸子闪过一丝光,那欣喜掩不住。 君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瞅她,心情一样大好。 “你过来,把那些沙子倒进来。”木离瞅他一眼,吩咐道。 君墨白愣了,离儿要请他吃沙子? 这小丫头又要捉弄自己? 他疯了,才会配合她,不动,雷打也不动! “王爷莫不是让我自己拿?”木离很不满意,这人光知道吃,就不能动手帮忙? 君墨白见木离冷眼瞪他,慢吞吞地挪了几步,还是很听话的将沙子放进了锅里。 “烧火!”木离又吩咐道。 君墨白默了默,小离儿真让自己吃沙子? 这是要炒沙子? 见木离又瞪他,君墨白赶紧点火,烧火不难,他以前没少干这活。 小火苗噗噗燃烧,锅里的沙子开始热了起来。 木离不停地翻炒着沙子,有模有样。 君墨白有些呆了呆,这样美好的离儿,就算让他吃沙子,他也心甘情愿! 正发愣,木离呼啦一下,将粟米倒了进去。 瞬时,锅里噼里啪啦,开满了花。 “这是什么?”君墨白好奇心爆满。 “这是粟米花,王爷信不信,明日我就能让它火遍京城。”木离信誓旦旦,骄恃框满眼。 “京爆粟米花!”君墨白出口成章。 第075章 又劫人出来 木离瞥他一眼,“把锣筛拿过来,趁热把沙子漏掉。” 君墨白有些为难,这锣筛是什么东西,他还真是不认识啊。 眼瞅着满锅都是炸开的粟米花,金灿灿,飘香四溢,某人却只顾烧火,脚下纹丝未动。 木离转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拿过锣筛,木离用笊篱把沙子和粟米花全都放到锣筛筐里去,细沙稀刷刷全都漏到地上,稍微晃动一下,瞬时只剩下金色的米花。 香气扑鼻,垂涎欲滴。 君墨白一噎,伸手抓了一把,一粒粒放入口中,这东西? 太神奇了。 “王爷,如何?”木离尝了一粒,问他。 “比粟米粥要焦香,离儿如何想到的?”君墨白眸子铮亮,若有所思道。 “没怎么想,这后厨里只有粟米,门口有沙子,就想这么做。”木离说不清楚为何,脑子里莫名地就有这种意象。 君墨白眸子微敛,对着炉膛里的火,沉思,离儿什么时候会这么多?这酒肆一直开得红火,菜肴闻所未闻,花样新奇,味道也奇特。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天色已晚,是不是该回去了?”木离淡淡道。 君墨白抬起头,看她一眼,刚才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慵懒的回她,“刚吃几粒,是怕我吃穷你?” 木离冷眼看他,这人真是过分,怎么又变卦了? 顿时怒意满脸,“本公子困了,王爷快快离去。” 君墨白清冷地扯了一下唇角,丢了一颗粟米花在嘴里,咔吧咔吧地使劲嚼出声响,“别急,一会儿本王会走。” 木离恨不能将他嘴缝上。 “南国使臣来访,你可要参宴?”君墨白凝视她,淡漠一笑。 木离看着他,拧了拧眉头,不明所以。 她现在是离枫公子,一介商贾,皇家的宴席,她以何种身份参加? “现在谁不知这酒肆少主子乃本王相好,本王带你去参宴无可厚非。”君墨白邪魅一笑,挑了挑眉角。 木离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不可理喻!” “小离儿又害羞了?”君墨白好笑道。 “嘘!”木离瞥了一眼外面。 外面风声过,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她朝外面指了指。 君墨白怔愣一下,是那刘语嫣? 他一个近身,抱起木离就飞出酒肆。 木离防不胜防,“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又劫我出来?”她很生气。 君墨白一脸笑意,离儿说‘劫’,有意思,好像是那么回事。 “走,本王带你夜探凤府。”君墨白背部紧绷,揽在她腰身的手,紧了紧。 “你松手,本公子会走!”木离冷瞥他,气得不轻。 君墨白无奈地摊开双手,木离嗖嗖往下落。 “可恶!”她根本没意识到是在房顶上,以为在平地。 眼瞅着要落地,君墨白一个飞身,又稳稳地抱住了她,冷魅道,“看来,离儿还是欢喜本王的怀抱。” 木离气得要七窍生烟,自己到底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狗皮膏药? 她用力捶打了一下他的肩头,挣扎着跳了下来。 正抽出短剑,伸手摸了摸,又摸了摸,剑呢? “离儿,找它?”君墨白拿着明闪闪的短剑,晃了晃她。 木离气呼呼地去夺,君墨白左躲右闪,忽上忽下,就是不松手,好像这般逗弄小离儿,更为有趣。 “给我!”木离气蒙了,有些怒发冲冠。 君墨白可不敢再逗她,“离儿,给你,不过,你可不准再捅我,那手镯太红了,都是本王的血,你忍心?”说着,他将短剑递了过来,又抬眼瞄了瞄木离手上的手镯。 木离默了默,盯着手镯,若有所思。 “这手镯是师傅送的,为什么会嗜血?”她凝了眉头,万般不解。 君墨白不作声,只是帮她把短剑,放回靴筒里。 “改日一定要上灵山问问师傅。”木离觉得还得上灵山一趟。 “本王听闻玄机圣子,常年在外游历,你确定能找到他?”君墨白悠悠道。 木离注视着他,定了定神,好像是不容易啊。 再说,自从在荒山被焰火薰燎,她有些想不起师傅的模样,就算师傅在,万一认不出,岂不是让师傅难堪? 陆续想起许多事,就是记不起师傅的模样,真是怪事。 “离儿,那玄机圣子长何等模样,有没有本王隽秀?”君墨白咳了一声,紧嘚瑟道。 木离趁着月光,冷眼瞥他,这人真是脸大,师傅是何等仙姿,他岂能同比,不自量力! “不是说去凤府吗?走啊。”木离冷斥他,这人难不成要拉她在街上聊上一夜? 君墨白心里一动,赶紧点头。 趁着月色,他拉住木离飞身跃起,蜻蜓点地,轻快速影。 “这般不会被发现?”木离略有犹豫,眸子含着紧张。 “咱们躲进祠堂里。”君墨白道,他和木离上次来时,就发现凤家主母在祠堂里礼佛。 “我母亲在礼佛,莫要打扰她清修。”木离不同意。 她其实并未再见过母亲,只知道是母亲是凤府当家主母,却在自己三岁上了灵山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就连十五岁及笄后,从灵山归来,也未见到她。 “上次你大哥还不是半夜来寻她。”君墨白压低了声音,总觉得这凤府的主母有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木离想起来,上次君墨白和她也来过,大哥当时很生气,质问她,问什么?似乎和自己有关。 君墨白见她眸子冷拧,脸色僵了僵,“咱们先进去,那端氏就埋在后院。” “在祠堂后面?你怎么知道。”木离诧异,小声问他。 “暗卫发现的,不用紧张,咱们先进去。”君墨白说着,揽着她飞身从墙头跃下。 木离想反驳,却已来不及,两人双双进来祠堂。 外面传来脚步声,君墨白一个伸手将木离拽入怀中,躲在茶案后面。 木离气得想跺他几脚,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好忍了又忍。 “母亲。”凤木泽的声音传来。 木离竖起耳朵,倾听。 “白日母亲不肯见孩儿,木泽不得不夜里再来。”凤木泽沉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哀怨。 君墨白眸子敛了敛,暗听他们接下来的话。 第076章 迷离又怪异 妇人手里的念珠不停地拨动,盘坐在蒲垫上,念念有词。 却始终不肯答凤木泽的话。 祠堂里拨动念珠的声音伴着夜里沙沙作响的风声,沉寂得有些可怕。 “端氏死了,府上若是想要再纳妾,都随他好了。”妇人终于停止了念珠的拨动,并未起身。 “你恨父亲,恨端氏,可她已经死了,父亲并无其她妾氏,为何不能重新开始?”凤木泽揶揄她,低沉的声音带着愤怒。 “母亲却并在乎凤府主母的位置。”妇人说完,又开始拨弄珠子。 “为什么?”凤木泽忽然一个箭步,疾到她跟前,抢过念珠,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念珠落地,砰然散开,噼里啪啦闷声作响。 妇人腾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打在凤木泽脸上,眸子里炙了火气。 凤木泽一下子愣住了,母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自己。 “难怪,离儿死了,母亲都不曾落泪,母亲果然狠心!”凤木泽眸子里闪过晶莹,嘴里呜咽,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懑,亦或者不理解,不明白! 妇人的手抖了抖,弯腰捡起散落的珠子,握在手里,掌心的汗浸湿了珠子。 “以后不要再来了。”她淡漠开口。 “离儿不是你生的!”凤木泽嘶喊道。 妇人整个人顿住了,一动不动。 “我也不是,我们都不是,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母亲!”凤木泽眸子里打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妇人依旧不闻不问,不动声色。 木离躲在茶案后面,身子晃了一下,君墨白揽着她的肩,用力将她箍紧在怀。 凤木泽站了许久,妇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凤太师走了进来。 “半夜不睡,你来这里闹什么?”凤太师一进来,便斥责嫡长子。 “府上发生太多的事,睡不着,过来看看母亲,看她天天守着凤家的列祖列宗,是不是睡得安稳。”凤木泽本就有气,说话便没了分寸。 凤太师冷眼瞅他,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平日里熟读圣贤书的泽儿该说的话? 凤木泽也不管他何种不满,又道,“既然父亲来了,泽儿就先回去歇着了,以后凤府没了夫人,劝父亲早日纳妾才好。” 凤太师怒火中烧,“放肆!”他一个甩手,打在凤木泽另半边脸上。 木离听着动静,心疼不已。 凤木泽摸了摸脸颊,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夫人。”凤太师默了默,喊了一声。 妇人转过身,淡淡道,“老爷今日来有事?” “如今端氏没了,这府上没有夫人主持家务,夫人如何想?”凤太师叹了一口气。 妇人抬眼瞅他,两鬓竟添了白发,恍惚了一下,“老爷还年轻,若是有合适的,便再纳一房妾氏吧,若是她不愿意,那就抬她做夫人也可。” 凤太师微愣,转即有些怒意,“你真是心冷。” “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若是无事,以后尽量不要来祠堂了,这里阴寒,不利于老爷官运亨通。”妇人又道。 凤太师身子僵硬,怒不可竭,“本官从不信这些!” “老爷不信,谭氏信,既然端氏没了,老爷也该再纳一房。”妇人又道。 暗处的君墨白眸子沉了沉,原来凤家主母是谭氏。 “这不用你操心,木泽大了,眼瞅着到了娶亲的年纪,夫人就不愿问问?”凤太师不甘心,开始打感情回旋。 “老爷是太师,多少世家贵女,怕是要挤破门槛,谭氏操心不上。”妇人淡漠的如同陌生人,清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那离儿呢?”凤太师又道,他不信谭氏的心是石头做的,冰硬无温。 “离儿?老爷需要问我?”妇人冷冷一笑,反讥道。 凤太师眸子锁了锁,“那奶娘已经死了。” “她死了,离儿死了吗?”谭氏恨毒了她,眸子猩红,声色歇斯底里。 “你!”凤太师气得往后踉跄一步,“是你,是你要烧死离儿?” 谭氏漠然大笑起来,冰彻的冷笑,在祠堂里瘆人血骨。 “凤太师说是,那便是吧。”谭氏转身,往里屋走,不再多言。 凤太师气得全身哆嗦,谭氏竟如此冷血冷心。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府医叮嘱他,不能生气,一定不能生气,凤府上下都要靠他,离儿还等着他接回府…… 踉跄出了祠堂,凤太师挪着沉重的步子,往院子走。 木离想出去,君墨白拉住了她。 趁人不备,快速离去。 “那谭氏有些奇怪。离儿,她真是你母亲?”君墨白道。 今夜的事,迷离又诡异。 木离默了默,她也觉得母亲好奇怪,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带着她进宫,身边还有奶娘。 三岁时的记忆,木离若隐若现,模模糊糊。 “我三岁前在府中,常常是奶娘伺候,母亲总抱我进宫,年纪太小,记不得太清,三岁之后,我就跟着师傅上了灵山,及笄后回了京城,参加过一次宫里的春宴,后来被人劫持,差点死在郊外山上,之后在一处古镇上巧遇孤北辰,同他一起回了京城,……”许是谭氏的冷漠,木离竟对着君墨白说了许多。 她平静地说着,不怒不喜,不带任何情绪。 君墨白眸子里全是疼惜,揽着她的肩头,半刻不想放开。 木离其实有一点没说,她似乎记得有一位白衣身影救了她,却不知模样,醒来再见便是那橘黄的猫,对啊,小黄呢? “王爷,离枫还有事,先行一步。”木离慌忙而去。 君墨白愣在原地,刚才还一副乖巧模样的离儿,此刻竟落荒而逃,就这么怕和自己独处? 若是玄机圣子,离儿会不会更欢喜? 可…… 木离急急回了酒肆,刘语嫣尚未睡下,她敲了敲门,“语嫣,你睡了吗?” 刘语嫣刚换了睡袍,一听公子的声音,脸颊倏地红了起来,离枫公子,他要进来? “公子,语嫣刚……刚要躺下。”语嫣声音有些发颤,紧张不已。 “没事,你歇着吧,这猫儿淘,兴许不找,明日它便回来了。”木离说着,转身离开。 刘语嫣听着脚步声远去,心里竟多了些失落。 第077章 爷是个傻子 她这是动了情? 不行,不会的,少主知道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刘语嫣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好一会儿,才吹熄了烛火,躺在榻上,却依旧翻来覆去。 木离站在暗处,冷眼打量着厢房里的一切,默了默。 …… 翌日一早,酒肆如常营业。 食客们纷纷而至,一瞧酒肆门口,今日推出特色米花,食客们瞧着金灿灿的画卷,这是? 莫非又有了新花样? 来这酒肆,总能见到新奇的食物。 伙计们大力推捧,战王爷主推佳肴。 啧啧,王爷推崇的,指定是错不了。 借战王爷吉言,美其名曰:‘京爆粟米花’。 和之标配的茶也就换成了粟米茶。 “这酒肆主子还真是个鬼才,这粟米也能炸开了花?还这般鲜香。” “不光如此,这粟米花还有好几种口味,你问问伙计,咸的甜的都有。” “对对对,我这就是青梅味的,酸甜,很不错,一会儿给娃娃带点回去。” “陈大,你还能想起娃娃呢,怎么不说给婆娘带点。” “啥子,婆娘算个啥子哟,不得吃。” “去去去,没得婆娘,你哪儿来得娃娃。” “来,咱们喝茶,不管他们。” “这茶不错,也是粟米煮的。” “粟米哪个能煮茶,家里头都是煮粥滴。” …… “对面酒肆火爆,听说那粟米花也是……还有粟米茶……”掌柜的顿了两下,不敢继续往下说,唯恐主子一个不悦,大发雷霆。 君墨白冷眼瞅他,悠哉的喝了一口茶,噗一下,吐了一地,“这是什么茶?如此难喝!” 掌柜的浑身直冒冷汗,王爷平日来酒楼都是喝这个茶的啊。 无奈,敢怒不敢言。 “去到对面给本王来壶粟米茶。”君墨白瞥他,悠哉开口道。 “主子,对面酒肆太火爆了,咱们一早上都没几个客人。”掌柜的一脸无奈,心里压抑着委屈。 谁见过这样的主子,自家生意不管,竟天天往对面跑,啷个不靠谱,上赶子捧人家生意,捧就捧了,还要死乞白赖的要他上对面买壶茶? 疯子,憨子,不去! 啥子脸面能去? 这不是上门求人打脸噻! “米花不错,本王昨夜尝过了,不过茶没喝到。”君墨白嘴角扯了一下,浮上一抹笑意。 掌柜的低垂的脑袋差点溢出了血,他若是减寿,八成就是让主子给气得。 “还不去?”君墨白见他不动地方,眉头凝锁。 “没脸去。”掌柜的小声嘀咕,用行动抗议,坚决不去。 “啊,本王自己去。”君墨白今日很好说话,竟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掌柜的彻底要被逼疯了,就算对面酒肆的离枫公子长得白净俊俏,主子也不能这般没了骨气,屁颠颠的,再说,他也不能下崽啊。 捶胸顿足,顿觉昏天暗地。 小四在一旁瞅了瞅,“掌柜的,快去忙,主子不用你伺候。”说完,便去追赶主子。 掌柜的默了默,到底是四爷年轻,接受能力强,主子所常人不能长,短常人不嫌短,哎! 他家主子爷就是个傻子。 君墨白大摇大摆地进了酒肆,食客们见怪不怪,早已习以为常。 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呀。 君墨白在酒肆门口定了脚步,‘京爆粟米花,战王爷力荐上品。’小离儿还真是完美利用本王,一堆沙子翻炒几下,就成了本王推荐上品? 嘴角撇了一抹邪笑,往楼上走。 小五眼力甚好,只要战王爷一到,立马麻溜奉茶。 “这是粟米茶,今日新品,王爷请品尝。”君墨白前脚刚坐下,小五便斟满茶盏,那一脸笑眯模样,怎么瞧,怎么顺眼! 君墨白心里暗自琢磨,离儿到底是怎么教他们的,是个伙计都笑眯眯的,满脸殷切,那腿似绑了鸡毛,麻溜又利落。 他端起茶盏,边品边寻思。 小五悄悄退了出去。 刘语嫣在后面厢房出来,正巧瞧见他,随意问了几句,便知那战王爷又来了。 真是奇怪,这战王爷没完没了,莫非真就是断袖? 不可思议! 她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再试探一番,不为少主子,也得为离枫公子着想,在男人身下辗转,想想就让人羞赧。 刘语嫣上楼,推开了房门,她知道平日里战王爷都会在这间上房里面。 君墨白听见门响,冷瞥一眼,“滚出去!”声色厉人,有些煞骨。 刘语嫣吓得一个冷颤,站在门口未动,许久才羞涩微语,“公子让我上来伺候王爷用茶。” 君墨白一听是离儿的意思,抬眼又瞥了一下,“滚下去,本王不用女人伺候!” 刘语嫣不甘心,又柔声道,“王爷若是撵人,公子怕是要生气。” 君墨白简直想直接丢她下去,一听离儿会生气,沉了沉眸子,“你们公子在忙什么?” “今日食客多,粟米花火爆,后厨忙个不停。”刘语嫣听小五说的,并不知实情。 君墨白剜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冒火,他的小离儿竟然在不停炒沙子? 真是岂有此理! “公子在忙,你还不赶紧去帮忙!”君墨白站起身,直接撵人。 “我,”刘语嫣有些委屈,她一个女子也不会大厨的手艺啊。 君墨白哪还管她,直接推门下楼,往后厨跑。 木离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然后,今日的食客,很荣幸的,吃到了据说是战王爷亲自爆炒的粟米花。 于是,八卦的小风又吹了起来。 战王爷爱屋及乌,不忍身下小兽劳累,亲自掌勺,爱意满满! …… “大哥,我也要出府!”见步清尘出门,步清清莲步微颠,跑得气喘吁吁。 “男人夜里出去吃酒,你去做什么?”步清尘眉头一皱,满眼不悦。 “那我告诉父亲,你去逛花楼!”步清清眉宇昂起,洋洋得意。 “你!谁说大哥去逛那种地方,我去离枫酒肆吃酒。”步清尘很无奈,这嫡妹被宠坏了,口无遮拦。 “那我更要去,我还没和离枫公子一起用过膳。”步清清脸色一红,娇羞满眼。 步清尘很是无奈,“万一碰见战王爷,你可怕?” 第078章 不吃人杀人 “他又不是老虎,吃人吗?”步清清嗤之以鼻,心里却颤个不停,嘴上竟还硬气地彰显着不屑。 “不吃人,杀人!”步清尘一脸冷漠,故意吓唬她。 步清清哪里肯听大哥胡说,她又不是没见过那战神王爷,就是那银色面罩吓人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在皇城脚下,随意杀人啊。 哼,“大哥你休要危言耸听,我不信!” “你不让,我就偏要去!”步清清说着就往外走。 虽说华灯初上,但步清尘哪里放心嫡妹一人上街,只好让她随同。 过了晚膳时分,而离枫酒肆的食客,竟络绎不绝,老长的队竟齐刷刷地从酒肆门口排到了皇家酒楼门外。 为此,皇家酒楼的掌柜差点气背过去。 这不是欺负人嘛,外人欺负也就算了,他家主子爷竟不知脸耻的在对面酒肆坐着呢,黏着人家倒贴,还给人打着活招牌,不就是离枫那小子长得白净一点嘛,啊,白净啊,白净能当饭吃? 哼,白净还真能当饭吃,他家王爷不就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悠! 呸,呸呸,说啥呢,不文雅,是跟在人家臀部,后腚转悠。 哎,也不对,这都啥啊,掌柜的被气蒙圈圈了,胡思瞎想! 世道滑下啊,没天理啦。 “大哥,你瞧,人真多,这酒肆也太火了。是不是每日都这般红火?”步清清问道,好像在说自家生意一般上心。 “兴许是吧。”步清尘道,说着不忘朝皇家酒楼这边瞅了瞅。 对面是战王爷开的皇家酒楼,以前生意红火的很,自从离枫酒肆开了门,这生意一落千丈。 他刚才好像瞧见了皇家酒楼掌柜的,哭丧着脸,好像旁人欠了他八百吊钱。 “他们都排队买什么呢?大哥,咱们进去看看。”步清清越发好奇,这队伍光见人移动,却不见人减少啊。 拉着大哥往酒肆里面走,小五在门口维持秩序,一见步清尘,小眼睛贼亮,殷切道,“大人来用膳?” “小二,你们主子可在?”步清清问道。 她一见伙计这般殷勤,便知大哥一定是常客。 “主子,在,不过很忙。”小五赶紧回话,离主子这会儿是真得忙,这粟米花炒了不知多少锅了,供不应求,没看这队伍排的,熙熙攘攘,险些没个头尾。 “你忙你的,我们进去等。”步清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大哥往里进。 两人进去落座,掌柜的亲自上来奉茶,不是非他不可,关键是伙计们全都在后面忙活着呢。 “有劳掌柜的,这般红火,掌柜的都亲自奉茶了。”步清尘笑了笑,温润有礼。 张伯自然也认识这位大人,这些个食客,久而久之,他已经认得差不多少。 步清清正想起身往后厨去,不料听得一道声音,“本公子来得真是时候,人满为患啊!” 她往门口瞅了一眼,这锦绣罗衣的公子哥是谁? 啥叫人满为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哟,原来步大人也在,在下沐修远,这厢有礼了。”那公子近前,拱了拱手。 步清尘眸子微敛,温润不减,淡淡一笑,“原来是沐家少主子,也来吃酒?” “刚从江南回来,路过此处,瞧着人挺多,便进来凑个热闹,听说这酒肆异常火爆,还真是!步大人不介意在下一起坐吧?”沐修远一脸讶异,话里话外都透着是头一次来。 步清尘笑了笑,点了点头,不作声。 沐修远大大咧咧,直接坐下。 步清清一脸鄙夷,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三位客官,今日时辰有些晚,简单的素食也没了,除了今日火爆的粟米花正在赶,便是还有几份秘制罐头,你们看如何?”掌柜的半俯下身子,小声谨慎道。 倒不是怕谁,就是不想给离主子徒增麻烦。 “什么都没有,开什么酒肆,叫你们主子过来!”沐修远声音不小,气焰嚣张。 步清清眉头微怵。 掌柜的有些为难,只得先给三位斟上茶,“几位先喝点茶,主子正在忙,我马上去请。” 正打算往后面走,步清清叫住他,声音清和脆丽,“掌柜的,不用为难,有什么,随意来上几份便好。” 沐修远瞅她一眼,淡淡一笑,“这位莫非是步家小妹?” “正是嫡妹,步清清,沐公子倒是好眼力。”步清尘接过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一个大理寺的寺卿大人,岂容一个商贾欺负自家妹妹。 “原来是清清姑娘,难怪气质不凡,恕修远眼拙。”沐修远端起茶盏敬了敬,聊表歉意。 步清尘笑而不语,又喝了一口茶,寺卿大人的官韵端得十足。 “这茶不错,莫非就是刚才在门口传得神乎其神的粟米茶?”沐修远是何等人,岂会冷场,那是经商的高手,脑子好使,嘴皮子也不差。 步清清一听,赶紧喝上一口,顿觉鲜香四溢,口啧生津。 “大哥,这茶确实不错,离枫公子真是厉害。”步清清想夸心上人,自是毫不吝啬。 步清尘笑了笑,宠溺地瞅了妹妹一眼,“离枫公子这厨艺确实厉害,一般人想不到。”他也赞不绝口。 沐修远眸子微闪,端起茶盏又喝了几口,连连赞道,“真是好茶,越是这样,越是想见见这离枫公子。” 步清清不屑看他,这人真是得寸进尺,都说了离公子在忙了,他还要见人,真是,纨绔子弟! 不过,她也想见见离枫……离枫公子。 “清清,怎么脸红了?”步清尘问她。 “啊,茶有些烫,热的,热的。”步清清慌忙低头,对着茶盏吹了又吹。 沐修远一脸好笑,这步家嫡女欢喜离枫啊。 若是,离枫是小离儿……哈哈,这下有好戏看喽! 三人正端坐喝茶,各怀心思,木离端着一大托盘粟米花,走了过来。 “原来是步大人和清清姑娘……还有沐公子。”木离近前,打了招呼,语气不软不硬,平常待客之道。 “离公子。”步清清忽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 第079章 谈不上熟识 “步姑娘。”木离应着,喊了一声步姑娘,很是平淡。 沐修远忽然笑了,“刚回京城,便听闻这酒肆火的一塌糊涂,便进来瞧瞧。” 木离笑道,像根本没听出他言外之意,“那沐少主觉得本公子的酒肆如何?” 沐修远话风不变,笑容尽现,“果不其然,离公子好本事,沐某佩服。” 步清清鄙夷一瞥,这人还真是无良的很,刚才是谁嚷嚷着要大闹来着? 木离将粟米花往桌上一放,淡然一笑,“这是刚出锅的粟米花,三位请尝尝。” 步清清眼疾手快,先捻起几粒,放在嘴里,轻轻咀嚼几下,顿觉口齿生香。 “哇,好吃。”步清清说着,又抓了一小把。 步清尘眉头拧了一下,清清这用手去抓,太失礼仪。 “两位公子也吃,这东西趁热,用手抓最好。”木离笑着开口建议。 无奈,两位公子竟一动不动。 步清清轻嗤一笑,“真是矫情。” 木离淡笑不语,瞅了一眼掌柜的。 张伯很有眼力见,拿来两条温水打湿的帕子,“两位公子,若是介意,可以先净手。” 步清尘倒是先伸手,拿起湿的锦帕,擦了擦,然后才从托盘里捻起几粒粟米花。 沐修远哪里还敢矫情,人家步大人都没作妖,他确实有洁癖,严重的洁癖,只好慢吞吞地拿过湿帕子,擦了又擦,手险些蹭破了皮。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爱吃不吃,你若是不吃,本小姐一会儿打包带回府去!”步清清真看不惯男子这般,磨磨唧唧,没个骨气。 沐修远顿觉有丝好气,一向风流倜傥的他,竟被一个小丫头嫌弃! 步家就是这么个家世门风?没得一点礼貌。 “怎么,你这人说不得!哼,”步清清性格开朗,就看不惯这般扭捏之人,直接锵锵他。 沐修远默了默,不予置否。 “离枫公子,多少银子,我们打包回去。”步清清懒得理他,看着木离柔声道。 前后辩若两人。 沐修远怵了一下眉头,对着三人一笑,“看来步姑娘有些偏心,对着酒肆主子笑意盈盈,对着沐某便是恶语相加,哎,冤啊。”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眉眼,笑容灿烂无比,特别是那一口齐整的白牙,甚是耀眼夺目。 步清清置若罔闻,不言语。 木离笑着坐到沐修远旁边,随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四人一张桌子,她正对着步清清。 步清清抬眸,偏巧木离也在看她,这脸颊子红到了耳后根。 沐修远纳了闷,自己也长了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英俊俏脸,步家丫头竟视而不见,旁边这位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好歹自己也是沐家的少主子,这五洲大陆,谁人不知沐家小爷,哼,有眼无珠! 京城里谁家小姑娘不是对着自己笑得花枝乱颤,这步丫头竟贬低自己如此地步。 竟把珍珠当瓦砾,真是瞎了眼! 沐修远心里暗自生气,面上却依旧笑颜满脸。 “难得步大人赏识,步姑娘对酒肆赞誉有加,沐公子又不远千里归来便来捧场,离枫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感谢三位。”木离说着,端起跟前的茶盏,敬了大家。 步清尘很有步首辅年轻时的风范,温雅而持重,端起茶盏回敬。 步清清满眼都是对木离的爱慕,人家敬茶,她直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这茶是凉还是热。 沐修远最是恣意,毫不遮掩对木离浓浓的兴趣,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他都想一探究竟。 “沐公子真是没有礼貌,这般盯着离枫公子看,莫非你和那战王爷一样是断袖之身?”步清清见沐修远直勾勾地盯着木离看,就来气,语气也就夹枪带棒,满嘴讥讽。 沐修远被呛得一噎,碍于步大人在,沉默片刻。 尚未开口,忽听一道声音,“谁这么大胆,敢议论本王!” 再抬眼,一道玄色身影,从二楼凌空而下,站在四人面前。 木离冷眸瞧人,心里暗腓,差点忘了,战王爷还在楼上,这步清清倒是胆大。 步清清暗暗吐舌,身子往大哥身后躲了躲,希望某位凶神恶煞的大爷,看不见她。 “清尘见过战王爷。”步清尘站起了身,拱手施礼,不卑不亢。 木离轻挑了一下眉梢,这步大人气场可以,竟然不怕战王爷! 顿时有了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张伯,给本王加把椅子。”君墨白不睬他,朝身后喊了一声掌柜的。 步清尘也不恼,直接坐了回去。 沐修远一旁看戏,眼珠子骨碌乱转。 掌柜的将椅子搬了过来,却不知该放在何处,默了默,不知所措。 君墨白慢悠悠地将椅子接过,直接往木离身边挤了挤。 这下所有人都愣了,步清清更是目瞪口呆。 木离觉得不妥,便动了一下椅子,往沐修远身边挪了挪。 君墨白一个疾手,揽住她的腰身,连着椅子也往自己身边移了移。 木离腾地站了起来,眸子里怒火燃烧。 步清清也跟着猛地起身,指着君墨白,“王爷,你,你岂有此理!”话音未落,脸颊早已红了半边天。 步清尘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嫡妹竟如此放肆,哦,不,是厉害! 他由惊转默,静观其变。 沐修远低了低头,装作看不见,只顾喝茶。 刚才他本就没打招呼,这会儿更不可能抻头。 “小丫头你说说,本王怎么就岂有此理了?”君墨白愣了一下,转即又淡漠道,语气不重也不缓。 步清清刚才险些被自己吓到了,这才缓过神,木木道,“你,你欺负离枫公子。” 木离站起身尚未离开,这丫头竟在此为自己出头,倒是有些意外。 君墨白瞅着木离,直接将她拽住坐下,轻笑,“那离公子说说,本王怎么欺负你了?” 木离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听出了他的笑意,“王爷是战神,离枫是一介商贾,谈不上熟识。” 君墨白拧眉,不熟识?小离儿,你真敢说! 步清清眼前一亮,离枫公子说和杀人魔王爷不熟?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 想到这儿,她脸更红了。 第080章 索项链无果 “离枫公子,清清以后是不是可以常来?”步清清鼓足勇气,娇羞喃语。 “酒肆常有新品推出,步姑娘可以随时过来品尝。”木离坐直了身子,对着步清清淡淡一笑。 步清清慌忙低头,闺中女子的青涩尽显。 沐修远扬了扬眉宇,顺着茶盏方向,偷眼打量,心中已有数,这步家嫡女喜欢离枫,而且是非常肯定。 不过这离枫到底是不是一位公子,呵,有待考证啊。 “清清姑娘要来,本王也欢迎,不过这离枫公子要陪本王,若是平日叨扰了他,没得时间陪着本王,那步首辅就要担心,步家嫡女是不是还能见着明日清晨的太阳。” 木离话音刚落,君墨白便幽幽地说了这么几句。 步清清尚未咽下的一口茶,一下子呛在了嗓子里。 ‘咳咳咳,’咳了好一会儿,清清小丫头憋得满脸通红。 木离张口不是,闭口也不妥,心底的小火苗却蹭蹭直往上蹿。 步清尘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打鼻子里重重噗出一口气,随即转向战王爷,道,“这酒肆乃生意之所,食客皆可来,战王爷所言未免太过霸道。” “本王杀伐果断,记不得什么道理,京城里谁人不知离枫公子与本王那点事,步大人竟不清楚?”君墨白毫不在乎,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步清尘很是生气,直接拉起嫡妹,冷诀道,“王爷慢用,我们兄妹不打扰了。” 步清清本不想走,却被大哥拉着踉跄微步,急急出门。 木离简直要跳起来打人,却也不敢乱动,门外诸多食客,若是……明日这疯言疯语,又要传遍整个京城。 她还如何留在京城? 木离气得脸都变了色,剜了一眼君墨白,这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就死缠烂打,不说理的! 沐修远不敢再久留,打算开溜,以免战王爷殃及他这条池鱼。 顺着桌角悄悄离去,刚走出两步,“沐少主既然回了京城,在下的翡翠项链还是要赎回,问一问贵铺掌柜的,多少银子,明日离枫上门去取。”木离在后面喊住他,淡淡道。 “本王愿意出十倍银子赎回。”君墨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临门一脚,悠悠然。 沐修远一怔,这人真是,项链在谁手里,他也不清楚啊。 掌柜的张伯一脸惊诧,离主子真是厉害,轻描淡写几句话,把沐家少主子脸都气绿了。 沐修远眼角一扫,那战王爷一副悠哉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禁让他怀疑。 莫非这翡翠链子在他战王手里? “本公子先回去,问过掌柜的,离枫公子明日随时上门,恭候莅临。”沐修远定了定神,勉强装作镇静道。 木离点了点头,听着脚步声亦远去。 很快,酒肆屋子里便剩了他们二人。 外面的队伍也开始稀松起来,人走了大半。 柳大厨在后面忙得脚打后脑勺,不可开交。 “王爷若是无事,本公子还要去后厨帮忙。”木离想撵人,毕竟没功夫陪着这位大爷。 君墨白以为说用十倍银子帮她讨回项链,木离便会好脸相待,谁知道,这丫头还是这般嘴硬,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那项链他找不到的,你去索要也不会有结果。”君墨白转即冒言,神情得意非常。 “王爷何处此言?”木离懒得争辩,直接质问他。 君墨白眼珠子微微转动,想着该不该告诉她,项链在自己手中。 那东西是君家传家之物,若是真被离儿弄丢了去,将来母后定然要雷霆大怒,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那沐修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奸诈商人,如何能信守承诺,说不定早已转手他人。”君墨白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不劳王爷费心,天色已晚,本公子要忙,王爷请自便。”问不到结果,木离不再同他废话,直接往后厨去。 君墨白好生没趣,来日方长,先走一步。 大摇大摆出了酒肆,直接回对面酒楼去。 街上人亦流动,早已见怪不怪,在他们看来这般事情很是稀松平常。 毕竟他们两人欢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战王爷家大业大的,除了皇家酒楼,名下产业不知道有多少。 千金难买知己笑,就算是断袖,也有追求的权利不是? 有人心思就活泛了,竟然有一个模样还算俊俏的公子,故意在战王爷面前晃悠。 一趟过,一趟又回,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君墨白眸子里杀意渐浓。 “这位兄台莫非有躁动症?”他暗沉眸子,冷冽开口。 那白净的公子,刻意往前倾了倾身子,故作娇弱状,“实在不好意思,这心里有些燥热,爷莫要介怀。”边说边往君墨白身上靠。 君墨白一个闪身,那公子直接倒在地上,惹得街上行人,哄然大笑。 小四躲在暗处,腹诽:这人莫不是个憨憨,竟敢往他家爷身上靠,不知他家战神爷凶名在外,杀人如麻吗? 真是眼瞎耳聋! “王爷!”那公子娇嗲一声,眸子里噙了泪水。 君墨白一脚踹了上去,踩在他的脸上,“本王最是讨厌这般做作的嘴脸,滚!” 街上路人一见战王发了火,哪里还敢看热闹,纷纷散开而去。 地上的公子不敢再放肆,落荒而逃。 见战王迈进皇家酒楼,有些人止不住八卦的心,小声窃窃私语: “这战王爷只喜欢对面酒肆的少主子。” “啊,那离枫公子确实长得俊俏。” “就是,腰身笔直,小脸白皙,可比刚才地上那位强千百倍。” “这年头,就是想给人当小兽,也得有资本不是?” “那是,以为战无不胜的战神爷,谁都肯蹂躏呢!” “嗯嗯,有人就是不自量力。” …… 刚才那从地上爬起之人,此刻正混在人群里,恨得咬牙切齿。 …… 累了一整日,人终于散去,木离只想早早睡下。 刘语嫣本想告诉他,小黄找到了,就在上房的角落里,见公子太累,一整日也没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便不忍再上前打扰。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直接走进公子房内,哪怕和他说上几句话,足矣。 不过几日的功夫,刘语嫣发现自己的心思变了,变得患得患失。 第081章 项链落客栈 煦阳透过窗桕照进屋子,木离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一夜好眠,昨日的疲惫随之烟消云散。 “喵,喵,喵喵……” “小黄!”听到猫叫,木离喊了一声,跳下榻来寻它。 萌猫跳了出来,瞅着主子,差点落了几滴猫泪,主子这是想它了吗? 呜呜,好感动! 木离弯腰一把抱住了它,“你这笨猫,去哪里了,好几日也没个踪影?”幽冷的话里透着几分着急。 萌猫将脑袋蹭了又蹭,猫眼睛眨啊眨,清波涟漪。 木离不忍再喋怨,轻轻地顺了顺它的毛:以后可得看好了,省得哪天跑丢了,找不回来。 收拾一番,木离简单地用了一点稀粥,便叫上刘语嫣一起,抱着小黄出了酒肆。 昨日食客有些多,今日柳大厨来的很早,加上已经熟练许多,便不再需要离主子帮忙。 “公子,这猫儿,语嫣来抱可好?”刘语嫣轻声一嗲,柔声细语。 萌猫一个扭脸,哼! 它使劲往木离怀里钻了钻,就是不肯出来。 木离有些无奈,笑了笑,“这小黄跟了我一些时日,有些怕生,以后你再抱。” “公子,咱们要去哪儿?”见小猫不肯让她抱,刘语嫣也不勉强,只好问道。 “咱们去前面的沐家铺子瞧瞧,听闻那里首饰不错,嫣儿可以选几样。”木离笑着看她,眉目含情。 刘语嫣脸又红了。 木离笑而不语,一手抱着小黄,一手拉着她往前走。 街上有不少人看见二人亲密出门,自然也少不了议论。 左右说得不过就是:离枫公子取向正常,和常人一样喜欢女子,迫于战王爷的淫威,不得不勉为其难甘做…… 木离听得议论,不以为然。 刘语嫣脸色绯红,低着头,娇涩微步。 “掌柜的,你们沐少主可在?”一进沐家铺子,木离淡然开口。 刘语嫣依旧低头不语,任由木离拉着手。 掌柜的定眼一瞧,这不那位典当项链的公子吗?听少主子说,他是那什么酒肆的主子,传闻那酒肆火的一塌糊涂。 这同样是生意人,就那么一间小小的酒肆,就能火遍京城? 掌柜的抹了一把冷汗,汗颜。 “沐少主不在?”木离见他小眼眯眯地打量自己,又问道。 “啊,主子不在。” “既然沐少主不在,那本公子先告辞。”木离说着,拉着语嫣要往外走。 沐修远正好从门外进来,一个急忙,堵在了门口,“离公子来得真巧,本公子刚从外面回来。” 木离冷瞥他一眼,停下脚步,“项链!” 沐修远一脸懵态,瞅了一眼木离旁边的刘语嫣,计上心来,“昨夜本公子便找到了,稍等。”说着,他开始在身上各种乱翻。 “奇怪,明明放身上了啊。”沐修远眸子拧了拧,一脸匪夷所思道。 木离不屑瞅他,冷眼旁观,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哎呀,想起来了,刚才急忙往回赶,落在客栈了。”沐修远笑着拍了一下后脑勺,一副后知后觉,忽然惊醒道。 木离抬脚就走。 沐修远一步上前,“离枫公子莫走,知道这项链对于你来说很是贵重,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去取。”说着,拽着木离的胳膊往外走。 一旁的刘语嫣一直低头不语。 木离默了默。 “咱们赶紧去,若是小二收拾屋子,不小心弄碎了,怕是要得不偿失啊。”沐修远又道,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觉得他很是担心。 木离怔了一下,“走吧。”说着,往外去。 沐夕沅不再迟疑,三人一起走到门外,“本公子有马,骑马要快一些,离公子不介意,咱们同骑一匹?”他笑着,一副谦谦君子做派。 不等木离反应,刘语嫣娇喏道,“语嫣身子柔弱,不适合骑马奔波,语嫣先回酒肆等公子。” 木离松开拉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她,低声道,“嫣儿,你先回去等我。” 刘语嫣瞬时又红了满脸。 沐修远默了默,眸子微敛,转即又道,“这猫可要带回去?” 萌猫一听,往木离怀里使劲蹭,埋头不看任何人。 木离嘴角扯了一抹笑,这小黄,竟这般黏人呢。 “嫣儿,小黄我抱着,你先回,等我。”木离叮嘱完,直接跃上马背。 沐修远一愣,竟笑了,飞身一跃,骑在后面。 木离微怔,自己好像,哎,好像是坐错了位置,怎么就习惯性在前了呢? 可恶! 都怪那个战王爷,平日若不是他,她怎么会落下这般不好的习惯! 刘语嫣好像没看见一般,直接往酒肆走,头也不回。 沐修远一把搂住她的腰身,木离正要发怒,马儿竟一骑清尘,飞驰而去。 马儿速度很快,木离又抱着小黄,实在腾不出手责难沐修远,再者,在旁人眼里,她就是离枫公子,男人何须忌讳。 离京城越来越远,木离有些怀疑,这厮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还有多远?”她沉了沉眸子,厉声道。 “快了,昨日看你着急,正好手下说,那项链被一个员外所买,本公子便连夜出城,去寻,……”沐修远张口就来,好像说得真是那么一回事。 木离半信半疑,索性已经出门,暂听他一言,皇城脚下,他也不可能对自己如何。 刚过一片树林,身后传来稀刷作响,木离耳力甚好,这周边至少不下十人,莫非这沐修远有仇家? “你有仇家?”木离怵眉,小声道。 沐修远刚要开口嬉笑,只听砰地一声,他整个人掉落在地。 木离扭头一瞅,身后之人正趴在地上,后背赫然冷箭刺扎! 她赶紧下马,“什么人,出来!”她声如冷煞,冰骨瘆人。 回应她的除了沙沙的风声,再无其他。 “莫非真是这沐修远的仇人?”她低声呢喃。 她瞅了瞅那箭,不知怎么就有一种冲动,一个疾手,拔了出来。 瞬时那血呼呼往外冒,只是那血颜色乌黑,这是中毒了? 木离愣住了,眼前晃过一些画面,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小黄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直接跳到沐公子的后背上,伸出猫舌,舔了又舔,似什么甜美的食物,意犹未尽。 第082章 吃毒的小黄 “你醒了。”见木离醒来,沐修远笑了笑,声音很轻很淡,似怕太大声吓坏了人。 木离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她正背靠大树,衣衫倒是整齐。 “你没事了?”木离看着他,问道。 “啊,没事啊,不就是被射了一箭嘛,能有什么事。”沐修远耸了耸肩,无谓道。 出门在外,这种事很稀松平常,兴许是那个打猎的不长眼,把他当做了猎物。 木离怵眉,朝他后面瞟了一眼。 她记得昏过去的时候,明明见他后背冒乌血,此刻怎么? 再瞧他一身墨色衣衫,兴许是这颜色太深,看不出来吧。 “你可有看那箭?”木离又道。 “啊,看了,你那猫儿玩得正欢。”沐修远指了指一旁。 小黄此刻抱着箭玩得开心,小爪子挠啊挠,猫嘴还不时地舔了舔箭头。 木离心惊,想起来了,她拔了箭,见乌血流淌,晕过去之前,小黄趴在了沐公子后背上,莫非? 她惊呆中,不可思议地瞅着小黄发愣,它竟然没事? 小黄能吃毒! “你怎么样,可还晕?”沐修远看着她,一脸好笑,这人胆子也太小了点,不过就是中了一箭嘛,替自己拔了箭,竟吓晕了过去,哎! “走吧。”木离不愿多言,直接抱着小黄起身。 沐修远懵着一张脸,牵起马儿跟在后面。 “究竟还有多远。”木离忽然顿住,扭头看他。 “啊,还,还有,没多远了,就在前面,灵山脚下!”沐修远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看她。 “灵山?”木离僵了一下,呢喃道。 沐修远眉眼低垂,没听清,继续道,“咱们还是骑马吧,走路太慢了。” 木离不作声,却没动。 沐修远牵着马儿,直接到了她跟前,抱起她,一个凌空,两人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马儿疾驰,一路往前。 木离有心事,等反应过来,已经乘着马儿,疾奔了好远。 沐修远坐在后面,心情一样复杂,他,他刚刚好像摸到了某处柔软,他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他的猜测十有八九。 一路前行,终于到了灵山脚下,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小二,先给本公子栓好马!”沐修远朝里喊了一声。 一个伙计跑了出来,笑脸相迎,“沐公子,您怎么又来了?” “怎么,本公子不能来?”沐修远笑着,很是温润,没有丝毫的不悦。 “啊,能来,随时欢迎!”客栈伙计很会说话,眉眼带笑,殷勤驻满脸。 “有个东西落在上面了,你们可有收拾?”沐修远道。 “啊,不曾,不曾收拾。”伙计瞅了他一眼,连忙道。 木离摸了摸怀里的猫儿,冷漠如常。 “你先招呼我的朋友,把你们所有的招牌菜都上来,对了,还有两碗招牌面。”沐修远边说将缰绳递给门口的牵马人。 客栈伙计甚是利落,赶紧请人往里进。 木离跟在沐修远身后,淡漠不语。 一进客栈内,伙计连忙找了个雅座安排。 木离坐下,沐修远则上楼找东西。 菜陆陆续续上了七七八八,沐修远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哎,让本公子一顿好找,幸好,还在。”说着,他将项链递了过来。 木离眸子闪过一丝晶亮。 下一刻却瞅着他伸开的手,瞬时眸色暗沉。 曾经有多希望,此刻便有多么失望。 这项链看起来有些相像,她却很肯定,不是这条。 “给你啊。”沐修远见木离不接,便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然后,径直坐到木离对面。 木离将项链拿在手里,翻过来看了一眼,竟然同样刻了一个‘离’字,呵,看来是这沐修远在耍花样! “你先收着。”木离淡淡一笑,重新将项链递给他。 沐修远一脸狐疑,不是一直在找它吗?怎么又不要了? 害他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回,除非? 算了,既然说了,先收着吧。 沐修远将项链放入袖中,想想又觉得不妥,拿出来,放在胸前衣襟内,这样估计就不容易丢了。 木离冷瞥一眼,拿起筷子,吃了一点菜。 一路奔波,早已过了午时,晨起只用了一点稀粥,她有些饿了。 “别急,有你爱吃的阳春面。”沐修远失口道。 木离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阳春面? 见木离失神,沐修远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怎么张口就乱说呢,万一不是? 不管了,说都说了,说不定就是。 两人正尬时,小二送来了两碗阳春面。 一把细面,清汤透亮,几许油花飘过,青葱的清香扑鼻而来。 木离惊触中,看着那清亮的面,愣了神。 …… “离儿,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不行哟,大哥,你和沐哥哥在京城常吃,离儿偶然才能偷偷出来吃几次啊,我要吃三大碗。” “小离儿,你若是慢点,下次我和你哥哥,还会偷偷来看你,带你来吃阳春面。” “沐哥哥,你说的啊,你不准欺骗小孩子。” “啊,谁是小孩子啊,我和你哥哥也大不了你多少啊。” “大一点也是大啊,要不你们喊我姐姐?” “你呀,一会儿偷偷回去,莫让你师傅发现。” “啊,不会的,我只是偷偷下山吃面,师傅闻不到的。” …… “吃面要趁热,一会儿要是坨在一起,没了劲道,就难吃了。”沐修远见木离不吃,便催促道。 木离缓过神,“你以前常来吃面?” 沐修远一愣,这是什么话,谁会经常来这儿啊,再说他天南海北,生意遍布五洲大陆,哪有时间啊。 不过,他小时候倒是常来,偷偷来。 “不常来,小时候倒是来过几次,不过是和小伙伴一起来。”沐修远如实道。 木离眸色微敛,低头挑起几根细面,慢慢放入口中。 轻轻咀嚼几下,眸子闪过一丝异样。 “这客栈开了很多年,听说是从曾曾曾祖父那辈传来的,算是百年老店。”沐修远吃完了面,开口道。 他啧了一下嘴,似乎意犹未尽。 满桌的菜,他倒是没怎么动筷。 “你吃东西太过斯文,吃面要大口的吃,你怎么像只猫。”沐修远见木离吃东西慢条斯理,又开口道。 第083章 记起沐哥哥 小黄窝在一旁的椅子上,‘喵喵’几声,直接抗议。 猫儿怎么了? 本猫救了你沐修远一命,不知感恩,竟还大言不惭! 像猫儿吃东西又怎么了? 猫儿家族吃东西那叫矜持! 贵族出身,你以为谁都能斯斯文文? 以后再中毒,一定不救你! 哼! 一旁的木离瞅了小黄一眼,继续吃面,不过是大口吃面。 …… “离儿,吃面要大口,趁热才能吃到面的香气。” “就是,趁热才有劲道,不能太斯文。” “大哥,沐哥哥,你们是武夫吗?怎么这般不知矜持。” “啊,小离儿还知道武夫呢?” “你沐哥哥我,长得这般俊俏,武夫能比吗?” “嘻嘻,沐哥哥不矜持,净夸自己!” …… 一碗面见了底,木离抬头看沐修远。 “这面如何,是不是很不错?”沐修远笑着看她,满脸得意,一副等着被夸的神气。 “我要吃三大碗。”木离忽然开口。 沐修远一愣,木离自己也惊呆了,她刚才说了什么? “就你这小身板,能吃三大碗?本公子不信。”顿了许久,沐修远对着木离朗声大笑,灿烂的笑颜,就连那清香的阳春面都被比了下去。 木离默了默,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沐修远丢下一大锭银子,赶紧追了出去。 明明就是女子,扮了男儿身,竟然还这么大脾气。 就是欺负本公子脾气好! 三大碗! 她是? 不对,不一定,也许是错觉,不能草草妄下结论。 不可定论! 等他出了门,哪里还有人影,就连马儿也不知所踪。 岂有此理,这女人,竟然丢下自己跑了! “小二,去,给本公子找匹马来!”他狠狠喊了一嗓子,怒意很盛。 小二麻溜利落,很快就牵来了一匹马,客栈有几匹马,都是掌柜的叮嘱了,临时备用的,以防客官不时之需。 沐修远掏出一张银票,直接丢给他,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小二瞅着那一千两银票,眉眼笑开了花。 灵山回京城只有一条道,沐修远很快便追上了木离,不偏不巧,还是在那树林里,来时被射中一箭,记忆犹新。 “你太不讲究,居然不等本公子!”沐修远追上木离,气急败坏道。 “不等,你沐大公子不还是赶来了?”木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骑着马儿继续前行。 “我不喜欢听这个,换个别的说。”沐修远傲娇起来,话里带了一丝调侃。 木离岂会惯着他,冷眼一瞥,策马扬鞭。 沐修远赶紧狂追不舍。 这丫头居然骑术这般好,刚才追过来,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此刻,又来! 若她真是离丫头,这笔账以后一定要好好与她算个清楚! 追撵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可以齐头并进。 沐修远正要开口,只见木离眸子微敛,“嘘!” 林子里又传来沙沙作响,木离棱耳静听,很肯定,有脚步声。 “什么人,出来!”沐修远厉声大呵,到底是走南闯北之人,什么架势没见过,若是劫财之人,大不了散些银两便是。 “小心!”木离低喝。 几道刺眼的光芒从周边飞出,直劈沐修远脑门。 沐修远身手不弱,一个躲闪,飞身落马。 霎时,几个黑影现身眼前,齐齐将他们围住。 沐修远瞅了木离一眼,心里暗道不好,今日怕是要连累了人。 木离早已将靴筒里的短剑,悄悄放在了衣袖里。 “你们是什么人,若是劫财,只管说个数。”沐修远努力让自己淡定一些,只要是要银子,一切好商量。 “沐少主,我们不劫财。”一黑衣人轻飘开口。 “那就是要命。”木离冷然道。 “废话,你小子不走运,谁让你和他一起,今日你们两个都得死!”又一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刻意逼紧了嗓子,发出的假声。 木离怵眉。 “你们找的是我,放她走!”沐修远往木离马前一挡,豪侠万丈,义气开口。 几位黑衣人相视一眼,“你们都得死!”说罢,齐刷刷一片,数道箭芒直逼而来。 沐修远飞身一跃,抱着木离,骑马狂奔。 木离默了默,这都行? 以为他多厉害,怎么也得挥剑霍霍,岂料,这是落荒而逃啊! 一路疾奔,京城的大门远远可见,沐修远紧张依旧,“还好,他们没追来。” “嗯。”木离简短一应,面不改色。 “你不怕?”沐修远面上轻松,心里却发颤不止。 “怕吧,”木离冷漠开口,不咸不淡。 沐修远愣了一下,这‘怕吧’,是几个意思? “今日是我连累了你,实在是抱歉。”沐修远眉眼低垂,有些愧疚。 “嗯。”木离又简应一声,少言不废话。 沐修远真想扳过她的身子,看看她此刻的神情,这是一点都不愿意多和自己说话? 难道,她一点也不怕? 沐修远郁闷得要死,发现竟还抱着她的腰身,脸倏地一下,红了起来。 木离却挣了一下,快速跳下了马。 沐修远尚未反应过来,耳边响过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才发现,城门口到了。 城门检过,两人并未再骑马。 沐修远牵着马,木离走在一旁。 “今日,我受了惊吓,沐公子应该给一些补偿。”木离忽然直视他,若有所思道。 沐修远一个没忍住,‘咳咳咳’,连连咳了好几声。 这丫头说啥? “补偿什么?银子?”沐修远定了定神,好笑道。 “沐家家大业大,银子怕是堆满了仓,不拿出来晾一晾,怕是要长毛,今日小弟受了惊吓,不若就分一点吧。”木离说得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沐修远肩膀抖了抖,心底一阵微恙上头,面上不露声色,笑了笑,“也好,沐家什么都少,就是银子多。” 这下,木离愣了,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说。 她刚刚随意开口,不过是不想他将树林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和大哥关系不错,曾经的沐哥哥……她都想起来了,在灵山那些年,大哥凤木泽总是偷偷去看她,一起的还有沐修远……那清香的阳春面,她又何曾想忘记。 “沐公子打算给多少银子?”木离声音很淡,整个人冷静地出奇。 第084章 知你的秘密 沐修远脖子伸了老长,这丫头还真打算要银子? “不如这样,你嫁给本公子,所有银子都是你的。”沐修远眉眼一挑,贼兮兮道。 木离并未发火,却一声不吭。 “我知道你的秘密。”见她不作声,沐修远不怕死的又往她身上靠了靠。 木离一个激灵,闪到马的另一侧,怒视他,“什么秘密?” 沐修远不敢靠前,笑吟吟道,“我会让它烂到肚子里。” “你刚刚说什么,娶我?你也是断袖?”木离默了默,转即冷笑道。 “呵,本公子如此风流俊雅,怎么能是断袖之身,不若试试?”沐修远不知怎么又跑到木离这一侧,邪魅一笑,青口白牙,很是倜傥。 “你,你怎么知道的?”半晌,木离咬了一下唇,莫名地情绪炙满双眸。 这下轮到沐修远怔住了,她承认自己是女子? 那是不是说,她,她就是? 沐修远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抱住她,她真得是! 看他欢喜雀跃,木离眸子暗暗沉下来。 “我沐修远此生从未对任何人认真过,一见你便动了心,所以想娶你也是真的。”沐修远自顾自说,洋溢的笑意盈满脸颊。 “我问你是怎么发现的!”木离有些微怒,声音却依旧压低了说,街上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发火,不然,她一定…… 算了,他不会害自己的。 “直觉。”沐修远嘴角浮着一抹笑,洋洋得意道。 木离真想朝他脸上狠狠地打他一拳,让他嘴贱! 沐修远本想再多说几句玩笑话,见木离横眉冷怒,只好悻悻作罢。 两人又往前走了不远,有孩童叫卖糖葫芦,木离的目光瞬时被吸引了过去,记忆的闸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 “沐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离儿,不能吃糖葫芦,听大哥的话,沐修远,你也不准给离儿买。” “当然,我肯定不会买的,放心。” 小木离见他们都不肯去买,小脸长满了委屈。 大哥装作看不见,沐修远不知何时离开了面馆,等回来时,竟然直接推了一个小车子,上面挂满了糖葫芦。 “离儿,来吃。” 小木离兴高采烈,随手拿了一串,小嘴舔了又舔,爱不释口。 “沐修远,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不准买吗?” “啊,木泽,我没买啊,没看我这是要推出去卖吗?走走走,咱们先将离儿送上山,一会儿,咱俩一起卖。” “滚,谁和你一起卖!” …… “离儿,给你糖葫芦。”沐修远见她盯着糖葫芦看,便买了一串回来。 木离没接,也没听清,他嘴里喊了一句,‘离儿,’因为,她看见了凶神恶煞的战王爷,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定在她不远处。 见她木木出神,沐修远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看,那银色蝶形半面罩,除了战神王爷,这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过来!”对面之人,冷戾一声。 木离一动不动。 一阵风驰而过,木离直接被某人掠到了马背上。 沐修远惊诧中,这战王爷的功夫也太诡异魔化,人便被抢走了? 怔愣之下,君墨白已经抱着木离驰马消失不见。 “人被抢了?”沐修远缓过神,呢喃道。 他瞅着手里快要融化的糖葫芦,怔了怔,她真得是离儿,他喊了她一声,她根本没反驳,对,一定是,不会错! 君墨白,呵,什么断袖,根本就是想霸占离儿。 沐修远重新跳上马背,骑着马儿慢悠悠地晃在大街上,心底翻来倒去各种思量,怎么才能带着离儿远走高飞? 还有她为什么会女扮男装?为何不回凤府?…… 沐修远不觉过了自家店铺门口,掌柜的瞧见他骑着马儿从门前过,少主子怎么没进来? 他有些诧异,身子跟着便走到了门口,奇怪,少主子怎么又去那酒肆了? 莫非那酒肆的菜肴真得好吃? 不行,找个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再说沐家少主子沐修远,这骑马到了离枫酒肆门口,下马便直接就进去了,当然,他也知道,木离不一定在。 不急,他可以等,就像木离现在还未承认她凤家嫡女的身份一样,就算她不承认,也没关系,他可以永远帮她保守这个秘密,永远! “沐公子。”刘语嫣一出来,便看见了沐修远,娇柔如常。 沐修远见她,又瞥了一眼酒肆伙计们,“本公子过了时辰,不知还有什么好酒好菜?来间上房,统统都来上一份!” “好嘞,您先楼上请,马上就来。”掌柜的笑意映满脸,小心伺候,似乎晃在眼前的都是一坨坨大锭的银子。 掌柜的哪能不认识他,这沐家少主,可不是头一次来点全宴,头几个月时,来过小半月,每次可都是大手笔。 后来许久不来,怕是去了外地。 不日前,晚间来,让那粟米花闹得,竟然不欢而散。 今日,这沐公子主动前来,莫非又……不管他,离主子说过,能来送银子的都是衣食父母,要敬重! 这样,才能把银子一点点从旁人的口袋里,嘿嘿,顺到自己的口袋里。 掌柜的张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领着沐家少主子上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好似踩着一锭锭光闪闪的银子,轻飘飘哟仙游而去! 张伯和沐修远去楼上包房,刘语嫣也跟了上去。 离主子不在,她帮着招呼酒肆生意,无可厚非。 张伯可不在乎,这刘语嫣,反正他也不看好,爱谁谁。 只要酒肆生意好,离主子高兴就行。 沐修远左等右等的人,终于被战王爷给带了回来。 木离冷漠的脸看不出情绪,那战王就更不用提了,带着个鬼面罩,像个魔煞,谁知道他什么心情! “离枫。”沐修远站在二楼,喊了一声。 木离抬了抬头,淡淡一笑,“原来是沐公子,张伯,可有好生伺候?” 张伯站在楼下柜台内,走了出来,“主子不在,语嫣姑娘在帮忙招呼客人。”他话里话外,表了个明白。 木离笑了笑,“原来是嫣儿在招呼,也好,王爷,可要在酒肆用晚膳?”她说着,看了看君墨白。 某人正冷眼旁观,忽然觉得她这个笑,有些刺眼。 第085章 来送补偿的 木离上楼,君墨白自然跟在屁股后面,寸步不离的,让人头疼。 沐修远站在廊上,好看的眸子眯了眯,不动声色。 不管人家是何态度,他不管不顾,等木离进屋落座,沐修远直接坐到人对面。 木离眉眼一挑,笑了笑,“沐公子不回包房,可是语嫣姑娘伺候的不如意?” “酒肆的餐食自是好的,一个人用不了,语嫣姑娘倒是帮了大忙,不过,本公子不是过来打扰人清净的,我可是来送补偿的。”沐修远头发甩了甩,瞥了一眼君墨白,对着木离颇为得意道。 木离怔了一下,淡笑不语。 “真的,你不信?本公子带了银票的,给你,一万两!”说着,沐修远从怀里掏出银票,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木离见他如此痛快,愣了一瞬,转即一笑,纤手收起银票,“多谢。”她笑颜如画,喜不胜收。 沐修远见她收起银票,心里洋洋得意:她就是离儿,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项链我就不要了,反正你铺子有的是,不是随意找件东西,便能冒充,本公子今日受了惊吓,就当补偿了。”木离笑意不减,将银票慢慢放入袖中。 沐修远正心里窃喜时,木离一盆冷水浇头,一下子醍醐灌顶:丫头什么意思,那项链怎么可能不是?那可是他辛苦找回来的,若不是碍于战王爷在,他真想直接掏出来,当下对峙,怎么就不是了呢? 君墨白冷眼傲视,离儿真是眼皮子浅薄,不就一万两银子,至于笑成了花? “不就一万两银票嘛,千金难买我乐意,你高兴就行。”沐修远眸眼眯笑,那潇洒的劲儿,怎么看怎么风流倜傥。 木离笑了,不拿白不拿,先收着,除了试探,她另有打算。 君墨白一看他们嬉笑互动,怒火一下子从头冲到了脚,眸子冷冰入冽,“给你!”啪地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大打银票来。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离儿如此爱财! 木离瞟了一眼,千两一张,这么厚一打,少说也得好几万,战王爷疯了? 沐修远在一旁就那么淡定地坐着,看战王爷生气,他可不气,就当看热闹了啊。 小离儿被赐婚给了安王,就算没了这门亲事,也轮不到你战王爷啊,哼! 皇家之人了不起吗?比银子,谁多还不一定呢。 两位公子暗自较劲,木离简直有些头大,怎么就怂上了呢? “你们两位先喝点茶,我去瞧瞧语嫣姑娘。”木离说着,就迈步走。 桌上哪里有茶啊,战王爷气势汹汹的上楼,小二压根就没敢上来奉茶,平时也就掌柜的和小五胆子大。 不过,掌柜的一直在忙,小五在后厨帮忙,尚不知主子回来。 木离去隔壁,满桌子的菜肴尚未来得及收去,刘语嫣正坐在不远处的茶桌上喝茶。 羸羸弱弱的细柳蛮腰,柔坐喝茶的身姿,软如一副仕女娇羞图。 “嫣儿。”木离喊了一声,语气很轻。 “公子回来了。”刘语嫣小脸绯红,娇弱一诺。 木离走到她跟前,靠着她坐下。 刘语嫣含情脉脉瞅木离,木离但笑不语。 而另一间上房里,那两位公子正嚣张跋扈,尔等相向。 “沐家银子太多,看来朝廷赋税收少了。”君墨白冷冷道。 “王爷谬赞,沐家银子确实不少,不过都是正当所得,这五洲大陆,朝廷的税银,自是不可少。”沐修远也不恼,慢悠悠道。 人人都怕战王爷,他不能怕,为了离儿,必须据理力争。 “本王问你,那是什么补偿?”君墨白冷声质问。 知道离儿和沐修远去了灵山脚下,路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刺杀,都已经被他的暗卫给收拾了,似乎并无其他。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离儿的秘密。”沐修远得意道。 君墨白眸子暗沉:他喊什么,离儿?莫非他也知离儿的身份? “你还知道什么?”他冷声逼近沐修远。 沐修远心里暗腓,他刚才的试探,是对的,离枫就是离儿,君墨白知其身份。 不过,街上频频传出的战王爷断袖之身,莫非是为了遮人耳目? 见他许久不吱声,君墨白忍耐不住,起身朝他戳去。 沐修远哪里容他杀人,本能地往后躲。 这一躲,椅子砰地一声倒地,发出响脆的声音。 君墨白更是生气,直接踹倒了身后的椅子。 楼下人声嘈杂,自是听不清,但木离就在隔壁,哪能听不清楚。 她站起身,夺门而出,刘语嫣紧跟其后。 木离推开门,瞅着地上的椅子,怒气上头,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两个人就干起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她冷声质问。 “离公子回来了,没什么,就是起身看风景,不小心推到了椅子。战王爷,你那椅子是不是也这么倒地的?”沐修远先开口,嬉笑满脸。 君墨白冷咧一瞥,点点头,不言。 “既然酒足饭饱,这补偿的银票也送来了,本公子就回去了,明日再来!”沐修远笑意挂满眼,厚着脸皮,恬不知耻。 话音一落,直接闪身出门,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 木离眉头拧了拧。 君墨白差点想将他拎出去暴打一顿,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小离儿,沐修远怎么就好意思乱叫呢。 离儿只能属于自己,谁都不可以。 刘语嫣很知趣地跟了出去。 木离毫不在意,这刘语嫣虽有目的,却并无害人之心,先留着吧,放在身边,也挑不起什么浪花来。 屋子里又剩下了君墨白和木离两人。 “把银票收起来。”君墨白冷眼道。 木离顿了一下,这态度? “怎么,求人收银票,王爷就这种态度。”木离冷嗤一声,很是不屑。 君墨白冷了冷,让她收起银票,还成了求她? 这银票多的没处放了吗?还要求着她收,呵!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又打量了一眼木离的衣袖,还真是要求她。 “离儿,乖,收起来。”君墨白轻声道,柔的让他自己都怀疑。 “王爷,你说什么?”木离暗笑,面上清冷道。 第086章 他不怕欺君 “本王请离儿将银票收起来。”君墨白怔了怔,咬牙切齿道。 “啊,王爷的银子有点多,也好,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先收着。”木离笑了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君墨白眸子闪过一丝好笑,离儿这个小财迷。 掌柜的终于忙完了,上来奉茶。 木离看见他,刚拿在手里的银票,顿时有了去处,“张伯,这些银票全部收好,以后战王爷来吃酒,从这里面扣。” 君墨白眉眼一挑,怒意渐生。 “对了,张伯,我这里还有一万两,是沐家少主子的,先记到账上。”掌柜的刚收好桌上的银票,木离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摞来。 君墨白唇角扯了一下,眸眼淡了下来。 张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若是以前,这么多银票,莫要说见过,就是想都不敢想。 眼下,一个王爷给了,他数了数,整整五万两,这就是日日宿在酒肆,一日三餐,包了全宴,一辈子也用不完啊。 还有那京城的最大商贾,听闻沐家在五洲大陆各有铺子分号,这出手就是一万两,不过就是来吃个酒,莫不是当这里是典当铺子? 张伯觉得后背又惊出了冷汗,苦哈哈地为少主子担忧不已。 “张伯,你先收好。”木离见他犹豫不决,迟迟不接银票,便提醒道。 张伯慌忙收好,退出去前,又忐忐地瞅了一眼战王爷,哎,离主子命不好。 掌柜的退了下去,木离起身给战王爷斟了一盏茶。 “那沐修远为何要给你银票?”君墨白忍不住,冷狂道。 “啊,救了他一命,对了,小黄呢?”木离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小黄又不见了。 这憨憨的猫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那只灵猫?”君墨白也问。 “灵猫,事儿猫还差不多。”木离小声嘟囔,一想到它随意乱舔舐毒血,就与它生气! 君墨白眸子闪过一丝好笑,离儿和灵猫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对了,你不是说南国使臣会来吗?王爷不该回府准备准备?”木离一点都不想让他在此废话,整日跟在身后,让人心烦意躁。 “本王只是一位王爷,不是皇兄,再说皇兄还有几位皇子,不需要本王准备。”君墨白不吃她那一套,直接甩锅。 “啊,那明王回来了?”木离又换了话题。 君墨白一下子被燃了火,木离总是有办法让他怒气蹭蹭往上涨。 “除了安儿,你还惦记明王?”君墨白冷冷道。 木离一脸迷惑,怎么又错了? “对了,还有沐家少主子。”不等木离开口,君墨白又冷幽出口。 那声色要多生硬,便有多冰戾。 木离彻底黑了脸,怎么又扯上沐修远了呢? “王爷多虑了,除了酒肆这营生,本公子谁都不惦记。”木离懒得争辩,语气也跟着冰冷起来。 “本王觉得你该惦念凤府。”战王爷却执意要争持。 木离眸子微敛,低头不语,彻底不再开腔。 君墨白也哑了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瞅这茶壶里的水见了底,两人都没再说话。 “凤府有战王爷您关照,我本不该担心。”木离终于抬起头,直视他,镇静道。 君墨白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这是放心自己,会爱屋及乌,保护凤家? 他很满意,嘴角动了动,若非带着面罩,一定能瞧见他眉眼含笑。 “那沐修远知你身份。” 君墨白想着今日沐某人的话,心里有些异样,木离怎么会如此大意。 “嗯,今日去了灵山脚下,那沐修远说找到了玉佩,落在了客栈,不过,那玉佩并非是我那块,至于他怎么猜到身份,可能和玉佩有关吧。”木离没多解释,却还是说了好几句,就算她不说,君墨白也会缠着她不放。 君墨白默了默,看着她,不动声色。 木离起身要出去,整日和这冰冷的王爷呆在一处,怕是要闷出病来,还是出去走走的好。 “离儿,你看可是这个?”君墨白突然出声,手心里放着东西,闪亮而又夺目。 木离定眼瞅了瞅,那是一串翡翠项链,她狐疑地瞥了一眼,却未动。 “这是小四之前在沐家铺子花了二百两银子所买,希望本王送给心意的女子,”君墨白没接着往下说,直接上前,塞到她手里,眼睛不时地翻量。 木离有些好笑,这分明就是自己的项链,原来,她前脚当了一百两,后脚便被小四二百两买回,什么狗*屁言辞,根本就是小四一直跟踪自己,那时候便开始? 这君墨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一个常年在外征战的王爷,是如何认出自己身份的? 莫非,他也信了外面的传言,得凤女者得天下? 木离顿觉怒意横生枝节,眸子炙燃了火。 “王爷可知这玉佩的来历?”木离冰冷道。 君墨白眸子一闪,嘴上随意道,“不知,愿闻其详。” “这是当今太后,送给凤木离的信物,希望她与安王同结连理。”木离对他淡然一瞥,冷言冷语。 “哦,”君墨白不以为然,淡淡道。 木离眸子低敛,‘哦’一声,就这么简单? 若是凤木离活着,就算不嫁给安王,也会是其他王爷,而独独不会是战王爷,君墨白不明白? 他不怕欺君,或者说,根本就是暗箱操作,让自己心甘情愿,私相授受? 木离吁了一口气,回了回神,攥着项链的手,紧了又紧! “既然王爷知晓离枫身份,君家的人,我不想招惹,也不想参与,希望王爷明白。”木离很无奈,落寞亦上心头。 “本王从未利用任何人,更不会打心爱之人主意!”君墨白终于明白了木离的话。 “谁不想成为那最上面的一位?”木离反问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激动。 “皇位?呵,本王从不放在眼里!”君墨白沉了沉眸子,郑重道。 木离一下子慌了神,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世间的一切可不及本王的小离儿。”君墨白见她发愣,冷笑一声,又开始纨绔腹黑起来。 木离真想一把扯了他的鬼面罩,看看他此刻是个什么德行! 第087章 本王来找猫 “说点正经事啊,南国使臣后日便会到驿站,宫宴定在五日后进行,离儿可要跟本王进宫?”君墨白忽然端色道。 木离眉眼凝成了一团,这还真要自己进宫? “王爷真要我一同进宫?”木离实在是看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揪着自己不放。 什么得凤女者得天下,哪个该死的,竟然散布这种传言! 若她随意找个乞丐嫁了,岂不是乞丐也能当皇帝? “既然离儿想进宫,自然是可以进去。” “我什么时间想进宫了,不进!再说,我以什么身份觐见,王爷断袖之躯的衫下之臣?”木离悻悻怼他,满眼怒气。 君墨白竟扯起嘴角,笑了,“若是离儿恢复女子身份,可好?” “那岂不是欺君?”木离彻底无语了,这不明显是欺骗君主吗?到时候凤家上下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离儿被人放火围困,幸得玄机圣子搭救,却失了记忆。”君墨白想好了言辞,话里话外正经到了极致。 木离直视他,“你怎么知道凤木离是被玄机圣子救了?” “只有玄机圣子的话,皇兄才不会质疑。”君墨白理由很充分。 木离低了低头,她以为真是师傅救了自己,原来不是。 那白衣身姿会是谁?萍水相逢,他缘何要救自己? “离儿,”君墨白见他默不作声,轻喊了一声。 “王爷,离枫并不愿意恢复女儿身,之前确实失了记忆,最近慢慢想起一些,总觉得事有蹊跷,并非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却也要弄明白,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木离尽量让自己镇静,语气却冰冷生硬。 “本王早已查过了,是凤府的妾氏派了几个杀手,本王抓到了几个,可惜全都死了,还有一个他们称为刘叔的,不知踪影。”君墨白将收到的线索,一一告知,想让木离放下包袱。 “端氏?” 木离默了默,这端氏是父亲的妾氏,自己三岁便随师傅上了灵山,及笄归来,不过参加了一次宫里的春宴,便惨遭她毒手? 印象里端氏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一个后宅的妇人,为何有这般手段?大哥说母亲已经在祠堂多年,府中大小事务,皆由端氏说了算,她为何还要派杀手烧死自己? 挡了她的财路?自己已经许配给安王爷,根本不会留在府里阻挡她的富贵。 不对,自己被烧之后,安王便娶了庶妹妹为侧妃,难道是因为这样? 木离忽然眸子炙了怒意,直接站了起来。 “陪我去趟凤府!”她冷冷道。 君墨白冷怔,“凤府外面全是御林军。” “不,晚些去,我要以凤木离的身份去。”木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君墨白明白了,这是要他陪同夜探凤府,只是以什么身份呢? “王爷不必担心,你只要帮我躲过御林军的巡视,木离自己进去。”木离咬牙道。 君墨白看着她,冷寂了许久,离儿终于承认了自己凤木离的身份。 “好!”他痛快答应,不过,他自有安排。 夜色悄至,木离简单梳妆换上了一身女装,黑色变成了浅绿色,君墨白愣了神,许久不见离儿这般打扮,竟有些看得发了呆。 两人逼近凤府大门,君墨白决定以战王爷的身份,直接在门口引人注意,木离从后面跃进院子。 “来人,本王要进凤府!”君墨白站在大门口冷厉道。 周边的御林军齐刷刷全朝这边看来,这凤府门口风平浪静了多日,这人是谁? 敢这般嚣张! 门口侍卫不认得战王爷,却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王爷带着银色蝶形半面罩,那眼前这位? 侍卫吓得软了手脚,直接跪在地上,牙齿上下打着颤,嘴里发了瓢,“不知战王爷到,容,容属下禀明楚侍卫。” 这下周围的御林军也听清楚了,天啊,原来是杀人狂魔! “嗯。” 君墨白冷眼剜人,冰冷的面颊,在夜里散发着瘆人的杀意。 侍卫连滚带爬,去禀告楚肖。 楚肖刚进了马车,打算小憩一番,离得并不远,只是一时走神,并未听到这边动静。 “楚侍卫,战,战王爷要进凤府。”侍卫哆嗦着,话都险些说不利落。 “谁!”楚肖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让自己亲自在凤府门口守着,这几日连只苍蝇都不曾来过,这战王爷想干嘛? “是,是战王爷。”侍卫又重复一遍,惊恐不减,喉结紧到了嗓子眼。 楚肖抬头望了望天,这夜黑风高的晚上,战王爷到底想干什么? 他赶紧下了马车,往凤府大门口走。 “属下楚肖给战王爷请安。”一见门口之人,楚肖赶紧拱手作揖,他那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睛,可不会认错战王爷。 “楚肖你好大的胆子,让本王站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君墨白狠戾道。 “请战王爷恕罪,楚肖该死。”楚肖很识趣,直接跪在地上。 君墨白瞥了他一眼,全身发着冰意,“本王的一只猫刚才进了这院落,本王要进去找找。” 周围的人一听,啥,战王爷还养猫? 真是天下奇闻。 楚肖差点惊诧过了头,这杀人如麻的战王爷说什么? 猫?丢了一只猫? 楚肖不敢相信,也不敢应声,只好就这么跪着,头差点耷拉到了地上。 君墨白竟没再发火,就那么笔挺地站着,如一尊冷面大佛。 一下子,整个门口静寂了。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瞅他,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位大爷开尊口。 忽然院子里传来动静,御林军呼喊,“有刺客!” 楚肖腾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瞅了战王爷一眼。 偏巧,一只橘色相间的小猫,从凤府的门楼顶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楚肖眼前,发出喵喵的声音。 “小黄,过来!”君墨白喊了一声,猫儿灵巧地跳到了他身上。 原来还真是一只猫啊,楚肖暗自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既然本王的猫儿出来了,本王就不进去了,你们好生看着,御林军堪称一只蚊子都飞不进,看来所言,夸大其词,哼!”君墨白说着,抱着小黄,轻松一跃,便闪身离去。 楚肖使劲噎了噎,战王这是在骂他失职! 第088章 南国使臣到 “离儿,他是谁?”君墨白料定木离已经出了凤府,便往酒肆后面走,正好见一男子,站在她身边。 夜色昏暗,瞅不清人脸。 那人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快速飞身离去。 木离站在酒肆院落,“王爷,你怎么还没回府?”她边问边往屋子里走。 君墨白气得牙痒痒,这丫头,分明就是卸磨杀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是要撵他走? “本王问你,刚才那人是谁!”君墨白赌气追上来,他问不出来,誓不罢休。 “刚才,是凌风师兄。”木离淡淡道,她也不明白怎么就碰见了自己的一位师兄。 君墨白眉头拧了拧,似乎没听过这号人物。 “你刚才进凤府可有交代清楚?”君墨白怔了一下,还是回归正题。 木离默了默,关于凤家,她不想说。 窗外泛起鱼肚白,“天要亮了,一会儿王爷怕是还要早朝。”木离提醒他,淡淡的话里,夹杂着莫名地情愫,说不清亦道不明。 君墨白瞅了一眼窗外,朦朦胧胧的夜色,透着一丝微亮,未作迟疑,“你等着,本王一定会让你进宫,找你想要的答案。”话音一落,便飞出了窗外。 木离眉头紧锁,神情亦是落寞,许久不曾舒展,进宫找?呵,她冷冷一笑,到底找什么呢。 一个小小的端氏,无人授意就敢随意派人杀太师的嫡长女? 她怕是没那个胆色! 木离抚了抚前额,不知何时竟出了一头冷汗。 她吹熄了烛火,打算睡上一觉。 细微的呼吸声终于从房间传来,屋顶上的人,悄然离去。 街上一阵锣鼓喧天,将木离从睡梦中惊醒,恰巧,刘语嫣过来敲门,“公子,外面很是热闹,可要去看看?” 木离揉了揉脑袋,没睡好,头有些发沉,却还是朝外应声道,“嫣儿,稍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刘语嫣站在外面应了一声,身子未动。 木离藏好那身青色女裙,重新恢复了一身黑色的男儿气息。 门从里打开,刘语嫣慌忙看木离,一脸羞色,转即又眉眼低垂,娇涩连连。 “外面既然很热闹,那本公子就带嫣儿好好去瞧瞧。”木离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冷厉地呵斥,“都闪到一旁,小心马儿不长眼!” “都滚到一边去,刀剑无眼!” “滚,滚,滚!” 木离皱了皱眉,这队伍如此浩荡,究竟是何人如此嚣张? 刘语嫣也是一脸迷糊,南边的人在天朝竟如此放肆? 队伍越来越近,木离抬起头,瞅了瞅,那豪奢的马车,忽然撩开了窗帘,朝她看来,车里之人与她四目相望。 凌风师兄? 木离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诧异着,车里的人竟朝她笑了笑,随手放下了窗帘。 木离眉目差点扭作一团,目不转睛地瞅着那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刘语嫣喊了一声,“公子”。 木离缓过神,“你说刚才那队伍是什么人?”她问道。 “语嫣也不清楚,不过,刚才有食客进来说,是南国来的使臣。”刘语嫣如实说,眼睛却不时地打量着木离。 南国的使臣? 师兄打南边来? 木离站着一动不动,眸子却沉了沉。 …… “皇上,南国的使臣到了,已经安排到了驿站。”福公公站在仁宗皇帝身旁,小声道。 “不是说明日才会到吗?怎么提前了?”仁宗皇帝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眼睛眯了眯。 福公公默了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 “虽说提前了一日,也无碍,宫宴如期进行便好。”仁宗皇帝吩咐道。 福公公要出去安排,皇上口谕,他得赶紧传达。 “等一下,先把楚肖叫进来。”仁宗皇帝见他要出殿门,又叮嘱道。 福公公不得不佩服皇上的耳力,他怎么就知道楚肖侍卫在外面呢?到底是一国之君,这武功造诣竟丝毫不差。 福公公赶紧退了出去,此刻哪敢肆无忌惮猜测帝王心思。 楚肖很快进来。 仁宗皇帝抬头,楚肖毕恭毕敬地站着行礼,“皇上,属下有事要奏。” “说吧,可是凤府出了什么事情?”仁宗皇帝眼睛翻了翻,将手里的奏折,放到了一边。 楚肖没有隐瞒,将战王爷昨夜找猫的事情一一禀明,平铺直叙,无丝毫夸大其词。 “九弟喜欢猫儿?”仁宗皇帝笑了笑,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楚肖低着头,摸了摸鼻梁,他也不怎么相信杀人无数的战王爷居然喜欢可爱的小猫。 可事实就是如此,昨夜他可是亲眼所见! 楚肖谨慎地抬头瞅了一眼上座之人,只能使劲地点了点头。 据实禀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九弟不光喜欢猫儿,还喜欢男子,对了,就是那什么酒肆的公子,是叫离枫对吧?”仁宗皇帝眯着眼,笑意深浓,让人猜不透心思。 楚肖暗嘲,皇上这么揭战王爷的短,真得好吗? 见楚肖迟迟不作声,仁宗皇帝咳了一声,目光锐利地瞅了他一眼。 楚肖吓得直突突,“回皇上,是叫离枫。”他慌忙回道。 “是不是他做的食物真得好吃?”仁宗皇帝又恢复了笑意,眼睛依旧眯眯。 “那酒肆食客众多,应该还好。”楚肖说得都是实话,他经常路过那间酒肆,人都排到了大门外。 “那肯定是不错,楚侍卫可在那酒肆用过膳?”仁宗皇帝又问道。 楚肖这下站不住了,皇上不该是问战王爷或者是南国使臣吗?怎么扯到吃了? “回皇上,属下不曾在酒肆吃过酒,不过倒是在酒肆门口,买过一种小吃,叫粟米花,金灿灿的,味道不错。”楚肖对于皇上的问话,不敢怠慢,更不敢随意胡说,只说自己知道的,如实说,总不会错。 仁宗皇帝咽了咽嗓子,盯了他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去,给朕买一些回来。” 楚肖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刚才说什么?要吃粟米花,平常百姓吃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千年一遇的奇谭。 楚肖不敢瞎猜,赶紧退下,马不停蹄,直奔酒肆。 第089章 使臣竟是他 木离刚好在门口,见到楚肖,面露微异,这人她记得,是皇上身边的近身侍卫,近日在凤府门口着人把守的便有他。 眼下,这楚肖侍卫怎么又来了,不应该与自己有交际,莫非战王爷又在朝堂上胡扯? “离枫公子。”楚肖下马,拱了拱手,很是谦和恭敬。 木离对他印象不错,这人起码不带色看人。 “楚公子,真是稀客。”木离回应,同样客客气气。 “主子想吃粟米花。”楚肖不是寒暄之人,开口直奔主题。 木离身子微微晃动,松开了拉着刘语嫣的手。 刘语嫣心下忐忑,这位楚公子口里的主子会是什么人?离公子似乎有些怵他。 “楚公子不若一起往后厨,这粟米花制作简单,若是你家主子想吃,以后也方便做。”木离淡淡一笑,往里走。 楚肖一愣,还有将秘方往外传的?再说,他家主子想吃什么,也不是他该操心的啊,哎,也不对,他若是不操心,现在他又出来干嘛来了? 见楚肖站着不动,木离又扭头瞅了他一眼,楚肖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尴尬。 楚肖不得已,跟着木离往里走。 刘语嫣很知趣地回酒肆招呼客人,食客们对她的身份,早已八卦了个清楚,一个青楼的头牌,被离公子看中,买了回来。 但酒肆毕竟是吃喝之处,也不敢有人轻薄于她。 刘语嫣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而且少主子并没有新的任务交给自己。 因不是正午,后厨里不算忙,柳大厨腾出一个锅灶给主子用。本想着自己动手,主子不让,他便忙其它。 楚肖看着木离烧热了沙子,又将一些粟米在里面翻了几下,瞬时,那些个粟米炸开了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平常百姓家里的谷物竟这般神奇? 木离也不瞅他,淡定地将粟米花过了筛子,又拿了几片干荷叶来,鼓捣了几下,包了好几包,递给他,“这些口味都不同,有粟米原味的,还有青梅味道,焦糖味道……” 楚肖没有犹豫,趁热拿起便往宫里赶。 木离瞅着角落里还冒着热气的沙子,莫名地心烦意燥。 瞅着忙碌的柳大厨和伙计们,她没伸手帮忙,直接出了酒肆,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越走越远,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驿站门口。 一位公子从驿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玉扇,一身湖蓝锦衫,那身姿怎么瞧都是一位风俊卓尔之人。 木离抬头,与之四目相望。 那人嘴角轻轻一挑,并未开口。 后面有官员出来,和声道,“南国使臣大人,可是要往街上走一走?” 木离冷冷一笑,这南国的使臣竟真是他,这地方真小。 “听闻天朝美人胜多,本公子出去走走,也好欣赏欣赏。”那公子轻佻一笑,带着痞气。 那官员默了默,未敢阻拦,只是抬眼,正好瞧见木离站在不远处,笑着打招呼,“这不是离枫酒肆的少主子吗?今日这么有空。” 毕竟酒肆里的美食,真是京城里远近闻名啊。 木离眼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拱了拱手,“见过驿站官大人,若大人有空,还望多多来酒肆捧场。” 那公子听闻,眸子铮亮,嘴角上扬一笑,“大人,这酒肆很有名?” 见南国使臣主动开口,驿站大人顿觉脸上有光,和色生辉,眉眼笑眯眯,哈笑道,“使臣有所不知,这离枫酒肆的菜肴堪称美味,怕是天上的瑶池圣仙闻到味道,忍不住都要下凡间来!” 木离忍不住搙嘴,这驿站官还真是能吹,好像他见过天上的神仙似得? 这牛皮直接吹上了天! “那这位公子便是酒肆的少主子?”那公子笑着问驿站官。 “见过南国使臣大人,在下正是酒肆少主子,离枫。”木离不等驿站官开口,主动自报家门。 “驿站官,本使臣正好无处可去,就去离公子的酒肆品尝天朝美味!”那公子玉扇一摇,风度翩翩开口道。 驿站官看直了眼,这南国的使臣,真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见使臣要走,驿站官紧跟而上,木离站着未动,她可没说现在就回去。 “离公子,快跟上。”驿站官急急喊道。 木离眸子一沉,压低了心底的不悦,“大人,离枫还有点私事,办完马上就回。” 驿站官愕了一下,转即笑了笑,“离公子去忙,使臣自然由本官来陪。” “是么,本使臣觉得还是离枫公子陪着更为妥帖,毕竟离公子可是相貌堂堂,在酒肆吃酒,若是由他作陪,这食欲也能大增。”那公子一边摇摆玉扇,一边漫不经心道。 驿站官瞅了木离一眼,竟觉得使臣言之有理,他若是瞅着酒肆少主子这颜值,说不定酒都能多喝几大碗! 不过,驿站官脑子还算清醒,肯定不会被男色迷昏了头,“使臣初来天朝,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官无法同皇上交代。”他正色道。 “无碍,本使臣现在就同离公子走,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你可以拿他试问。”那锦衣公子拿着玉扇指了指木离,笑言道。 木离低垂了眉眼,心底却火冒三丈,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那,那使臣请便。”话已说得这般直白,驿站官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跟着。 木离心里呸呸作声,真想现在就掐死某人! 不做死便不会死! 她转身就走,那玉扇公子直接跟了上去,驿站官抹了一把冷汗,这使臣是不是风流了点,莫不是看上了离枫公子? 听闻南边民风更是开放,莫非他和战王爷一样是断袖? 糟糕,战王爷! 完了,完了,完了,麻烦大了,战王爷会不会对使臣大人大打出手? 天啊,这叫办得什么事儿,见他们远去的背影,驿站官觉得,应该赶上他们,以防乱了规矩。 他迈开脚,往前追了几步:不对,不能跟着,万一真是他所想的那样,让战王爷误会,等使臣一离开,岂不是更遭殃? 赶紧转身,一溜烟回了驿站,先回去将眼睛眯起来再说。 惹不起,躲得起噻! 第090章 宫宴献佳肴 “小离儿没话说?”那湖蓝锦衣公子笑了笑,附在木离耳畔,小声道。 木离闪躲一旁,不露声色,“怎么,凌风师兄也没话说?” 那湖蓝锦衣公子笑了笑,街上行人看了过来。 认识离枫的人不少,因为酒肆的美味佳肴,更是风靡京城。 “那是离公子,啧啧,旁边那公子长得真好。” “这离公子真是招风,怎么专吸引男子,还都长得人模狗样。” “去去去,不知道别瞎说,那叫招桃花。” “你才不懂,以前酒肆都是男食客,你现在去,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少。” “嘻,这是男女通吃。” “就知道吃,那叫男人的韵味。”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啷个韵味是啥子味道?” 几人窃窃私语,瞬时哄街大笑。 湖蓝锦衣公子眸子早已冰冷如澌,木离依旧淡漠往前走,置若罔闻。 “离儿,你不生气?” “在下是离枫公子,若是使臣再喊错,酒肆自然也不欢迎你。”木离不看他,不喜不怒,冷冷开口。 “师妹,别生气,他们听不见的。”凌风笑了笑,一脸讨好。 木离翻了他一眼,抬脚进了酒肆。 人一上楼,凌风自己也跟了上去。 小五最有眼力见,人一进屋落座,他连忙进来斟茶,之后知趣离开。 凌风像个无头的苍蝇,在木离跟前不停地碎碎念,问得最多的还是俏丽的小师妹,怎么转眼变成了俊朗的公子哥?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变数! 可惜,他百般缠绕,某人就是不说,悠然喝茶,当他不存在。 既然问不出,那看着小师妹喝茶,也是好的。 战王爷进来时,两人正端坐喝茶,屋子里静的有些怪异。 “又是你!”他咬紧了后牙槽,狠狠道。 “见过战王爷。”凌风站起身,笑着拱了拱手。 君墨白冷哼一声,大步一迈,直接坐下去,对于旁人认识自己并无诧异,不过怒气依然在,“你不是天朝人?” 凌风笑了笑,“在下南国使臣,听闻酒肆美酒佳肴,不胜欣喜,若是王爷不介意,一起用膳?” 君墨白瞅他一眼,冷漠不理。 木离不打算开口,凌风师兄为什么是南国使臣,她也不明白。 …… 仁宗皇帝瞅着楚侍卫抱着的一堆干荷叶,眸子紧锁成了骨朵,莫不是这皱皱巴巴的东西能吃? 楚肖本不是能言巧语之人,一股脑将抱着的东西,全都放在桌案上,“皇上,这干荷叶里面全都是粟米花,有不同口味。” 一旁的福公公赶紧上前,一包包打开来,瞬时整个御书房里香气扑鼻。 福公公倒是没乱了分寸,赶紧拿银针拭了拭,是规矩也是习惯。 东西没疑问,赶紧端了水来,为皇上净手。 仁宗皇帝对于眼前这一粒粒的金黄,甚是惊奇。 见皇上净了手,楚肖赶紧道:“皇上,那离公子说,这东西一粒粒,直接用手更有情趣。” 仁宗皇帝瞪了他一眼,怔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用手拿了几粒,轻轻地放入口中,顿时口齿生香,生津味蕾。 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仁宗皇帝又捻起几粒,轻嚼一下。 嘴角扯了一抹笑,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公子跪在大殿上的清净,朝臣污蔑他是九儿的龙阳所好,他不争不辩,却能做的一手美食。 屠户和伙夫不该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之辈? 面前这一粒粒的金色,让仁宗皇帝生了好奇,笑问道,“这东西可是那离枫公子所做?” “回皇上,确实是那离公子所做,属下亲眼所见,他还让属下学来着,说是以后主子想用时,趁热更美味。”楚肖倒是实诚,说话没有丝毫水分。 仁宗皇帝眉眼乐开了花,不知是因为这眼前的美味,还是因楚肖的几句话,总之心情大好。 “去,把这些给太后和皇后送去,让她们也瞧瞧这新奇的东西。”仁宗皇帝吩咐道。 福公公赶紧安排。 “那离公子看起来瘦瘦弱弱,不想这厨艺如此精湛,不日便是宫宴,正巧让南国使臣瞧瞧天朝的美味佳宴,传朕的口谕,让他准备一道菜肴,要百姓家常有,又要彰显我天朝气魄,好看且美味。”仁宗皇帝不知怎么就想让他再露上一手。 楚肖默了默,暗暗为离公子叫屈,平常百姓家的东西,不是青菜便是麸糠,先不说苦涩难咽,这彰显气魄,不该是熊掌飞雁? 不等转达,楚肖已经为离枫公子发了愁。 “现在去吧。”仁宗皇帝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笑着催他。 楚肖真是摸不清,皇上怎么就成了一个馋嘴的孩子? 为了一口吃的,竟这般心急! 他赶紧退了下去,赶到酒肆,战王爷也在。 掌柜的领着他上楼时,木离正陪着战王爷用膳,而南国使臣人已离去。 楚肖差点软了脚,这叫什么事儿,人家两相好,正和谐用膳,他现在进去传皇上口谕,会不会,打扰战王爷的好兴致? 君墨白抬头剜了他一眼,吓得他紧闭薄唇,牙齿在嘴里直发颤。 “楚侍卫来,可是你家主子觉得粟米花不好?”木离起身走来,先开口,毕竟普通的食物,宫里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可能会不喜欢。 “离公子,我家主子有话,不日有宫宴,请你献一道佳肴,要百姓家寻常之物,且要大气美味。”楚肖想了想,还是说得通俗一点,免得吓坏了离枫公子。 木离‘哦’了一声,便回了座位。 她莫不是吓傻了? 楚肖站着不动,看着他,怔愣中。 “还不走,莫不是要留下陪本王用膳?”君墨白冷幽道。 楚肖瞅着那一桌子的美味,咽了咽口水,“属下马上就走,离公子也准备一下,后日一早,我来接你。” 说完,人也退了出去,战王爷在,他哪敢久留啊。 “离儿竟给他送了粟米花?”君墨白冷冷开口。 木离瞥他一眼,怎么闻到这么大一股子酸味? “王爷不是要带我进宫吗?这不正好。”木离毫不客气,漫不经心道。 “你!” 君墨白气得无语凝噎。 第091章 花开亦富贵 南国使臣来访,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各家世子贵女皆参加。 只是,不包括禁足的凤家。 这日天一亮,楚肖便接木离进宫,木离提前做了一份菜肴成品,不过,仁宗皇帝并未提前看,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想要个惊喜。 总之,楚肖初见那份菜肴,一下子便被惊艳了,满怀惊喜地禀报时,仁宗皇帝却只是笑了笑。 这日,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马车,倾贯而出,整个京城热闹非凡。 宫门口车山人海,却有条不紊。 明王刚好头天晚上回京,路上好巧不巧地碰见了多年未见的四皇弟和五皇弟。 不过就是个南国使臣,竟然隆重到几位皇子都回来了? 木离在御膳房忙活着,虽说只是一份菜肴,架不住要几十桌的量,也是个大工程。 御膳房的大总管,瞅着这弱不禁风的小子,打心里看不上。 瘦瘦弱弱,细胳膊细腿的,瞧着都没那口煮肉的大铁锅抗糙! 皇上竟让他来做一道菜? 这,菜打那儿咸,醋打那儿酸,莫非这小子朝里有人? 大总管不淡定了,被满脸肥肉挤没了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就想看看这瘦巴巴的小子,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木离面前只有一堆大总管很是鄙夷之物,这东西宫里根本就不吃! 而所有的御厨亦忙活着,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种飞禽走兽,在嗞啦嗞啦的油锅里,煎炒烹炸。 珍禽异兽,瞬时巧色生花! 木离清冷,却并非不知世故,这御膳房的大总管怎么个眼神,她倒是清楚,只是不稀得理睬。 胖子,没人抢你饭碗,把心搁回肚里吧! 大总管左瞅,右瞅,怎么也没瞧出名堂来,这小子什么都没用啊,莫不是能做出花来? 哼,装神弄鬼的小子,这是皇宫,一会儿整不出花样来,看皇上不砍了你的脑袋! 大胖子总管,站的累了,索性坐到一旁,不多会儿,竟迷糊起来,这小呼噜开始一声比一声高。 木离瞥了一眼,又瞅了瞅忙碌的御厨们,心下了然,看来这胖子是经常怠工,大家早已不足为奇。 也是,瞅着不过三十来岁,混上御膳房大总管之职,应是有两把刷子,要不也不能当了个小头头。 这头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宫里的吃喝,可都在他的监管之下,嗯,该算是个人物。 宫里的也都是人啊,就算你是皇帝,皇后,也都吃喝啊,看来,这御膳房大总管,确实是个人物! “准备上菜!”一个太监进来传旨。 大胖子总管一个激灵,吓醒了。 慌忙抬起衣袖,擦了几下嘴角的哈喇子,伸出胖乎乎的厚爪子,揉了揉惺忪的小眼睛。 瞬时,满眼锃亮! 那一碟蝶又粉又红的是,是什么? 简直晃瞎了他的双眼,这辈子,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不对,是菜肴! “小子,这,这叫什么?”他激动的心,差点跳出来。 木离抬了抬头,淡淡一笑,“回大总管,花开亦富贵。” 大总管愣了一下,这是花? “天朝峥嵘山河,繁花皆似锦。”木离又笑了笑,将一盘递到他面前,想让他品尝一下。 这般嫣美的食物,他连碰都不碰,不为其它,只因不舍,不忍,仿佛那美好,一碰,便成为一种亵渎。 “这都是那一堆东西做的?”他努力压制着发颤的震惊,不可置信的眸子,藏不住惊讶的光亮。 木离拱手道,“大师傅面前班门弄斧了。” 很是谦逊。 “大总管,可要上菜?”一位御厨来问。 “嗯,不用乱,这大大小小的宫宴,你们也不是做了一回,以前怎么办,现在一样。这道花开富贵,最后压轴。”大胖子眯了眯眼睛,淡定道。 几位御厨,齐刷刷地地看过来,这才发现,这好看的东西,叫什么,花开富贵? 花开富贵,物如其名,漂亮! 一道道菜肴,陆续呈上,这宫里的菜肴自是没得说,大家眼睛飘过,世子千金们尽量保持贵族的矜持,只是瞟,却不留恋。 就算没吃过熊掌,但鱼羊肉也吃的不少,犯不着丢人现眼。 慢慢的桌子上,只剩中间一个空,大家都等着这道菜,这估计是个亮点,当然,也只有菜上齐了,才能动筷。 终于最后一盘菜上场了。 一群绿衣宫娥,手里托着莹白的瓷盘,飘然而来。 再瞧,那盘里是? 飘逸的绿衣宫娥翩翩而至,那瓷盘轻然而落。 这,众人啼笑皆非。 莫不是将御花园里的牡丹摘了当菜? 不对,这个时节可没有牡丹,荷花倒是有,可这明明就是牡丹啊! 莫非真是一道菜? 贵女们眼睛差点掉进了花丛里,这也太好看了吧。 忍不住,立刻就要尝上一尝。 仁宗皇帝倒是没注意众人的眼光,他也纳闷呢,谁脑子不好使,怎么就上了一碟花上来? 花能吃么? 简直岂有此理! “这最后一道佳肴,真是美艳绝伦!”一道清冷的男声起。 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隽秀的儿郎,莫不就是南国的使臣? 众人猜测,毕竟那身衣衫,与众不同。 “将御膳房的大总管叫来!”仁宗皇帝高呼一声。 大胖子别看腿短,身子胖,那跑起来可不慢,眨眼功夫,跐溜到了。 “参见皇上。”他赶紧跪下,脸不红气不短。 这大小宫宴,他参加了没有百回,也得有八十回,早已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 遇事,自然是不卑不亢。 “这最后一道,说说是什么寓意啊。”仁宗皇帝绷着脸,淡淡道。 大胖子一听,坏了,这是不高兴? “回皇上,这道菜叫花开富贵!”他使劲想,终于想起来那小子的话,还有什么来着,哎!一着急全忘了。 众人一听,眼前一亮,好名字! “这可是离公子做的?”仁宗皇帝忽然又道。 大胖子默了默,怎么都想不起,御膳房里有这号人物? “来人,去把他叫来。”仁宗皇帝朗声一笑。 随即朝身边的太监抬了抬手。 第092章 使臣是太子 木离从御膳房走来,腰身笔直,从容而淡定。 “草民离枫参见皇上。”她走到前面,缓缓地跪了下去。 “离公子,这花开富贵是用什么所做?”仁宗皇帝笑了笑,一脸慈和。 “回皇上,用平常百姓家里的萝卜浸泡了黄糖酸汤水。”木离抬起头,不慌不忙道。 淡缓的声音在炎炎夏日,如一阵习习凉风吹过。 她不过是用了绿皮红心的脆萝卜,刨成长长的薄片,放在黄糖熬制的酸汤水里浸泡了一下,稍作整理摆成牡丹花型,简单却不失美味,色泽也很嫣丽。 仁宗皇帝瞅了木离一眼,又看向一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赶紧上前,将案前的那盘花,夹了一朵,放进皇上的碗中。 仁宗皇帝夹了一筷子,缓缓放入口中。 他轻轻咀嚼了几下,瞬时,眉眼绽开了花! 这般清甜酸脆的东西,他还真是头一次尝到。 “赏!”仁宗皇帝朗声一笑,瞬时大殿回荡一片。 “草民多谢皇上。”木离谢恩,赶紧站起来,退到不远处的角落里。 “都别干坐着,开宴!”仁宗皇帝又是一阵大笑,朝下面众人摆了摆手。 只听下面一阵轻微的碗碟碰撞声,这宴请南国使臣的宫宴便在这一道花开富贵佳肴中开场了。 “……” “这离公子一身月牙白衫,看起来文文弱弱,不想这东西做的竟是这般美味。” “就是,国之牡丹,大气又不失瑰丽。” “听说,他就是那个什么酒肆的少主子。” “难怪,那间酒肆我还去过,超级火爆。” “这盘花,若不说,光看,可瞧不出是萝卜来。” “好吃,脆脆甜甜,很是开胃。” “不过,这离公子模样也俊俏,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嘘,没婚配也不能肖想,那是战王爷的龙阳所好。” “小点声,小心王爷听到。” “就是,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 台上载歌载舞,举杯欢庆,台下公子小姐们,窃窃私语。 不过,也有悄悄打量南国使臣的。 听闻,南国使臣此次来,意欲和亲。 仁宗皇帝瞅着面前的萝卜牡丹,心情大好,他抬眼扫了一圈,才发现,那离小子,早已退在了角落。 一身白衣,定在那角落,静若玉立,宛如一幅静默的画,出尘却又飘逸。 这小子怎么也不该是个大厨?可惜了这好身姿,仁宗皇帝想。 可偏偏,这小子就是有一手好厨艺,他瞅着面前的一盘锦瑟萝卜,嘴角笑意渐浓。 而君墨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木离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这整个宫宴上,除了二皇子君睿衍,体弱多病,未到场,仁宗皇帝其他五位皇子可都全到了。 他们观察着上座的父皇,也打量南国的使臣,当然关注点,也在九皇叔君墨白身上。 九皇叔的眼神,好生奇怪,总瞅那白衣小子作甚? 老四,老五两位皇子爷,没弄明白。 不过,安王可清楚,他可是亲眼见过皇叔,抱着那离枫公子,一想到这羞赧的一幕,安王的脸倏地一下,又红了。 “六弟,这酒还没喝多少,怎么又脸红了?”明王打趣道。 他昨日刚赶回来,在外想着离枫酒肆的美味佳肴,不曾想,嘿嘿,竟在宫里吃到了。 明王瞟了一眼,桌上的甜脆牡丹,伸了一筷子,夹上一口,瞬间爆棚的味蕾,真是心满意足。 “三哥,你还不是一样,眼睛眯眯,莫不是也醉了?”安王一见明王陶醉的样子,问道。 明王被人发现了心事,也不恼,贼兮兮一笑,“六弟,你怎么不吃这萝卜,尝尝,酸甜可口。” 安王皱了皱眉,他从来不喜欢吃萝卜,犹记得小时候在母妃的小厨房,多吃了一些膳食,不知怎么就涨了肚,年纪小,太医无从下药,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萝卜,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味道着实不好,关键是,吃完了,嘟嘟一阵臭屁,差点熏晕了自己。 还有,当时不到三岁的小离儿,奶声奶气地说,“六皇子哥哥,你好臭呀,离儿以后可不进宫了。” 一想到离儿,安王又惆怅起来,父皇那日让自己进宫看的两幅画,离儿真没死? 若是活着,她又在何处? 安王的眉头拧作了一团,许久不曾舒展。 “六弟,六弟。”明王见他盯着那萝卜发愣,喊了两声。 “啊,三哥。” “让你吃,怎么也不动筷啊。”明王说着,夹起一朵放到了他碗里。 安王舒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夹了一口。 瞬时眼前一亮,这真是萝卜? “和小时候吃的一点都不一样。”他呢喃道。 “六弟,你小时候还吃过这东西?”一直未说话的四皇子君恩衍开了口。 “啊。”安王惊讶一声,很快又点点头。 这下,大家都看他。 也是,皇宫里谁吃过萝卜呀。 “六弟就是不一样,父皇偏爱,这么美味的东西,他都吃过。”老五君昱衍悠悠一声,有些阴阳怪调。 安王低头不语,脸色更红了。 他们根本不知,小时候,这东西分明就是又苦又涩的,怎么可能好吃。 对啊,这东西为什么现在如此好吃? 他抬了抬头,顺着九皇叔的视线,看向角落里的离枫公子。 安王越瞅,越觉得,这离枫公子,温文尔雅,竟让人生出几分欢喜来。 难怪九皇叔会喜欢。 哎,不对,想歪了。 九皇叔那儿,根本就是不对。 可惜了离枫公子这隽秀的模样,九皇叔分明就是误人终身。 一想到这般,安王朝九皇叔瞧去,君墨白正清冷地瞅着木离,自斟自饮。 此刻的安王竟从带着半面罩的九皇叔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柔情。 不可能,他一定是眼花了! 安王摇了摇脑袋,以为自己喝多了酒,怕是晃了眼睛。 大皇子厉王爷,一直静坐不语,眼睛却来回地在几位皇弟身上,骨碌乱转。 谁也没有注意,南国使臣的眼睛,也在时不时瞧那角落的一身白衣。 “南国太子南凌风,多谢天朝皇帝陛下的盛宴。”忽然清冷的男声又起。 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瞟了过来。 这一身湖蓝锦衣的使臣,竟是南国太子! 第093章 太子的求娶 南国太子的一声多谢,吸引众人目光,却不包括木离。 君墨白炙热的眸光让木离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心里莫名地烦躁。 怕招摇,她已经躲在了角落里,竟然还是引来了君墨白赤裸裸的目光。 君墨白,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可恨! 本来进宫,她已经尽量低调,若不是仁宗皇帝非要什么瞩目的菜肴,她根本不会进宫。 她不想生事,一身黑色太乍眼,特地换了一身月牙白,不想还是成了耀眼的存在。 “凌风太子能出使天朝,朕深感欣慰。”仁宗皇帝笑了笑,举杯示意。 下面的众人也都跟着举杯。 “凌风来之前,听闻天朝诸女多才,珍馐美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南凌风站起身,话毕回敬仁宗皇帝,一饮而尽。 世家贵女皆是一愣,莫非,真是来和亲的? 可是皇上膝下没有公主,怎么和亲? 仁宗皇帝闻言,但笑不语。 “凌风太子可有娶亲?”皇后开口道。 仁宗皇帝端着酒盏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 “回娘娘,不曾娶亲,不过父皇倒是有意想与天朝结秦晋之好。”南凌风笑着回话,清咛之语如沐煦阳。 * 一阵轻风吹过,湖塘里淡淡的莲叶清香涟漪。 木离恍惚出神。 灵山瀑布脚下,有一处清溪,夏日莲叶连连,鱼虾嬉戏,师傅仙姿飞影,她光着脚丫,在溪水里踩来踩去。 * “南国皇帝一片诚心,可惜我天朝难得公主。”皇后笑了笑,满脸歉意之色。 “凌风听闻凤太师府上有嫡女凤木离不曾出嫁,不知可否求娶?”南凌风依旧满脸堆笑,清润如玉。 皇后一怔,面露难色。 不远处的容妃娘娘,脸色懑青,眸子恨意盛浓。 这该死的南国太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儿刚从沉痛中缓过才几日,他怎么又往人伤口上撒盐,这太子来之前难道没有打听? 这凤木离已经死了! 若是没死,那也是安儿从小定下的姻缘,岂容他一个异域的太子挑衅,简直是放肆! 下面的世子贵女更是垂头不语,这南国太子真是大胆,什么都说,凤家现在可是禁忌。 关键那凤木离怕是早已在棺材底下化成了一滩血水。 明王一头雾水,这是闹哪一出? 刚从外归来的老四恩王和老五昱王更是理不清楚,这凤家嫡女不该是六弟安王的未来王妃? 厉王不动声色。 整个大殿静寂。 皇后朝仁宗皇帝投来求救的眼神。 仁宗皇帝置之不理,好像不曾听见。 “南国太子南凌风意求娶天朝凤太师之女凤木离为太子妃,愿每年朝贡,百年内不犯战事。”南凌风得不到回复,忽然陡转了声音。 整个大殿更静了,静得竟有些恐寂。 仁宗皇帝终于抬眼瞅了瞅他,眸子眯了眯,似在考验所言分量比重。 “凤家嫡女从小便已许配给安王为妃,这世家贵女颇多,不若,凌风太子在天朝多留些时日,再瞧瞧有合适的,朕随时为你们赐婚。”仁宗皇帝又笑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南凌风有些尴尬,小离儿竟然早已许配安王? 扭头瞅了一眼安王,岂料,安王爷正低头饮酒,一盏接着一盏,似闷闷不乐。 莫不是,安王他不喜欢离儿? 看来,好事多磨,还是要留一段时日才好。 若是,安王能和离儿退亲,最好不过。 “多谢皇上,凌风恭敬不如从命。”南凌风礼敬道,慢慢坐回去。 而君墨白早已用眸子剜了他八百回,这该死的南凌风,好好地不在南国呆着,跑天朝来撒野,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他! 这里可是天朝的底盘,容不得他南国太子放肆。 对了,离儿说他是凌风师兄,灵山上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徒弟? 君墨白眉头拧了拧,心里的怒意不减半分。 木离站在那角落,早已不知将思绪飞到了哪儿去,自然也没听见南凌风求娶凤家嫡女的话。 宴会进行了大半,木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君墨白一直盯着她看,眸子里早已炙火燃烧了千百遍,木离却看都不看他,只是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转过瞅了一眼南凌风,忍不住就想教训他一番。 不过,这么多人瞧着,他还是忍了忍,他要给皇兄面子,也要给母后留情面。 一想到母后,他打算一会儿去请安。 母后宫宴不在,怕是身体不适。 眼下,他不想动弹,不为其它,就怕万一他不在,离儿有个闪失,他不能及时出现。 皇宫不比外面,小心为上。 宴会之后,皇后诚邀各世子贵女游御花园。 当然,也是好心,毕竟年轻人相互见面的机会不多,也算是给他们相互认识了解的机会。 木离趁机退了出去,打算回御膳房躲一躲,若是能见到楚肖侍卫,便让他领自己出宫。 毕竟没有宫牌,这偌大的皇宫,可不会让人随意进出。 “离枫公子。”安王追了上来。 “见过安王爷。”木离行礼,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今日木离一身白衣,看起来更是温雅玉立。 “你一定是第一次进宫,本王领你到处看看,以后去你酒肆吃酒,一定要免了本王的银子。”安王说着,要拉他的手。 不为什么,就想将手伸过去。 这般想,便这般做了。 刚要拉起木离的手。 “干什么!”君墨白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打落他伸出的手。 短短一个出恭的时间,竟让这安小子有了可乘之机。 可憎! 安王一下子羞红了脸,像是被长辈抓到偷吃了糖。 木离愣了一下,憋不住有些想笑,这安王啷个有意思,动不动就脸红。 隐约记得他小时候好像还爱哭来着。 木离不知道的是,就是现在安王也爱哭,动不动就伤情,刚听闻木离死了的时候,那个泪呀,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九皇叔,我带离公子到处看看,他没来过。”安王羞了一会儿,赶紧开口解释。 他不愿意九皇叔误会。 转即,不对,九皇叔误会什么啊,他一个男子,有什么可误会的,他又不是断袖之身。 一想到断袖,安王瞅了一眼木离,眉眼复杂。 同情、惋惜? 皆有之。 第094章 宫中连落水 木离四下张望了一下,不成想,竟碰见了步家小姐,步清清。 “离公子!”步清清飞快地跑了过来,欢喜雀跃。 “离枫见过步小姐。”木离简直头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会儿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刚才在盛宴上,我瞅着就像是你,一瞧还真是,那牡丹还真是好看,也就离公子才能这般出其不意,心思巧妙,就是我们这些女子也不如。”步清清眼睛里闪闪发亮,好像是旁人夸赞自己的心上人,自己脸上也有光。 木离听了直乐,这丫头真是有趣。 “你有没有看中的小姐,你说说?”步清清靠近他,笑眯眯道。 木离失笑,“我可不会看中什么公子,不过步公子倒是不错。”她进宫是迫不得已,若真是说有目的的话,也不在乎这些风月之事。 一旁的安王一下子脸红了,这离枫公子真是奇怪,一个男子和九皇叔扯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欢喜步清尘? 不过,好像,自己也不讨厌他啊。 哎!安王感觉自己也疯了,心里莫名地发揪。 君墨白在后面握紧了拳头。 步清清忽然拉起了离枫的手,“走,那边人多,应是荷花开得最为繁盛之处。”边说边跑。 木离不着痕迹地松了她的手,但脚步却未停。 步清清不在意,就当是离枫公子矜持羞赧。 荷花池边围了一堆的人,步清清拽了木离的衣角,挤了进去。 安王和君墨白跟在后面。 那边人确实不少,贵女更多。 木离模样清秀,虽是酒肆少主子,却并非官家之人,姑娘们有不乏大胆地想趁机占其便宜。 “哎呀,”一位紫衣女子软绵绵地靠了上来。 步清清眼疾手快,一把扯开她,“滚开!” 那女子顺势一倒,步清清一个不稳拉着木离,竟朝荷塘里倒去。 木离根本没注意,来不及反应,两人双双落水。 步清清在水里挣扎,木离用力托住她。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安王一听,不知怎么就慌了神,丢下九皇叔便往塘边跑。 君墨白眉头拧了拧。 安王拨开人群,见木离和步清清在塘中,竟直接跳了进去。 他往里快游了几下,便托起木离往岸边游。 木离呛了一点水,却还是用了力气,“快,救步小姐,我没事。” 安王心慌,手脚也慌乱起来,他打算一手托起一个,一紧张,手碰了一下,那是什么……好软,他怔怔地看着木离,有些不知所措。 侍卫来得也快,很快跳了进来。 木离一个伸手,侍卫便将她托回岸边。 安王回了神,紧忙将步清清托了起来。 木离上岸,身上的衣衫尽湿,君墨白一个闪身,抱起她,转即消失在众人眼中。 大家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身影。 再瞧另一边,安王已经将步清清托了上来。 宫女倒是有眼力见,直接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步清清喝了不少水,哇哇直吐。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离公子呢?”她紧张道。 安王忽地一下,脸红了起来。 “多谢安王救了清清和离公子。”步清清倒是大气,裹起毯子便要离开人群。 宫女很识趣,领着她,打算先去为她更换衣衫,毕竟贵女落水,不是小事。 步清清离开,走之前不忘瞪了那紫衣姑娘一眼。 那紫衣姑娘早已吓得哆嗦,这步清清可是步首辅之女,今日得罪了她,怕是完了,父亲回去一定会责骂的。 众人散开,安王轻声呢喃,宫里倒有他歇脚处,以前未出宫开府前,也是有宫邸的,他一边走,一边思索,那柔软处,分明就是女子的身体。 一阵清风吹过,他忽地打了个喷嚏,瞬时有些清醒。 他缓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镇静。 那人在荷塘里,挂了水珠,眉目清秀,衣衫浸透,凹凸的曲线分明就是女子。 九皇叔直接抱走了她,莫非他知道她的身份? 到底怎么回事? 安王慢腾腾地换着衣衫,猛地清冷起来,那侍卫,那侍卫怕是也知道,不行,他必须先找到那人,封了他的口。 一想到这儿,他急急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疾步跑到那荷塘边,哪里还有侍卫的身影。 “刚才救人的侍卫呢?”他拉住一个宫女,急忙道。 “啊,王爷,奴婢不知。”宫女见他满眼通红,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安王爷好可怕,一点也没有平日温润俊雅的样子。 安王瞪着她,很快便松开了手,“你下去吧。” 凌风在大殿里听到消息,赶紧走了过来。 没见到什么人,倒是瞧见了踉跄走来的安王。 见他头发浸湿,衣衫已换新,心下了然。 众人再回到前面落座。 仁宗皇帝绷着脸,侍卫早已将前前后后经过汇报完毕,他却自顾喝茶,看不出喜怒。 步清清也换了衣衫,宫女领她去的宫邸不是旁处,而是容妃那里。 容妃见她,又听宫女一言,计上心来。 只是,回到前面,暂时不动声色。 仁宗皇帝眼睛瞟了瞟,九皇弟竟然不在,他这是将断袖坐实到底了。 不用瞧,那酒肆的离公子自然也不在。 步首辅迟迟不动,按理说他应该站出来叩谢安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岂料,他却稳如泰山。 仁宗皇帝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老狐狸不动,他也不动,看谁坐得住! 你家养得是闺女,看谁吃亏,哼! “皇上,今日这宫宴也差不多了,臣妾看南国太子也累了,不如众人早点回去歇着?”皇后忽然开了口。 步首辅瞅了一眼,依旧按捺不语。 “南国太子多住些时日,朕让明王和安王陪你到处转转,天朝美食颇多,定会让你流连忘返。”仁宗皇帝朗声一笑,赫然道。 “多谢皇上。”南凌风笑着回礼,本以为能听到一些乐事,没想到什么也没听到,这八卦的好奇心,也就淡了下来。 …… 木离从榻上转醒,她记得自己被步清清不小心连累下水,被侍卫救上岸……她摸了一下后脑勺,该死,这君墨白,被他劈晕了,扫了一眼屋子,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战王府,他的寝居。 “醒了,” 某人忽然出声,吓了木离一跳,幸好没偷着出声骂他。 不对,错不在自己,怕他作甚! 第095章 无巧不成书 “那个侍卫呢?”木离忽然想起救自己上岸的侍卫,皱眉道。 “不知。”君墨白冷声道。 一想到那侍卫碰了离儿,若不是小四拉着说离儿醒了会发火,一定要折断那人的手! “你抱我从宫里回来,怕是这会儿已经乱作一团了。”木离吁了一口气,靠在榻上,慢悠悠道。 一脸悠然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刚及笄的姑娘,倒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媪。 “你倒是担心的多。”君墨白走过来,轻轻揽她入怀。 木离怔了一下,“你真得不怕?” “不怕。”君墨白揽着她的手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缝里。 “我不小心被步清清连着落了水,怕是这女子的身份,装不下去了。”木离似松了一口气,却又难掩惆怅。 酒肆倒是红火,她要查的事却没了头绪。 “若是这样,我正好向皇兄求娶你。”君墨白默了默,心里却惊又喜。 “怕是你尚未求娶,皇上便赐了我凤家欺君之罪。”木离怎可能不担忧。 “若是这样,我便舍了这王爷头衔,同你闲云野鹤,如何?”君墨白忽然扳过她的身子,直直地瞅着她,柔声道。 木离一下子红了脸,这厮,看似冷煞瘆骨,竟还会说这般一本正经却甚是撩人的情话。 “我饿了,要回酒肆用膳。”木离忽然啷当一句,甚是煞风景。 * 两人你侬我侬、不清不楚正当时,而安王府里,安王却病了,风寒入体,尽是发烧说着胡话。 几位王爷都去了,就连仁宗皇帝也换了便装,入了安王府。 凤府里,凤家二小姐却悠然地养着,美其名曰养胎。 “离儿,离儿,”安王发烧说着胡话,细细一听,便知他喊得是凤家大小姐凤木离。 明王一阵幽怨,这六弟真是可怜,那凤木离都去了几个月了,怎么还念念不忘,父皇不是给他娶了那二小姐做侧妃吗? 听闻都有了身孕,过上几个月便能瓜熟落地,都要做父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省心,哎! 六弟这般,明王心里也难受。 老四老五来走走过场,说不上什么感觉,谪仙一般隽秀的六弟,他们倒也不讨厌。 比起心机沉重的大哥,他们倒是更欢喜这不谙世事的六弟。 仁宗皇帝坐在榻边,“你们兄弟倒是齐心,安儿身体不好,却也并非大病,都回去吧。”他催了一声,这几个皇子都站在这儿,纵使有些话,他也不好悄悄说。 厉王面上最是得体不过,领着几位皇弟,便出了安王府。 “两位弟弟,走,三哥领你们吃酒去。”明王笑颠颠道。 恩王与昱王一愣,抬眼瞅了一下大哥。 厉王心里暗腓,这老三真是个傻缺,六弟都病了,他竟然还撺掇兄弟吃酒。 “你们去吧,大哥府上还有事,先走一步。”厉王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三哥,咱们去哪里吃酒,莫不是九皇叔的皇家酒楼?”老四恩王先开口。 老五昱王惊悚地瞅了四哥一眼,好端端地提九皇叔做什么?一想到人人传言的杀人狂魔,他心里瞬间打怵。 “不去,那有什么好吃的,走走走,暂时保密。”明王贱兮兮一笑,卖了个关子。 昱王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要不是去皇家酒楼,就不会碰见九皇叔,那去哪儿都无所谓。 三人乘了马车,很快便到了地方。 昱王一下马车,抬眼一瞧,欲哭无泪,这不还是九皇叔的酒楼嘛! 说话间,明王直接拉着他们往道右侧走。 左侧是皇家酒楼,右侧却不是。 恩王眉眼一抬,‘离枫酒肆’,嘿,这莫非是昨日宫里展露萝卜牡丹那小子开的? 明王挑了挑眉,一副就是让你们吃惊的得意。 “掌柜的,来间上房!”他一脚迈进去,眼神特意陡然一魅,扯高了嗓子。 掌柜的一瞧,这不是明王爷吗? 这身后的两位,锦衣玉簪,一瞧便是非富即贵。 能跟明王一起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王爷,您楼上请。” 掌柜的张伯是谁,那是做了一辈子买卖,最会察言观色之人,眼力见,那肯定没得挑啊。 明王像个得意的大公鸡,趾高气昂,昂首阔步,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两位皇弟跟在后面,甚是不解,一个小酒肆,至于嘛! 楼上有一间上房正好空着,就在木离平日常呆着的房间旁边,若说是木离常在,倒不如说是给战王爷准备的,那厮十日有九日都在,可不就是他的专属嘛。 经过木离房前,明王顿了脚步,他抬了抬手,“你们离主子可在?” 掌柜的默了默,很快又点了点头。 明王不等他开口,直接推开了门,喊了一声,“离枫!”有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木离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君墨白正好也朝门口瞧去。 三位王爷瞬时便煞白了脸,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真是无巧不成书! “九,九皇叔。”明王扯了一下嘴角,强作欢笑。 “嗯,”君墨白冷眼一瞥,淡声道。 木离站起身,走到门口,拱了拱手,“见过三位王爷。” 三人一怔,倒是明王胆子大一些,“本王去了江南,带了不少吃食,都是南边的特色,等六弟有空,一起带过来给你尝尝。” 木离怔愣,怎么还扯上安王,什么吃食,竟要带给自己? 后面两位皇弟更是诧异,这三哥什么意思,怎么像是来会情郎? 这离枫公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就是有些巧心思,那什么花开富贵,不过就是好看,吸人眼球罢了。 “既然都来了,就一起用膳吧。”君墨白忽地开了口,触不及防。 木离瞅了一眼张伯,“今日所有的特色菜肴,都上来一份,对了,那个梅花洛,桂花糕,竹叶茶,先送上来。” “还有粟米花!”明王追了一句,他昨日在宫宴上就听六弟说了,那什么粟米花早已火爆京城,都还没尝过。 这六小子就在京城待着,怎么就没个福气,一会儿用过膳,给六弟打包一份回去,说不定他已经醒了。 木离淡淡一笑,这明王竟也是个吃货。 第096章 母妃答应你 步首辅家的祠堂里,步清清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她甚是委屈,明明她才是落水之人,险些受了风寒,父亲竟不管不顾,罚她跪祠堂。 步清尘从大理寺回来,晚膳未见妹妹出来,问过丫鬟,才知道清清被父亲罚了跪祠堂。 对于父亲的用意,他倒是颇为赞同。 这跪祠堂,自然要跪的人尽皆知。 特别是宫里那位。 不过,疼爱妹妹,自然也不能让她饿了肚子,便悄悄地拎了食盒,给她送饭。 步清清一见大哥,更委屈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悲天抹泪。 步清尘默了默,这小丫头至于这么夸张? “行了,父亲不在,你要是不饿,大哥可拿走了。”步清尘挑了挑眉角,淡淡一笑。 “哼,没良心,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步清清忽地站了起来,上来就抢食盒。 步清尘也不恼,淡笑不语。 步清清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牢骚,“大哥,那紫衣的丫头,我都打听过了,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陈佳瑶。” “哦,”步清尘漫不经心道。 步清清好气,大哥这是什么态度,好歹也得表示一下啊。 就算不揍那陈佳瑶一顿,也得说两句让自己出出气也好。 不过,一瞅满食盒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肴,步清清决定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她慢条斯理地吃了个饱,终于心满意足地正眼瞧了一下自家大哥,很狗腿地往大哥身上靠了靠,“好饱,多谢大哥喽。” “吃饱了,说正事。”步清尘正色道。 “我和大哥能有什么正事,莫不是你也要像父亲那般要教训我?”步清清嘟了嘟嘴,双眼尽是不满。 “不是,就是安王救你之事,你怎么想?”步清尘不能不说,清清太单纯,没得一点主意。 “救就救了呗,总不能天天对着他,说王爷您是个大好人,清清感激不尽,此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步清清阴阳怪气,连嘲带讽地说了一堆。 步清尘很无奈,这丫头简直没救了。 都怪父亲,也怪自己,清清这般不谙世事,根本就是他们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才会这般单纯,没有丝毫心机。 “男女授受不亲,安王救了你,你浸湿了衣衫,……”步清尘没继续往下说,他耳根有些微红,有些话,他这个当哥哥的,的确不好说出口。 “浸湿衣衫怎么了,离枫公子还打湿衣衫了呢,哼。”步清清哼了一声,颇为不服气。 步清尘一阵发憋,这怎么还扯上离枫了呢? 哎,先收了食盒再说吧,这丫头吃完,根本就没有收拾的意思。 惯的,没得一点自觉! “大哥,你说这离公子都看了我在水里凹凸的身姿,你说他是不是该对我负责?”不等步清尘开口,步清清又道,真是语出惊人。 步清尘刚整理好的食盒,砰地一下,散落在地。 清清刚刚说什么? 她想要离枫公子负责? 这是要以身相许? “大哥,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个食盒都拿不住。”步清清指了指地上的食盒,嗔斥道。 步清尘剜了她一眼,尚未开口。 “怎么,我说的都是实话,看谁以后能嫁给你。”步清清又揶揄了大哥两句,颇为得意。 步清尘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不说安王怎么样,就惦记着离枫那小子,这哪儿是不开窍啊,分明就是心思不在某处。 …… 安王府里,刚过傍晚,安王便醒了过来。 而坐在他榻前的,竟然是他的母妃,容妃娘娘。 “母妃,您怎么出宫了,父皇知道怎么办?”安王一着急,眼睛便通红。 “母妃是悄悄出宫,但你父皇知道,莫担心。” 容妃娘娘一看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弱不禁风,就揪心地要命。 “安儿没事,让母妃担心了,您快点回宫吧。” 安王倒也懂得礼数,知道宫中嫔妃的诸多规矩,不想让母妃为难。 “安儿,你跟母妃说,你是不是喜欢步家那个丫头?” 容妃娘娘觉得还是直白一点好,要不自家这个木头,婉转的话,一般都听不明白。 “步家?步家谁啊?”安王皱了一下眉头,实在不明白母妃这话是何道理。 “就是你救下的步首辅的千金,步清清。”容妃娘娘真是诸多无奈,操碎了心,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榆木脑袋的皇儿。 “啊,她是步首辅的千金啊。”安王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步家千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再说,他本来打算救的是离枫公子。 离,离枫,不对,她不是公子。 容妃娘娘见他愣神,以为有戏,便又道,“既然你欢喜她,母妃就做主,明日求了你父皇,让她做你的安王妃。” “什么!”安王这下是躺不住了,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 “你这皇儿,不就是娶个王妃嘛,都是有侧妃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冲动?”容妃娇嗔他一句,满眼宠溺。 “母妃,皇儿除了木离,谁都不娶。”安王突然执拗起来,满眼郑重。 容妃怔了一下,这安儿莫非烧糊涂了?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 该不是没睡好,说了胡话? “既然你没休息好,母妃不打扰了,早些歇着,母妃回宫了。”容妃娘娘说着,站了起来。 “母妃,安儿说的是正事,不是胡话,除了离儿,没有人能做安王正妃。” “还有,以后安王府的侧妃,也不要。” 安王从榻上下来,拦在容妃娘娘面前。 容妃娘娘这下懵住了,“你,你中邪了?” “父皇也知道离儿没死,已经在寻她,母妃不要再提旁人之事。”安王拉了她的手,不想母妃再胡乱操心。 容妃娘娘瞅了安儿的手,眼里充斥了泪花,这孩子自从六岁以后,就不曾再让自己摸过他脸颊一下,更别提像这样能主动牵她的手。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好,母妃答应你。” 安王低了低头,压制心里的难过。 “娘娘,早些回宫吧。”外面的近身嬷嬷催促道。 容妃娘娘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只让自己出来一个时辰。 她舍不得,却不得不往门口走。 “母妃!”安王叫住她。 第097章 她也许该死 容妃娘娘闻声转过头。 “请母妃将今日的话保密,不要告诉旁人。”安王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开口。 容妃娘娘看着他,久久才道,“母妃的安儿终于长大了。”说完,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安王站在屋子里,定了许久,许久。 * 守在凤太师府外的楚肖一早便接了皇上的命令,着凤太师进宫。 凤太师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御书房内,瞅着一脸瞧不出喜怒的仁宗皇帝,如履薄冰。 仁宗皇帝不知嘀咕了什么,身旁的福公公便退了出去。 片刻功夫,人又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两幅画卷。 福公公悄声退了出去。 皇上和凤太师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应是和画卷有关吧。福公公猜测着,却不曾同外人道。 能够成为皇上的近侍,察言观色是其一,守口如瓶才是关键。 沉默是金,自然有它的道理。 楚肖是近午时的时候才将凤太师带回凤府,说是带,不如说是送,因为皇上下了一道口谕。 对,就是口谕,没有圣旨,嘴上说说的,只能是口谕。 这口谕是什么,外人不知,不过,凤太师却能出入凤府了。 能出入了? 那凤府老老少少还用不用禁足? 用啊,当然用,楚肖没揣出圣意,凤太师也不多言,自然还要守。 这皇上到底怎么回事,还在气恼安王中毒之事? 若是恼怒中,那凤太师更不应出门! 可凤太师能出去了,是不是代表皇上不生气了? 非也,自古帝王可非鄯善之辈,多是心狠手辣,果断诀罚上位,哪来的慈悲之心。 君心难测啊! 楚肖想不通,自然也就不多想,做好自己的守卫职责,足矣。 …… 所有人离去,昨夜木离又开始做梦了,梦境里云雾缭绕之处,似灵山仙境,却又不像,那梦境甚是熟悉,却又似不曾去过。 木离醒来,迷茫地瞅着房顶,无所云依:这酒肆终将不会是自己永久地居所。 她兴致缺缺地起了榻,刚收拾利落,凤太师竟上门而来。 木离看着他,却并不畏惧,只是一段时日未见,父亲两鬓竟多了几缕白发,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诸多的憔悴,木离有些于心不忍。 凤太师瞅着她,就那么站定,默不作声。 “楼上有包房,请!”木离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两人一前一后,终是上了楼。 最有眼力见的小五,奉了茶,悄然退下。 一盏茶过后,凤太师试着开了口,“既然回了京城,为何非要这般打扮?” 木离端着茶盏的手,顿了好一会儿,“人死了,若是能活,自然要查出凶手。” “既然死而复生,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凤太师满眼复杂,许久才慢慢道。 “呵,凤太师说得很轻松,一个被施加了诅咒的凤大小姐,如何能好好活着?她也许真该死。”木离轻飘飘地说着,眸子里却炙了冰。 “皇上给我下了命令,让我七日内带离儿进宫,若是不然,凤家上下为安王抵命。”凤太师终于换了口气,用迫于无奈的压力,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安王死了么?”木离冷冷一句,好笑道。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凤府,木心有脱不了的干系。”凤太师如何能不关心凤府上上下下,那全都是他的心血,凤家祖辈的心血。 “看来端氏死得没有价值。”木离说着站了起来。 凤太师默了默,离儿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可他今日的目的还没达到,皇上表面看起来仁慈,他却明白,帝王向来心狠,凤府的生死,也许真就会在一刹那之间,腥风血雨。 不能走! 想了想,凤太师又稳稳地喝了一盏茶。 这茶,真是苦涩。 他定定地瞅了一眼,这竹叶泡过的茶,又岂会不苦涩? “你这酒肆这般红火,这茶却太吝啬了一些。”凤太师终于找到了题外话。 木离淡然一笑。 凤太师瞅在眼里,却刺扎在了心里,离儿终归是带了恨的。 他不是没查,放火烧杀离儿的人,所有证据都指向端氏,可她已经死了,离儿难道就不能原谅吗? 非要拉着凤府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做奠基! “端氏死了,为父代她向你道歉。”凤太师一盏接着一盏地喝着苦涩的竹叶茶,终于喝光了壶里最后一滴,他站起来,半屈了身子,低着头,久久不肯抬起。 木离冷漠的眸子里,终是闪出了泪花。 她昂了昂头,定了好一会儿,“太师回去吧,不是还未到七日?” 凤太师听着嫡女嘶哑的声音,心底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回旋的余地。 “为父先回去。”他低沉的声音,沧桑中夹杂着颇多地无奈。 木离站在那儿,不得不承认,父亲,他不该经受这般不堪。 “若是无事,七日之内就不要出门了。”木离见他走到门口,追了一句。 凤太师顿了脚步,他想回头瞅一眼,终还是没转身,只是走出门的步伐,却更加地沉重了。 木离站在二楼廊前,瞅着楼下熙熙攘攘的食客,一向清冷的她,竟生出了些许伤感来。 步清尘就站在楼下,刚进酒肆,抬头便看到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俯视着下面的食客,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冷意。 步清尘不由地心颤了一下,有些后悔,今日是不是不该来? 小妹若真是嫁给他,会幸福吗? 步清尘不确定,不想也不敢拿嫡亲妹妹的一生做赌注。 他犹豫了,转身离开酒肆。 有些事,还是要慎重考虑才对。 也许,父亲是对的,在情感与理性的考量之间,时间才能见证一切。 步清尘快步离去,朝着大理寺走去。 也许办案的果诀,才是他最该有的表现。 木离在楼上瞅着步大人进来,离开,嘴上终是抹了一丝好笑。 这天朝的水,搅浑了,还有一缕清明在,真好。 …… 安王在府里憋了好多日,终究没敢上门来质问木离,到底是男是女,他怀疑,却不敢确认,到底是性格懦弱了些。 很意外地是,步首辅在安王救了步清清几日后,某日的早朝上,请求皇上为嫡女赐婚,嫁给安王爷。 而离皇上与凤太师的约定,还有一日。 第098章 一身许二人 一下子,朝堂上炸开锅。 仁宗皇帝眯了眯眼睛,这老狐狸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老臣昨日才听嫡女说,前几日宫宴,不幸落水,幸得安王殿下大义相救,小女愿以身相许。”步首辅定定地往中间一站,稳如泰山。 “嚄,还有这事儿?”仁宗皇帝淡淡一笑,开口道。 大臣们一脸迷糊,他们都听说了,难道皇上不知? 怎么瞧,也不像啊。 “老臣以为,这事儿应该问问安王爷。”这节骨眼上,步首辅直接把话撂给了安王。 安王正发愣,一个不留神,怎么又扯上了自己。 明王好笑地瞅了瞅六弟,这小子,到底是流年不利啊。 老四老五心里犯了嘀咕,六弟真是好命,父皇偏爱不说,就连大臣也争相哄抢,一颗好白菜,引来一群猪。 也不对,步首辅是狐狸,步家千金估计也是只小狐狸。 一颗白菜,引来了一只小狐狸! 几个哥哥都没正妃,安王最小,不成想,竟抢了先。 厉王冷瞥了一眼六弟,这小子桃花不断,看来这正妃有着落了。 就算没了凤家嫡女,这六弟还是抢手的很。 厉王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了又握:步家千金怕是要稳拿安王正妃头衔了。 “回父皇,当时皇儿急于救人,不曾瞧清是何人,不过当时救了两人,若是这般,皇儿愿意将两人都娶回府中,不偏不倚。”安王心里虽不安,却一反常态,语出惊人。 步清尘微微抬头,瞄了一眼,今日安王神色淡定,脸不红气不喘,说话有条不紊,真是奇迹。 “安儿竟一同救了两人?”仁宗皇帝朝一旁的福公公递了个眼色,转即又看向众人。 福公公眉眼敛了敛。 安王目不斜视,忽地却红了脸,“回父皇,安儿知道救了两人,却不知身份。” “如此这般,确实该以身相许,不如这样,朕就将你许配给二人,如何?”仁宗皇帝忽然笑了起来,一本正色道。 步首辅眸子闪了闪,不知又生出何主意。 众人窃窃私语,皇上这是何意? 竟将堂堂皇家之子,许配给二人,不该是赐婚? “回父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儿听父皇的,不过安儿就一人身,如何能一身许二人?”安王朝一旁看了一眼,嘴角轻轻一牵,淡淡而笑。 那一笑,如沐春风十里路,姹紫嫣红数万年。 一下子亦颤动了朝臣们的心,这安王之姿,貌比潘安,赛过那天际瑶池上仙。 若是贸然许了任何女子,着实不该。 曾如,凤家嫡女,那是天赐的姻缘,虽说那丫头殁了,凤家倒是将次女嫁到了安王府做了侧妃,薄人之姿,还算差强人意。 不过,眼下这凤府? 有人扫了一圈,好巧不巧地是,凤太师竟然上朝了? 揉一揉惺忪的双眼,还好,没迷糊,真是凤太师。 这凤太师真是低调,竟低眉敛眼,闭口不言。 “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不妥,虽说安王是皇上六子,但皇家之事,就是天家之事,这是国事,国事岂容儿戏,安王亲事,需复议。”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正义道。 仁宗皇帝嘴角扬了扬,颇为满意。 步首辅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竟没出言反驳。 “这步首辅之女,天资聪慧,朕有所耳闻,这事,朕定要给步家一个交代。”仁宗皇帝眯了眯眼睛,很是郑重承诺。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 有人起了头,大家一同附和。 步首辅竟面无不悦,跟着附和。 仁宗皇帝这下猜不透了,这老狐狸莫不是不想将闺女嫁给安儿? 这般一想,仁宗皇帝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 福公公一瞅,赶紧出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慌忙退去。 * 凤太师离宫并未直接回凤府,而是去了酒肆。 孤北辰瞅着他的背影,一直盯了许久,才消失在人群中。 步家父子今日同乘了一辆马车,故一同来,一同回。 “父亲,您真要把清清嫁给安王?”步清尘不明白父亲用意,出于关心妹妹,不得不问。 步首辅瞥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步清尘心里憋气,若是平时,在父亲面前一定三缄其口,今日,他忍不住,“父亲,皇家之子不是良配。” 步首辅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定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 “清清有你这样的大哥,是她的福气。” 步清尘默了默,父亲根本就是所答非所问,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不过,父亲这般说,兴许是先礼后兵,让皇上先改主意。 讳莫如深,如父亲矣。 “此事,为父自有主张,叮嘱清清,老实在府上呆着,莫要随意出门。”步清尘正思索时,步首辅又叮嘱道。 两父子一路所言不多,心思亦不同,却都是高瞻远瞩之人。 步首辅回府,步清尘回去看了一眼妹妹,便去了大理寺。 他刚一出门,吏部尚书大人却领着嫡女上门了,美其名曰:致歉! 步首辅端坐上处,一脸从容。 那日推了步清清的紫衣丫头,今日还是一身紫衣,不过,笑意却堆满了脸,点头哈腰,满是谦恭。 那推她落水之女的名字:陈佳瑶,今日彻底在步清清脑子里打了烙印。 人如其名,紫衣阑珊,人亦招摇。 道歉有用的话,杀了人岂不是一句抱歉,便能求得原谅? 这梁子是结下了,步清清可不给人留情面。 嫡女态度不好,绷着个脸,没个好眼色,步首辅也不婉转,父女二人一个德行。 幸好步夫人不错,和善又温雅,陈大人脸上面子倒是挂住了。 致歉过了,便打道回府,陈大人心里有了数,这步首辅的千金,做安王正妃不妥啊。 这般一想,让车夫载了闺女回府,他也得进宫回了皇上他老人家的话啊。 人,他见过了,话也说了,至于皇家要不要这么个儿媳妇,真不是他一个吏部尚书所能左右的了。 刚走一半,忽地想起什么,又转过回了吏部。 正巧与人照面,不是旁人,正是今年的状元郎,他们吏部新命的侍郎,孤北辰。 这秀气白皙的公子哥,深得他喜欢:人好看,关键脑子里有东西。 胸中有墨,可敌(抵)万两黄金! 第099章 笑不达眼底 黄金是什么,啊,就是铜钱呀,有钱自是不愁吃穿。 陈大人忽然觉得自己又俗了,对不起自己这吏部尚书的官位,整日钱呀权啊,好歹自己当初也是状元郎之身。 寒门子弟啊,不易,不易呀! “大人,您这急匆匆,有事?”孤北辰笑着打招呼。 陈大人瞅着他温润淡雅的笑,越瞅越舒服。 “北辰,来,过来。”他招了招手,示意孤北辰靠近点,有些话,不好让旁人听见。 孤北辰朝前一步,轻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就是问问今日朝堂上,步首辅要将嫡女嫁给安王,你有何看法?”陈大人眼神深沉,一脸严肃。 孤北辰一怔,很快平静下来,“下官以为,是好事。” “噢?如何这般认为?”陈大人不解,想听其高见。 “诸位王爷,无论纳正妃或侧妃,自是出自各位朝臣贵女,听闻步首辅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不曾显露,亦不会太差。步首辅位高权重,却主动示好,各种心思,却不是北辰这般小辈能猜测的。”孤北辰依旧一脸温润,出口声音更是娴雅好听。 陈大人默了默,很快又点了点头。 神色淡然,很是满意。 转身进宫,陈大人的心思注定已改变。 孤北辰站在身后,眉眼笑意依旧,却不达眼底。 * 御书房里 “皇上,小女佳瑶不懂事,老臣已经领着去步首辅府上道过歉了。”陈大人站在一旁,言语谨慎得体。 仁宗皇帝瞟了他一眼,“几位皇子都开了府邸,你说朕是不是该考虑立太子之事?” 陈大人一个突突差点没站稳,皇上刚才是问立太子之事?他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诸位王爷各有千秋,才识过人,不分伯仲。”垂首赔笑,小心翼翼。 他不过一个吏部尚书,若是随意开口,定要得罪诸位皇子,说不定皇上早有打算,眼下要找个屎*盆子硬要往自己头上扣,无论立了谁做太子,他都是比窦娥还要冤的那个,他倒是想建议,他敢么! 陈大人顿时觉得里衣从前心湿到了后背,各种忐忑,心里宛若惊兔,眸子更是不敢往上抬,唯恐皇上一个不小心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你倒是回答的好,不分伯仲,朕不过问问,你这是越来越向步首辅看齐了。”仁宗皇帝也不恼,呵呵一笑,眸子却沉了沉。 陈大人赶紧跪下,不敢再多言,心里却犯了嘀咕:老臣要是像步首辅一样,这会儿还用跪在这儿,让你奚落? 再说,那是只狐狸,逗弄狡猾的狐狸,这般的重担,不还得皇上您亲自出马? “行了,你起来吧,那步首辅家的嫡女印象如何?”仁宗皇帝笑了笑,示意他赶紧起身。 陈大人起身,瞥了一眼一旁的蒲团垫,还说不让人跪,这蒲团垫子都准备好了,可不就是让人跪的,难道还能看不成。 君心难测,果不其然! 一瞅皇上眯眯的眼睛,不达眼底的笑,还说步首辅是狐狸,分明他才是最像狐狸的那个,不光是狐狸,还是一只狠心的狐狸。 “回皇上,步首辅才高八斗,这嫡女自然也不错,知书达理,秀外慧中。”陈大人想起孤北辰的话,忽然觉得,把步首辅的闺女嫁给安王也不错。 “嚄,这么说,做安儿的侧妃,也不错?”仁宗皇帝端起茶盏,悠悠地喝上一口,漫不经心道。 陈大人差点惊掉下巴,皇上刚才说什么?他没听错吧,侧妃? 皇上竟让步首辅家嫡女做安王侧妃? 陈大人忽然有些同情起步首辅来。 不过,若是安王将来继承皇位,这侧妃也是将来的贵妃人选,倒也不算委屈。 眼下,皇上莫不是想立安王为太子? 陈大人这下不淡定了,这,这算不算猜到了皇上心中的秘密?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的汗珠子,有些惶恐不安。 “朕这御书房很热?”仁宗皇帝又道,眼睛依旧微眯。 “不,不热。”陈大人心一虚,忙垂下头。 仁宗皇帝凝着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颊,眉眼说不上凌厉,却也让人后背生寒。 陈大人觉得全身呼呼冒冷风。 背上的汗珠子将里衣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这御书房确实呆不得,容易让人窒息啊。 “明日早朝,陈大人应该不会告假,”仁宗皇帝神色不变,“对吧?” 陈大人脸上一半吃惊,一半暗叹,“老臣不敢……不会告假。” 仁宗皇帝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陈大人躬身退下的时候,偷偷打量了一眼。 奇怪,皇上脸上竟莫名地添了喜色……竟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陈大人不敢往下想,脚下一使劲,像生了风,跐溜便出了宫门。 福公公远远瞅着,心下暗腓:吏部陈大人,这利落的脚步,怕是武状元都比不得。 转身回去奉茶,“皇上,这陈大人跑得可真快啊。” 仁宗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有些发沉。 福公公一惊,赶紧放下茶盏,退到一旁,垂首看足,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暗卫进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 福公公赶紧将信笺接过,呈到皇上面前。 仁宗皇帝将信笺展开,瞧了几眼,忽然脸色骤变。 福公公见惯了这般眼色,慌忙退后。 “这帮属国,真是岂有此理。”仁宗皇帝拍案而起,眸子里炙了火,怒意飞溅。 福公公吓得使劲咽了咽唾沫,仁宗皇帝抬头,目光如炽地盯着他,冷笑道,“看来九弟还要出征才行。” 福公公心头一跳,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 战王爷才回京多久,又要出征? 估计太后老人家又要生气了,说了要给战王爷婚配,这不男不女的闹了个断袖,亲事没成,竟又要出征了? 福公公暗自腹诽:是个母亲,都不会同意,况且还是太后老人家,哎,皇上自己跟太后去说吧。 “去,禀母后一声,九弟还得出征啊。”仁宗皇帝幽深地瞅着他,吩咐道。 福公公默了默,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声喏。 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100章 玄机圣子到 是夜,木离换了夜行衣,趁着暮空黑寂,悄入凤府。 立在墙头,欲顺着墙根滑落。 “为师就这么教你的?” 隔空传音,冰漠的男声映入耳畔,“师傅!”木离简直不敢相信,师傅他,他竟然来了! 一道白影嗖闪,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飞身而下。 木离激动地跳着脚,恨不能抱上师傅,雀跃一番。 不过,她可不能越矩,特别是对着师傅那张冰清万年的冷漠脸,她也就想想,根本不敢随意造次。 “没出息。”玄机圣子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师傅,离儿错了,离儿没出息,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回自家府上,还要夜半翻墙,给您老人家丢了脸面,离儿该罚。”木离一边半真半假的认错,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自家师傅。 玄机圣子一脸冷清,“怎么,莫不是要为师在这墙外等着?” 木离默了默,眼下还真不能让师傅翻墙而入,不过,今夜有重要的事,师傅怎么就偏偏这时候来了? 弯牙的月儿,清冷的幕色,照在木离全身武装的黑衣上,玄机圣子真想拍开她的脑瓜看一看,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 “要不,师傅去离儿的酒肆?”木离想了想,还是觉得请师傅去酒肆歇一晚比较好,等安顿好了师傅,她再偷偷来凤府。 明日是最后的期限,她不能不来。 玄机圣子冰冷的眸子,淡然一瞥,木离顿觉咧风灌顶,寒煞刺骨。 师傅还是这副清清冷冷的不食烟火模样。 “还不带路。”玄机圣子缓步微移。 木离始料未及,师傅竟没问酒肆情况,不过,师傅向来冷漠寡言,不足为奇。 师傅面前,她可不敢卖弄,自是循规蹈矩,师徒二人,一黑一白,就这么慢吞吞地走着。 木离有心事,而玄机圣子竟也没催促,一个飞身的距离,二人竟走了大半个时辰。 酒肆周围早已漆黑一片。 “谁!”听到动静,刘语嫣朝外喊了一声。 “我,没事,睡吧。”木离沉了沉声,回了一句,不忘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师傅。 玄机圣子面无不悦,淡漠依旧。 幸好酒肆后面的厢房有好几间,师傅住下,自然没问题。 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间,燃了烛火,简单地扫了一眼,还好,小五他们平日打扫的还算干净。 “师傅,委屈您先住一晚。”木离笑了笑,眼下她可不敢随意开口,万一师傅知道自己女扮男装欺骗皇上,搞不好要被师傅骂个狗血淋头。 不过,也就是木离瞎猜,玄机圣子谪仙般的人,怎么可能会骂人? 顶多就是冷眼瞥上一记,再无多言。 瞅着木离乖顺地像只猫,玄机圣子默了默,朝着一旁的椅子坐下。 他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 木离怔了一下,心里暗腓,师傅该不会要教训自己吧? 她乖乖地坐了过去,低着头,心里却想着怎么快点溜走。 真是,这君墨白近两日怎么就没来呢,若是让他缠着师傅,说不定,她此刻已经溜进了凤府。 虽说对父亲有埋怨,可再怎样也是嫡亲的血缘,割不断! 万一真被皇家灭了满族,木离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玄机圣子不开口,就那么坐着,木离却坐不住了,师傅他老人,她还是了解的,若是自己不主动开腔,怕是要坐上一夜,也无言。 “师傅,您渴不渴?”木离小心赔笑,刻意巴结。 “不渴。”玄机圣子依旧清冷,言简意赅。 木离顿时语蹙,师傅还真是惜字如金。 “师傅,您饿不饿?”木离又道。 玄机圣子冷眼瞅她,默了好一会儿,“明日随为师进宫。” “不去!”木离一个激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玄机圣子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木离颇感尴尬,赶紧赔笑,“师傅,您刚到京城,路途劳顿,需要好好歇息。” 玄机圣子双眸敛了敛,不言。 木离咽了咽嗓子,悄悄地坐了回去。 屋子里瞬间静寂了,木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真是悲催,师傅到底来做什么? 她偷偷瞥了好几眼师傅,俊隽冷漠的脸颊,似天公精雕细刻,白衣胜雪,一身冰冷,毫无烟火气息。 那双幽深的眸子,如一汪天潭圣水,与尘世无喧争。 此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有一人! “师傅,离儿困了,先去歇息。”木离打了个哈欠,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借口。 玄机圣子指了指那新铺的软榻,“去吧。” 木离愣了一下,自己都已经及笄,师傅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孩童? “师傅,我已经过十五了。”木离忍不住,好心提醒师傅。 曾听师兄们调侃,师傅仙姿永驻,活了许多世,那应该也清楚女子过了十五岁代表什么,自是该成亲的年纪,哪里还有跟师傅同住的道理。 “嗯。”玄机圣子点了点头,继续端坐。 木离彻底无语了,师傅什么意思,就这么嗯了一声,没了? 眼珠子翻了翻,平日里主意贼正的木离,在师傅面前,彻底成了一只乖顺的猫。 “喵,喵喵。” 刚一提到猫,这萌猫竟来了厢房。 “小黄,过来。”木离一眼就瞧见了窗子边上蹲着的萌猫。 萌猫眼皮子翻了翻,腾地一下,往下跃。 木离展开了双臂,欲接住它。 谁知,人家小黄竟稳稳落地,迈着悠闲的猫步,左扭右扭,最后直接趴到了玄机圣子脚下。 哎,就连猫儿也喜欢高颜值的师傅,木离简直要伤心透顶。 “离儿要出去?”玄机圣子微微低了一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脚下的萌猫,淡声道。 木离惶恐,赶紧回话,“啊,不出去。” 她小心地应着,低垂了头,不敢看师傅。 屋子里又安静了。 木离百无聊赖,悄咪咪地瞅萌猫,不小心眸光落在师傅白皙的手上。 心,瞬即,跟着颤了颤。 就说,师傅颜值好,这手更是好看。 就连那些时日失忆,也还是记得师傅这双白皙好看的手。 木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师傅的手,目不转睛,眼珠子差点要趴了上去。 玄机圣子嘴角扯了一下,抬手将萌猫抱了起来。 第101章 徒儿付银子 木离简直看呆了,师傅竟然抱了小黄? 天啊,不可思议。 在她眼里,师傅可是不食烟火的上仙一般地存在。 不过,瞅着一身白衣的师傅,抱着萌猫,竟毫无违和感。 木离心里乐开了花,嘴角禁不住浮上一抹晗笑。 师傅怎样都好看! “睡吧,为师明日一早便带离儿进宫。” 玄机圣子冷冷一句,直接打破了木离沉浸的美好。 “啊!” 她这下真是要原形毕露了。 无处可逃! …… 木离从厢房榻上醒来,一睁眼便瞧见了正端坐在椅子上的师傅。 师傅真是厉害,这样坐了一夜,竟还这般神采奕奕。 不对,是颜值高参。 “收拾一下,换回女装进来。”玄机圣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木离一下子就懵了圈圈,这大清晨刚起来,师傅就怵人霉头,真是扫兴,气得她想挠人。 一抬眼见师傅正淡漠地瞅她,木离瞬间又泄了火,哎,师傅他老人家说的话,她岂有不遵从之理。 “是,师傅。”木离低了低头,从厢房走了出去。 天色刚蒙蒙亮,伙计们还没来,就连平日里最早的柳大厨也没来,木离回房换衣衫,却不知另一间厢房里刘语嫣正偷偷朝这边打量。 玄机圣子站在窗前,不动声色。 木离换了一身碧色裙衫出来,自然也梳散了头发,变回女子清丽的模样。 等她走出房门,刘语嫣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离枫公子,不!她分明就是一位女子,一位比自己还要貌美的女子。 刘语嫣一下子走了神,全身无助,眉眼沉沉,不愿接受事实,她踉跄着走回榻前,突地倒了下去。 木离和师傅走出酒肆,掌柜的张伯刚好往这边走来。 他有些诧异,那白衣公子和绿衣女子是何人?怎么从酒肆里出来,莫不是离主子的朋友? 那公子一身白衣飘逸,身旁女子一身青衣仙诀,看起来很是般配。 离主子真是好运气,总是有这般多翩然俊隽的朋友。 掌柜的张伯带着羡慕,进了酒肆。 “刘姑娘,这般早出去?”他见刘语嫣出来,打了声招呼。 谁知,刘语嫣眼皮翻都没翻,直接出了酒肆。 张伯瞅着这刘姑娘身子轻飘,脚步踉踉跄跄,莫非受了风寒,出门寻大夫? 见人走远,张伯摇了摇头,算了,主子的事,他一个掌柜的,还是少管,经营好酒肆,让离主子有银子赚,尽力便好,其他的事,他也操心不来。 “张伯,我看见刘姑娘,往郊外方向去了。”柳大厨一进来,和掌柜的打招呼。 张伯抬了抬眼,“看她脸色不好,兴许是病了,应是去寻大夫了。” “啊,那我告诉离主子一声。”柳大厨倒是耿直,不等张伯再开口,他便直接往后院走。 平日里离主子这时候都用过了早膳,他便直接去敲门。 叩了几声门,没听到动静,见房门虚掩着,柳大厨走了进去。 离主子的屋子,他进来过,但没细细打量过,“离主子,离主子……”柳大厨喊了几声,没人应。 再往前走,榻上整整齐齐,柳大厨愣了一下,嘿嘿一笑,自己真是个傻子,主子分明就是不在,若是在早吱声了,怎么可能让他喊了好几声。 柳大厨退了出来,走回酒肆前面,“张伯,主子不在,应是出去了,你来没见到?” 张伯吃惊,主子出去了? 莫非刚才那位白衣公子是? 不对,白衣公子飘逸,比主子个高,倒是一旁的青衣女子和主子身高无疑……张伯摇了一下头,这瞎想什么呢,那青衣是个女子,主子可是英俊小生,怎么能比。 虽说离主子的相貌秀色可餐,但也不能用女子的身份来比拟,张伯有些懊恼自己的想法,“快去忙吧,主子兴许是有事出去了。”他朝柳大厨说了一声。 柳大厨实诚又憨厚,闻言,点了点头,去了后厨。 …… 街上一面食铺子里 “师傅怎么也喜欢吃这种面?” 木离听到师傅吩咐店小二,‘阳春面’,自是一脸诧异,顺便出口问道。 玄机圣子淡然一瞥,漠不出声。 木离心里冷嗤,师傅还真是冷漠,在外面话都不多说。 小二速度很快,两碗阳春面很快端了上来。 汤清葱绿,面香扑鼻。 木离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玄机圣子将面往她跟前推了推。 木离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将面挑了挑,樱唇跟着开动。 玄机圣子嘴上扯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很快消失不见。 木离最喜欢这阳春面,虽说吃得不是大汗淋漓,却也回味甘饴,终于吃完了最后一根面,心满意足地喝上一大口清汤,她抬了抬头:师傅面前那碗面竟也见了底。 好奇怪,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师傅这就吃完了? “师傅竟也吃完了?”木离笑了笑,一脸巴结。 玄机圣子没回她,直接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木离赶紧丢下一点碎银子,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哎,师傅用膳,这徒儿还得乐颠付银子,真是没处说理去! 命苦啊! 木离低头在后面走,忽然白衣停了脚步,一个伸手揽身,腾空而起。 “师傅,这么高调好吗?”木离被师傅揽了腰身,立在半空中,小声道。 玄机圣子瞅都不瞅她。 半空中,一白一绿,倩影飘逸,匆闪而过。 路过的行人来不及看清,那仙姿已飘然即去。 木离虽惊,却不忧,师傅轻功卓绝,一般人自是不能比,说不准如师兄们所说,师傅是修了多世的仙人,也不定。 木离遐想着,脸颊浮上一抹笑,不觉偷乐出了声。 玄机圣子低头瞥了一眼,一个凌空而下。 木离惊了一下,宫门竟映入眼帘。 她站稳了脚步,缓了缓神,小声窃语,“师傅,我能不能不进宫?” “不能。” 玄机圣子说着,掏出了一块玉牌,递给宫门守卫。 守卫一瞅,这玉牌确实是宫中御赐之物。 不过这白衣飘诀的仙姿是? 他守了这宫门近十载,还没见过如此一尘不染的公子,似仙人般。 还有旁边这清丽的女子,似乎……在何处瞧见过? 想不起来。 第102章 不耽误事儿 “两位稍等,容在下进去禀报。”守卫想了想,礼貌回敬道。 玄机圣子点了点头,木离站在一旁不语。 * “你说这是一位白衣圣人拿来的?”仁宗皇帝瞅着手里的玉牌,颇具深意地看了一下眼前的守门侍卫。 “看起来仙姿不凡。”守门侍卫眼前一亮,迸出一个词来,他一个舞刀弄剑之人,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仁宗皇帝挲摩着,终于想起来,这玉牌是当初玄机圣子来宫里接走离儿时,他亲手所送。 太后送了离儿一条翡翠项链,仁宗皇帝爱惜人才,则送了玄机圣子一块玉牌,示意他可以随时进宫。 眼下,这玄机圣子进宫,所谓何事? 仁宗皇帝默了默,转即问道,“你说他旁边还跟了一位青衣女子?” 守门侍卫使劲点了点头,那女子似曾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去吧,领他们到偏殿去。”仁宗皇帝目光拢起迷离之色,缓缓开口。 守门侍卫赶紧退下,忍不住快跑了几步,发自心底不想让那白衣仙姿久等。 宫门口,守门侍卫的一句‘皇上有请’,令木离心头一震,头埋得更低了。 玄机圣子瞥了她一眼,跟着侍卫径直往宫内走。 木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忐忑无比。 越往里走,内心越是慌乱。 心里暗暗埋怨师傅:您老人家一个世外高人,非要世俗地巴结一个权欲熏心的帝王,还真是令人嗤之以鼻。 木离紧皱眉头,在后面小声地嘀嘀咕咕,发泄满腹牢骚。 玄机圣子充耳不闻,缓步微移。 侍卫领着二人来了偏殿,便退了出去。 偏殿里就剩下了师徒二人。 “令离儿失去记忆,是为师的错,等过些时日,师傅便带你回灵山。”玄机圣子忽然开口道。 木离正在纳闷,师傅怎么知道?关键,还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这若在平时,可是不曾有过。 “朕就说今日喜鹊上枝头,晨起便嘎嘎叫,原来是圣子到,好事,好事啊!”仁宗皇帝一阵爽朗的大笑,人跟着走了进来。 木离赶紧低头:原来师傅故意说那话,是有心的。 “玄机带着徒儿来给皇上请罪。”玄机圣子拱了拱手,头一次向天朝的仁宗皇帝低了低头。 仁宗皇帝眯了眯眼睛,“哦?圣子这是何意?” 木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瑾听师傅接来下的回答。 “离儿十五及笄,按照约定,该送她下山,不曾想,这离儿前脚刚回凤府,后脚竟失了记忆,多番周折,才找到她,是玄机的错,不该大意,理应护送。”玄机圣子开口,一脸飘若翩然,不远不近,仙音沁耳。 木离缓了一口气,原来师傅为了她,也可以说出如此世俗的话,令她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 仁宗皇帝幻听,闻言竟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笑了笑。 “离丫头,过来。”他冲木离招了招手,宠溺的笑意不减。 木离抬头看了师傅一眼,师傅却没有任何表情提示,无奈,她只好往前缓缓地挪了几步。 “那两副画卷,都不错。”仁宗皇帝说着,朝身旁的福公公摆了摆手。 福公公很有眼力见,赶紧退了出去。 木离忽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道,“离儿不该失了记忆,忘了皇上的疼爱,不该现在才进宫,不该……”这断断续续地竟说了十多个不该,泪眼婆娑,让人心生怜悯。 仁宗皇帝见她吭吭咽咽,哭成了个泪人,心里诸多不是滋味。 到底是安儿未来的王妃,既然还活着,这失了记忆,可以慢慢找回来,起码现在能想起自己! 就冲这一点,仁宗皇帝觉得,就不该怪罪她。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忍不住重新审视一翻。 “这些时日,你没回凤府,都呆在何处?”仁宗皇帝关切道。 木离眸子闪了闪,大脑快速转了转,“离儿从一古镇醒来,一群人围着离儿,说我是江南离家的人,跟着他们,离儿便回来了京城。” “离家?”仁宗皇帝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估计是无名之辈,皇上应是没听过。”木离胡编乱造,瞎扯一通,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孤北辰,希望没牵连他便好。 福公公此刻拿了画卷进来。 仁宗皇帝瞥了一眼,沉默半响,道,“吩咐御膳房,叫他们多做几道清新爽口的菜,顺便让安儿进宫。” 福公公愣了稍瞬,低头问询道:“安王问起,老奴如何回?” 仁宗皇帝看了他一眼,又扫过木离,朗声笑了笑,道:“离儿回来了,他自是要进宫,他若是不来,朕就将离儿另许他人。” 木离倏地一下红了脸。 玄机圣子瞅了她一眼,眸子闪过一丝莫名,转瞬即逝。 福公公瞅了一眼脸颊发红的木离,心里暗喜:原来是凤家嫡女回来了,她真得没死,太好了! 他赶紧退了出去,连跑带颠,朝着侍卫嘀咕了几句,那轻功高绝的侍卫,飞身消失不见。 福公公默了默,这功夫,还真是厉害,起码不耽误事儿。 …… 安王躺在榻上,郁郁寡欢,一听侍卫的话,腾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重复一遍!” 侍卫小心重复福公公的话,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成分。 安王怔了一下,赶紧往外跑。 管家一把拽住了他,小声提醒,“王爷,您不收拾一下,就这么去见未来的王妃?” 安王微愣,转即红了红脸颊,紧张道,“快,叫嬷嬷进来,给本王更衣。” 外面虽正值夏日,却有丝丝微风,并无燥热。 只是安王心里却炙了火,手紧张地拉起锦裳,频出的细汗攥湿了那处。 管家默不出声,嬷嬷在心头为安王暗暗捏了一把汗。 老天保佑,这凤家嫡女福大命大,安王爷的一颗心可算有了着落。 终于换好了新衣,重新梳了发,紧了发箍,人往那儿一站,玉身修长,翩然而立,嬷嬷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安王爷模样非凡,新衫一尘不染,更显清新雅致。 “王爷,乘车还是骑马?”管家问道。 安王瞅了一眼侍卫,“你怎么来得?” 侍卫低了低头,一脸惭愧,“轻功,飞,……”他没敢说飞檐走壁。 第103章 无敌的操作 侍卫暗腓:来之前,福公公催得急,那模样十万火急,他不敢怠慢,索性轻功走起。 安王爷心急如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飞身跃立,两人消失而去。 管家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嬷嬷,二人面面相觑。 这无敌的操作,安王爷也太着急了点。 * 安王一进宫,不等宫人带路,他就疾驰偏殿。 心上人失而复得,他自然心急,一想到那春宴上清丽的身姿,安王一下子又红了脸颊。 “父皇,离儿,离儿在哪儿?”安王一进偏殿,便急嚷嚷喊,急切中掩不住心底地狂喜。 仁宗皇帝暗暗扶额,安儿似乎也太没出息了些,小离儿又不会跑,这般猴急,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他瞥了木离一眼,转眼瞧着安儿跑过来,正欲发作,想想玄机圣子在,又只好作罢。 见安王立定,冷斥他一声,“你跑什么,让圣子笑话。” 安王惶惶而定,抬头瞅了一眼旁边的二人,白衣胜雪之人,就是玄机圣子,小时候他见过,这圣子模样不曾有变,还是这般飘若出尘。 收回心思,他又朝一旁处瞅了眼,青衣垂立,飘逸淡然,他微微往上看,正好与木离四目相对。 她……他分明就是…… “凤木离见过安王爷。”木离半俯了身子,淡淡道。 安儿哭笑不得,原来离儿一直都在身边,只是他未曾辨识罢了。 心里忍不住,苦笑连连,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来人,摆膳!”仁宗皇帝喊了一声,他自然也发现了安儿的异样,孩儿腼腆,他这做父皇的就要为他们创造机会。 几位宫人立即进来,不远处的桌案上,一下子便摆上了好几道菜,瞅他们拎着的食盒,也明白,安王爷进来之前,应是已经备妥,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一干人等手脚麻溜地安排利落,禀报一声,便退了出去。 仁宗皇帝让人就坐,这屋子里,自然也就是木离师徒二人,和安王爷。 玄机圣子靠近仁宗皇帝,安王自然有意地靠近了木离。 席间,安王不停地为木离夹菜,木离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 玄机圣子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喝了几口清酒。 仁宗皇帝也不刻意招呼,他是皇上,自然不会放低身价,再者,在他眼里,玄机圣子如谪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般的存在,岂容这酒肉穿肠而过,那是一种亵渎。 而好巧不巧的是,玄机圣子还真没怎么动筷子,薄唇微动,也不过是轻抿了几口酒。 等所有人放下了筷子,木离终于将碗里的饭菜用完,才默默地抬了抬头。 三人竟都在看她,一下子,便涨红了脸。 “圣子可愿陪朕下上几盘棋?”仁宗皇帝起了身,往一旁榻上走去。 榻上摆有棋盘,木离瞥上一眼,心里暗道:师傅会下棋?她怎么不知道,灵山上,师傅从来都只是看书,不曾见他下棋啊。 木离发愣间,玄机圣子竟走了过去,从容而坐。 福公公赶紧进来伺候。 安王看着木离,轻声道,“父皇和圣子下棋,不如我们到御花园走走?” 木离不语,看了一眼凝神下棋的师傅,又朝窗外瞥了一眼,炎炎夏日,正午十分,这安王真是没事找事,逛什么御花园啊。 “离儿,”见她出神,安王小声喊了一声。 仁宗皇帝朝他们看了一眼,“你们年轻人,没事出去走走,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 玄机圣子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是,”木离站起身,回了一声,朝外走。 安王连忙撵了出去。 “安儿脸皮薄,性子弱,一点都不懂得哄小离儿。”仁宗皇帝笑着对玄机圣子道,在他眼里,木离还是两三岁时被人哄着吃糖的小可爱。 玄机圣子默了默,随手下了一子。 一子落下,满盘胜负已分。 “圣子落子看似随意,却深有章法,令朕大开眼界,来,咱们再开一局。”仁宗皇帝朗声大笑,棋逢对手,犹如得一知己,相爱相杀,令人生惜。 玄机圣子淡淡一笑,“是皇上分神,承让了。” 仁宗皇帝一听,笑意更胜。 福公公重新摆好了棋盘,退到一旁。 仁宗皇帝和玄机圣子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福公公小心打量着这白衣圣人,模样上乘,眸子清澈不沾染任何凡尘气息,遇到这样的对手,难怪皇上能不揣任何心思,放心下棋。 御花园里, 安王和木离走到一凉亭处,坐了下来。 正午当头,恰是炎热之时,谁会顶着大太阳暴晒啊,除非是个傻子。 木离可不敢,看见凉亭,自是要坐。 “离儿,这御花园可曾记得,不远处还有你我共同种的梧桐树。”安王五六岁的记忆,甚是清晰。 木离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应该说是,这一路,她都没怎么开口,没话说,倒是把矜持保持的淋漓尽致。 安王有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会把她和那离枫酒肆的主子联系到一起,虽说发现了那人女扮男装的身份,但也不一定就是离儿。 兴许模样有几分相似,却不尽然是。 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一定是太思念离儿,才会在刚进偏殿之时,产生了错觉。 对,一定是这样,安王自我安慰,暗自解释在内心深处。 木离瞅着不远处的梧桐发愣,安王思绪却跑到了九霄云外。 这曾经御赐的良缘,眼下竟无话可说。 安王忽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来,“这玉佩给你。” 木离看了看,怔愣地瞄了它一眼,“安王爷既然娶了凤家之女,也算应了皇上的赐婚,这玉佩,木离不能,也不会再要。” 安王慌了神,低眉垂眼,“这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不,这是给凤家的定亲信物,凤木心就算是侧妃,也是凤家之女,王爷莫不是想要凤家两个女子都嫁到安王府?”木离直视着他,一脸冷漠道。 安王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努力稳住心神,紧张出口,“我……那时你的棺椁从凤府抬出,你的庶妹妹,将玉佩还给我,我……我从来没想过娶她,离儿,你要相信我。” 第104章 花不再喜欢 木离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解释,竟没有丝毫波澜,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安王不停地解释,木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眸子清澈见底,就是不见任何情感起伏。 安王扶着微痛的前额,往石桌上靠了靠,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慌乱。 他怕小离儿不原谅自己,他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碰那凤木心,对,那女人,她还有了身孕,该怎么办,离儿是不是也知道了? 木离瞅着烈日下有些发蔫的木槿花,晃得刺眼,“王爷,这木槿花蔫了,木离以前很喜欢,以后不会再喜欢了。” 安王瞅着她,又是一阵阵心疼:小时候,离儿进宫,他从御花园摘了一朵木槿花,说这是世上最好看的花朵,离儿戴在头上,最是漂亮。 之后,他让母妃赐了好多带木槿花的衣衫、鞋子,给小离儿穿。 他低头瞅了瞅木离今日的鞋,那鞋头绣着的木槿花,依旧醒目。 木离感觉到异样,将脚往回缩了缩,站了起来,“王爷,时候不早了,若是没什么事,送木离出宫吧。” 安王满眼柔情,又苦又涩,“离儿可是要回凤府?”他说完,又觉得问得有些愚蠢。 木离点了点头。 安王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宫人,喊住他,“去禀报父皇一声,本王将离儿送回凤府了。” 出了宫门,见宫门口的马车,木离未扭捏,直接跨了上去,没有丝毫女子的娇柔与做作。 安王忍俊不禁,随即也跳上马车。 木离靠着一旁的车厢壁,侧脸朝外看。 安王抬眸,一直看着她,满眼柔情蜜意。 “王爷,可是木离脸上有污?”木离终于忍不住某人的直视,冷漠道。 又清又冷的疏离,让安王很不适,随即又红了脸。 他不知如何开口,幸得马车行驶得够快,凤府很快便到了。 马车一停,安王匆忙跳下,那砰乱的心,让他莫名地慌张。 他不敢单独和木离在一起,他害怕,害怕木离说不想做他的王妃,害怕木离想撇开他们之间曾被赐婚的关系。 不敢想,不愿想,甚至想着再进宫求父皇,不管离儿愿不愿意,都要将她娶回府中。 可若是这般,娶回府邸又如何? 离儿怕是根本不想做他的安王妃。 安王抬头看着凤府的大门,惆怅不已。 木离缓缓走过他的身边,抬脚欲迈进门去。 不远处的楚肖,一眼便看见了安王爷带着一位青衣女子,赶紧过来,“见过安王爷。” “这位是凤家嫡长女,凤木离。”安王瞅了他一眼,淡淡道。 楚肖微愣,心里万般诧异:这凤家嫡女不是被烧死了? “见过楚侍卫。”木离淡然一笑,俯了俯身子。 楚肖眸子一闪:这清丽的女子竟认识自己? “安王爷,你们可是要进凤府?”楚肖问询道。 “本王和离儿刚从宫里出来,离儿是凤家嫡长女,自然要回府。”安王忽然就来了脾气,一改平日的温润舒雅。 楚肖有些为难,进退不是,毕竟没有皇上的口谕,他可不敢随意放人出入。 他眉头深深蹙起,唇角扯过一抹苦笑,默不作声。 木离扫了他一眼,“不为难楚侍卫,我不进去,只是有劳告诉父亲一声,我和安王爷来过。”说完,她直接转身。 “离儿,你要去哪里?”安王怔了一下,赶紧在后面追撵。 木离回头瞅了一眼,笑起来,“多谢安王爷护送,木离还有事,王爷请自便。” 回眸一笑,如这夏日里拂过的丝丝微风。 木离远去,安王站在那儿,怔了好久:莺莺燕尔皆路人,唯你是心头那朵木槿花。 却不知,她终将会成为他生命里的过客! * 木离并没有回酒肆,而是去了近郊一处宅院,买了有些日子,有个老管家打点,有花有草,倒是干净利落。 老管家看见她一身女装打扮,似并不意外,很知趣地备了饭菜,便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木离随手翻了几本书,便丢到了一旁,竟开始有些担心师傅,也不知道如何了? 师傅替她解了围,而她却将师傅一个人丢在皇宫里。 仁宗皇帝幸好并非残暴之人,若是残忍一些,她这般欺君,怕是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没想到,竟被师傅这般轻松给化解了 还真是容易! 木离想到师傅,乐悠悠地笑了,师傅果然魅力不凡,连仁宗皇帝都卖他老人家面子。 有这样的师傅,真不错! 想想就觉得心满意足。 木离站起身,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黑灯瞎火,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外面凉风习习,木离凉快了一会儿,便转即回屋。 进了屋子,刚一回身,“师傅!” 天啊,吓人一跳,那一身白衣的圣子仙姿,正端坐在椅子上。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找到这儿的?”木离很狗腿地往前一站,眼巴巴道。 “为师很老?”玄机圣子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木离一愣,啊,师傅和她说话也不在一条线上啊。 “嘻嘻,师傅一点都不老,师傅仙姿永驻,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明眸锆齿,眉宇丰颊,霞光万道,……”木离说了一大堆,感觉把所有在书上看过的词都用上了,希望师傅他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她这没眼力见的小徒弟一般见识。 玄机圣子嘴角动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话很满意。 “伸出左手。”他挑了挑眉宇,轻吐温言。 木离一瞬,还是将左手伸了出来。 那精透的玛瑙手镯,竟泛出淡淡的光芒,落在木离的眉眼里,衬出璨璨夺目的嫣红。 玄机圣子看着她,眸子闪过一抹光亮。 他的离儿一直都这般光彩照人。 “师傅,这手镯竟这般有灵性?”木离惊讶道,眼下也只能说这手镯有灵性了,毕竟这从小就被师傅套在手上的东西,肯定不普通。 师傅一定是跟着这手镯找来的,木离自我肯定道。 玄机圣子没吱声。 管家看到光亮,跑了过来,叩了叩门,“主子,怎么了?” “啊,没事,刚才挑烛火,有些晃眼睛,您去歇着吧。”木离朝外喊了一声,吩咐道。 第105章 真面目示人 玄机圣子莞尔,露出一抹浅笑。 木离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么个瞬间,师傅不常笑,虽说不笑也好看,但她更希望师傅能多笑,本来就生得俊俏,眉目有光亮,笑一笑,多养眼啊。 “师傅笑起来真好看。”木离咽了咽口水,又狗腿起来。 玄机圣子绷直了身子,随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木离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慌忙离去。 幸好这主屋里有三个房间,不至于又让师傅坐上一夜。 玄机圣子也不拦她,抬手一挥,烛火灭,瞬间黑了整个院子。 木离自然也不知,师傅是歇息了,还是去了哪里。 * 天一亮,木离便去敲师傅的房门,许久没有动静,便推门而入,还真是应了自己的猜测,师傅他老人家不在。 老管家准备了简单的早膳,木离用了一些。 之后拿起书,翻了几页,几本医书,枯燥无味,她又不行医,便丢在了一旁。 在院子里兜来兜去,好生无趣,木离想了想,还是换了男装,简单地理了一下妆容,便去了酒肆。 * “王爷,太后请您进宫一趟。”管家一见战王爷从屋子里出来,赶忙迎上去,昨日他不在,也无从禀报。 “嗯,备车吧。”君墨白吩咐一声,径直往外走。 管家赶紧跟上,不过他往后瞅了一眼,好像没瞧见王爷身边的小四呢。 算了,王爷不提,他自当不知。 兴许是被王爷安排了旁的差事,也不定。 片刻后,太后宫里,太监高声一扬,“战王爷到!” 太后那个高兴啊,昨日便宣了人,今日才到,能不激动嘛。 所有的宫人急急忙忙整理衣襟,站定一旁恭候,唯恐那冷笯的战王爷对他们心生不满,鞭笞淋漓。 瞧瞧,这些人啊,惧怕战王爷都吓成什么样了,连喘口气估计都得战战兢兢。 战王大步一迈,直接进来,冷冷清清喊了一声,“母后。” 太后一见他半遮面的脸,眼泪就止不住想往下落。 “你们全都退下,哀家要和九儿说说话。”太后压低了声音,沧桑中夹杂着婉凉。 宫人们窸窣而退,只剩下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君墨白瞅了一眼,知老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故脸色未变。 “坐到母后身边来。”太后招了招手,声色呢喃。 君墨白依言,紧挨着她坐了过去。 “九儿,母后一见你这冰冷的蝶形银面,就心生悲凉,上天如此不公,竟这般待我儿,……”太后语噎,泪流了满脸,再也说不下去。 她抬起有些褶皱的手,轻轻地摸在那冰冷的面罩上,泪哗哗流淌,如何也止不住。 老嬷嬷在一旁,也跟着伤感起来。 君墨白怔然,将脑袋微微垂下,不敢看人。 “九儿,让母后看看你的脸?”太后婆娑着泪眼,满含哀求。 君墨白手微微一顿,眸子一下子冰冷起来。 太后心里更是伤感,看来她的九儿伤得不轻,这脸怕是破了相,才这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正当她伤心不已时,君墨白竟将手放到了面罩上,缓缓地取了下来。 原来她的九儿长大了,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和十岁前还是颇多相像,和仁儿也有三五分相似之处,只是左侧眼角处,有一条狰狞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这是……这是征战留下的?”太后抬着颤抖不已的手,哆嗦着抚摸那扎眼的痕迹,泪扑簌扑簌打湿了衣襟。 君墨白不着痕迹地拿开太后的手,“有些年头了,已经淡了许多,母后莫要担心。” “一定很痛吧?”太后唇角抑制不住地打颤,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份生疼。 “不痛的。”君墨白微微低头,眸子敛了敛。 “太后,王爷都说不疼,您就不要伤心了,本该高兴的事,不是要说凤家嫡女的事儿吗?”老嬷嬷在一旁提醒,手却不忍拭了拭眼角的泪痕。 九王爷本来英俊俏隽的脸颊,多了这么寸长的伤疤,平添狰狞,如何不让人心生怜痛! “对,对,说正事。”太后赶紧掏出锦帕擦擦眼角,拢了一下嗓子,喃声道。 君墨白瞅了瞅她们,摸了摸手里的面罩,不动声色。 “南边边陲小国,蠢蠢欲动,你皇兄没有合适的人选,须得你前去征战。”太后说着,一抬眼瞅着他脸颊的疤痕,顿生愧意,竟有些后悔当仁儿的说客。 “好。”君墨白也不反对,简单明了,无废话。 “母后听说昨日凤家嫡女进宫了,看来她确实没死,等你这次征战回来,母后一定让你皇兄成全你们。”太后盯着那条狰狞的寸疤,满眼通红,忍不住将承诺倍增。 君墨白低头不语,却还是点了点头。 心底却早已万马奔腾,狂喜不已。 * 出了太后宫邸,君墨白依母后吩咐,去了仁宗皇帝那里,这面罩他没刻意戴起,这下所有的宫人都瞧见了他那条狰狞的疤痕。 本就冰冷的面颊,更显魅煞。 仁宗皇帝一见他,先是愣了一下,转即便揪心起来:九弟到底是为了守护天朝的江山,才会惨遭毁容,说一千道一万,也都是他欠了九弟,若是能补偿,他愿意将这江山拱手想让。 “皇兄,母后说南边边陲有几个小国蠢蠢欲动,臣弟愿意领命,即日启程。”君墨白一向在战事上,眼里不揉一颗沙子。 仁宗皇帝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君墨白亦不语。 两兄弟就这么端坐着,仁宗皇帝向来喜走感情线,君墨白顺坡下驴,顺着皇兄的心思,罔若打太极,刚柔并济。 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等你回来,也该成亲了。”仁宗皇帝忽然开口道。 君墨白瞅了他一眼,怔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仁宗皇帝心情大好:看来九弟也知道断袖不好,终于肯给战王府留后了,等百年之后,见了君家的老祖,他也能有个交代,若是断袖,终身无子嗣,怎么也说不过去,更无颜面对君家列祖列宗。 “回去吧,收拾一下,明日朕让群臣为你摆宴送行。”仁宗皇帝纵使不舍,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天朝的边境需要九弟,百姓需要,他也需要。 第106章 几皇子齐了 等木离得到消息,已经是两日之后,酒肆里的食客传得沸沸扬扬。 战王爷的离开,木离先觉得长舒了一口气,心底却又闪过一丝丝失落。 还好,师傅他老人家在。 这不,此刻正端坐在酒肆里。 木离可不敢怠慢师傅,后院埋着的竹叶青酒,她可是取了出来,小心地伺候师傅他老人家。 要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必须好好孝敬啊。 “师傅,这酒如何?”木离瞪大了眼珠子,巴巴地瞅着师傅,不由地吞咽着口水。 玄机圣子轻抿了一口,瞥了她一眼:小离儿还真是没出息。 “师傅,如何嘛,”木离又矫情起来,在师傅面前,她可是小无赖加撒娇的存在。 “还好。”玄机圣子漫不经心轻言。 木离冷嗤了一声,等了半天,‘还好’是怎么个意思,勉强? 哼! “这酒肆生意不错,菜色也不错。”玄机圣子见徒儿撅起了嘴,连忙又夸上两句。 木离一听,脸色变了变,这还差不多! “离儿怎么会做菜的?”玄机圣子将酒放到一边,喝了一口徒儿亲自倒的竹叶茶,淡淡问道。 “肯定会啊,灵山上,那顿饭菜不是离儿为师傅做的,哼!”木离歪着脑袋,冷眼瞅他,眼珠子都要鼓出了泡泡。 玄机圣子默了默:他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者,似乎不用……分明就是都进了她自己肚腹,哎,小离儿向来有理。 “离儿辛苦了。”玄机圣子不得不再次哄徒儿。 * “你们离主子可在!”楼下传来嘈杂声。 木离不用竖起耳朵,也听得出来是明王,听动静,应该不是他一人。 “去吧。”玄机圣子也不拦她,淡淡开口。 木离怔了一下,走了出去,当然也替师傅关上了房门。 站在走廊上,一眼便看清了来人,大皇子厉王,三王子明王,还有老四恩王,老五昱王,当然也有动不动就红眼睛的老六安王。 这下除了老二,这君家几位皇子倒是齐了。 听闻那二皇子睿王爷,体弱多病,常年不离榻,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木离是没见过其人。 木离下了楼,直接上前,拱了拱手,“见过几位王爷。”这次她没自称离枫,她相信自己的身份很快便会瞒不住了。 不用说别人,就眼前这位安王爷,就瞒不得。 “今日人多,准备个上房。”明王一向自来熟,经商之人,自然嘴皮子利落。 “张伯,可有上房?”木离喊了一声。 掌柜的赶紧走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回离主子,没有上房了。”他也知道眼前这几位王爷,那个都不能得罪。 可没有上房啊,主子房里那位白衣公子,一看就英姿不凡,他可不敢上去撵人。 再说,离主子都没表态,自然也轮不到他做主。 “几位王爷若是不弃,后院场地甚大,还有厢房,今日酒菜全免,如何?”木离笑了笑,一脸恭敬谦和。 安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若是那日不确定,今日他便是不会认错,离儿灵动的眸子不会骗人,虽说妆容稍微修饰,身姿却无法遮掩。 他以前糊涂,怎么就没发现呢?! “那怎么行,我四弟、五弟难得回京城,怎么也不能是厢房啊。”明王有些不满,嘴上不住地嘟囔。 “三哥,这个时节,屋子里闷热,后院空旷又通风,不是很好?”安王扫了哥哥们一圈,又转向明王,道。 木离瞅了他一眼,笑了笑,算是感激。 安王不由地又红了脸。 厉王不动声色:九皇叔喜欢这小子,莫不是六弟也喜欢? 他转过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眉清目秀,长得倒是可以。 “不如就同意六弟所说,院子里也不错。”厉王说着领先往后面走。 木离赶紧跟上。 几位王爷随后。 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吩咐柳大厨,选了食材,多做几份拿手菜,不能让离主子得罪了这几位王爷。 得罪了他们,离主子还如何在京城站稳脚跟? 院子里有很大一张圆石桌,石凳也不少,怎么瞧都有十个八个,平日里都是伙计们忙完,抽空在这里用饭。 王爷们落座,凳子多,自然也就没坐满。 木离在一旁,招呼着,亲自斟茶倒水。 刘语嫣在屋子里瞅着,好一会儿,还是走了出来,“主子,我来吧。” 木离愣了一下,这语嫣姑娘,两日都没出屋子,今日竟主动出来伺候,莫不是相中了王爷们的身份? 她猜测着,倒也没制止。 若是刘姑娘甘愿去那个王爷府里做侍妾,说一声就行,反正她不愿管,也管不着。 横竖不过几千两银子,有皇子爷愿给就行。 “有语嫣姑娘伺候,你坐下吧。”安王拉了一下木离的衣袖,小声道。 木离眸子闪过诧异,走到明王旁边的空石凳,坐了下来。 “本王去了江南,发现你们离家竟是经商的大户,堪称江南一代的首富啊。”明王喝了一口茶,对着木离惊叹道。 木离眸子微敛,淡淡一笑,不言,只是端起茶盏回敬。 明王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却心思缜密,竟去查了离家的身份。 看来孤北辰早已安排妥当。 想到此,木离又默默在心底对孤北辰多了几分感激。 安王瞅着她,满心苦涩,亦如这手中的茶水。 “你说你们离家这般富足,怎么就拿这竹叶招呼我们?”明王没话找话,似故意找茬。 “几位王爷,稍等,酒肆除了这竹叶茶,还有梅花,菊花茶,毛尖也有,马上来。”刘语嫣倒是会看眼色,赶紧去换茶。 小五来得及时,端了好大一托盘又红又绿的东西上来,“几位爷,这是小店新出的鱼片,请先慢用。” 明王最是好奇,直接用手捻起一块,这圆圆又膨胀的东西,看起来新鲜奇特,放在嘴里,嚼上一嚼,嘎嘣脆,香气瞬间裹满味蕾。 “嗯,好吃!”他眉宇一挑,眼珠子瞪得贼亮。 一听明王说好吃,几位王爷也不客气。 木离笑着在一旁作解,“将新鲜的鱼肉打成泥,再配上木薯粉,搅上劲,团成了团,上锅蒸熟,再切成薄片,晒个三五日,想吃时,抓一把放在油锅里炸,遇热膨胀,便成了鱼片。” 第107章 都是断袖吗 “这又红又绿的呢?”安王顺着往下问,自然也是想和木离多说几句话。 “各种时令的果子皆为红,绿色可选各色菜汁,一般的青菜均可。”木离依旧笑着,没被人拆穿身份,自然要往下说。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小五跑得够快,不等刘语嫣再奉茶上来,他又端上了几道菜,全是平日里食客最喜欢的菜肴。 几位王爷并非无见识之人,不过,动了筷子,才发现,这坐哪里用膳不重要,关键这美味诱人啊。 “哪儿来的猫?”明王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小黄。 木离放下手中茶盏,眸子微凉。 萌猫袅悄地缓移到木离脚下,卧了下来。 “掌柜的,你们主子呢?”一道声音入耳。 正拨弄着算珠子的张伯,抬了抬头。 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怎么都聚一起了呢。 “步大人,离主子在后院,不过几位王爷也在。”张伯说着,不忘提醒一声。 步清尘瞅了一眼身后的孤北辰,一脸尴尬。 孤北辰依旧满脸笑意,并未不适。 后院与前面不过一门之隔,自然也听到了步大人与掌柜的对话。 步清尘走也不是,留也不妥。 “六弟,快,你未来的大舅哥来了。”明王喝了一口茶,对着安王悻悻道。 “三哥,你,你说什么呢。”安王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脸颊更红了。 “既然是步大人,反正有空位,一起过来好了。”厉王在一旁开了口。 刘语嫣过来奉茶,闻言,赶紧去请。 “两位大人,几位王爷有请。”她走到前面,俯了俯身,恭敬道。 步清尘思忖片刻,脚步还是往前迈了迈。 孤北辰跟在后面,不动声色。 有步清尘出头,他自然不用什么都靠前。 “清尘见过几位王爷。”步清尘拱了拱手。 孤北辰在后面,跟着拱了拱手,未开口,毕竟他跟步清尘比,官阶还是要低上一等。 “这大理寺不忙吗?步大人竟如此有雅兴,来吃酒?”明王的嘴,简直就是一把刀子,见谁都捅咕。 步清尘笑了笑,不言。 “三弟,步大人也是凡人之躯,就算再忙,也得喝水吃饭。”厉王作为众皇子的大哥,自然要出口执言。 明王意犹未尽,撇了一下嘴,不再出声。 木离朝着刘语嫣招了招手。 刘语嫣很快放了两副碗筷上来。 “步大人和孤大人坐吧。”厉王发了话。 孤北辰微怔,很快跟着步清尘坐了过去。 正好木离旁边有两个空座,两人挨着坐在了一起。 安王一下子又不顺了心思。 这步清尘也是个劲敌! 他抬头瞅了木离一眼,眼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孤北辰瞧得清清楚楚,眸光敛了敛。 因有新客道,小五又让柳大厨多做了几道菜,很快,石桌上便摆得满满当当。 “众位王爷和大人能来酒肆用膳,小店蓬荜生辉,敬诸位大人一杯。”木离站起身端起酒盏,话音落,一饮而尽。 “离公子真是好酒量,本王陪你喝一杯。”一直不曾开口的昱王,目光一转,抬眸瞅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木离心下微疑,手顿了一下,若是应了这盏酒,除了孤北辰,怕是这几位王爷都得让自己喝。 这昱王和恩王久居在外,看起来深不可测,贸然得罪,定是不妥。 “怎么?能开酒肆,喝不得本王五弟的酒?”恩王站起身,直接走到木离旁边,欲伸手逼木离喝。 安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我,我替她喝!” “听闻这小子是九皇叔的心头好,怎么,六弟也欢喜他?”恩王言语讥讽,很是犀利。 安王默了默,一手拿起杯盏一饮而尽,另一只手掂起桌上的酒壶,温润的声音猛然陡高,“你们谁还要喝,本王都奉陪!” 昱王看了他一眼,又朝四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坐回来。 谁知,恩王根本不理睬。 在外多年,哪儿容人这般踩了脸面,恩王凤眼一挑,扯了一抹冷笑,“六弟,四哥就喜欢让这小子喝。” 安王握着酒壶的手,猛地紧了紧,眸子猩红地盯着他不语。 这架势,差点要动起手来。 “几位爷,莫要生气,我喝,多少都喝。”木离笑了笑,抢过安王手里的酒壶,直接倒上一盏,又是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恩王见木离喝干了一盏酒,也算顺了心思,抬手在木离腰上掐了一把,坐了回去。 众人都盯着他俩看,却不知,孤北辰低垂的眸子里早已炙了火,桌下缩在袖里的手,青筋暴出。 有了这么个插曲,几位王爷再也无心用膳,本来已经吃了个差不多,不过是因为步清尘和孤北辰的到来,多添了几个菜。 厉王先起身,“今日多谢离公子款待,本王府上有事,先告辞了。” 恩王和昱王见大哥要走,也没执意留下。 明王不好意思,本来想留下,又担心大家再为难木离,只好跟着离开。 安王站在那儿,满眼猩红地瞅着木离,就是不肯走。 步清尘瞅了一眼孤北辰,莫名地心烦,这安王莫不是也和战王爷一样,都是断袖,喜欢这离公子? 他抬眼仔细瞅了瞅,这离公子是长得不错,眉目清秀,倒是不输女子。 以前没细细打量,难怪清清也喜欢他,能让男人都喜欢,女人自然也容易动心。 就连自己,似乎也不讨厌他,要不没事老往这酒肆跑什么呀。 孤北辰不看他们,只是将木离脚下的萌猫抱了起来。 “小黄真乖。”他淡淡一笑,捋顺着萌猫的毛。 瞥了他手里的猫儿一眼,安王一下子绷不住了,直接上前抱住了木离,“离儿,不要推开我。” 木离懵了,定了好一会儿,才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冷冷地瞅着他。 安王眸子里早已含了晶莹,含情脉脉地瞅着她。 “安王爷醉了,小五,扶他去厢房休息!”木离开口,冰冷无温。 小五缓过神,赶紧过来扶安王爷。 安王瞅了一眼步清尘和孤北辰两位大人,自觉刚才失礼,只好任由小五扶着去了厢房歇息。 步清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个个的,你们君家都是怎么回事? 全都是断袖吗?! 第108章 表哥不担心 凶神恶煞的战王爷是个断袖也就罢了,这温润如绵羊的安王爷竟也如此? 疯了,都疯了! 全都是疯子! 步清尘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 孤北辰抱着萌猫也起了身,将它轻轻地往木离怀里一放,柔声道,“莫怕。” 这话似说给萌猫听,又似对木离的承诺。 木离抱着萌猫,转向步清尘,微微俯身一笑,“让步大人受惊了,改日来酒肆,一定和大人单独喝上几盏,给大人赔罪。” 步清尘回笑,不言。 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 木离有些累,让小五送了两位大人出去。 有伙计过来将石桌收拾干净,木离坐了一会儿,“嫣儿不用管我,去歇着吧。” 刘语嫣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的厢房。 对于木离的感情,她说不清楚,就算是一个女子,能那般大胆将自己从青楼里赎出来,就冲这份恩情,她也不能忘恩负义。 主子似乎一直都知其身份,只是为何要让自己呆在这酒肆,她不清楚,若是有一日,针锋相对,她只能以死明志。 这样,才不负任何人。 “离儿,”玄机圣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萌猫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直接跑到玄机圣子脚下。 木离瞅了一眼,瞬间不悦的心情,烟消云散。 她笑了笑,“师傅。” 小五一听,懵了,离主子竟然还有这般俊逸的师傅? “小五,你去忙吧,不用管这里。”木离喊了一声,招呼师傅坐下。 安王正站在厢房的窗前,其实他一直就站在那里,看着木离。 瞧见玄机圣子那一刻,果不其然,她就是离儿! 凤太师的嫡长女,凤木离,他未过门的安王妃。 他往窗前靠了靠,压制着心底的挣扎,满眼苦涩地瞅着窗外。 玄机圣子余光朝这边扫了一眼,出口道,“既然失忆了,就跟师傅回灵山吧。” 木离低了低头,默不作声。 安王一怔,离儿失忆了? 难怪,她想不起自己。 安王的心,忽然又明亮起来,小离儿原来真是失忆了,才会那般冰冷地对自己,不怪她,不是她的错,以后……以后陪着她慢慢找回记忆便好。若是……她实在想不起,那就让父皇先为他们赐婚,守候着她便好。 * 木离起身,瞅着满院子的翠竹,“师傅可喜欢青竹?”她悠悠开口,眉目多愁。 玄机圣子不言,心里却挣扎了千万遍,离儿喜欢的,师傅都喜欢。 “嘻嘻,不和师傅说这些了,师傅如谪仙般的圣子,离儿就是个不经事的小跟班,凡夫俗子闲扯,师傅莫要放在心上。”木离回神,抿嘴而笑。 玄机圣子看她,眸子里的光遮不住。 刘语嫣躲在屋里,以为看花了眼,这白衣仙姿,竟是离主子的师傅? 可他的眼神? 分明是含了情愫。 她曾身处青楼,见过形形色色的客官,什么样的眼神,她自不会看错。 * “张伯!”木离朝前面喊了一声。 掌柜的赶紧走了过来,“主子,有何吩咐?” “啊,没事了,去忙吧。”她迟疑了一下,又让人下去。 木离觉得自己冲动了,眼下过了午时,没有食客,她想将自己是凤家大小姐的身世,告诉大家,自然也要承认自己是因为失忆,忘了身份,才会女扮男装。 只是,她却忘记了孤北辰。 不行,应该先告诉他一声,商量一下才可,免得给人招惹祸端。 “师傅,您请便,离儿要出去一趟。”木离说着就往外走。 玄机圣子点了点头。 见木离一人离开,安王站不住了,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玄机圣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安王爷可有兴趣一起喝茶?” 安王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要去追离儿。 “缘分命中注定,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莫强求。”玄机圣子悠然开口,淡漠中竟含了微微苦涩。 不知是说给安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安王踉跄了一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他不信,他和离儿是从小定下的姻缘,命里怎么会没有?不会,不会的…… “走吧,一起喝杯茶,兴许一切就放下了。”玄机圣子见他失神,又温润轻言。 安王定眼看他,终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玄机圣子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很轻很淡,瞬间消失不见。 此刻,出了酒肆的木离,早已不见踪影。 安王自然不知,木离去了孤北辰府上。 孤北辰从酒肆一回府,便钻进了书房。 管家陈伯一见到木离,又惊又喜,撒腿就奔了书房,“公子,离姑娘来了。” 孤北辰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落在书案上,其实这书,从他回府,拿在手上,压根就没翻过页。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离儿,离儿来了? “表哥。”木离跟在陈伯身后,喊了一声。 陈伯瞅了公子一眼,很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你……你怎么来了?”孤北辰压着心底的狂喜,润声道。 “有事想和表哥商量。”木离淡淡一笑,眸子里的清冷倒是少了许多。 孤北辰一阵苦闷,离儿张口闭口‘表哥’,这一声声喊得他不知有多心痛! 离开书案,朝一旁的茶桌坐了过去。 木离自然也坐了下来。 孤北辰倒了一盏茶,递给木离。 木离瞅了一眼,竟是竹叶茶。 她笑了笑,“表哥这口味也变了,竹叶茶苦涩,可不适合居家饮用。” 她可没乱说,放在酒肆是为了解腻,在家里喝这种又苦又涩的茶,分明就是自讨苦吃。 “习惯了,挺好。”孤北辰温润一笑,也不多解释。 “木离有位师傅,是玄机圣子,前两日陪着木离一起进了宫,皇上知我失忆,没有责怪,只是眼下我女扮男装,就连步大人也知,我是你孤北辰的江南表弟离枫公子……”木离淡淡开口,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却诸多愧疚。 孤北辰听罢,竟只是笑了笑。 “表哥,啊,不是,孤大人不担心?”木离喊惯了表哥,险些又叫错了。 第109章 绷不住落泪 “离枫公子的确是在下表弟,不曾有错,离家在江南是首富,不用细打听,江南人皆知,表弟常年在外行走,北辰长大后,不曾见过,错认不为过,再说,有离家书信为证,的确是让我照顾初来京城的表弟,……”孤北辰说着,拿出来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木离打开,瞥了好几眼,这字迹看起来有些时日,起码三五月之久。 她瞅了孤北辰一下,满眼狐疑。 “你可知你母亲姓甚名谁?”孤北辰忽然突声道。 木离诧异,“孤大人认识我母亲凤秦氏?” 母亲秦氏,至于闺名,木离并不知,她三岁便跟着师傅上了灵山,及笄归来,不过就赴了一个春宴,若说相见,三岁之后,她就再也没和母亲说上一句话。 眼下母亲正在凤家祠堂礼佛。 “离儿还是喊我表哥吧,习惯了,你这张口闭口孤大人,让人好不自在。”孤北辰笑了笑,瞥了一眼手中的茶盏,轻抿上一口。 木离还真是不淡定了,孤北辰什么意思,都这般坦白了,还让自己喊他表哥,真不怕被牵连欺君之罪? 她偷偷朝孤北辰瞄去,谁知孤北辰也刚好看过来。 “你真不怕被牵连?”木离很认真地问。 “不怕,既然已经沟通过了,离儿就不用再担心了。”孤北辰淡淡道,脸上总是浮着一抹温润的笑。 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木离点头如捣蒜,不假任何思索。 * 木离回酒肆,凤太师早已等在了那里。 安王已离去,玄机圣子也不知去向。 看见凤太师,她没有同以往那般排斥,而是请他去了二楼上房。 正值傍晚十分,凤太师等得时候不短,木离主动安排了晚膳。 小五上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凤太师来过这酒肆多次,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佳肴味美不可言。 “师傅已经领我进宫向皇上赔罪,您不用再担心了。”放下碗筷,木离先开了口,只是父亲二字,她喊不出口。 “嗯,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凤府上下不再禁足。”凤太师拧了拧眉,平生第一次和嫡女这般心平气和,面对面闲话家常。 木离不再说话,站起身,移步一旁的茶桌。 凤太师默了好一会儿,才坐过去,“你和安王的亲事,你如何打算?”他还是要问一下。 这次之事,他已经认定,离儿是个有主意的,更不会任人摆布。 “安王已经娶了凤家次女,难道还要两女都嫁他安王府?”木离淡淡地瞥了父亲一眼,唇角浮上一抹冰冷。 “就算不是安王,也会是其他几位王爷,离儿中意那一位?”凤太师这是打算把家常唠叨到底了。 “离儿不想和君家任何人扯上关系。” 木离微眯着眼睛,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整张脸颊全是讥讽,冷漠不减。 “怕是由不得你我。”凤太师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木离耸了耸肩,起身给父亲倒了一盏茶。 “离儿打算什么时候回凤府?”凤太师见离儿给自己倒茶,很合适宜地提了提,这丫头不如小时候可爱讨喜。 木离看着他,不作声,重新坐回椅子。 “离儿,你是凤家大小姐,不能这般任性。”凤太师压低了口气,声音几近央求。 “当初端氏是如何进府的,为何母亲不愿意主持府中事务,宁可在祠堂吃斋念佛?”木离一下子生了怒气,眸子冰冷幽沉。 “当初是皇后极力撮合,为父并不愿意,后来皇上找了为父谈了几次,他不想后宫失和,为父也不忍皇上为难,便应了下来。”凤太师一脸苦楚,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陈年往事。 “皇后?”木离有些不信,故诧异不已。 “你刚出生几个月,京城纷纷传言,凤家之女天生贵命,皇后怕你母亲恃宠而骄,便有意让我娶了端氏为妾氏。”凤太师看着木离,像是把嫡女当知己般,吐露着这么多年埋在心底的压抑。 “祖母和母亲都同意?”木离还是不甘心,欲为母亲鸣不平。 “你祖母顾全大局,不得不同意,你母亲,她……作为秦家的嫡女,自然是端庄大气,并没有反对。”凤太师说着,顿了一下,还是说了结果。 “她嘴上同意,可心里并不愿意,所以才会在我三岁离开凤府后,去了祠堂礼佛,之后再也没踏出半步!”木离突地站了起来,眸子里炙满了愤怒。 凤太师瞅着她,眸光闪过苦涩,却不再出声。 想来,秦氏当初也是委屈的,作为秦老王爷的嫡女,能看上自己,…… 凤太师昂了昂头,屏住了呼吸……往事不堪追忆。 “我一直在灵山上跟着师傅生活了十多年,为何及笄一回凤府,端氏便要致我于死地?父亲可能给离儿一个解释?”木离瞅着他,再也抑制不住满心地委屈,她想落泪,却怎么也哭不出。 凤太师看着自家清冷却不减丽质的嫡长女,神情一下子恍惚了,恍若当年奉旨下江南征收粮草,第一次看见她的母亲,一下子便被勾了魂儿……沉浸情丝不能自拔。 若是当初自己不冲动,一切都不会改变,凤府还是秦家嫡女一人为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应该不会这般累吧? 木离正情绪激动时,玄机圣子推门而入。 “师傅,”看见来人,木离再也绷不住,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师傅的腰身,泪水落了下来。 玄机圣子怔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试了几试欲开口,却终不知如何安慰。 木离趴了片刻,很快便止了哭泣,松开了师傅。 凤太师走了上来,随手关上门,转过,“见过玄机圣子。” “嗯。”玄机圣子冷冷一声,径直往屋里走。 凤太师默了默,并不尴尬。 心里却感慨万千:这玄机圣子到底是修道之人,这容颜竟不曾有变! “离儿,既然圣子大人在,不如就听听他的意见,要不要跟为父回去?”凤太师重新坐了回去,眼皮子翻了翻,见玄机圣子冷瞥自己,终于忍不住又开了口。 木离刚刚有些微红的眸子,一下子又炙了冰。 第110章 凤家凤木离 “离儿若是想回,便回去吧,这酒肆为师会住上一段时日;若是不想回,为师带你回灵山。”玄机圣子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语气平淡无奇,并无冰冷。 “圣子大人,离儿已经过了及笄,该是议亲之龄,怕是不能再上灵山。”凤太师不得不插话,小声提醒。 这修仙之人,不理尘世,却不代表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关心嫡女的婚姻大事。 话音刚落,换来玄机圣子一抹冷眼剜人。 “好,我随父亲回凤府,不过母亲多年在祠堂,既然端氏已经死了,父亲可否请母亲出来主持府上事务?”木离并非趁机提要求,只是实在不想母亲在祠堂委屈一辈子。 凤太师眉头紧蹙,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秦氏不肯出来,端氏死了,却不代表秦氏能原谅自己。 见父亲犹豫,木离紧追不舍,“父亲,一夜夫妻百日恩,母亲既然能为凤家生下大哥和我,自然对父亲也是有感情的,不若……”看破不说破,剩下就看父亲怎么去哄母亲了。 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儿。 “好,父亲答应你。”凤太师默了许久,还是郑重地给了嫡女一个承诺。 木离淡淡一笑,“天色不早了,父亲请回吧。” 凤太师怔愣,瞅了一眼端坐的玄机圣子,离儿和他孤男寡女一室?不对,这是离儿的师傅,瞎想什么呢。 凤太师赶紧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你祖母一直惦记着你,离儿不如今日跟为父回去?”他试探道。 “父亲,这酒肆离儿经营了有些时日,眼下正是红火,做事总得有个交代才行。”木离婉拒,眼下她还不能回去,至少今日不能回去。 “那明日,明日我让木泽来接你回去。”凤太师一日都不愿意等,离儿没死,也算是对她娘亲的一个交代。 想起她娘亲,凤太师瞬间又模糊了双眼,有些朦胧恍惚。 木离微微顿了一下,“好!” 凤太师得了准信,转即离去。 连着下楼的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来时紧绷的脸,瞬时有了光泽。 掌柜的张伯领着伙计们正在楼下收拾今日食客留下的残羹剩饭。 一抬头,看见凤太师正含笑下楼。 张伯以为看花了眼,这凤太师一向不苟言笑,今日这是有喜事? “太师您回府?”张伯打着招呼。 “嗯,回府,大伙儿干得不错,菜很美味。”凤太师说着,往外走。 张伯和伙计们愣了,这是当朝太师对酒肆的赞誉? 大家伙一下子乐开了花,笑意铮了满脸。 凤太师离去,木离跟着师傅下了楼。 张伯正好领着大伙儿收拾完。 “离主子。”张伯喊了一声。 “小五,去把柳大厨和语嫣姑娘都叫过来。”木离瞅了师傅一眼,对着小五吩咐道。 “张伯,等下人齐了,我要宣布一件事。”木离对着张伯笑了笑。 掌柜的有些诧异,却没敢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大厨刚换好衣衫,正要往前面,便听到了主子的话,自觉往前站了站,“主子,谁欺负了你,俺找他拼命!” 木离一愣,转即笑了,“没人能欺负我。” 她抬眼正好看见刘语嫣过来。 “既然人齐了,我要宣布一件事,身旁这位玄机圣子乃是我师傅!”木离郑重地说道。 玄机圣子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众人眼前一亮,满脸惊喜,哇,这位仙姿翩翩的白衣公子竟然是离主子的师傅?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就是我的身世,一直瞒着大家,实在是情非得已,之前失了记忆,幸好师傅找来了,……,我不叫离枫,我是凤家嫡女,凤木离。”木离终于说完了,自然给了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 众人全在懵乱中,直到最后,离主子说了一句,凤家嫡女,凤木离。 “我被江南离家所救,又失了记忆,一直误以为是离家公子离枫,并非有意隐瞒……”见大家不语,木离又说了一堆,对于酒肆,她付出了努力,自然不希望失去大家。 “不管离主子是何身份,我们都愿意跟着你。”小五先挑头,愣头小伙,倒是一脸骨气。 “对,我也跟着主子,不离不弃。”柳大厨好不容易说了句词,锃红了满脸。 掌柜的自然也不会放弃,从离主子拯救了他濒危的铺子起,离主子给大伙儿一碗饭吃,这份滴水之恩,一辈子不能忘! 况且,如今他们都挣了不少银子,别的酒肆伙计,怕是一辈子也挣不到。 伙计们一下子全都表态,不管主子是何身份,酒肆只要开着,他们就不走,若是将来酒肆关业,主子只要不嫌弃他们,跟着打杂也行。 木离听着他们信誓旦旦地表态,心一下子溢满了光亮,那是一份真挚的希冀。 “好,你们都回去吧,酒肆不会关,放心。”木离笑了笑,给了大家能安心地承诺。 所有人都离去,玄机圣子去后院歇息。 楼下大堂只剩下木离和刘语嫣。 “语嫣姑娘,既然知我是女子之身,你若是不想留下,可随时离去,若是想留下,这酒肆你随便住。” 木离想着,人不撵走,不管有什么目的,她没害自己,便容忍她住下。 “离公子,不,木离小姐,我愿意留下来。”刘语嫣小声道,眸子里却含了泪。 木离瞅她,终是于心不忍,“我是女子之身,怕是会让人误会你,若是你将来有了中意的男子,可随时离开。” “不,我不会离去,语嫣不嫁人,可以给你当奴婢,当使唤丫鬟。”刘语嫣有些激动,锃红了眼眸,满眼深情。 木离有些懊恼,看来是自己让她误会了,哎,误人误她啊。 “算了,明日我回凤府,你若是愿意,就跟我回凤府,若是不愿意,先暂住酒肆,等找个机会,我给你重新置办一处院落。”木离尽量考虑周全,把能想到的,多说了几句。 “小姐去哪儿,语嫣便跟到哪儿。”刘语嫣泪如直下,哭得动情动色。 木离彻底蔫了,莫不是之前把她想错了? 第111章 比布告牛叉 次日,酒肆刚开门,凤家嫡长子凤木泽便来了。 凤府的马车就停在酒肆门外,木离换回女装,脸颊也变回清丽没有刻意乔扮的样子。 玄机圣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酒肆的伙计们看呆了,原来他们的离主子竟是位天仙般靓丽的女子。 不过,听闻这战王出征边陲有些时日,若是知道了他们离主子竟是位美人,会不会大发雷霆? 伙计们开始担心起来。 掌柜的张伯瞅着木离,眼睛眯了眯,心下若有所思:看来,这战王爷怕是早已知晓主子身份。 “离主子,语嫣收拾好了。”刘语嫣拿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从春楼来时的几件衣裳,还有木离送给她的几样首饰。 她改了口,没喊公子,却也喊不出小姐二字。 只得喊了主子。 木离笑了笑。 刘语嫣看花了眼,换了女子打扮的凤木离,笑起来,清丽而不妖娆,妥妥地美人胚子。 柳大厨站在后门处,见主子笑,一下子涨红了脸,原来主子竟是这样一位清雅的美人。 “离儿,圣子师傅,咱们走吧。”凤木泽开口道。 木离看了看师傅,又瞅了瞅伙计们,眉眼清丽,“掌柜的费心了,大伙儿继续好好干,师傅,咱们走吧。” 掌柜的默了默,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伙计们竟落了泪。 “我是回府上,又不是离开京城,缘何要哭?”木离上前为小五抹了抹眼泪,他最小,最是勤快、激灵。 “离主子,”小五哽咽着,有些不舍。 “你们以前唤我离主子,以后还是一样,不会变,虽说我不住在酒肆,还是会每日来,大家不准偷懒哟。”木离朗声一笑,打趣大家。 众人一下子破涕而笑。 “好了,这才像话嘛,你们都去忙吧,我和师傅要回府了。”木离往前迈了几步,径直往门口去。 玄机圣子一副不染尘世的模样,在外甚少开口,今日也不例外。 门外,老管家揿候在马车旁。 听闻大小姐没事,他老人家简直激动坏了,小丫头从小就招人喜欢,他也不例外,木离简直就是投在凤府沉寂院子里的开心果。 当然,老管家对凤家也是掏心窝地好,尽职尽忠。 木离刚要上马车,食客们便上门了,这一大早的就有李胖子,兵部侍郎之子,见他倒是不稀奇,这小胖子可是妥妥地一枚小吃货,一月三十日,他得来酒肆至少二十次。 这样的财神爷,木离岂有不识的道理? “李公子。”木离先打了招呼。 那一抹笑,如沐春风十里路,李胖子满是肥油的小心脏跟着颤了颤,这漂亮的小姐姐是谁? 带着满眼的疑惑,他抬眼瞅了一下酒肆门口停着的马车,这明显是凤家的马车,还有女子旁边的公子,这不是凤家跛脚的大少爷,凤木泽嘛。 还有一旁那白衣出尘的公子,怎么没见过?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正诧异间,木离又开了口,“木离多谢李公子及令大人对酒肆的捧场。”说完,便上了马车。 玄机圣子随后上车,凤木泽最后跳了上去,虽说是个跛脚,但身手倒还算灵敏。 马车远走,李公子定在酒肆门口,缓不过神来,刚才那貌美的女子说什么? 木离,她,她是凤家嫡女,凤木离? 不行,信息量太大,他得缓缓。 没进酒肆,直接扭头离去。 他在大街上走了走,还是觉得不妥,不行,他得回府,不对,去兵部,告诉父亲大人。 不是,不该告诉父亲,应该告诉安王爷。 不妥,不行,不对…… 犹犹豫豫,辗转徘徊,李胖子最后哪儿也没去,继续又折回酒肆,淡定吃酒。 管她是谁,反正这酒肆有酒有肉,又不影响他食欲,随便她好了。 不多会儿,酒肆食客越来越多,李胖子的几个发小便来了,这些小哥们,干啥的都有。 忍不住,李公子那张八卦的嘴,便吐露了个干净。 木离刚回凤府,这京城的大街上,又传了个漫天飞雨。 “这酒肆竟然是凤家嫡女开的?” “她不是死了嘛,烧死的?” “兴许是弄错了,死了还能开酒肆吗?” “就是,这酒肆的食物就是美味,说不定平日里凤府就是这么个吃食,被凤大小姐给偷师学艺出来。” “瞎说,她一个大小姐,三岁就上了灵山,要学估计也是在灵山所学。” “灵山啊,那该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 “啊,仙境里的美食,是不是吃了能容颜永驻?”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听说那玄机圣子就是,几十年不曾变容貌。” “那还等什么啊,现在就去酒肆。” “……” “……” 掌柜的张伯见蜂拥而至的食客,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不过,这个忙啊,脚打后脑勺,脚后跟压根就没离过地儿。 累啊,真累啊! 只是,嘿嘿,累并快乐着,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值了! 已经到凤府门口的凤木离压根就没想到,不过是想借李胖子的口,传出离枫酒肆主子就是凤家嫡女凤木离的消息。 结果,出人意料,离枫酒肆又火了。 名声大噪! 知道吗?吃了灵山圣徒做的菜肴,能容颜永驻。 灵山圣徒是谁?当然是玄机圣子唯一的徒弟,凤木离! 天啊,这风向,这夸张的舆论,简直比皇家张贴的布告还牛叉叉! …… “二小姐,大……大小姐回来了。”小翠慌里慌张跑了过来。 凤木心摸了摸肚子,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若不是看她以前在母亲身边伺候,一定给她几巴掌,让她知道,遇事毛毛躁躁的后果! “你说姐姐回来了?”凤木心慢悠悠道,其实,从她母亲死,她便一直惶惶不安,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眼下,凤木离竟然真的没死,该死的刘叔,办事根本就不靠谱! “她现在何处?”凤木心压了压愤怒,淡声道。 “给老爷请了安,眼下跟大少爷在老夫人的屋子里。”小翠谨慎却又老实,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木心孤懑的眸子里迸怒横枝,大哥还是如此偏爱她,他们到底才是一奶同胞,可恶! 第112章 木离跪祠堂 “我这有了身孕,到底是不便,不过,既然是姐姐回来了,走吧,扶我过去。”凤木心转变了神情,一脸笑意映面。 小翠赶紧上前,二小姐一直都是这般温润善良,既然端姨娘死了,若是能跟着二小姐到安王府去,也不错。 * “心儿,你怎么来了?”凤太师站在老母亲的院落里,瞅了她一眼,慢声道。 “父亲,听闻姐姐回来了,姐姐没事,心儿很高兴,也想念姐姐。”凤木心轻声细语,说着竟红了眼圈。 凤太师默了默,心软了下来,“离儿刚才在你祖母屋里,现在去了祠堂,你有了身孕,若是没事,就不要来回走。” 对于次女眼下的处境,他不知该如何打算。 明日上了早朝,该不该探探皇上的口气? 他犹豫起来,心里没底。 天晓得,眼下凤府简直就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十五年前,他就该想到,如今,不思量,如何怨! “是,父亲,心儿先去看看祖母,等明日再来看姐姐。”凤木心很是乖巧听话,说罢便低了头,瑾听父亲发话。 “嗯,去吧,为父到祠堂瞅瞅,离儿也是个倔脾气。”凤太师说完,叹了一声气,往后面走。 凤木心站着,心里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二小姐,咱们还去看老夫人吗?”小翠见二小姐站着不动,便开口提醒。 凤木心回神,瞬间又把笑挂在脸上,娇柔轻语,“去,祖母病了,不能因为我身体不适,便不去给祖母请安,走吧,我走得慢,小心一点,多走几步便是。” 主仆二人,一进屋子,便瞧见一位白衣公子正在为老夫人施针,老管家就站在一旁,恭敬有礼地候着。 小翠扶着二小姐往前几步,正好玄机圣子拔了针,站起身来。 一个回身,凤木心吃惊地瞪大了眼眸,这翩然飘逸的公子是谁? 若说安王样貌出色,那眼前这位公子则是仙人之姿,整个天朝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多谢公子救治祖母,木心这厢有礼了。”凤木心故意搭话,把他当做了普通的医者。 玄机圣子冷瞥她一眼,收好针,往门外走。 老管家赶忙追了上去,“圣子大人,大小姐去了后面祠堂。”刚才大小姐走时,圣子正在专注把脉,便没打扰,只是在门外悄声告诉了他。 “嗯,”玄机圣子清冷一声,跟着老管家走。 凤木心在后面暗喜:原来他就是玄机圣子,百姓盛传,容颜不老的仙者。 “二小姐,老夫人睡了。”小翠看二小姐愣愣出神,小声道。 凤木心瞅了一眼榻上之人,轻声依然,“既然祖母睡了,咱们就不要打扰了,姐姐在祠堂,那地方潮湿,不如咱们去看看,免得伤了身体。” 小翠知趣,扶着她便往后院走。 * 凤木离此刻正跪在祠堂院落里。 苦苦哀求,凤家嫡母秦氏就是不肯出来见她一面。 自然也不曾开口和木离说上一句话。 “母亲,离儿回来了,求您见见离儿。”木离在外面跪着,哭成了泪人。 上次春宴归来,不曾觉得,今日竟分外痛心。 不为何,兴许是知道端氏要毒害自己,母亲无动于衷,她委屈,彷徨,无助…… 各种复杂的心思,交织在一起……泪,潸然而下。 玄机圣子站在身后,满眼心疼。 “姐姐,这地上冰冷,母亲怎么能让你跪着呢?”凤木心在小翠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站定木离跟前,轻声柔语。 木离眸子微敛,不言。 她开口,应了凤木心的话,便是对母亲的指责,若是不应,会让下人觉得她这做长姐的,未能为妹妹做榜样。 索性,不语,亦无错。 “你这怀了身孕,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出来作甚!”一旁跪着的凤木泽瞥了她一眼,冷声斥责。 凤太师见嫡长子出口,沉默以待。 凤木心一听,委屈至极,一下子红了双眸。 凤木离抬头瞅了她一眼,定了许久,不曾回神。 凤木心暗笑,眼下府上都知我怀了安王的子嗣,正妃名头,不过是早晚之事,就算你凤木离回来府上又如何? 父亲不会让凤府的两个女子都嫁给安王爷,投食也不能投在一个碗里。 眼下,我凤木心怀了安王的子嗣,清高如你,看你怎么能不膈应! “妹妹既然怀了皇家子嗣,这是头等大事,管家,赶紧让人扶二小姐下去,小心伺候着。”凤木离嘴角浮上一抹笑,淡淡道。 玄机圣子余光瞥了一眼,心里一抹微凉拂过:离儿看来是在意这门亲事的。 老管家依言,眉眼扫了小翠一眼。 小翠慌忙靠前。 凤木心也不多言,瞅了一眼跪着的凤木泽和凤木离,心里暗讽:你们兄妹既然喜欢跪,就跪着好了,这祠堂屋里那位,怕是个铁石心肠。 若是想出来,又何须等到今日。 她抬了抬手,轻绵绵搭在小翠的胳膊上,莲步微动。 经过玄机圣子旁,脸颊微微一红,眉眼似看又垂,很是娇涩。 玄机圣子双手负背,冷漠淡然,不曾瞥她半分。 凤木心不急,既然姐姐回来了,怕是这玄机圣子也要在府上住上一段时日。 来日方长! 她顿了脚步,却终未止步,这祠堂有阴又冷,谁愿意呆在这破地方! 凤木心离去,这院落便剩了凤木泽和凤木离兄妹,玄机圣子修身而立,出尘若仙,与这院落倒无冲突,相反却相得益彰。 老管家瞧着他,愣愣出神,世上怎么就有这般仙姿之人? 打眼瞧了一下自己略微佝偻的身子,老管家有些暗叹,这人与人真是比不得,木离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能得这般修仙之人栽培,三生有幸矣! “母亲,您就见一见离儿吧。”凤木泽喊了一声,话语哽咽不止。 “母亲……母亲……离儿想您啊。”木离又呜咽落泪,伤心悲彻。 老管家看得实在不忍,满心酸楚,老泪跟着纵流而下,“夫人,玄机圣子来了,您就看在圣子大人的面上,出来见见大小姐吧。” 门忽地开了,凤府的夫人秦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们都回去吧,明日起,我会开始着手打理凤府事务。”那声音平静而又悠远,如从很远之处,飘忽进来。 木离抬眼瞅她,没有一丝母爱,全是冷漠。 不,她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母亲一定是太心伤,才会如此这般。 一定,一定是这样! 第113章 女人该信佛 “你母亲既然已经答应,离儿起来吧。”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凤太师,瞅了自己的原配夫人秦氏一眼,润了润声,对着木离道。 “起来吧。”秦氏顺着凤太师,朝着木离说了一声,转身便回了屋子。 木离身心颇为感伤,母亲宁可回去继续礼佛,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凤木泽看着伤心不已的木离,心也隐隐作痛。 他站了起来,转即看了看木离。 木离又连连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起身,只是一个不稳,身子摇摇欲坠,凤木泽一个箭步,扶住了她。 玄机圣子刚刚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不动声色。 脸上风轻云淡,似不曾发生任何。 * 大家出了祠堂,凤太师领着木离来到前面院子。 管家早早领着府上所有的下人,包括府医老马,静静地侯着。 小翠扶着二小姐站在一旁。 凤木泽和木离站在一处。 玄机圣子作为木离的师傅,自然站在上首。 这是家事,作为离儿的师傅,本不应该插手,可担心离儿受了委屈,便未离去。 “最近府上发生了不少事儿,先前误以为离儿没了,丫鬟小荣莫名中毒,端姨娘又染病身亡,如今离儿回来了,这府上也算添了件喜事,如今有玄机圣子妙手回春,相信母亲的身体不日将愈,咱们凤府又能恢复往日一片美好景象。”凤太师站在前面,有感而发。 木离定在一旁,笑了笑,顺着父亲的话接着道,“离儿多谢咱们府上所有的伙计们,丫鬟和嬷嬷们,也多谢老管家的日夜操劳,马府医的勤勉,才能换来凤府上下的安宁祥和。”声音清脆悠灵,沁人心扉。 众人惊诧,这还是初春归来时一脸清冷淡漠的大小姐吗? 莫不是没被烧死,醒来转了性子? 这般爱笑的大小姐,还是更得人心。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丁和老嬷嬷,一想到大小姐三岁前,可爱乖巧的小模样,一下子暖了心窝。 凤木心一见凤木离得了众人心,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一握,面上不显,柔声一语,“姐姐回来了,大家以后还是要好好听姐姐的话才好。” 众人一下子拉长了脸。 木离看着凤木心,嘴角扯上一抹笑,“妹妹有身孕,应在屋子里好生歇着,若是有了闪失,怕是凤府上下负担不起。” 下人们一听,更为谨慎了,小声窃语,“二小姐都有了身子,还这般走动,也不怕伤了腹中胎儿?” “咱们凤府都解禁了,怎么二小姐还不回安王府?” “嘘,小点声。” “……” 凤太师站在前面,听着下人议论,一下子阴沉了脸,“小翠,怎么还不扶二小姐下去,没什么事儿,不要在前院走动,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拿你是问!” “是,老爷。”小翠慌忙低头,连连回是。 凤木心又气又恼,却又不敢多言,安王爷不曾露面,眼下保住胎儿才是关键。 以后的荣华富贵,可都全栓在了这肚子上。 她摸了摸肚腹,抬头柔声细语道,“多谢父亲关心,心儿先去歇着了。”说完,将手搭在小翠的胳膊上,欲退下。 凤太师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凤木心纵有不悦,也不敢多言,只能退下。 “明日夫人从祠堂搬到前院来,以后府上的事务还是由她打理,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让老管家找她。”凤太师本想让人散去,想了想,又追言道。 众人回是,面上表情却各种复杂。 甘甜苦涩,各尽显之。 …… 皇宫里,楚肖说着宫外的一切,也包括暗卫来报凤府发生的事宜,自然也有关于凤家嫡女凤木离的消息。 仁宗皇帝听后,将手在桌案上敲了敲,盯着正燃烧的烛火,默了许久,最后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对着福公公吩咐道:“去告诉皇后一声,这夏日的荷花宴是不是也到时候,该准备了。” 福公公一听,不敢迟疑,也不管天色是否已晚,赶紧去传话。 * “皇上专门让你来提醒本宫,荷花宴?”皇后看着慌忙而来的福公公,一脸不确信,往年的荷花宴,还要等上几日,向来不理后宫之事的皇上,怎么就关心起后宫来了? 福公公低了低头,欲言又止。 皇后不开口,却也不让他退去。 福公公寻思再三,小声道,“凤府嫡女死而复生。”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脸上却异常镇定,对这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她不是不知,眼下经福公公这般一说,恍然大悟。 只是,这凤木离不是容妃喜欢的安王正妃人选吗? 皇上缘何不让她单独请凤家嫡女进宫? 皇后左思右想,很快便明了,嘴角自然也挂上了一抹笑,“本宫已经知道了,回皇上的话,本宫一定尽快安排。” 福公公退下,皇后却再也坐不住,起身让宫女研磨伺候。 她走到桌案前,在大大的宣纸上,重重地写了一个‘离’字。 “今日睿儿可有多吃些?”皇后瞅着那宣纸上的字,忽然转口道。 宫女研磨的手,一顿,很快回话,“睿王爷这两日精神都不错,粥也能喝上半碗,一日三餐不曾落下。” “能吃便好,慢慢增加食量,身体才会好起来。”皇后心情不错,对着宫女说话的口气也柔和了许多。 宫女低着头,继续研磨。 “不用了,伺候梳洗吧,累了,既然皇上说了荷花宴,明日便着手准备吧。”皇后娘娘瞅了她一眼,淡淡吩咐道。 宫女连忙依喏。 仁宗皇帝向来提倡节俭,每位娘娘身边的宫女有限,作为皇后娘娘,也不过才四个宫婢,两个老嬷嬷,小太监倒是有几个,但伺候梳洗还是得宫女来。 眼下伺候的,便是宫女小莲,皇后娘娘习惯了她的伺候,这贴身伺候的便是她。 “娘娘,这佛珠可要取下?”宫女看着皇后娘娘随手拿起的佛珠,小声问道,心下却好奇,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礼佛之人,这要歇息了,还拿起了这东西? 皇后娘娘将手里的佛珠扒拉了几下,“本宫一向信佛,记住了。” 宫女小莲慌忙点头。 皇后娘娘颇具深意地瞅了她一眼,又转了几下佛珠,又说了一句,“宫里的女人该信佛。” 小莲彻底懵了,一点也不懂,不过却记住了皇后娘娘的话。 第114章 人死如灯灭 “少主子,那离公子,不是,离姑娘回凤府了。”刘语嫣趁着夜色,站在一角落处,小声的向主子汇报,白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以后不用出来了,安心在她身边伺候,若是有需要,会让人来找你。”被称为少主子之人,话毕,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黑茫茫的夜色,刘语嫣暗猜,主子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来时惊得一身的冷汗,似乎已渐渐消去。 悄然回府,却不知木离站在了门外,“嫣儿,这是去哪儿了?” 刘语嫣定了定神,“小姐,我去了前院,以为夫人出了祠堂。” “那母亲可有出来?”木离笑了笑,佯装不知她意。 “府上的人都说夫人性格刚毅,说一不二,今日不会出来了。”刘语嫣低了低头,小声道。 “确实不会,母亲性格像外公,刚正不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木离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神情涣散。 “小姐。”刘语嫣看着木离出神,心下愧疚。 “去睡吧,早些歇着,白日若是无聊,我去书房给你寻些书来。”木离没刻意为难,转身回屋,示意她去歇着。 木离往里走,刘语嫣歇在外间的软榻上。 作为女婢她明白该做什么,本来需要彻夜守着的她,却被离姑娘安排去外间歇息,离姑娘很好,不管她是何身份,都对自己不错。 一想到不明目的的少主子,刘语嫣就惆怅不已,希望少主子不会让自己做对不起离姑娘之事。 “不,不,父亲,嫣儿不当杀手,……”软榻上的人似梦魇般不停地喊着,嘴里呢喃不清。 木离就站在她的软榻边,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蹲下身子,拿锦帕为软榻上的人,拭了拭汗。 梦中之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木离默了默,终还是起身,回了榻上。 只是一夜无眠。 晨起一大早,凤府如平常一般静寂,不过,凤府的宅院夫人,秦氏却走出了祠堂。 虽常年在祠堂礼佛,却依旧仪态大方,端庄不减。 出了祠堂,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了老夫人。 昨日玄机圣子施针,老夫人已经好了一些,起码能呜呜啦啦,含糊不清地说上那么一两个字。 “秦……氏……”老夫人看着儿子曾经的原配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喊出两个字。 秦氏看着老夫人浑浊的泪眼,禁不住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母亲,您受罪了。”她躲在祠堂,并非不知前院之事。 不看,不想,却不代表躲得过。 人躲不过,心也躲不过! 老夫人被她握着手,泪流更甚。 “母亲好生歇着,玄机圣子一手好针法,听闻出神入化,一定会医好母亲的。”秦氏所有的哀怨,所有的委屈,在这一瞬间,转为对榻上之人的安慰。 木离站在门口处,泪不自觉往下淌。 凤木泽走过来,见木离泪水打湿了眼眶,伸手抱了一下她的肩,“离儿莫难过,祖母会好的。” 屋子里正情伤秦氏忽然站了起来,往门口瞅了瞅。 经过木离的身边时,一脸淡漠无温。 木离的心一下子碎了,母亲为何要这般看她? 她看着秦氏身影远去,最后成了一点点,木离感觉心一下子空了。 那种感觉,比痛苦越过千万倍,似撕心裂肺。 “大哥,你快去,看看母亲。”木离回神,推了推身边的大哥。 凤木泽盯着她,不过片刻,终于还是松开了她的肩,迈着他有些微跛的脚,追了过去。 直到玄机圣子为祖母来施针,木离才缓过神来。 她对着师傅俯了俯身,没有一言,便回了自己院落。 玄机圣子淡淡点头,跟着老管家往屋子里走。 眼下,能帮离儿的,便是将凤府的老夫人医治好。 他不是医者,却堪称圣手,这飞针走穴,绝对上乘。 * 木离回了院落,便不再出来,包括用膳,她都在自己的院落。 凤太师有问,下人皆答,大小姐整日抱着一只猫,不是在院落里散步,便是在小书房里看书,就是不出自己的院子。 也不用下人们伺候,身边只是留了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丫鬟,听说是一青楼女子,大小姐叫她嫣儿。 凤太师忙了几日,主动去了木离的院落。 “离儿,怎么不多几个下人伺候。”凤太师先开口。 “父亲,小燕真得死了?”木离盯着凤太师,怔怔道。 凤太师愣了一下,小燕? 他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名字有些耳熟,就是离儿原来的伺候丫鬟。 “一个丫鬟罢了,死了就是死了,为父再给你安排几个丫鬟来伺候。”凤太师并非心狠之人,却也不是良善之辈,一个小丫鬟,他还不会特地放在心上。 “就是再多的丫鬟,也不是小燕,人死如灯灭,回不去了。”木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凤太师一下子惊了魂,离儿什么时候竟这般老态,看破了尘世,生死?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微烫的茶盏,轻轻呡了一口,没感觉烫,却觉出了苦涩来。 “老爷,宫里下了帖子,请夫人和大小姐参加宫里的荷花宴。”老管家来报。 “什么时候?”凤太师随口一问,这荷花宴年年都有,往年大概就是这个时节。 “明日。”老管家道,不过他却记得,这荷花宴比往年提前了几日。 “告诉夫人吧,多少年不曾出祠堂,一会儿到铺子里,给夫人和离儿准备几套衣衫。”凤太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老妈子。 “算了,让夫人和离儿一起去府上铺子转转,试上一试,更合身一些。”凤太师又叮嘱道,反正已经婆妈了一回,索性再多说几句。 “管家,您陪母亲去吧,离儿就不去了。”木离想着母亲一脸的冷漠,不得不出口道。 老管家低了低头,“夫人一向心疼大小姐,兴许是在祠堂呆久了,性子有些冷,大小姐多陪陪夫人,过些日子便好了。” 毕竟是在府上伺候的老人了,说话自然是苦口婆人,劝人良善。 木离点了点,跟着老管家出去。 凤太师也起身往外走。 第115章 青莲又暗了 秦氏正端坐在前院大堂里,翻看府上的账册。 “离儿给母亲请安。”木离一进屋,见人,微微俯身。 秦氏翻着账册的手,顿了一下,眼皮子挑了挑,冷漠挂满脸,却不言。 凤太师走上前,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秦氏抬头,冷颜相待,“老爷这是看我不顺眼?” 木离看着她,嘴角浮上一抹苦笑,母亲缘何这般对自己? 此刻的她,站在屋子内,慌乱得不知怎么稳定自己的心绪,她甚至有些后悔回凤府来。 “明日宫里有荷花宴,你带离儿进宫,怕是没有合适的衣衫,铺子里有现成的,不若领离儿去试试。”凤太师稳了稳心神,沉声道。 秦氏放下手里的账册,余光扫过木离,淡淡开口道:“让管家陪你去吧。” 木离眼里闪过泪花,怔了许久,才应声道:“是,母亲。” 秦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木离抬头瞅着她,终于朝门口迈了脚步。 刚出门,老管家也退了出来。 只听身后,砰地一声,不用细听,也明白,那是杯盏落地,碎了一地的声音。 木离顿了脚步,昂了昂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兴许是父亲发了怒火,打翻了杯盏吧。 而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幕幕,心疼不已。 “师傅。”木离抬头,看清了不远处的白衣身影。 她稍微稳了稳挣扎的心,努力换上一副笑颜,快走了两步,走到师傅跟前,“师傅怎么过来了?” 玄机圣子看着她,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祖母没事了,要不你去瞧瞧?” 木离喜出望外,刚才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祖母好了,是不是能正常说话了,能下地走动了,能……” 她欢喜雀跃,一连串的问,让玄机圣子默了声。 “算了,师傅一向不多言,离儿自己去看。”不等玄机圣子开口,木离便跑开了。 老管家跟在后面,连跑带撵,喊道:“大小姐,先去选裙裳啊。” “不用,你去选几套看起来简单的裙裳,拿回来便好。”木离止步,回头应了一声,又朝老夫人院落跑去。 * “祖母,祖母。”木离一路小跑,终于站到了祖母房门前。 “你这丫头,喊什么,推门进来吧。”老夫人在门内应声。 木离推门而入,看到靠在榻边的祖母,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你这丫头,过来。”老夫人到底是见多了世面,不惊不喜,褶皱的脸颊上瞧不出激动来。 木离往前挪了挪,靠着祖母,跪了下来,“祖母病了,却未能在祖母跟前尽孝,离儿该罚。” 老夫人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是该罚,该罚……可是祖母不舍得。” “祖母。”木离呜咽了嗓子,有太多的话,憋在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 “离丫头,哎,以后祖母都不会让丫头受委屈了。”老夫人说着,伸手拉了一下木离,将她拽起身。 …… 一道微光闪过,瑶池之中,最硕大耀眼的青莲,忽然又暗了一下。 “上仙,这青莲又有些蔫了,莫不是小殿下又伤了心?”一位小童拧了拧眉头,半屈着身子,对着瑶池旁边的尊者呢声道。 尊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都是小殿下该有的劫数,帮不得。” 小童不解,却也不敢吱声。 “好好看着青莲,若有异常,再来唤我。”尊者离开前,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小童木了木:刚才青莲暗淡,不算异常? …… “离儿以后都不离开祖母。”木离又往老夫人身前靠了靠,一脸傲娇道。 “离儿不嫁人了?”老夫人打趣她。 “祖母,”木离娇羞一声,赧涩满脸。 若是玄机圣子在,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小离儿还有这般娇羞的时候? “刚才外面有丫鬟嚷嚷,说明日宫里有宴?”老夫人看了看她,笑着问道。 “回祖母,是皇后娘娘办的荷花宴,听闻往年也有,母亲收了帖子,老管家已经告诉离儿了。”木离轻声开口,祖母刚刚病愈,怕是听不得大声。 虽说离儿平日声不大,却有些冰冷,如今刻意在祖母前面压低了声音,也就几近温柔。 “你母亲刚出祠堂,你要体谅她,若是心里委屈,跟祖母说。”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开口道。 木离点了点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老夫人也默了声。 木离抬头,祖母老了,脸颊上沟壑深浅不一,看起来颇为沧桑。 祖母这病,看来将她折磨得不轻。 “祖母,端氏,端氏她……”木离顿了顿,终没有说出端氏是下毒元凶。 她不清楚,只是父亲说一切证据指向端氏,祖母身边伺候的丫鬟小荣,祖母这病症,还有弄不清安王的枯拉之毒,…… 人死了,死者为大,一切便成了无头绪的死结。 祖母好了,安王无碍,只是可怜了那叫小荣的丫鬟。 “丫头,无论是谁,做了亏心事,终归会露出马脚,就算不是端氏,也不要怕,祖母会小心的。”老夫人一脸慈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木离除了点头,便不知从何说起。 她在老夫人屋子说了好一会儿话,见祖母眸子无神,有些困倦,才不舍离去。 老夫人病好了,玄机圣子则离开了凤府。 木离去厢房客室,自然也就没见到师傅。 正好天色晚了,老管家从铺子里将裙裳取了回来。 木离未用晚膳,便回了自己院落。 她猜想,师傅怕是去了酒肆。 等过了明日荷花宴,她再去寻师傅,多谢他对祖母的救命之恩。 转过,又想,反正师傅也不是外人,谢不谢似乎也不重要,师傅又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木离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师傅那双好看白皙的手,忽然就乐了。 师傅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那双手怎么比女子的手都好看? 真是羡慕呐! 不知师傅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师娘啊? 师娘一定是个有福气的,这般出尘的师傅,简直是女子们的梦境啊。 木离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遐想着师傅的另一半人生,暗自偷乐。 第116章 点墨蕴寒梅 “小姐,前院煮了冰糖水,老夫人让人送了一碗过来。”刘语嫣看着发呆的木离,轻声询问道。 “嫣儿,你喝吧,一会儿咱们早些歇着,明日怕是要起早呢。”木离淡淡道。 刘语嫣瞅了一眼这消暑的冰糖水,默了默。 见她不动,木离佯装催促道,“你快点喝,一会儿将管家抱来的衣裳瞅一瞅,看看我穿什么合适。” 刘语嫣一听,毫不犹豫,一口气喝了精光,虽说急了点,却不失温雅。 “好了,看看榻上那些裙裳,你眼光独到,明日穿什么?”木离看她,指着那一堆衣裳,笑了笑。 刘语嫣很认真地一件件拿在手里,精挑细选,最终选了一件,青色裙裳,裙摆处有丝线勾勒的朵朵墨色梅花,非粉非黄,似耄笔点晕开来,画成一副冬日寒梅傲然待放,风雅别致,独成一番风味。 “小姐,你试一试?”刘语嫣将这件精致的裙裳递了过来。 木离瞅了一眼,一下子便合了眼缘,“就它吧,很不错。” 整件裙裳,梅枝苍劲有力,朵朵寒梅在青色空灵间含苞待放,似散发着扑鼻的梅花香,让人陶醉其中。 木离一眼便看中了这件裙裳,不得不说,这语嫣姑娘倒是和自己所好相投。 “小姐,你试一下,若是不合适,嫣儿再改改。”刘语嫣进了凤府便以丫鬟自居,小时候,母亲也是喊过自己嫣儿的,只是后来…… 木离进去换裙裳,刘语嫣努力控制着情绪,尽量不让自己伤感出神。 等木离出来,刘语嫣一下子被惊艳到了,宛若画中之仙,飘然出尘,若即若离。 “小姐真美。”刘语嫣感慨万千,却找不到更完美的词来。 她瞅着如画中仙般的凤木离,忽然想到了自家主子,莫非主子也喜欢木离小姐? 不对,除非当初主子让她在青楼等侯赎身之时,便知道木离小姐的身份,知其女扮男装? 越发地猜不透主子心思,刘语嫣便抛开不想,未知的事,谁也不曾预料,顺其自然吧,何苦未雨绸缪? “你看看用不用再改改,明日就穿它吧。”木离倒没觉出不妥来,不过青色倒是她欢喜的颜色。 刘语嫣认真地瞅着,在木离的腰封处比划了一下,“这里再缩紧一点,有些宽松。”她自认女红不错。 木离信她不疑,很快换了回来,将裙裳递给她。 木离又让她挑了一件,进宫若是需要带随行丫鬟,语嫣姑娘倒是合适,会察言观色,又懂得审视夺度。 …… “心儿给母亲请安。”凤木心得了消息,一早便候在了前院。 “嗯,听老爷说,你有了身孕,若是想吃什么,让嬷嬷告诉后院大厨,莫要亏了肚腹。”秦氏对凤木心倒是客气。 偏巧不巧,木离进来请安,正好听了个全,一字不落,全都飘乎耳畔。 心里莫名地起了酸意。 “离儿给母亲请安。”木离稳了稳心神,半曲了身子,轻声道。 “嗯,”秦氏应了一声,便别过脸去。 凤木泽陪着父亲凤太师一起进来,见母亲对离儿没有好脸色,一下子怒意渐生,心里愤愤然。 “都坐下吧,用过早膳,便进宫吧,夫人领着泽儿和离儿进宫,心儿在家好好养胎。”凤太师开口,声音沉稳镇定。 到底是当朝太师,做事雷厉风行且有条不紊。 “父亲,心儿也想参加那荷花宴。”凤木心小声哀求,晶莹的大眸子,忽闪忽闪,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一切以胎儿为重,若是你真想进宫,便要问问安王爷,若是他同意,为父没有意见。”凤太师不想揣测圣意,却也知道,既然皇上让其回凤府养胎,暂时怕是没有接回安王府的打算。 谁知道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君心难测,不得不谨慎为之。 “老爷,心儿也是凤家女,既然皇后娘娘有请,便让她去吧,小心照顾便是。”秦氏在一旁帮腔,神情很是平淡。 木离不解,母亲这是何意? 她扯了一下唇角,微动一下嘴唇,最终没有开口出言。 “这荷花宴,名为赏花,实为联姻,母亲也曾多次进宫,有必要拿心儿肚腹里的胎儿安全做冒险?”凤木泽觉得母亲分不清形势,也为她刚刚对凤木离的冷眼相对,打抱不平。 能对一个姨娘所生的凤木心和颜悦色,却不能对嫡亲的长女凤木离露出半点笑颜,凤木泽想想便觉得对离儿不公! 秦氏默了默,不再出声,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见她落座,凤太师也走了过去。 凤木泽,木离,凤木心一一坐下。 屋子里没了争执,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羹勺碰触汤碗的声音。 一个早膳吃的很是压抑。 匆匆一过,众人便撂下了碗筷。 “心儿还是在府上呆着,既然皇上让你回凤府养胎,为父便不能违抗皇命。”凤太师瞅了次女一眼,这丫头平日里温婉娇柔,这心里却暗自打着小九九,到底是格局小了些。 凤木心低垂了脑袋,脸颊微红,不言却也不点头。 “老爷,”秦氏看不过,喊了一声,试图能改变凤太师的决定。 “行了,就这么定了,用好了早膳,抓紧去收拾,管家备了马车,一刻钟后在府门口集合。”凤太师不愿再听夫人言,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这荷花宴,皇后请的是世家夫人、公子、小姐们,他一个当朝太师,自然没有参加的道理,当然宫里下的帖子也没有他的名鉴。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们母子三人出了府门,他便去酒肆吃酒,以前是离儿在酒肆掌事,如今离儿已经回府,离儿的酒肆,自然也是他凤府的酒肆,作为离儿的父亲大人,岂有不去自家酒肆的道理? 木离回了院落,换好了裙裳,刘语嫣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流云髻,略施粉黛,再配上这青底墨梅的裙裳,整个人飘然若仙,此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不过,也不全是,玄机圣子更胜一筹。 这师徒二人,倒是翩然出尘,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就带什么样的徒弟,人家师傅出众,徒弟自然不差。 常说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人家自然结合的结晶,到了木离这儿,竟让语嫣姑娘觉得像了那白衣谪仙般的师傅。 人爹娘的结合物啊,就这般便宜了那玄机圣子。 哎,人长得颜值过高,竟什么都占了理。 第117章 睿王爷来了 木离和母亲乘了马车,凤木泽本欲骑马,又担心离儿受委屈,便硬要挤在马车里,说挤倒是有些过,四轮托起的车厢,前面两匹骏马驰聘,别说坐三五人,就是躺上几个人,也没问题。 木离几次欲开口,见秦氏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只好作罢。 凤木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从何劝起,更无法探知其中缘故。 在宫门口下车,木离脚刚落地,便传来周围窃窃私语。 木离淡淡一笑,扶着母亲往宫内走。 秦氏皱了皱眉,并未推开她,母女二人往前走,母慈女孝,看起来很是和谐。 凤木泽落在不远处,他脚有些跛,自然要走得慢一些。 “哥,那个真是离……离小姐?”步清清一阵酸楚,不可置信地问大哥步清尘。 步清尘看着远去的青衣身影,眉梢闪过一丝笑意,未开口,却点了点头。 木离听见步清清的声音,竟顿了脚步,微微回头,对着她笑了笑。 那一瞬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惊艳了身后所有的少男少女。 大家更为惊叹的是,街上的传闻竟是真的,离枫酒肆的少主子竟真是凤家嫡女凤木离! 步清清一下子红了脸颊。 她决定了,不管这离……离小姐是何身份,这个朋友,她都要与之交好。 随着宫人们领进御花园,木离和秦氏便分开落座,夫人们打成一片,女子们落座一起,世家公子则在不远处。 皇后缓缓而来,众人议论的嘈杂声,便静了下来。 皇子们纷纷进宫,说是赏花,不如说是为他们选妃,当然世子们也有机会,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皇家妇。 听闻有合适的才子佳人若相互中意,说不定还能被太后和皇后娘娘金赐良缘。 所有的人落座,太后娘娘也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主位。 木离余光扫过赴宴的贵女们,笑了笑。 她们全都低眉敛目,目不斜视,不敢看人,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看。 木离淡淡一笑,端坐一旁,步清清本想和她坐在一处,无奈整张桌子已满,便坐到了一旁的另一张桌。 “这位是谁?怎么以前不曾见过?”有位女子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 木离淡淡一笑,“木离早已听闻佳瑶小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陈佳瑶一听,此女认识自己,甚是得意,嘴角自然也就撇了撇。 “木离,凤家?”有人小声低语。 “凤家嫡女凤木离?” “听闻离枫酒肆就是她所开。” “女子开酒肆?” “抛头露面,不知耻!” …… 木离充耳不闻,端着茶盏,悠悠地喝着茶,一脸淡漠。 “女子怎么了,谁家还没几间铺子!”步清清忽地站了起来,从另一桌走了过来。 众人低垂的头,一下子都抬了起来。 就连上首的皇后娘娘也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听到动静,厉声道。 “回娘娘,陈佳瑶欺负木离姐姐。”步清清理直气壮,口吐直言。 皇后一瞅她,就头疼,这步首辅家的千金,还真是个直脾气,任谁都敢呲,敢怂! “陈佳瑶,可是吏部尚书之女?”皇后娘娘还真是不愿管步丫头的混事。 “佳瑶给皇后娘娘请安。”陈佳瑶站了起来,脸颊有些红,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步清清,竟然让她当众出丑。 “陈尚书之女,你说说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不得不往下问。 “刚刚臣女听说凤家嫡女曾经开过酒肆,便小声嘀咕了一声,女子不该抛头露面,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竟得罪了步姑娘。”陈佳瑶也并非怕事之人,自然也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个清楚。 “没得罪我,是对木离姐姐无理!”步清清就事论事,满脸怒气。 “你张口闭口木离姐姐,谁知道是不是你胡搅蛮缠?”陈佳瑶也不甘示弱,作为吏部尚书之女,岂有不善言辞之说? “你,你真是黑白颠倒!不可理喻!”步清清气得一脸铁青,差点要拍桌子。 “都闭嘴,坐下,凤家大小姐,说说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看着一脸淡定的凤木离,转口道。 木离站起身,微微弯曲膝盖,俯了俯身,“木离给太后,皇后娘娘,各位嫔妃娘娘请安。” 凤家凤木离? 太后一听,瞬间眸子一亮,这丫头竟长这般清秀,难怪九儿喜欢。 不过,若说漂亮,世家贵女不乏漂亮之人,却都没有这丫头清灵淡定,飘逸自若。 皇后看着站起的凤家嫡女,眼睛眯了眯,润声道:“原来是离丫头,身体娇弱,快坐下。” 嫔妃们闻言,一脸诧异,在木离身上打量了一下,又悄悄瞅了一眼皇后。 这凤家嫡女,上次春宴她们远远地瞧见过,只是从小许配给了安王,她们自然也就未关心,不想这丫头竟这般惊艳! 容妃顺着姐妹们的目光,看了过来,这丫头确实命大,只是安儿如今娶了凤家次女为侧妃,这正妃的人选,便不会再是凤家。 若是依旧有人信:‘得凤女者得天下’,皇上会如何安排? 容妃一下子不淡定了,街上传言她不是不知,却没想到,这凤木离竟真得还活着。 哎,她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中。 “皇上驾到!”一位公公的高喊,打破了众人瞬间思绪的纷乱。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起身,拱手作揖,低头高喊。 “都快落座,这荷花宴是母后和皇后主持,朕忙完了公事,过来瞧瞧。”仁宗皇帝笑呵呵,连连摆手示意众人。 众人全部落座,木离自然也坐了下来。 步清清和陈佳瑶也坐回原位。 仁宗皇帝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向凤木离。 在一众华丽的贵女间,木离一身素淡的青色裙裳毫不出彩,却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这丫头,清新脱俗,飘逸淡漠。 因坐着,仁宗皇帝自然也没看到木离裙摆上的墨梅丹青。 皇后留意着仁宗皇帝的目光,她又打量了木离一眼,看来皇上还是钟意这凤家嫡女。 只是花落谁家,皇后娘娘心里没底。 “今日睿儿也来了?”仁宗皇帝回神,扫过男宾处的众人,一眼便看见了轮椅上的君睿衍。 第118章 帝王的心思 “给父皇请安,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君睿衍拱了拱手,孱弱的身子,脸颊苍白无血色。 木离有些好奇,眸光瞟了过去。 不料正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 眸子清澈,很纯,很真。 木离晃了一下神,竟觉得在哪里见过? “睿儿身体虚弱,到哀家身边来坐。”太后指了指一旁空着的两个位置,招手喊人。 六个皇子都来了,太后却单单招呼了二皇子睿王爷,对他的与众不同,众人却并不羡慕,谁人不知这睿王爷体弱多病,还是个双腿不能行走之人。 兴许太后她老人家,不是喜欢睿王爷,只是可怜他吧。 哎,这睿王爷也够悲催的,皇后所出,却落了个身体残疾,怕是无缘太子之位矣! 贴身侍从推着轮椅,将睿王爷推到太后身旁,他看了一眼两个空着的椅子,又小心翼翼地瞅了自家主子。 太后余光扫过,“来人!将椅子撤掉一把,推睿王爷过来。”她厉声道,转即又对着睿王爷和蔼一笑。 伺候太监赶紧搬走最边上的一把椅子,帮着侍从一起将睿王爷推了过去。 众人诧异,紧挨着太后的椅子也是空置的,莫非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今日九儿不在,哀家这旁边还空着,不若凤家丫头过来坐吧。”太后又是一脸和笑,慈眉善目。 木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多谢太后。”说完,她莲步微移,神色淡然往前去。 众人除了羡慕,只能是羡慕。 大家都想巴结太后。 可惜啊,平日里端庄大气的太后娘娘岂是这些人能够巴结的? 太后虽然面上慈和,浑身散发的威仪却不容旁人靠近。 就算想巴结,也不敢贸然上前! 太后见木离走上来,半曲着身子行礼,便伸手拉了一下她,褶皱的脸颊掩不住笑意,萦然道:“你这丫头,九儿又不在,怎么还拘束起来了?” 木离懵了,太后什么意思,莫不是把自家皇儿君墨白当成了食人的猛兽? “太后,离儿坐在您身边,这不合规矩。”木离淡然开口,倒是不卑不亢,很是镇定。 “你这丫头,哀家让你坐,便过来坐。”太后佯装生气,脸上的笑意却不减。 木离只好点了点头,“好。”缓步落座。 刚才还屏息静气,正襟危坐,低首垂眉的贵女们,全都抬起了头,眼巴巴地瞅着端坐在太后身边的丫头。 她,她就是凤太师之女,凤木离! 命格贵不可言的凤家女。 瞬间整个御花园的贵女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想看看这凤家嫡女到底有何不同? 一身青色裙裳,倒是普通,不过下摆的泼墨寒梅,很是出挑。 再瞧她,脸颊白皙如玉,特别是那眸子,灵动有神,美则美矣,只是淡漠的模样,让人觉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这般傲娇的丫头,命格贵不可言? 命格如何,不得而知,但这贵不可言,倒是真事儿,谁叫人家是太师之女,若是公主? 哎,皇家也没个公主啊,那么多嫔妃,生下的全都是皇子,看来仁宗皇帝没贴心小棉袄的命啊! 皇帝怎么了?诚如这般想要公主,可偏偏就没有,是不是很气人? 索性,仁宗皇帝想开了,这小离儿,他就很喜欢,这丫头,注定要做他们君家的媳妇,足矣! 众人打量木离,仁宗皇帝也悄悄打量这丫头,皇子们更不用说,六弟已经娶了凤家庶女,父皇自然不会再让六弟娶她,只是? 皇子们不淡定了,瞧父皇看凤家女的神情,这是要为她定下他们其中的一位? 睿王爷坐在一旁,眸子微敛,旁人看来,他自卑怕羞,不敢看人。 其余光却早已扫过一旁之人,千百遍。 “今日这赏花宴,世子们全都是京城翘楚,贵女们知书达理,文静娴雅,真是名副其实。”皇后娘娘笑着对一旁的仁宗皇帝说了一声,似乎心情不错。 仁宗皇帝笑了笑,不言。 在太后听来,却是一语双关,莫不是皇后也看上了离儿? 她忽然有些后悔让离儿坐在了显眼处。 本想着替九儿看好这丫头,谁知,竟入了皇后的眼! 太后一脸不悦地瞅了隔着木离的睿王爷,心情异常沉闷,睿儿虽好,可惜是个残疾,哎! “母后,时辰不早了,大家怕是早已饿了,不如咱们先开膳?”仁宗皇帝笑吟吟地开口,将视线从木离身上收回来。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想那些糟心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九儿尚未归来,只要仁儿不下旨随意赐婚,离儿便是自由之身。 * 宫人们撤了瓜果,点心,热菜登场。 接着便是凉菜,最后酸汤,甜汤。 木离扫了一眼,四冷四热,一酸一甜,足足十道,倒是十全十美。 宫里用膳讲究,却又不铺张浪费。 太后娘娘让她上来落座,看似被捧在高处,实则是高处不胜寒,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光如此,太后还把睿王爷拉在了身边,若说意图明显,却又没有提起任何话语端倪,倘若没有图谋,六位皇子之中又偏偏选了睿王爷。 就算是皇后所出,谁会把帝王之位传给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 仁宗皇帝的心思猜不透,这太后娘娘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 木离沉思中,太后动了筷子,仁宗皇帝也拿起了筷子,君王开动,众人也就不再客气。 毕竟晨起便收拾进宫,因为紧张,不曾用早膳的贵女怕是不少,自然也就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不过依旧要保持端庄淑仪,小心夹菜,缓慢入口,闭嘴轻嚼,不曾有半点声音。 木离忽然有些怀念灵山上的生活,无拘无束,让人快哉! 她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点甜汤,连连喝了几口,唇角忍不住浮上一抹笑意。 一旁轮椅上的睿王爷将她的表情瞅在眼里,记在心里:原来离儿喜欢喝甜羹。 木离也不客气,矜持的贵女都是吃上一两口菜,喝两三口羹汤,便撂下碗筷,她倒好,直接将一碗甜汤见了底。 矜持没有,无拘无束倒是能彰显她的性格。 见她一碗甜羹喝了干净,前排的贵女们,面上竟露出了一脸鄙夷。 第119章 喜吃喝随意 面对周围不友善的眸光,木离淡定而坐。 “这凤家缺吃少穿?” “谁说不是呢,这宫宴,还能敞开了吃?” “怕是在山上呆久了,没见过好的吃食!” “就是,没见过她这般能吃的。” 贵女们一贯喜欢对人评头论足,虽说声不大,却也足以让木离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佳瑶眼角一瞥,见木离静若幽兰,她竟生出与之交好的心思来。 木离还真是没心思理会她们呢,晨起喝了一点稀粥,有些饿了,但她吃东西时,并非狼吞虎咽,对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像小鸡啄米般一粒粒,她确实更落落大方,看她吃东西时淡定自若的神情,很容易让人产生食欲来。 不少贵女看她吃东西,津津有味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过,没人会像木离那般大胆,放开了吃吃喝喝。 毕竟这是皇宫御花园,万一让人觉得失礼,被人指指点点不说,搞不好还会遭人嫌弃,最后落得嫁不出去的后果。 想到这些,想一尝为快的贵女们,便只能默默地咽口水了。 就连陈佳瑶也生出几分羡慕来。 若说这凤木离没吃过珍馐美味,也不尽然,毕竟街上传言她失忆了一段时日,忘了身份,却不小心成了离枫酒肆的少主子。 那间酒肆每日推出的特色菜肴,皆出自她凤木离之手。 “她不过就是仗着父亲是当朝太师,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哼!”一位粉衣女子,冷嗤一声,很是不屑。 “这位姑娘,莫非认识家父?”木离看了一眼不远处出言的女子,淡笑道。 此刻太后娘娘刚有事离开,便有人坐不住了,出言不逊,那便陪她们闲聊一番吧,省得总有人惦记! “凤太师有女如此,真是丢了脸面。”那女子又道。 睿王爷淡淡开口,“那位是长公主之女,苏姗姗。” 木离见一旁轮椅上的人,小声提醒她,淡淡一笑,并未吱声。 她瞅了瞅面前的摆盘,忍不住又吃了一小块甜瓜,甜瓜是餐前垫腹小点,可能是宫人忘记撤下,木离便捻起一块来。 苏姗姗更加鄙夷了。 就连一旁的宫女和伺候太监,也忍不住暗下摇头,这凤家嫡女也太没见过世面,这是没吃过宫宴? 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如今天朝最火爆的酒肆,便是她凤木离所开。 “凤大小姐桌上的酒怕是没了,把这桌上的酒送过去吧,还有这些菜都没动,也拿过去一些。”苏姗姗声音很大,整个前排听得很是清楚。 这般惊人的声音,自然也就引来了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落在木离面前的桌上,怔了一下。 发现她桌上的酒盏空了,就连那些个菜肴,也吃了不少,所剩无几。 木离还真是有些委屈,因为坐在太后身边,虽说同样是八菜两羹,可分量小啊,每种一口,也就勉强饱腹。 幸好喝了满满一碗甜羹,这才让人心满意足。 至于旁人的目光,她理都不要理,走自己的路,随她们看好了。 不过皇后那边却无法置之不理,皇长姐家的幺女出言,作为皇后,她不得不开口,“姗姗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木离姑娘好像很喜欢宫里御膳的厨艺,不光喝了满满一壶酒,连着桌上的菜肴,也基本吃了个精光,姗姗面前的酒未动,想着既然木离姑娘喜欢,不若就让一旁的宫女送过去给她。”苏姗姗有理有据,边笑边言,听起来甚是体贴。 木离淡淡一笑,根本不理会她的奚落讥笑之意,那酒壶哪里有酒,分明就是空的,再说,谁看见她端了酒盏啊? 哎,百口莫辩,也不稀得辩驳。 皇后正欲开口,太后她老人家竟回了座位。 “这荷花宴,比往年都要好,哀家今日见了离儿,心情豁然开朗,大家不必拘谨,随意一点好,哀家和皇后就喜欢离儿这样的。”太后一坐下,便笑呵呵开口,慈眉善目,一脸慈祥。 众人瞪大了眼珠子,瞠目结舌。 太后喜欢凤木离这样吃喝随意一些的? 不解,真是不解啊。 她们从小接受的礼仪,便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要端庄得体,更要有礼有度,矜持有加,平日里在家便是笑不露齿,说话声如蚊蝇般,如今进宫赴宴,更要小心翼翼,话都不敢多说,更何况大吃大喝! 只能打心底里羡慕凤木离,人家不光有一个当太师的爹,还有一个飘若出尘连皇上都敬重的师傅。 玄机圣子如一缕春风,住进了每个少女的心里。 那出尘的仙姿,让人不忍亵渎。 “臣女多谢太后,皇后娘娘。”木离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太后,行了个礼,又朝着不远处的皇后,半曲了身子,行礼作揖。 太后满意地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打心底满意这丫头,只是九儿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快坐下,以后没事常进宫瞧瞧哀家,听闻你那酒肆开得不错,哀家嘴馋,宫邸有个小厨房,以后就有劳离丫头了。”太后也不客气,说完,摆了摆手。 那什么该死的传言,‘得凤女者得天下,’若真是如此,仁儿怕是要忌讳,好好想想。 太后忽然又拧了眉头,陷入沉思。 一旁的睿王爷,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毫不掩饰对木离的好感。 下首的皇子们各个摩拳擦掌,暗自腹诽,恨不能冲上去,马上表现一番,彰表对木离的爱意。 爱到底是什么,几位皇子怕是无人清楚,却都知道,父皇中意凤家嫡女,娶了凤木离,相当于得了父皇的首肯。 * 众人用过膳,皇后娘娘悠然发话,“御花园的花儿开得不错,今年的莲花开得更胜,可以瞧瞧去。” 仁宗皇帝自始至终不曾干预,这赏花宴,本来就该皇后主持。 母后年纪大了,不愿操心,不过他从来不敢低估母后的能力,老太太耳聪目明,心如明镜。 只是,今日母后将睿儿和凤家嫡女挨在一处,这是何意? 仁宗皇帝见众人离去,木离和睿儿依旧端坐母后身旁,忍不住,又看了过来。 眼睛眯了又眯,怎么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第120章 免得发霉了 仁宗皇帝走了下来,站到木离跟前,“离儿陪朕在御花园走走。”他淡淡开口,在旁人听来,却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之意。 木离不得不起身,本来她只想静静地坐着,不去招惹任何人。 奈何,人家是皇子们的老爹,这天朝的皇帝老儿,自然得罪不起。 “是。”她回了一声,站起身,一脸平静。 福公公颠颠上前,欲搀扶仁宗皇帝。 谁知,仁宗皇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福公公,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仁宗皇帝看着木离却笑了又笑,忽然抬起了胳膊。 木离微微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让自己搀扶他? 又不是七老八十,老得走不动,还用人搀着? 木离暗暗吐槽,却不得不上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她岂会不懂! 仁宗皇帝将手搭在木离的胳膊上,慢慢往御花园走,木离也不敢怠慢,只能随走。 御花园很大,木离没有心思赏花赏水,只是漫无目的地陪着仁宗皇帝走着。 人家是皇帝,让你陪着,还能跑了? 不能,那就乖乖听话吧。 木离郁闷中,却羡煞了这宫中所有的贵女们。 “皇上竟然让她搀扶着,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你是不知道,这凤木离刚出生便被抱进宫中,皇上甚是喜欢,早已定了她为君家的儿媳妇,可惜啊,安王。” “安王怎么了?” “这都不知道,凤家庶女是侧妃,听闻有了身孕,这凤家不可能两女都嫁进安王府。” “貌似你说的有些道理呢。” “……” 安王站在人群不远处,听着七七八八的声音,心里如五味杂陈。 他喜欢离儿,却从来不是因为皇位。 他,……算了,怕是一切都晚矣。 不知道父皇会把离儿赐婚给谁? 父皇之前三番五次让自己进宫,上次还单独见了离儿和离儿的师傅,玄机圣子。 那父皇可还是觉得,自己是离儿夫婿的最佳人选? 安王有些不淡定了,看着木离搀扶着父皇,在御花园里走来走去,便撵了上去。 “六弟,可否推一下二哥?” 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安王扭了扭头,原来是二哥君睿衍。 “二哥,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安王心软,关心人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许久不见太阳,便想着出来晒一晒,免得发霉了,长了毛。”君睿衍一笑,锆白的牙齿,显得人更加温润清雅。 安王愣了神,原来二哥竟这般好看。 他推了推轮椅,才发现不沉,“二哥,侍从呢?” 睿王爷笑了笑,“这小厮没见过世面,刚到御花园便要入厕,这会儿,怕是迷路了。” “那该如何是好?”安王有些担心,这小厮如此笨,一会儿找不到他家王爷该怎么办? “无碍,我刚才瞧见父皇往前面走了,定是有更好的风景去处,不若咱们也过去瞧瞧?”睿王爷一脸恳切,话语温润有加。 安王本想拒绝,但想着二哥已经多年不曾进宫,还是带他在御花园里转转好了。 “二哥,你可坐稳了,六弟我可要飞云移步喽!”安王笑着打趣,话落,故意加快了速度。 睿王爷也不恼,任由他肆意而为。 安王推着他,倒也没有远远地落在父皇后面。 前面的人,慢慢悠悠欣赏美景,后面的人,则紧赶慢赶地距离几丈开外,偶然也能听见仁宗皇帝和凤木离的说话声。 “六弟府上的侧妃应该有身孕了吧。”睿王爷忽然开口道,神情平静而自然,就像普通百姓家里,兄长对舍弟的关心。 安王瞅着前面的青衣身影,默了默。 过了好一会儿,睿王爷也没听见答话,他似乎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安王这才反应过来,“侧妃是凤家庶女,眼下在凤太师府上静养。” “今日这赏花宴,不适合孕妇,人多,小心一些总不会错。”睿王爷张口闭口都是对安王的关切之意。 安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知二哥是关心自己,可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前面的青衣身影,不知何时竟挣开了父皇,在一处花圃前,蹲了下来。 父皇不见人影,花圃前只有木离一人。 安王恨不能立刻上去,替她扯起裙裳,以免那地上的尘土,污了她的身姿。 他手不由自主地推起二哥的轮椅,往前行。 想靠近离儿,二哥便是最好的理由。 “离儿。”安王靠近跟前,轻喊了一声。 木离从盯着花儿的专注里,回了回头。 “安王爷,睿王爷。”她站起身,半曲了身子,行礼道。 “你在看花?”安王瞅着花圃里一朵紫色的小花,诧异道。 “回王爷,是在看花。”木离没有隐瞒,也无须隐瞒。 这紫色的麦穗花,是一种草药,灵山上有很多,是苋细草,常年泡它,便能身子软弱无骨,最适合练轻功。 在灵山上,师傅总让她用其泡澡,很有效果。 不过,她那半吊子功夫,却未得师傅真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凡遇到武功高绝之人,她都逃不脱。 木离正想得出神,陈佳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急急忙忙跑来,一个没站稳,竟朝木离倒来。 木离一个闪身,陈佳瑶倒在了安王怀中。 安王吓得赶紧松开了手,陈佳瑶眼看就要倒地,木离这次倒是扶稳了她。 而睿王爷不知何时竟推开了轮椅,定在一旁。 陈佳瑶羞得满脸通红,暗暗腹诽自己的冒失,本来是想和凤木离交好的,刚才竟倒在……倒在了安王怀里,天啊,她,她要疯了。 不行,她不能做安王侧妃,一定不可以! 幸好,幸好安王推开了她,还算识趣。 “佳瑶多谢离姐姐相救。”陈佳瑶决定忽略安王,直接示好凤木离。 “陈姑娘应该谢谢安王爷。”木离笑了笑,她可不敢邀功。 “安王?”陈佳瑶装傻充愣,故意反问。 “本王什么都没做,这位姑娘还是该谢谢离儿……离姑娘。” 安王不敢往自己身上揽,一个凤木心他都不知怎么办,若是再让离儿误会,岂不是以为自己感情随意,生活糜烂? “那佳瑶就不打扰两位王爷了,离姐姐,走,咱们去前面,那儿有不少珍奇花卉。”陈佳瑶自来熟,拉起木离就往前走。 这人,真是,这陈佳瑶分明就是又一个步清清来了。 第121章 不知多少岁 陈佳瑶拉着木离在偌大的御花园东晃一下,西悠一下,似乎对此处熟悉得很。 “陈姑娘要带我去哪儿?”木离实在是昏头转向,不得不问。 “木离姐姐,我叫陈佳瑶,是吏部尚书之女,叫我佳瑶便好。”陈佳瑶停下脚步,对着木离盈盈一笑,那模样似乎和木离已经熟识了许多年。 木离笑着点点头,这姑娘有些让人头疼。 “木离姐姐,你喜欢哪位皇子爷?”她突然开口问道。 木离吓了一跳,反问她,“你喜欢安王?”仁宗皇帝的六个皇子,她可一个都不喜欢。 “不喜欢,王爷有什么好,好几个侧妃,一堆的侍妾,无趣!”陈佳瑶嘟了嘟嘴,一脸不屑。 木离失笑,忍不住开口,“那佳瑶妹妹可有欢喜的人?” 陈佳瑶一愣,转即摇了摇头,“父亲不喜欢狐狸。” “狐狸?”木离愣了,这丫头怎么就扯上狐狸了呢? 难不成,还有狐狸成了精,化身为人? “木离姐姐,不说我,你想嫁给谁,哪位皇子爷?”陈佳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所有的贵女都想嫁给皇家之子,木离姐姐又是皇上钦点的皇家儿媳妇,自然只能嫁给皇子爷们。 木离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孤独一人。” “你也不想嫁进宫里?”陈佳瑶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这般有共鸣之人,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木离见她口无遮拦,随之笑了笑,不再言语。 而陈佳瑶却没有住口,那樱桃小口,吧嗒吧嗒,根本闲不下来。 “安王爷看起来温文尔雅,厉王仪表堂堂似乎很有大哥的风度,明王也不错,怕是早已腰缠万贯,恩王和昱王武艺高强,戍守在外,看起来也不错……”她对于这几位皇子爷倒是了解得还算透彻,起码分析的有理有据。 陈佳瑶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唯独没提二皇子,睿王爷。 “皇上的六位皇子,让你说了五个,怎么没说说睿王爷?”木离听她通篇大论,说得天花乱坠,忍不住提醒她,憋不住又笑了笑。 陈佳瑶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地瞅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得出结论,“木离姐姐喜欢睿王爷?” 喜欢睿王爷,那个坐轮椅的皇子? 木离只觉得这丫头也太不靠谱,怎么就想到了睿王爷,哎,这脑子,还带峰回路转的? “不,不喜欢。”木离不得不再次摇了摇头。 “你,你该不会喜欢皇上?”陈佳瑶猛地惊叫道。 木离一下子懵了,这丫头说的什么? 她四下看了看,不瞧还好,这一望,差点昏了过去,不远处几位皇子爷都在,不少贵女也都看了过来。 幸好,幸好仁宗皇帝不在。 木离暗暗吁了一口气,这般大胆妄言,幸好她爹是吏部尚书,要不然都不知道她陈佳瑶能不能进得这宫门赴宴! “你小点声,皇上可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再说,他和你我父亲们年纪相仿,宫里一堆的嫔妃,你觉得,我该喜欢?”木离压低了声音,示意她淡定。 “啊,对对,对,佳瑶真是有口无心,咱们快走,好多人看着呢。”陈佳瑶吐了吐舌头,拉起她赶紧要跑。 木离真是无语凝噎,这丫头怎么风一阵雨一阵,这疯起来没完没了啊! “咱们到那边去,这宫里有一些小花,不知名,却很美。”木离朝不远处人少的地方瞅了一眼,轻声道。 陈佳瑶快速点头,她也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那些个女子笑话她,声大如雷,没得教养,岂不是丢了父亲的脸面? 心大如她,竟还能想起爹爹的脸面来,真是不容易呢! 两人终于走到一处偏静,陈佳瑶又开始重复问道,“木离姐姐还没说到底喜欢谁?” 木离这下真是被打败了,这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谁都不喜欢,若是能跟师傅回灵山修炼,最好不过。” 木离一想到师傅那双白皙的手,忍不住就感叹,怎么能比女子的手还好看,真是没道理! 估计,木离这辈子,或者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都陷入师傅那双手织的大网里了,妥妥地手控,逃不掉喽! “哇,听闻玄机圣子谪仙般的身姿,飘若如仙,你说他是不是活了好几百岁?”陈佳瑶终于换了个心思,不再纠缠木离问欢喜谁的问题。 不过,问师傅的隐私,哎,木离也不愿意回答。 也不是不愿意,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师傅活了多少岁啊。 等出宫,去酒肆瞧瞧,若是师傅还在,她寻思着是不是该问上一问,万一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看上了师傅他老人家,岂不是妙哉? 木离一想到谪仙般的师傅,要被人家小姑娘收了去,忍不住撇了撇唇角,笑意挂上脸。 不远处,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凤大小姐,皇上有请,玄机圣子来了。” 木离一怔,师傅他老人家还真是提不得,这是和徒儿心有灵犀一点通? “走吧,请公公前面带路。”木离笑了一下,开口道。 又看了一眼陈佳瑶,有些抱歉。 陈佳瑶点了点头,往一旁站了站。 木离跟着小公公往前走。 正面,步清尘和孤北辰一同走了过来。 “凤大小姐。”步清尘先打了招呼。 孤北辰也没忸怩,对着木离点头,笑了笑。 凤木离看着二人交好,暗自为他们高兴,这二位才识过人,又刚正不阿,倒是天朝不可多得之才。 “两位大人好,木离这厢有礼了。”木离半曲了身子,侧身行礼道。 “离姑娘这是去?”孤北辰瞟了一眼那小公公,问道。 “师傅来了,皇上让木离去见他。”木离对于孤北辰有莫名地信任,故不打算隐瞒。 而且宫里有苋细草,她要告诉师傅一声。 “圣子大人来了?”孤北辰诧异问她。 小太监低了低头,不言。 木离一阵狐疑,这小公公怎么回事? “离姑娘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步清尘见他们顿了脚步,一动不动,只好催促道。 万一被皇上责罚,木离姑娘如何能受得住? 第122章 本王想你了 穿过御花园,木离跟着小公公往前行,一路上贵女们三三两两,有的结伴同行,有的只单丽影,或注目,或凝眸,或顿足,俏丽的身影丝毫不逊色于任何花株。 木离漫不经心地瞅着路上的一切,却不知,自己也早已成为众人眼中的风景线。 夏日微风吹过,一缕青丝拂过木离的脸颊,她抬手捋了捋,举手投足,尽显妩媚娇丽。 小公公走在前面领路,木离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前面之人,忽然住了脚步。 木离抬头瞅了一眼,这是一处偏殿,皇上和师傅会在此? “凤大小姐,里面请。”小公公请她进去,自己却转身离去。 木离愣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一身姿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木离,玉立而站。 一袭白袍镶了金色丝线,袖口和下摆绣着祥云纹理,玉冠箍住高高束起的青丝,那腰间晃动的分明就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木离不用他转身,也能猜出身份,定是诸位皇子中的一位。 “见过王爷。”她淡淡出口。 那人微微半转身,英俊的侧脸,笑意似春风,直拂人心底。 木离惊了一下。 “过来。”那人站着不动,喊了一声。 木离本不想动,怔了一下,又挪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木离诧异出声,她本来想问,你不是出战边境了吗? “嘘,”那人忽地抱住了她,示意她莫出声。 木离挣扎了一下,无奈某人实在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脱。 “本王想你了。”某人忽然又道。 木离心颤了颤,默不作声。 “本王没带面罩,你怎么认出本王的?”某人心情很好,话里话外,全是欢快。 “有一次,王爷睡着了,我不小心……不小心扯了面罩,”木离将头埋在他的肩处,莫名地慌乱,浮上心头。 能让她心烦意乱的,除了眼前的君墨白,再无旁人。 君墨白猛地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你可怕我?” 木离抬眸,看着他眼角处那条狰狞的疤痕,摇了摇头。 “离儿不该怕我。”君墨白呢喃一声,又将她紧紧地搂住。 搂得木离差点不能呼吸。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木离想逃离。 她喘不过气来,拼劲全力,推开了他。 往墙角处退了退。 君墨白一个用力,将她抵在了墙角处。 “你,你,”木离嘴唇微微一动,心乱如麻,面色如纸。 君墨白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不能自已,他低了低头,朝那樱唇敷了上去。 木离慌乱,突然蹲下了身子,将头埋在膝间,久久不肯抬头。 君墨白心中苦涩,暗暗自嘲,离儿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 他跟着蹲了下来,双手绷住木离,冷声道:“不准看上任何皇子!” 木离鼓足勇气,抬起头,眸光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一眨不眨。 君墨白依旧冰冷如常,面不改色。 木离心中苦楚,转即傲然一瞥,冷冷道:“腿麻了,先让我起来!” 君墨白一个打横,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若是不听话,敢看上任何人,本王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他邪魅一笑,眼角处的疤痕更显狰狞。 木离咽了咽嗓子,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了。 “离儿在挑战本王的耐性。”他闻着她的秀发,低声柔语。 木离心跳加速,慌忙跳了下来,飞奔往门口。 君墨白一个闪影,便挡在她眼前。 木离一下子怔住了,战王爷的轻功怕是不在师傅之下。 “这么直勾勾地看人,是想现在就往榻上去?”君墨白又邪性起来,口无遮拦。 木离一个狠心,抬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君墨白嘴里一个冷哼,暗暗吃痛。 “你想嫁个残废夫君?”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木离一下子红了满脸。 * 门外传来小公公的声音,“凤大小姐,您可歇息好了?太后娘娘有请。” 木离看了一眼君墨白,一下子全明白了,那小公公明明就是他君墨白的人。 “来了,马上出来。”木离应了一声,声音清丽,却不失淡定。 君墨白瞅着她,乐了,离儿遇事向来都是从容不迫。 “记住,不准看上任何皇侄,等本王回来。”说完,一个闪身,不等木离瞧清楚,人呢,人已消失不见。 木离怔住,这轻功也太好了,这是来去无影术? * 木离推开门,往外走。 “公公,咱们现在去哪儿?”她先开口,被战王爷扰了心思,总得有所准备才是。 “世子、贵女们已经从御花园回来了,太后娘娘没看见凤大小姐,让奴才来寻,玄机圣子本来要见小姐,无奈皇上要同他下棋,便让大小姐久等了些。”小公公所答非所问,倒是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木离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走吧,先去见太后娘娘,顺便告诉师傅一声,皇上下棋,离儿就不去打扰了。” 小公公赶紧点头。 木离赶紧快走,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那轮椅之人眼目。 “二哥,你怎么在树下待着,前面有歌舞,可要推你过去?”恩王喊了一声。 他和老五往这边走,正好瞧见树下一抹身影,远远瞧见那轮椅,便知是二哥睿王。 睿王爷笑着扭了扭头,“原来是两位皇弟,二哥这身子,还真得要人推才行。”他说着,指了指身下的轮椅。 眉眼微耸,似尴尬不已。 恩王见他这般,不再多言,推起他,往前走。 昱王跟在一旁,并排而行。 “二哥,那凤家嫡女之事,你如何看?”昱王忽地开口,问向轮椅上的睿王。 “凤家嫡女?什么事?”睿王拧了拧眉头,不解道。 昱王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哥恩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二哥这等残疾之身,怕是与成亲无缘了,不关心凤家之女,实属正常。 睿王余光扫过二人的神色,嘴角浮过一抹冷笑,瞬间消失不见。 不急,小火慢熬,才出上品。 笑到最后的,终会是王者! 第123章 三个女奇葩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贵女们看完了花,回到大殿。 木离走回去时,太后和皇后娘娘已经落座。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 这丫头,太后这是打算圈牢固了,不准她飞呢。 花是赏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吟诗作赋。 往年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 太后年岁大了,不愿意操劳,自然还是由皇后娘娘主持。 同往年一样,依旧是作诗作画。 不过,皇后娘娘提了个新建议,先由贵女们作画,再由公子们自由选择题诗,意境佳和者,为今年桂冠。 这些个公子,自然是官家子弟,世家少爷,还有皇子爷们。 皇后娘娘给了贵女们两个时辰,一声令下,一旁的小太监便放了沙漏开始计时。 贵女们神情肃穆,低眉敛目,握着笔,有的苦思冥想,有的已经开始沙沙数笔。 木离本不想参加,可皇后的命令,她岂敢不从,自然也有小太监请她到书案前。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后瞧在眼里,暗暗着急,这丫头,该不是怕了吧? 转即一想,小丫头不会也正常,三岁便去了灵山,及笄才归来,这回京不过三五月,若是胆怯也无可厚非,谁让九儿喜欢呢。 木离抬眼瞅了一旁的步清清,惊讶地吘起了嘴,刚画了一片绿叶,甚是夺目,这姑娘的画工竟如此了得。 又往前眺了一眼,不偏不倚,正好对上陈佳瑶,那丫头笔起笔落,甚是娴熟,看来也是个厉害的。 乖乖,这些个丫头,竟然各个身怀绝技呢。 真人不露相唷! 木离莫名想笑,回京她一共作过两幅画,一幅是春宴时,‘江山如此多娇’图,还有一幅是她有意无意送进宫的光秃一片无绿枝哑画。 眼下,她还真是不知画什么。 皇后娘娘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贵女们作画,公子们题诗,明摆着就是牵线搭桥,促成姻缘。 可惜,木离眼下,无任何心思。 当然,命里注定是君家妇,她就算挣扎也无济于事。 听天由命?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离面上清冷,心却是软的,这凤府上下,百八十口的性命,全都别在她的裙角了,稍有不甚,朝不保夕矣! 这鲤鱼就在龙门内,跳不出,索性就先在水里游着吧。 “离儿。”太后见她不动,实在忍不住,走了下来,喊了一声。 木离扭头瞅了一眼,险些失笑,太后她老人家这是怕自己画技不精,丢了皇家颜面? 就连安王也跑了过来,催促她,“离……凤大小姐,怎么还不作画?” 木离实在忍不住,“太后娘娘,安王爷,你们这般看着离儿作画,旁人怕是不服,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儿在偷懒作弊。” 太后一愣,回身瞪了安王一眼,“你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不能偷看么,坏了规矩,退回去。”她佯装生气,嗔斥道。 安王脸颊一红,有些不舍地退回原位。 公子们都离得远,自然不知谁画了什么。 他们的任务是,看中合心意的画,在一旁题诗。 一幅画卷,背面是贵女们的署名,他们看不到,但也不影响他们选择。 一幅好的画卷,可以由多人题诗,谁画卷上题诗越多,证明欣赏的人越多,实在写不下,也可以另拿宣纸,落笔放在一处。 画卷有好,自然也有不合心意的,没人题诗,兴许就要尴尬一些,当然这样的画卷,皇后也不打算拿出来,让众人欣赏。 一来给人留了情面,二来她另有打算,皇子们除了正妃,还有侧妃,侍妾,总不能个个优秀。 木离眼瞅着旁人画了大半,她不得不动笔。 她抬了抬衣袖,一不小心,画眉的炭笔,掉落下来。 木离眸子微动,弯腰捡起,跃上心来,用炭笔作画,简单又快速。 她在灵山闲得无聊时,那炭笔随意描东画西,简直就是她欢乐的源泉。 眼里浮过刚才在御花园里看见的苋细草,她终于有了作画的欲望。 瞅了一眼面前的宣纸,木离淡淡一笑,手轻轻一抬,唰唰几下,那开着紫色小花的苋细草,便跃上眼帘。 稍作勾勒,一片紫色花的海洋,在映底的绿意中,开得栩栩如生。 那一朵朵小花,似在微风中浮动,让人忍不住想跳进那花丛,沉浸芳香。 木离满意地收起了炭笔。 “这是刚才御花园里,开紫色小花的矮草?”陈佳瑶交了画卷,刚走过来,一下子被惊住了。 “是,这叫苋细草。”木离笑了笑,将画卷收起,准备交给前面的公公。 陈佳瑶再次被惊艳了,站着一动不动。 一朵小花,竟能让她画成了一片,那哪里是什么小草,根本就是花的王国! “我画了一朵邹菊,和你这草倒是很搭配。”陈佳瑶自嘲道。 木离笑了笑,不作声。 等她交了画卷回来,陈佳瑶依然在惊呆中。 陈佳瑶暗自庆幸,交了这样一位多才的朋友。 虽然这凤家嫡女,还和她不熟识。 没关系的,日子还长,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早晚她们会成为无法不谈的朋友。 一旁的步清清看着她,又瞅了一眼木离,满眼不悦。 这陈佳瑶怎么回事,木离姑娘是她能结交的朋友么,哼,不自量力! “清清,你画的什么花,真美。”木离往一旁走了两步,靠近步清清。 “离……木离姐姐,这是芍药。”步清清顿了一下,脸色又红了起来。 木离瞅着她笑了,这丫头有意思呢,人家都是大红大绿的颜色,她倒好,白色芍药。 倒是,与众不同! 这三女还真都是奇特,脑子里都是装得什么糊糊? 凤木离画了一片草,步清清画了一朵白色的芍药花,陈佳瑶则是画了一不起眼的小雏菊。 想入诸家公子的眼,特别是那些皇子的慧眼,不该是国之牡丹? 再不济,也要画上红艳艳的杜鹃才对。 或者来上一幅山茶花? 这下倒好,三个女奇葩,画的都是什么东东,莫不是都从乡下来的? 估计没什么人会主动为她们的大作题诗吧。 反其道而行,会不会更为出色? 说不准,嘿嘿,一会儿见分晓喽。 第124章 喜欢就动手 所有的贵女终于都放下了笔,在画卷背面落了款,长长的桌案上,依次摆开。 公子们上前,最是夺目的,自然是国之牡丹,可惜,画牡丹的人太多,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亦无从落笔。 最最显目的东西,竟成了无人问津之作。 公子们再往南瞧,那小邹菊倒是清新雅致,便有人驻了脚步,当然是普通的官家子弟,没得皇子爷们。 这样的小清新,皇子爷们可瞧不上。 步清尘站在一幅芍药前,嘴角浮上一抹好笑,静默了好一会儿,对着一旁的人,道:“北辰,你看这幅如何?” 孤北辰淡淡一笑,“旁人绿叶衬红花,这姑娘趁月白,倒是雅致。” “那孤状元郎可要在此画卷上题诗?”步清尘道,自从知道木离是姑娘身份,他便有意想撮合舍妹和孤北辰。 孤北辰笑而不答,却在旁边那幅紫色小花的画卷前,愣了神。 这两幅画就挨在一起。 步清尘跟着往前挪了一步。 他瞥了一眼,微微一怔,这画出其不意,却又活灵活现。 一片绿色的矮草,竟开满了绚紫的小花,让人忍不住想俯身,嗅一嗅那花的芬芳。 两人驻足,却都迟迟未落笔。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口,却忍不住相视一笑。 他们都能猜出是何人所作,却不能在其上面落笔。 从一旁拿了空白的宣纸,孤北辰先提笔,“晓看落英处,花苋都京城,坐观草阅卷,独有紫与青。” “……等闲识得娇风面,万紫千绿总相宜。”步清尘才华横溢,自是不落孤北辰。 两人落笔,将诗作压在那画卷之下,缓缓离去。 遂往下走,却再无落笔之心情。 几位皇子爷陡转了一大圈,终于有人准备要洋洋洒洒地挥笔而下。 不用瞧也知道是三皇子,明王爷。 从商之人,性格自是外向,处事自然不喜拖拉。 他倒是也奇特,大红大绿的牡丹,他同样没选,摇曳的杜鹃,他也没瞧上,居然看上了那一片小紫花…… 厉王有些好奇三弟的选择,便凑了过去,仔细瞅了瞅,这画卷不错,看起来淡雅又别致,不过画这种山野小花之人,怕不是什么高官之女,想来亦没见过珍奇花卉,才会选择这种小清新。 这种场合,明摆着就是皇后娘娘为了众皇子选妃所置办,就算选,也该是牡丹之作。 厉王这般一想,还是攥紧了笔,往下面走。 睿王爷被侍从推着轮椅过来,他虽不能站立,却还是一眼瞧见了那一簇簇紫花的海洋。 嘴角浮过一丝雅笑,这花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所作。 当时那丫头就蹲在那一株小花前发愣,不曾想,不起眼的一株竟让她画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他瞅了一眼侍从,侍从赶紧递上笔墨纸砚,大笔一挥,一蹴而就,“一朵忽先变,片墨颦芬芳,紫苋香依栏,入梦皆银尘。” “二哥,我先瞧见的,你怎么先题了诗。”明王一回神,发现二哥竟已经在画卷上收笔。 “二哥腿脚不好,前面人太多,想过去,怕是这轮椅也挪不动。”睿王爷不说画好坏,却淡淡提了自己的腿脚不好。 明王本想发火,瞅了一眼他不能动弹的双腿,将怒气憋了回去。 “罢了,二哥喜欢,让给你好了。”说完,他直接回身,离开。 睿王爷笑了笑,侍从很有默契地将他推到一旁空地。 安王见三哥扔了笔,气呼呼地走了出来,便往前问了问,“三哥,你怎么不写了?” “不玩了,没意思。”明王将不悦挂在整张脸上,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两纹银。 安王默了默,小声提醒他:“三哥,这怕是为咱们选妃的鸿门宴。” 明王抬头,直视了他好一会儿,转瞬又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开口道:“随意好了,反正本王到处游走,又不常在京都,娶谁有何关系?” “怎么能随意呢,成亲是大事。”安王着急起来,一着急,脸又红了。 “你三哥我府上侧妃现成的就有两位,再多上一个两个,有区别?”明王就不愿意提这茬儿,六弟好歹也是娶了侧妃之人,怎么还是这般不开窍。 “算了,我领你去看看二哥的诗作,本来是我看上的一幅画卷,却被他抢了先,一下子没了兴致。”明王不想跟他磨叽,拉起他往回走。 安王小声嘀咕,“都没兴致了,还去干什么?” 明王耳力甚好,一听这话,恨不得拍他一巴掌。 没兴致和去看诗作,根本就是两码事啊。 他本来也想瞧瞧二哥的文采,只是刚才气昏了头,早知道先看清了再离开。 两人过去,睿王已经离开那画卷前。 安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他一步错,步步错,晚一步,处处已赶不上矣。 明王瞅了一眼画卷上的落笔,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让他拍了桌案。 那画卷之上,不光有二哥睿王的诗作,还有老四恩王和老五昱王的墨迹。 明王一个生气,夺过六弟手里的笔,直接挑了最顶处,挥墨如淋,“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无数朵,颍上草头皆似现。” 这画明明是他先看上的,不为其它,只为争一口气。 安王眉目微敛,小声问他,“三哥,你知道这是谁画的?” “我又没看背面,怎么知道是谁?你没瞧见旁边站着好几个小太监啊。”明王剜了他一眼,为六弟这智商堪忧。 安王咽了咽嗓子,怔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三哥,我……我也喜欢这幅画。” “你喜欢就题诗啊,喜欢就动手,那么小声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是一幅画,扭扭捏捏做什么!”明王这急脾气,可没功夫哄人。 安王拿回明王手里的笔,顿了好一会儿,还是落了笔,…… 他战战兢兢写好,才发现所有的画卷之处,早已人去墨空,只剩眼前这一幅,几个太监站在他旁边,等着将画卷挂起。 第125章 一点不担心 宫人们终于将所有的画作都挂了起来。 皇后娘娘走了一圈,看过,开口道:“本宫挨个瞅了瞅,贵女们画艺出众,公子们也都才识过人,实在是难分伯仲,不如就按规则,这画卷上题诗最多的,拿出来,让大家瞧瞧,共同欣赏。” 话音一落,贵女们眸光乍亮,心如小鹿怦怦直跳,远远瞧着一幅幅挂着的画,连着呼吸都紧张起来。 皇后余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离丫头倒是个淡定的。 “按照规矩,将浣纱拉起,让所有的贵女和公子们,往前挪几步,靠近一点,才能瞧清画作。”皇后又吩咐道。 有几个年长一点的宫女,赶紧拉起了纱帘。 纱帘隔开,自是要男女分开,各站一边,贵女们站在东边,公子们站在西边,自然就分为两拨。 皇后娘娘挨着太后坐在上首处。 其实这纱帘作用并不大,影影绰绰,若是熟悉一些,还是能瞧出身形来。 碍于男女大防的规矩,不得不拉起。 见所有的人都站定,皇后又发话了,“往年都是花簪,今年本宫破例,拿了压箱底的陪嫁,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说完,她示意一旁的宫女打开。 一看就是皇后身边伺候的近身大宫女。 大宫女直接将手里托盘上的红锦挑开,一枚精雕细琢的美玉,便映入众人眼帘。 那羊脂暖玉,一看就是上品。 贵女们满眼放光,都希望这玉佩能花落自家,不仅是自己的幸运,更是家族的荣耀。 越是这般想,越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掂起了脚,想看看,自己的画卷上,是不是被题诗最多的那位。 可惜啊,画卷太多了,瞅得人眼花缭乱,哪里还分得清,到底那一幅才是自己的? 不少人忍不住想,若是得了这玉佩,是不是代表被皇家瞧上了,会是这六位皇子其中一位的王妃? 贵女们的小心脏啊,险些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不敢大口喘气,担心一个不慎,会不会将那噗通乱跳的心,给迸出来! 木离眉眼瞥过一旁,看着她们的神情,竟有种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若是她们都成了皇子们的正妃,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嫁给他们其中一人了? 贵女们也有不愿意嫁给皇家之子的,对面的公子哥们,也有不少家世不错的,有勋贵世家,也有高官之子,将军嫡子,……还有近几年的状元郎,都在其中,自然也都有不错的官职。 能拿到宫中请柬的,怕都是皇后精挑细选之人。 贵女们含羞娇涩,公子们想瞧她们靓丽的身姿,但也不敢正眼打量,只是偷偷瞄上一眼。 隔着纱帘,若隐若现,仿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那番朦胧的美,拨动着少年们的心。 几位皇子站在西边最前面,纱帘被风微微吹起,一下子吹漾了少女们的心。 都说安王之姿,貌若天上的神仙,如今一瞧,这京城可能找出第二人? 撇开他不提,就是一旁那四位皇子爷,也都人中翘楚,各个英姿不凡,就连坐在轮椅上的睿王爷,也是温润儒雅,风姿卓绝。 这君家还真是播了一拨好种子,生下的皇子各个都英气逼人。 木离扫过一圈,不动声色,这几位皇子,她倒是都见过,没什么特别,安王五官不错,可惜已经有了侧妃,还是自家庶妹。 实在是无聊的很,她瞅了一旁的步清清一眼,这丫头看谁呢? 顺着视线,木离忍不住笑了,原来步丫头在瞅表哥呢,啊,不是,不是表哥,是孤北辰,孤大人。 木离又把自己当做离枫了,总是不由自主对号入座。 她故意往步清清身上靠了靠,在她耳畔轻声道,“孤北辰好看吗?” “啊,”步清清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惹了陈佳瑶的不悦,压低了声音,冷嗤道:“你鬼叫什么,皇后娘娘在上面,你想挨板子?” 步清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木离很无奈地瞅着她们两个,这两人真是奇怪,明明不对付,还偏偏往一起站,哎,怨谁呢? 对啊,怨谁呢? 其实,就怨她,凤木离! 两人都想与她交好,自然就往她身边凑,这一左一右,能不矛盾嘛! * 宫女们终于在一堆的画卷中,挑出了题诗最多的几幅,拿到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一一看过,最后将其中一幅,示意宫女拿给太后。 太后端详了好一会儿,又让宫女翻看背面的落款。 这一看不打紧,太后那满是褶皱的脸啊,双眼瞬时眯成了一条线,那个心满意足的笑啊,差点扯到了耳后根。 皇后狐疑地瞅了她一眼,都这样了,母后还能笑得出来? 一点都不担心? “母后。”皇后娘娘喊了一声,寻思让太后她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皇后娘娘本来有自己的打算,原本寻思着,最是出色的这位,怎么也得求皇上给睿儿做正妃,要不,她怎么会舍得拿了当初祖父送给她的陪嫁玉佩,那可是她家祖传之物,甚是贵重。 “这荷花宴是皇后主持,哀家也就看看,凑个热闹,怎么个规矩,继续吧,不用顾及哀家。”太后笑着看她,一脸慈眉善目。 皇后心里暗哭,几位皇子都选了凤家丫头,若是皇上另有打算,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就不应该邀请这离丫头进宫。 也不对,请了诸多贵女,若是单单不请她,皇上知道还是要怪罪。 皇后一下子惆怅了,感觉两鬓的青丝都要变白了。 “厉儿,你是皇家长子,来,这几幅画卷你也瞧瞧。”皇后余光扫过皇子们,这画卷上唯一没有落笔的,便是厉王爷,把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他,最合适! 厉王一怔,转过又淡定下来,二弟是个腿脚不好的,怕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皇后娘娘这是在为以后打算,选了自己,也是在为二弟铺路。 这般一想,皇后娘娘看中自己,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厉王很快往前一步,“多谢母后信任皇儿。”他拱手行礼,很快站定那几幅画卷前。 一一瞥过,一下子,他愣住了,这,这幅路边的野草画卷,几位皇弟竟然都题了诗? 第126章 皇后很为难 他掀起画卷,下面竟然还有好几张题过诗的宣纸,随意翻了几张,步清尘,孤北辰,……还有兵部侍郎家的小胖子。 那个小吃货竟然也懂诗词? 他有些发颤的手,顿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翻过背面,凤木离的大名,映入眼帘。 厉王爷一下子懵了,这么多人题诗,唯独没有他。 他怎么就眼拙了呢?! 若是能反悔,他一定第一个将诗词,题在最醒目处! “大哥,你快宣读,谁的画作题诗最多啊!”明王站在前面,催促着。 皇后娘娘也是一脸笑意,道:“厉儿,就将结果宣读给大家好了,没看明儿都等不及了。” 她将目光扫过木离,脸颊上笑容满面,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又看了看睿王,莫不是他也瞧上了凤家嫡女? 厉王默了默,很快便镇定下来,“母后,这题诗最多的,是凤家嫡女凤木离,其次是郡主苏姗姗,之后是姚大人之女姚良娣……。” “既然如此,把纱帘打开,大家也上前瞧一瞧,免得有人质疑。”皇后脸上的笑依旧挂着,心里却万般不想将玉佩赐给凤木离,不过那姚大人之女倒是合适。 眼下,怎么才能搪塞过去,这几个皇子,真是愁人啊。 宫女们收起纱帘,两面的人都面面相觑。 不少公子哥,亦忍不住想要瞧瞧,这凤家嫡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众人瞧木离的同时,木离也有些惊讶,这几个皇子怎么回事? 那么多画作,偏偏就瞧上了她的? 她皱起了眉头,满眼的不悦。 “木离姐姐,他们竟然都选了你画的那幅矮草,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他们偷看了背面的署名?”步清清在一旁小声轻语,掩不住心里的质疑。 木离点了点头,“也许是。” 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没有头绪。 对面的恩王竟然敛眉对她笑了笑,那模样竟没有丝毫在酒肆吃酒时的轻佻,看起来很是温润。 不过,却看得木离心里直发慌。 安王虽爱脸红,却很是心细,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位哥哥对离儿的异样,他们到底是喜欢离儿,还是为了太子之争? 他不得不往旁处想,心善却不代表他痴傻。 想到此,他忍不住向着木离瞅了一眼,这一眼看去,只见木离微微皱眉,樱唇抿得紧紧地,看起来很是不高兴,莫非离儿也…… 不过,离儿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安王的思想,哎,一下子又偏离了主线。 “大家都看过了画,离儿的画,本宫也很满意,本宫刚才听见有人在下面议论,说皇子们怕是从小便识得离儿的画,这让本宫也很为难,连着郡主姗姗的画,哎,到底是长公主的千金,你们说有失公平,若是这般,本宫这玉佩,只能赏给姚家,姚家良娣姑娘。” 皇后依旧满脸笑,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姜到底还是老得辣,几位皇子,她是一个也没得罪。 “皇后娘娘高见。” “皇后娘娘高见。” “皇后娘娘高见。” 有人起了头,众人纷纷附和。 一群马屁精,拍得啪啪响。 “皇后娘娘,姗姗不服。”苏姗姗嚷嚷着,站了出来,嘴撅得能拴上一头小毛驴。 皇后一看她,就头疼,这丫头,怎么就喜欢出来挑事儿呢,长姐家里什么没有,还缺你郡主这么一块玉佩? “离儿,你可有意见?”皇后瞥了木离一眼,直接将矛头踢给了她。 “回皇后娘娘,臣女没有意见,几位皇子爷小时候都见过木离,贵女们觉得他们偏心,确实有道理。”木离站了出来,一脸从容不迫。 木离淡漠的态度,让几位皇子大吃一惊。 不过,想想,倒是像她的性格,能女扮男装,躲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开酒肆,没让父皇怪罪,倒也不失为是一种本事! 眼下,皇后娘娘将玉佩给姚家姑娘,怕是最合适宜。 “母后,儿臣有意见。”睿王突然出声。 皇后凝视着他,一脸不可置信,自己生的皇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自己? 纵使心里不悦,皇后还是忍住了怒火,微微地点了点头,“睿儿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这凤家大小姐,虽说三岁前曾多次进宫,可我等都不曾见过她的笔迹,今日这画作,不少宫人都在一旁站着,自然不曾看过背面署名,若是众人质疑,那岂不是坐实了我等皇子作弊的嫌疑?皇儿不认,按照规则,这头冠的玉佩还是该赏给凤姑娘,这第二,翡翠簪子依旧是赏赐姗姗郡主,姚姑娘这第三,实至名归,金簪一样贵重,请母后定夺。”睿王爷挺直了腰身,侃侃而论,坐在轮椅上,丝毫不影响他风华绝代的容颜。 众人愕然,全都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由地往一旁瞅了瞅,正欲开口,老太后双眸紧闭,似在闭目养神。 有道是,两耳不闻纷外事,一心只为休憩梦。 木离瞪了睿王一眼,这人真是奇怪,坐着轮椅还这般多事! “厉王觉得该如何是好?”皇后又将这烫手的山芋抛了出来。 厉王心里暗暗叫苦,就说有好事哪能轮得到他,感情这就是个难题。 若是将玉佩给了凤木离,那睿王妃就非她莫属,父皇的心,自然也要偏向二弟。 可若是…… “母后,儿臣觉得还是听从母后意见,这玉佩赏赐姚家之女,最为公平。”厉王虽不是皇后所出,却不得不敬重她。 “这真是让本宫……这……”皇后露出为难的表情,没有将话说满。 “什么事情让皇后为难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一眼便瞧见了仁宗皇帝,“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这般热闹,怎么回事?这是选出头冠了?”仁宗皇帝说着,往前走。 玄机圣子跟在一旁,往前几步,等皇上上座,他便站在下首处,离皇子们不远不近,也就三两人的距离。 众人偷偷打量,这谪仙般的仙姿,莫非就是那容颜不老的玄机圣子? 看看他,又瞧瞧安王爷,似乎,圣子的容颜更胜一筹。 第127章 烫手的山芋 “皇上,这头冠本该是离儿的,却又有人说不公平,……”皇后慢慢开口,边说边观察皇上脸上的表情。 仁宗皇帝竟赫然大笑,“这有什么不公平的,离儿这画好,朕御书房还有两幅呢,不过,这画造诣高深,关键还是人家师傅厉害,依朕看,这玉佩,该赏给圣子。” 皇后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给抖掉了,皇上说什么?她家嫡传的玉佩,竟然要送给一位修仙之人,这可是她打算送给睿儿未来王妃的啊。 她简直要被气晕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就算不为睿儿选王妃,也该为其他几位皇儿考虑,好歹也能落个好来,将来他们有人成王成皇,也能善待睿儿。 皇后忍了又忍,笑容和蔼不变,“皇上,玄机圣子乃修道高人,这般俗世,怕是扰了修仙的清净。” 仁宗皇帝瞪了她一眼,沉默不作声。 皇后将头看向别处,笑意一直不曾有变,到底是皇后,波澜不惊。 仁宗皇帝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怎么瞧,都觉得今日的皇后处处都不顺眼,以为朕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皇后也不去瞧他,就那么淡定而坐,笑意挂满脸。 皇上来了,这烫手的山芋,愿意怎么处理,随他好了。 只是连睿儿都对凤木离露出好感来,让她一阵泛酸,满心的苦楚压在心底,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饶是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虽说善于揣摩人心,也左右逢源,却独独对不住睿儿。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她老人家终于醒了,“怎么这般安静?这是宫宴结束了?”她睁了睁有些惺忪的睡眼,一脸的朦胧之意。 “母后,这头冠选了离儿,皇后非要将玉佩送给离儿,您说,这如何是好?”仁宗皇帝压低了声音,对着太后道。 太后慈和的双眸眯了眯。 皇后一脸吃惊,她什么时候非要将玉佩送给凤木离了,她明明就要送给姚家嫡女的,皇上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她纵使生气,面上也不显,“母后,臣妾还是听您的,您说这头冠该给谁?” 太后剜了她一眼,厉声道:“胡闹!怎么能是哀家说给谁,按规则,这头冠自然是离儿的,姗姗第二无可厚非,这姚家之女第三,公平合理。” 皇后敛了敛眸子,感情这老太后也没睡着啊,听得一清二楚,要不这第一第二第三,分得如此明白? “皇上圣明。” “太后娘娘仁爱。” 又有好事者开始拍马溜须。 自然大家便跟着附和。 “离儿过来。”太后对着凤木离招了招手。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操作?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哀家曾送了你一条翡翠项链,甚是贵重,这玉佩哀家就替你收着吧。”太后话落,摆手让大宫女把玉佩呈了上来。 木离微微俯身,点头同意。 众人吁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也暂时放下了一块心病。 几位皇子倒也没怎么表示,眼下只要父皇没将离儿许配给任何人,他们就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凤木离依旧是头冠,玉佩却被太后收了起来,苏珊珊拿着翡翠簪子,没有不悦,也没有欣喜,倒是姚良娣接过金簪,松了一口气。 所有参与的贵女也都得了赏赐,虽不贵重,却因是宫中赏赐之物,皆大欢喜。 公子们心情也不错,这种赏花宴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赏花、赏景、赏美人,这赏不赏赐的,不重要。 * 宫宴结束,众人离去,皇后让几位皇子和凤木离留步。 木离瞅了一眼师傅,倒也没觉得不妥,毕竟师傅在,皇后留下自己也无可厚非。 “皇上,离儿和几位皇子都在,臣妾打小就喜欢这丫头,玄机圣子也在,正好听听离儿的想法。”皇后屏退了宫人,看着仁宗皇帝的表情,多少有些严肃。 太后瞥了她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 仁宗皇帝瞄了她一眼,转过又看向凤木离,淡淡道:“离儿,既然皇后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正好几位皇子也在,朕也听听你的心意,朕的几位皇子,你欢喜谁?” 木离心咯噔一下,低眉敛目,咬着嘴唇,迟迟不作声。 “离儿,”安王在一旁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裙角。 玄机圣子瞅了一眼,眸子微敛,不动声色。 木离微微抬起双眸,不着痕迹地往一旁站了站,尽量与几位皇子保持距离。 对于这一点,玄机圣子很满意,抑制不住地扯了一下唇角,很轻很淡,似一扫而过。 木离不傻,也知道几位皇子选自己并非情意,她默默地瞅了他们一眼,很快便转过身去,对着仁宗皇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自古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子们个个是人中翘楚,木离自认配不上他们,皇上您是天子,离儿好命,承蒙皇家厚爱,婚事但凭皇上做主。”虽说跪着,倒也不卑不亢,很是淡然。 皇后余光扫了她一眼,这丫头倒也是个聪慧的,知道选谁都不是她能决定的,竟然又将这棘手的选择,给皇上抛了回去。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步首辅那只老狐狸,步首辅生了只小狐狸步清尘,这凤太师也是个人精,生了凤木离这个小丫头,倒是比狐狸还要聪明。 “朕曾经将你许配给安儿,当初以为你被焚烧,才不得已让安儿娶了凤家庶女为侧妃,如今离儿你已经无碍,又恢复了记忆,这赐婚却让朕很头疼啊。”仁宗皇帝看着跪得笔直的凤木离,又瞅了瞅安王爷,眉宇拧了又拧。 木离闻言,眸子微敛,余光轻飘飘地扫过上首处,神色未变。 几位皇子表情怪异,莫非父皇还要将凤木离许给六弟? 安王看向父皇的眼中,透出一抹深思来,像是要看穿父皇的心思,可惜啊,自古最难揣测得便是帝王心,看不透,更不可能摸得清! 皇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心想:皇上也有为后宫之事烦心的时候,本以为他心里只有政事,眼下,这凤家木离倒是成了抓耳挠腮的对象。 太后忽地咳了一声。 接着,宫女惊叫起来,“不好了,太后娘娘吐血了。” 第128章 会为你做主 “母后!”仁宗皇帝赶紧起身,一个箭步,便跨到太后跟前。 皇后一惊而起,眼下太后吐血,怕是病得不轻,赶紧招手太医,“怎么会这样?” 郝太医吓得不敢出声,手哆哆嗦嗦地搭在太后手腕处探着脉。 平日里,他可是太后的专属太医。 大宫女在皇后身旁小声提醒,“这凤姑娘和皇子们……” 皇后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吧,以后再议,……算了,留下吧,皇儿们留下理所应当,离儿早晚都是君家妇。”说完,她赶紧往太后跟前靠。 仁宗皇帝让人抬了软榻进来,吩咐将太后放在上面。 “如何了?”他开口问道。 郝太医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皇上,太后娘娘并无大碍。” “那怎么还会吐血?”不等皇上开口,皇后就急急问道。 “这,”郝太医无语凝噎,他刚才探了脉,太后她老人家中气十足,身子骨强健有力,根本就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皇后眉头一皱,“这什么,快说!”她一着急,语气也跟着不善起来。 “这夏日炎热,暑气过胜,太后歇息一会儿,应该就会醒了。”郝太医小心翼翼道。 皇上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 “皇上,太后娘娘需要安静,另外……另外这屋子也需要通风。”郝太医又道,他向来谨慎,说话并不得罪人。 关键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围了这么多人,正常人都要窒息了,何况是昏厥之人。 “你们都到御书房去,等朕过去。”仁宗皇帝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皇子们,沉声道。 皇子们退下,木离见师傅离去,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师傅,”木离跟在后面,喊了一声。 玄机圣子顿足,回眸淡淡一笑,“为师过些日子要回灵山,离儿可要回去?” “若是可以,离儿愿意一辈子都和师傅待在灵山上,不下山。”木离抬头,远眺前方,语气里竟夹杂着些许无奈。 玄机圣子心蹙了一下,转瞬又淡淡一笑,“也好,正好为师缺个烧饭的丫鬟。” “哼!师傅,感情你是把离儿当烧火丫头了。”木离怵眉,不悦地撇了撇嘴。 “圣子大人,皇上有请。”一个小太监跑来,急忙忙道。 木离一愣,皇上又请师傅做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小太监又道:“皇上在太后宫邸,刚才太后被抬回了宫邸,醒来便一顿乱发脾气,皇上无奈想请圣子去瞧瞧,皇上还说,若是凤姑娘在的话,也一并请来。”他重复着皇上的话,不敢添枝加叶。 玄机圣子点了点头,迈步跟着小太监往太后宫邸走。 木离瞅了师傅一眼,赶紧跟上。 * 太后的寝宫外,跪了一溜的太医。 每个人都低眉敛目,面露难色。 木离跟着师傅迈进屋子,仁宗皇帝和皇后都在。 她正要施礼,仁宗皇帝却摆了摆手,让她站到一旁。 木离很是听话,往一旁站了站。 “当啷”一声,清脆的杯盏落地声,在屋子里回旋,让所有人的身子跟着微微一颤。 木离这才发现,几位皇子竟然也在,不是去了御书房等候吗? “皇祖母已经摔了三个杯盏了。”安王往木离跟前挪了挪,小声道,他担心离儿受到惊吓,提醒一声。 玄机圣子往前走了一步,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木离瞅了一眼,见师傅拿出一颗药丸,甚是诧异,师傅并不喜凡尘俗世,竟能拿出他珍藏的灵丹妙药来,这是? 太后这病来得有些突然,太医们怕是无能为力。 郝太医正想阻止,忽然太后又吐了一口血出来,吓得他大惊失色,手抖得厉害,恍若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万一太后殁了,他作为太后娘娘的专属太医,怕是难辞其咎,搞不好会人头落地矣! “皇上,这药丸是一位游医所赠,说是专治疑难杂症,不若让太医们瞧一瞧,再决定是否让太后服用。”玄机圣子本不愿多事,可他瞅了离儿一眼,又缓缓开口道。 仁宗皇帝看着他,点头默认。 公公立马传了几位太医进来,郝太医先接过药丸闻了闻,又递给其他几位太医。 见几位太医不语,仁宗皇帝有些不耐烦道:“如何?” “回皇上,吾等无能,看不出配方来。”张太医往前迈了一步,紧张不已道。 仁宗皇帝狠戾地瞪了他一眼,太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嘶心裂肺的呻吟,让众人心里跟着乱颤。 看着太后憋得发紫的脸色,仁宗皇帝神情大变,赶紧上前为她轻轻在后背捋了捋,想让她呼吸顺畅一些。 “一群饭桶,母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革职查办!”仁宗皇帝怒火中烧,声音几近撕裂。 “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太医们一听,又呼啦跪在地上。 仁宗皇帝越发的恼怒,“都滚下去,一群废物!”他越看越来气。 母后咳得痛苦,他恨不能将那楚痛叠加到自己身上来,替母后受着。 太医们见皇上发火,即不敢起身,更不敢退下。 “圣子的药丸有几分把握?”仁宗皇帝默了好一会儿,努力让自己静了下来,这种时候,他不能乱了分寸。 “回皇上,五成把握。”玄机圣子淡淡道,声音平静自若。 太医们又惊又喜,这药丸只有五分把握? 仁宗皇帝不再开口。 太后瞅着一屋子的人,最后视线落在木离身上,她摆了摆手,示意丫头到她跟前来。 木离看了仁宗皇帝一眼,见他不语,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仁儿,哀家有话说。”太后努力沉了沉嗓子,终于忍着咳嗽,说了一句。 仁宗皇帝俯了俯身,示意母后请说。 “离儿,几位皇子,你欢喜谁?”太后又使劲憋住咳嗽,拉着木离,闷声道。 木离看了太后一眼,低了低头,不语。 几位皇子看着她,心简直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皇后也屏住了呼吸,等着木离的答案。 要知道,她的一颗心,同样是悬着的,一日没有赐婚,便没法彻底安心。 “离儿大胆说,皇上和哀家都会为你做主。” 太后说着攥紧了木离的手,紧得木离有些想挣脱。 第129章 这世事难料 木离抬眸看着太后,目光闪烁。 “离儿只管说,朕为你做主。”仁宗皇帝见她犹豫不决,便打算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让她鼓足勇气,尽管开口。 木离往后扫了一圈,还是摇了摇头,忽又觉得不妥,便看着太后开口道,“离儿但凭皇上和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正欲开口,忽地又咳嗽起来。 仁宗皇帝满眼惊慌,“母后。” “没事,既然离儿不知道选谁,哀家便做主了,将她许配给九儿。”太后用帕子捂了一会儿嘴,终于放缓了语气,又说了几句。 只是这几句,却如晴天霹雳,惊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包括凤木离。 她看着太后憋得满脸通紫的面颊,忍不住怀疑,太后她真得病了? 不光是木离,就连皇上也不解地瞅着母后。 皇后余光瞥过榻上靠着的人,想从中看出端倪来。 谁知,太后刚才捂着锦帕的手,又抬了起来,一阵猛咳,锦帕染满了乌血。 “仁儿,答应哀家。”她有些红肿的眸子,满含着殷切,让人不忍拒绝。 “好,仁儿答应母后,等九儿凯旋归来,朕就为他们完婚。”仁宗皇帝回握住母后的手,郑重承诺,满足母后的愿望,又担心这是母后临终的遗言。 仁宗皇帝到底是孝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从来不遮掩对母后的孝顺。 孝顺,不光是孝,还有顺! “圣子,药丸拿来。”仁宗皇帝对身后之人喊了一声。 玄机圣子将药丸递了过来,宫人赶快端了一盏温水过来。 一颗药丸服下,太医们惊奇地发现太后竟然真得不咳了。 这下,他们一颗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特别是郝太医简直要感动地痛哭流涕。 虽说他们希望太后的病由自己亲手治愈,眼下功劳又由玄机圣子抢了去,他们却没有半点怨言。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亦或者愿赌服输。 况且,太后服了药,不过片刻,便安稳睡下。 瞅着母后紧闭的双眸,仁宗皇帝一颗悬空的心,慢慢稳了下来,他抬手示意所有的人,全都退下。 留下了太后身边贴身的伺候嬷嬷,其他人都退到殿外。 皇后本欲留下侍疾,瞧仁宗皇帝瞅着皇子们欲言又止,她便悄然退下,回寝宫去。 玄机圣子自动留在了外殿处,木离见师傅留下,也主动要求守着太后。 仁宗皇帝瞅着她,目光深邃,那眸子里夹杂着些许探究。 他余光瞥过几位皇儿,面色沉暗幽厮,“你们几个随朕去御书房。”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 仁宗皇帝前面走着,几位皇子在后面跟着,各具心思。 * 皇子们什么时间离宫,不得而知。 次日,天刚蒙蒙亮,太后便醒了过来。 木离早已从外间的软榻上起身,候在一旁。 师傅则在院落里,轻缓踱步,似在赏花。 “离姑娘,太后醒了,招你进去。”嬷嬷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很是柔和。 木离怔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 她与太后并无过多交际,眼下太后召见,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里间。 木离一踏进去,太后正靠在榻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木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低了低头。 清晨的煦阳撒进屋子里,多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离丫头,过来哀家身边。”太后抬了抬手,招呼她。 木离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榻前,太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木离顺着太后的心意,在榻边坐了下来。 太后凝视着这模样清秀的凤木离,嘴角的笑意莹然,九儿若真是娶了这丫头,似乎也不错。 “离儿对九儿可欢喜?”太后一颗八卦的心,忍不住多事起来。 木离神情一晃,敛了敛眉宇,小声呢喃:“婚姻大事,须得父母做主。” 太后愣了一下,转即笑了,九儿若想得这丫头的欢心,还得多需用心才行。 太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木离的小脑瓜,满眼宠溺地笑着,小声轻语:“九儿出征前,叮嘱了哀家,一定要看好他未来的王妃,哀家总算是做到了。” 木离这下不淡定了,目不转睛地瞅着太后,这么说,太后的病是装的? 若是这样,岂不是骗过了所有的太医还有皇上? “太后,您这病?”木离还是小心问一问,若是太后身体不适,也好请外面的师傅进来瞧一瞧。 师傅虽说不是什么神医,不过他手里珍藏的各种药丸,倒是神奇。 “无碍了,多亏了圣子师傅妙手,哀家真得好好谢谢他才好,不光医好了哀家的病,连着离儿也让他教得不错,虽说未跟在父母身边,却也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太后笑得很是欢喜,似乎大病初愈,心情甚佳。 木离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只能低头不语。 心里对嫁给战王爷却不喜。 那个冷峻的魔王整日带个破面罩,喜怒又不按常理来,让人捉摸不透,还有昨日荷花宴,他偷偷进宫,到底是怎么抽出身子从边境归来的?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去边境! 莫不是小四易容顶替? 木离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跟着拧了拧眉头。 木离压根就不知,这天朝之人哪里会什么易容术,听闻易容术都是南疆或者西域异族的高人所绘,常人只是不曾见识。 太后见她愣愣出神,笑意更浓,这丫头年纪小,又常年跟着师傅在灵山修炼,少了世家贵女的低俗,到底是心思单纯,难怪九儿会喜欢。 “离儿,圣子师傅呢?”太后问道。 “师傅在院落里,宫苑有不少花开了,很美。”木离抬眸,回一淡淡的笑。 太后瞅着这一身碧衣的丫头,越瞅越顺意,面若娇花,身姿薄嫣,人前一站亭亭玉立,怎么瞧,都觉得九儿眼光不错。 太后她老人家险些忘了,这凤家大小姐,凤木离,从小可是她定下的她们君家的孙媳妇,转眼竟要成了儿媳妇,是不是差辈了? 关键人家木离手里,还有她老人家亲自送出去的翡翠项链呢。 当初,那可是她亲自给小木离带上的。 哎,兜兜转转,这项链注定是她凤木离的。 只不过孙媳妇的身份,变成了儿媳妇喽! 谁能预测,这世事难料? 不过,也不能妄下结论太早。 这不,殿外传来了皇上的声音,“母后!” 第130章 给搅和黄喽 “母后,身体如何了?”仁宗皇帝没让宫人禀报,直接进了太后的寝宫。 “仁儿来了,哀家,这头还是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太后面露难色,奄奄的病态在她脸上无限扩展。 仁宗皇帝紧张一掬,眸光扫过,却不语。 见他不言,太后一激动,又咳了几声。 仁宗皇帝的心啊,又揪了起来。 “离儿,圣子呢?”他看着一旁的木离,忽然道。 “回皇上,师傅在宫苑里。” 木离话音刚落,玄机圣子走了进来。 “圣子快看看,母后还是咳嗽不止。”仁宗皇帝一脸紧张,问向玄机圣子。 玄机圣子默了默,很快又道,“离儿,去准备一道莲子羹进来。” 木离怔愣,师傅怎么想起莲子羹了,自从下了灵山,可好久没喝过莲子羹了。 “对,离儿可是开了酒肆的,各种美味佳肴,哀家还不曾见识过。”太后淡淡一笑,一脸宠溺。 木离抬眸,对上太后凝视的眸光,慌忙低头。 她跟着嬷嬷去了小厨房。 等她回来之时,太后已经在榻上安睡。 仁宗皇帝和师傅正在一旁下棋。 她脚步略微停了停,步履轻盈地走进来,端着莲子羹候在一旁。 榻上的人像是感应了她的脚步声,缓缓睁开双眼,“离儿,莲子羹好了?”太后宛然一笑,对着她招了招手。 她这一笑,让木离心里莫名地发虚,总觉得被这老太后给卖了。 木离靠前,端起银耳羹,递给嬷嬷。 依照宫里的规矩,自然是要用银针试过。 太后挥手示意,不用试银针,不过却对着木离笑。 木离哪里还不明白,这太后分明就是要她来喂。 哎,这老人家矫情起来,还真是让人没办法。 太后脸色苍白,这脾胃应是虚弱,师傅才让煮了银耳羹,暖胃健脾,还润肺止咳。 木离一勺勺地喂了起来,一碗粥,太后吃得是津津有味。 仁宗皇帝见太后吃得香甜,脸颊也跟着浮上一抹笑,“离儿这丫头,圣子教导得不错。”他赞誉道。 玄机圣子但笑不语。 “眼下,太后非要离儿许配给九儿,就是战王,圣子可有意见?”仁宗皇帝执下一黑子,笑吟吟地看着玄机圣子道。 “玄机是修道之人,不懂尘世,皇上做主便是。”玄机圣子应声,白子随后落下。 木离闻声,朝师傅这边瞅了一眼。 太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 一碗粥见了底,木离站起了身,正欲出去,一旁的嬷嬷却接过空碗,示意她坐下。 木离坐在这儿,浑身的不自在,本以为借口出去,透透气,可太后像是知道她心事一般,不准她离开。 木离没得办法,只好又重新坐在太后榻边上,轻轻地帮太后捏捏腿,或者揉揉肩。 只是屁股却是如坐针毡。 心里对着师傅又诸多不满,师傅什么意思,也希望自己嫁给那个冷血王爷? 他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这般撇清关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明明师傅之前还说,要带她回灵山,转眼又变卦了? 木离暗暗恼怒起师傅来,越想越生气。 忍不住,手上按捏的力度,也重了一些。 “哎呀,”太后忽地叫了一声。 仁宗皇帝扔下棋子,快步走来,“母后怎么了?” “哀家没留意,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来,就忍不住喊出了口。”太后说完,还不忘朝木离挤了挤眼。 木离心里愧疚,忍不住低垂眉眼。 “看到母后没事,朕心里高兴,”仁宗皇帝说完,欲走,他御书房里还有一堆的东西要看。 见他抬脚要走,太后喊住了他,笑着提醒道:“皇上,答应哀家的事,莫要忘了。” 仁宗皇帝凝神而视,怔了好一会儿,沉声道:“朕金口玉言,母后放心。” 太后不管他是否神情低落,只管将笑颜挂在脸上,“哀家替九儿谢皇上的成全。” 仁宗皇帝头也不回,出了太后寝宫。 “以后皇上若是失言,离儿可要为哀家作证。”太后又对着木离笑意冉冉道。 “啊!”木离一怔,惊讶出声。 “你这丫头,知你是欢喜九儿,也不用这般激动。”太后忍不住打趣她。 木离瞅了她一眼,又看向师傅。 正巧,玄机圣子也朝她瞥了一眼。 木离这下不淡定了,这可恶的师傅,就这么着急将自家这么可人的徒儿给推出去? 关键,那人还是杀人如麻的战神王爷。 木离瞬间觉得悲催起来,怎么就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师傅又嫌弃的可怜娃娃啊! 太后也在心里琢磨,以离丫头的性情,那些个皇孙儿,确实配不上她,可是跟着九儿,仁儿会不会多心? 世人皆传,得凤女者得天下,她虽说不信,却架不住人云亦云,人言可畏啊。 太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思虑不周了,怎么在九儿面前没了原则,这般遭人嫌疑的事,她本不该应承下来。 仁儿和九儿都是太后所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该疼谁,又偏袒谁,她自己也说不好,一想到九儿眼角那条狰狞的疤痕,太后又难过起来。 木离见太后脸色凝重,以为她又不适,便开口询问,“太后,您不舒服?” “离儿,扶哀家起来,到外面走走,这御花园花儿开得正艳,哀家岂能躲在屋子里打瞌睡?”太后抬头瞅了一眼窗外,淡淡道。 “太后,您病刚初愈,不可惊风,万一……”木离有些担心,不得已看着她,满眼不解。 “你这丫头,还没成为九儿的王妃,便要管着哀家,你问问圣子师傅,哀家是不是可以出去?”太后佯装微怒,故意抬高了声音。 说完,还故意给玄机圣子使眼色。 木离余光一瞥,淡淡地笑了。 这太后她老人家,竟是个老顽童。 接触了这两日,她算是瞧明白了,这君墨白不在宫里没关系,关键有个能作又顽固的母后,她凤木离倘若是看上了任何一位皇子,怕是有太后她老人家在,也得给她搅和黄喽! 第131章 偏喜有毒草 玄机圣子略微沉吟,转即又笑意拂面,“太后若是想出去走走,并无大碍,只是不易久站。” “太后,要不咱们不去御花园,就在这院落里走走?”木离建议道。 太后一听,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这小院子有什么好转悠的,哀家闭着眼睛都能随便走上一个来回,没得意思。” 说完,还忍不住朝一旁的嬷嬷剜了好几眼。 “是啊,太后说得是,木离姑娘,不若就陪太后到御花园走走?圣子大人都说无碍了,怕也不妨事儿。”嬷嬷赶紧插话,帮腔道。 木离不忍,只好点头。 “离丫头,你这是同意了?”太后一脸惊喜的模样,像是要糖吃的孩童,得了大人的应允,抑制不住地将高兴挂在脸颊上。 木离惊讶极了,这还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一旁的伺候嬷嬷却是满满的心酸,为了战王爷将来的幸福,太后简直是豁出去了,费力地讨好这离丫头,左右不过是想让王爷将来能幸福。 这么多年,太后虽是后宫之主,在天下人眼里,总是一副端庄淑仪的模样,可谁又能理解,坐在那个位置的孤独。 先皇去世之时,九儿尚且年幼,仁儿初登皇位,更是势单力薄,在众大臣面前,说话如履薄冰,行事自然是慎之又慎。 嬷嬷从来没想到太后还有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候,她看得出来,太后是真心喜欢这离丫头,这凤家姑娘的确是个好命的。 还有这玄机圣子,真是厉害,昨日他究竟给太后吃了什么药丸,居然让太后娘娘隐忍多日的咳疾好了。 就像刚才,她居然听到了太后娘娘久违的笑声,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多少年了,恍惚那年,太后的欢颜如映在昨日般。 “你这老奴,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愣什么呢,走啊。” 太后矫情地喊了一句,嬷嬷一下子回了神,眼眶里打着圈圈的泪花,自然也没落下来。 木离叮嘱一旁的宫人,准备了一把大的遮阳伞。 太后见状,一阵好笑道:“你这丫头,尚不到午时,正是凉风习习之时,拿伞做什么?” “太后,您大病初愈,虽说是夏日,却也不好多吹风,这伞除了遮阳,也可挡风。”木离淡淡一笑,示意宫人继续撑着那把大伞。 “你啊,就是把哀家当成一只病猫了,我有这般虚弱?”太后不肯让步,继续和木离拌口舌之争,似乎争争闹闹,颇有意思。 一说病猫,木离忽然就想到了她的小黄,哎,它也不知道如何了,自己不在府上,昨日语嫣和母亲回府,也不知有没有忘记给它喂吃食。 “喵,喵喵。”正在凤府大吃大喝的小黄大哥,差点打了一个猫喷嚏。 不过,它也就喵喵叫上一叫,谁让它眼下只能是个猫呢。 “离儿,陪太后去吧,不怕风的。”玄机圣子在一旁笑了笑,终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木离瞥了师傅一眼,有点嫌弃他多事。 太后瞅着他们师徒之间互动,莫名地有些怪异,但玄机圣子乃修道之人,她便没去深想。 既然不让遮伞,木离便让人准备了轿撵,太后一瞅,简直要哭笑不得,这离丫头还真是以为她弱不禁风呢。 算了,乘轿也好。 太后顺了木离的心思,上了轿撵。 木离她们离开,玄机圣子转即消失不见。 * 刚进御花园,太后便自己掀起了轿帘,“太闷了,是不是到了,哀家要下来透透气。” 矫情的老太后一喊,木离瞅了一旁的伺候嬷嬷一眼,老嬷嬷回看她,两人相识而笑。 老太后走出轿撵,木离搀着她走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太后便觉得累得心发慌。 木离不懂医术,却还是感觉出了太后的异样,赶紧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哀家昨日看你画的草不错,却不知是什么草,这御花园里可有?”太后刚坐下,这脸色便好了不少,心气也顺了。 木离没想到太后还能惦记这着昨日之事,“那草在一处角落,虽说开了紫花,却有些小,平日里宫人估计很难发现。” 太后一听,一下子来了兴致,“那咱们现在就去瞧瞧去。”她站起身,说走就走。 木离见太后去意已决,只好前面带路。 这太后老人家,年轻时怕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果敢角色。 巾帼不让须眉,估计形容得便是老太后这样的。 走了不太远,木离便发现了那苋细草,晨起的露珠早已吹散,炎炎烈日下,却依旧亭亭玉立,如那刚刚及笄的姑娘。 “这就是你画得那一片草?”太后指着那一株单薄的苋细草,有些不可置信道。 木离但笑不语,随即又点了点头。 “来人,去把它移到哀家寝宫去。”太后吩咐一声。 “不可,这草,这草有毒的。”木离慌忙道,她可不想给灵山招贼,给师傅惹祸。 一听有毒,正准备移栽的嬷嬷脸色一下子变了,吓得有些突突,她说话的时候牙齿也跟着发颤,“太后……这草竟然有毒,御花园怎么可以种毒草。” 太后脸色一沉,“把御花园的管事太监给哀家叫来,办事不利,哀家一定好好治他监管之罪。” “还有,把这草给哀家烧成灰烬!”太后又追言道。 木离上前一步,半俯了身子,“这草不若留给离儿?” 太后瞅了她一会儿,井然挑眉,长长地吸了一口空气道,“这草有毒,不能留,你要它作甚?” 木离一听太后口气不善,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却还是不慌不忙道:“离儿喜欢作画,这草正好可做标本,若是烧了,怕是再也不能有,求太后将这草赐给离儿吧。” 太后斟酌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你这丫头,旁人都喜欢牡丹,芍药,你可倒好,喜欢有毒的花草,有毒不说,还这般不起眼,算了,一会儿让宫人小心挖出来,若是出宫,便带回府上吧。” 说完,她看了一眼木离,又瞅了一下旁边的嬷嬷。 伺候嬷嬷刚才还有些苍白的脸颊,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有些担心道:“太后,这草有毒,还要给离姑娘?” 第132章 做美食公主 “离儿要这草,给她便是。”太后脸色依旧平和如常。 嬷嬷就算再担心,也不好再开口阻止。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赏赐。”木离谢恩,心里很是欢悦。 这宫里的一花一草全有记录,如今太后赏赐给了她,旁人便不能有所异议。 “你这丫头,刚才还是太后,现在突然客气起来,又变成了太后娘娘,也罢,等九儿回来,赐婚你们,便要改口喊母后了,眼下哀家不介意。”太后心情很好,话锋一转,竟又开始打趣起来。 “趁着太后心情不错,离姑娘赶紧再讨些赏赐才是。”嬷嬷也笑着在一旁添油加醋,笑意盈盈,太后喜欢的人,她自然也要喜欢。 她分明是在提醒木离,宫里奇珍异宝甚多,趁太后心情大好,尽可大胆讨赏。 木离很感激的朝嬷嬷点了点头,嫣然一笑,“离儿能进宫陪伴太后,已经是最大的赏赐,若是再不知趣要旁的什么,岂不是太过贪心,师傅知道了肯定要责罚离儿。” 她这般一说,太后更是笑开了怀,“你这丫头,这嘴里是抹了蜜的,这般甜腻。” 嬷嬷在一旁打趣,“太后您这是偏心呢,离丫头要成为战王爷的王妃了,您自然是向着她,怎么看都觉得好。” 木离闻言,低了低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怎么她们就张口便来呢。 太后瞅了她一眼,故意咳了几声,嬷嬷赶紧敛了敛眉眼,脸颊的笑意却掩不住。 “太后,这会儿太阳正毒,不若回去歇着?”木离小声问道。 太后回神,便让人起轿回寝宫。 * 转即,凤家大小姐陪同太后游御花园的消息,一下子便传满了整个后宫。 当然也传进了仁宗皇帝的耳中。 御书房内,仁宗皇帝一听小太监的禀报,立马皱起了眉宇。 母后刚刚好转,就去御花园赏花,要是累了或者受了风寒如何是好? 接着,他又听到了,母后定准了要离儿做战王妃的事,瞬时,绷紧了脸。 整张脸乌青乌青的,眼珠子直鼓泡。 小太监吓得不敢吱声,赶忙闭紧了腮帮子。 仁宗皇帝阴郁中,顺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咳咳……咳咳咳,”不小心连着呛了好几下,瞪大的眼珠子,有些猩红。 咳了好一会儿,才听了下来,“确定没听错?” “回……回皇上,奴才没……没听错。”小太监吓得结巴起来,却还是如实道。 仁宗皇帝苦笑一番,再也没心思一旁的奏折,直接出了御书房。 刚踏进母后的寝宫,他便听到了爽朗的笑声,那声音中气十足,不用细听,也知道是母后的嗓音。 除了母后的朗笑,还有木离淡淡地婉笑声。 仁宗皇帝一下子驻了足,心底蓦然闪过一抹暖意,多少年了,母后都没这般清朗的笑过。 还有木离这丫头,小时候那小短腿,晃晃悠悠跑到她跟前,让他抱着,不停说胡须扎人的小模样。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怎么瞧,都让人欢喜。 仁宗皇帝想到此,忽地大笑起来。 闻得声音,木离转过身来,一见仁宗皇帝,赶紧跪下行礼。 “你这丫头,母后多少年都不曾这般大笑了,你倒是母后的开心果。”仁宗皇帝笑着走到母后身边坐下,并示意木离站起来,到一旁坐。 木离跪谢,起身候在一旁。 “你这丫头,仁儿让你坐,怎么还站着呢。”太后笑盈盈地喊她。 仁宗皇帝留下用午膳,木离候在一旁。 “这是离儿煮的粥,还有几道小菜,都是宫里没有的,皇帝今日有口福了。”太后笑着,让一旁的嬷嬷为仁宗皇帝夹菜。 仁宗皇帝一听,抬眸瞅了木离一眼,又转回桌上。 平日里御膳房山珍海味吃惯了,这么精致淡雅的菜肴,还真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仁儿,你先尝尝这藕片,清脆又酸爽,很是开胃。”太后笑着看他一眼,笑眼扫过那白玉莲藕片。 仁宗皇帝吃了一口,顿觉味蕾打开,不用太后再开口,也没用嬷嬷布菜,挨个试了几口,眼睛铮亮,心底暗暗吃惊。 这丫头,不愧是开酒肆的,难怪那酒肆那般红火。 仁宗皇帝抬眸看木离,谁知这丫头,竟低着头,似乎在看鞋头上的绣花。 “仁儿,试试这粥,可比宫里的御厨高明多了。”太后又张罗起来。 嬷嬷赶紧盛了一碗,放到仁宗皇帝面前。 仁宗皇帝用了不少菜,本不欢喜喝粥,但碍于母后的面子,只得拿起羹勺,浅尝一口。 谁知,这粥一入口,便再也刹不住,连连喝了好几口,一直到一碗粥见了底。 鲜香软糯,令人意犹未尽。 “这离儿的手艺着实不错,看来,朕以后要常来母后宫中才是。”仁宗皇帝边拿出锦帕拭嘴,边道。 “皇帝尽说胡话,离儿住在凤府,岂有天天入宫的道理。”太后打趣,故意瞥了他一眼。 “那朕就封她为公主,做一个美食公主。”仁宗皇帝认真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太后愣了一下,转即大笑起来,“你这皇帝,竟然想让哀家的儿媳妇做厨子。” 仁宗皇帝怔了怔,饶有深意地瞅了木离一眼,又对着太后笑了起来,“母后若是想让仁儿下厨,也可以。” “你啊,都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还这般和母后没大没小,用了膳,赶紧去忙吧,哀家有离儿陪着便好。”太后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皇帝一走,太后睡了个午觉,木离闲来无事,便寻了本书看。 * 仁宗皇帝小憩了一会儿,便起来批阅奏折。 今日午睡的这一觉,精神特别好,兴许是吃的不错,睡得自然香甜,平日里歇个三五分,今日却睡了近半个时辰。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没有觉得午后烦躁。 连着看奏折,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仁宗皇帝一直忙到傍晚时分,一直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疲倦。 知道公公进来提醒用晚膳。 仁宗皇帝这才觉得有些饿了。 忍不住有些惊讶,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133章不请却自来 小公公提来御膳房准备的粥,仁宗皇帝瞅了一眼,奈何饥肠辘辘,便喝了一口。 粥一入口,他立马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 瞬间什么食欲都没了。 他摆了摆手,让小太监把晚膳撤了下去。 坐了一会儿,肚腹又饥肠难耐,便起身走了出去。 夏日的傍晚,有丝丝的微风,吹在人的脸颊让人舒爽不少,仁宗皇帝慢慢往前走着。 福公公在后面跟着,这一主一仆,就这般在偌大的皇宫里走着。 好一会儿,仁宗皇帝顿了脚步。 福公公抬了抬头,这是走到太后寝宫了? “皇上,您可要进去?”福公公上前,小声问道。 仁宗皇帝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瞬又点了点头。 福公公这下,往前走也不是,转身也不是,只好定定地站着。 还一会儿,仁宗皇帝还是迈了脚步进去。 “仁儿,你怎么来了?”太后刚坐在膳桌前,正要动筷,一抬眼,便看见了仁宗皇帝。 “朕不请自来,母后尚未用晚膳?”仁宗皇帝瞅了瞅桌上的几样小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故作沉声道。 “刚要用,离儿准备了一道甘草粥,尚未端上来。”太后瞅了他一眼,笑意盈盈道,一想到木离做的饭菜,她都要忍不住多吃上一碗。 “皇上不如陪太后一起喝点粥?”一旁的嬷嬷试探着问。 仁宗皇帝也算是她看大的,那种感情,一点不比太后差。 “也好,正巧朕也有些饿了。”仁宗皇帝笑了笑,在母后旁边坐下。 嬷嬷赶紧让人添了副碗筷,又通知木离多加两道菜。 木离在小厨房听得吩咐,心里暗腓:这皇上来得倒是时候,这是把她当宫里的厨子了,算了,酒肆里有时候她也会掌勺,不在乎这点事儿。 粥已经熬好,木离让小宫女端了上来,又炒了两个素菜,倒是也快。 嬷嬷赶紧给太后和皇上各盛了一碗。 一瞧见粥,仁宗皇帝先喝了一口,忍不住笑着点头,“这粥可比御膳房不知强了多少倍。” 嬷嬷在一旁暗猜:皇上这是用过晚膳了,只是不满意,又特地来这儿蹭晚膳? “仁儿喜欢,那就多喝点,还有那些个菜,都尝尝,这离丫头,饭菜做得不错,没想到,瘦瘦弱弱,竟还有这般本事。”太后喝上一碗粥,忍不住赞不绝口。 再瞧仁宗皇帝,哪里还有功夫说话,正吃得大快朵颐。 嬷嬷忍不住憋笑,这还是平日里威严的皇上? 等木离将最后两道菜端上来时,桌上的餐盘竟见了底? 她瞅了一眼,就太后和皇上两个人,竟吃光了六道菜,若是平常百姓,岂不是要被吃穷了? “还有两道菜啊,朕吃不下了,不过,端过来,尝一尝便可。”仁宗皇帝笑着冲木离招了招手。 木离莞尔,还能吃得下? 最后两盘菜肴放下,仁宗皇帝还真拿起筷子,尝了尝,然后,然后不觉间,又见了底。 太后边瞅边乐,许久不见仁儿这般有食欲了。 好啊,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人生不过百年,吃吃喝喝,才不算往来此生。 等仁宗皇帝放下碗筷,才发现木离错愕地瞅着他。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道:“离儿可有用晚膳?” 木离简直要跳脚,她忙活了好一阵,哪有功夫用膳,再说,菜都被你们吃了个精光,难道要她去和宫女凑合? 她瞥了一眼,一旁茶桌上的糕点,赶紧拿了一块,“离儿最近有些胖了,晚膳就不用了,一两块糕点垫垫便好。” 见木离吃糕点,仁宗皇帝忍不住也伸手拿了一块,浅尝一口,顿时茶香充满味蕾。 这是清茶做的? “这糕点不错,赏!”仁宗皇帝心情不错,顺口对着福公公喊了一声。 “皇帝,这是离儿趁哀家午睡做的,给哀家留几块,明儿个再让离儿给你做新的。”太后乐呵呵道。 仁宗皇帝瞅了一眼,乐颠颠地站了起来,“吃得有些撑,离儿陪朕走一走。” 木离微怔,心里却很是不满,皇上您是吃饱喝足了,本姑娘还没用晚膳呢! 无奈,人家是皇帝,她也就有在心里暗腓的勇气,敢怒不敢言啊! 仁宗皇帝也没走远,就在太后的花园里转悠,木离小心地跟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离丫头可喜欢九弟?”仁宗皇帝笑呵呵问她。 木离愣了神,很快又恢复平静,如实回话,“不喜欢。” 仁宗皇帝一惊,这丫头倒是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母后有意撮合你和九弟,朕这几位皇子,你又不喜欢,丫头,你说说,你要是朕的话,该如何抉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木离虽非臣子,却是臣子之女,普天之下,皆为皇土,婚姻大事,离儿听父亲的……父亲听皇上的。”木离想了想,还是说了一番听起来,还算合乎常理的话。 仁宗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还是要听朕的。” 木离使劲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行了,消化消化食儿,朕回寝宫了,朕明日让人送你一块宫牌,允许你随时进宫。”仁宗皇帝说着,瞅了一旁的福公公一眼。 福公公记下了,这事儿,不能忘,要知道,皇上登基以来,还没有谁能得此殊荣。 仁宗皇帝回了寝宫,本想再看会儿书,谁知一上榻,困意便席卷而来,……一觉醒来,正好要早朝。 而木离已早早起来,为太后娘娘熬粥。 她边熬粥,边在心里嘀咕,师傅他老人家真是不够意思,离宫竟然不带上她,可气啊,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认了他做师傅呢 嘿嘿,这丫头看来是没睡醒啊,可不是她离丫头认人家玄机圣子做师傅,而是她一出生,人家玄机圣子便似从天而降,张口要认小离儿做徒弟,瞧瞧,这理解不同,意义也不同哟! 再说,认人家玄机圣子做师傅也没什么不好啊,谪仙般的容颜,就算教不会徒儿什么,就是天天看着,也养眼啊。 第134章 同凤不同命 伺候太后用了早膳,木离静候一旁,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跟太后开口,回凤府,再说,她那酒肆也得去看看。 皇上让福公公送了一块宫牌过来,示意木离可以随时出宫。 太后瞅了一眼,淡然一笑,“仁儿就是考虑的周到,以后离儿随时都可以进宫。” “太后,离儿不懂医,师傅他不在,”木离小声嘀咕,担心太后身体,万一耽误了病情,岂不是大不敬。 “那么多太医,离儿不用懂什么,陪哀家说说话便好,当然,若是闲得空来,偶尔在哀家这小厨房里,煮点粥,做上一两道小菜,哀家也是心满意足的。”太后笑意盈盈,满眼的慈爱。 木离点点头,“那离儿以后就常来叨扰太后了。” 她退到一旁,打算转身离去,谁知皇上竟站在身后。 仁宗皇帝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到他,木离有些惊讶,这九五之尊的皇上,这两日莫不是跑得太勤了些,看来外界传闻,仁宗皇帝乃大孝子,所言不虚。 “皇帝昨夜睡得可好?”太后瞅见皇上,怔了一下,转即笑道。 仁宗皇帝点点头,“昨日在母后这里用了膳,不知这粥里是否加了安神的东西,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他笑着看向母后,心情很是不错。 他这样轻松欢悦的口气,让太后顿觉大喜。 “哀家吃了玄机圣子那药丸,竟然不咳了,连着离儿熬制的粥,也能多喝两碗。”太后顺着话,往下说,不过尽是事实,并无夸张。 仁宗皇帝笑了笑,他许久没有这般自在了,后宫的嫔妃们看见他,总是紧张不已,就连皇后也是小心翼翼。 唯独在母后这里,他能稍微放轻松些。 特别是离儿也在,这丫头莫名地让人心安,心情愉悦。 “离儿从来不怕朕。”仁宗皇帝忽然笑道。 木离顿了顿:纳尼?啷个意思? 莫不是刚才他进来,她没行礼,挑了礼数? 木离正定定地站着,想着那个时辰出宫何时,既然皇上问话,她不得不回神,“皇上是老虎,吃人?” 仁宗皇帝一听,乐了,他可不是老虎,也不吃人。 刚登基那会儿,他的确用了些手段,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杀了一些挑刺的大臣…… 如今除了边境,江山也算稳固,他已经许久手不染血了。 “既然不怕朕,朕当着母后的面,再问你一次,当真不喜欢九弟?”仁宗皇帝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神情淡定,便顺势问道。 太后也加以静待佳音。 “天子圣言,木离不敢不从。”木离忽地跪了下来,挺直了腰身,从容道。 候在一旁的福公公双腿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木离姑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战王爷有什么不好,虽说眼角有个疤痕,衬得脸颊稍微狰狞了些,可若不细瞅,也算仪表堂堂。 再说……算了,什么也不是他一个当奴才的该顾虑的。 还是小心伺候着,多听少说,不会错。 “听闻,昨日母后赏了你一株草,就是那日你画得那一片紫色。”仁宗皇帝也不恼,接着又道。 他就是纳闷,母后为什么要将她许配给九儿,这凤木离若是没有……应是安儿的正妃才是。 这皇叔跟侄儿抢王妃,这算什么事儿? 母后怕是糊涂了。 可眼瞅着,哎,谁让昨日答应了她老人家,眼下,这旨意是下?还是不下? 仁宗皇帝思量了两日,也没考虑妥帖。 “回皇上,离儿喜欢那草,虽不起眼,却迎风招展,生机勃勃。”木离初见那苋细草,就是这般印象。 仁宗皇帝一怔,笑意更浓,“离丫头,你呀,还是太小,放着炫目的牡丹不喜欢,再不济,也有摇曳的杜鹃,偏偏喜欢小草,也罢,说不定,九弟就喜欢你这样的傻丫头。” 木离低了低头,有些暗腓,皇上这是忘了前一段,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断袖之事,这主角可就是战王爷和她……也不全对,是和离枫公子。 如今,皇上已知她女扮男装之事,这是装傻充愣? 还是在太后面前,故意……欲盖弥彰? “等九弟归来,朕再细细一问,若他不反对,朕便顺了母后之意,谁让母后喜欢你这丫头,若是九弟不同意,朕的这六位皇子,离儿随意挑选,只要离丫头你满意。”仁宗皇帝笑了笑,又道。 木离一听,将头埋得更低了,说来说去,还是得嫁进您君家来,又什么可挑的,若是这般还不如嫁个战王爷,不用得罪任何一位皇子。 木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能嫁给那个杀人如麻的冷煞魔头? 仁宗皇帝瞅着她,这丫头年轻,肤质白皙,不施粉黛,也能冠压群芳,难怪这几个皇儿都喜欢。 其实他也不喜后宫的嫔妃搽脂抹粉,可她们不知怎么回事,各个脸颊涂得红艳艳,那股子脂粉味,着实令人扫兴。 着实不及这离丫头的清汤挂面,依旧水灵。 到底是年轻啊,年轻真好! 木离被盯得满脸通红,终于抬起了头,瞪着她清澈的大眼睛,“臣女想出宫问过父亲,不若皇上让父亲进宫吧。” 仁宗皇帝有些意外,不是说由朕说了算么,怎么又要回府请示凤太师了? “也好,这两日未出宫,凤夫人估计也要担心,一会儿出宫去吧。”仁宗皇帝看了看她,又朝福公公吩咐道。 木离俯身回礼。 太后她老人家基本就没插话,只是听着木离和皇上在说,心里暗自打量,这离丫头不喜欢九儿,九儿会不会不知? 万一,这强扭的瓜不甜,会不会是这丫头使小性子? * 木离出宫,太后赏了不少首饰,说是这两日她伺疾有功。 她前脚进府邸,后脚这宫里的赏赐也跟着抬了进来。 凤府的下人,各个眼睛晶亮,这大小姐回府了,就是不一样,进了一趟皇宫,不光是宫里的八抬大轿护送回府,还得了这满满一大箱的首饰,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再瞧瞧那庶女凤木心,同样是凤府的小姐,这都怀了身孕了,还在府上呆着,莫不是安王不要她了,要休妾? 不,不不,不能,好歹她也是安王府的侧妃。 还真是同凤不同命啊! 下人们小声议论着,根本没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凤家二小姐,凤木心! 第135章 怪异的铜镜 木离没听得她们的议论,直接回了屋子。 宫里不方便洗浴,她让语嫣放了洗澡水,便进了屏风后面。 哗啦啦地水声,木离倒是洗得畅快淋漓。 萌猫躲在房梁上,瞅着屋子里猫儿不易的画面,它赶紧闭上了猫眼睛,不多会儿,又悄悄地眯了眯,忍不住还是瞅了瞅。 主子的身姿还真是曼妙啊。 木离从浴桶里走了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刚刚沐浴过的脸颊,透着粉白,让萌猫忍不住一悸,噗通一声,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谁!”木离闪身抓起轻纱缠在身上,厉呵一声。 “喵,喵,喵喵……”萌猫喵喵着,小心地挪着猫步,靠到木离脚下。 “原来是小黄,跳上来。”木离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它。 萌猫一个跳跃,便入了木离的怀抱。 主子刚洗过澡,身上飘着一股子清淡的味道,裸露的香肩,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萌猫慌忙低下了头,唯恐不小心流下猫鼻血。 “去,先到一旁去,我换件衣裳。”木离抱了它片刻,还是将它放到了地上。 萌猫赶紧躲到一旁,不敢再看她。 木离拉开轻纱,换上一套裙衫。 萌猫这下可没敢快看,随时它是只猫,却也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 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想当年,它在…… 算了,好猫不提当年勇。 人间不是有那么个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它就是只猫,不过,还好能守着主子,也不错。 * 门外响起叩门声,“离主子,二小姐来了。”语嫣的声音映入木离耳畔。 木离打开了房门,她已经收拾利落。 “离主子,你头发尚未干,不若语嫣再替你擦一擦?”刘语嫣柔声道,虽说进了凤府,做好了当丫鬟的打算,可木离姑娘从未将她当做下人看待。 有时候,竟让她有些迷茫起来。 木离往不远处瞅了一眼,庶妹妹正被丫鬟搀扶着走过来。 “姐姐,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快回屋,虽说如今我嫁给了安王爷,可我终归还是你的妹妹啊。”凤木心柔声细语,很是体贴道。 木离轻瞥了一眼,淡淡一笑,“这么说,姐姐还要给安王侧妃行礼?” “啊,要不得,这是在凤府,只能是姐妹情意,管不得安王爷。”凤木心盈盈一笑,娇羞地低下了头。 木离眉眼挑了挑,扭身回屋。 丫鬟赶紧搀着凤木心迈了进去。 “语嫣,给二小姐斟茶。”木离淡淡吩咐一声,坐到椅子上。 “主子,孕妇不易喝茶,不若喝些白水吧。”刘语嫣回应道。 凤木心瞪了她一眼,转即又恢复平静,娇柔一喏,“姐姐,这丫鬟是谁啊?这般多识,可否将她送给心儿?” 木离抬眉瞅了瞅凤木心,淡然道,“她,你怕是要不起,她是自由之身。” “一个丫鬟,姐姐莫不是看她模样妩媚,舍不得?”凤木心不甘,故意拿话激她。 凤木离心里冷哼,这庶妹,看似柔柔弱弱,实则专在人骨缝里挑刺。 “妹妹还是不要嫣儿的好,安王府上就你一位侧妃,如今你怀了身孕,妹妹觉得,论长相,你和嫣儿比,谁会更胜一筹?”凤木离就见不得她楚楚可怜,一脸娇作的模样。 凤木心瞅了她一眼,脸颊通红,忍不住低眉敛眼。 刘语嫣诧异地瞅了凤木离一眼,没想到,她换了女装,说话竟这么犀利。 虽说没有离枫公子的翩翩儒雅,不过,她喜欢。 这样的离姑娘,也不错。 刘语嫣心里的天平又朝木离偏了一点点。 主子若是不安排任务,就这么给木离姑娘做一辈子的丫鬟,她也甘心情愿。 “安王什么时候接你回府?”木离见凤木心低头敛目,顺道问一问吧。 “皇上口谕让心儿在凤府安胎。”凤木心小声说着,心里却不知在打算什么。 “也好,那你就安心养胎。”木离实在不知和她说些什么,本就嫡庶有别,再加上她母亲三番五次作妖,虽说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却不能排除她凤木心不知情! “对了,姐姐,昨日在街上偶得一铜镜,很美,你回府,妹妹也没什么能送,就当是一份小小的礼物吧。”凤木心说完,瞅了丫鬟小翠一眼。 小翠赶紧从怀里掏出东西,递了过来。 木离瞅了一眼,镜子倒是古朴,镜子本身普通,不过那手柄处倒是别致,像是雕刻了很繁杂的图案。 她从小翠手里接过镜子,拿在手里照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儿清晰可见,就连眉宇间那淡淡地一点粉红,亦瞧得清清楚楚,“这镜子不错,妹妹有心了,你这怀了身孕,姐姐不易久留你,回去歇着吧。 凤木心起身,小翠赶紧扶住了她,“姐姐也歇一会儿,心儿回去了。” 木离点了点头。 * “你说,那镜子有用吗?” “那道长说,照了镜子的人,都会交霉运的,小姐放心。” “如今我有了身孕,一定不能让她再嫁给安王!” * “嫣儿,你过来,”木离喊了刘语嫣一声,将手里的镜子递给她。 刘语嫣诧异,接过镜子,瞅了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看到了什么?”木离淡然一瞥,问道。 “没什么啊,啊,离主子是不是笑我着头花戴歪了?”刘语嫣说着,对着镜子摸了摸头上的花簪,将它重新插正。 “这样是不是好了?”她插好,笑着问木离。 “嗯,好了,我有点饿了,你去拿些糕点来。”木离拿回她手里的铜镜,吩咐道。 刘语嫣一听她饿了,赶紧退了出去,去后厨给她端糕点。 木离见人离开,又拿起铜镜照了照,“小黄,过来。” 萌猫跳上她的膝盖,木离手抱它,一手拿铜镜。 就这样,一人一猫,都映入铜镜中。 萌猫看着镜子中的它,大吃一惊,自己怎么像个麒麟兽? 再瞧主子,铜镜里那头顶上的珠冠,怎么回事? 明明她什么也没戴啊,清汤挂面,披头散发,可铜镜里分明就是主子。 萌猫这下是蒙圈圈了,使劲晃着猫脑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别说是它,就连木离也纳闷,这镜子是什么东西,能把人照变异了? 可刘语嫣明明就没有变化。 木离想不通,若是师傅在,就好了。 第136章 天旋加地转 木离拿着铜镜若有所思,萌猫看她闷闷不乐,嗖地一下从她膝盖上跳了下来,故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想逗她开心。 “原来你在这铜镜里竟是只麒麟兽,这镜子好奇怪,莫不是我小话本看多了?”木离盯着它,小声嘀咕。 萌猫眨巴一下猫眼,“喵喵,喵,”喵上几声。 “离主子,只有荸荠糕了,要不我去酒肆看看,有没有茯苓糕?”刘语嫣端着托盘进来,请示木离。 木离瞅了她一眼,将铜镜放进衣袖里,淡淡一笑,“这个时节还能吃到荸荠糕,倒是也不错,清热消食,生食还能利尿呢。” 刘语嫣怔怔地看着她,“离主子,你懂医术?” “不懂啊,就是在灵山上,闲着无聊时,翻过几本师傅的破书,瞎说而已。”木离拿起锦帕擦了擦手,随口道。 刘语嫣顿了顿,不语,将托盘放到了茶桌上,木离笑着从托盘里拿了一块荸荠糕,放在嘴里,轻嚼起来。 吃完了一块,木离拿起一块递给刘语嫣,笑道:“语嫣,你也吃啊,这东西不错的,平日里,你多吃一些,止咳化痰。” “啊,”刘语嫣接过,心里却暗腓:离主子还说不懂医术,连止咳化痰都明白,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吃啊,不用看我,我真不懂医术,就是对吃有兴趣,食物既能充饥,又能作药膳,不冲突的。”木离见她盯着自己看,笑呵呵地言道。 “一会儿,咱俩去酒肆瞧瞧。”木离吃了几块糕点,垫了肚腹,焕然一笑道。 刘语嫣赶紧将手里的糕点胡乱塞进了嘴里,呜呜啦啦道,“走吧。” 木离瞅着她食不下咽,听她乌拉不清的话,乐了,“都说不急了,快点,先喝些水。”她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让刘语嫣赶紧喝一点,省得噎到。 一道身影从窗外闪过,萌猫“喵喵”两声,干着急。 木离余光瞥过,不动声色。 这有人的地方,总有是非,算是,正常吧。 不过巴掌大的凤府,竟也这般鸡鸣狗碎,若是嫁入皇家,怕是也不能消停了。 木离仰头看看了屋顶,空旷地让人有些寂落。 收回神,她站起身来。 “离主子,现在就出去?”刘语嫣见她要走,赶忙问道。 “嗯,刚才说了,去酒肆,走吧。”木离道了一声,缓步朝屋外走。 她摸了摸衣袖里的铜镜,寻思师傅若是在酒肆,当请教他才是。 刚出凤府,好巧不巧地碰见了孤北辰,“表哥。”木离喊了一声。 孤北辰站在不远处,温润溢满眼,但笑不语。 “啊,孤大人。”木离低了低头,又改口道。 孤北辰一怔:这丫头,换回女子装扮,又清冷起来。 “还是喊表哥吧,习惯了。”孤北辰往前走了两步,笑意挂满脸。 一阵微风吹过,飘起木离的一缕青丝,轻绵绵地扫过孤北辰的脸颊。 他的心,瞬间又激荡了起来,心底那么苦涩,对面的女子却永远不会明白。 木离捋了捋头发,不经意道,“随你,有这么一位温润的状元郎表哥,还不错,起码不吃亏喽。” 孤北辰嘴角扯过一抹好笑,这丫头记忆恢复了,这嘴上不饶人的功夫却不曾有变。 也罢,好歹能多说几句话,总比闷在心里,冷漠冰寂强。 忽然,地猛然晃动了起来,孤北辰一个闪身,将木离紧紧抱住。 瞬间,瓦砾飞溅,树木横落,街上行人被狂风卷起,风声夹杂着哭喊声,到处乱成了一团麻。 木离颤抖着声音,“地动了?” “离儿,你莫怕,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孤北辰瞥了一眼身旁错横的树枝瓦片,安慰她道。 “酒肆还有不少伙计,应该让他们都离开,啊,语嫣呢?”木离喊了一声,这才发现,身边早已没有刘语嫣的身影。 孤北辰正要开口,一阵妖风又狂卷而来,隐约中带着一股巨大的戾气,瞬时,乌云压顶,黑漆漆一片。 “离儿,别乱动。”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孤北辰尽力稳住心绪。 “好。”木离扯了嗓子喊道,风实在太大,就算敷在耳畔,不喊也听不清楚。 木离将头埋在孤北辰肩处,心里暗思:这瘦瘦弱弱的孤北辰竟这般有力量,如此大的狂卷风,他竟然纹丝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骤雨急聚而下,风慢慢小了下来,地也停止了晃动,“咱们先离开这里,郊外空地多,万一地动,也能安全些。” “不行,凤府上下百口人,还有酒肆十几号人,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性命,还有语嫣,这娇弱的丫头,被风吹哪儿去了?”木离挣脱孤北辰的怀抱,站直了身子,拭了拭脸颊的水珠。 无奈,暴雨一直狂下,顺着脸颊滴落不停。 孤北辰不顾自己,抬手替她抹了抹水珠,从上往,往下,伴着忽明忽暗的雷光,木离被雨水打湿的裙衫,紧紧地贴在身上。 衬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姿,更显魅惑。 孤北辰慌忙瞥开了眼睛。 一道白衣身影,忽地飘了过来,一把抱起木离,消失不见。 孤北辰愣愣地站在原地,拳头紧紧握成了一团。 那白衣,他不用猜,也知道是离儿的师傅,玄机圣子。 谪仙一般存在的圣人,不光是离儿的师傅,可他也是个男人。 一道惊雷,孤北辰往下蹲了蹲身子,光亮掠过,地上一明晃晃的东西,闪了他的眼睛。 他屈了屈手指,将那东西捡了起来,“铜镜?” 这东西是离儿身上掉落的? 孤北辰怔怔地瞅着铜镜,忽然大笑起来,“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 *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木离觉得周边金光乍现,“师傅,你带离儿去那儿,可是要回灵山?” 玄机圣子不说话,等木离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片空旷处,除了稀稀落落倒地的几颗树木,并无房所。 “奇怪,这里没下雨?”木离衣衫早已干透,禁不住问师傅。 这傻丫头,平日里不好好习武,根本不知,玄机圣子早已用内力将她衣衫烘干。 “刚才可有害怕?”玄机圣子瞅着她,忽然道。 “啊,师傅在,离儿怕什么。”木离笑起来,忍不住傲娇道。 师傅在,她自然什么都不怕哟! 第137章 不藏匿心思 “师傅,这是不是地动?”木离在一堆乱枝中找了一稍微粗些的树干,坐下来,缓了缓心绪。 本来还担心凤府上下和酒肆的伙计们,眼下风平浪静,有师傅在,她心安了许多。 玄机圣子瞅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师傅,你稍作歇息,咱们回去救我爹娘才行,啊,还有酒肆的伙计。”木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得不求于师傅。 “小黄,过来。”玄机圣子忽然道。 “啊,小黄在哪儿?”木离腾了从树干上跳了起来,四下张望。 “喵喵,喵喵。”此刻萌猫正趴在玄机圣子脚下。 “你这呆笨的萌猫,你你你,你怎么逃出来的?”木离瞪大了眼珠子,惊喜若狂,萌猫这般小弱,竟然没被狂风卷走? 呸呸呸,不对,萌猫是吉祥物,再说猫都有九条命的,没那么容易死的。 啊,也不是,萌猫好像是…… “师傅,我给你看一面铜镜。”木离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衣袖里掏东西。 “咦,奇怪,铜镜呢?”木离摸不着,便上翻下翻,左翻右翻,哪里还有铜镜的踪影。 “离儿。”玄机圣子好奇地瞅着她上下齐手的动作,便喊了一声。 “一定是丢了,都怪刚才风雨交加,这土地公公没事摇晃什么啊,真是气人。”木离嘟囔起来,站在那儿直跺脚。 萌猫乖乖地挪到她跟前,想安慰安慰它的女主子。 木离瞅着萌猫,越瞅,越怔愣,慌忙对着师傅惊喊道:“对了,师傅,那铜镜很奇怪的,小黄一照铜镜,便是麒麟兽的模样。” 玄机圣子蹙了一下眉头,“离儿,你可有照铜镜?” 木离扯了一下唇角,师傅真是笨啊,她不照铜镜,怎么会知道小黄在镜子里是麒麟兽的模样? 不过,他是高高在上的师傅,木离可不能辱师叛道,只得悻悻道:“师傅,离儿也是照了铜镜的,不过那镜子里的美人,可比离儿美多了,特别是那发冠,甚是仙雅。” 玄机圣子拂手站在一旁,静立而修,淡漠如清风。 木离暗腓:师傅又是这般不理尘世的清漠,刚才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真是自讨没趣,木离不悦地抱起小黄,往不远处走了走,她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饿了,她要寻些吃食。 她走得不太远,没瞧见有人家,回身瞅了一眼师傅。 玄机圣子依旧一身白衣胜雪,似站在虚无缥缈中,恍若周身散发着万道光芒,若说不食人间烟火,不全尽人意,若说是天上瑶池上仙,倒不为过。 哎,得师傅如此,此生无憾了! 木离忍不住感慨起来。 “咕噜,咕噜”谁知,肚腹很不给力地乱叫起来。 小黄瞪着呆萌的猫眼睛,看着她,若是通一人性,它一定要笑破了肚皮,主子太没水准,偶尔饿了肚腹,至于这般抗议? 哼,还不如小黄呢,好歹没丢猫族脸面,就算再饿,也不叫唤。 谁知,刚要‘喵喵’两声,猫儿肚肚也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哈哈,谁要笑话女主子来着? 嘿,这下丢猫儿脸面了吧! “小黄,前面有野果,咱们摘一些过来。”木离往前面跑,抱着萌猫,一蹦三跳。 * 不多会儿,木离摘了不少的果子,通红通红的,木离认得,灵山上也有,叫毛梗子,酸酸甜甜的,她最喜欢。 不过,嘻嘻,师傅可不喜欢,太酸了。 木离放下萌猫,撩起裙裳,打了结,成了简易的布兜,纤纤玉手,灵动又迅速,片刻功夫,便摘了满满布兜。 “师傅,吃果子喽。”木离站在树下,掂起脚朝着师傅喊道。 这方圆几里,树木能立着的不多,多数都倒了地,没想到这毛梗树,竟还挂了不少果子。 兴许是没到季节,这果子看起来通红,吃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酸涩,木离打算要捉弄一下师傅。 玄机圣子一个闪身,直接落在木离面前,缓缓道:“你果子尚未熟透。” 这东西他不喜欢,但是离儿喜欢,往常这个时候的果子还有些生涩。 “熟透了啊,离儿吃过了,不信,师傅你尝一尝。”木离仰着巴掌大的笑脸,贼兮兮地瞅着自家谪仙般的师傅。 玄机圣子恍神,伸手去接木离手里的果子。 刚触到离儿的手,他心颤了颤,这丫头手冰冷无温,直颤他的心尖,猛地拉她入怀,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心才缓缓落定。 “啊,师傅,你干什么,果子都落在地上了。”木离气得挣脱开来,耸着眉角,恶狠狠地瞪着师傅。 玄机圣子瞥了她一眼,风轻云淡,不言不语。 “嘻嘻,师傅,你手好热,给离儿暖暖。”木离忽然又嬉笑起来,屁颠颠地往玄机圣子跟前靠。 在她眼里,师傅他老人家,就是长者,长生不老地神一样的存在。 玄机圣子转即好笑起来,这丫头。 他面带微笑,眼里漫天宠溺,又似藏着绵绵不觉的相思。 “把果子全都放地上,手伸过来。”怔了片刻,玄机圣子道。 木离默了默,还是依言照做。 师傅如父,她自然要听话。 “闭上眼睛。”玄机圣子将双手对上木离的小手,淡淡道。 木离一愣,师傅要干嘛? 虽诧异,身子却很诚实,赶紧闭上双目。 一股暖意,缓缓流入,从头到脚,如这夏日的骄阳,暖,却并不灼热。 过了一会儿,玄机圣子才让木离睁开眼睛。 “师傅,我刚刚好像入了梦,似见一朵青莲,又似发着淡淡的金光。”木离看了看师傅,缓了神情,轻声道。 “嗯。”玄机圣子不多言,转身去捡木离刚刚放在地上的果子。 他拿了一颗,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酸,一如既往地酸。 “那青莲好美,不过,它看起来好孤独,有些凄落。”木离顺手拿起一颗果子,话落,却未动口。 玄机圣子瞅着她,若有所思。 “嗯,好吃,这果子酸酸甜甜,师傅你多吃几颗。”不等他开口,木离又满足地笑了起来。 这丫头,在师傅面前,从来不藏匿自己的心思,笑起来也甜腻许多。 只是,在……算了,想娶离儿,只能是战王爷。 第138章 定数不曾变 九天河畔,瑶池旁。 小童看着青莲泛出淡淡的金光,赶紧去唤尊者,“尊者,上仙尊者……” 他脚下生风,凌驾微云。 “你这顽童,仙术一般,竟操弄起青云来,下来。”尊重将手里轻轻一挥,小童便从云朵上掉落下来。 “上仙,是那,那青莲泛起了金光。”小童赶紧禀报,他的职责便是盯着那瑶池里的青莲,让它生生不息,这可关乎小殿下,稍有不甚,便会魂飞湮灭。 小殿下本是六界中最尊贵之身,仙者历劫,就算是小殿下,也不可避免。 希望人间一场历劫,能让小殿下安然无恙,仙资大增,还有那昙花一现的爱念,……。 尊者看着小童,知他心中所想,无言地摇了摇头,他太小,如何能懂得这情情爱爱,这仙界的小殿下若是尊从天帝之意,又何须历劫。 就连冥玄帝尊,若不是他执念太深,又何须小殿下和他一起下界受苦。 是其之幸,还是之其命,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正如这铜镜,跌落六道轮回中,却…… 就算搅动风云,斗转乾坤,定数,定数不曾变。 “上仙?”小童见尊者失神,便小声喊了一声。 他还得着急回去看着青莲,万一出了变故,不行,他得赶紧回去。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尊者低沉一声,瞥他。 小童赶紧开溜。 一溜烟便回了瑶池旁。 青莲此刻已经恢复常态,不再闪烁金光。 小童搔了搔后脑勺,眼珠子执出了泡,左思右想:刚才尊者也没回他啊。 他岂不是白跑了一遭。 哎,这脑子不灵光啊。 算了,还是好好看着青莲吧。 …… “离儿,”玄机圣子看着在树桩上打盹的凤木离,不忍地喊了一声,他其实很想将她抱起来,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啊,师傅。”木离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道。 “不回凤府了?”玄机圣子道。 “有师傅在,自然能护他们性命。”木离淡淡一笑,身子朝树干仰了仰,本来坐着,这下可倒好,直接躺下了。 “战王要回来了,边境已定,签署百年不犯之约,你们的亲事怕是要定下了。”玄机圣子淡定地瞅着她,漠然道。 “师傅也希望离儿嫁给战王爷?”木离有些好笑,又有些失落,师傅不是说要带自己回灵山的嘛,怎么又失信与她。 哼,当师傅的说话没个准成。 玄机圣子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战王也不错,虽说那疤痕狰狞了些,身姿还不错,又无意高强,为师将你托付给他,放心。” 木离不悦地瞪了师傅一眼,那一眼,恨不得万年:这可恶的师傅,根本就是想甩开她这爱拖后腿的徒儿。 哎,木离总是忘记关注重点,师傅都没见过战王爷真容,怎么就知道他有狰狞的疤痕? 这小丫头,聪明倒是有点,这心思跟师傅比起来,哎,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九天河畔,瑶池旁。 小童看着青莲泛出淡淡的金光,赶紧去唤尊者,“尊者,上仙尊者……” 他脚下生风,凌驾微云。 “你这顽童,仙术一般,竟操弄起青云来,下来。”尊重将手里轻轻一挥,小童便从云朵上掉落下来。 “上仙,是那,那青莲泛起了金光。”小童赶紧禀报,他的职责便是盯着那瑶池里的青莲,让它生生不息,这可关乎小殿下,稍有不甚,便会魂飞湮灭。 小殿下本是六界中最尊贵之身,仙者历劫,就算是小殿下,也不可避免。 希望人间一场历劫,能让小殿下安然无恙,仙资大增,还有那昙花一现的爱念,……。 尊者看着小童,知他心中所想,无言地摇了摇头,他太小,如何能懂得这情情爱爱,这仙界的小殿下若是尊从天帝之意,又何须历劫。 就连冥玄帝尊,若不是他执念太深,又何须小殿下和他一起下界受苦。 是其之幸,还是之其命,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正如这铜镜,跌落六道轮回中,却…… 就算搅动风云,斗转乾坤,定数,定数不曾变。 “上仙?”小童见尊者失神,便小声喊了一声。 他还得着急回去看着青莲,万一出了变故,不行,他得赶紧回去。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尊者低沉一声,瞥他。 小童赶紧开溜。 一溜烟便回了瑶池旁。 青莲此刻已经恢复常态,不再闪烁金光。 小童搔了搔后脑勺,眼珠子执出了泡,左思右想:刚才尊者也没回他啊。 他岂不是白跑了一遭。 哎,这脑子不灵光啊。 算了,还是好好看着青莲吧。 …… “离儿,”玄机圣子看着在树桩上打盹的凤木离,不忍地喊了一声,他其实很想将她抱起来,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啊,师傅。”木离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道。 “不回凤府了?”玄机圣子道。 “有师傅在,自然能护他们性命。”木离淡淡一笑,身子朝树干仰了仰,本来坐着,这下可倒好,直接躺下了。 “战王要回来了,边境已定,签署百年不犯之约,你们的亲事怕是要定下了。”玄机圣子淡定地瞅着她,漠然道。 “师傅也希望离儿嫁给战王爷?”木离有些好笑,又有些失落,师傅不是说要带自己回灵山的嘛,怎么又失信与她。 哼,当师傅的说话没个准成。 玄机圣子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战王也不错,虽说那疤痕狰狞了些,身姿还不错,又无意高强,为师将你托付给他,放心。” 木离不悦地瞪了师傅一眼,那一眼,恨不得万年:这可恶的师傅,根本就是想甩开她这爱拖后腿的徒儿。 哎,木离总是忘记关注重点,师傅都没见过战王爷真容,怎么就知道他有狰狞的疤痕? 这小丫头,聪明倒是有点,这心思跟师傅比起来,哎,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第139章 不如男儿身 下人们赶紧散去,院子里秦氏和木离兄妹。 秦氏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狠狠地瞪着木离,似要剜出她的心,她的肝,长在她身上所有的一切。 “你不配!”秦氏微微弯了下身子,直视着木离,冰冷刺骨道,说完,扬长而去。 木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哥哥,母亲不喜欢离儿。”木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仰头睁着清澈的双眸,希望大哥能给自己一个踏实的理由。 “母亲并非不喜欢离儿,可能是在祠堂呆久了,性格有个执拗。”凤木泽实在是找不出更合适的解释。 他心疼妹妹,宠爱妹妹,却左右不了母亲的思想,更阻止不了母亲这种过激的行为。 他同样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般折磨妹妹? * 凤太师从宫里归来,有些疲惫。 皇上找朝中众臣商议这地动造成的百姓损失之事,他没提什么建设性的建议,皇上有些不悦,他同样是身心疲惫。 而木离已经被大哥凤木泽扶回了屋子。 凤太师自然也不知她在院落下跪之事,管家不说,下人们自然也不敢随意吱声。 “父亲,您回来了?”凤木心过来给父亲请安。 凤太师瞅了她一眼,不言。 盯着她的肚腹看了一会儿,出口道:“这地动有些凶猛,可有伤到胎儿?” 凤木心一怔,转即欣喜若狂道:“多谢父亲关心,王儿无碍的。” 自从回府养胎开始,她第一次听到父亲主动关心她肚里的胎儿,虽说还不能肯定是麟儿还是凤髓,但她相信,一定是麟儿。 她一定能诞下麟儿的。 若是安王将来继承帝王,她凤木心诞下的便是嫡长子,兴许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想到这些,凤木心看着父亲的眼里,竟多了些傲慢来。 凤太师瞅着她的神情,甚是不悦,“没事,便下去吧,好好养身子。” 眼下,实在是没心情纠结,皇上和安王到底何时松开让心儿回安王府。 也罢,偌大的凤府也不缺她一口吃的。 “父亲,母亲今日罚跪了姐姐,说她是不祥之人,是扫把星,还是她不配做母亲的嫡女……”木心边说,边观察父亲的神色。 果不其然,父亲被气得满脸通红,怒火万丈。 “她果真这般说?”凤太师想再次求证,要凤木心老实回话。 “父亲可以问下人们,也可以问问老管家,大哥也在,母亲她,她……”凤木心不想再往下说,禁不住顿了一下。 凤太师啪地一声打落了茶盏,正好秦氏走了进来。 凤木心赶紧行礼,慌忙告退。 秦氏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满脸的冷漠冰肌。 “你到底想怎么样?”凤太师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这话,应该是妾身问老爷,老爷想如何?”秦氏不怒不喜,淡淡开口。 “她母亲已经死了,你为何不信?” “一个冒着生死生下凤髓,甘心做了三年奶娘的人,死了?谁信!老爷觉得妾身该信以为真?” “你,你,不可理喻!”凤太师气得站了起来。 “不可理喻的是老爷,老爷又何必自欺欺人。”秦氏依旧坐着,不看他,却一直端着茶盏,轻轻吹动里面的茶。 “她就是凤府的嫡女。”凤太师恼羞成怒,不再顾及秦氏的脸面。 “呵,老爷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她真是你和那小贱婢所生。”秦氏一脸讽刺地瞅着他,满是不屑。 “闭嘴,她不是贱婢。”凤太师不准许旁人侮辱她,哪怕是他的原配妻儿。 “她就是,就算死了,也是!永远都是!上不了台面,见不得世面!”秦氏激动起来,面色狰狞不堪。 凤太师气得浑身发抖,啪地一声,直直地打在了秦氏的脸颊上。 “呵,你终于还是因为她动手了。”秦氏冷笑起来,眸光闪烁着晶莹,似藏匿了多年的委屈一涌而出。 凤太师瞪着猩红的眸子看着她,定了许久,久到身子麻木,站立不稳。 看来,他要老了,护不了离儿了。 太后她老人家欲将离儿许配给战王爷,若是她知道了,会同意离儿嫁给那么一个杀人狂魔? 当初,皇上赐下安王和离儿的亲事,她不曾点头,也不曾摇头,他不是没问过,至今他仍记忆犹新:离儿的亲事,顺其自然好了,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秦氏冷漠地瞅他,亦不擦脸上的泪痕,就这么盯着他看。 这样的秦氏,让凤太师很烦,“凤府多年的基业,它不能毁在我手上。”他悻悻地说着,又似苦苦地哀求。 秦氏眉眼微敛,默不作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却不知凤木泽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许久。 他悄然离去,正如他悄然而来。 凤木泽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到木离的院落,瞅了一眼,他又转身离开。 他确实不知怎么开口,更不知如何面对母亲和妹妹。 他慢慢退下手腕上的念珠,放在手里转动起来,他心烦意乱,需要东西安定心神。 这是他刚出生时,祖母在寺庙求得,差人送了回来。 每当他心情烦躁之事,他都会放在掌心,拨动珠子。 只有那淡淡的檀木香,能让他心思平静,回归自然。 * “离珠子,大少爷刚才来了,却未进院。”刘语嫣如实道。 木离瞅了瞅她,默不作声。 不过,语嫣姑娘手背上被树枝刮伤的痕迹,却让她有些愧疚。 若不是当时不见了她的踪影,想来也不会被刮伤。 可惜了这双弹琴作画的纤纤玉手。 刘语嫣看着木离,心里有些着急,离主子回来便跪着院子里,她不是不心疼,可再瞧秦氏的态度,她便觉得离主子还不如男儿身。 和木离相处越久,她便越不忍心,慢慢开始希望主子莫要再找她。 她心里一直埋在一颗炸雷,主子就是个不确定因素,那是隐隐的忧患,就算未雨绸缪,她也只能是一筹莫展。 “以后大哥来,随他好了,他愿意进来就进,若是不愿意,也无谓。”木离苦笑一声,提不上一点心思。 第140章 不如男儿身 清明小长假,竟成了拖沓的借口,小伙伴们,努力更新中,稍等哈 第141章 状况不太像 腹黑王爷傲娇徒正文卷第141章状况不太像“所以,本王娶离丫头,没毛病啊。”战王爷忽然不再长篇大论,直奔主题。 众人无语凝噎,这是怎么意思? 这凤木离女扮男装,这是歪打正着了? “既然九弟要娶凤太师之女,众爱卿如何看?”仁宗皇帝神色暗沉,淡声道。 “皇上,此举不妥,凤太师之女本是安王正妃,哪有皇叔夺皇侄之妻的道理?”一位言官走了出来,不怕死的谏言道。 言官嘛,自然是威武不能屈。 君墨白狠戾地瞪了他一眼。 言官慌忙低头,却并未退下。 “凤太师呢,你说说,战王这姑爷,你凤府是要还是不要?”仁宗皇帝一眼就瞧见了最前面的凤太师,哼,以为低头,朕就看不见你了! “回皇上,老臣一切听皇上的。”凤太师不卑不亢,朝着大殿上行李作揖。 这个老狐狸,仁宗皇帝眼皮子翻了他一眼,咬紧了压根,嗓子沉了又沉,许久都不曾开口。 仁宗皇帝余光又扫了一圈,步老狐狸今日倒是消停,竟然没唱反调,“步首辅,你是何意?” 步首辅装傻充愣,竟然站着不动。 “步首辅!”仁宗皇帝忽然提高了嗓音,厉声道。 “啊,皇上,您说什么?”步首辅往中间站了站,一只手拢起耳朵,大声喊道。 “该死!”仁宗皇帝气得够呛。 “啊,地动啊,地动没事了。”步首辅竖起耳朵,又喊了喊。 仁宗皇帝忽地一下,拍案而起。 “又地动了啊,快,快趴下。”步首辅大喊一声,慌忙抱起头,蹲在大殿上。 仁宗皇帝又气又恼,这老狐狸,这是让地动震坏了耳朵? “同意战王娶凤家嫡女的站中间,不同意的原地不动。”就不信了,还能制服不了你们。 大臣们稀稀疏疏地开始动弹起来,仁宗皇帝眉宇锁得更深了。 他不悦地闭上了双眸,眼不见为净。 谁知,等他睁开眼睛,中间一人没有,左边的大臣站到了右边,右边的大臣站到了左边。 啷个意思,没站到中间,也没原地不动。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一群狐狸! “都退下,明日早朝,不准中立,要不就是同意,要不就是不同意,谁再给朕混淆视听,朕治他不臣之罪!”仁宗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慢慢开始离开大殿。 战王爷握了握拳头,罩着半面具的脸,更显阴沉。 他直接又去了母后那里。 刚下早朝,太后自然不知早朝之事,“九儿,赶紧过来用早膳。” “不吃!”君墨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身散发着冰冷之气。 “这是怎么了,可是边境又有战事?”太后不解,什么事能让九儿如此生气。 君墨白不言,就这么直直坐着,也不看人。 “去,打听一下,早朝怎么回事!”太后忍不住,吩咐一旁的公公。 不多会儿,小太监便来回话,自然是将早朝上的事儿,说了个一清二楚。 “大臣们疯了,这安儿已经去了凤家庶女为侧妃,岂有再娶凤家嫡女的道理,真是岂有此理!”太后恼羞成怒,发作道。 身边伺候的人,面面而视,太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坚持每逢初一十五,吃斋念佛了许多年,这脾气也比年轻时收敛了许多,更多的是慈眉善目,而眼下…… “太后,要不要请皇上过来?”嬷嬷小声道。 “不急,皇帝不是说明日早朝看结果嘛,明日再说吧,离儿这儿媳妇哀家是要定了!”太后下意识,放话道。 君墨白戴着半张面具的脸颊浮过一抹笑,很快又冷漠如常。 “若是众臣为难皇兄,九儿愿意做普通百姓,依然要娶离儿为妻。”他忽然站了起来,淡漠道。 被他这么一言,太后从愤怒中清醒了一下,九儿这是铁了心,要娶那凤木离? 这离丫头有什么好,不过就是有个仙风道骨的师傅,若是没有一个当太师的父亲,也和平常丫头无疑,虽说这长相不错,却也不是京城里最出挑的那一个。 这九儿到底是搭错了那一根筋,怎么就这么轴了呢? 太后拢了拢衣袖,“九儿莫气,母后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如何忍心看他受情感的折磨。 嬷嬷见战王爷身子动了动,似乎没了刚才的怒气,刚进吩咐人准备早膳。 “去,让离丫头也进宫,哀家顺便问问她的想法。”太后想了想,觉得这两人怎么也得当面问上一问。 万一是九儿剃头挑子一头热,岂不是浪费感情? “太后,那这早膳?”嬷嬷一下子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可要等那凤木离一起用早膳? “离丫头进宫,肯定要收拾一番,早膳不用等她,一会儿午膳准备的丰盛一些。”太后吩咐道。 那丫头,她倒是喜欢,不过也要看缘分,万一不是两情相悦,岂不是强扭的瓜不甜。 * 宫人将早膳摆上,太后竭力邀请,僵持了好一会儿,战王爷才坐到了膳桌前。 太后乐了,这个犟种,也不知随了谁。 一顿早膳,君墨白倒也吃得不少,没瞧出有什么不合口味。 太后暗道,看来这也没怎么影响心情啊。 要不,这一桌的膳食,她平日里根本吃不上一小半。 只是用完早膳,战王爷便开始沉默不语,任由太后东拉西扯,他就是不接腔。 * “离丫头,你可来了。”太后见木离进来,就上看见了一束希望的光芒。 “见过太后,见过战王爷。”木离余光微扫一眼,便看见了一旁冷坐的君墨白。 “九儿等了你一早晨了。”太后也不遮掩,直接撮合他们。 木离瞪大了眼珠子,太后这也太不矜持了点,这是直接就奔了主题啊。 “见过战王爷。”木离又喊了一声。 君墨白终于冷着眸子朝她看过来,“嗯。”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嗯字,还真是惜字如金。 太后瞅着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九儿到底是不是喜欢离丫头啊,瞅这状况,似乎不太像啊。 第142章 战王爷烙饼 “离丫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这眼角有些发青。”太后伸手拉过木离坐到她旁边来。 “多谢太后关心。”木离回着。 昨夜确实没睡好,某人呆了大半夜,又拿赐婚吓唬她,她就算心再大,也无法安枕啊。 一旁的战王爷看着她,满眼心疼,面上却不显,嘴巴贱兮兮道:“看来离儿是想本王了,夜不能寐。” 木离低着头,一下子红了脸颊,这人怎么信口胡说! “离儿,莫听九儿胡咧咧,若是你不欢喜于他,哀家为你做主,另择夫婿。”太后慈眉一笑,拉着木离的手,并未松开。 平心而论,九儿也是一表人才,比起几位皇孙,多了诸多沉稳,离丫头若是识趣,这九儿便是不错的佳选。 “但凭太后做主。”木离知道躲不过,也无从反驳,师傅都跑了,真不知道还能坚持什么。 “离儿是不是尚未用午膳?”君墨白心情大好,往木离跟前凑了凑。 木离一怔,这时辰尚早,根本也没到午时啊,这话问得真是,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来应对。 兴许就不该回京城来,若是一直能留在灵山该多好,说到底,还是怪师傅。 一旁的君墨白忽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瞅了木离一眼,暗想:一定是这丫头在骂人。 “我在边境见过一种石子做的饼,不若做给你吃?”君墨白殷勤起来,全然不顾母后在一旁。 木离微疑,战王爷这是什么节奏? 太后也有些猜不透,九儿这般放下身段,莫非真是喜欢到了心坎上? “九儿要做饼,哀家是不是能沾沾离丫头的光,一饱口服?”太后一心想撮合他们,自然也不拆台,反正她这宫邸有单独的小厨房,随他折腾好了。 “不敢劳烦战王爷,太后若是想吃,离儿来做便好。”木离站起身,开口道。 谁不知她开了一间酒肆,再说人家一个王爷,岂有亲自动手的道理。 不等木离反应过神,君墨白一把抓住木离的手,就往小厨房去。 木离使劲挣,挣得手腕通红,无奈君墨白手劲太大,根本就脱不开。 “放手。”她生气道。 “不放,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先适应适应。”君墨白无赖道。 “你不是要做饼,抓着我的手,怎么做?”木离想了想,先让他松手再说。 “正好,咱俩一左一右,刚好搭配。”君墨白这厚颜无耻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木离一听,简直要疯了,这人怎么能超级无赖到这种程度,无语啊! “你说的石子饼,怎么做,你说我做。”木离边挣扎着往前走边道。 “不用,本王要亲自为离儿做。”君墨白一脸恳切道。 木离不再多言,两人走到小厨房前。 君墨白屏退厨房内的宫人,拉着木离进去。 宫人们好生奇怪,战王爷这是要伸手做羹汤? “去,拿些小石子来。”君墨白朝外喊了一声。 有个机灵的小太监,赶紧去捧了一堆小石子过来。 “离儿,和面。”君墨白看着木离又道。 木离微怔,不是不用自己吗? 不过,这下手能挣开了。 她找了一个陶盆,按照四人份的量,将面放了进去,“然后呢?” 除了太后,木离捎带了嬷嬷那一份。 “放几个鸡蛋。”君墨白又道。 木离简直无语,到底谁说要做的,分明就是甩手掌柜。 “揉成面团。”不等木离动手,某人又道。 木离看了他一眼,感情这就是和面烙饼啊,真是,还说边境食物,根本就是骗人。 她不悦,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心想着,赶紧做好,用过午膳,打道回府。 木离将面和好,怔怔地看着君墨白在那瞎捅咕。 他洗了一堆的石子,放进锅里,撩起衣衫,有模有样地蹲下点火。 噗地一下,火苗着了起来。 木离暗腓:没想到,这战王爷,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啊,起码会生火。 她就这么看着锅里的小石子呼呼地冒着热气。 却不知,烧火的某人一直痴痴地看着她。 门口的宫人窃窃私语,“战王爷要亲自做饭?” “君子远庖厨,战王疯了。” “小点声,战王孝敬太后,有何不可。” “看起来不像。” “那离姑娘,不是凤太师之女?” “是又如何,太后都说要为他们赐婚了。” “她不是安王妃?” “嘘,小点声,没成亲,怎么会是安王妃?” …… 外面议论不断,小厨房里的人,却充耳不闻。 “离儿,将面撑开,巴掌大小的饼,然后放在石子上。”烧火的人,站了起来,指着盆里的面团,对木离道。 木离看了他一眼,懒得计较,随手一扯,几个圆圆的饼,便铺展开来。 那手法是相当熟练,一颠一抻,如行云流水般洒脱。 君墨白简直看直了眼,他的离丫头越看越让人欢心。 小石子炕熟了一面,他又伸手翻了另外一面。 不多会儿,几个饼全部烙好。 再回神看木离,这丫头不大会儿功夫,竟做了四菜一羹汤。 “好了,可以端去用午膳了。”木离见他盯着自己看,赶紧道。 说完,便出了小厨房。 君墨白自然不会去端菜,几个小太监倒是有眼力见,赶紧端着随后跟上。 “离儿,你可知道那石子饼,还有另外的名字,你猜猜看。”君墨白又殷勤起来。 木离瞅他,不言,这人还真是无聊的很,没事闲扯什么啊。 “不知。”她懒得废话。 “叫夫妻饼。”君墨白痞笑,洋洋得意道。 木离有些恼,这是故意的? 这战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 “本王和你一起烙的饼,一定好吃,一会儿离儿一定要多吃点。”君墨白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不过因着面罩,倒是看得不明显。 木离心底一沉,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真得只是想娶自己做王妃,才这般拼命讨好? 不等木离细想,已经回了殿内。 太后正喜滋滋地坐着等他们。 她一瞅见那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饼,吃惊不已:“九儿,这真是你做的?” 第143章 随意挑拣卖 “又名夫妻饼。”君墨白甚是自豪地撇了撇嘴角。 太后禁不住大笑,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难为九儿还能说出这般有情趣的话来。 不过,打眼一瞅那饼,焦香扑鼻,很是诱人。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想将那香味尽收脏腑。 “太后,开膳?”嬷嬷在一旁笑吟吟道。 再瞧太后,早已拿起了一张石子饼,顾不得烫,眼瞅着一张饼下去了大半,竟没招呼做饭的两位。 等太后吃完,才发现木离正眼巴巴地瞅着她,嘿嘿,这一吃起来,居然忘了还有他俩在这儿呢。 “难得啊,哀家竟然不知道九儿有这般手艺,离丫头,你也快尝尝。”太后招呼着,又拿起了一张饼。 “母后,这饼不易多吃,离儿炒了几道菜,还有银丝羹,您尝尝?”君墨白站了起来,给母后盛了一碗羹汤。 随后又递了一张饼给木离。 太后在身旁,木离不好不接。 “九儿这还没成亲呢,这就要娶了媳妇忘了娘?”太后故意娇嗔道,不让她吃,却给了未来的媳妇,哼! 木离一怔,茫然瞅了君墨白一眼。 不看还好,一瞅,某人马上就拽上了,就单瞧他洋洋自得地笑,就让木离恼火。 君墨白,你就得意吧,你再厉害,本姑娘回头不嫁你! 木离这思想,是不是被带偏了? 这么快,她就同意嫁人了? 太后将眸光落在木离咬牙切齿的脸颊上,禁不住偷笑,这离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这叫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就是缘分啊! 木离却不这么想,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暂时咽下这口气,来日方长,看以后怎么折磨你! 木离暗下决心,以后一定把他折磨地嚎啕大哭,跪地求饶! “离儿,这饼也吃了,是不是答应嫁给本王了?”君墨白见木离吃了一张饼,殷切地给她盛了一碗羹汤,笑眯眯道。 这带着面具的脸,笑起来,着实不怎么好看,除了冰冷,便是怪异。 木离盯着他的面罩,看了许久,就是不作声。 “离丫头,”君墨白以为木离受了惊吓,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了一声。 木离眸光闪了闪,低下头。 “母后偏心啊,离丫头动手做了美食,竟不叫朕!”仁宗皇帝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膳桌前。 木离赶紧起身,“见过皇上。” “离儿快坐下,又没外人,不用拘礼。”仁宗皇帝笑了笑。 嬷嬷很有眼力见,紧忙又添了一副碗筷。 “皇上,容离儿再去炒几道菜。”木离恨不得马上逃离。 “四菜一汤,足矣。”仁宗皇帝笑着,拿过嬷嬷刚备上的碗筷。 木离赶紧先给皇上盛了一碗羹汤,幸好饭菜都是热的。 “丫头,你也坐下。”太后吩咐道。 “仁儿,你也尝尝,那石子饼,是九儿亲手做的。”太后笑意莹然。 “嚄,九弟竟然会做饼?”仁宗皇帝瞅了那饼,忍不住讶然。 “是,头一次做,莫要扫了皇兄雅兴。”君墨白今日还算谦虚,竟拱了拱手,见礼道。 “既然是九弟亲手烙制,朕一定要细细品尝一番才好。”仁宗皇帝笑起来,伸手拿了一张饼,根本不用旁人伺候。 “你们都下去吧。”仁宗皇帝瞅了一眼身旁之人。 公公很识趣,嬷嬷也自然退了出去。 小宫女也不便久留,全都退了下去。 只剩了餐桌前太后,皇上,战王爷和木离四人。 “嗯,这饼不错,焦香十足,溢满贝齿,就是硬了一点。”仁宗皇帝吃了一整张饼,如实评价。 若是福公公在,一定会赞不绝口,平日里的膳食,皇上都是浅尝一两口,这妥妥一张饼,还是头一次。 兴许是这饼真得不错,或者是战王爷杰作,感情不同。 亦或者是离姑娘的菜肴不错,搭配这饼,令人食欲大增。 不管如何,这一摞饼,外加四菜一汤,很快被四人扫了个赶紧。 汤足饼饱,众人移步茶座。 嬷嬷听到动静,进来悄声地收拾了残羹,给几位斟满茶,又重新退了出去。 “九儿一心要娶离丫头,这两位都在,这事儿最好是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明白,朕乃明君,绝对不强行赐婚。”仁宗皇帝喝了一口茶,眼睛瞟了一眼两位当事人,最后还不忘看了看母后。 木离定了定神,对上皇上的视线,镇定道:“离儿曾被许配给安王爷,无奈又失了记忆,如今再入皇家,怕是有辱皇家颜面。” 君墨白握在袖里的手,紧了紧。 “离丫头,朕曾经说过,就算不嫁安儿,还有厉王他们,朕没有公主,皇子倒是有六个,随你挑,不存在颜面一说,谁让你这丫头,从小便深得朕欢心。”仁宗皇帝笑呵呵,没有丝毫不悦。 君墨白立马就坐不住了,“皇兄,还有九儿呢。” “啊,对,还有九弟,你随意挑。”仁宗皇帝颇为深意地瞅了一眼,又笑颜道。 木离默了默,这皇上怎么回事,合着把君家的人当大白菜了,随意挑拣,按斤秤卖?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后,皇上,又将视线落在战王爷脸上。 “王爷可否将面罩拿下?”木离忽然出声,未直接答话。 君墨白微愣,却还是将面罩摘了下来,一条狰狞的疤痕,彰显无遗。 木离心颤了颤,“论相貌,战王爷不及几位皇子,论才华,定然也不及,离儿佩服战王爷骁勇善战,却不知何为喜欢。”她就事论事,对君墨白确实没有欢喜之情。 “那离丫头喜欢哪位皇子?”仁宗皇帝眯了眯眼睛,还是打算一问到底。 “回皇上,皇子们都是天朝翘楚,离儿配不上,若是可以,离儿想回灵山,好好跟着师傅修炼,若是将来边境再有外敌入侵,离儿愿意出一份微薄之力,保卫边境。”木离实在不知怎么推脱,只好搬出师傅来。 仁宗皇帝一愣,忽地大笑起来,“我天朝能人异世不少,离儿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可也不得让一位姑娘出战,若真如此,还不得笑我天朝无人。” 木离倏地跪了下来,红着脸,低声道:“离儿错了,请皇上恕罪。” 第144章 本王嫁给你 “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就算看不上朕的皇子,朕可以封你做公主。”仁宗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站起身。 太后眉头拧了拧,仁儿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离丫头不选几位皇子,他便要赐封离儿做公主? 不行,做了公主,九儿怎么办? “皇帝,”太后喊了一声,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她本来想说哀家可不要离丫头做什么公主,哀家要得是儿媳妇。 一想到仁儿毕竟是皇上,这人多,抹了面子,怕是不妥,太后只好又闭上嘴。 “九弟,你看离丫头宁可去边境守卫,也不愿意这门亲事,你说让皇兄如何是好?”仁宗皇帝笑着瞥了一眼,将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了君墨白。 “离儿,你果真不愿意嫁给本王?”君墨白站了起来,忽地一闪直逼木离眼前。 木离慌忙往后躲了躲,随即又淡定下来,绷直了身子,直视着他,不卑不亢,也不再脸红,镇定道:“不愿意。” 太后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 仁宗皇帝自顾拿起一盏茶,慢悠悠喝了起来,时不时地瞟了一眼九弟,有意无意地似在说:瞧瞧,不是朕不肯赐婚,是人家离丫头根本就瞧不上你,哎! “没关系,不嫁给本王,本王嫁给你好了。”君墨白痞笑一声,厚颜道。 木离腾地站了起来,涨得满脸通红,小声呢喃着:“无耻。” 仁宗皇帝一下子呛了嗓子,发出“咳,咳,咳咳”的噎嗓声。 太后忍住笑意,憋得肚腹作痛,还不忘打岔:“哀家看这么也不错,凤太师府上也不小,九儿一人进府,应该没得问题。” 木离这下真是无地自容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还能男人嫁给女人? 君家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你君墨白这般大逆不道、颠倒乾坤,还不得从皇陵里跳出来! 仁宗皇帝放下茶盏,摩挲着胸脯,捋了捋,终于气顺了一些,他抬眼瞅了瞅九弟:这小子什么时候竟这般开窍了? 冷煞如冰刀的心,竟多了这番弯弯绕。 越是这般,仁宗皇帝心里越没底,越发地不想成全二人。 君墨白哪儿管他们那般多心思,这会儿他正盯着木离看,忽然便将身子俯下,将唇堵了上去。 木离瞪大了眼珠子,慌忙推他,无奈人力气大,她根本推不开,只能发出嘤嘤地抗拒声。 仁宗皇帝啪地一下,打碎了杯盏。 太后喊了一声,“九儿,不得放肆。” 君墨白闻声,这才松开了木离,转身对着仁宗皇帝道:“这丫头已经被臣弟亲过了,估计也没人会要她,只能嫁给臣弟。” “我出家为尼。”木离羞得要死,低着头,小声对着君墨白道。 “无碍,离儿为尼姑,本王就在旁边建座庙宇,做个风流和尚,守着你这小尼姑。”君墨白挑了挑眉宇,一脸正经道。 “你!”木离被气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帝,你看如何是好?”太后出来打圆场,这个时候,她哪里还管太多,先成全了这对冤家才行。 仁宗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这九弟什么时候将变成无赖了? 他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朕为你们赐婚。” “不过,等明日早朝之后吧,大臣们怕是有意见,若是半数通过,朕便不再阻拦。”仁宗皇帝猛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一听这话,木离站在那儿,不再言语。 这板上钉钉的事儿,想发生奇迹,只能等明日早朝了。 兴许又有了变数。 太后在一旁合不拢嘴,朝臣之言,不过是个行事,哀家同意的事,想来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朕要去忙了,母后若是累了也歇着吧,朕让宫人送离丫头回府去。”仁宗皇帝有些心烦,站起身,欲离去。 “皇兄,臣弟无事,正好送离丫头回府,顺便瞧瞧,这凤太师府上有了有臣弟的落脚之处。”君墨白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净往人伤痛处撒盐。 “也罢,去吧,送离丫头回去。”仁宗皇帝瞅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母后一脸的笑意,说了两句,便大步离开。 “哀家也累了,你们出宫吧。” 太后可不想看离丫头点眼泪,万一她忍不住心软,说些退让的话,九儿岂不是要埋怨哀家,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累了,自然要小憩一番,让你们单独相处,说不定能培养出感情来。 君墨白一个箭步,直接拉着木离的手,往外走。 木离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太后装作不见。 两人往宫外走,一路上,宫人都瞧见了凶神恶煞的战王爷拉着凤家大小姐的手,快步离开。 瞧着那凤大小姐,满脸通红,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宫人心里混乱猜测,却不敢随意多言。 要知道隔墙有耳,关键还是关于这脾气古怪,冰冷无常的战王爷,听闻他杀人如麻,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故然,战王爷和木离所经之处,所有的宫人都低下了头,不敢瞧看。 一出宫门口,马车早已候在了那里,木离直接跳了上去。 君墨白一个纵跃,也钻了进去。 “不用你送。”木离想说,这是凤府的马车,自然知道回府的路。 “本王舍不得离儿。”君墨白又无耻道。 木离急得满脸通红,实在和他无法讲理,只能闭口不言。 她往边上靠了靠,开始闭目养神。 君墨白靠近她,偷偷地吻了她一下。 “啊,”木离惊叫出声,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别太过分了!” “离儿,你是本王的福星,本王一刻看不到你,便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君墨白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情真意切,话语殷绵。 “你,你常年在边境,不吃不喝,怎么打仗?”木离不留情面道。 “啊,以前没见过这般清丽的离儿,如今见到了,自然是常常挂念,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怕是得了相思疾了。”君墨白一脸幽怨道。 木离真是无语凝噎。 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的战王爷,怎么就变成这般口服蜜饯之人了? 第145章 没一句准话 “战王爷不光用兵如神,这嘴上的功夫也不弱。”木离实在忍不住,还是讥讽道。 “本王才亲了离儿几次,便知本王嘴上功夫了得?”君墨白又皮起来,满嘴油腔滑调。 木离这下真是被雷倒了。 说多错多,干脆不开腔! 木离不说话,君墨白则偷着乐,离儿这般模样,甚是有趣。 脸颊微微泛着红晕,让人忍不住想啅上一口。 君墨白直接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亲了亲。 “你混蛋!”木离恼羞成怒,握紧了拳头,就要挥上来。 君墨白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敷在自己胸前,“离儿,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要不,你往本王胸口上打几拳?” 那悠笑地模样,让人觉得有些欠扁。 木离使劲挣开了手,盯着他的前胸,瞅了瞅:左侧肩头处,她以前用过短剑刺伤过他,不过…… “你要娶我真得不是因为这镯子?”木离抬了抬左手手腕,她实在是找不出第二种可能来。 君墨白死乞白赖地非要娶自己,一定是这个缘故。 “镯子本王喜欢,不过更欢喜离儿。”君墨白伸手撩起她肩头落下的一缕青丝,悠悠然地笑。 木离微冷:哼,还说不是因为这嗜血的手镯,分明就是! “这手镯是师傅所赠,王爷若是喜欢,等见到师傅,木离求师傅取下来,送给王爷。”木离也懒得诋毁他,反正能和他撇清关系,才是关键。 君墨白颔首,扯了一下唇角,笑言:“这好东西还是离儿带着吧,等明日皇兄赐婚,这人和物都是本王的。” 木离一瞅他小人得志的美滋滋德行,忍不住就想握起拳头。 “丫头,本王一定十里红妆娶你进府,让全天朝的贵女都对你羡慕不已。”君墨白忽然捧住了她的脸,柔情似水,煽情翩然。 木离怔了怔,郑重道:“王爷真是俗气,金银珠宝都是俗物,离儿不稀罕。” 君墨白眸光瞟了瞟,有些哭笑不得,“本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本王这个人,也是你的。”说完,不忘往木离脸上吹着热气。 木离赶紧又往后躲了躲。 纳尼,可恶的君墨白! 这炎热的夏日,马车里本就狭密,这人还这般放肆,木离恨不能跳下马车,轻功飞跃回去。 “对了,安儿的侧妃,是不是已经有身孕了?”君墨白忽然道。 木离有些反应不及,这是话题转得有些太突然了吧。 “嗯,有一个月吧,前两日已经回了安王府,王爷有事?”木离不解,顺口一问。 “没什么事,明日早朝,谁再找借口提安儿,本王也好回击。”君墨白应然一笑,很是得意。 木离默了默: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娶自己为妃。 实在弄不明白,这君墨白到底是何时看上自己的? 从灵山归来,还是在失忆巧遇孤北辰之时? 木离百思不得其解。 越是想不透,越是让人匪夷所思,木离又会弄明白誓不罢休之人。 “王爷,离儿是不是让王爷误会了,若是这样,离儿改。”木离轻声一语,笑颜道。 她决定改变套路,改为怀柔政策,攻心为上。 “离丫头,你改不来了,本王从你小不点,这么,这么高开始,本王就欢喜你。”君墨白边说边比划道。 木离一瞅,这么高一点点,岂不是自己刚生下? “你,你戏耍我!”木离以为他故意的,厉声瞪他。 “啊,本王可不曾戏弄与你,你出生,本王便觉得你可爱至极,便喜欢地不得了,……”君墨白又开始腹黑起来,一脸痞子气。 “你这人真是没一句准话,一会儿说春宴之时,一会儿又说回京之后,现在又说是在我小时候,喂,你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话?”木离蹙了蹙眉头,满眼不悦,写在脸上。 君墨白笑了起来,离儿堵嘴凝眉生气的模样,嘿嘿,更让人喜欢。 木离不管他,掀起了帘子,往外看。 “凤木离!”外面传来一阵喊声。 木离往外探了探脑袋。 君墨白不悦,却为作声。 “陈姑娘。”木离看清一旁马车里的人,招呼一声,算是回应。 谁知,那马车里的人,放下帘子,直接喊停了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便走到木离跟前。 木离本不想跳下马车,回头瞅了君墨白一眼,还是下了马车。 毕竟战王爷在马车里,让人知道了,着实不好。 “离姐姐,不要喊我陈姑娘,我们都这般熟识了,不如喊我佳瑶好了。” 陈佳瑶还真是自来熟,你那吏部尚书老爹,知道你这般殷勤吗? “好,佳瑶。”木离想着喊一声佳瑶妹妹,一想,又没这般熟络,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了,离姐姐,听说,你要嫁给战王爷那个杀人魔头?” 陈佳瑶刻意压低了声音,谁料这丫头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就算再低,还是引来了行人的注意。 关键是马车里坐着的战王爷君墨白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啊,你哪儿来的消息?”木离余光瞥过马车,回了回神,问道。 “这么说是真得了?街上都传遍了,今日早朝上,战王爷主动出击,若是皇上不肯将你婚配与他,他便宁可消除王爷之位,也要娶你为妻。”陈佳瑶忽然惋惜起来,忍不住为木离叹息。 不知是可悲,还是怜悯? 兴许皆有之。 木离愣了一下,许久不言。 马车里的人,淡漠一笑,稳坐如泰山。 “离姐姐,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陈佳瑶以为木离受了惊吓,连忙揉了揉脸颊,尽量柔声一些。 “啊,佳瑶妹妹觉得姐姐该如何选择?”木离淡淡一笑,问她。 “这战王爷不是良配,”陈佳瑶咬牙切齿道。 木离一愣,不知如何开口接话。 马车里的人,怒火中烧,恨不得跳出来,将陈佳瑶的嘴给缝上,叫她胡说八道! 不等君墨白消气,陈佳瑶又道:“这战王爷也算痴情,至今没有侧妃,更没侍妾通房,肯为姐姐甘做平民百姓,如此精神可嘉,好像也不错。” 木离这下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这般拦车下来,莫不是就让本姑娘听你闲扯? 第146章 日夜缠着你 “这么说,战王还算有优点?”木离实在是哭笑不得,这佳瑶姑娘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她嫁给战王爷啊。 陈佳瑶瞪圆了眼珠子,忽然一本正经道:“离姐姐,你不知道,现在全京城都在支持战王爷呢,虽说他杀人如麻,冰漠如厮,可架不住他痴情专一啊,偏偏他就对你一个人好,你说是不是令人羡慕?还有,还有现在的世家小姐,可都不喜欢温温如玉的公子哥了,就欢喜战王爷这冷酷冰寂的范。” 木离简直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向着自己,还是给君墨白当说客的? 敢情自己站着听她说了半天,合着竟成了夸人的话? 如今杀人如麻,冰冷阡煞,这都能成优点? 呵,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嫁给战王爷?”木离淡淡一笑,不着痕迹道。 陈佳瑶一听,忽地又摇了摇头,“离姐姐,我觉得嫁人还得是步大人和孤大人那样的,明眸锆齿,笑意春风,让人瞧着就心暖。” 木离这下真是醉了,这丫头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啊? “嗯,我也觉得步大人和孤大人都不错,笑起来阳光明媚。”木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自然也不忘观察她的表情。 不出所料,这二人定是有一个是她欢喜的。 “离姐姐,你,你能不能只选一个,不能两个都喜欢吧。”陈佳瑶越说越小声,最后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低头。 木离这下禁不住乐了,这对着别人的事儿,评头论足,这会儿说到自己,竟也羞红了脸颊? “那佳瑶妹妹是喜欢步大人多一些,还是孤大人多一点?”木离反正不想上马车,索性和她再多说上几句。 “姐姐先选一个,佳瑶不挑的。”陈佳瑶小声说完,将头埋得更低了。 木离硬憋着没笑出声来,天啊,这丫头真是奇葩啊。 合着选夫婿,还能让着不成?这是先让自己挑拣好,她捡剩下的那个? “佳瑶妹妹,你选谁?”木离不愿抹黑人脸面,故笑盈盈道。 “啊,姐姐让着我?”陈佳瑶抬起头,轻轻一言。 她看着木离想了好一会儿,煞有介事道:“那我选孤大人吧,步大人的妹妹太无理,若是将来嫁到步府,肯定要打起来,到时候丢了我爹的脸面。” 木离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还真是不忍嗤笑。 自然要称赞一番她的眼光不错:“孤大人温润如玉,又博学多才,是个上上之选。” “啊,姐姐莫不是也喜欢孤大人?”陈佳瑶一听木离对孤北辰赞不绝口,慌忙问道。 若是离姐姐真得喜欢,那她……那她只好忍痛割爱,退一步其次,选择步大人好了,大不了以后躲着那步清清,反正她早晚也要嫁出去的。 木离瞅着她,终于忍不住笑了,“两位大人很不错,但都不是姐姐的良配,妹妹快回去吧,改日递了帖子,到府上去看你。”说完,便示意陈佳瑶上马车。 心里却暗自盘算,这孤北辰若是娶了上司的嫡女,似乎也不错。 关键人家姑娘还主动喜欢于他,改日见到他,一定要提上一提,这对于他的前程来说,是好事。 “好,姐姐你早些回府,明日我递上拜帖,等你闲暇之时,我们一起去铺子里逛逛。”陈佳瑶有些不舍,却也不好意思再耽误木离的行程。 木离笑着点了点头,她本不善交际,也不喜与人寒暄,只是这陈姑娘,她不讨厌,也就没拒人于千里之外。 “姐姐,你先上马车,等你走了,我再离开。”陈佳瑶一副理所当然的守礼道,她有些固执,又外向多言。 木离怔了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刚一上车,某人忽地一下,便抱紧了她。 “不准胡闹,陈大人的千金还在外面。”木离压低了声音,呵斥他。 君墨白气得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樱唇,木离不敢挣扎,也不敢随意乱动,怕闹出动静来,引来陈佳瑶的注意。 她只好瞪大了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将他咬死。 马车往前走了起来,终于离开了数步远,木离猛地推开了某人,急急地喘着气,有些淤堵于心。 “你喜欢孤北辰,亦或者步清尘?”君墨白看着她有些绯红的脸颊,冰冷道。 “管你何事!”木离本就来气,自然没好话怂他。 “那本王就让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君墨白狠戾道。 木离猛地抖了抖身子,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君墨白一脸冰冷地端坐着,没有丝毫玩笑地意思。 木离第一次觉得他有些霸道地可怕,这人说杀人便杀,若是旁人抢了他的东西,岂不是都要死在他的剑下? 木离有些带偏了自己,将自己和物件相比,莫名地也成了悲悯之人。 “我不喜欢他们,你莫要找他们麻烦。”木离静了静心思,终于用自己都鄙夷地口气,说着还算正常的实话。 “那本王的求婚,离儿同意了?”君墨白放低了声音,柔声道。 木离瞪着他,木了好一会儿,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可恶!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了用可恶来形容君墨白外,他似乎也没那么不好。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动物,相处久了,没得感情,是不是也不觉得有那么讨厌了? 木离似乎就是这种。 虽说没想着嫁给眼前之人,可也没想过用穷凶极恶,暴戾狠雎来形容他。 在她看来,这人没有旁人传言的那么坏。 不知不觉中,木离内心的那杆秤越来越偏向一端。 “离儿,”君墨白靠近她,轻喊一声。 木离被他吹出的热气,绕恼地直痒痒,瞪着他,气呼呼道:“你说话,能不能别靠这么近,亏你还是个王爷!” 君墨白烦躁地朝车厢一边靠了靠,“这么远是不是行了?”他没好气道。 木离瞥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点点头,算是应付了事。 “等本王娶了你,日夜缠着你。”不等木离缓过神,某人又开始痞笑起来。 木离简直那他没得办法,这人就不会正经一点么? 天啊,谁来拯救一下自己吧! 第147章 为何恨妹妹 马车刚到凤府门外,凤太师恰巧走到大门口,看到木离被战王爷扶下马车,心突突快跳个不停,像是要挣脱他的身体,独自出来招摇。 木离看见父亲,没有波澜,只是有些淡淡地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离儿见过父亲。” 凤太师不言,转过看着她身后的君墨白,“老臣见过战王爷。” 他不得不打招呼,心里再多怨言,也无处释放。 礼数不能废,没人会顾及他的感受。 为人臣子,永远要俯首礼下,这是为臣之道。 心里暗自思量,若是这杀人不眨眼的战王爷若真选了离丫头,他该如何向那位交代,有生之年,可否还能见到她? 木离瞅着父亲毕恭毕敬的模样,莫名地烦心,“我已安全回府,王爷请回吧,恕不远送。”她说完,抬脚便迈进了府门。 凤太师诧异,瞅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道:“你这丫头,怎么跟王爷说话的,放肆!你,你给我滚回来!” “太师莫要生气,离儿脾气是有一点点,本王看来却甚是有趣,明日早朝,还望太师极力谏言,本王此生非离儿不娶。” 君墨白笑了笑,带着面具的脸,在旁人看来却有些诡异。 凤太师本就不落忍的心,又怦怦地多跳了几下,不行,他必须马上飞鸽传书,让她知道才好。 虽说这么多年,甚少联系,不联系,却不代表没有牵挂。 夏日有落花,只因风乍起,离儿已经及笄,他也算有了交代。 虽说,离儿上次被火烧之事,他迟迟不曾报信,实在是不想她伤心,幸好上天保佑,这丫头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 莫非这丫头真是贵命? 当年,到底是谁在谣传,得凤女者得天下? 他查了这些年,丝毫不曾有头绪。 还有那玄机圣子,…… 凤太师越想越惆怅,也越发地迷离。 他用余光打量这眼前半面遮掩之人,之前瞧见过一次,他未曾遮面的脸颊,虽说有道疤痕,却并不影响什么,若他真能对离儿好,也并非不是上上之策。 嫁给皇子们,未免是良策,自古帝王之争,血腥又残戾,离儿又如何能避之? 就连他凤太师也难以独善其身。 罢了,先送走眼前这位爷,“王爷,可要进去喝盏茶?”凤太师拱了拱手,行礼道。 “不进了,本王怕离儿不高兴,这样的话,本王的心会痛的,本王不忍更不舍。”君墨白出口成章,似乎这话已经在他舌尖上酝酿了许久,直接弹跳而出。 凤太师一怔,很快便接了话,“那老臣恭送王爷。” 他看了刚才离儿回府的马车,这战王分明就是独身而至,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管家,去,用那辆四轮的马车,送王爷!”不等战王爷反应,凤太师朝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不用,刚才本王和离儿回来坐的这辆正好。”君墨白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说完,直接跃上马车。 见马车远去,凤太师终于舒缓了一口气,转身进府,直接进了书房。 不多会儿,便有一只信鸽飞了出去。 * 秦氏站在窗前,看着院落高飞的信鸽,嘴角冷冷地笑意,不觉浮了上来:这么多年,老爷原来一直还记挂着那个贱人。 “母亲,您怎么站在这儿?”凤木泽进来请安,看见母亲站在窗桕前发笑,忍不住诧异出声。 秦氏扭过头,就这么看着他,许久才开口道:“以后离那小贱人远一点!” 凤木泽不解,母亲怎么回事,怎么出了祠堂,脾气越发地古怪。 还有,她口中的小贱人是谁? 离儿,还是心儿? 凤木泽有些头疼,见母亲直视着他,久久不语,便明白了,母亲说得应是离儿。 “母亲为何恨妹妹,莫非她真不是你所生?”凤木泽本不想再问,却不得不质疑,那日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一直耿耿于怀。 这对离儿不公平! 秦氏瞥了他一眼,凤木泽瞧得很清楚,那眸光里有恨。 “如今你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母亲便不再瞒你,离儿是当年你父亲和一个女婢所生,……”秦氏稳了稳心神,努力让口气也平缓了一些,娓娓道来。 凤木泽一直听母亲说完,从如何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的,让外人误以为母亲生下了离儿,到离儿的女婢生母做奶娘三年,后不知所向,…… “可当年玄机圣子上门收离儿为徒,我虽年纪小,却也隐约记得他一身白衣从天而落,母亲就没想过为何?”凤木泽今日索性和母亲摊开了说,将心中多年的疑惑,一股脑地全都搬了出来。 “不知,兴许是那贱婢生离儿时,天有异象,让他误会了去。” 秦氏有些不满嫡子的质问,她刚才的话本欲让他分清谁亲谁疏,他却所答非所问,心里难免有气。 “母亲当时肚腹既然是假的,如何瞒得过接生的妇人?”凤木泽终于又转回了话题。 “那接生婆早已被你父亲支走,给了些银两,举家而迁,你问这般详细做什么?”秦氏越瞅越来气,这不争气的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他最亲的人,难道做母亲的,还能害他不成? “行了,你出去吧,以后离那丫头远一点。”秦氏握了一下手腕上的念珠,有些心烦气躁,忍不住轰人走。 凤木泽见母亲极不耐烦地撵他,也不好强留,只得离去。 不过,他回自己院落,刚才碰见下人,说离儿回来的,他正好去看看。 今日听了母亲的一番话,让他更加忍不住要得妹妹好一点。 离儿好可怜,没了母亲的疼爱,他这个做大哥的,以后要更加疼惜她才好。 * “大哥,”木离看见来人,放下手里的书,淡然一笑,喊了一声。 “离儿看得什么书?” 凤木泽问完,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拿起木离放下的书,“咦,你怎么还看上医书了?” “闲来无聊,随意翻翻看,以前在灵山上,师傅屋子里有不少书,看了一些,寻思着能不能找个长生不老之法。”木离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