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重振侯门》 第一章 穿越而来 “快点儿赶路,一个个的,还当自己那是昔日的贵子贵女呢? 这大历朝的天儿早变了,再敢磨蹭,大爷我就算立时把你们都砍杀了,也没人敢多说一个不字,什么破烂玩意儿,呸!” 穿着黑色差服的衙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为首的那个满脸酒气,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执起手中的鞭子,朝着不远处那些衣衫褴褛的犯人们狠狠抽了过去。 只见那鞭子上殷红一片,上面的倒刺抡的那群人四处躲避,慌不择路,而衙役们则像看猴戏一般哈哈大笑。 齐蓁蓁刚一醒来面对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拢在怀里,那女子正护着她四处躲避这乱甩的鞭子。 只是女子身量纤纤,又是一双小脚,再加上要分神护着怀中的齐蓁蓁,一时躲避不急,竟被鞭子狠狠抽在了后背上。 “啊!” 只听她声音低低地痛叫了一声,脸上立时冷汗直流,身后的伤口狰狞恐怖…… 一时巨痛加上惊骇使那女子昏了过去,这也把齐蓁蓁从骤然穿越的迷茫之中暂时剥离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群洋洋得意看热闹,似是在看好戏的衙役们,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在架着女子陡然转身的瞬间,齐蓁蓁有些惊喜地发现,她前世那个力大无比的体质竟也随她一并穿越而来。 念及此,齐蓁蓁略一定神,随即便凭借身形小巧的优势,趁着视觉盲点,一把扯住那衙役的鞭子用力一拽…… 只见那看起来膀大腰圆的衙役竟是硬生生地被齐蓁蓁拽了一个踉跄。 周围的衙役们只当他酒后无力,一时嘘声一片,逗得那执鞭衙役气红了眼。 而正在此时,管事的衙役领头来了,他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语调严肃地喊道: “你们都在闹什么?一个个的都是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如今明远侯府虽然倒了,可是这勋贵之间互为姻亲。 这些人随便抬抬手,便也够你们吃一壶的了,暂且都消停一会儿吧。” 听他这么一说,原先那些满脸戏谑的衙役们纷纷都正了正脸色,不过也有些衙役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齐蓁蓁则趁着这个时机悄悄松开了握着鞭子的手,偷偷扶着那女子到不远处坐下。 直至此时,她才将将喘了一口气…… 细细说起来,齐蓁蓁的穿越实在是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熬夜追了一本所谓的虐恋情深的古代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是男主幼时的白月光。 而男主在卧薪尝胆多年后登上皇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流放女主全族,而女主在此时却仿若开了弱智模式。 不顾自己家族和亲眷的安危,和男主开启了“纵使你虐我千百遍,可我却仍然钟情于你”的戏码。 族人如何我不管,我只要你的爱,只要你爱我。 女主被强取豪夺进入后宫,被男主扔给刷恭桶太监做对食。 女主怀孕被宠妃陷害流产,女主被男主打入冷宫…… 嗯,就是疯批文男主的必备姿势,这剧情离谱到齐蓁蓁一度想要怒摔手机。 可一想起自己咬着牙抠抠搜搜付尾款的样子! 齐蓁蓁就忍耐忍耐再忍耐,打算看看最后女主是怎么黑化复仇,灭掉男主这个渣渣的。 可惜看到最后。竟然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 女主为男主生了太子,再然后男主在太子“三岁”的时候退位,两人你侬我侬游历天下去了。 而女主的家族,明远侯府只在开头寥寥提了几句,作为虐女主的标配又匆匆几笔一带而过。 齐蓁蓁所穿越的正是这个女主家族的炮灰,侯府三房嫡女齐蓁蓁,也是原女主齐敏儿的堂妹。 就这么思考了一会儿,齐蓁蓁就觉得自己头脑发昏,喉咙也火辣辣的,吞咽一下便感觉似乎有千万根针在扎,随便一动便虚弱地大汗淋漓。 想想也是,小说里描述的女主出身高贵,齐家既是皇后的母族,又是一品明远侯。 而男主则不过是先帝醉酒与宫女所生的皇子。 齐家世代簪缨,诗礼传家,最为清贵,而明远侯府出身的皇后更是先帝的元后嫡妻。 若非太子被男主暗杀,传承百年的明远侯府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明远侯府曾经的煊赫也是女主一个贵族小姐能在宫中护住男主的原因,而因为女主的缘故,后来皇后也对男主颇为看护。 可惜疯批男主的人设立在这,因为他的出手,太子被暗杀,皇后被赐鸩酒,诸暨齐家众人尽数被夺爵流放。 原主原本是侯府嫡女,长年养在深闺,又不过是八岁稚龄,又怎经得起如此长途奔波。 齐蓁蓁清楚地感受到原身已然虚弱到了极点,若非她穿越而来,怕是也撑不得多久了。 想起这儿齐蓁蓁又忍不住吐槽女主…… 明明是因为家族的供养才使她金尊玉贵的长大,可是这会儿她却丝毫不念及族人,只顾着自己虐恋情深去了。 真是恋爱脑一个! 不过幸好她把自己前世力大的体质也一并带了过来,想起刚刚握住鞭子时自己的力气,齐蓁蓁总算是感到有那么一点舒心之处。 流放境况如此恶劣,若再没点本领傍身,当真是无计可施了。 想想前世的自己曾经无比嫌弃这力大的体质不够淑女,回回都能在校运动会让人瞠目结舌,也只能和自己暗戳戳喜欢的男生称兄道弟…… 没想到现在倒是“真香”了。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活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她既承受了别人的身体,那对方所珍视的人,她自然也要保护。” 譬如原身的母亲,这个身姿纤纤的贵族女子,虽是自己承受不住煎熬,可还是硬撑着为她挡鞭,护她周全。 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只是眼下还是得先找点东西把肚子填饱了。 瞧着这荒郊野外的,一会儿肯定还要加紧赶路到驿站。 必须得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才能去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齐蓁蓁微蹲着身子四处打量着,动作好像一个灵巧的小猫。 衙役们刚才被训了一顿有些蔫蔫的,一时没有注意这里。 而齐家族人更是又累又饿又惊,各个不顾仪态兀自卧倒在地。 齐蓁蓁则趁着这个功夫一下子溜了出去…… 原身因为常年养在深闺里,年岁又不过是六岁的光景,身量小巧纤弱,差役们也没想过她一个小小女娃会翻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并未给她戴上脚镣和手镣,这倒是方便了齐蓁蓁自己偷偷行动。 因为是偷跑出来的,齐蓁蓁不敢动作太大。 她只抄着树木葱郁处的近路俯身前行。 所幸前世因为她力大的体质,齐蓁蓁的体能训练不在少。 如今虽是换了一副身体,不过在大力体质的支撑下,齐蓁蓁在这具身体饿了好几日的情况下,行动也还算是敏捷。 复行了数十步,齐蓁蓁只听到有水流潺潺的声音,她不禁面上一喜,脚步越发疾行了起来。 终于…… 迎面是一条小溪,溪水澈然,映衬着这树木葱郁,飞鸟归巢的景致,竟也有了那么一两分岁月静好的韵味。 不过此时又饥又渴的齐蓁蓁实在是没工夫也没气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快步跑到小溪前,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溪水。 甘甜的溪水润泽着干的发烫的喉咙,齐蓁蓁这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又松泛了起来。 喝了个水饱,齐蓁蓁这才撑着气力站了起来,想起护着原身的母亲,她还是得找点吃的回去。 齐蓁蓁四下打量,只见不远处似乎有几株野果树,红红的果子映着绿色的树叶甚是可爱。 她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树,看着红艳艳的果子,齐蓁蓁只觉得自己口舌生津。 她先摘了一个看起来最大最红的,擦了擦放进嘴里。 只是很快…… “噗噗噗,好酸啊!” 齐蓁蓁只觉得这酸味直直冲击着她的味觉,只是现下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别的食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就先拿点这种酸果子垫垫饥吧,正好也可以靠着这酸味儿提提神。 用破烂囚衣裹住这满满的果子,齐蓁蓁按着原路小跑了回去。 只见衙役们正坐在远处吃着干粮,一边吃,一边似乎在大声吵嚷着什么。 齐蓁蓁无暇顾及他们,只要自己未被发现就好。 她顺着隐蔽之处回去,只见齐家众人正三三两两靠在一起,人群之中不断有人低声拭泪,而母亲处则多了一个身量修长的女子照料。 凭借着原主的回忆,齐蓁蓁知晓了她是原主的二伯母李氏,也是女主齐敏儿的亲生母亲。 而李氏也在这时看到了齐蓁蓁,彼时她略显慌乱的神色才终于有一点平复,只听她低声对着齐蓁蓁说道: “蓁蓁,你刚刚去哪儿了?你母亲有些受惊了,你还是不要乱跑了。 而且瞧着这荒郊野岭的,有什么野兽也说不准,跟着大人一起好不好呀?” 李氏身量纤长,虽是一身破烂囚衣,却依然可见其从容风度。 也是,这毕竟是女主的母亲。 在原文当中,女主母亲李氏出自宁川豪族,与其父亲齐二爷颇为恩爱,两人只有齐敏儿这个唯一的女儿,自幼千娇万宠的养大,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李氏看着齐蓁蓁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神态吓到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鬓角,这是李氏一贯的动作。 从前李氏的鬓角处有一支金丝八宝点翠凤头钗,那是她与齐二爷的定情信物,她一贯最为珍爱。 可是李氏抬手却只抚到了满头乱发,想起那一日抄家时官差从她头上生生拽去了那支凤钗。 又念及这连日以来的奔波,李氏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二章 齐氏族人 只是她有些畏惧远处的官差,不敢声音太大,还得安慰着似是被她吓住了的齐蓁蓁,只听她小声抚慰道: “蓁蓁你放心,你敏儿堂姐这些年和新皇总有相交之谊。 这些年来皇后与太子也颇为看顾于他,想来以后咱们的状况到底还是会好起来的。” 李氏的声音低低的,倒不知是安慰齐蓁蓁,还是在心里抚慰自己。 听她这么说,齐蓁蓁只觉得齿冷,指望女主搭救? 怕是这会儿她早将自己的家族,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满脑子只有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事情。 不过齐蓁蓁不欲多言,她知晓二伯母李氏是个好人,这些年她与自己母亲交好,也看护原身很多。 齐蓁蓁转了转身子,挡住差役们的视线,将藏在囚衣里面的果子露了出来,小声对着李氏说道: “二伯母,吃点儿野果子挨挨肚子吧,怕是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李氏原本还在伤心,可是等看到野果子的时候,她不禁面上一惊,李氏先是仔细打探了四周的动静,见没人发觉之后,她这才悄悄护着齐蓁蓁走到暗处,对着她急切的说道: “蓁蓁,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这里危险,你不要乱跑。 我们好歹出生明远侯府,虽然一时被夺爵,可到底尚有些根基在,相信那些差役们也不敢太过折磨我们,你年岁还小,不要再以身犯险去做这种事情了。 就算真的要去,也还有你二伯父他们呢,怎的需要你一个小小稚童去奔波寻找食物?” 李氏越说神色越严肃,就在这时,原本因为惊骇昏迷的齐蓁蓁母亲姚氏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便有一些急切的看着周围,直到看见齐蓁蓁和李氏的身影方才舒了口气,只听她声音喑哑地对着李氏说道: “二嫂,劳烦你照看蓁蓁了,可惜我自个儿身子不顶用,也不知道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说着说着,姚氏又开始大喘气,只见她面色泛白,冷汗直流,齐蓁蓁忙塞了一个野果子到姚氏的嘴里。 霎时间,酸味中透着一股甜意的味道直直冲击着姚氏的味蕾,她只觉得自己原本浑浑噩噩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她微眯着眼睛用力吞咽着。 齐蓁蓁见状,忙又塞了几个到姚氏的嘴里,如此数下,姚氏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可到底有了些气力。 齐蓁蓁见状,又如法炮制塞了几个野果子到李氏的嘴里,李氏眼圈又泛红了起来。 姚氏心中正疑惑野果的来源,只是还未待她开口,用完干粮的衙役们又执着鞭子走了过来,骂骂咧咧道: “起来了,一个个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爷不成,快给我赶路! 今晚到不了驿站,爷给你们一个个把皮扒下来,狗东西。” 说完他仍觉不解气,又伸出脚把最近的一个齐家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只见那人打了一个趔趄,却依然站在原地。 众衙役见状,纷纷开口调侃道:“呦,张甲你咋成了软脚虾了?连个小白脸都踹不动,我看你啊,还是趁早回家养老吧哈哈。” 那叫张甲的衙役自觉被下了面子,正待要下狠力揍齐家人一顿长长威风,只是又见领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张甲想起刚才对方对自己的警告,只得悻悻地收了手,只是在走之前他眼神狠厉地盯着齐家人看了一圈,心中怒火越压越深。 齐蓁蓁触及到了他嗜血的眼神,又想起了他之前拿着鞭子鞭打齐家人的熟稔,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笃定了一定要离开。 依照着这疯批男主的属性,而且齐家自从流放后在原文当中就再没了一点动静。 齐蓁蓁心中甚是怀疑疯批男主到底会不会让他们活着到流放地。 毕竟齐家传承数百年,又曾是一品侯府,乃世袭簪缨之家,疯批男主又是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再加上他鸩杀先帝皇后的事情引得朝野非议,这才不得不只将齐家流放了事。 不过依照着疯批男主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态度,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后手实在是令人生疑。 她们必须得逃出去,齐家的流放地在西北边境,而眼下西锤叛乱,诸侯迭起,或许逃到哪里才是最好的安排。 心中拿定了注意,不过齐蓁蓁并未和任何人说,她随着大部落接着赶路,所幸姚氏吃了野果,加上衙役们被警告后有些克制,接下来到驿站的路程倒还算安宁。 是夜…… 衙役们到了驿站便上去喝酒吃肉,而身为流放犯的齐家族人自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被拷在马棚里,周围气味怪异,只是好歹还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所有人都心累到了极致,周遭静静的,除了蝉鸣聒噪的声音之外,再没什么别的声响。 齐蓁蓁则在姚氏的怀里,她伸出手数了数手中的野果,考虑要不要分给族人,只是这时突然右方传来男子的声音: “姚氏,在哪傻坐着做什么?过来给小爷我捏捏脚,蠢妇,一点用都没有,说是出身国公府,不过是个花架子,爷娶了你真是够倒霉的。” 齐蓁蓁感受到抱着她的姚氏又开始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这是原主父亲的声音,只不过回想起渣爹的所作所为,齐蓁蓁立时放弃了将野果分出去的念头。 此时二伯母李氏也开口言道:“三弟,侯府都没了,你还在这里摆什么爷们儿的款?好生安生一些吧,否则一会儿再把衙役们招过来,怕是还有得闹呢。” 被李氏这么一说,齐三爷的脸上颇有些讪讪的。 而余下众人皆闭目养神,谁也没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一场闹剧。 就连曾经的明远侯,齐三爷的父亲也只是盯着远处的墙壁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蓁蓁则拢了拢囚衣里的果子,心中拿定了主意,才不要给渣爹吃呢。 说起原主的父亲,那也算得上是齐家的一场闹剧,还曾经让整个京城的勋爵们都看过笑话。 齐家诗礼传家,家风森严,有族规规定家族男子四十无子息方可纳妾,对此整个齐氏家族的男子们都践行的很好。 老明远侯,也就是齐蓁蓁的曾祖父一生都未曾纳妾,嫡妻所出一子一女,嫡子乃是现任明远侯,嫡女则是大历朝皇后。 而齐蓁蓁的祖父亦是如此,唯有嫡妻所生三子,长子和次子皆未曾纳妾,可等到齐三爷这里却是变了样。 齐三爷娶妻姚氏,姚氏乃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也算得上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了。 只可惜定国公战死沙场,国公夫人殉情,姚氏又没有别的兄弟,朝廷为表抚慰赐了她一个佳容县主的封号,可却也只得一个封号而已,一切县主所应得的食邑皆无,后来又由明远侯提亲嫁给了齐三爷。 只可惜齐三爷嫌弃姚氏家族只是个空架子,再加上他生性恣意风流,而姚氏却极为温柔内敛,很是入不得齐三爷的眼。 所以齐三爷在姚氏入府未满一年之时便纳了两个贵妾,更是在齐蓁蓁出生之前就有了庶长子和庶长女。 自此姚氏便更加沉默,她本身就不是个强势的性子,在外又无母家可以依傍。 幸亏这些年有二伯母李氏代为周全,明远侯又狠狠打了齐三爷几次,这才稍稍安宁了些。 只是从此之后齐三爷便厌恶姚氏至深,再不肯入她房门,在外人面前也是频频落姚氏的面子。 想起这些事情,齐蓁蓁忍不住为姚氏委屈,这些事情如何都成了她这个弱女子的错。 齐蓁蓁也因此在心中也拿定了主意,不能想着去依附任何人,得自己立起来才成。 是夜,衙役们在驿站中吵吵嚷嚷的,齐家人却在马棚忍饥挨饿。 齐三爷因为被李氏下了面子,心中愈发不喜姚氏,只是和他的两个妾室待在一起。 如今齐家虽然没有了当初明远侯府的尊光,不过两个小妾的卖身契还是捏在齐三爷的手中。 因怕被齐三爷随意发卖了,所以这两个小妾还是小意安慰着。 “怎么回事啊?这都赶了一天的路了,不说给肉给菜,起码给点干粮填填肚子吧。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出身豪奢,没想到竟然还有让这些狗奴才欺负的时候。” 齐三爷只觉得腹内空空,双腿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在家中是幺子,既不需要同齐大爷一般继承侯位,也不需要和齐二爷一样入朝为官,所以一贯都散漫惯了。 他兀自放声抱怨着,却没想到只听“砰”的一声,马棚挡风的挡板被一脚踢开,冲进来三个差役,为首的正是那个叫张甲的。 张甲白天被下了面子,眼下正恨着齐家人呢,这会儿又听齐三爷口口声声骂他们狗奴才。 当下新仇加上旧恨一起报,二话没说就上去一顿胖揍齐三爷。 直把那原来还尚有几分姿色的两个贵妾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躲避开来。 到底是亲兄弟,齐大爷和齐二爷忙站起来劝和,可是差役却是理都不理。 直到最后齐大爷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们,这些差役方才住了手,还不忘开口嘲讽道: “呦,爷就知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夹带着私货呢,还有没有了?若是还敢偷藏,这一顿鞭子你们谁也别想逃了。” 齐大爷闻言苦笑道:“两位大爷见谅,这实是京中贵友托人送的,只此一锭,还望差爷们可以笑纳,拙弟粗劣,诸位只当是听笑话罢了。” 第三章 齐氏筹谋 齐蓁蓁被姚氏搂在怀里,她看着齐大爷这番动作,心中倒有些感慨,齐家也是有聪明人的,不是各个都同齐三爷一般认不清现状。 且看这些衙役们被这曾经的一品候世子奉承的消了脾气,再听他言语中的软威胁,齐大爷口中的京中贵友,这番既给了他们台阶下,又让这些差役心中有了忌惮。 由此便知齐大爷是个能屈能伸的,懂得如何最大程度上利用现有的资源,是个聪明人。 果然两个差役也没再追究,倒是露出了身后用海碗装着的米饭。 只见那米饭晶莹若雪,粒粒分明,更别提上面还被夹了几块油亮亮的卤肉和几筷子新鲜菜蔬。 这番吃食要是搁在以前,那齐家众人肯定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如今却一个个饿的眼睛发光。 差役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吞咽声,面上更是添了几分得色,他悠悠地说道: “今儿几位爷吃得好,也赏你们几块肉吃,毕竟也是曾经的侯府勋爵,总不好太亏待了你们。” 说着便伸手随便摸了摸其中一个贵妾的脸,感受到入手的滑腻,他忍不住可惜道:“都是美人,真是可惜了啊。” 那贵妾羞得满脸通红,仓皇着躲避,想求齐三爷庇护。 却没想到齐三爷只顾着盯那几碗白饭,半点眼神也没留给她。 等着差役一走,齐三爷就抢了一碗看起来肉最多的大快朵颐了起来,李氏也端来一碗和姚氏合着吃。 “蓁蓁合该多吃些肉,她年岁小,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吃了不少苦,得补一补才成。” 李氏边和姚氏说着,便挑起一块肉想要喂齐蓁蓁。 却没想到却被齐蓁蓁一把拦住,只听这小小的女娃坚定地说道: “二伯母,这肉这饭全都不能吃,这里面被人下了东西。” 齐蓁蓁这话一出,还在抢饭的齐家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三爷更是被惊的直接卡住了嗓子,拍打了好久方才缓过来。 “怎么会?难不成他们要毒死我们?”齐大夫人有些震惊的说道。 “不可能,我们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利益瓜葛,更何况我齐家姻亲遍布京城,又没有什么仇家。 他们何必费劲心力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 齐大爷接过话头,等说到最后,他的眼神猛然冲向静坐在一旁的齐老爷。 只见对方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当初他下旨只是将我们流放,这还是最后与京中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只是他隐忍了那么久,更是一登基便鸩杀了皇后娘娘,从那时我便知道流放只是暂时的,故而早就在流放之地用之前的势力做了筹备。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般按耐不住,这么早就开始动手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各个都惊惧的泫然若泣,这里面最惊恐的当属齐三爷,所有齐家人当中只有他吃了这碗饭。 齐三爷伸出手指抠嗓子催吐,可是最后只吐出了一点酸水。 他跑到齐老爷面前哭着说道:“父亲,父亲您救救孩儿,孩儿想活着,您救救孩儿吧。” 齐老爷只是叹气,抚着幺子的头发叹息道:“只恨当初你母亲娇宠你太过,我又未曾出手纠正,如今倒是养成了你这般性子。” 一时间马棚里哭声不断,各个自怜己身。 不一会儿,齐三爷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后仰倒去。 齐老爷颤巍着伸出手测他的鼻息,却发现齐三爷的呼吸绵长,竟是睡了过去。 “是蒙汗药!竟不是毒药? 倒也是,想来虽是皇帝下令,可是他们却也不敢用如此显眼的手段,不然以后真是追究起来,他们倒也是不好交代了。” 齐老爷,也便是被夺爵的明远侯,一边抚平着发皱的衣角,一边低沉着声音说道,似是竭力维持住那一点体面。 “只是蒙汗药?” 听到齐老爷这么说,一时之间,众人面上又有些疑虑。 齐蓁蓁看着周遭的布置,再试了试今晚的风向,顿时明白了这些衙役们的所思所想。 好细密的谋划,齐蓁蓁一边细细思索着后续该如何,一边打量着面容疑虑的齐家众人。 她虽是不知道齐家其他人的秉性如何,只是依着她自己,若是要带姚氏和李氏两人独自逃出去,怕是还有些难度。 再加上她们身后无任何势力支持,若真逃到西锤边境,怕也是为人鱼肉的结局。 所以齐蓁蓁决定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于是她拍了拍姚氏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姚氏尚在怔愣之中,只不过还是随了齐蓁蓁的意思,她感觉自己的女儿在这短短时日中似乎是成长了许多。 只见齐蓁蓁迈着小步,一脸严肃地走到齐老爷的面前,对着他行了一礼说道: “祖父,今夜有疾风,若是顺着风向,在众人被蒙汗药迷睡之际放一把大火,到那时只说是意外。 这既可完成上位者的要求,又可明哲保身。” 听了齐蓁蓁的话,齐老爷认真的看了看自己这个不过八岁稚龄的孙女。 这是齐蓁蓁第二次向众人展现出她的早慧,所以齐老爷很愿意听听齐蓁蓁的意见。 齐老爷从未轻视过女子,当初他的妹妹,也就是先帝的皇后,便极为聪慧。 当时明远侯府根基稳固,家族原打算将她许配给二皇子为正妃,二皇子母亲为当时陛下最宠爱的丽贵妃。 却没想到妹妹最后选择了不显山不露水的五皇子。 唯一的嫡女嫁给了看似毫无登基可能的五皇子,家中长辈都颇为不悦。 当时妹妹和家族一度闹翻,不过最后二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夺嫡,被当时的皇帝镇压,全都被夺爵圈禁。 反而是最没有登基可能的的五皇子,倒是成了最后的赢家。 妹妹也就成了皇后,而先皇因为感念妹妹与他年少相知的情谊,所以这些年以来也颇为眷顾齐家。 因此齐老爷在十分惊叹妹妹慧眼识珠的同时,也再没了轻视女子的想法。 他也一直重视家族女子的教育,从来不信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只是之前是二房嫡女齐敏儿展露了她在诗书上的才华。 却没想到从前沉默的三孙女,竟也有这般的见识,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内秀吧。 眼看着齐老爷很听得进自己的话,齐蓁蓁也无意藏拙,既然差役们已经动了杀心,那能早逃一刻便早逃一刻。 不然他们手中有刀刃,又人多势众,自己这一群老弱妇孺又如何逃脱得了他们明目张胆的算计呢? “孙女妄言,只是齐家蒙受冤屈,如今新帝深恨齐家,怕是在这大历朝境内皆不能确保安全。 齐家流放西北,听说西锤自立,若是逃亡至那处,趁着战火纷纷,或许尚可获得一条出路。 只是孙女闺中无知,不知路程该如何安排,还得祖父安排计量。 只一样,衙役们既然已经动了,此行便是避无可避了,还得速速决断方为上策。” 齐蓁蓁在现代也算得上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大学时期她念的是中国史方面的专业,各类史书都读的不少。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当初新帝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铲除皇后与太子,便不会留着齐家这个祸患了。 齐老爷独坐静默了一会儿,方才在众目灼灼之下做出了决定: “我们流放之地在庆州,庆州主簿王宇曾受过我的恩惠,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我早在皇后被鸩杀之前就留有书信予他,原本以为到那处改头换面,只是如今却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既如此我们便不走庆州,从靖远转道前往宁西,那曾经是定国公的所在,只是前不久他的旧部钟达拥兵造反,自称为信王。 老三媳妇是定国公的独女,想来他总会念及当初定国公的赏识之恩,而且齐家无端被流放,也可以给他一个发作的理由。 到那处或许可得一线生机!” 齐大爷和齐二爷一合计,觉得这确实是如今最好的结果。 倒是姚氏一贯是被忽视的存在,这般陡然被提起,她的面上露出一丝惊慌,只是很快又掩了下去。 李氏在旁边抚慰着她,姚氏与李氏一贯交好,听着对方柔声安慰只觉得心下稍安。 “这蒙汗药及发作的如此厉害,想必他们也不会等待很长时间。” 齐老爷将手中的饭从碗中倒出来,用柴草掩住,其他人见状纷纷如法炮制。 “我们先装作昏迷状,等着一会儿他们过来查验的时候,趁着他们不备,老大和老二你们用手铐从他们后脑击下,记住动作一定要快。 其余妇孺都卧倒在北侧,趁这个时机纷纷向北侧外面逃脱,那树木葱郁,可以掩饰身形。 记住幅度要小,往树林深处躲避,不要目标太聚集,记得分散开来,若是逃出来的,便到十里长亭处等待。” 齐老爷神色严肃,其他人也自知此事的重要性,就连齐蓁蓁也偷偷去马棚里找了一块最粗的木料。 她力气大,如果从背后偷袭的话,梆梆几棍应该能打倒几个衙役。 “嘘!有脚步声!” 众人闻言纷纷按照原定计划卧倒,只听不远处传来张甲并几位衙役的声音…… “你们怕什么?想他们此刻也早就昏睡了过去,想想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这样没了,实在是可惜,不妨咱哥几个乐呵乐呵。 这可是真正的世家贵女,若不是一朝落难,怕是咱们可没那个运气能够见到她们的芳容……” 其他几人似乎是说到了什么龌龊的话题,一个个的都狞笑了起来,齐蓁蓁听到他们的声音几欲作呕。 脚步声越来越近…… “嗬,这药儿劲儿可真不小,瞧这一个个的都睡过去了,我觉得那个小妾不错,脸比那刚剥壳的鸡蛋还要滑呢。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只是还没等他们动作,便听见砰砰几声,顿时那几个差役纷纷被击倒在地。 第四章 齐心协力 齐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士族,因为从龙之功而被封为明远侯,可是齐家掌权人却深知家族的重要性,很是重视家族子孙的教育,便是日常的习武,也是延请名师教授。 故而几百年间,齐家虽然偶尔有败落之时,可却依然有那么一二后代独具慧眼与手段,自微末之时坚持,使得家族再次起复,这便是世家的智慧了。 所以齐家众人的武力比之这些半吊子的差役不知要强上多少,平常差役手中有刀,再加上手镣脚镣的限制,他们只能被动承受。 如今夜色昏暗,差役们一个个又喝得醉醺醺的,心中早放下了警惕,一时不查,一个个的,竟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都被击倒在地上,而齐大爷也从差役的身上找到了他们枷锁的钥匙。 齐家人终于在此时都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 齐大爷看着昏倒在地的衙役,对着齐老爷喊道:“父亲,接下来该如何?” 只见齐老爷面色冷凝的说道:“他们的身上不还藏着火折子吗?那便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想来这场大火必然会让他们自顾不暇,而咱们也可以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熊熊大火燃起,齐大爷和齐二爷架着齐三爷,其余妇孺皆相护扶持,齐家众人趁着夜色偷偷的往丛林深处跑去。 齐蓁蓁略微松了一口气,手中拿着从差役怀里摸来的银子,想着总算是暂时改写了齐家的结局。 这也让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万丈豪气。 他们并不是被情节支配着的木偶,齐老爷的睿智,齐大爷的世故,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有灵魂的个体。 既如此,那疯批男主便走着瞧吧。 逃亡的日子很难,齐家众人没有户引,又穿着褴褛,像一些正经的酒馆或者寄宿小店根本就进不去,齐老爷领着齐家一种人也不敢太冒头。 毕竟他们的穿着实在怪异,举手投足之间有不像其他当地人一般,无奈齐老爷带着他们从荒僻的小路一路赶路,只求在驿站的人发现怪异之前尽可能逃的远一些。 像这样的风餐露宿的日子,在以前养尊处优的齐家人心中,根本是连想都不会想的,明远侯府位列一等侯爵,先帝在时更是皇后母家,太子舅家的极致荣华。 可惜一朝梦醒,过往种种譬如镜花水月,齐家人从前总会自怨自艾,可是如今经过一路的流亡与奔波,衙役们的羞辱与打骂,他们竟觉得这样不用被人用枷锁铐住,不用被各种打骂的生活依然颇为自在了。 除了齐三爷偶尔还会在抱怨一下住宿的环境和吃食的简陋之外,其他齐家众人都是专心的去赶路,他们都知道,逃得更远一些,他们被朝廷人抓到的可能性就更小一些,平安度日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而这一日齐三爷又拿着自己手中的黑面馍馍抱怨道:“怎么一天天就吃些这个啊,嘴巴都淡的没味儿了,爹你手中不还有些钱吗?索性拿出来好好吃一顿,身上也有些气力能好好赶路啊。” 齐三爷按照旧例每日都会抱怨一会儿,众人也都习惯了他喋喋不休的怨愤之言。 想着原本在府中,齐三爷身为幺子,府中老夫人对他极为疼爱,老太爷管了好几次,却总是被老夫人各种阻止,严重的一次老夫人甚至为了小儿子要下堂求去。 实在违拗不了妻子,齐老爷没办法,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罢了,原本想着明远侯府的豪奢,哪怕是分家析产出去,任凭小儿子怎么挥霍,也够他几辈子了。 却没想到一朝明远侯府败落,可这小儿子竟然连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三岁的稚童都不如。 却不料今日齐老爷听着齐三爷这话却突然起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黑面馍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抱怨! 如今我们齐家正是在和朝廷争那逃亡的一线生机,你看看你大嫂、二嫂,再看看你妻子,哪怕是这些孩子们。 哪个从前过的不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可是就连他们都知道此时的紧迫,你却只知抱怨!只知享乐!你难道没有丝毫的大局观吗? 把你养得不成器是我们父母的过失,原应我们去承担你这不孝子的后果。 可是此刻我不允许任何人拖慢我们前行的脚步,既然你如此不满,那便就此分家,天南海阔,任你独行,我只当再没你这个儿子,亦不需要你再行奉养之责。” 说罢,齐老爷又对着齐大爷的方向走了过去,对着他沉声说道: “老大,把我让你从家里拿出的银子分出三成给老三,然后你们都做个见证,我们就此分家,从此之后他与齐家嫡系再无干系。” 齐三爷没有想到惯常的抱怨在今日突然迎来父亲如此大的反应,他先是有些气愤,觉得父亲不再疼爱他了,然后便是深深的惶恐。 这些日子以来,哪怕逃亡再辛苦,衙役最后再如何羞辱打骂,最后总有父亲,大哥和二哥为他周旋。 可如今他就要被父亲扫地出门了,凭他的能力又能跑到哪去呢?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想到此,齐三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路膝行到了齐老爷的跟前,扯着他的衣服痛哭着说道: “父亲,你不能不要儿子,儿子是你的幺子呀,是你一贯最为疼爱的幺子呀,而且……” 求情中,齐三爷的目光扫向聚集在一起匆匆吃饭的齐家人,只见齐大爷原本是想开口说几句,却被齐大夫人一把揪住胳膊,她指向自己旁边饿的面黄肌瘦的孩子们。 他们曾经是明远侯府的公子小姐,从小养尊处优的养大,可这一路上却跟着逃亡,就连这些孩子都知晓其中道理,没有丝毫抱怨。 齐三爷如此大的一个人,却整日里喋喋不休,好几次险些延误逃亡的脚步,齐大夫人早就对他忍够了。 只是如今是父亲当家,她不敢多说些什么,如今眼看父亲明悟,她是绝对不允许丈夫再为这个不成器的小叔子求情。 儿女和兄弟之间的选择?齐大爷微微凝滞了一下,可是对着自家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不仅心中微微发酸。 迎着齐三爷求助的目光,齐大爷慢慢低下了头,只做未闻。 齐二爷倒是说了几句话,李氏和姚氏一贯交好,两人感情处的像亲姐妹一般,若是齐三爷分出去,那姚氏岂不是也要同着这个不靠谱的小叔子一同赶路。 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李氏怎么舍得呢? 所以她一边示意齐二爷开口,又想起这些天齐老爷对齐蓁蓁的看重,也斟酌着开口说道: “父亲,三爷确实是有些许的不成器,可是三弟媳一贯温柔贤淑,蓁蓁也极为聪明,此次逃亡过程当中若不是她看出饭菜有异,我们又怎么能够安然逃出呢。 所以纵是为了这个,我觉得也应该带上蓁蓁她们一起走。而且西锤此时的掌权人曾是三弟妹的父亲定国公的旧部,总也有那么一两分情谊在。” 听到李氏这话,齐大夫人原来想着反驳,可是想起齐蓁蓁确实助了他们好几次,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再开口。 齐大夫人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她也是出身豪门世家的嫡长女,要不然也不会被聘到如日中天的明远侯府府做宗妇。 只是此时一朝落难,娘家却无一人看顾打点,她早已是冷心冷肺,对什么亲情看得极淡,只想护着自己一双儿女可以平安度日。 纵使再无当初侯府的极致奢华,可有时平淡如水的日子也好。 可齐三爷却总是各种挑刺,她实在被这个小叔子给烦透了,要不然就狠狠整治一下,让他没工夫再做妖,不然就干脆分道扬镳,总比带着这样一个拖累强。 听着李氏这样说,齐老爷眉目舒然,一把扯开齐三爷的拉扯,淡淡的说道: “纵然你们不说,我也是要带蓁蓁走的,只是老三断断不可再留,他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姚氏和蓁蓁,那就让他和两个妾室分出去吧。” 听着姚氏可以和她们一起,李氏心里一喜,她也是颇为厌烦齐三爷,整日里只知道宠妾灭妻,再无半点本事。 若还是当初明远侯府的三爷,起码还算有点身份地位之类的,如今不过一白身,却还认不清形式,那就不是单单一个蠢字可以概括了。 李氏默然不语,姚氏此时正想说话,却被齐蓁蓁一把拉住,姚氏回头,却见齐蓁蓁眼中含泪,微微摇了摇头。 齐蓁蓁知道齐老爷不会在此时分家,也不会把齐三爷空留下,如今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受惊一番,好好乖顺一些罢了。 不然依着齐三爷这懒怠享乐的性子,怕是没多久就会被搜查的衙役们发现,到时候如果他受不住刑罚,供出他们一行人前行的道路,再被关关设卡阻碍,那再去西陲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们如今走的正是一个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的道路。 如今新帝想要处置他们,却被他们侥幸逃脱,如今只怕正在四处寻人呢,不过他们应当只以为齐氏众人会前往提前打点好的齐老爷故旧那里去,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前往谁都想不到的西锤。 所以可以分家析产,并各走一边,但是绝对不会是在此刻,起码要等到确定了绝对安全再说。 姚氏明明貌美且温柔,可齐三爷却不知道去好好珍惜,等到了安全之处,到时候齐蓁蓁会努力促使姚氏和离。 纵使独居不嫁,也比这样一个丈夫好。 第五章 刘氏之女 齐老爷作势要分家,可是齐三爷却俯首苦苦哀求,他终于知道自己如今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再看到长兄他们对自己冷淡的态度,齐三爷虽是不慧,可也自然不是真的蠢笨,这些年来看人眼色的功夫总会一点的,不然也不会哄的齐老夫人那般疼爱于他。 只见他放开揪住齐老爷衣袖的双手,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一掌比一掌用力,众人似是被他突然的狠厉惊住了,都是默然不言,只听见齐三爷大力扇巴掌的清脆声。 很快,齐三爷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被扇的发红,嘴角流出殷红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子女始终都是爹娘的心头肉,纵使齐老爷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可面对这个疼爱多年的幼子,他确实很难冷得下心肠来。 最终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停了不断扇自己耳光的齐三爷,叹息着说道: “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出口出抱怨之言,那我就直接让你大哥二哥捆了你,大不了我们多雇一辆马车就得了。” “是是是,父亲孩儿知道了,孩儿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加快赶路,绝不给父亲,大哥和二哥再添麻烦了。” 眼看齐老爷面色稍霁,齐大爷和齐二爷也上去打了一个圆场,至此,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稍稍缓解了。 姚氏想要上前安慰丈夫,却被齐蓁蓁一把拦住,只听她声音淡漠的对着姚氏说道: “母亲,父亲自有姨娘们照顾,你身体虚弱,还是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姚氏眼圈有些泛红,她想抽出手去看看丈夫,只是齐蓁蓁的力气颇大,一时间箍住了姚氏的双手,让她有些进退为难了。 姚氏无法了,只能低头对着齐蓁蓁柔声说道: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呀,我身为妻子去照应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 其实姚氏自己心中也有一点打算,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李氏虽然亲厚,可是她也是做不了齐老爷和齐大爷他们的主的。 齐大夫人身为宗妇,齐老爷又一贯很给她面子,所以不管是曾经的侯府掌家夫人,还是如今的长嫂,齐大夫人都很有话语力。 如今她们孤儿寡母的,蓁蓁虽然聪明,可是到底还是稚龄。 自己的身子又十分虚弱,稍微赶路就累得不行,如此是急需要有成年的男子在旁帮助的,不然这路上流民众多,该如何求的平安呢? 虽然之前齐老爷说要带走孙女,可若是齐大夫人极力反对又该如何?还是那所谓的去投奔西锤自立的钟将军。 西锤距离此处可以称之为山长水阔的遥远,这样走走停停一月之期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万一路上再出什么别的情况,自己这所谓的情面无用了,难道齐大夫人还会带上自己这个累赘吗? 所以万事还是得未雨绸缪的好。 而她们和齐家之间最紧密的连接便是齐三爷。 他是齐大爷和齐二爷的亲兄弟,也是齐老爷曾经最为宠爱的小儿子,齐大夫人虽然厌恶他,可是很多时候却需得隐忍,行事总有些羁绊。 而她们就不然了,若是真由得齐大夫人的性子,把齐三爷赶走,那她们就算暂时留在这队伍当中,也是如同包袱一样的存在。 说不定哪一天遇到什么其它的情况,又会被紧接着抛弃,到时候她们一双妇孺又该如何自保呢? 所以齐三爷虽然不中用,可是有他在那里,她们与齐家之间便有一撮斩不断的亲密联系,这是源自父子之情,兄弟之谊的深厚羁绊。 如今眼看着齐三爷有改好的迹象,不像之前那样随意作妖了,其实姚氏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只求齐三爷也能安安生生跟着齐家人,其他什么情啊,爱啊的,她现在都无半点心思,只要女儿能平安成长便是她最大的所求。 齐蓁蓁看着姚氏并未被她说动,只得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也罢,如今也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的时候再说吧。 而且看着姚氏也不像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女子一般以夫为天,她对着齐三爷好似并无深厚的感情,只是拿对方当个依傍罢了。 只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依傍,还不如自己握在手里的筹码更有力些。 齐蓁蓁心中暗思,虽然她前两回表现出了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比如齐老爷虽然对她有所关注,平日里也会把她叫前去说话,可是关于路程上的安排,却再没与她细谈过。 齐蓁蓁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多去表现一点自己的本事,这样才能让齐老爷忽视掉她的年龄,把她当做一个大人去看待。 而且齐蓁蓁也总得自己立起来,只有这样这一路上才能走得稳当。 念及此,齐蓁蓁朝着齐老爷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而齐三爷这边,他红肿着脸庞,用自己的衣袖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手挥开了想要来安慰他的两个姨娘。 他目光隐隐略过齐家一群人,只见他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对着他颇为淡漠。 这时齐三爷只觉得自己以往被酒肉盈满的脑袋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齐三爷忍不住又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那声音极为清脆响耳,引得众人往他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齐三爷佝偻的身体和红肿的脸庞,再无昔日里的颐气指使。 只是众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再无人来安慰。 现在是他们好不容易休息的时间,这些以往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如今脚心都磨出了斗大的血泡,每走一步都好像在刀尖上跳舞。 如今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什么多余的心力分给别人呢? 齐三爷能改好了最好,要是改不好,他们自然也有别的话说。 而此时,在皇宫内院当中…… 新皇此时也正在焦头烂额当中,他虽然发配了齐家,可是却把齐敏儿接回到了宫中。 为此朝廷的大臣极力反对,言及罪臣之女岂可再为宫嫔,其中尤其以皇后的母族刘大将军府最为激烈。 想起从前在王府时刘氏骄横的模样,新帝也不由心中厌恶,又听到门外侍奉的太监传道: “皇后娘娘驾到!” 此时一着装甚是威严的年轻女子嚣张地走了进来,身后浩浩荡荡的全是宫女太监相随。 看着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新帝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烦厌。 他的皇后总是这样直接进入明治殿,从不知等他宣召,就这样浩浩荡荡,旁若无人的闯进来这番行径实在欺人太甚。 她背后的刘家更是这样,仗着掌握都城和西北军的兵力,又仗着自己的从龙之功,对着他这个皇帝从无半点尊敬之态,整日里只知道要这个,要那个赏赐,全然没有臣下该有的恭敬,真是嚣张跋扈到极点。 他手握奏章的手骤然握得很紧,手背上青筋突露,上好的纸张被揉地起皱,而皇后刘氏显然看到了他这一动作,却只是轻轻一笑,未作搭理。 新帝只听见那熟悉又刺耳的尖利女声又在耳畔响起: “听到父亲说皇上欲迎齐氏女入宫,还想给她皇贵妃的封号,不知是真是假?” 看着刘皇后嚣张的表情,再想起与齐敏儿自由相知的情谊,皇帝陡然站起,猛地一甩衣袖,对着刘皇后说道: “怎么朕富有四海,连册封皇贵妃的权力都没有吗?更何况敏儿与朕自幼相知,她温柔贤淑,堪得皇贵妃之位。” “嗬,齐敏儿算什么东西,纵使她曾出身明远侯府,可到底不是世子嫡女,只是二房之女罢了,更何况她无才无德,更无身份。 此等粗鄙之女,入宫做个洒扫宫女本宫都嫌勉强,更何况是贵为皇贵妃之位。 皇贵妃贵为正一品,有副后之称,皇上您刚凭刘氏之兵力方才坐稳皇位,难道此时就想着卸磨杀驴吗?我告诉你,这就不可能。” 说到这儿,刘皇后抬头看着新帝的面庞,只见他似是全然没有听进去自己说了什么,只把目光遥遥停留在远处的画像上。 刘皇后抬头一看,只见那画像上的女子身袭一身粉红色襦裙,挽着流云髻。鬓边两支珍珠步摇,随着微微摇曳,衬得她如玉的面庞格外娇美。 画像中女子正看着远处浅笑,气质极为温柔,而这正是让她深恨的齐敏儿。 其实当初刘皇后之所以嫁给新帝,并不是希图尊荣后位,毕竟当初废太子极得先皇看中,齐皇后又位主中宫,废太子妥妥的就是下一任帝王。 相反当时的新皇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子,身后既无母家扶持,又无父皇看重,而自己身为刘氏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五个兄长,自幼极得父兄疼爱。 只是因为那日乞巧节偶尔的惊鸿一瞥,让她对当时还是皇子的新帝一见钟情,她百般央求着父亲前往求亲。 却不料父亲被拒绝,最后她闹着要绝食,等到过了半月,也不知父亲和对方说了什么,新皇终于同意娶她为王妃。 那时的她只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可以嫁给心爱的男子。 却不料新婚之夜,对方的口中竟然念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从那之后她便由爱生怨,知道新皇最在意什么,就故意往对方的伤疤上戳。 只有他生气的时候,她才能在他那深邃淡漠的眼神当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看到对方那时满眼都是自己,她甚至会有一点小小的窃喜,一种莫名的喜悦会充盈她的心间。 只有这时候她才是她自己,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而不是对方透过自己去看、去怀念,去记挂另一个叫作齐敏儿的女子。 哪怕只是这样的看重,她也甘之如饴。 第六章 蓁蓁劝告 却说皇后与新帝尚还在为男女之情烦恼纠结之时,齐蓁蓁他们则是一路越过无数艰难险阻到了南定镇,终于离着西锤更进了一步。 齐老爷看着风尘仆仆的齐家众人,他们早已无了在侯府时的尊容模样,如今一个个都晒的皮肤黝黑,嘴唇干裂,活活像一群难民一般。 见此场景,齐老爷的心中不禁有些许酸涩。 传承百年的明远侯府终于败在自己的手上,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先祖的本事,能使齐家再兴于微时。 他心中有些许的怅惘,而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小手却轻轻拽住了齐老爷子的衣袖,他低头一看,只见是自己那个聪慧灵巧的小孙女正对着他甜甜的笑呢。 霎时间,齐老爷的心情也云销雨霁,他回了齐蓁蓁一个浅笑,然后扬了扬手对着三三两两坐在一旁休息的齐家人说道: “好了,大家暂且都休息一会儿吧,如今我们已抵达南定镇这里,正好稍作休整,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先买上,等着休养好了,再一鼓作气前往西锤。” “是的,我们知晓了父亲。” 成年人譬如齐大爷夫妇和齐二爷夫妇都维持住了面上的镇定,而齐大爷的两个孩子则是欢呼雀跃的在行人如织的大街上跳了起来。 大人们望着它们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欢喜,只要这些孩子在,任凭齐家再如何风雨飘摇,总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在…… 虽是到了离朝廷较远的南定镇,可是齐老爷也并没有全然的放松警惕,他牵着齐蓁蓁的手,状似无意地考问她道: “如今我们也暂时安全了,蓁蓁,你觉得咱们是留在镇中心的上房好?还是野郊的中等房好呢?” 姚氏听到齐老爷这么问自己的女儿,忙要开口说话,却见齐老爷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又对着流连忘返的齐大爷的一双儿女说道: “玉晟,桢雅,你们说我们是去住城中的上房好呢,还是去野郊的中等房好呢?” “要上房!要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要好好休息,祖父好不好呀?” 玉晟和桢雅乃是齐大夫人所生的一对双生胎,只比齐蓁蓁大了一岁,虽是以往受着侯府的教导。 可是跟着父母流亡了这么久,再加上到底是孩童心性,如今俩孩子早已把曾经的那些恐惧都抛去九霄云外了。 听着它们这么说,齐老爷倒不是很意外,只是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他们是自己嫡长子的嫡子和嫡女,可以说是整个齐家新兴的希望了,九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按齐家的规矩是自三岁起男女皆入明远侯府学府受教。 而玉晟和桢雅已然入了学府六年了,虽是诗书读的还算不错,可如今仍旧是一副孩提心性。 “蓁蓁你觉得呢?” 齐老爷笑着递给他们几枚铜钱,让他们去买糖葫芦吃,随着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离开,齐老爷又低头悄声问了齐蓁蓁。 齐蓁蓁自然不是年幼无知的孩子,她好歹学了中国史的专业,学业颇为优秀,也算是有些眼界的。 眼看着齐老爷低声,分明是不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齐蓁蓁也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孙女觉得当下我们齐家是应以韬光养晦为佳。 眼见南定镇此处百姓安居乐业,可知并未受到流民纷扰,而我们这一身穿搭在这个小镇上未免有些突兀了。 所以还是稍稍遮掩一下,不要太露风头的好,蓁蓁以为野郊的中等房就很好,这样既可以避免人语喧嚣,若是以后有人寻来,也可有一些俯冲的机会来逃跑。 如此则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好!好!” 齐老爷笑着摸了摸齐蓁蓁的发髻,不住口的赞扬。 他的这个小孙女比他想的还要更聪明一点,如此稚龄便懂得韬光养晦,以待来日的道理,若是细细教诲,想必将来必然有一番造化的。 齐老爷只觉得自己心中破有些火热,连原本佝偻了几分的身影也重新挺拔了起来,齐蓁蓁则是觉得有些许的羞耻。 她在现代毕竟是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大学生了,如今还要顶着一张八岁的面孔来浅薄地表达自己的见解。 只是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只有她表现得更突出一些,姚氏和她才能有更高的地位,才能不被轻易舍弃,才能有更强的话语力。 齐老爷听循了齐蓁蓁的意见,雇了一辆牛车带着众人去了城郊,这一路上他给几个孩子零零散散买了一些点心。 玉晟和桢雅此刻都欢呼雀跃着,也没心思去失落为何没住在上房了。 齐蓁蓁则真是浅笑着附和着它们,显然十分懂得藏拙的道理,齐老爷看着这个聪慧的小孙女,只觉得心中更是满意了几分,此子可教也。 等到看到野郊中等房样子的时候,众人只觉得心中的落差小了很多。 普普通通的装修,却收拾的很是干净,侍应的小二满脸笑意,并没有因为他们褴褛的衣衫而区别对待。 齐老爷又问起店家要了几盆洗澡水,订了几件中等房,然后齐家人三三两两都去洗漱去了。 等到点菜上菜的时候,齐老爷特点点了好几样清淡的素食,又点了白粥,对着他们说道: “流放这些时日吃不好住不好,陡然之间是不可以吃太多油腻的在腹中的。 不然恐会不好刻化,在此处也寻不到大夫,所以你们先喝几天的清粥,吃些清淡的果蔬,等着把肠胃养好了咱们再吃更好的。” “嗯,嗯,嗯……” 孩子们只顾着吃饭,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低头应是,如今这饭菜比起流放时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它们已经很满足了。 对那些大鱼大肉的虽然也馋,却也知道齐老爷说的有理,还是眼前这香喷喷的饭要紧。 是夜,齐老爷定了几间厢房各自休息。 齐大爷和齐大夫人,并玉晟和桢雅在一处,齐老爷自己在一处,齐二爷并齐二夫人在一处,而齐老爷却把齐三爷和两个姨娘分在一边,又让齐蓁蓁和姚氏住在一起。 “父亲,怎能让我和两个妾室在一起,我自然要和姚氏与蓁蓁住到一块儿的。” 齐三爷望着齐老爷急急说道,而两个妾室则只低着头,不敢回话。 如今她们身世如同浮萍,像她们这般又是罪妾,又曾是伺候过人的,若是再次被发卖是肯定卖不到什么好地方的,只能流落到青楼卖笑罢了。 所以她们只能使尽浑身解数留住齐三爷,只是齐三爷在那次分家风波当中似乎是醒悟了,始终对她们始终淡淡的,倒是对姚氏颇多了几分敬重。 齐老爷听着小儿子的话,却只是冷淡的说道: “这一路上你都和这两个妾室待在一起,眼中哪还有三儿媳和蓁蓁,如今你便和两个妾室,好好的待在一起,也算是好好悔过你这些年的过错,知道往下该怎么走。” 说罢,齐老爷便一甩袖子离去,而齐蓁蓁则拽着姚氏的手紧跟其后。 至余下面上颇为失落的齐三爷,独自惆怅的站在一旁,他的两个姨娘则瑟缩在一旁,不敢上前,怕再引得齐三爷更为不喜。 “蓁蓁,你就这么不喜欢你的父亲吗?我记得你从前是颇为敬畏他的。” 等到房门一关,姚氏便俯下身去一脸郑重地问向齐蓁蓁。 这个小女儿如今的心事越发多了,她有时候都觉得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仿佛对方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对此姚氏心中有愧疚也有无奈,愧疚自身立不起来,不能给女儿做依傍,倒累的女儿只能自己立起来。 经过一番梳洗,姚氏早已恢复了往日清丽的模样,这一路上她走的也是颇为艰辛,面上更是添了几分憔悴之色。 只是这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只见姚氏斜鬓微挽,面上不施粉黛,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君既无情我便休,父亲从前如此昏聩,难道您还想着与他破镜重圆吗?不如破而后立啊母亲,如此早遇良人,岂非更好些。” “你是在恨他?在恨你的父亲吗?” 姚氏面上惊诧,在这个父母大于天的时代,齐蓁蓁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超前了。 “我为什么不能恨他,母亲,您又为什么一定要服从于他,难道父亲娇妾在怀,母亲您也只独自默默忍受吗?母亲,您值得更好的人。” 齐蓁蓁目光殷切地看着姚氏,还是说出了这句在口中流转了数百遍的话,只是她却被姚氏一把捂住了嘴。 “好了,蓁蓁,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些事情,等到了西锤再说吧。” 姚氏再次转移了话题,齐蓁蓁张口还想再说,可瞥见姚氏这难掩惶恐的面孔,她只能默默地住了口,罢了,慢慢来吧。 而且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当初他们虽然从衙役们的身上搜出了一些银子,再加上齐老爷和齐大爷随身私藏的。 那钱看着虽然是多,可这一路上的住宿饮食和行程,再加上到了西锤之后重新安家,这其中的诸多花销可谓是多如牛毛。 总是这般坐吃山空可如何是好呢? 再者,他们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实在是太显眼了,总是得需要些许伪装才行。 那又有什么是比全家做些小买卖更好的选择呢? 只是,若是做吃食的话,又该做些什么好呢?既不显突兀,又能买些好价钱。 齐蓁蓁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七章 糕点方子 关于如何摆摊卖糕点这件事情,齐蓁蓁从开始思虑之后就日日观察着周边南定镇人摆摊的状况。 因为先帝勤政,如今南定镇虽然只是一个接近边陲的小镇,并不算是很繁华,可是百姓却安居乐业,也有闲心在吃食上多琢磨出几点花样来。 齐蓁蓁随着玉晟和桢雅两人也逛了许多回的南定镇早市和夜市了,越逛她便越是赞叹。 如今集市上摆摊的人很多,卖的各式吃食也是量大实惠,所以虽是比不上现在的花样多,可是口味亦算是丰盛。 老板更是很热情,每次齐蓁蓁他们去买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多添上不少分量。 久而久之,每当齐蓁蓁他们走过老板的铺面前时,再对着对方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容,齐蓁蓁总是不好意思的扯住祖父或者母亲的手,让多买一些。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酬谢对方的热情好客。 就这样齐蓁蓁的小肚子吃的溜圆儿,再无流放路上的颠簸与憔悴。 只是她的心情却不似那逐渐滚圆的肚子般晴朗,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现在人们的市场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齐蓁蓁就算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出一样让他们可以胜过对方的东西。 别的不说,就单说老板那热情好客的态度,就连面色冷硬的齐二爷都被对方的热情所打动,买了好几回点心,引得齐二夫人亲昵地抱怨对方越活越回去了。 由此便可稍微窥见此时人们的经商之道,而比起他们来说,齐家曾经身为一等侯爵,虽然一时落败。 可是若真让齐家的男子或者女子舍下脸面出来抛头露脸,只怕肯定街头上得昏倒一片齐氏之人,他们的脸皮儿实在是太薄了。 齐蓁蓁虽然自认为脸皮厚,可是这偌大的摊子总不能靠她一个孩童去打理吧。 不说别的,只怕是路人都不信一个稚龄孩童能做出什么美味来,只当是过家家罢了。 所以这美食既要有不同于市场的独特性,又要有齐家人专属的特质,同时也要有传承下去的价值。 如此几种叠加要求叠加起来,齐蓁蓁只觉得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独特的美食来。 于是它的小肚子一天天溜圆儿起来,可是面上却不似往常那般开朗爱笑了。 就连一贯正经的齐老爷都不禁逗她说齐蓁蓁小小年纪就变成一副老学究的做派。 就这样,时光陡然流逝,齐家休养已足半月,他们正计划着哪天接着前往西锤,在正是在这一天,齐蓁蓁终于发现了一条适合齐家的专属糕点之路。 眼下日子虽然尚不算太平,可是姚氏也渐渐清闲了下来,齐三爷过来了几趟,却一直迎着妻子和女儿的冷脸,他也是心中有愧,只是粗粗说了几句话便又离开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生硬却又莫名有些和谐,齐老爷似乎也听之任之,并不多加干涉。 那日,姚氏正低头叫着女儿识字,她是定远侯府的嫡出女儿,而国公府虽然以武功起家,却是极其注重子女的文化教育,姚氏小小年纪便被延请名师教导。 姚氏对此也是颇有几分慧心,再加上自从嫁到明远侯府以来,她既不受丈夫待见,又无其他多余的应酬。 除了和李氏闲话家常之外,姚氏便一心扑在这些事情上,所以她的字迹和画技更是多添了几分进益。 齐蓁蓁并没有很强的鉴赏能力,她只觉得姚氏笔下的花鸟熊鱼都画的颇为真实,而那一手簪花小楷更是娟秀极了。 于是齐蓁蓁的心中又不免感叹,母亲这样优秀却只是困在内宅当中,真的是太过可惜了,她当初如果去选另一条路可能会大不相同吧。 不过这也只是幻想罢了,而此时齐蓁蓁正因自己拙劣被姚氏罚着练字,于是李氏一进门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窗帘微微打开,柔风吹动着床边的帘幕,而姚氏则是低头正专心绣着什么?齐蓁蓁则是有些调皮,趁着母亲不注意便又发起呆来。 李氏看见又不免好笑,她端着一碟子糕点踱步走了进来,对着姚氏笑着说道: “好了,蓁蓁年纪还小,便这般阻着他去做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要养出个女状元不成。” 听到李氏这话,齐蓁蓁心里明知对方是看她无聊,替她开脱,于是先是起身微微行了一礼,然后眼中带笑的对着李氏说道: “二伯母您终于来了,这些日子呀蓁蓁天天被母亲拘束着,又要写抄字,又要背书的,就连这走路步子呀都不能多迈一步,头上的步摇更是不能乱动,母亲还让我顶了碗在那走,真的累得我脖子都痛了。” 听着女儿的抱怨,姚氏有些脸红,这是她的一点私心,想着蓁蓁的容貌颇好,若是再知书达礼一点,又何尝没有好姻缘呢? 却见李氏亲密的摸了摸齐蓁蓁的头,对着姚氏说道: “好啦,蓁蓁年纪还这么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只一味拘着她做什么呢?怕以后还没有学规矩的时候吗? 再说我们如今早已不是京中的侯爵了,身为平民又哪里需要这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你看这南定镇街上的摊子,摊主的女儿无不帮着吆喝,更有的早已习了家里的手艺,独自摆摊儿呢。 这才是此地的民风,京中的那些东西便叫它就此封存,不必再提了,那些礼仪更不必说。” 齐蓁蓁心中有些雀跃,可是姚氏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差了一点,至于原因,自然便是齐蓁蓁的婚事了。 所谓的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姚氏自己心中没什么所牵挂的,唯独这个小女儿罢了。 若是昔日倚仗着明远侯府的权势地位,她定是能仔仔细细给女儿择一位嘉婿,可是如今一朝夺爵,他们都沦为庶人了。 已然落到这般处境,女儿若是再不学些东西,那婚事该如何办呢? 别怪姚氏想的早,如今这年岁十二三岁开始议亲,多的是等到及笄之后择良人,之后便是新娘子过门结两姓之好的时候了。 而齐蓁蓁如今已经正满八岁了。 李氏看着姚氏有些泛红的眼圈,她自然知道对方在忧虑什么,只是眼前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情,再说凡事总得往前看嘛。 人总不能一味拘泥于旧时,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好当下放才是正理。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她们说这些的时候,齐蓁蓁现在还在呢。 她虽是年纪小,可眼见她生得这般聪慧,该是什么都懂些的时候了,若是再把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齐蓁蓁,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啦,今日可不许拘束着蓁蓁了,也不必让她再去学那些什么规矩,你们瞧,这是我今日新做的糕点。 足足耗了几个时辰呢,这些日子以来,你二哥也不知怎么的,总是迷恋起了外面的点心。 我与他好好议论了一番,他却也只是呆子一般的愣着不出声,既如此。我自然要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这不我特意采了新鲜的花瓣制成酥饼,先把花瓣研制成细粉,再上锅连蒸三岁,确保其花香不至于过分甜腻,最后再经过多层步骤,才制成了这么一小碟的百花饼。 它还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叫做金风玉露呢。 这不,你二哥还没这口福呢,我便给你们带来了,快来尝尝看。” 齐蓁蓁踮起脚尖看李氏手中的碟子,只是方见到那糕点的状貌,她便有些呆住了。 实在是太过精细了! 哪怕在前世吃了那么多糕点,可如李氏这般的齐蓁蓁却也是第一次见,只见那莹白如玉的糕点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令人食指大动。 最外面的那层酥皮是晶然如雪,造型是一朵朵雨后芍药,齐齐在盘中绽放,便是不必品尝,便已然嗅到其中的馨香了。” 这糕点齐蓁蓁简直都不敢入口了,这不正是妥妥的艺术品呢。 姚氏也笑着拿起了一块儿,由衷地赞扬道: “二嫂当真是巧手,这道金风玉露做的极佳,说起来我家中也有些传下来的糕点方子,只是我手拙不善烹饪,便也只能将其束之高阁罢了。 不过因着那糕点方子字迹颇有些风韵,我前些年练字时倒也抄了几遍,大体的一些做法倒是留在心中,要是二嫂也感兴趣,倒不如做做试试看,如此我们也有口福了。” 听到姚氏这话,齐蓁蓁只觉得自己头脑蓦然一松,就有些茅塞顿开起来。 “造型雅致清丽,宛如艺术品般的色香味俱全,制作糕点的李氏容貌娴静柔美,是一种有别于南定镇行人的的独特气质,既有江南水乡的婉转,又有世家嫡女的傲气,甚美。” 想到自己似乎无意之间发现生财之道,于是齐蓁蓁忙缠着姚氏,问那些糕点方子的事儿,姚氏眼见女儿感兴趣,便柔下声音慢慢讲述了起来。 原来世家大族之女在学习规矩之时,不仅要学诗书礼乐等课,亦要对女工和厨艺有所研习。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些世家贵女嫁人之后要亲自操持厨房,照顾一家子人,这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作为。 而那些陪嫁的糕点方子无一不是精品,它们越是精美难得,与众不同,便越显示出世家的底蕴来。 而出身国公府的姚氏自然不缺这些,只是她对厨艺并不怎么感兴趣,那糕点册子只是被她束之高阁罢了,如今见李氏对此感兴趣,齐蓁蓁也想听,姚氏这才旧事重提起来。 第八章 蓁蓁打算 “勋爵之家,做糕点或制作膳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充饥,毕竟有金钱有地位,其上所追求的便是雅致和风骨了。 而糕点的制作无论是在步骤上还是造型上都极为讲究,正所谓色香味俱全,做糕点乃是为了悦人悦己。 每道膳食和糕点的背后,包括它的取名、制作和调味,都有自己独特的含义,其中更是蕴含了无数能人巧匠的巧思。 譬如这道金风玉露,取新鲜花朵蕊心中最嫩的花蕊,取之晾干,细细研磨成粉,在至于木匣中密封,放于日光之下曝晒三日。 确保花蕊之香浅淡宜人,此之谓有度。 然后自糕点烹制、成型和摆盘,这些其中都蕴含着道理,不过这是你二伯母最擅长的,我虽是看过一些家产制糕点的书,却不过是看些皮毛罢了。 其中有梨花落月、清荷微香、桃蕊争芳这三道糕点我记得最清楚,分别是梨花膏、荷花酥与桃花糕。 只是用料上较之平常的更为讲究一些,造型更奇特一些,再细细说起来,也没什么别的不同了吧。” 姚氏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齐蓁蓁的发髻,看着女儿原本有些枯黄的头发变的重新黑亮润泽了起来,她心中不由得欢喜。 齐蓁蓁此时的心中也颇为愉悦,原来如此,她终于懂了所谓世家流传千年的道理,连那么一道糕点的制作都有那么多的讲究,更别说是其它的了。 只是母亲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制作糕点,可是齐蓁蓁的奇思妙想又偏偏与糕点有关,既然世家制作的糕点走的是高雅路线,那她不妨把它变得大众化一点。 看看这样能不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想起这个齐蓁蓁忙站起了身,一把拉住面前的李氏,对着她小声央求道: “那个二伯母你有没有兴趣做糕点呀?就是像金风玉露的这种,还有像母亲说的这几类,不过做起来要比这些步骤简单一点、便宜一点、实惠一点,然后再量大一点。” 看着齐蓁蓁可爱的一低一低脑袋说话,李氏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 “二伯母知道你是想制作糕点去卖是吧?瞧你这些日子一直牵挂着这些事,我们原本想找机会和你说的,没想到你竟这么上心,既如此,那便一齐说了吧。” 姚氏本就是心细如发的人,对于一点事情的变化都极为关注,更何况是她最亲最爱的女儿呢。所以从齐蓁蓁面带忧愁开始,姚氏就一直在细思其中的原因。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齐蓁蓁比起大房的两个哥儿姐儿都要小上一岁,正是天真烂漫,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 可是不知怎的她却是莫名的忧虑起来,而且齐蓁蓁大大的眼睛总是会盯着外面摆摊的商家看。 姚氏一开始以为是齐蓁蓁有些馋了外面的糕点了,于是她忙出去买了一些回来,可是对方却并没什么胃口。 姚氏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后来遇着李氏,姚氏又和对方说出来自己心中的疑虑,两个人又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其中的真相。 只是这真相却颇令人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大人们还没怎么为生计发愁,整个齐家中年纪最小的,本该无忧无虑的齐蓁蓁倒是先忧虑起来了。 自这短暂的诧异之后,然后两人的心中便是有些温暖,这小小的女孩儿,这么小年纪,竟然也懂得体谅长辈了,而且她还不闹不乱,只是自己心中默默地琢磨着。 姚氏和李氏只觉得这样的齐蓁蓁更加让他们怜爱了几分,所以不管如何,就算是这钱有些亏了,她们也想让齐蓁蓁的梦想实现。 齐蓁蓁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点儿小念头早已被二伯母和母亲知晓了,亏她还想给两人一个惊喜呢。 现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等着母亲和二伯母说话。 却见姚氏只是对着她浅然一笑,然后便从被子中拿出一个粗麻小袋子。 那布袋子做工极为粗糙,又是粗布制成的,敲起来灰扑扑的,齐蓁蓁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次,因为这小布袋子实在是太不打眼了,看守她们的衙役只觉得鄙陋,连过手都懒得过。所以这粗布小袋子也一路跟着姚氏来到了客栈。 姚氏打开那粗布小袋子,只见里面是一整块黑漆漆的石疙瘩,她有些好奇姚氏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东西一路流放,甚至逃的时候都要带着它。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便见到姚氏端了一盘清水,将那黑色的石疙瘩置于清水当中慢慢地搓揉。 时间过去没多久,便见到一粒一粒黑色的圆形小球一点一点剥落的从那石疙瘩上脱落了开来,然后更是在水波之下逐渐露出了它们的真容。 竟然是一粒又一粒如指甲盖办的海水珍珠,那颜色真的是很让人惊艳。 只见那珍珠的色泽极佳,一粒一粒颜色莹白若雪,却又泛着淡淡的浅粉色,在阳光的折射下展现出瑰丽的色彩。 想来这一粒珍珠便是价值不菲,更何况是这满满的一袋子呢。 “这袋子珍珠还是我从娘家陪嫁而来的,这是父亲特地让能工巧匠做了伪装,然后做了我的陪嫁,这原来是一匣子上好的海水珍珠,一颗价值便可抵百金。 我当初年纪尚小,不懂得父亲的意思,这样好颜色的珍珠,哪怕是放在添妆当中也是极厚的一份嫁妆。 只是那时父亲告诉我财不可外露,要多留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方是底气,后来进了明远侯府,月例银子也是充裕,我也没什么可花销的地方,便一直存着,直到流放之时,那时才把它给取出来。 原本是想着等你长大之后,不论齐家到那时如何,这些钱总能够去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再给你留下足够的依傍。 这样你不管是什么身份,总能够风风光光地嫁出去,那时候母亲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你如今既然想买卖试试,那我自然是要好好支持你的,不过这海水珍珠实在是太过显眼。 等着稍等一会儿我把它研磨成细粉拿去药房吧,想必凭着着质感也能换不少钱,摆摊儿的支出也禁够了。” 姚氏说完便要拿出一粒珍珠前去研磨,却被李氏一把拦住,对着她笑着说道: “好啦,你怎么这么固执,当初说好的是让蓁蓁知道咱们手中有些存余,让她有些底气,不必太为未来的啊日子所担忧。 而这珍珠自然是要好好留起来,等蓁蓁长大之后做嫁妆的,怎可此时来轻易动用。 更何况是这般色泽的珍珠,最好便签镶嵌在冠子上或者璎珞中,如此研磨成细粉出去卖的话,它的价格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说完这话之后,李氏便按住了姚氏的手,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一张银票,上面写着100两的金额。 李氏拿给齐蓁蓁说道: “蓁蓁,你记住,这笔银票便由着你安排了,你记得不可轻易挥霍,如今我们早不是曾经那个鼎沸之时的明远侯府了。 你有什么奇思妙想便放手去做,不管是结果如何,伯母都不会怪你,只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事儿绝不可告诉你大伯母,只我与你母亲还有你知道便可。” 李氏此话也是为了齐蓁蓁考虑。 齐大夫人毕竟是统管全家多年,哪怕是如今明远侯府落败,可是她还是很有些底气的。 若是被他们知道在逃亡这个关键时候,她们不仅不齐心协力将手中的银钱尽数交她同理,反而还拿出一百两来给齐蓁蓁做尝试。 想来这举动在齐大夫人眼中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到时候怕是齐大夫人又该发作了,如今正是一家子齐心协力的时候,姚氏和李氏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些事在引争议,可他们也不愿让齐蓁蓁那么失望。 如此,她们自己偷偷拿自己的钱,也不让齐大夫人知道这件事,只是瞒住她这人自然就可以了。 齐蓁蓁听到李氏这话,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打算,齐蓁蓁不禁为两位长辈为自己的细密筹谋所感动。 一时之间,齐蓁蓁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是火热火热的,她不禁挺起胸膛,一脸稚气地对着两人说道: “母亲和大伯母你们放心,蓁蓁定然不让你们亏本儿,而且我们还要攒多多的钱,要给母亲和二伯母买好看的发钗和衣服,买最新的胭脂水粉,把你们都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听着齐蓁蓁这坚定的语气,姚氏和李氏一边觉得很好笑,一边又有些难掩心中的感动。 李氏更是伸出手一把捏了捏齐蓁蓁的鼻子,笑着对她说道: “好你个小滑头,这般油嘴滑舌的,快说又有些什么要求着我们呢?” “当然是做糕点了,做梨花膏、荷花酥、桃花糕,做金风玉露、做绿饮和茶点,多多地做一些,多多地卖出去,只是这可得需要母亲和二伯母的帮忙呢。 尤其是二伯母,您的手这么巧,可是得多多益善呢,当然做多了自然要有分成了,我肯定给二伯母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可不学周扒皮呢。” “哈哈哈,蓁蓁你这张小嘴儿,可真是越来越伶俐了。” 李氏佯做要捏齐蓁蓁的小胖脸,却见对方悄悄躲开,一时间屋内洋溢着快乐的笑声。 第九章 初见柔妃 齐蓁蓁冲劲儿十足,说干就干,姚氏先是按照自己的记忆拟好了方子,然后李氏朝着方子想了一晚,第二天心中便有了些谱。 只是念及她们的人工与投入,李氏又酌情减了其中几个花费颇大,却有无甚效应的步骤和材料,只留下最精简的几个。 那些原本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步骤只是为了显得这糕点的珍奇与难得,借此来与世家的身份相辉映,其实对着口感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提升。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按照方子原汁原味去制作了,不说是人们的口味,就说是这其中成本颇大,到时候价钱该怎么定? 你瞧瞧这附近摆摊商家的价格和客量,咱们这糕点的价格自然也要和附近的相差不大才能有销路。 我想着成本毕竟摆在这里,虽然不能说去完全地走薄利多销的道路,可怎么样也要看着实惠一些,才能引起别人的购买欲,你们觉得呢?” 李氏一边按照步骤调制花粉,一边又揉了揉制作花粉的面料,继而抬着头问起了姚氏和齐蓁蓁。 虽然齐蓁蓁还只是一个孩子,可是李氏觉得既然蓁蓁有心要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那便要充分去问其意见,更何况齐蓁蓁虽然年纪尚小却十分聪慧。 这些日子在忙着制作糕点的同时,其实李氏也算了一笔账,就算是按照接近薄利多销的路子,这些糕点也能卖出颇为可观的价格,这还是放在保守估计的条件上来说。 说实话,毕竟齐家不知何时才能起复,如今新帝又深恨齐家,恨不能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便只看那些衙役的所作所为便可见一斑。 那他们总不能一直过着这种坐吃山空的日子吧,就算他们这一代可以坐吃山空,那下一代和下下一代呢,总得有点儿谋生的本领和技能才是正道。 齐蓁蓁也在李氏身边提了很多意见,她虽然没有李氏那般善于烹饪,可是齐蓁蓁在现代时候吃到的花样多,想的自然也多,总是能给李氏一些意外的惊喜。 这样一来二往之下,李氏越发地看重齐蓁蓁,竟是有些抛下原来长辈的身份,把齐蓁蓁当做一个亲近的小友了,对此,李氏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就这样,他们两个互相配合,一边商量着一边制作,很快荷花酥、桃花糕和梨花膏便分别制作完成了。 瞧着糕点的模样甚是精致,闻着还有股扑面而来的淡淡的花香气息,令人心旷神怡,竟有一种恍若置身与花海当中的恍惚之感,实在是很不错。 就连姚氏这种一向对糕点无甚兴趣的都动了好几块,直说这些糕点没有平常用的那些甜腻,倒多了些清爽的口感,很适合现在的节气。 听到姚氏这么说,李氏和齐蓁蓁更添了些信心,李氏又按照自己描摹的花样子去找木工定了几副糕点模具,这样下来制作起来会更方便一些,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齐大夫人这些日子也发现姚氏和李氏她们动不动就聚在一起待个一天半天的,瞧着举止竟然还很是神秘。 不过往常李氏也惯常去姚氏那边串门子,这些在从前的明远侯府也是这样,李氏和姚氏的关系好,自然是有很多话说。 而齐大夫人一贯讲究什么长嫂威严,轻易不爱说笑,更并不与她们相交,所以她心中虽是有些许的好奇,却也只憋在心里,没有前去打探。 而齐大夫人的这些心思,正在忙着准备卖糕点的齐蓁蓁和李氏自然也无从知晓了,这时候她们正在往木工铺子中走去。 一路上齐蓁蓁一边和李氏说着自己关于糕点铺子位置的打算以及它的名字,和糕点如何摆放,如何吸引客人,如何薄利多销的一些想法,一边又仔细观察着旁边这些铺子。 看他们生意兴盛的有什么优势,门庭冷落的又有什么缺点,自己应该如何改良,两人都有些许的兴奋。 齐蓁蓁自然不必说,从前她就看小说,那种穿越女主在古代引领了什么潮流,做了什么连锁酒店和饭馆之类的,有时候总是看得她心潮澎湃。 如今总算自己也有机会小试一下拳脚了,齐蓁蓁自然是想要做万全的打算。 而李氏,她出生于文官清流之家,乃是家族嫡女,自小都是养在深闺当中。 这些年来的书香浸染使她与齐二爷两人琴瑟和谐,夫妇二人感情颇佳。 只是有时候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女子虽然穿着普通可却总是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李氏总是有些许的遗憾。 她自小出身富贵,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美,父母之教导无一不用心,可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好是被困在了深宅大院当中。 就像是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儿,虽然看着是尊贵,可却没有外面这些人的自由。 如今这些曾经她所羡慕的终于可以实现了,李氏一贯温和从容面庞都有些忍不住的发红。 就在这时候,两人突然见有一群人抬着一辆轿子在路上疾行,旁边还有几个丫鬟和小厮伺候,排场倒是挺大的。 “蓁蓁快躲开,跟着二伯母到这边来。” 李氏忙拉着齐蓁蓁躲避到了一边,心中还微微有些诧异。 这南定镇一贯是民风淳朴,也没什么格外出调的大户,如今这么大的排场,还是他们来了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倒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就在这等轿子行过来的一段时间里,李氏便听见旁边三三两两也有人讨论:“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排场,怕是县令夫人出行也不过如此了。” “你们懂什么呀?听说这是城里那边儿拥翠楼新来的花魁,叫什么馨娘子,听说生的花容月貌,又善各种才艺,听她弹上一曲可值十金之价。” “呦,那么多钱啊,可真是让人羡慕啊,若是我也有这么个才艺,何愁要在这里干这些粗活还受着太阳暴晒,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哈哈哈,瞧着你那短粗的像棒槌的手指,也想和人家那冰肌玉骨的俏美人儿比,哪来那么大脸呀?” 旁边人又开始斗起了嘴,就在这时候,轿子逐渐靠近,而此时疾风乍起,卷起了马车的帘幕,不过是一瞬间,可是李氏却乍然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等到轿子驶过齐蓁蓁去拉李氏的手,对方却毫无反应,她有些担心忙又唤了一句: “二伯母,你这是怎么了?” 李氏方才像是缓了过来,也不说话,忙拉着齐蓁蓁便往他们寄宿的客栈里去。 等到了客栈,还不等齐蓁蓁喘口气,李氏便拉着她径直到了齐老爷门前,只见李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门,等到齐老爷应答之后便进了里面。 “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齐老爷正在低着头练字,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有时候焦虑的都睡不着觉,只能通过练字来静静心了。 李氏进来时齐老爷也正在低头练字,并未抬头看她,只是开口询问道。 “父亲,我遇到了柔妃娘娘。” “什么?” 齐老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他震惊的猛然起身,衣袖把砚台掀翻了,齐老爷却无暇顾及,只见他直直走了过来,对着李氏严肃的说道: “怎么可能呢?当初先帝骤然崩逝,皇后娘娘说是殉情,可却是被新帝逼迫的,柔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和齐家一贯亲近,怎么会突然到这南定镇来。 而且当初宫中说的是柔妃娘娘也追随皇后娘娘和皇上一同去了,新帝还追封她惠贤柔妃呢!” 看着一贯沉稳的李氏和齐老爷都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一旁被忽视的齐蓁蓁心中回想着这位柔妃娘娘到底是什么人。 原主年纪虽然尚小,可是这些东西也听着身边侍奉的人说过几句。 柔妃,乃是先帝的从一品妃子,先帝敬重皇后,并无什么格外偏爱,获得高位地妃嫔,柔妃却是唯二的两个高位妃子之一。 另一个是顺妃,那是最早伺候先帝的人,又生育了大公主。 柔妃与皇后虽是妻妾之分,可是两个人却分外的亲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皇后是曾经的明远侯府嫡长女,而柔妃娘娘比皇后娘娘小了十几岁,乃是荥和员外郎之女,而她的母亲则是明远侯府的庶姑母,所以两人只见还有些亲戚关系。 柔妃乃是小选入宫的,入宫之前曾在明远侯府客居过一段时日,后来被择定入宫之后,教养嬷嬷更是直接被排到了明远侯府教导柔妃。 也正是因为这几层关系,柔妃对着明远侯府和皇后娘娘都很是敬重。 柔妃入宫的位分不是很高,只是六品的宝林,可是自入宫之后却开启了盛宠的模式,先帝对待其他选入宫中的妃嫔都是淡淡的。 只有这位柔妃娘娘,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便从一个六品宝林爬到了三品婕妤的位分,三年之后直接册封昭仪,又过了两年被直接册封为一品柔妃。 最难得的是。哪怕是在这样的盛宠之下,柔妃娘娘对待皇后娘娘还是很恭谨,对待明远候府也是很亲近的态度,总是会随着皇后赏下不少的东西来。 也正是因为既有皇后这位正宫,又有柔妃娘娘这一位宠妃在,明远侯府的地位才这般的超然。 可是当初皇后娘娘薨逝之时,柔妃娘娘相传是随皇后娘娘而去了,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南定镇呢? 齐老爷只觉得兴许是李氏看错了,可是看到对方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他的心中又迟疑了。 第十章 各人心思 只是这事情实在是有些棘手,齐老爷绕着房间踱行了一会儿,还是对着李氏说道: “把老大和老二都叫进来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瞒他们的时候,再说总得这些年轻人出出主意才行。” 李氏闻言恭谨行了一礼,低声应道: “是的,父亲,儿媳这就去,只是三弟那里,也不通知了吗?” 听到李氏的话,齐老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着头说道: “老三便罢了,他这些日子虽然安生了不少,可是他不比老大和老二,即未曾掌管着侯府事物,也不曾在朝廷任官,叫他来除了多增一个人忧愁,还有什么作用呢?还是算了吧。” 李氏应声退下,她正要拉着齐蓁蓁的手离开,却见这齐老爷对着她摆了摆手说道: “蓁蓁便留下吧,她素来聪明,更何况她今日与你一同见到了柔妃娘娘,便留下她旁听一下吧。” 听到齐老爷的话,李氏倒是有些许的惊诧,她没想到齐老爷居然这么看重齐蓁蓁,不过这不管是对三房还是对姚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李氏自然也由衷的为她们高兴,于是便应声离开了。 李氏稍一离开,齐老爷便牵着齐蓁蓁坐在他方才练字的椅子上,齐蓁蓁低头一看,只见桌子上满满写的都是“静”字。 齐老爷在一旁低头研磨,然后示意齐蓁蓁写几个字来给他看看,前世的齐蓁蓁倒是练过几年的毛笔字,不过如今她刚被姚氏教着读书练字,虽是也粗粗练过一段时间,可是却并不精通。 齐蓁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写了几个大字,只是在行文落笔时藏了几分拙,齐老爷一边纠正着她写字的姿势,一边低着声音问道: “这些日子和你二伯母与母亲忙着做什么呢?也不来祖父这里。” 其老爷并未注意打探瑶是三防的事情,只是他素来耳聪目明,很多事情只是他不想查探罢了。 齐蓁蓁本来也没想着要瞒齐老爷,更何况他们这个卖糕点的想法如果想做到明道,最终还是需要齐老爷的支持,于是她柔声和对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齐老爷也不回应,只是低着头细细地听齐蓁蓁一点一点描述自己的畅想,小小的人儿声音稚嫩可是语气却颇为坚定,更难得的是她说话条理清晰,可见虽年纪尚处稚龄,却是个明白的人。 “不错,难得你一个小姑娘都尚有如此敢于拼搏的念头,可笑这无数的大人倒是过着坐吃山空的日子,可见年纪的增长并不能提高人的毅力。 这件事情祖父同意了,你不必担心别人有什么不满之处,有什么想法都好好做,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和祖父说。” “谢谢祖父啦!” 听到齐老爷这话,齐蓁蓁笑的小眼一圆,脸上也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比起和李氏与姚氏偷偷摸摸的去做要受许多掣肘相比,如齐老爷说的这般过明路实在是要快捷很多,更何况他们的人手本来也不怎么够,多几个人帮助自然是极好的。 时间过了不一会儿,李氏便带着齐大爷和齐二爷进了齐老爷的房间里。 一路上齐氏只是说齐老爷要见他们,语气当中还有些许的着急,可是却未言明有什么事情,齐大爷和齐二爷颇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 等到见了齐老爷之后,还没略微缓一口气,便听对方平静的面容下说出一条令人极为震惊的消息。 “李氏和蓁蓁在路上遇到了柔妃娘娘,只是她如今却成了拥翠楼的馨姑娘,柔妃娘娘在我们府上养过一段日子里,李氏与她颇为熟悉,想必不会有错,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听你们说说,我们是该去见还是不见呢?” 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听到齐老爷的问询,齐大爷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自然是要见的,如今新帝初初登基,便流放了我们齐氏一族,可我们又有什么罪过呢?不过是因为是皇后母族罢了,都说成王败寇,我倒是没什么不甘心的。 只是如今既然二弟妹说见到了柔妃娘娘,她得先帝宠爱多年又身居高位,更是与皇后娘娘极为亲近,当初新帝出手突然其中诸多内情我们都不甚明白。 不比柔妃娘娘身处深宫当中,又与皇后娘娘颇为亲近,如此时机如果不尽快把握住的话,总不能总是顶着一个罪臣的名号吧,不管如何我们都要牢牢抓住,看看有无扭转时机的可能。” 齐二爷也应着齐大爷的话接着说道: “大哥说的甚是有理,当初新帝登基是有些突然,可是柔妃娘娘又怎么能从深宫当中脱身而出的,要知道后宫当中重重守卫森严,而且又如何从京中流落到南定镇当中。 若是夫人所见无错的话,我只觉得这其中或许有更大的秘密需要我们去探知,就算这一切都姑且不谈,若真是柔妃娘娘在此,也可问问当初皇后娘娘到底有什么打算。” 听着齐大爷和齐二爷的话,齐老爷点了点头,然后从行李当中启出一个匣子,等到打开的时候,众人只见到里面是满满的一盒子银票,而且数值都不小。 齐老爷取出几张递给齐二爷,对着他说道: “老二一贯在朝堂上,对着这些事情总是多了几分圆滑,便由你去接近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柔妃娘娘,她必然是认得你的,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再约一个时间见面。” 齐二爷应了一声,他知道这屋子里的人现在都颇为急切,于是也没多耽误时间,拿着银票便出去了。 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是显而易见大家都没什么心思,齐老爷略略动了几筷子便又拉着齐蓁蓁去书房练字去了。 而齐大夫人看着自己正低头吃饭,无忧无虑的一双儿女,心中略略有些不满。 她本想找丈夫说几句话,却见对方此时正心不在焉,对着她说的话置若罔闻,齐大夫人一生气,便又起身去了外面。 只是她刚下楼梯,就见到齐二爷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对着自己只是匆忙喊了一声大嫂,便疾步到了齐老爷的房间当中。 “也不知是怎么的了,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忙着什么。”齐大夫人暗自嘀咕了一会儿。 而此时的书房当中…… “父亲,真的是柔妃娘娘,柔妃娘娘看着儿子一瞬间便也同时认出来了,只是我们都知道那处人声嘈杂,往来众多,并不是和议事地地方。 于是我们约定了在这个地方再见,等到晚上的时候柔妃娘娘会乔装过来。” “好,快去把这消息告诉你大哥,顺便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大嫂,她身为掌家宗妇,这些事情总不好再瞒她。 还有李氏那边,让她瞧瞧告诉姚氏,记得不要再声张了。” “是,父亲。” 是夜,齐家众人都齐齐聚在书房当中,齐老爷带着齐蓁蓁在书桌练字,齐蓁蓁总不好表现的太过拙笨,于是写的字稍微用心了几分。 齐老爷看着如此聪慧的孙女倒是十分惊喜,还起了几分惜才的心思,教导起来更加的用心了。 齐大爷、齐二爷以及齐大夫人与李氏则是面面相觑地坐着,桌子上摆的茶点谁也没心思动,只是两两相忘发呆罢了。 姚氏则是坐在一旁绣着女儿的衣服,听到李氏说的话,姚氏当时倒又几分吃惊的心思。 不过现在她已然明白,齐老爷把她叫过来并不是为了商讨些什么,只是为了表达一种态度。 虽然齐三爷不成器,可是他对于齐蓁蓁和姚氏都很是看重,不准别的人轻视了她们。 齐三爷并未前来,甚至没收到消息,齐老爷觉得他还是有一点不靠谱,这么要紧的事儿怕他再说漏了嘴,所以干脆不叫齐三爷过来。 对于齐蓁蓁在这儿,齐大夫人倒是想把自己的儿子玉晟一起带过来,别的都不说,玉晟好歹是齐家的嫡长子,如今齐蓁蓁这个三房的闺女都能在这,她大房的嫡长子又怎么被排除在外呢? 只是这话齐大夫人还没说出口便被齐大爷拉住,他自然知道妻子的小心思,齐大爷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三弟的女儿蓁蓁确实是聪慧,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而且父亲的心思他总能猜透几分。 如今齐家正遭贬黜,孩子们斗尚且年幼,父亲的想法没什么错,都是一大家子兄妹,自然得相互扶持才能越走越远了。 看到丈夫隐带警告的目光,齐大夫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再开口,她虽然有点小心思,可大局上总是没错处的,不然齐老爷也不会这么看重她。 此后,几个人都没心思去讨论什么,尤其是齐大夫人,今天午后骤然听着自己丈夫说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她整个人心里都慌地不行,连晚饭都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她不比齐大爷这种男人不能入宫,对于宫里女人之间的关系都一知半解,齐大夫人身为明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又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进宫的机会当然是很多很多,自然是看到过皇后娘娘和柔妃娘娘亲近的关系,所以她才会这么惊慌。 就在众人心烦意乱之时,只听见房门咔嚓一响,一个身着粗布衣的女子便侧身走了进来。 众人精神顿时一振,只是那女子却只低着头,并看不到面容。 第十一章 昔日之事 众人只觉得一时之间心情都极为紧张,连呼吸都仿佛暂时停滞了片刻。 柔妃、皇后、新帝、明远侯府,这几个字眼仿佛离他们很近,可却又仿佛很远。 曾经的鼎盛繁华历历在目,如今的大厦倾颓之态又近在眼前,或许能否改变就寄于今日这一人身上。 而等到那人一抬起头,只见灼灼光华迎目而生,确实是一位雪肤花面的倾城美人,她眉眼之间似乎带着几丝清愁,可却更给她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这样极盛的容貌但凡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这也是为什么李氏能够凭借一眼就认出柔妃的缘故。 齐老爷携着齐大爷、齐大夫人、齐二爷等人纷纷站起身来,齐蓁蓁却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那日她忙着想糕点铺子的事情,未曾见过柔妃的容貌,如今甫一见到,不由由衷地惊叹,竟有如斯美人。 所谓的美人并不单指容貌之清丽,更兼有气度、仪态之美,而柔妃便是这样一位容韵皆美的女子。 难怪听祖父说先帝对后宫都淡淡的,除了很尊重皇后之外,并无别的特别宠幸的妃子。 克等到柔妃入宫之后,先帝却一反常态对柔妃颇为宠幸,不过几载便被晋封为其一品妃子,足以见其盛宠。 如今看到柔妃容貌齐蓁蓁已然懂得了,如此倾城绝艳的女子,怕是谁都无法拒绝吧。 “臣等参见柔妃娘娘。” 齐老爷携着齐家一众俯首给柔妃请安,却被对方一把拦住,只见柔妃身量纤细,虽是容颜如玉,可是眼神当中却是难掩愁意,只见她面上略带几分凄婉的说道: “齐伯父何必如此多礼,而且如今我早已不是什么柔妃娘娘,如今可叹自己身若浮萍、漂泊无依,只是拥翠楼的一个卖笑之人罢了。 如此之身份怎敢受齐伯父如此大礼,又岂敢以娘娘为称,我实在惭愧。” 语罢,柔妃便掩面不语,只是神色更添几分忧愁。 虽是如今不在宫中,可是齐老爷等身为外男,亦不可骤然安慰。 于是李氏便走向前去,她和柔妃在府中关系还可以。 当初柔妃被选为宫嫔之际,曾在明远侯府教养过一段时日,那时她身为二房夫人,一同分担明远侯府掌家之权,曾与柔妃接触过许多次。 彼此都颇为知晓对方的性子,关系亦处的不错。于是便由她起身扶着柔妃前往桌旁坐下,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香茶,方才开口安慰道: “娘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您与明远侯府侯府一贯亲近,我们又怎会让您成为漂泊无依之人呢?如今齐家在此,自然能成为为娘娘的依傍,可不要生分了才好。” 其实柔妃此来心中也颇为忐忑,她的身份早已不是曾经那高高在上的皇妃,甚至可以说是成为世人眼中的微末之人。 哪怕是如今身为那劳什子花魁看似人人向往,却也不过是拿她当个玩物罢了,谁也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眼看着众人的态度都是如此,柔妃也并不敢笃定齐家能够如同往日一般的对待自己。 只是今日齐二爷来寻她的时候,言辞颇为恳切,她还是念及到了这些年皇后娘娘对她的照顾和临别之前的殷殷话语。 哪怕是纠结再三,柔妃还是来了。 如今眼见齐家之人亲近之意未变,也未因为她身份的陡然转变而露出它意,柔妃只觉得自己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也松散了几分,她顺着李氏的话坐下,面上也带了一丝浅笑说道: “谢谢你们记挂了,你们也别怪我一直藏头露尾并未主动找你们,实在是时移世易,很多事情早已不是之前的光景。 我也想要自保,想过求助,可是遇到的却只是失望,无奈我只好躲起来,想着以待来日罢了,连偌大的明远侯府都动辄流放,我一深宫女子,不过是如落花随水流罢了。” 听着柔妃这话齐老爷有些焦虑的心情,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对着柔妃急切地问道: “柔妃娘娘,皇后娘娘可有话留给您?当初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朝堂上并未听到过其他的动静,虽是先皇并不常上朝,可是太子却辅政多年,大家斗各安其位如平常一样。 可是先帝却是骤然驾崩,新帝不仅不是地位稳固,出身皇后之子的太子殿下,反而是不受陛下看重,母家出身卑微的新帝。 而明远侯府更是骤然被抄家,一切都恍若梦一场,我们如今处处受掣肘,可笑却是个糊涂的,如今都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着齐老爷这话,柔妃的脸上先是露出些许的回忆之色,然后便是深深的怨恨,只听她声音如黄鹂莺啭一般动人,可是落词时却带着明显的恨意,只听她说道: “这两年前陛下便不常入后宫,哪怕入宫也只是去皇后娘娘处,偶尔会见我和几个得宠的妃子,也并不常留宿,不过是偶尔用用膳罢了。 我在深宫当中无聊,又与皇后娘娘惯来亲近,便几乎是日日都待在皇后娘娘的熹和宫里…… 而那日,皇上身边的二把手何秋明却突然急匆匆的跑到皇后娘娘宫里来说皇上晕倒了。 皇后娘娘焦急之下未曾详细问询便去了,我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只是当日正在准备女官晋封考试,皇后娘娘便留我在宫中暂行主持。 那时候我心也乱的很,虽是应了皇后娘娘的话,可是却借着更衣的名头遣散了众人,也沿着小路偷偷去了皇上的寝宫那……” 桌旁些许的摇晃的灯影,衬着柔妃的容色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只是此时她的脸色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冰冷之色。 柔妃的急切其实也可以理解,按照祖制来说,未从诞下子嗣的妃嫔无论在先帝在时是什么样的位分,按例都要入皇陵殉葬。 柔妃还这般年轻,又身居高位多年,可是却没个一儿半女,当然忧愁这个,她与皇后交好也未尝没有这种原因。 只是她与皇后娘娘和明远侯府总有些亲戚关系,而皇后娘娘为人又一贯宽和,这些年的相处当中总是多了许多的真心。 只听她接着说道:“御花园那条小路可以抄近道,于是我比皇后娘娘一行更快的到达了皇上的弘治殿,只是青天白日间那边竟然多了很多侍卫把守,各个手赤腰刀,身持弓弩,一副肃杀之像。 实在是太过反常了,皇上若骤然晕倒,不招太医入宫,不急招太子侍疾,反而有这么多兵卒把守,于是我直觉不好,忙沿着小路回去拦截皇后娘娘。 却只见到皇后娘娘的轿辇落下,何秋明不知道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娘娘只带了身边侍奉的大宫女进了弘治殿后面的嘉仪轩当中。 我偷偷避开人前去查探,居然看见何秋明携着一个太监用白绫狠狠勒着皇后娘娘的脖子,而那大宫女也被另一个太监用白绫狠狠勒住动弹不得。 我只觉得不好,忙捡了块趁手的大石头,一把踢开了嘉仪轩的门,趁着何秋明愣神之际用石头狠狠击在他的头上,而皇后娘娘也掏出发簪结果了那个小太监,另一个太监想要喊出口,我着急之下也如法炮制结果了他,可是娘娘的大宫女明月却没救回来。 我情急之下拉着皇后娘娘沿着小路跑,可是这时候弘治殿守卫的兵卒似乎也听到了异响追了过来。 皇后娘娘见此说两人怕是逃不开,于是给了我一只木簪让我离宫去找太子,让他速速进宫护驾,皇后娘娘又让我顺着御河下游走到木屋旁,说有个打捞的老太监会送我出宫。 出宫后我原本打算去找太子殿下,可是宫外人全都在躲避,说是太子图谋造反,已经伏诛了。 这怎么可能呢,太子是东宫正统,又最得皇上的看重,怎么会行此之举呢,可是我也知道情况不好也是不敢再拖延,便打算去侯府找你们。 可是周围太多的人,人群嘈杂间有人用帕子迷晕了我,醒来之时我便成了这拥翠阁的馨姑娘。” 说到这儿,柔妃一贯的坚强终于无法再维持,这些日子以来她实在是过得太过惊慌了,哪怕是当初在府中她不受父亲看重,受继母为难,可是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等到进了宫中的时候,虽然一开始时位分不高,可是皇上宠爱她,皇后看重她,后来升为柔妃之后又有协理六宫之权。 是人人敬仰奉承的存在,可是这离宫后的几多遭遇,使得她无比的惶恐与担忧。 说出来又有谁信呢?曾经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柔妃,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有时候她真想一了百了,随着先帝皇后娘娘而去,只是她总是不甘心,曾经的她贵为柔妃尚且不甘心殉葬,如今流落花楼之中,她更想活下去,她只想活下去,不管是什么身份。 “看来是新帝控制了前朝后宫,皇后娘娘毕竟是他的嫡母,太子又因为是皇后之子乃是正统,所以他只能先除掉皇后,再除掉太子来确保自己登上皇帝之位。 而明远候府为皇后母家,自然是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又如何肯放过?只是没想到,太子待他那般的宽厚,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宫人之子,母亲出身卑微故而不能册封,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其求了妃嫔之位,太子又待他那般的看重,他却如此的恩将仇报。” 齐老爷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极为愤恨的开口说道。 第十二章 柔妃心思 “是啊,他固然是可恨,可看他如今大权在握,我们又能奈他何呢?只不过默默忍受罢了。更何况以新帝狠辣的手段,不想着斩草除根,布下重重陷阱已是侥幸,如今能安然在这小镇上生活,安居乐业下去,也是一条明路呀。” 柔妃看着满眼愤慨的齐老爷,又看着似乎还在怔愣当中的的齐大爷和齐二爷,以及齐大夫人和李氏等人,似是无意的开口言道。 却见齐老爷听她一说这话,便是极为愤慨地站起了身,厉声说道: “身为男儿,我若不能为妹妹报仇,那我留这一身又有何用? 固然安居乐业是好,可是一旦想起妹妹昔日为家族这些年来恪守礼仪宫规,如今却因新帝之故连皇后尊荣都无法保全,又让我怎么甘心能在这小镇上过一生呢? 不管是为了妹妹,为了明远侯府,亦或者为了我自己的心,我都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罢,齐老爷转头看向齐大爷和齐二爷的方向,言道: “这是我的执念,如今明远侯府已倒,昔日荣光不在,我自然不会再拿出侯爷的架势强迫你们做你们不愿的事,只是我心意已定,若是你们另有打算,那边从此在此处定居吧。” 齐大爷和齐二爷忙跪下口呼不敢,可是一直强自忍耐的齐大夫人却是陡然站起了身,她嘴唇嗡动了片刻,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然后才慢慢挺起脊梁对着齐老爷说道: “父亲顾念兄妹之情,儿媳无可置喙,只是大爷因为孝道自然不敢反驳,可儿媳却有话说,眼下双方实力悬殊,新帝大权在握,又是正统之位。 而我们明远侯府如今亦如丧家之犬,到处躲避,父亲难道忘了这一路上衙役如何羞辱谩骂我们的吗?忘了我们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吗? 如今父亲想复仇,可这无异于是飞蛾扑火,父亲决心已定,大爷不敢开口,可儿媳今日就只当自己不孝了。 我有玉晟与桢雅一双儿女,他们本是侯府的嫡子嫡女,本应该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却一路上颠沛流离,如今稍稍安定下来,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们重蹈覆辙呢? 儿媳不孝了,若是父亲执意如此,那便就此分家吧,哪怕是吃糠咽菜,可只要平安,儿媳也愿意带着玉晟和桢雅一起过。” 一气儿说了这么多话,齐大夫人似乎是耗尽了气力,毕竟齐老爷余威尚在,可为着自己这一双儿女,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原以为齐老爷会发怒,可却没想到他只是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便似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佝偻起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齐老爷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要知道这一路上哪怕赶路再着急、吃住再简陋、衙役再折磨,他却一直心里有一股劲儿,从不示弱于他人,也从不卑躬屈膝讨扰。 “你是一片慈母心肠,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我心有不甘呀! 那是我嫡亲的妹妹,这么多年她为着家族的荣光入宫,说好听的是皇后之位,可却一生都困在那后宫当中,那荣光于她,又何尝不是枷锁呢? 如今竞连皇后的尊荣都要被剥夺,我又怎么甘心让她最后是如此屈辱的身份呢。” 因着新帝登基需要正统的身份,可他当初不过是个母亲出身卑微的庶子,不比太子身居储君之位多年,一贯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所以为了极力打压太子,新帝给他定的罪名是企图篡夺皇位,所以太子在被所谓的伏诛之后依然被贬为庶人。 而皇后虽然是先帝的原配皇后,也是当今新帝的嫡母,按照惯例是应该被尊为母后皇太后的,可是因为她是所谓的罪人之母,也同时被剥夺了皇后的尊位,仅仅是以妾妃之礼葬入妃陵,并不与先帝合葬。 这对皇后来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羞辱,更何况她还是原配嫡后,与先帝相敬如宾多年,而且葬入妃陵的身份也未名,不知是以是四妃之礼节还是以末流的选侍、采女的礼节。 可是哪怕是粗粗料想,也可想个大概,明远侯府已然被抄家,皇后在京中再无依傍,其他那些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存在,想来不过是草草了事罢了。 那般的敷衍明远侯府怎么会甘心呢?他这个出生便是侯府嫡长女的妹妹,及笄之后被封为亲王妃,后来先帝继位又尊为皇后,怎么能受此屈辱呢? 所以不管如何,哪怕他自己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要为妹妹争取到身后的哀荣。 可是儿媳说的也有道理啊?难道真的要因为他的这点执念害的全家再度回到那流离失所的困境当中吗? 孩子们还那样小,而且儿媳说的对,他一个老人无权无势,又能做什么呢? 怕是没等到进了都城便被盘询清楚,又怎么可能进得了那巍峨的皇宫,进得了新帝的身侧,又怎么为妹妹复仇? 说到底终究是他太无用了,只能依靠祖上的功劳庇佑,如今骤然失去那身份,他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再无半点本领,只是空有这么一番心气儿罢了。 柔妃说完话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此时的她容颜美如清荷,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可却有着无法掩盖的动人芳华。 只是这一刻,无一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有半刻停留,所有人都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齐老爷。 不管怎么说,齐老爷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长,哪怕是他再怎么否认自己,可这些年齐老爷为明远侯时极力教导府中众人,对外给太子一个安定不争权夺利的舅家。 要知道多少太子因为外戚的跋扈嚣张被拉下尊位,而明远侯府已然算很省心的了。 对内齐老爷尊重妻子,遵守家族祖训,未曾有纳妾之举,更别说做出那等宠妾灭妻的事,所以哪怕他偶尔有些不够敏锐,可是所有齐家人都是很尊重他的。 而柔妃本来看着满眼愤慨的齐老爷眼睛亮了一下,似是看到了某种希望。 可等到看到齐大夫人跪地哀求,又听她说起这一路上的颠簸流离,柔妃再次想着这一路上自己遭受的那些磨难,再联想到齐家年幼的孩子们。她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齐老爷似是被打击到了,她也不欲再多言引导,或许皇后娘娘的心愿也是齐家人能够安居乐业下去吧。 于是她站起身来,对着齐老爷行了一礼,正要开口道出要离开的意思,却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朝着齐老爷小跑了过去,而她旁边的秀丽女子没拉住她,只听那稚嫩童音开口说道: “祖父何必这般忧愁,哪怕是如今我们身份不够,明远侯府的威势不再,难道我们的身份永远都不够吗? 当初祖父的打算都忘了吗?既然我们自身微弱,那不妨借力打力,或许也可促成想实现的目标,总比祖父那么一腔孤勇打算去单打独斗可能性要大一点吧?” 哪怕是这些日子已经多次见到齐蓁蓁的聪慧,可是众人还是一瞬间被齐蓁蓁的慧心弄的呆了一瞬,只有齐老爷小声喃喃说道:“依傍?” 他们原来是打算在南定镇上休息一段时间,待到补充足了体力之后便接着往西锤去的,在那里有几方势力盘踞,还有当初儿媳父亲的手下,也算是有些关系。 或许真的可以借力打力?齐老爷脑中飞快的回想着,如今他们与新帝早已是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而这些盘踞的势力也自然被新帝打成了反贼。 只是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尚且没有余力去征讨他们,可是一旦等他坐稳了皇位,这些人又怎么能如现在这般安然度日呢。 所以他们也一定在焦虑,一定想再找一个理由,一个澄清他们不是反贼的理由,一个让他们获取当地百姓支持的理由,一个让他们可以反击的理由。 那…… 那他们齐家呢?他们齐家在这些人的眼中又算是怎么样的存在呢?身为先帝皇后的母家,又是世代承袭的勋爵,曾经太子的舅家。 这身份足够显赫,他们有着天然的身份,依存于正统之后,更何况昔日太子参政多年,不光是朝野皆知的贤良,在民间也很有些声望。 这是太子的贤德,也是他们齐家的筹码,以太子舅家的身份前去揭露新帝的阴谋,然后尊一个最有野心也最有能力的人为新主,想必他们必然也愿意拿着齐家这番旗帜,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反击吧。 蓁蓁她真的很聪明,是一种超乎年龄的聪慧,这聪慧不光是她在诗书上的聪慧,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眼光,有一种敏锐的视野,超然于他们之外。 这一瞬间,齐蓁蓁只觉得齐老爷看自己的目光少了几分祖父对孙女的温情疼爱,多了几分对类似谋士的看重,她知道,这一次她又赌赢了。 如何让人能够最大程度上地听进去身为稚童的自己的意见呢?那便是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只做听客,在最当开口的时候发言,从此拿定整场的话语权也在众人面前再次展露自己的能力。 触及到齐大爷、齐二爷、齐大夫人等皆有些震惊的目光,齐蓁蓁心中暗想,这下子她再想介入齐家之事当中,想必会更多几分底气吧。 第十三章 木簪之秘 最后在众人的犹豫之下,还是齐老爷率先一锤定音,只见他一扫刚刚的颓唐之态,神色坚定地扫视了一圈儿,继而开口说道: “蓁蓁说的有道理,如今明远侯府已然不在,我们守着往日的尊荣又有何用?不妨借力打力,或许还能求得一线机遇。 便听蓁蓁的吧,当初我们原本的打算就是前往西锤,想着去投靠三儿媳父亲的部下,不过眼下看孩子们在此处生活的颇为自在,其实我心中也闪过二三念头。 若是前往西锤的话,必然又是一番颠簸,而且路上有太多的未知,此处也算是山清水秀之地,在此处定居或也算一个可能。 可这到底并非长久之道,我们并不能期盼敌人的疏忽和松懈,不能期待他的忘却,而是应该想想怎么提高自身的筹码与实力,方才能又一击之力,而不是这般处处受制于人,你们觉得呢?” 说完这话之后,齐老爷又沉吟了片刻,继而又说道: “不过人各有志,若是你们喜欢这里的安谧平静,那之前说的分家也可以继续,我带着想离开的的人去西陲,你们剩下的可在此处定居。 不过户籍之类的还是要好好费一番功夫,定居之后也要记得改名换姓,昔日明远侯府的种种繁华也只当是大梦一场,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只把自己当做普通的商户和农户即可。 或许这般远离了世俗的繁华与喧嚣,你们可能会过得更好,我给你们一日时间考虑,若是想好了今晚便来我这说,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断断不会怪罪你们。” 说罢齐老爷挥了挥手,示意明显想开口的齐大爷和齐二爷退下,他知道这两个儿子的孝心,可是他却不愿意以孝道来束缚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家,也有自己的孩子,这才是能陪他们走过一生的人。 是时候让他们听听这些人的意见,这样有商有量的来,方才不容易彼此心中留下芥蒂,方能去求一个和睦。 无奈之下的齐大爷和齐二爷只能先退下了,柔妃见此状也想离开,却被齐老爷叫住了。 等到一众人等都相继离开,齐老爷只留下齐蓁蓁,如今他极为看重这小孙女,不忍她再明珠暗投,想着好好留在身边精心教导,齐老爷又对着一旁的柔妃说道: “纵使如今先帝已然不在,新帝登上皇位,可是您毕竟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又曾入宫为妃多年,和我们明远侯府一贯亲近,我虽没有往日侯府的喧嚣富贵,可是凑凑钱想必还是能为您赎身的,只不知您要做何打算?” 柔妃原本以为齐老爷留下她是为了详细询问皇后的一些具体事宜,却没想到齐老爷竟然是想要替她赎身,一时之间柔妃既有些惊讶,又很是感动。 从入宫开始,纵然一开始身居低位,可是从她得宠晋封开始,她面前的人便全是奉承与讨好,皇后又待她极为亲近,后宫众人无不奉承于她,当初在宫中所见都是笑脸,所遇到的都是亲亲近近的姐妹。 可是自从离宫流落之后,柔妃这一路上受尽了人情冷暖,受尽了白眼冷落,俗话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洗尽铅华,更能让他看清楚人真心与否。 她原想着就这样草草一生也罢,只没想到竟还有人愿意赎她,赎她这个世人眼中的残花败柳,她看着满眼真诚的齐老爷,声音略有些哽咽,先是又对着对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方才说道: “齐老爷有情有义,可是我却愧然接受这份心意,我并未替齐家做过什么,反倒是齐家帮我良多。 入宫之前是明远侯府接我在府中接受嬷嬷教养,入宫之后皇后娘娘对我极好,为陛下向我求来了协理六宫之权,又助我登上一品妃位,我已然是深深感激,又怎敢再深受齐老爷如此恩惠。 如今我虽然沦落烟花巷柳,可是怎样活不是活呢?或许等着我花残粉褪那一天,也有一个客商愿意赎我回家为妾。 或者干干脆脆,清清白白的离开这儿,去山野当中自由自在的,只是不敢再受您如此帮助,可您这份心意我记住了。” 说罢,柔妃便想要转身离开,却不料一双小手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柔妃低头一看,只见是方才在众人沉默之际开口说话的那个小女孩儿,似乎是叫蓁蓁的。 感受到齐蓁蓁不想让她离开,柔妃只以为是对方遇见了新鲜的人,想要她陪着一起玩,她心中略微一软,不由得俯下身去看向齐蓁蓁粉雕玉琢的小脸,对着它笑着说道: “若是有空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只是现下姨娘有事儿,你能让姨娘先走吗?” 柔妃只把齐蓁蓁当做一个比寻常女孩聪明一些的小姑娘,虽然心中喜爱它,可叶知道她并不能在此处久留。 却不料此时的齐蓁蓁心中却是实为动容,诚然,齐老爷为兄之义令众人感怀,齐大夫人为儿女之筹谋令人感动。 可柔妃也有令人深深触动的地方,她如今流落烟花之地,其中之艰难可想而知,虽然看到了齐家人,可是若是她不愿,自然推拒不必再来。 可哪怕这般落魄,这般的受人辖制,她还是想着当时和皇后一言之诺来了。 而对着齐老爷想要赎她的念头,柔妃却是下意识的拒绝,可见哪怕如今这般深陷微末之时,她却依然有自己的骄傲,依然不愿亏欠人情,可越是这样,齐蓁蓁越是有话想说。 她还那么年轻,那般的美丽,她自小出身官宦世家,入宫为妃多年性子温柔谦和,这般的性子如此的飘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齐蓁蓁简直不敢想。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此时有一线机会可以救她出去,齐蓁蓁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荣妃拒绝这机会呢? 柔妃见着这小女孩不听自己的话,她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齐老爷,却见对方微微摇头。 “蓁蓁极有主意的,实话不瞒您说,这一路上我们这几个大人倒不如她一个小小女孩聪慧了。 她从衙役的手中助我们逃出来,又刚刚想了糕点铺子的主意,如今她不愿让您离开,自然有它的道理,我知您担心我们仓惶流放,留不下什么钱财,并不想让我们因您而更加艰难。 只是俗话说狡兔三窟,一点余财还是有的。更何况哪怕是去借钱也好,金钱固然重要,可您大好韶华,亦有无限可能,我既见到了知晓了,又怎忍心让您再度飘零呢? 哪怕是为了皇后,你们这些年情同姐妹,想必她也是不愿吧,我已然不能再助自己的妹妹,如今你与她情同姐妹,我若再不帮你的话,实在是良心难安呀。” 说罢,齐老爷取下了他一直戴在头上的木簪,就和当初姚氏的那袋子珍珠一样,只见齐老爷对着那木簪轻轻敲了几下,然后不知怎么的转手一扭,便见里面露出了几张大额的银票。 看到齐老爷的动作,齐蓁蓁眼前一亮,没办法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有着齐老爷这笔钱想必他们这一路上也能更得力些。 而柔妃却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她在衣摆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才从一个素色荷包当中取出了一个和齐老爷一般无二的木簪。 却见齐老爷见到这木簪也激动起来,他大步走到柔妃面前,满脸急切的问道: “这簪子可是皇后给你的?” “正是。当初皇后娘娘让我离宫求助之时,便给了我这木簪,只是后来我多次观察,却只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簪子罢了,实在看不过其中的奥妙,刚才看见齐老爷您的动作,我方才想起了这枚木簪。” 柔妃原本只把它当做纪念皇后的一点儿信物,却不料着其中竟还另有玄机,于是她取出木簪递给了齐老爷,只见齐老爷也是轻轻地敲了敲,然后以灵巧的手法扭了几圈木簪,只听见嘎吱一声,木簪被打开了。 而里面藏着一张被黄油纸包住的锦帛,齐老爷在柔妃和齐蓁蓁好奇的目光当中慢慢展开锦帛,只见上面竟是一方印,齐老爷拿到烛光下仔细一看,然后惊得后退了一步。 他转头镇定了一下神色,方才对着有些好奇的柔妃和齐蓁蓁说道: “是皇后之宝印,可却是私印,一般来说,皇后有凤印和凤令,可是本朝皇后亦有一方私印,这还要从开国之初说起。 开国皇后出身武将世家,武功极为出众,是她一路辅佐皇帝从一小吏至尊位,而皇帝为表尊重之意,在皇后的凤印和凤令之外,又特铸了一枚皇后之宝印,许妻子可统领一军人马。 后来这枚皇后之宝只传原配嫡后,还需得是极得皇上信任的,我也只是在明远侯世家录上见过此言,不想竟能在此处看到,有了这方宝印之鉴,想必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说完,齐老爷便珍而重之的把那张绢帛收了起来,又秘密封在木簪里,齐蓁蓁心中也很有些激动,却见齐老爷笑着对柔妃行了一礼,然后又说道: “如今您又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谢,我此刻再想为您赎身,这尚不足以还清您的帮助之情,这次您可不许再拒绝了。” 第十四章 侍妾之事 柔妃的心中其实也是想着赎身的,谁不想清清白白的生活,而不是这般任人指摘,如今她容颜尚好自然人人追捧,可等到有一日芳容不再又该如何呢? 只是之前柔妃拒绝是因为她不想欠齐老爷太多的人情,如今看自己无意之中竟又帮了一次对方,柔妃这才有些心安。 而且齐老爷言辞肯切,她只得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他说道: “谢谢您,但是以后别叫我柔妃娘娘了,叫我的名字念柔吧,昔日荣光不再,我也不愿再引人注目,若能和你们一起归于平凡之中,就这样安定淡然的过完一生也是我所愿。” “好,既如此那你便安心的住下,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莫在说些原是外人的话。” 和齐老爷交谈完之后,柔妃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清澈的笑意,而接下来的事情齐蓁蓁就不得而知了。 因念及拥翠阁到底是烟花柳巷之地,齐蓁蓁一个小小稚龄,前去此处多有不便,所以齐老爷又把它送到姚氏那里,嘱咐了对方几句,然后便随着柔妃前往拥翠阁当中。 第二日,齐蓁蓁一起床便见到柔妃重新换了装束,一袭浅绿色襦裙衬得腰肢婀娜,略略挽了一个发髻,以几支素银簪子点缀其中,面上不施粉黛,如此却更显清水出芙蓉之清丽。 看到齐蓁蓁出来,柔妃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神态不似往日凄惶的柔妃,齐蓁蓁的心里也有些许的雀跃,总算是在它的触动之下救了一个女子于风尘当中…… 时间过了一夜,齐大爷和齐二爷两房却还是静悄悄的,齐老爷原本说是让他们今天来给答案,齐二爷和李氏两个经过一番的讨论之下,还是决定随着齐老爷前去西陲。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只有夫妻两人,不像齐大爷和齐大夫人那般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而女儿齐敏儿如今还在京都当中,若他们留在此处定居,虽是可以平凡度日,可却再无见女儿的可能。 若是前往西锤,依着他们原来的打算,兴许还有一丝机会。 其二便是李氏和姚氏一贯亲厚,又把齐蓁蓁视为亲女一般,想必姚氏和蓁蓁一定会随着齐老爷前去,而齐老爷年迈,他们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一群老弱妇孺去独自前往西锤呢。 齐二爷终究是一壮年男子,又自幼练过武功,在路上也可震慑一些宵小之徒。 而此时齐大爷和齐大夫人在房间当中彼此对峙着,只是对视着冷冷地不说话,两个孩子则早已被他们给了些铜板,欢欢喜喜出去逛去了。 久久无言之下,还是齐大夫人率先开口: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我自当是听从你的话,只是过日子也该有商有量的来,如今玉晟和桢雅尚且年幼,我不能让它们再如此颠簸。 我知道你孝顺,不舍得父亲,可你总归要为你一双儿女打算,他们可是你亲生的骨肉呀。” 听到这话,齐大爷面上先是显出纠结地神色,可还是开口说道: “可是父亲早已年迈,我又怎么忍心让他这般独自前往西锤,之前我们三房都是嫡子,老三先不说,他一贯没什么大志向。 可是老二入朝为官,也算是做的兢兢业业,可父亲却依然把爵位传给了我,只因我是嫡长子,同样我也受到了家庭最大的扶持和所有的人脉。 纵使如今明远侯府败落,可这些事实亦不能罔顾,如今父亲前往西锤也是为家族另求一条出路,我身为嫡长子怎么能抛下父亲在此独自享乐,我要去。” 看着丈夫痛苦却又坚定的面容,一向温和的齐大夫人却骤然发怒,她狠狠的将一桌子茶器全都摔了下去,砰的一声将还在犹豫当中的齐大爷骤然惊醒,他有些错愕地看着不复以往从容的妻子,只见对方冷冷地说道: “既如此,你便写一封切结书于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齐家未来的希望,我带着两个孩子独自在这南定镇上求活,我尚还有些积蓄,不需要你如何,从此以后玉晟和桢雅也只当没有你这个父亲。” “这,这我怎么舍得?” 齐大爷只觉得又纠结又迷茫,仿佛不管怎么选都是后悔,他抬头恳切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却只见到对方冰冷的背影,见此,齐大爷便知此事已然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冲出门去,看着远处发呆,他不知道该怎么选,其实他虽然孝顺,可是心里总还是有些偏向了妻子和儿女,可是他毕竟是嫡长子啊,享了家族太多的恩惠…… 齐大爷正在纠结之际,却正巧碰到相携出来的齐二爷和李氏,李氏一贯心细如发,一看齐大爷如此形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虽为弟媳,可到底不好介入到大房的家事当中,于是李氏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齐二爷,然后用仅以两人才能听到的语气低声说道: “大哥想必是因为此事和大嫂闹了起来,他终究与我们不同,一双儿女尚且还年幼,大嫂入府多年方才得了这一双儿女,自是万般疼宠,不如就劝大哥留在这儿吧,也算是我齐家还有一条退路。” 听到李氏这话,齐二爷安抚地拍了怕对方的手背,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让李氏不必太过担心,然后慢步走到了齐大爷的跟前。 兄弟二人一贯亲近,齐大爷对着齐二爷自然很有倾诉欲,李氏见状转身回了房间,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只见到齐大爷脸上的神色镇定了许多,只是偶尔飘过一点羞愧之色,齐二爷则是小声地安抚着对方。 于是,齐大爷和齐二爷便相携来了齐老爷的房中,齐老爷正在教齐蓁蓁念书,抬头看到两个儿子,知道对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齐老爷浅笑着让齐蓁蓁出去玩会儿,再离开齐大爷身旁的时候,齐蓁蓁瞥见了对方有些羞红的面容,心中微微诧异。 一贯只见齐大爷淡定从容之态,现下却如此窘迫,当真是奇怪啊,又想到齐老爷昨日说的话,齐蓁蓁心中念头一转,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只是她没有多说话,只是对着齐大爷和齐二爷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齐老爷也似乎是早已了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这是昨日赎柔妃剩下的银子,他把其中一些兑换成了银锭。 当初为了携带方便齐老爷只拿了大额银票,只是银票花起来实在是有些不便,而且过于引人注目了一些,不如换成银子方便些。 他把匣子递给齐大爷,然后示意对方打开,只见里面是满满的两层银锭,齐大爷正要拒绝,却见齐老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本是明远侯府的世子,是父亲无用才保不住侯府的繁华,如今只有这些银子给你,你便和你的妻儿一起在这儿好好生活吧。 此处虽然不如京中繁华,可也是一个山清水秀之地,父亲也并没有怪你,这是人之常情,我本来也想让你留下,只是怕你觉得难为情罢了。” 看着父亲慈爱的目光,齐大爷终于还是红了眼圈儿,齐老爷却是笑着扶他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也当是我齐家在这儿留了一线可能,不要怨你的妻子,她是极贤德的人,所为的也不过是孩子罢了,记住了吗?” “是,父亲……” 最终,齐老爷又在深夜把齐家众人都召集起来,还有柔妃也一起,说了他的打算。 齐大爷一支留在南定镇,剩下的人与他前往西锤,众人的心中都无异议,倒是齐三爷纠结了片刻还是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纠结着开口言道: “儿子怕是也不能跟着父亲一同前往西锤了,秀姨娘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儿子想这毕竟也算是齐家的子孙,实在是不能再颠簸,还请父亲应允。” 听见齐三爷这话,众人的目光都隐晦地看向了姚氏,谁都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齐老爷对齐蓁蓁的看重,去西锤时必然会带上这孙女。 可是此时齐三爷的姨娘又怀了身孕,谁也不能在这等她这么多时日,如今倒不知是姚氏会陪着女儿离开,还是在这里守着丈夫呢。 齐蓁蓁看着姚氏有些微微摇晃的身影,心中不免心疼,前些日子齐三爷似乎改好了频频来见姚氏和她,只是齐蓁蓁心中对他实在没有好感,姚氏对着丈夫也不假词色。 几番碰壁之下齐三爷终于不再过来了,只是和两个姨娘又亲近了起来,万不想今天竟然又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齐蓁蓁本来想开口为母亲说话,却见到姚氏陡然跪了下来,一脸郑重地对齐老爷说道: “儿媳不贤惠,恐怕不能很好的侍奉夫君,照料好姨娘的身孕,特请父亲在留下三爷时可允许儿媳与二嫂和柔姐姐一同随着父亲前往西锤。” 这些日子以来柔妃渐渐融入了齐家众人当中,她性子温柔娴静,和李氏与姚氏极为合拍,如今几人已然亲近到以姐妹相称。 而李氏也适时地帮腔道:“是啊,父亲,我们去西锤免不了还要借一些三弟妹的面子,更何况三弟和三弟妹两人……” 剩下的话李氏没说,可谁都知道,齐三爷和姚氏早已不睦已久,昔日在府中便是如此,如今更是快要形同陌路了。 幸好这些日子以来姚氏也立了起来,不再那般默默忍受了。 第十五章 动人故事 齐老爷看了看姚氏,又看了看齐三爷,最后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子女可以夫妻和睦,哪怕是相敬如宾也好啊,可惜之前老三太不修正己身了,与姚氏早已成了怨偶。 原本还以为前段时日齐三爷换了性子,不再那么宠妾灭妻了,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本性难移,齐老爷的心中免不了的失望,他指尖微抖说道: “罢了,终究是老三对不住你,既如此,我已决定让你大哥留在这南定镇定居了,既如此你便也留在这里吧,只是记得以后若无要紧事,不准烦扰你大哥,你俩虽还为亲兄弟,可是日子还是要自己过自己的。” 后半句话是齐老爷对着齐三爷说的,语气颇有些冷淡,而齐三爷早已知道如今父亲早已不似之前在明远侯府中那般疼爱自己了。 大哥和二哥先不说,如今父亲疼爱齐蓁蓁这个小丫头都远胜他许多,齐三爷试了如以往一般说些讨巧话,无奈齐老爷始终冷淡,齐三爷也只好放手了。 听到齐老爷这么安排,其他人还没做出什么明显的反应,倒是齐大夫人先欢欢喜喜的应了下来,她欢喜只为两个原因,一是丈夫终究是在父亲和自己与儿女之间选择了后者。 齐大夫人只觉得自己昨夜生的闷气都疏散开来,另一方面则是开心女儿和儿子不必再如前些日子那般颠簸,如今南定镇虽小,可是相信凭着他们的积蓄好好经营,也是能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的。 昔日侯府的繁华她已不再幻想,只要现在这样安安定定的就好,所以虽然要带着齐三爷这个累赘,可是齐大夫人心情还是颇为愉悦的。 如此,齐家便在齐老爷的安排之下正式分家,齐大爷和齐三爷留在南定镇中,余下齐二爷与李氏、姚氏、柔妃和蓁蓁则是跟着齐老爷一起去西锤。 至于齐老爷私下里会给齐三爷什么积蓄,旁人就不从知晓了,而齐三爷离开的时候,似是对着姚氏想要说什么,只是他嗡动着的嘴唇终究无言,旁边的姨娘却是适时的身子微微一晃,他忙着急地上前搀扶。 姚氏方才一瞬间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下来,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在错过。 想当年她被册封为县主,可不过是一个抚慰的称号,姚氏迷茫不知前往何处。 恰在这个时候明远侯府的人前来提亲,其实姚氏的心中是有憧憬和期望的,只是期望之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慢慢的,她早已对夫君心灰意冷,所念的不过是自己嫡亲的女儿罢了,如今她只剩蓁蓁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姚氏的脆弱,齐蓁蓁安抚地牵住了姚氏的手,对着她柔声说道: “母亲,蓁蓁以后会永远陪着你的,母亲莫要再伤怀了。” 是啊,莫要再伤坏了,一切便都如此吧。 分家的事情已然完成,齐蓁蓁这个心事放下,又开始忧心起来糕点铺子的事情。 原本那日它已经和李氏在勘测适合的地点,只是后来又遇到了柔妃和一系列事情,显然把这糕点铺子并没有前面的事情那么重要,所以就被一再搁置了。 而这番重新想起,事情却和以往大不相同,如今齐家已然分家,齐老爷也有了前往西锤的想法,可能不日就要动身。 齐蓁蓁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个计划再搁置等一下,还是现在先试试水,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齐蓁蓁的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前去问齐老爷,齐老爷听着齐蓁蓁的打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 “那便先在这里试试吧,说是要离开,其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再筹备,大概还需要半月的功夫。” 得了齐老爷亲口回复,齐蓁蓁笑着应是,然后便是拉着李氏又去外面找摊位,这次又多了一个人就是柔妃,现在要改称呼叫做柔姨了。 柔妃和李氏一向投契,当初在明远侯府的时候便是这样,如今关系更是亲近了许多。 听到了齐蓁蓁的打算,柔妃心中也颇为感兴趣,她不过一个弱质女流,如今既然已决心随着齐家一起,自然是希望齐家越来越好,而这做糕点显然是一个极正经又方便的营生。 而且柔妃也颇为擅长烹调,当初在宫中时众妃嫔为了争宠,可谓是样样皆学的精通。 今儿这个跳舞、明儿那个唱曲、后日那个吟诗,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些柔妃虽然在闺中也都学过,可着实算不上很出彩。 那时候柔妃位分还不高,得宠了几日晋封了一个小小的宝林,皇上虽是有些喜欢她的容貌,可是后宫貌美之人如过江之鲫。 柔妃之美虽然出众,可是见久了的皇帝总是少了几分惊艳,这般下去恩宠总会慢慢淡下去的。 而柔妃之所以后来能够频频晋封,便是因为柔妃在一众选择展示自己才艺的妃嫔之中另辟蹊路,选择以厨艺来打动皇上。 身居高位多年,皇上见惯了人们臣服的模样,可是也有句话说高处不胜寒,所以偶尔也会有些向往平凡生活的时候。 而柔妃正是循着这条思路努力,若是比起厨艺,她自然是比不上御膳房专精此道的大厨们,那可都是顶尖儿的。那她就努力去做一些家常的可口小菜和点心,努力去给皇上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感觉。 于是皇帝一到她宫中便觉亲切,又吃了些柔妃亲手所制的有些新奇的饭菜和糕点,虽然没有御膳房那般的精致,可是摆盘也是颇为用心,只为让皇帝感受到温馨之意。 这样几年下来,虽然后宫当中新宠总是不断,可是柔妃却成了最得宠的几个,虽然算不上是专宠,可以称得上是平分秋色,皇上对她也比那些妃子要宽厚许多。 故而这些年在厨艺上柔妃其实颇有些心得,眼下她正努力融入齐家当中,听着齐蓁蓁和李氏的打算,这正好是她擅长的领域,柔妃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参与了。 于是,南定镇的集市上便出现了两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姑娘,虽然柔妃和李氏都以轻纱拂面,可是亦能看出她们的绝色容颜。 人们对美丽之物总是诸多宽容,于是不消半日下来,柔妃和李氏便敲定了需要摆摊的位置以及以相对低一些的价格买了做糕点的原料,又去店里把定制的模具给取来。 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明日先摆出几道糕点出去试试,看看南定镇的居民接受度如何,然后再酌情来修改。 于是第二日,南定镇的集市上便出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一排又一排做工精巧的点心摆在桌子上,表面以薄纱覆盖,虽然隔着薄纱,可是人们仿佛都已闻到了糕点诱人的芬芳,更别提这表面精致的花样,亦是让人惊讶了。 南定镇的集市上大多都是一些实惠之物,虽然足以填饱肚子,可是美味上总是稍逊一筹,更别说是样式,基本上只求量大可是造型却不甚追求。 众人都见惯了前面那些,只以为大都差不多,可待看到如今这做工精巧又芬香扑鼻的糕点,却是又有了新的认知。 诚然,大家都喜欢量大实惠的,可是如今大家手里都有些闲钱,所以对着这些精致的糕点也想要尝尝鲜。 于是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确实是成了南定镇集市上颇为令人好奇的一道风景。 “呦,瞧着这个糕点,做的可真精致呀,怎么这旁边还有字儿呀,谁认识给咱大家伙念念呗?” “是啊,平常我家那口子也爱吃些饭后甜点之类,偶尔也省城买一些,可大都是些简单的样式,这么精巧也不知道多少钱,不过不管怎么的总也得尝尝鲜才行呀。” 众人三三两两的讨论着,而此时旁边有识字的书生则被引过去念那纸上的文字,这还是齐蓁蓁想的招数。 现在大家的娱乐没有后世那么丰富,可是一道出彩的美食背后一定是要有其独有的故事,这样才更加的引人注目,所以齐蓁蓁也给这些糕点背后想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齐蓁蓁的字迹不怎么出挑,而李氏和柔妃,以及姚氏都是家族精心教养的女儿,于书法一道上纵然不算出挑,可也是字迹娟秀的,于是齐蓁蓁便把这个故事口述给她们,让她们写下来。 李氏那时一边写着,一边笑着点了点齐蓁蓁的额头,对着旁边的姚氏调侃道: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这么小小年纪心里就这么多巧思,等长大了你说该是什么优秀的儿郎才能配上蓁蓁呢?三弟妹你可有福了呢。” 只听那识字的书生慢慢讲述着纸上的故事,故事大概是说某镇上农家有一男孩儿自小聪颖,可奈何家境贫寒,幸而遇见一秀才惜其才华,免束脩来教导,更是在那书生成人之后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她。 妻子美貌温柔,颇擅糕点制作,凭着这个手艺一路支撑丈夫高中状元,皇上闻听此事颇为触动,感农家学子求学之不易,又赞秀才和其女之情义,特赐其为诰命夫人,后来书生与妻子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那曾经支撑书生进京赶考的糕点则被当地的百姓亲切的称呼为才子糕。 第十六章 美味糕点 “才子糕,这名字倒好,卖相也精致,我今天得买几个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看看能不能成为故事里的大才子呀。” “周老三你别做梦了,你家那二小子读书天天被先生骂,还成为大才子呢。” “那就算不成为大才子,不像故事里面那样中个进士,那考个童生也是我的福气。” 南定镇不大,镇上人的关系都非常不错,彼此逗笑打趣的不少。 一开始他们看这个糕点只是想看个新奇,毕竟街上摆摊的花样都好多年没变了,口味也是没啥变化,纵是再美味也有些腻了。 现下出来新鲜的,自然是都想来看看,回去也多了个闲聊的话题,很多都是如此看新鲜的想法,可后来又听了这背后的故事,众人觉得意头也很好,这想买的不想买的都想带回几个去尝尝。 只是眼下只知道这搞点瞧着还不错,还不知道价格,于是就有人问道: “这都多少钱呀?这个摊位是谁在管账的呀?” 本来柔妃也想出来摆摊儿,可是奈何她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出挑,纵然是不施粉黛,也难掩其姿色,她实在是不想再引人注目,所以最后柔妃还是作罢,只是帮着李氏从早上就开始蒸糕点。 姚氏也没有出来,原因是她面皮实在薄,一想着出门就羞的脸色酡红,更别提摆摊儿可能还得吆喝招揽顾客之类的。 最后还是李氏和齐二爷在笑着招呼摊钱的一群人,只听他们指着糕点开口介绍道: “这各色口味一个三文钱,买多的话还可以赠送,这也是第一天我们给的优惠。” 听了这价格倒是有些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平常节省着过日子,一碗豆浆油条也就三文钱,而如今一个糕点就这么个价格。 有的人倒也想讲价,只听他们三三两两的说道: “这价钱是有点贵了,看这个糕点还没有我的手掌心大呢,能不能便宜点儿呀?我们这几个都买回去尝尝,味道好了肯定回来再买。” “是啊是啊,是有点贵了哈,看着和省城的糕点价格差不多,虽然是花样精致些,可这儿到底还只是在南定镇上啊。” 众人的话语朝着齐二爷和李氏而去,他们原本是侯门勋爵的老爷夫人,实在是不太擅长这种频繁讲价。 于是一时之间,两人的面色都有些纠结,要说降价肯定是不太可能,这个价格的制定也是他们经过几番商讨对比定下来的。 因为追求口感上的绵密爽口,所以他们用的都是很好的材料,加上前期模具的一些投入,三文钱的话也只能算是小赚,如果再便宜的话那边基本上是亏本买卖了。 齐二爷和李氏一时没说话,众人看着两人面皮有些羞红,便知道是个好说话的,一时之间彼此对视了一下,更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衫,头上绑着两个蝴蝶结的小姑娘挤了进来,对着他们笑着说道: “大爷大妈们,哥哥姐姐们,大家只看到咱贵的这一点钱,可是这用料我们可都是用的十成十的好料。 这吃了不仅充饥口味好,对身体也有好处呢,而且这模具花样莫要说是在南定镇当中,就是放在省城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更何况这后面的意味也好啊,吃了这糕点呀,就祝你们家家都出才子。” 齐蓁蓁本就生的可爱,如今一连串的话语随着她清脆的嗓音而出,听得众人心中都有些好笑。 这么小小的一个小孩,偏偏是这样一副大人的说话作态,确实是很有一种趣味,于是有些不那么差钱的便掏出钱来买了几块。 齐蓁蓁全都开心地一一应下,然后齐蓁蓁一边打包,一边示意齐二爷和李氏收钱。 而原本想买却没买的那些人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听了齐蓁蓁的话也打定主意想买几块,说起来也不贵嘛,只是相对于那些量大便宜的可能不那么实惠。 可是这东西毕竟新鲜,做的又精巧,他们平常可是想吃也吃不到的呢,再说就偶尔尝尝鲜嘛,也不是天天当饭吃呀,买几个也没问题,于是众人纷纷出手: “也给我拿六个吧。” “我也要,我不要别的口味的,就只要那个粉色的。” “嗯,好好吃,吃起来口味软糯香甜,这里面还有夹心呢,啊!还有水果呢,是果仁的味道,再给我拿几个。” 原本嫌弃贵的几个人,这下子倒有些真香了…… 原本还有些大人买了是想回去哄哄自己家孩子开心,可是看着前面买的那几个人吃的香甜,也不由得拿出一个来尝尝。 然后就是不知怎的,一会儿就把几个糕点都吃完了,只觉得爽口清甜,满口都是淡淡的馨香,实在是让人有些心情愉悦啊。 比起那些平常吃的又硬又干的点心来说,简直就是美味多了。 于是他们又想再买一些回家,糕点这种东西比平常的食物好放,可以买回家慢慢吃。 可是无奈刚刚有些还在打量的人看到前面人吃的这么香甜,也知道糕点的口味肯定很不错,所以排队的人比刚刚多了很多。 他们只能一边排着长队一边往前看,担心糕点在他们之前被卖完了。 这情况本来就在齐蓁蓁的预想当中,她虽然欢喜倒是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有齐二爷和李氏非常的开心和雀跃,他们原本昨晚还担心糕点卖不出去,会让齐蓁蓁难过呢。 这些日子的亲密相处,再加上亲生女儿齐敏儿不在身边,李氏平常就喜欢齐蓁蓁,如今更是多了几分移情过去。 而且齐蓁蓁的聪颖机灵实在是给她带来很多乐趣,所以李氏实在不忍心让齐蓁蓁难过。 齐二爷就更不必说了,齐三爷是他的亲弟弟。 当初齐大爷是比他们早好几年出生,而齐二爷和齐三爷年龄却相差不大,两人也算是一并长大的。 说起来其实齐二爷身为中间的儿子并不怎么受宠,反而很容易受到忽视,齐老爷看重长子想要他承袭明远侯府的爵位。 而齐老夫人宠爱幼子,喜欢他会说好话哄自己开心,齐二爷年幼时总是被冷落,幸而齐三爷会常常安慰他,两人的关系在那时很是亲近。 后来年纪见长,齐老爷给他们请了先生,齐二爷展现出了在科举上的天赋,而齐三爷却渐渐沉迷于美色当中,两兄弟这才有些渐行渐远起来。 可是对着齐蓁蓁这个齐三爷的长女,齐二爷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眼下看生意好,他们为齐蓁蓁欢喜,也为自己高兴。 两人配合默契的收钱,之前在明远侯府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金钱的概念,可是现在哪怕只是几文钱的收入,听着那金钱的响声他们都觉得心里安定了几分。 虽然手里多少还有些之前的积蓄,可说实话这样一直坐吃山空的日子是很让人心慌的,如今更是要前往西陲,路上不知又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况,有这样一门手艺随身总是要方便很多。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些糕点就全都卖完了,因为是第一天他们没敢做很多,大概只有原本打算的三分之二的量,不过这卖的速度也很快了。 有些排在后面的人没有买到很是遗憾,好几波人都跑到摊位前问他们明天几时开始卖,然后让他们多做一点儿搞点。 几人都是一一笑着回复,预估着在这里摆摊儿应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还有些人直接付了定金过来。 他们怕明天来晚了抢不到,所以直接先提前预定好了,毕竟看着齐二爷和李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不能为了几个钱就抛掉这么好的生意,所以给钱倒不是很担心。 是夜,齐二爷,李氏和柔妃齐齐都聚集在姚氏的房间里,齐蓁蓁看到众人都聚齐了,忙把装铜钱的布袋子打开,只听见哗啦一声,钱全都散在桌子上。 说实话,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没有用过铜线,大多数都是用银子比较多,可是如今看着这铜钱只觉得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是愉悦,这是他们凭着劳力自己赚来的。 众人看到这儿脸上都是浅浅地笑意,齐蓁蓁把钱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串成一贯,最后总结起来一共是赚了三贯十六钱,只听见小小的人儿声音清脆的说道: “这里面的钱有大家的功劳,所以我想着以后除了留下一些钱做糕点铺子的本钱之外,其它的钱都按照大家的付出来分成给大家。” 听了她这话,却是几个人一同开口拒绝,柔妃和李氏更是同时开口,最后还是李氏让柔妃先说,只听她出声言道: “我的钱就不必给我了,先放到一起等着以后有什么花销的话我会要,说实话之前我也没有什么存钱的习惯,倒不如一起放着还方便些。” 李氏同时也开口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咱是要都前往西陲的,一路上少不了糕点的生意,分的那么清楚也是麻烦,倒不如先把账都记下来,以后踏实买了铺子再说,不然这一日一日的也很费工夫呢。” 眼看着众人都这样打算,齐蓁蓁也只好应是,最后定下来是由李氏拿着这些钱。 她原本就是收钱的,而且一贯是个细心的,这钱放在她那想必肯定是稳妥的。 第十七章 敏儿堂姐 第二日齐家的人早早的就开始摆摊,因为昨日有不少人提前预订了,她们那些人上工的早,那糕点自是要早早来取的。 齐蓁蓁有些困的大了个哈欠,昨天她回房间后又和姚氏好好说了一会儿话。 因着姚氏不好意思出来摆摊,所以只是呆在客栈里做点绣品,或者给齐蓁蓁做衣服,柔妃基本上和她呆在一起,只是两个人都是喜欢安静的性子,平常也只是默默的坐在一处罢了。 而齐大爷则带着齐三爷跟着牙人出去看房子,现下他们手里都有齐老爷塞的一些钱,所以很急切的想要买一个自己的住所。 如今的客栈虽然也还好,只是到底不如自己手里的有归属感。 而齐三爷怀孕的姨娘则留在房间里养胎,虽然姚氏已经尽量少出几次房门了,可偶尔还是会碰到怀孕的姨娘。 她的心里也不知怎的,一看到这儿就觉得闷闷的,她和齐三爷两人终究是少年夫妻,就算是相看两相厌了,可偶尔见到他有了别的孩子还是心烦意乱了。 姚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明明却是当初已经打定了注意,所以这几日要是都有些心事重重的,连胃口都小了很多,神仙有些闷闷的。 柔妃见到了这场景,虽然也想开口安慰姚氏,可两人到底是交情不深,如此交浅言深倒是有些越矩了。所以柔妃只能悄悄的跟齐蓁蓁说,她知道对方不是一个懵然无知的小孩,相反十分的机灵。 所以今晚齐蓁蓁特地和姚氏说了她们生意的好情况,果然姚氏的心情好了很多。 齐蓁蓁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姚氏对于未知的西锤总是存在的一些恐惧的心理,所以总是不免得想到若是当初留在南定镇又会怎么样? 而齐蓁蓁自然不会任由这种情绪蔓延,想要姚氏站起来,第一步便是要帮助她摆脱这种怯懦不前习惯以及依附于别人的心理。 却说此时的糕点铺子前,虽然围观的人不如昨日开张时候的多,可是糕点卖出去的数量却多了很多,还有些人是慕名而来,听说小镇上多了个新奇的糕点才子糕,特来看看新鲜。 一开始他们也不买,只是好奇地询问每种糕点的口味,以及才子糕的故事等等,而不管来的人是什么目的,齐家人都是好好的招待着。 有些人问的问题多了,又见齐家人的态度出奇的友好,尤其是小女孩声音脆生生的,他们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故而也买了几块糕点尝尝。 一开始不品尝倒好,一品尝只觉得这糕点美味远胜于其他之前吃过的,所以他们不由得又多买了些。 所以虽然做的糕点比昨日多出不少,可是还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就都卖完了。 应允那些没买到糕点的南定镇居民说明日会多做一点,以及确定了明天摆摊的时间后,齐蓁蓁等人才收摊回客栈。 只见客栈的房间里只剩下齐老爷在一旁练字,而柔妃和姚氏则是在房间里做些绣品。 看着齐蓁蓁他们回来了,齐老爷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对着齐蓁蓁招招手,让它接着去写昨天没写完的大字,齐蓁蓁应是。 同时心中还微微郁闷了一下,早知道就不这么快回来了,出去玩玩也比待在这房间里练字好些呀。 虽然齐蓁蓁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可是练字对她来说也并不那么快乐,若非是为了博得齐老爷的看重,它也不至于如此,别的还不说,练字的时候故意藏拙,它就已经很累了。 不过就这样它可以缓下来的速度都已经够让齐老爷足够欢喜了,他只觉得齐蓁蓁果然在这方面颇有些天分,于是教养上更是用心了几分。 只见齐蓁蓁无奈之下已然开始磨墨写字,而齐二爷和李氏看着小孩儿这么撅着嘴的可爱模样,倒是忍不住相视笑了笑,然后便都有些伤感。 也不知道敏儿在皇宫当中过得怎么样,如今南定镇离着京城颇远,一些消息也传不过来,而他们这一群人东躲西藏的,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打听,李氏和齐二爷只能在心中默默盼望着女儿可以安好。 而此时的皇宫当中…… 弘治殿当中,太监和宫女们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坐一堆,其上的皇帝面容英挺,可是却透着似有若无的戾气,正是登基不久的新帝。 这些时日经过他的雷霆手段,朝中不少大臣已然臣服,没办法,明远侯府的例子可还刚在眼前呢,传承了那么多年的大家族就这样轰然倒塌了,更别提先时的皇后和废太子了。 他们可没有明远侯府的底蕴,曾经那样煊赫的簪缨世家都被流放了,等到轮到他们怕是早已磨刀霍霍了吧。 而此时的新帝也正是在为了明远侯府的事情烦心,不过并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从前明远侯府的二房嫡出小姐齐敏儿。 新帝前些日子刚发落了明远侯府,他虽然急着想要迎齐敏儿回宫,可是无奈对方是自己刚刚定下的罪臣之女,这样的身份进宫当个宫女都不可能,更别说为嫔为妃了。 新帝并不想从轻发落明远侯府,要是他们是平常的勋爵也就罢了,可他们还是皇后的母家,太子的舅家,这般的身份,必须要除掉才行,更别提他还有别的心思。 无奈之下的新帝只能商量着想给心爱的人换个身份,称作某个大臣的女儿,可是这却被齐敏儿断然拒绝,他还记得对方痛哭的表情以及从未有过的冷淡: “陛下,为你我已然做过太多了,太子为何会毫无方便的饮下鸩酒,这还不是你当初借了我的手? 我知道你有宏图伟志,我不想怪你,可是你却把我全家都流放,祖父他早已经年迈,而且母亲出生高门,从小在深闺里娇养长大,父亲又是世家出身,从未受过这般折磨,难道皇上您有一时一刻顾惜过我吗? 如今你竟然还想让我改头换面,让我改掉姓氏充当别人的女儿,我绝不会这么做,这一切都是我造下的,合该我来承受的。” 想起爱人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以及摇摇欲坠的身躯,新帝又怎么会怪她呢?诚然他对所有人都冷淡,可是唯有这个人,让他硬不起自己的心肠。 而且当初流放明远侯府的人,并且在暗地里布下重重杀招,实在是心底不想要齐敏儿有这么多在乎的人,他想要对方的眼中只有自己,就像他对齐敏儿那样。 他们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相互依存,相互依偎取暖的人。 也许是自小不被宠爱带来的心理阴影,当初母亲出身卑微,得到了父皇一夜之幸,可是事后地父皇连个最低等的采女位分都不肯给。 哪怕是后来母亲已经有了身孕,苦苦哀求着要见父皇,却被他身边的太监冷漠的打发。 从此母亲只是一个半奴半主的身份,说她是奴才,她又受了皇帝的宠幸,说她是主子,可有哪里有这样的主子呢?连他皇子的身份都那么的尴尬。 他从来都不会忘记那些昔日的羞辱,甚至有的太监宫女还让他学狗叫,不然就不给他吃喝。 所以他很恨,恨所有的人,恨父皇的薄情,他既然宠幸了母亲,为什么不册封她?为什么要让她以这样一个低贱的身份抚养自己? 只是因为他的父皇不想让皇后知道,真的是何其可笑啊,他对皇后的感情却要让另一个女人来承担。 他还恨那些所有羞辱他的人,他可是皇子呀,他们却把他当做一只阿猫阿狗一样的逗弄。 甚至他也恨母亲,恨她的懦弱无用,恨她趁着父皇喝醉想要攀附荣华,刻意勾引他,却不想被对方弃之如敝履,后果却要他来承担。 若是他生在柔妃的肚子里,人家未从怀孕便已然是四妃之一,可是他偏偏诞生在这样一个低微之人的肚子里。 直到那一年齐敏儿的出现,对方是明远侯府的嫡孙女,出身皇后母家,她的父亲在朝为官,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她是那么耀眼,可又是那般的温柔。 她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欺负他,而是带他吃好吃的,还教他读书认字,时时勉励他。 从她的身上新帝感受到的是尊重,后来也因为对方他才得以被皇后和太子看重,只是他只喜欢前者,想与她一直在一处,却觉得后者惺惺作态。 所以这些年以来,他一直在暗暗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了这一日他隐忍了很多年,借着齐敏儿的手给太子下毒,又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宫里皇后也被他派了心腹太监除掉。 可又有谁知道呢,登上皇位之后,他心里第一高兴的不是自己终于可以处置所有欺辱他的人,而是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任何阻碍,和齐敏儿永远的在一起了。 可是,今日对方却拒绝了他,可是新帝并不想怪罪齐敏儿,不管对方做出任何事情新帝都会宽佑她,他只会处置旁的人,让齐敏儿的眼里和心里只有自己。 于是新帝下令杖毙了齐敏儿的贴身侍女,哪怕对方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助力了许多次,可是处置起来新帝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哪怕是在齐敏儿苦苦哀求之下。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同样,他要求齐敏儿也要和自己一样,心中除了他不准再有旁的任何人,哪怕是曾经明远侯府的人。 第十八章 婕妤位分 想到齐敏儿,新帝原本冷凝的表情也有了几分柔和,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贴身侍奉的大太监梁德禄起身过来: “记住了,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三人入宫,不要让刘大将军府知道。” 梁德禄闻言忙点头,然后急匆匆的下去安排。 而此时鸾凤殿当中,皇后正由着宫女给自己梳妆,宫女的手劲儿放的很轻,甚至有些颤颤巍巍的,实在是因为皇后太容易发怒了。 为了博得皇帝的欢喜,刘皇后可以一日梳妆打扮好几次,一次要折腾两个多时辰的时间。 因为皇帝喜欢齐敏儿,所以她就处处着意模仿对方的穿搭和妆容,还特地派了宫女去偷偷学,可是按齐敏儿的妆容梳了,她又不喜欢,一个劲儿的骂狐媚子,那梳妆的宫女自然也落不到好。 如今她们一个一个的都战战兢兢的,既怕梳不好惹了皇后的厌烦,又怕梳的好惹了她的厌恶,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悉心应对着对方经常的刁难,只听皇后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问道: “你确定皇上最爱淡粉色,既然如此的话,把这些厚重的衣服全撤下去,裁些新料子过来给本宫做衣服,不必太繁琐,一切以皇帝的喜好为上。” “是,娘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奴婢来为您梳妆。” “那个贱婢平常一贯梳什么发髻,就给本宫梳什么发髻,她戴什么样子的首饰就给本宫戴什么样地首饰,只有一样要求,本宫的要比她奢靡百倍。” “是,奴婢遵命。”说完,几个宫女就齐齐动起手来伺候皇后梳妆,只见她们都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襦裙,生得美目盼兮,不过半刻的功夫便给皇后梳妆完成了。 梳的是逐云髻,一层又一层的首饰重重叠叠,衬得美人乌发如云,不用一些明亮的金饰点缀,只拥一些颜色素雅的玉石料子,薄如蝉翼的玉质衬的发色格外光滑,显得人的肤色更白皙了几分。 皇后对着镜子细细的瞧着,眼看镜中人那一副温婉得宜的装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口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道: “真的是会打扮,那贱婢整日里只装温柔无辜给皇上看,那日本宫非撕下她的真面目来。” 虽然皇后一直未点名道姓的说是谁,可是侍奉的宫女都知道,这京都当中能让皇后恨的咬牙切齿的唯有一人,那便是曾经的明远侯府二房嫡女,如今的罪人之女齐敏儿。 其实之前的齐敏儿和刘皇后并无什么交际,她们两个一个酌情于诗书,平常并不怎么出门,一个是煊赫的大将军之女,喜欢骑马射箭。 明远侯府虽是侯爵之家,可也是清流之门,而刘皇后身为武将之女,平素里两人是并不搭边的。 只是自从那日刘皇后对着新帝一见钟情之后,特地请人去调查了他,知道了他与齐敏儿的深厚情谊,从此便对对方咬牙切齿起来。 日常的一些小小为难上不必说,只说明远侯府的败落,也未尝没有刘大将军府的推波助澜。 不然那一等的侯门世家又怎会一夕之间被抄家而毫无防备,实在是明远侯府暗中的势力都被刘大将军逐一拔除,这才没了一击之力。 刘皇后原本以为如今的齐敏儿没了侯府贵女的身份,依然是低微到了泥土之中任人践踏,她还想着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把对方卖到青楼柳巷当中。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解气,让她忘掉这人与皇上年少相知,青梅竹马的情谊。 却不想皇上对她却仍然如此难以忘怀,刘皇后让父亲撺掇着朝中的势力不让齐敏儿入宫,那皇上就在行宫当中为她找了一处宫殿。 行宫一般为皇上冬日避暑的场所,修缮的自然也甚是华美,皇上为对方选的是钟沁宫,那是先帝齐皇后的住所,修的很是精美华丽,离皇上行宫的住所也近。 最难得的是这背后的意头,这可是先帝原配皇后的居所,可皇上此时却她它赐给了明面上的罪臣之女齐敏儿,这背后到底是如何的心思,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深思。 也正是因为这原因,皇后气的在鸾凤殿中狠砸了很多东西,却还是觉得心中愤愤难平。 最让皇后生气的是,她原本执掌凤印,调度这后宫当中的种种分配,特意不让人往齐敏儿所住的行宫当中送任何东西。 可是皇上却根本懒得搭理她,直接从皇帝的私库选出种种珍贵的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给齐敏儿。 而此时的弘治殿当中,三位尚书已然入宫觐见皇上,他们并未穿着朝服,只是穿着官员的便服上朝,显然也是为了避开某些耳目。 礼部尚书比另两位尚书年岁要大些,他多次上书祈求皇上告老还乡,却被对方多次拒绝,甚至前些日子因着新帝登基,皇上还特地择选了他的小孙女入宫为婕妤。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府中也同样有女眷被择选入宫为妃嫔,而且全都是平素他们最疼爱的孙女,也是都封了婕妤。 婕妤的位分在后宫不算低,是正三品的位分,在它之上有昭仪和贵淑德贤四妃,不过婕妤的位分并不能掌一宫主位,不过也算得上是高位了。 可是再高贵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把孙女送入宫中困住一生罢了,这皇宫别人瞧着是富贵荣华,可他们只想着让孩子自在快乐。 最难的是新帝这次一共择选了十六位妃嫔,可是余下的十三位都被宠幸了,有的升了位分,有的得了赏赐,只剩下他们三人的孙女像是浑然被忘了一般。 他们这种能做到一品大员的人自然都不是傻子,对皇上的心思不说猜的明晰,也大概能揣摩出几分。 当今皇帝是庶子,而且是最不受先帝所看重的庶子,他母亲出身又卑微,虽然无舅家辅助之力,可这也意味着他没有别的什么掣肘,除了一路护送他登上皇位的刘大将军。 刘大将军唯一的嫡女入宫为皇后,可听说帝后两人并不和睦,皇上真心喜欢的是原本明远侯府的嫡孙女齐氏。 想起明远侯府来,他们又不由得叹息,当初眼见着太子的贤德与才干,又是先帝的嫡长子,而齐皇后的母家明远侯府甚为清贵,同时也不是那嚣张跋扈的,他们还期盼着太子的登基。 却没想到一瞬间风云突变,他们这些文臣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帝称病了半月,太子按往常一般辅政,可是不过一夜之间便传出废太子谋反,皇后与他里应外合相助,两人皆因反叛被杀。 阿而明远侯府身为皇后母家,有知情不报之嫌,也被牵连着抄家流放。 同时新帝登基,除了册封刘氏女为皇后之外,便是首选各家女子入宫,那些女子无不出身高门。 他们自然知道皇上的意图,无非是拿着他们的孙女做人质,想要他们扳倒刘大将军,刘大将军虽然是身居高位,可因为是武将,在朝中并无什么人脉,自然不如他们这般的得力。 皇上是想着让他们辖制对方,原本礼部尚书几人并不想摊这滩浑水,可是皇上摆明了如果他们不表态的话,便把他们的孙女重重深锁于深宫当中,不宠幸不晋封不赏赐,只当浑然忘了这几个人,那这与被废入冷宫又有何区别? 不受宠的女子在后宫当中是什么样的对待他们都知道,所以又怎么忍心让自家娇养的孙女儿受此待遇,所以几人无奈之下也只好在暗地里向皇上投诚了。 眼看着几人对自己俯首请安的样子,新帝的心中就更添了几分畅快,这些大臣们乃是昔日先帝的肱骨之臣,比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得看重的多。 曾经的他们对着自己也只是淡淡的,如今看到他们全都跪在自己面前,他就觉得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只听上首的帝王慢慢的说道: “刘家的手在朝堂上伸的越来越长了,他如此放肆,那就别怪朕处置他了,众爱卿有什么意见尽可以说出来,如果做得好的话,朕自然是自有奖赏的。 如今后宫当中,除了皇后之外,四妃之位仍有空缺,朕看几位婕妤们都温柔贤淑,若是几位爱卿都得力的话,到时朕会亲自赐淑仪宫、德仪宫和贤仪工给她们,并赐她们协理六宫之权,几位爱卿尽可放心。” 听到新帝这话,几位大臣的心中都有了些安慰,这便是答应把正一品妃子的位置给他们的孙女了。 只是刘大将军如今大权在握,想处置他自然非一日之功,几人积极地提了几个建议,新帝听后没什么明确的回复,然后让他们回去商议更周密的计策。 正在礼部尚书即将踏出宫殿之际,却又被新帝给叫住了,只听见对方说道: “刘氏的事情暂时不着急,眼下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朕心仪齐家女已久。想迎她入宫,可奈何刘氏在宫中屡屡为难,迎她这事便有你全权做主。” 礼部尚书行礼应是,然后试探的问道:“只是不知陛下想要恩赐何谓位分?” “先帝在时,重新定了后妃位分,自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后,至正八品的采女,朕意欲恢复前朝旧制,专封一位为超一品的皇贵妃给齐氏,同时铸皇贵妃金宝金册于她,以表尊贵之意” 第十九章 刘氏之情 听完新帝的吩咐之后,三人相继出了弘治殿的殿门。 三个人的脸色都是郁郁的,任谁由原本皇帝器重的一品大员成了任人拿捏的存在,相信对方的心中都不会好过。 户部尚书拍了拍礼部尚书的肩膀,有些叹息地问道: “老刘你打算要怎么办?如今皇上这任务可不好完成呀?册封皇贵妃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可到底缘何册封,如何册封,这可都是难题呀。 一则齐氏女纵然从前出身明远候府,可如今不过一个罪臣之女,她的身份连入宫为宫女的良家子都不如,又如何能够册封为妃子呢。 其二就是皇贵妃之权力到底如何界定?贵、淑、德、贤四妃隶属于一品,在本朝宫嫔当中已足够显贵。 可是皇贵妃之位要高于它,那这仪仗该如何定?既不能僭越皇后的地位,又必须要突出皇贵妃的尊贵来,这可是不好弄呀?” 礼部尚书听到他这话之后,也是缓缓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找到了知音,然后便开口说道: “谁说又不是呢,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想着先如何提出皇贵妃这个名号来,刘大将军府那边便是首先不好过。” 此时并未开口说话的吏部尚书出言打断了他们,只听他说道: “所谓隔墙有耳,先别交谈了,凡事等着以后再说吧。” 而另两人也是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离去,只剩下侧墙那边有个小宫女捂着自己的嘴,脸上有些惊疑的神色。 只见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宫装襦裙,身形有些单薄分明是皇后宫里婢女的装扮,细看她的眉眼,正是皇后身边的三等宫女名唤胭脂的。 胭脂并不是刘皇后为王妃时候的就在王府时候的侍女,也不是从刘大将军府随她陪嫁来的,只是入宫之后随便被拨到鸾凤殿来的,所以平素都见不到刘皇后的面儿,自然也没什么威势。 如今后宫当中,各宫分设一等宫女、二等宫女与三等宫女,在一等掌事宫女之上又有四房,分别是司珍房、司膳房、司设房、司制房,其中各房掌事者为六品女官,其上设于五品尚宫管辖,名曰尚宫局女官。 胭脂便是从尚宫局见习宫女中拨过来的,她原本被分到司膳房当中,却因为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倒是生的还算整齐,所以便被拨到了鸾凤殿当中。 按理说鸾凤殿身为皇后的寝宫在后宫当中应该属于是超然的存在,先帝齐皇后在时便是如此,齐皇后待宫人极为宽厚,使得鸾凤殿成了后宫人人向往之处。 可奈何当今皇后似乎有些暴躁,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便对宫女动辄打骂,所以有些钱财的宫女都远远的避开,这才轮到了胭脂。 因为胭脂不怎么聪敏,所以鸾凤殿中人人都可欺压她,如今帝后关系不睦,可是刘皇后又很想打探新帝的种种动静,于是便派了身边的宫女出来。 可人人都知道,这并非是个好差事,暗中窥探皇帝的行踪这个罪名,哪怕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也是担待不起的,所以她们左一个退避,又一个退避的,最后这差事成了最不机灵的胭脂的了。 却不料今日的胭脂刚一经过弘治殿,便听到了要册封皇贵妃的消息,于是她便急急忙忙的跑回鸾凤殿当中。 只是还等她进到内殿中,便冲撞了皇后身边的一等掌事宫女静苑,静苑先是被冲撞了一番,然后等抬起头看清来人时,便是一脸不耐的说道: “让你好好待在弘治殿,你匆匆跑回来是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想要惹怒娘娘我可保不住你。” “姐姐,我有要紧事要跟娘娘说,还得麻烦您通传一下。” “你这样的小小三等宫女能有什么事说?打扰了娘娘的雅兴你担待的起吗?我和你说娘娘刚刚又生气了一通刚才被劝好,你若才又因一些不相干的事引起娘娘的火气来,可有的你受的。” 眼见静苑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胭脂心中一急,忙低声说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 静苑低头听着,原本还有些不在意,只是听清皇上想要册封皇贵妃的打算以及三位尚书大人的交谈时,她也着急起来。 静苑一把拉起了胭脂的手进了鸾凤殿,低声对她说道: “记住一会儿到了娘娘身边,要把你听见的一字不漏地全部都告诉娘娘,可记明白了。” “是,奴婢都记明白了,一定一五一十的和娘娘说。” 眼看着这小宫女呆呆的样子,静苑的脸上似有一丝不忍,只是想到皇后刚才暴怒的样子,她却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微侧着身子由着对方进去。 刘皇后的心情说不上多好,却也说不上太糟糕,刚刚因为梳妆她略微欢喜了片刻,可又想起了勾住了皇帝全部心思的齐敏儿,她正想让人把这些首饰全都拿出去丢掉,可是身边侍奉的宫女很是知道刘皇后的喜好,说了很多新帝新婚之时送给对方的礼物,惹得刘皇后又忍不住发笑,大方的赏赐了几人。 现下她正打开梳妆台,欣赏着新帝为王爷时送的礼物,却不料胭脂闷头走了进来,一把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把刘皇后吓了一跳。 只见她眉眼一低,见是个不入流的小宫女,便示意旁边的宫女开口问她: “是发了什么癔症吗?这样急匆匆的跑进来冲撞娘娘,有什么话立刻说。” 听着大宫女的斥责,胭脂哆哆嗦嗦把自己在弘治殿外听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之间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笑意的刘皇后陡然把梳妆台的首饰用衣袖狠狠一扫,那些原本精致华美的首饰全摔碎了。 而皇后则是恨恨的说道: “当初父亲已然上书屡次劝谏皇上,我以为他已经改了主意,不会再册封齐敏儿那个狐媚子为皇贵妃。 却不料他暗地里竟然把三位尚书全都召集起来,当真是好本事,而这本事不用在本宫这个正妻皇后身上,竟是为了一个贱婢,这让本宫怎样才能容忍? 我说皇上怎么突然把礼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三家的女子全择选入宫,可是却不宠幸她们,原来是想做要挟啊。 不然那些老狐狸可一贯是明哲保身的,又怎么愿意与刘家为敌呢,陛下可真是深谋远虑啊,齐敏儿那个贱人哪怕远在行宫,依然有这手段勾引陛下,来人!快来给我更衣,我要去面见陛下。” 说罢皇后低头,又看到镜中的自己,此时美人身着浅色衣裙,衬得身姿纤袅,眉目间只是蛾眉轻扫,实在是一副温婉得宜的打扮,可是似乎与艳丽的五官有些不相符。 可刘皇后又想到了新帝以往的偏好,这衣着打扮与齐敏儿实在是很像,或许皇上会喜欢?她本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睛,淡淡地开口说道: “不必再换了,就这样就好,斗篷也不用那件金丝大氅绣着牡丹花的,要那件云水飘花的素色斗篷就好。” 看着身边侍奉的宫女三三两两下去,一个出去准备轿辇,一个又去为她找斗篷,还有的宫女站了远处悄悄地打量着自己,似乎是有些许的害怕。 刘皇后心中有些微微的自嘲,她似乎是越来越暴躁了,为了皇帝的喜爱她已然改变了很多。 皇上喜欢齐敏儿,刘皇后打听知道齐敏儿醉心于诗书,又极喜爱弹琴作画,所以她便抛下了自己一贯喜欢的骑马射箭,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淑女的模样。 甚至为了皇上的喜爱她还特意让人在明远侯府抄家的时候,把齐敏儿的教养嬷嬷赎回来,让她教导自己一些齐敏儿所做的细微小动作,只为博得皇上的一丝怜惜,为了这份感情,她真的已经放低了自己很多。 刘皇后这一点一滴的改变只为了让自己更像齐敏儿一些,若这件事放在她及笄之前,放在那个曾经骄傲的刘氏嫡女面前,说她会为了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改变,怕自己也会只是轻蔑一笑,说对方说痴话罢了。 可哪怕是这样,他却依然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哪怕是一秒的目光,今日便再试试吧,看他能不能对她有片刻的动容,只要片刻就好,她不奢求太多。 刘皇后心中暗暗地期待道,因为是家中的幺女,父亲是武将一贯不愿意用那些规矩之类的束缚她,几个哥哥也对她极其的疼爱,刘皇后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有些骄傲在身上。 她又素来是个性子嚣张跋扈的贵女,可为了新帝她愿意收敛点身上所有的芒刺,只为博他欢心一笑。 他说骑马不够端庄持重,她便把自幼陪自己的枣红色小马送回了刘家。 他说最讨厌女子穿着花红柳绿,她便收起了以往最爱的艳色衣裙,只着意打扮的更素雅一些,纵然这并不适合她俏丽的五官,可她也愿意。 可为了他自己就是愿意,可是似乎她再怎么改都入不了他的眼,反而引她厌恶更深。 “启禀娘娘,轿辇已经到了,娘娘此刻起身吗?” 刘皇后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玉竹望着刘皇后有些失落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只听皇后的声音不如刚才那般盛气凌人,反而有些郁然,只听她说道: “算了,除了引得皇上更加的生气,又有什么效用?难道要皇上更厌恶我几分吗?你派人出宫告诉父亲一声,说我想悄悄见一次齐敏儿,别让皇上知道,就在这几日,让父亲留意安排吧。” 第二十章 所谓执念 而此时的刘大将军府中,其实也并不如何平静,只见一身材昂扬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周边是几个青壮年,那中年男子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面容当中会有几分愤然的说道: “你是说皇上暗中交结地方势力,想要如当初对明远侯府那般的对付我?让我措手不及?” “正是如此将军,皇上前段时间偷偷联系了漠北的张将军,许他以王爵,其女可为郡主,但有一条件,就是要掣肘住刘家便赐其尊位。”底下的士兵沉着声音回道。 漠北的张将军,说起他,刘将军还颇为熟悉,只是因为两人都有一爱女,张家千金年岁比刘皇后大,可是尚未成亲,只是因为她并不是张将军的嫡女,甚至不是庶出女,只是一个外室所处的女儿。 就因为这个身份,很多勋爵人家根本看不上张小姐,而那些想要说亲的,张将军又看不上他们的门第地位。 所以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的拖了下去,皇上倒是会打算,赐给张小姐以郡主尊位,群主乃是亲王之嫡女方有的尊荣,这足以掩盖她母亲身份带给她的影响,足够许一门好亲了,如果他是张将军的话,可很难不心动呢。 “哈哈哈,都说狡兔死,走狗烹,我原本还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皇上虽然是皇上,可到底娶了我唯一的女儿,我原本以为他会珍之重之,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难道他以为这时候已经大局已定了吗?虽然先太子已经被他处置,可还有那么多皇子呢?先前这些皇子服从太子不仅是因为他是储君,还因为太子乃是元配皇后嫡出,又宽厚仁善,如今新帝又如何能相比呢? 别的皇子母亲或为妃,或为昭仪婕妤之类的,同样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哪个不比他一个小小的宫女之子出身尊贵,他们会服吗? 当初拥护他无非是为了让允儿开心,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白眼狼。” 刘大将军颇有几分愤慨的神色,而此时他的大儿子骠骑将军刘定急忙言道: “那父亲打算如何?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再这般坐以待毙下去了。” “是啊,父亲,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呀,还有妹妹呢,皇上既然已然有了此心,妹妹孤身在宫中又如何得以保全自己,还是得早日打算呀。” “不行就回老家,我们的势力在那边儿经营了那么多年,我不信乎不了我们刘家的安全。” 刘大将军没有开口回话,只是听着几个儿子你一眼我一语的,眉头却是越发皱的很紧。 他的这些儿子们英勇有余而智谋不足,当初新帝并非是众望所归之人,是他们刘家一力将他扶持上了皇位,尊他为正统,可现在若是刘家出尔反尔有异心,那便成了人人皆可唾弃的所在。 除非能够不动声色如对付先太子一般了结了新帝,可这又哪有那么容易,想必对方也正是拿捏了这一点,方才这般无所顾忌的,早知道…… 正在几人商量不定的时候,只见一小厮上前通传道: “皇后娘娘命贴身侍女出宫求见将军。” “让她进来吧,你们几个也各自回自己的房里去吧,最近记得切记不要招摇,更别露出什么骄横神态来,免得再惹了皇帝,那些文臣的口诛笔伐可不好对付。” 等到几个儿子一一离开之后,刘大将军才招了那宫女进来,只听对方说着刘皇后的吩咐,刘将军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暗想道: “齐家的女儿?想起被流放的明远侯府,刘将军原本没有把这样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放在眼里。 她如今没有母家做依靠,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如浮萍一般,哪里比得上女儿这般地位稳固,可又想起女儿对新帝的痴情,他的心中突然又生了个主意。” “行了,你回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我会安排的,最晚五日之后便可相见。” “是!” 却说如今京中如何纷扰,新帝与齐敏儿以及刘皇后之间的感情如何波折,齐家人都不得而知。 他们如今正过着简单又平凡的生活,就和每一个南定镇上的居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下糕点的生意也日渐稳定了下来。 南定镇毕竟不是省城,有些小也有些偏僻,所以客源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因为糕点的造型和口味都很好,也在南定镇打出了一些名气,现下每日基本上都可以卖的差不多,前段时间还有省城的掌柜想来买糕点的方子,却被齐蓁蓁等人拒绝了。 糕点方子是她们的机密,若说出去人人皆可做,甚至省城的糕点肯定会比这里更正规,那她们的才子糕就没有这独一无二之处,又怎么可能打得出名声,卖得上量呢? 所谓的物以稀为贵,这句话不管是在哪行哪业都是通用的。 省城的掌柜眼见着再如何加价都被对方断然拒绝,他也看出对方似乎有些底蕴在身上,所以也不敢强迫,只能说若以后想通了再联系,然后就离开了。 时间又过了半月,齐老爷觉得休整的差不多了,而且齐大爷和齐三爷已经购置了新的房子,都离着他们所在的客栈不远,也算是南定镇的繁华地方。 齐大夫人也没了以往的一些矜贵和好面子,她来和李氏商量了一下,说想学一些糕点去卖,当然不会是像才子糕这般精致,只是学一点皮毛罢了。 她拿过来的是几颗红宝石,用一个小小的荷包装着,那红宝石颜色极纯,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七彩的光晕。 李氏把这件事情和齐蓁蓁她们都商量了一下,毕竟这糕点铺子都有几人的付出,她们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答应了。 一个是因为齐大夫人承诺并不学这些精致的糕点,只学学如何调制的馅料就可以,再就是虽然已经分家,可是他们与齐大夫人毕竟是嫡亲,这个关系是断不掉的,而且前往西陲的话也不知会如何。 若实在不行,他们应该还会回到南定镇当中,毕竟这里有熟悉的亲人在。 “没想到我们还有如此平和地在这里做东西的时候,想当初你和三弟妹入侯府,我只嫌弃你只醉心于和丈夫谈论诗画。 又嫌弃三弟妹管不住三弟的心,好歹也是位县主,却任又妾室爬在头上欺负,那时候只想着早早分家,然后大家就做个普通亲戚就行,没想到今日还是你们帮我。” 齐大夫人在这里学了好些天,做出来的糕点虽然没有才子糕那么精致,可也是像模像样的了,因为一天之后她们便要前往西陲,所以今晚上齐大夫人便过来和李氏说说话,并且顺便送些东西过来。 她们都知道或许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中颇有几分不舍。 当初在侯府的时候李氏和齐大夫人并不如何和睦,齐大夫人眼高于顶,李氏也自秉才情,不愿上前讨好,所以两人关系处的淡淡的。 倒是流放这一路上,加上在南定镇居住的经历,两人的关系倒有些亲近起来。 听着齐大夫人的话,李氏的面上也露出浅笑,只听她温和的说道: “是啊,那时候又如何能想到今日的光景呢?当初在深闺当中,母亲只说会择一良人,后来嫁到侯爵府当中,二爷才情甚好,也不喜女色,当初我只想着与他这样一生一代一双人便好。 却没想到有一日侯府败落,不过现在这样也还可以吧,总归平平淡淡的生活吧。” 听到李氏的话,齐大夫人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昔日侯府的繁华已成往事,往日不可追,好好过好现在地日子吧,我如今只愿玉晟和桢雅可以开心的长大,别的我也不多求了。昔日的那些繁华便只当梦一场吧。” 时间又过了一日,这一日天高气爽的,昨天齐蓁蓁她们多做了很多糕点,又优惠了一些,也算是感谢南定镇居民们的捧场吧。 这个小镇虽然不算发达,可是这里民风淳朴,是个极有人情味儿的地方,若非时心中存了志向,其实他们生活在这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像是齐大夫人一样。 不过做出的选择便不会后悔,为齐皇后和先太子报仇是齐老爷的执念,也是柔妃的执念,想要见到女儿齐敏儿是齐二爷和李氏的执念,齐蓁蓁是姚氏的执念。 可齐蓁蓁的执念呢?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一切宛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她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在此处停下,或许应该去见识那更远更广袤的风景,那尚有无限的可能性。 齐家人一边卖着糕点,顺便和南定镇上的人说他们要离开,那些人都依依不舍的,她们又顺便推荐了齐大夫人的糕点,说是虽然没有才子糕那么精致,但是口味也不错。 差不多都准备就绪了,齐大爷把齐蓁蓁叫到身前来,对着她低声询问道: “蓁蓁如今你大伯与你父亲都留在南定镇上,玉晟和桢雅也是,如今我身边的小辈便只剩你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慧机敏的,这份聪慧实在是不应该被埋没。 我想多教你一些东西,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你母亲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她总想你可以温柔贤淑,以后嫁得一好男儿,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可我总想着或许你可能更喜欢别的? 我知道你年纪虽然还小,可是个很有主意的,不管你今日做什么选择,祖父都尊重你的意见,蓁蓁,你仔细的想一想。” 那齐蓁蓁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第二十一章 蓁蓁之情 齐蓁蓁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她知道姚氏的想法,可是却并不能苟同,她并不想如菟丝草一般攀附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世间只有自己握在手里的本领才是最真的。 不只说男女私情这种小情小爱,就是说权势地位之类的,像明远侯府曾经多么的煊赫,是传承百年之久的清贵世家,又是一等的侯爵,可是这荣华若实力相辅佐,便是为人鱼肉,所以她要学!而且要学的精通,学的明白。 “祖父,蓁蓁要学祖父说的这些本领,我年纪虽然还小,可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也让我知晓了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如今祖父既然想教导,蓁蓁又怎么会拒绝呢,母亲的意思蓁蓁自然也明白,可是我心里总有些别的向往,只说出来怕惹人笑话,可是那念头却越来越深,我想做个自力更生,不依附别人的人,甚至可以用能力去帮助一些人,去搏一条自己的路。” 齐老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小孙女,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对方,连齐蓁蓁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曾错过。 明明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比玉晟和桢雅还小一岁,在它们还在嬉笑玩闹的时候,齐蓁蓁却是那样的懂事,而且是个很明白清醒的人,小小的孙女儿如此聪慧,齐老爷不禁心生愉悦。 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低声说了一句好,然后有些激动地摸了摸齐蓁蓁的头说道: “你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便事不宜迟了,从今日起我会教你各种本领,不只教那种诗书礼乐之类的,如何谋算人心,如何谋定而后动,包括骑马射箭等等都要学。 至于旁的你不必多想,我会同你母亲说,从此之后记得你不再是一个可以撒娇卖痴的小女儿,你身上肩负着我们齐家的责任。” 这话说完之后,齐老爷似乎怕给齐蓁蓁的压力太大,又忙解释道: “祖父并不是要给你很大的压力或者包袱,只是如今你大伯父等人都留在南定镇当中,以后约摸也就如此安定一生罢了。 而你二堂姐却独自在京城当中,我觉得新帝应该不会为难她,毕竟她当初那般维护新帝,纵使君心凉薄,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总不会太苛待你堂姐,只是也不会因为她而宽宥齐家。 至于三房你父亲那边我更是不指望了,如今我只专心栽培你一个,并不是说让你去争夺什么,只是日后若有机会,祖父希望你能够抓得住,不仅是为齐家,也是为你自己,不要想着去攀附别人,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齐蓁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换来的是齐老爷有些怜惜的喟叹。 其实齐老爷也不知道这条路走的到底对不对,就像当初选择去不去西陲一样,他有他的想法,子女也有子女的心思,所以他只由着他们做适合自己的选择。 如今齐蓁蓁显露出天赋来,他也不忍心让对方白白荒废了,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 是夜,晚饭后,齐老爷把齐家众人都叫了过来,他摸着齐蓁蓁的头对着他们说有事要跟你们说,是关于齐蓁蓁的,只听他缓声言道: “蓁蓁是个有天赋的,我有心要着重培养它,你们各有所长,也一并教导着吧,老二你的武术好,从今天开始教蓁蓁最简单的一些动作。 老二媳妇你读书好,从明天开始便来教蓁蓁读书写字,并不需要把她培养成一个什么才女,但必须得明理晓事,至于老三媳妇,你父亲是定国公,你自幼也在军营长大,便只讲些你那时所见的人情世故吧。 念柔也是如此,你在后宫当中经营多年,人心叵测之事所见不少,也一同给蓁蓁讲述吧。” 齐二爷是明远侯府家族培养出来的世家子,他文武皆很精通,齐老爷让齐二爷教导,是为了让齐蓁蓁先有自保之力,然后方能不因身份而受拘束。 而李氏出身书香门第,齐老爷让她教导齐蓁蓁,是为了让对方知晓道理,姚氏和柔妃自不必多说,这本是大家族的必修课,只是如今他们这般流落,便只能靠一些言语经历来增添齐蓁蓁这方面的见识了。 其他众人一一应是,而姚氏听着齐老爷这话,面上却很是纠结,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言道: “父亲,蓁蓁它到底还年幼,父亲有心教导它自然是好,只是儿媳总想着让蓁蓁学些刺绣女红之类的,以后等及笄之后许个好人家,然后便可以了。” 姚氏说得言辞恳切,这确实是她心里的想法,她知道齐蓁蓁的心思,可是却总有些不以为然,在姚氏看来,权势地位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蓁蓁所能够掌握的,而齐蓁蓁如果能够遇到一良人,然后相夫教子,便已然很好了。 只是她以往和齐蓁蓁说对方总是不耐烦听,姚氏原本只想着慢慢教导,却不料齐老爷今天突然说的这一些话,显然是动了真心思的,姚氏因此并不敢拖延,忙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她还未开口细细解释,却看到齐老爷摆了摆手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想为蓁蓁寻一条最稳妥的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只是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蓁蓁想要什么吗?就这样把自己的心思全然付诸到它的身上。 我实话实说吧,姚氏你当时作为功臣之女,身上到底有个县主的名分,定国公又有些老友暗中扶持你,我们明远侯府也算是清流人家,可就是这样,老三也不不尊重你,甚至因为我们对你的看重而有反叛之心。 更别提如今的齐家早已是大不如前,不仅没了明远侯府的爵位,更是被流放的罪臣,蓁蓁身上也没有你那么多的依傍,你却想让她与你走一样的路,难道你便这般笃定蓁蓁一定能遇到一个如此之好的人吗? 若是像你这样,那蓁蓁到时候又有谁可以依傍呢?蓁蓁如今年纪尚小,总归是要学点东西的,这也是他自己所愿意的。” 齐老爷话音刚落,便见齐蓁蓁朝着姚氏坚定的说道: “母亲这一切都是我所愿的,而且蓁蓁做了选择就不会再后悔,我不想依附于他人,靠着别人的那不可捉摸的情谊来生活,更不想去赌人心到底如何?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自己的手段可以让自己过的好。” 眼看着齐老爷和齐蓁蓁都这么说,姚氏有些颓唐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有些郁然的说道: “罢了,蓁蓁你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母亲也不愿把自己的心思强加在你身上,只一条就是如果你不喜欢了,别便来母亲这儿,我这里总有你的一条退路。” 齐蓁蓁眼见着说服姚氏是如此顺利,不由得与齐老爷相视一笑,她知道姚氏心中的担忧,只是齐蓁蓁是极有信心的,她相信她可以凭这些所学的东西博一条出路。 于是在正式开始之后,齐蓁蓁的时间都被安排的很充实,她不再懒床,变得十分自律,每早上和晚间会跟着齐二爷练一个时辰的武术。 这具身体之前很有些娇弱,毕竟是常年养在深闺当中的淑女,还好齐蓁蓁的力气大的体质随着她一并穿越了过来。 只是除了那一次应对衙役的事情之后,齐蓁蓁没有再展现到众人面前,毕竟这是和原主截然不同的。 现在有了齐二爷的教导来遮掩,齐蓁蓁的饭量经过这些运动后本来就比平常大一些,所以她特地每次都多练一会儿,力气也更大了些。 众人心中都没有起疑,只是齐二爷这个亲身教导的有些惊讶,当初他和齐三爷一起受教导,对方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后来更是直接求了齐老夫人不再去练了。 却没想到他的女儿蓁蓁倒是颇有些天赋,应该是随着姚氏的原因,毕竟当初的定国公就很是骁勇。 而等到练完武之后,李氏会教着齐蓁蓁读书写字,齐老爷则教齐蓁蓁如何纵横谋划,他本来还想着讲的浅薄一些,有利于齐蓁蓁的理解,却没想到小孙女倒是颇为擅长,于是齐老爷教的更深入了一些。 柔妃和姚氏则讲着以往自己的一些所见所闻。 “那约莫还是好些年前我刚入宫那会儿,那时候我并不算得宠,位分还很低微,只能随着一些高位的妃嫔居住在后殿当中,教导我规矩的嬷嬷很是用心的教导我,要忍耐和蛰伏。 那时候陛下盛宠的是刘昭仪与张婕妤,刘昭仪的出身要高很多,乃是吏部侍郎的嫡长女,她比我早三年入宫,因为家世出众一入宫就是婕妤,陛下倒是很看重她的。 而另一位张婕妤则是司珍房的三等宫女,生得颇为艳丽,是陛下游园之时偶然遇到的,倒是很得宠爱的,一般宫女为妃嫔只是正八品的采女,可陛下直接封了她正七品御女。 此后每月张婕妤必然会晋封一次,在她封婕妤之时,陛下还特地赐了她芳容的封号,宫中人都称之为芳容婕妤,倒比升了昭仪的刘昭仪更得脸些。 后来两人便斗上了,刘昭仪虽然宠爱不及张婕妤,可也算是有些脸面,更何况她有身家,众人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争斗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 却不料简在帝心的张婕妤竟是不知何缘故被陛下下令活活杖毙,连妃陵都没让她入,直接废为庶入被随意丢弃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柔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面上还带着一点儿惊惧。 第二十二章 张氏谋划 其实柔妃之前很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故事告诉齐蓁蓁,为此她还特意询问过齐老爷。 因为柔妃久在宫闱之中,知晓的自然也是宫中之事,可人心之诡谲难辨,似乎并不适合这个时候的齐蓁蓁知晓,后宫女子争的不只有圣宠,还有地位和权力。 可是齐老爷的一番话确实打动了她,柔妃还很清楚的记得他说的: “或许从此刻看这些并不适合蓁蓁,可是从长远上看却不尽然吧,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着皇后娘娘的事情,是什么让她对新帝毫无防范呢?是新帝太善于伪装,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可还有别的呢? 我们这些出身大族的总是教些明面上的手段,可是背地里如何揣测人心,却也是一门学问。 如果当初皇后娘娘能早早明白这道理,自然会有方法应对,那时候的情势又不一样了,所以我只想着让你多教教蓁蓁这些,让它知晓人情之复杂,并非是如南定镇这般大家安居乐业,各安其事。 让她能够知晓亦有人为得到更多而不择手段,这样它才能有警醒,以后行事都会更谨慎些。” 齐老爷看重齐蓁蓁的聪慧,却又担心齐蓁蓁的聪慧,聪慧机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意味着你可以比别人更快更深的去领悟一些东西,可是也容易让人懈怠,自以为有天赋便可尽用,可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又哪有那么简单的呢? 既聪慧又敏而好学,如此方能再更近一步,这也是他让柔妃教导齐蓁蓁宫中事的目的。 柔妃有些怜惜地看向齐蓁蓁,然后柔声问道: “蓁蓁若是要你猜的话这件事情背后的推手会是谁呢?明明陛下之前才翻过张婕妤的牌子,可为什么突然暴怒的处置了对方呢。 陛下并不是一个暴虐的性子,惹了他厌恶的妃子大都只是降为正八品的采女,迁居别宫而居,总还留了一个小主的体面,连打入冷宫的都很少,那为何对张婕妤却如此的不留情面呢?蓁蓁你仔细想一想。” 齐蓁蓁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有赖于她前世所看到的宫斗剧,她想了想说道: “柔姨你说是因为刘昭仪和张婕妤素有矛盾,刘昭仪出身尊贵自然看不上宫女出身的张婕妤,两人之间争斗不休,可很多时候张婕妤总能凭借宠爱压刘昭仪一头,那可能是刘昭仪陷害张婕妤。 具体手段我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皇上很讨厌的那种,所以才会下手如此之重。” 柔妃听后也不点头回应,只是接着笑问道:“那还有别的呢?以往难道这些人都没有惹的陛下如此厌恶吗?那为什么她们能只是降位分或者迁宫呢?而张婕妤却是这般呢? “因为张婕妤的背后没有母家做照应,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出身很是卑微,不必其他妃嫔出身高门大户,皇上偶尔总得顾忌一下前朝,而张婕妤则不同,她只能依赖陛下的宠爱。 除了这宠爱之外她一无所有,今日陛下的宠爱可以把她捧上高位,而下一日便可能被人拉下来。” 看到柔妃似乎是很赞许的点了点头,齐蓁蓁却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出口,以往看宫斗剧当中为什么妃嫔在很得陛下宠爱时却那般热衷于子嗣呢? 正所谓母以子贵,宠爱到底是如空中楼阁,若是哪日陛下兴趣所至来个新人夺宠,她们便也只能独守深宫了,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日子谁都不想有,可是这注定是大多数后宫女子的结局,谁又能独得君王的偏爱呢? 而等到君恩不在时,所能依靠的不过是两样东西,一个是母家的权势地位,只是困在这宫墙当中,能依傍的又有多少呢? 另一个便是子嗣了,有了子嗣便有了底气,和皇帝只间也有了牵绊,所以说不管是皇子或者公主总算是有了一个依靠,有时候皇帝会忘记曾经宠过的妃子,可对于子女总还是有些柔情。 刘昭仪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斗倒张婕妤,是因为她有身份,出身吏部侍郎的嫡长女,又生得鲜妍明媚,皇上自然会多宠爱她一点。 张婕妤输就输在她既没有地位又没有子嗣,所能依靠的不过是一张艳丽的容颜,可这不足以保全她,故而张婕妤输了,这就是原因。 柔妃微微笑了笑,倾城的容颜在柔光当中格外的醒目,当真称得上一句“美人其颜如玉”,她望着远处的风景,似乎是有一点怅惘,只听她淡声道: “若是真的如此简单的话,我也不会特地挑出来同你说,这后宫女子今日还为昭仪为妃,可明日便可能沦落为末等的更衣,这在后宫当中实在是算司空见惯了。 这件事之所以让人印象那么深刻,自然是有它的离奇曲折之处,你只知道张婕妤地位不保被活活杖毙,可是半月之后的刘昭仪却是落得和张婕妤一般的下场,甚至她的母家吏部侍郎府叶尽数抄家处斩。” “为什么?不是说吏部侍郎府颇为尊贵吗?后妃之间的争斗又怎么突然牵扯到了家族上?”齐蓁蓁只觉得这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很是疑惑地开口问道。 只听柔妃的声音已然很轻柔,缺莫名带了几分冷意:“因为当初陛下之所以如此凌厉手段处置张婕妤,是因为她意图弑君,张婕妤盛宠的那段时间里,她每日都往自己的身上抹毒药,而陛下与她亲近之后自然也是慢慢中毒,后来被专门侍奉陛下的张太医发现了。” 陛下盛怒之下选择审问张婕妤背后主使是谁,可是张婕妤只是口口喊着冤枉,却是始终不啃招认,最后陛下盛怒之下将张婕妤活活杖毙。 可是调查却依然进行了下去,直到查清以往张婕妤润肤的体膏是刘昭仪特意买通人换的。 陛下即可提审了刘昭仪,可是刘昭仪却只说自己往那体膏里加了些让人面容有瑕的药,毕竟她知道张婕妤能够得宠不过是因为她那张脸罢了。 若是张婕妤的容貌不如以往出众,这后宫当中的美人何其之多,她的宠妃地位自然很容易被取代。 到时候没有帝宠又没有依傍的张婕妤,便自然随她这个高她一个位分的昭仪处置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让人面容有瑕的药竟然变成了毒药,刘昭仪百口莫辩,而那时候的陛下疑心很重,他一方面下令加大对刘昭仪用刑,另一方面派出很多人手前去调查。 后来经调查吏部侍郎竟然和顺妃所出的大皇子暗中往来,甚至暗中笼络了不少的势力为大皇子所用。 大皇子的母亲顺妃本就是出身武家,其父也是执掌兵权的大将,若非顺妃是自潜邸就侍候陛下的,按照陛下那一贯忌惮的性子,是不会让有如此之家世的顺妃生下皇子的。 可看陛下登基后有大封六宫便可知晓他心意,生下皇长女的李侧妃封了贤妃,生下二公主的刘夫人则封了德妃。 贵、淑、德、贤四妃地位超然,乃是正一品妃位,而生下皇长子的王侧妃却只是封了侧一品的顺妃,这其中很难不看出陛下的心意。 连在亲王府低她一等的刘夫人都封了贤妃,所以从册封后顺妃一贯都是深居简出的,大皇子更是被陛下放进去一个清水衙门里。 原本皇上应该时打算等着皇长子成年之后便赐他亲王的爵位,让他早早去就蕃,如此可维护太子的地位。 却没想到皇长子竟有如此心气,只可惜却这么快就暴露了,陛下自以为看清了真相,于是下了狠手处置了刘家和刘昭仪,大皇子也被废为庶人圈禁,顺妃则降为六品宝林,这还是皇后娘娘求情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柔妃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温和地问齐蓁蓁道: “蓁蓁,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不妨仔细想一想,这件事到此便真相大白了吗?还是背后可能有别的算计呢?” 刘昭仪想借张婕妤之手帮助大皇子夺位,可是却不料因为所侍奉的人太机敏而被发现了,这计谋本来也算得上高明,齐蓁蓁想了想,觉得可能这便是真相,便慢慢点了点头。 却见柔妃笑着摸了她头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你这般的机灵,今天终于有个故事迷惑到你了,是啊,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这就是真相,然后暗暗叹息张婕妤的无辜,只是她那样子终究还是入不了妃陵了,陛下却对她颇为怜惜,给了她昭仪的位分,封为惠贤容昭仪。 这为张婕妤添了些尊荣,却不料不过十余日,原本晋封为惠贤容昭仪的张婕妤却又被废为了庶人。 只因为原本当初刘昭仪所言是真的,她给张婕妤下的真的只是让人面容有瑕的毒,却不料被人暗中偷换了,而偷换的人正是张婕妤,是她将那药换成了慢性的毒药,也是她故意露出马脚来让别人发现的。” “为什么?为什么张婕妤要这么做?就算她要扳倒刘昭仪,可是也犯不上拿自己来扳倒对方啊,那时候张婕妤荣宠正盛呢?蓁蓁实在是不理解。” 齐蓁蓁只觉得这一环又一环的计策绕的她有些许头晕,每当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发现真相时,柔妃又会告诉她新的计谋和变化,如今她实在是有些不太懂了,只等着柔妃做解答。 看着齐蓁蓁这幅眼巴巴瞧着的样子,柔妃忍不住微笑,然后方又把全部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第二十三章 所想之事 “其实张婕妤她还有一个姐姐,还是在刘昭仪的父亲府中当差,也就是吏部侍郎府。 只因无意间撞到了刘老爷和大皇子密谋之事才被灭了口,张婕妤的姐姐识得几个字,当时情急之下,张婕妤的姐姐便将真相写在了内裙当中,并没有被人发现。 毕竟以往张婕妤的姐姐是想着赎身出刘府,所以表现的颇为木讷,只是在外面做些洒扫的活计。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只是容貌有些许清秀,可却颇为愚钝的是婢女竟识字,并且能在如此的情况下把事情给传出去,他们都疏忽了这一点。 而等到张婕妤整理自己姐姐衣裳的时候,方才发现了真正的原因,只是当时她身微力薄,不过是乡野间一无所依傍的少女。 可刘家却吏部侍郎府,是官宦人家,而大皇子更是皇亲贵胄,她根本没有手段也没有资本与其抗衡,所以只能自卖身入宫为婢。 当时入宫之后,因为张婕妤出众的容貌,管她的嬷嬷觉得奇货可居,所以便与她认了干亲,平常只让她做些轻松活计,张婕妤更是极殷勤的奉承,那嬷嬷便动了一些人脉,把张婕妤安排在皇上必经的宫路修剪桃花枝。 如斯佳人于春景之中站立,身旁还是灼灼风华的桃花,皇上一眼便惊艳了,继而便立刻宠幸了张婕妤,第二日便给她册了位分,封为正七品御女。 其实以往皇上也宠幸过宫女,可不过三五日间便丢开了,只有这个新得宠的张婕妤,除了这极出众的容貌之外,有时候言语间叶是颇为新奇,更难得的是她虽然生的艳丽,却是个冷美人。 艳丽与冷淡相结合让皇上起了猎奇心,让他更是对张婕妤更恩宠了几分,那一会儿的张婕妤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而那时候正好新选入宫的大家之女,比如柔妃之类的,全都被张婕妤给掠去了宠爱。 其实当初张婕妤并未想过要用如此决绝的手段来对付刘昭仪,因为那时她恩宠正盛,总以为自己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以祈求皇上为她的姐姐报仇,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对皇上来说不过只是一个闲暇的时候消遣的玩意儿,皇上从不与她谈论政事。 而刘昭仪的父亲却恩宠日盛,一旦原先的吏部尚书告老还乡了之后,可能很大几率便是他晋封尚书之位,那时候扳倒他更是难上加难了,张婕妤无奈之下,只能借着刘昭仪给她下毒的机会偷梁换柱了。 她把那原本让人面容有瑕的药换成了慢性毒药,然后露出马脚来被皇上发现。 至此,张婕妤终于报了当时之仇,只是她的姐姐却不知觉得妹妹如此值不值得,也是让人叹息了。” 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柔妃没有说,后宫一贯管理的很严格,那瓶慢性毒药因何而入宫,这其实牵扯着先皇夺位时候的争斗,只是各种情由实在是太复杂了,所以她把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刚刚好。 “张婕妤好可惜,或许她本来可以和姐姐一起平凡的度过一生,可惜却因为李侍郎的缘故不能如愿。” 其真正的心理其实是极为感慨的,因为刘昭仪的事情让他想起了很多,当初张婕妤的姐姐为了让妹妹生活好一点,卖身入刘府为奴,而妹妹因为姐姐抛下了原本平凡安定的生活,选择进攻复仇。 他们都是一心一意为对方考虑的人,这样想起来起真真不免有几分郁然。 路飞眼看着小孩儿原本圆圆的脸庞露出了忧愁之色,他不由得又想起七老爷说的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么培养其珍珍到底对不对。 只是他们以往似乎都太顺从了,它的出生比张杰越高很多,可是入光之后,他为这家族的荣耀去争夺皇上的宠爱,慢慢的讨好与奉承,让他似乎成了对方的富养与宠子,这样由自己决定的日子,刘飞只觉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了。 或许他们如此教导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因为想要对方能够得偿所愿,随心所欲的生活吧。 而此时的行宫当中…… 一辆很低调的马车停在了行宫的侧门,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只是却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只听对方看了看行宫周围的风景,然后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父亲都安排妥当了吗?陛下派去侍候齐敏儿的人是否在对方的周围,我并不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 “娘娘放心吧,大人一切已然安排妥当,如今齐敏儿并不在原本的宫殿当中,而是在书阁里读书。 她素来喜欢清静,早已把身边侍奉的人都尽数打发了出去,我们此次前去也不从正门入,从侧后面便可以见到她,同时也可以避免皇上的耳目。” “好,那边按照你们的想法安排去吧,你看我的打扮如何呢?会不会被她给压下去。” 刘皇后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打扮都要精心些,她这次并不是为了心爱之人装扮,而是去为了看“情敌”的。 当时为了讨新帝的喜欢,她的打扮都是照着齐敏儿的模子去,可今日她却往极其艳丽的方向打扮,只为能够狠狠的压装扮清新素雅的齐敏儿一头,为此她提前了两个时辰就起来梳妆了。 而侍女仔细打量了刘皇后的妆容,只见对方今天梳的高髻,发髻旁插着六只凤簪,最顶部都坠着硕大的东珠,端的是雍容华贵之姿。 要是侍女按照心里话来说的话,这比平常素雅的装扮其实更适合刘皇后,只能刘皇后打扮大都是为了讨新帝的喜欢,根本听不进去她们这些侍女们的话,所以侍女也只好在心中暗暗腹诽道。 “娘娘您放心,这装束最合适呢,我们特地去了尚宫局找了最巧手的女官来为您梳妆,听说这妆容哪怕是放在大典上也足够了,更别说今天来见齐敏儿了,您只管拿出您皇后的风范和气势来,别的都不需要担心。” 听了身旁侍女的话,刘皇后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她现在是皇后,而齐敏儿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她的身份比对方要高很多,她有什么可畏惧的呢?该畏惧的是对方才对。 齐敏儿早已不是从前的齐皇后的母家,明远侯府的嫡出女儿,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连她身边最低微的宫女都不如,她今日来只是为了让她端正己身,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不要想着去勾引皇上。 她要告诉对方她的身份连做个采女都不如,更不要想着皇上专门为她设个皇贵妃之位,那她岂不是要凌驾于她这个皇后之上?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如今她得不到新帝的爱,能护的也不过是这个地位罢了。 这个地位是她的底气,是她的依傍,是她所不能舍弃的。 等到刘皇后随着侍女的指引到了书阁之后,便看到靠窗坐着一个穿着很素雅的女子,只是与她的设想不同,今日的齐敏儿可以说是简单到了极点,甚至连发髻都没有梳,只是斜斜地挽了头发,用了一个素银簪子点缀在发间。 只是哪怕打扮的再素雅,也挡不住她的容颜,一想起皇上宫殿当中那副齐敏儿的画像,刘皇后心中的气愤便骤然起来了,她急奔到齐敏儿的面前。 而此时的齐敏儿正在细细地想着自己的愁绪。 说实话,如今她只觉得要不自在极了,原本想着的是新帝去就蕃,自己做个藩王妃,哪怕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也可以,他们两个人游历于山水之间,平常弹琴写诗作画,就像她的父亲与母亲那般琴瑟和谐便很好。 可是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大的志气,而她似乎也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哪怕是如今新帝登基后给她特地在行宫寻了宫殿住,又配了很多宫女太监来伺候,可是齐敏儿一想到被流放的齐家人,心中总是不由暗自悲伤。 只她一人安逸又有何用,难道要让父亲母亲祖父他们一路流放吗? 可惜新帝在别的时候都好说话,每当她提起母家的时候,他却格外生气,两人每每谈到这点时,便总是不欢而散。 她还记得上次新帝来时兴冲冲的表情,想起对方热切的话语: “敏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让礼部尚书他们去安排册封你成为皇贵妃的典礼,等着你生下皇子之后,我便废了皇后,扶你登上皇后之位,从此我也不再纳后宫,只与你两人相守,这不是我们当初所盼望的吗?” “奴婢身为罪臣之女感谢陛下的厚爱,只是我如此低微的身份实在是承受不住这般的厚爱,若陛下真的有心的话,请赦免我的家人吧,这比我得到任何赏赐都要开心。” 然后这时的两人便又开始了争执,然后便是又一次的不欢而散。 今儿齐敏儿把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其实心思不在看书上,她所想的是能不能给家里寄一封信过去,然后又想着有没有办法把首饰给当了,换一些金银给家人,她心中实在是担心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齐敏儿只听到身边有人走来,她正要抬头让对方先出去,可是却见到了那个有些陌生却又有点儿熟悉的人。 正是新帝的刘皇后,两人之前偶尔见过见此,而对方总是会用这种打量的目光来看她。 第二十四章 谈及刘家 眼看着齐敏儿发现了自己,刘皇后也没有故意的再做一些其他的遮掩,反而是掀开了自己的面纱,堂而皇之地坐到了齐敏儿的面前,她带着如同打量货物的目光有些嫌弃地看着齐敏儿的装束,脸上噙着一丝冷笑地说道: “从前只听说明远侯府的二小姐出身尊贵,素来很喜诗书,是位知书达理地大家闺秀,更得当时皇后娘娘的看重,时常接入宫中来教导。 我只当是一位怎样的气质出尘的美人,却不料你竟打扮的如此粗俗,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哦,也是,如今明远侯府早已不是昔日的侯爵了,你也是那流放的罪人之女了。 果然,出身低微所以才能如此的不知廉耻,整日里装的楚楚可怜来勾引陛下,还让他特地在行宫里给你寻了个宫殿,凭你的出身你也配?哪怕是入宫为奴为婢你这样的身份也是高攀了。” 齐敏儿闻言面上先是闪过一丝难堪,然后她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刘皇后,只见对方打扮的甚为隆重,就连头顶的凤簪末端都镶嵌着硕大的东珠,可见是极为用心打扮了的。 “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本来便无意与你争执,你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明远侯府已然被抄家流放,你身为武将之女,又岂不知明远侯府并未犯错,只是因为乃是先皇后母家罢了。我曾多次恳求陛下,可惜他并不愿意宽恕,而我困在此处便如笼中鸟一般,又何来你言语所羞辱的勾引之事呢?” 齐敏儿只觉得自己的积攒了太多的委屈,这一切本非她所求,原来她不过是想着可以和新帝长相厮守罢了。 如果她真的汲汲于名位,又何必守着当初明明极不受看重的新帝呢?依照明远侯府当初的地位,又有什么名贵人家是她配不上的呢?而她从来所求的,也不过是对方的真心罢了。 刘皇后眼见对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烦厌,她本就是个刚强的性子,最是看不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情敌,只见她轻蔑的说道: “我若是你的话,又有何脸面留在陛下的身边,早就自己求去了,你如此一个罪臣之女,若是有朝一日为妃嫔的话,只会引得朝野非议不休。 陛下登基本就不易,身边又怎能留下你这个耻辱,你好自为之吧。” “是吗?我倒不知无人之处,皇后你竟然还是这般咄咄逼人?你可有身为后宫之主的气度吗?你如此善妒,纵然你贵为皇后,朕也可废了你?” 刘皇后本来带着几分惬意的看着齐敏儿痛哭的样子,她实在深恨对方太久,昔日在闺阁当中得知她是自己意中人真心所爱之人,她便早已将齐敏儿视为仇敌,后来哪怕她动用家族势力成了他的王妃,又成了皇后,可是新帝的眼里和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 反而全都是齐敏儿这贱人,若是从前齐敏儿贵为明远侯府嫡女的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新帝是为了权势和地位不得不要与她周旋。 可是如今对方早已沦落为罪臣之女,新帝却还对她念念不忘的,她心中却再也没办法来骗自己了。 如今这些话是她来回想了很久,最能让齐敏儿崩溃的话,皇后有些自得的高昂起下巴,带着一点欣赏地看着齐敏儿的面容,却不料身后传来那个令她魂牵梦萦却又有些畏惧的声音,刘皇后回头一看,果然是新帝来了。 父亲不是说避开所有的耳目了吗?怎么还被发现了? 这一刻刘皇后的心中乱糟糟的,而等到那带着冷风的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时,刘皇后不禁有些怔住了。 他居然打她?居然因为这个罪臣之女打她?她可是他的皇后呀。 几人各自情绪暂且不表,且说齐蓁蓁这边儿,众人按着齐老爷的安排依次来给齐蓁蓁授课,讲的都是颇为浅显的内容,可是背后又蕴含着深意。 而齐二爷也教导的颇为认真,他原本以为小姑娘坚持不了如此严苛的训练,想跟着齐老爷说减轻一下强度,却被对方给否定了,齐老爷说这都是为了齐蓁蓁打算。 无奈齐二爷只好暗暗和齐蓁蓁说让它平时不必如此勤勉,却不料这小丫头是个认真的个性,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而这一日齐老爷他们离开了原来居住了很久的旅店,坐着马车又开始赶路,路上颇有几分颠簸,只不过经过流放的那一段经历,几人也还算接受良好,而齐老爷则教齐蓁蓁念书。 却听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嘈杂的声音,齐家众人还没作出反应,便听到齐二爷对着马车里面的齐老爷说道: “父亲,我似乎是遇到了熟人,可是我并不敢笃定,但是那人好似是李太傅府上的管家,昔日曾见过多面,只是李太傅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齐蓁蓁正跟着齐老爷念书呢,却见对方原本带着几分警惕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只见齐老爷忙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远处遥遥望过去,又开口和齐二爷说道: “你快过去看看,如果不是的话,便只说口渴去讨口水喝,如果是的话便速速来告诉我,我估摸着应该是李兄,以他的性子怕是也会辞官归乡吧。” “是,父亲。” 过了一会儿,不仅是齐二爷过来了,连那马车也跟着他一起来了,齐老爷本就掀开帘子在看着,心中不免有几分期待,只听见齐二爷有些高兴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父亲,您猜的果然是对的,真的是李太傅他老人家,听到您在这儿也颇为高兴,急着想与您见面呢。” 就这样,齐蓁蓁只见到一头发花白,穿着圆领袍,很是儒雅的老人笑着和齐老爷见面,两人颇为激动地握住手,嘴里都说着几声好字。 因为李氏、姚氏和柔妃都是女眷,所以齐老爷直接离开了马车,两人找到一空旷之处站住。 而李太傅似乎很是不羁,径直在地上坐下,还对着身旁的齐老爷亲近地说道: “你啊,你总是改不了这性子,怎么还这么讲究呀?” 齐老爷则是也笑着径直坐了下来,看着李太傅略有些意外的目光,他不由得朗声大笑: “你笑我有些迂腐,那你又岂不是拿着昨日的目光来看我,说实话这流放路上我吃尽了苦头,心中以往的那些世家子弟的矜贵也都没有了,谁又不是普通人呢。” 两人谈兴大发,而马车上齐蓁蓁却是不知道李太傅是谁,这也不怪她,原来的齐蓁蓁原本就年纪小,又因着姚氏也是个面子薄的,极少出去应酬,除了府中的一些事外,其它的都不甚知晓。 看到齐蓁蓁有些疑惑的目光,李氏便开口为她解释道: “蓁蓁你还小不知道,李太傅和你祖父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当年你祖父在云景书院念书,便与李太傅相识了。 只不过那时的李太傅是一个农家子,因为才学很出众入了云景书院,可是因为出身却很受书院里的那些公子哥们捉弄,还是你祖父挺身而出,后来两人兴趣颇为相投,便成了至交的好友。 后来你祖父因为是勋爵之后并未参加科举,只是靠爵位授了官,而李太傅却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后来中了进士之后,娶了西北大族的女儿李夫人。 要说这李夫人与齐家还有一些亲戚的关系呢,你祖父的姑母便是那西北大族张家的老夫人,当初李太傅和李夫人之间的姻缘你祖父没少撮合,后来李太傅成亲之后,夫妻两人也甚是恩爱,生下的女儿也嫁到了西北,李太傅此行应当是去见妻子和女儿的。” 至于李氏为什么如此清楚这些事,前面是因为她的父亲同样也是齐老爷的好友,对他和李太傅结交的事情自然很是清楚。 而后者则是因为李太傅与李夫人真的很是恩爱,李太傅虽然后来官居高位,却没有再纳妾,可以说很让人羡慕了。 而马车下面李太傅和齐老爷说了旧事之后,又和他说起如今朝中的局势: “因着当初局势未定,我就把夫人托付到了女儿这边叮嘱她以后我会辞官前去与她相见。 如今这朝中,皇上借助着刘家的势力登上皇位之后,似乎有意削弱刘家手中的权力。 可是刘家手握兵权,也在朝中开始遍布自己的势力,两人之间颇有对峙之意,而中间充当缓和的刘皇后,与新帝的感情也并不相合。”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太傅有些关切的偷偷看了一下齐老爷的脸色,然后才一脸纠结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你的二孙女如今被皇上留在行宫里,我之前听到几位尚书间的言论,说是陛下有意册封其后妃,而且还准备予其皇贵妃之位,地位远在四妃之上,只是刘皇后反对,如今朝臣们也正在争论这件事情。” “皇贵妃的位分?那看来他的确是很喜欢敏儿吧?当初敏儿也是这样求着太子去多看顾他,也求着皇后娘娘下令后宫不得轻慢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如此凉薄的性子,不过也好,他终究还是没辜负敏儿。 只是如今朝中争乱不休,这皇贵妃之位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第二十五章 偶遇那人 对于齐敏儿这个大孙女,齐老爷一贯是极为看重和疼爱的,齐老爷的长子承袭爵位,而同为嫡子的二老爷却是靠着科举出仕,齐老爷一直都很看重齐二爷。 而齐敏儿又是齐二爷的独女,他平日里对她自然更多了几分的关注,当初齐敏儿入宫受皇后的教导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只为让孙女有一个长于宫闱之中,得皇后之看重的名声,以后可以得嫁如意郎君,可以说也是为齐敏儿想了很多。 此时想起齐敏儿的处境,齐老爷不免有几分担忧,这个皇贵妃之位实在是太显眼了。 要是个低一些的妃嫔之位也还算好说,毕竟前朝也并非没有宫女入宫受宠的,只是这皇贵妃赐予一罪臣之女,怕是会惹的朝野非议吧。 旁人的种种表现暂且不表,只单说刘皇后那一族怕是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恨如今他们明远侯府被流放,昔日的风光不存,人脉自然也不可用,只能留着孙女自己在京中受着刘家的刁难,想到这儿的时候,齐老爷心中的担忧更添了几分。 他抬起头正想跟李太傅再详细的询问一下,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老二和李氏也甚是牵挂呢,他们虽然嘴上不曾明说,可是两人面上偶然闪过的焦灼却还是被齐老爷看到过,如今听到齐敏儿的消息他们会开心一些的。 只是一抬头,他却见到的是对方老神在在的笑容,恍然间齐老爷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心中有些许的疑惑,不要有些犹疑地问道: “这其中恐怕少不了你的助力吧?如今刘氏的权势极煊赫,朝野之中也颇有些地位,陛下纵然是身居那高位,可因为当初借了刘家的势力,所以肯定很受其掣肘,又怎么能这么快和刘家公开叫板呢? 况且这背后又有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暗暗相助,若说是没有你的手笔,我可不信呢?” 看了老友带着几分犹疑的目光,李太傅不由得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忘了齐老爷一眼,然后才说道: “不错,这背后确实有我的手笔,不过我也是为了齐家着想,当初明远侯府王朔因为这不白之冤,如此的清流人家被骤然抄家,朝中谁不是心怀愤慨,可又不敢多言。 当初我多次尚书谏言陛下,也不过是求着陛下将你流放到一个相对好一些的地方,可是因此陛下也是颇厌恶我,我虽然是有个帝师的名号,可是却久不见陛下,我已然早有了归隐的念头,于是那些人手和势力布了这个局。” “你何必如此呢?其实当初我是有让敏儿和他在一起的意思的,当初他虽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他和敏儿两人也算是志趣相投。 敏儿是老二唯一的女儿,我也只想她过得开心,不想又一日新帝登上那高位,敏儿却如水中浮萍一般漂泊无依,每当想到这儿的时候,我便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若是当初不因为敏儿她的性子和请求,给她寻一户门当户对的大家族,嫁给一个幺子,既不用做宗妇,又可得享富贵,这样或许才最适合齐敏儿。 只可惜当初敏儿多次恳求,他又想着新帝纵然出身不高,可到底也是个皇子,以后想必会分封出去做个藩王,纵然封地可能不算很富庶,可是敏儿她又有陪嫁,所以也还算可以。 最重要的是如今两人两情相悦,这也是他们最看重的,想必以后两人也可算是琴瑟和谐。 所幸新帝虽然凉薄,可瞧着对敏儿总有几分眷顾,不然也不会在刘氏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还坚持着要立齐敏儿而为皇贵妃,只是他可能有些生气,手段不如以往那般高明。 这皇贵妃的位分对齐敏儿来说或许可以算得上是荣耀,可同时皇后的目光、刘家的目光、甚至拆中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因为她又是这般的家世,这个举动有些鲁莽了。” 刘老爷的眼中有划不掉的清愁,他懂得李太傅想让明远侯府起复的心情,也感激对方为自己这般打算,只是这盘局无疑是拿着孙女在里面做赌注,赌皇上的真心,赌他的坚定而已。 要是有可能的话,敏儿便留在后宫当中,并不是一定需要去为嫔妃,做个贴身侍奉的宫女,还可以朝夕相见,虽则名分上差了一些,可是却是实打实的情义与实惠。 听到了齐老爷话中隐含的意思,李太傅眉毛紧皱成一团,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总是心软,只是如今的局势却不容许你再心软。 我们知道他是个无情之人,只看他是那般对太子和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当初对他多么慈爱,太子又很有长兄的胸襟,平常眼看着他有能力,便把手中的势力渐渐教给他,只当是培养一个贤臣,却不知道他竟暗中心怀那心思。 毕竟太子和新帝当初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两人虽则同是皇子,可太子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又早早册封了储君之位,一贯是极得大家信服的。 而新帝当初除了是皇上的皇子外,他还是齐敏儿的所心悦之人,只等着齐敏儿及笄之后,便可求皇上赐下这段姻缘。 所以当初太子对新帝的照顾,其实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却没想到新帝竟然在背后偷偷动手脚。 李太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着说道: “若只说那成王败寇的道理也罢了,陛下登上高位不容易,自然想要极力维护自己的地位,只是他却连那种从未受宠的新人或者诞下公主的妃嫔都不肯放过,实在是有些狠辣的。 当初他起兵之时,我与几位老友都被困在家中,第二日只听说新帝登基了,我急忙入宫,你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光景,先帝所有的妃嫔无论是诞下皇嗣的,或者未曾侍寝的的全部被他强迫着殉葬。 要知道按照前朝的制度,只有没有诞下皇子的妃嫔方会殉葬,可是新帝却全然不放过,其中位分最高的贤妃与德妃等人,甚至还有那刚被采选入宫,还未册封的淑女们,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太傅昂然站起了身,袖子往后一摆接着言道: “旁人就暂且不说,你可还记得宁婕妤,要说起来的话,她和新帝也算是自幼相知的缘分了,可是对着这位曾经的旧日里的朋友,他却依然是那般的不留情面。” “我当然记得了,难道新帝连她都没有放过吗?” 说起宁婕妤的话,就不得不提新帝的奶娘周奶娘了,当初新帝的生母是一个宫女,并不受先皇的宠爱,她后来的位分还是皇后求着先皇来册封的,所以当初宫人们对着宫女诞下的皇子,这些人其实都是带着一种敷衍的态度。 只有一直贴身伺候它的周奶娘,她对待新帝很用心,同时还动用了一点在尚宫局中的人脉,便是宁婕妤的亲姐姐,尚宫局的正八品宁掌衣。 多亏了她的照顾,当时也因为周奶娘和那位掌衣关系很不错,所以当初的宁婕妤,那时候还是尚宫局的见习小宫女,也和新帝经常在一起玩闹。 所以说两人也算是年幼相知的情谊,只是后来偶然的机会,宁婕妤被先皇看中册封为宫嫔,后来诞下了先帝的孩子,先帝对其极其宠爱,虽然她是宫女的出身,还是册封了正三品的婕妤,也算是相对位分比较高的妃嫔了。 当初宁婕妤为妃嫔的时候也在少在先帝的耳边说了不少新帝的好话,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待她,当初宁婕妤的哭喊,李太傅还记得颇为清楚,可新帝听到却始终面色淡淡的。 当初听得多清楚,后来想起来就有多感慨,对于自小一起长大,算是有几分情意的宁婕妤都尚且如此,他这个空有老师的名分,又能又能有多大的体面呢? 外面的两人如何讨论齐蓁蓁等人不知道,她只是看到祖父和李太傅两个人畅谈的样子,于是她有些懒懒的伸了腰,对着一旁的姚氏,李氏和柔妃撒娇地说道: “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赶路,好难得这时候停下歇一歇,只看此处风景也颇为不错,不如我们下去走一走吧,等着什么时候祖父和李太傅谈完了,我们再接着赶路好不好?” 因着这些日子亲自来教导齐蓁蓁,所以柔妃对她更是亲近了几分,眼看着齐蓁蓁说话时可爱的样子,还没等到姚氏和李氏开口,柔妃便笑着应下说: “两位姐姐都暂且别动,让我带着蓁蓁下去走一走吧,这一路上我也是颇为无聊,昔日在宫中时整日呆在那宫墙的里面,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辽阔的风景了,说起来我才深觉向往呢。” 于是按耐不住齐敏儿她的那请求,姚氏和李氏只好都笑着应了是,只是两人并没有什么下去观景的兴趣,便只有柔妃和齐蓁蓁一起。 只见此地景色开阔,虽无那些人语喧嚣的热闹,可鸟鸣之声亦颇为悦耳。 齐蓁蓁拉着柔妃说起来自己的想法,她又小声的问柔妃可不可以来给她多讲几个故事,齐蓁蓁对于这些故事类的一贯都颇为好奇,可是当齐敏儿微微抬头的时候,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 第二十六章 他的荷包 只见那少年生的肤色白皙,眉目间颇为俊秀,最难得的是他周身的气度淡然沉着,一看便知道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纵然如今尚且还年幼,可也足以窥见到日后的风度翩翩。 这般出众的长相和如此文雅的气质,齐蓁蓁实在是颇为少见,所以她有一种被惊艳到了的感觉。 一旁的柔妃本来还侧耳听着齐蓁蓁和她讲话,可是过了片刻却见对方没有声音,她低头一看,便瞧见了齐蓁蓁有些花痴的样子,不由得十分好笑,这么小的孩子便知道美丑了。 “蓁蓁别看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你母亲他们该着急了。” “啊?好的,那我们回去吧,柔姨。” 听到柔妃的呼唤,齐蓁蓁这才反应了过来,又看着柔妃有些戏谑的眼神,她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中为自己开脱道: “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多看一眼,这也无伤大雅嘛,有什么好心虚的,难道柔姨年轻的时候没有倾慕的人吗?不!这不叫倾慕,这只是对于美好容颜的惊艳。” 齐蓁蓁在心中小声地为自己找着理由,只是这些话她到底不会说出去,不然她怕柔姨会又忍不住要笑话她了。 现在齐蓁蓁对柔妃也颇为依赖,一开始对方和他们确实有一些疏离的感觉,毕竟柔妃和齐家当初只是关系颇远的表亲,后来入宫之后更是许久没有联络,所以在交往上总是会有些许的慌乱。 甚至有时候柔妃努力去做一些事情想融入到齐蓁蓁她们当中,只是越这样越显得突兀,直到这些时候齐蓁蓁和她相处的多了,加上齐大爷、齐大夫人、还有齐三爷他们都留在南定镇上,而一同出发的李氏先前和柔妃颇为熟悉。 柔妃和姚氏两人性子也很投契,这样才渐渐相处的自然了起来。 为此齐蓁蓁感到很高兴,柔妃从宫中流落,本来是地位尊贵的妃子,后来流落到花楼当中,这其中所受的屈辱自不必说,而前段时间因为才子糕的事情让她重新被肯定,再到教授齐蓁蓁,柔妃也渐渐的开始说笑了起来。 哪怕是再回想起宫中的过往与是非,柔妃也可以很淡然处之,并且以一种从容的态度来讲述。 这其中很多计谋齐蓁蓁都不由得感到叹服,同时也有些心疼对方,毕竟在那样一个人心诡谲的环境之下,若非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慢慢来,从一个小小的低位份妃嫔爬到了妃子之位,柔妃背后的辛酸也可想而知。 这般想着柔妃的事情,齐蓁蓁只觉得自己本身因为偷看被发现,继而被柔妃调侃的羞涩终于平复了下去,只是那方才如清风朗月的少年也是转身朝着马车那走去。 只是要往回走避免不了要和齐蓁蓁她们擦肩而过,而此处前段时间下雨道路也有些泥泞,齐蓁蓁她们站的地方还算是平整。 只见少年走近,然后很礼貌地点头,同时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借过,齐蓁蓁闻言有些许的害羞,忙侧着身子往旁边挪动了避开,谁知道却是脚下一滑。 “啊!” 齐蓁蓁不禁有些惊讶叫地叫了一声,而柔妃毕竟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她虽然是个机敏的可身手却不够矫捷,只见她闻声面上一惊,刚想伸手去抓齐蓁蓁,可是毕竟反应慢了一步。 却是旁边那个面容颇俊秀的少年反应更迅速,瞧着他像是习过武的样子,只见他弯腰伸手朝着齐蓁蓁迅速地一抓,正好抓住了齐蓁蓁的手。 齐蓁蓁抬头望着拿少年,只见对方那本来白皙的面孔有些许的殷红,同时他望着齐蓁蓁,看着女孩眉目如画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的妹妹,有些安抚地说道: “你别着急啊,我现在就把你给拉上来,你紧紧握住我的手,不要松开,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往上看就行。” 说吧,少年的手上更添了几分力气,而反应过来的齐蓁蓁忙道了一声谢,只是此时却不是多纠结的时候,她看着少年忙说道: “你先别动啊,先让我试试能不能上来,如果不能上来的话,就让柔姨去找二叔,我二叔就在不远呢,再谢谢你啊。” 说罢齐蓁蓁用了鼓劲儿,她一只手被那上面的少年抓住,而一旁的柔妃也找来了一个较粗的木棍。 齐蓁蓁一手抓着少年,一手抓着柔妃递过来的木棍,提了力气往上一跃,同时因为下雨有些松软的洞墙上也被她用脚踢出了几个小洞,齐蓁蓁就这样又借着一股劲儿爬了上来。 少年看着齐蓁蓁这样子似乎还有些许的惊讶,他本来以为对方是个大家闺秀呢,本来他看着旁边女子颇为娴静的样子,也只以为齐蓁蓁是个如她那样的,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还是个有力气的,他正要点头离开,却不料在泥里看到了自己的荷包。 只见那原本素雅的荷包已经被污泥给沾染了,爬上来的齐蓁蓁正想要来道歉,却不妨见到少年低头捡荷包的样子。 再看到本来雅致的荷包成了这样,她心中更是不好意思,说到底少年都是为了帮她呢。 “我赔你一个荷包吧,不好意思的呀,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 说罢,齐蓁蓁转头看了那个坑,可能是一些猎人为了捕捉猎物挖的,只见那下面还有猎兽的夹子呢,看到那夹子有些锋利的样子,齐蓁蓁不由的摸了摸胸口,幸好刚才没掉下去。 不然碰到了那夹子的话,一想到这儿,齐蓁蓁心中对少年的感觉更添了几分,她正想详细地问一下那少年,却不料原本和李太傅交谈的齐老爷喊着她回去,而一旁的李太傅也唤那少年的名字,似乎是叫修俞。 等到到了齐老爷和李太傅的面前,齐老爷先是拉过齐蓁蓁,笑着对李太傅说道: “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孙女,她是个极懂事的,这一路上多亏有它的帮忙,我如今只想好好教导它,让它能读书和知礼。” 想起方才齐老爷一提起齐蓁蓁时就温和的笑意,李太傅忙也笑着把齐蓁蓁唤过来,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笑着摸了摸骑齐蓁蓁的头发,看着女孩眉目如画的样子,笑着对齐蓁蓁说道: “这玉佩给你,就当是李爷爷送给你的见面礼物吧。” 齐蓁蓁转头去问齐老爷的意见,却见齐老爷看到那玉佩的样式却是有几分失态的样子: “我知道你疼爱蓁蓁呢,可是这礼物实在是珍贵,这还是当年先太子送的呢,蓁蓁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这玉佩我那里也有一枚呢。” 听到齐老爷这话,李太傅有些不舍得地摸了一下那玉佩,然后有些怔愣地说道: “是啊,这还是当初太子殿下赐的,听说是难得的美玉,他特意送给我做礼物,又因为知道我和你多年来的交情,特地做了一模一样的,一枚送给了我,一枚又给了你。 其实太子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对待大臣他总是脾气很好,只是他到底不如新帝这般的果断,其实当初我便有意谏言太子,只是他本就是个宽厚的性子,却以没想到到底是新帝争夺了皇位。 如今,这玉佩放在这儿也不过是让我想起来过往,送了一个小姑娘吧,倒不如送给这小姑娘。 另外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培养它的话,便不可再这般优柔寡断,也不必都教导些诗书礼乐的,只教一些实用的,以后它也用得到。 眼看着如今的皇上对待你的大孙女的态度如此的喜欢,纵使以后封不了皇贵妃的位分,可一个宠妃的位置也是少不了。 若她还顾念着自己的母家的话,你的这两个孙女可以来相互配合,以后这明远侯府的起复也可以期待了。” 说完了这一大堆话之后,李太傅方才停住了,这才想到了身旁的少年,他忙拉过来对齐老爷介绍道: “想来你也该认识的,这就是我女儿的儿子,也是我的外孙,他父亲是西北郑家的少主。 当初我把妻子一人送到西北,女儿那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我外孙在外游历,于是便让他到我身边来服侍,这小子也是个有心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太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着对齐老爷说道: “说实话,当初我们也算是结了儿女亲家的,本来我女儿与你三子的年纪正相当,只是你说三子顽劣的话,当初拒绝了,我之后把女儿嫁到西北,如今这小女孩是你家老三的女儿,我这外孙也是个温和的,不如再结个娃娃亲如何?” 他这话一出,齐蓁蓁还没反应呢,李太傅旁边那俊秀的少年却先是涨红了脸庞,对着李太傅喊了一声外公,然后低着头往马车的方向走,显然是听见李太傅说这话很不好意思了。 “就该是这样子,你看他整日里不苟言笑的,比我还正经,说实话不如你们去西北,如今我去了那儿,想着开一间私塾。” 听见他这话,齐老爷却还是摇头拒绝了,按照李太傅说的确实是很好。 李太傅的女婿乃是那边的大族,而且那离着京城很远,在那定居的话想必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可以过的和南定镇上的齐大爷差不多,只是齐老爷到底还是想着去西陲那看看,只是如今李太傅那也算是条退路。 眼看着齐老爷又拒绝,李太傅倒是没有很失望,他又说好了这一路同行,这下齐老爷倒是没拒绝,于是这下来两人又开始相谈甚欢了,齐蓁蓁则开始着手想去做荷包。 第二十七章 相视一笑 柔妃身量很纤袅,素来是有些柔弱的,若不是少年相助的话,齐蓁蓁怕是要吃点苦头的,所以她心中很感激这少年,又想着去做点什么表达谢意。 正好那郑家小少爷的荷包似乎刚刚污损了,齐蓁蓁想着便帮他重做一个吧,她年纪还小呢,就算送了少年的荷包,顶多也是表示感谢,算不上是私相授受。 只是齐蓁蓁刚刚跟着姚氏开始学习刺绣,在针线上也不过是初学,并算不上精通,而且还是做的不怎么好看,得需要姚氏来相助才行,一想到这儿,齐蓁蓁又巴巴地跑到车上去找姚氏。 小小的人儿不过出去一趟,那原本浅蓝色的衣裙却沾了污泥,脸上更是成了小花猫,姚氏看着齐蓁蓁,有些心疼地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它的手,然后柔声地说道: “以后出去注意一点,这里毕竟不是南定镇当中,我们也不是很熟悉。” “知道了,母亲,还有母亲我想拜托你帮我选一下做荷包的花样。” 齐蓁蓁在姚氏的耳边低声说了那少年帮助她的那事情,姚氏闻言心中也泛起了几分感激,她摸了摸齐蓁蓁的头,笑着对她说道: “这本来是应该的,荷包的事情你先别担心,我这还有些布料,你说那少年喜欢淡雅的颜色和花样,那我便仔细挑一下,只不过针线有些缺,等着今晚的时候去绣房找一下。” 一想到这儿,姚氏却是心中一动,李太傅的外孙她似乎是有些印象。 李太傅出身寒门,夫人是他老师的独女,听说两人感情甚笃,一度传为佳话,后来李太傅的夫人生了一个女儿,嫁到了西北大族郑家。 说起来他和李小姐当年在闺中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交情,知道对方也是个性情温厚之人,若是蓁蓁和那少年在一起。 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姚氏先是心中一动,而后又自己暗自摇头。 是她又糊涂了,早已忘记明远侯府早已不是昔日的侯爵,如今他们这般如何配得上那大族郑家,更何况那少年似乎还是嫡长孙,将来是要做家主的。 姚氏心中有几分郁然,她低头用帕子又仔细擦了擦齐蓁蓁的面庞,这些日子以来不像是流放那般的辛苦,齐蓁蓁原本有些消瘦的脸颊又长出新肉,整个人显得白净可爱。 姚氏有些怜惜地看着齐蓁蓁,也不知道女儿日后的婚事会如何,只愿父亲向前去西陲可以得到些看重,但愿明远侯府的身份在那边能吃得开,那样蓁蓁的婚事也能说到好些。 不过这些都还是后话了,等到马车停靠时,李太傅和齐老爷一同定了客栈的上房,姚氏则拉着齐蓁蓁去绣房,想找些素雅的针线来秀荷包用。 她们出门时被柔妃给拉住了,柔妃先是看着齐蓁蓁一笑,然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姚氏说道: “今日是我没留意,还好得到了郑家小公子相助,你们要出门买针线,我便同你们一起去吧,我的刺绣还不错,在宫中也见到了许多别致的花样,可以帮着来出出主意。” 毕竟这个荷包算赔礼也算谢礼,而且齐老爷和李太傅看着颇为交好,自然要做的更精致,妥当些才好,这样才不至于失礼。 “柔姐姐客气了,蓁蓁这性子一贯是有些骄纵的,又该你何事呢?我倒是想要来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教导蓁蓁,既教它道理,又教它规矩,实在是用心了。” 说说笑笑之间,两人很有些投契,于是柔妃和姚氏便同行一起带着齐蓁蓁往绣房那前去,现下正是吃过晚饭的时候,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是瞧着这小镇并不如南定镇那般安定。 齐蓁蓁还看到在路上有乞讨的,穿着衣衫褴褛,瞧着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齐蓁蓁心中有些不忍,便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数了几枚铜钱,放到那小女孩的身边。 这些钱还是齐蓁蓁跟着做才子糕得到的分成,大头儿她都用来换成了银子,更加方便便携些,也不怎么占地方,剩下的一些零散的则留着做零花钱,毕竟她是个吃货,总是想买些新鲜吃食之类。 那小女孩儿看到了齐蓁蓁,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怯怯地说了声谢谢。 齐蓁蓁摆了摆手正要转身离去,却不料柔妃和姚氏那边却是被一个纨绔子弟带着些手下给围住了。 姚氏和柔妃到底是出身大族,两人之间的身段气韵在这小镇上颇为突出,只不过见到的人大多数只是会惊艳其气质。 更何况柔妃和姚氏还着意遮掩些,只穿一身宽大些的衣服,脸上不施粉黛,让自己看着更普通些,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别人给觊觎了。 “哟!美人怎么急着离开呀?快别着急呀,留这陪大爷说说话,想吃啥买啥的话尽管开口,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只见几个小厮穿着般的人围住了她们两个,而开口说话的那人穿着一身锦衣,说话间脸上还带着狞笑。 看着着场景,好些人离得更远了一些,不过大多数人都还在远远地看热闹。眼看着那锦衣男子似乎想捉弄这两个女郎,倒有些好心人想上前分辨,却不料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 “别去了,你可知那人是什么身份,他可是知府大人的外甥。” “既然是知府大人的外甥,怎么会跑到我们这小镇上来,你可别开玩笑了,眼瞅着那男的就想逗弄那两个姑娘呢,你别拉着我呀。” “你知道什么?这知府大人的外甥之所以来到这小镇上,是为了避开别人耳目的。 听说前几日他在那府城也调戏了一个姑娘,结果没料到那姑娘也很有些家世,似乎也是个大官的女儿。 知府大人他一贯疼爱这外甥,便让他到这小镇上来避开别人的眼线,等着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再回来,这还是我亲戚家的表妹听说的。 她也在府城的大户人家做丫鬟,听说那事儿闹得可大了,那姑娘本是要出嫁的年纪,却是被退了婚,那般的家世都能被这人给调戏,咱这种上前凑什么热闹呀?” 围观的众人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而那锦衣男子却是朝着柔妃她们越走越近,姚氏正要拉着柔妃躲避。 却不料身后和周围都有那锦衣男子手下的阻拦,柔妃见此也不再闪躲,而是娇叱一声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此不义之举,难道你自持家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听到这小娘子说话,又看着她周深气度不凡,旁边的小厮倒有一些怯怯的拉了那锦衣男子的衣袖,低声唤了句公子,然后又小声地说道: “前日里您调戏了吏部主事家的小姐,人家原本是要回乡探亲的,却不料又被退了婚,如今知府大人正想让您避避风头呢,瞧着这个女子的言行也是个出身不凡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怎么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来命令我?” 因着那吏部主事家女儿的事情,他心中本就有些不爽,这小镇上哪比得上府城繁华呀,整日里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好不容易看到两个佳丽,他就想过过瘾。 结果又被着看不懂脸色的下人给阻拦,想到这儿,他挥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那个小厮的脸上,瞬时间,那小厮的脸便红肿了,只是他却不敢吭一声。 然后那男子又转头看向姚氏和柔妃,瞧着两个美人儿,神态嚣张地说道: “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你们最好乖乖地跟我来,哎哟,哪来的小孩儿,这么大的劲儿呀。” 那锦袍男子正不耐的想上前强行扯着两人离开,却不了一个小姑娘却一拳打在他的腿上,原本他还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么个小女娃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锦衣男子只觉得腿上一痛,然后便迎来了那小女孩儿的拳头。 他本就是个酒囊饭袋,平日里靠着身边这些乌合之众招摇过市,却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有这般的本事。 他一边大叫着躲避,一边对着身旁的那群奴仆们说道: “你们都是木头人吗?还不把这小丫头给我丢出去,给我丢到青楼里去,让老鸨好好教教它规矩,快啊,再不上全把你们给发卖了。” “是,公子。” 听到这些话后那些小厮便将齐蓁蓁给围住,齐蓁蓁的心中也有些焦虑,她虽然有一些力气,又跟着齐二爷学了会儿功夫,可到底还是刚学习,对付这么个酒囊饭袋还可以,这么多人围着,那她又该如何呢?齐蓁蓁暗想道。 正当她焦虑之际,却又听见了一道有些许熟悉又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朱公子真是好久不见,竟不知你到了这小镇这边。” 齐蓁蓁一抬头,果然是那姓郑的小公子,没想到又遇到他了,而那朱公子见着他,也是愤愤然侧头,然后就说道: “怎么?这贱丫头刚刚打了我一顿,你要来为她撑腰多管闲事吗?” “这位小姑娘刚才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其中是非曲直朱公子你最清楚,相信吴大人也很清楚,听说吏部主事府如今到处寻找朱公子,朱公子倒不如早日回家,也比这到处东躲西藏的强。” 他笑着回那位朱公子,态度很是友好,可眉眼间却是有几分不屑。 而那朱公子似乎也对他颇为忌惮,方才嚣张的气势也不复刚才了,他又是狠狠地瞪了齐蓁蓁一眼,然后带着那些奴仆们灰溜溜地离开了,而齐蓁蓁刚抬头,便和对方眼神对视了,然后便是相视一笑,姚氏和柔妃则走到齐蓁蓁面前,又和少年很是感激地道谢。 第二十八章 表达谢意 郑修俞浅笑着回了一礼,姿仪甚是优雅,一看就受到了世家良好的教导, 只听他声调柔和的说道:“家中老爷和我外祖父相识,亦是至交好友,这点子帮助不必来特地道谢的。 只是那姓朱的并非是好相与的,此时他退却了,怕是背后还有些不入流手段,还请各位多加留意,若是有事可去外祖父那边寻我,我自当相助。” “多谢郑公子帮助了。” 柔妃和姚氏齐声道谢,本来她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此处又没有齐二爷和齐老爷他们帮助。 刚才蓁蓁突然出来打那个姓朱的,她们可担心了,知道蓁蓁是好心,可是两方实力如此悬殊,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幸好得到了这位郑家公子的相助,只是没想到这小镇上竟然不比南定镇那般安定,以后再出来买东西,可得多叫些人陪同了,不然再遇到朱公子那般的可咋办? 想到这儿的时候,柔妃和姚氏也不欲再停留,他们怕一会儿那个姓朱的又跑过来找事儿。 “蓁蓁,我们暂且回去吧,找你祖父商量一下,看该如何办,另外和你二伯母也说一下,让她能够有些防备啊。” “好,那我们快回去吧,母亲和柔姨你们放心,祖父自然是有方法对付他。” 齐蓁蓁一边安慰着两人,另一边自己的心中也有些发愁,看来不能再只凭着一腔力气行事了,瞧着对方那么多的人,若非是得到了郑公子的帮助,还不知该如何呢。 此后跟着齐二爷学习的时候,要再用心一些,争取快点儿成长起来,才好保护姚氏她们,不能总是依附于别人啊。 又道谢了之后,齐蓁蓁等人才离开。 郑修俞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随身伺候的随从喊他的时候,这才反应了过来。 其实齐蓁蓁不记得他,可他却记得对方,他比齐蓁蓁大了几岁,当初姚氏生下女儿时,他还随着母亲入府道贺过。 之前在郑家的时候,也听母亲提起过姚氏,据说是个性子极好的,但是太软了容易立不起来,他原想着受母亲教导的齐蓁蓁也会如此,却没想到对方倒是个有些手段的。 一想到这儿,郑修俞不由得有些高看了齐蓁蓁一眼。 又想到了方才的朱公子,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厌烦,有些人虽然不打紧,可是在旁边吵嚷也够烦人心的,他得想个方法让京中吏部主事府知道朱公子藏身于此才行。 等到了客栈之后,齐老爷还和李太傅在讨论,而柔妃和姚氏就先把方才遇到的事情告诉了李氏,李氏也很是担心的安慰了两人几句。 “你们别担心,父亲定然有方法应对的,我新做了些糕点,你们先吃点平一平心中的怒气,然后再和父亲说。” 而听到姚氏和荣妃讲述的事情,齐老爷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 “说起那朱公子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只是这吴知府我却是知晓的,他本不过一小吏,可却升官如此之快成了一方大员,只因为他是新帝的舅舅。” “舅舅?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新帝的母亲分明是个宫女,若是大臣的姐妹,如何能入宫为宫女,而且就算不能册封为妃的话,应该是个女官才对,怎么会在那浣衣局侍奉呢。” 李氏和姚氏就在内宅当中,并不知晓深宫之事,不比柔妃入宫多年又身居高位,自然知道这些底细,故而柔妃疑惑地反问齐老爷。 当初新帝的生母如此惹先帝的厌恶,其貌平庸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她出身微寒,根本不够册封为妃嫔的资格。 可是却又偏偏因为那次怀了身孕,受此逼迫下,陛下不得不给了她个极低微的名分,因并非是心甘情愿的,因此更加是厌恶她极深。 若是当初有吴知府这个兄弟,她再怎么说也能册封个宝林的位分,又如何会在多年之后因着皇后的求情才得以加封呢? “没有错,我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敏儿。 敏儿当初没和你们说她的心事,只和我说了,我知道新帝素来不喜欢自己母家出身不高,所以特意提拔了自己的舅舅,可对方是个没什么才干的,可是他却依然给对方寻了个县丞的身份。 后来更是多次的提拔,这件事我观察到,本来想要跟太子殿下说,毕竟这并不符合规矩,可是却被敏儿给拦住了,我心疼孙女儿,便也刻意为他遮掩了几下。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提做知府了。” 李氏乍然听到七老爷说起她的女儿,有些难过地低沉着声音说道: “敏儿实在是糊涂呀,如今她被卷在宫中,也不知近况如何了,我和她父亲实在是担心,只是此地聚纳如此之远,却不知到底如何了。” 这话中其实有一些打探的意思,毕竟李氏知道李太傅刚从京中辞官回家,而齐敏儿就算没入宫,肯定也和新帝联系颇为紧密,那想必官员们能听到一点儿齐敏儿的风声。 齐老爷打量地看了一下姚氏,却只见对方红肿着眼睛,眼神当中流露出担心的神色,他的心中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 “你不必如此担心,敏儿一切都好,新帝担心她在宫中会被刘皇后为难,所以特地将她放在行宫当中,配了很多宫女和太监来侍奉,一切待遇更在四妃之上,听说新帝有意册封她为皇贵妃,只是被刘家那些人阻拦了。” “那就好,还好她还是受眷顾的,不枉她一片真心没有错付,我们再如何也好,只要敏儿她能过得好一些,我便也安心了。” 看到李氏乍然有些欢喜的面庞,齐老爷却是又泼了冷水,只听他说道: “总归是要警醒些的,皇贵妃之位你以为是那般好得的?更何况敏儿的身份如今到底是罪臣之女,哪怕能得到新帝的宠幸,可到底在外人眼中多有不如啊,而且君恩如流水,这话你总该懂得的…” 一听到齐老爷这般说,李氏面上的喜悦也不由得收了几分,是呀,对待一贯对他很不错的皇后和太子都能如此狠心的人,又能真正依傍他多少呢?不过听说眼下齐敏儿在行宫的消息,李氏心中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再如何,明远侯府如今已然被流放,敏儿只靠着新帝的看重而立足,想必也没什么能引得对方忌惮的地方,再如何就算失宠了,可到底也不必像他们这般…” 却说那一日交谈之后,李氏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做才子糕的热情也高涨了一些,特地拉了齐蓁蓁做了很多新花样儿,齐蓁蓁抽出时间来酌情提了几个意见,李氏试着做了些修改。 又拿给柔妃和姚氏等人尝了尝口感,等到得到大家的肯定之后才把新口味给加上,人们都有些猎奇的心理。 又加上这些新口味买的比之前的优惠些,所以他们都买了些尝尝,然后便很是惊艳地多买了。 甚至有人让李氏多做些新口味,李氏笑着应允,果然才子糕的销量更是好了许多。 如今他们这才子糕已然打出了名声,虽然价格比寻常的糕点贵了一些,可是滋味也是极佳。 更何况是它背后的寓意也不错,所以寻常的人家也想买几个回去尝尝,如今他们收入还不错。 平时住客栈的一些钱已然不必靠着往日里的积蓄,只凭才子糕的钱便可以,而且还能有些盈余。 而自那日见到李太傅之后,齐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入了李太傅的眼,可能是齐老爷和对方说了些什么,每次去齐老爷那边时,齐蓁蓁总能遇到李太傅,对方给她甚是仔细地教导。 齐蓁蓁只觉得自己在知识上进步了许多,对着李太傅也亲近了些,而齐老爷则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齐蓁蓁还能遇到郑公子,她本想着把荷包早日做好,只是姚氏却和柔妃细细地做着。 因为那日多亏了郑公子的帮助,所以他们把荷包做的更是用心了很多,自然手脚也慢了,所以还没做好呢,齐蓁蓁偶尔也会去帮帮忙。 这毕竟是姚氏和柔妃的一番心意,所以齐蓁蓁也不好再多催,而且她心中也很感谢郑公子。 而且齐蓁蓁还特地求了齐老爷二爷和齐二爷,把跟着齐二爷学习的时间增添了一个时辰,只为让自己进步的更快一些。 而此时的京中也并不十分宁静。 当日刘皇后暗地里见齐敏儿,本意是为了让对方能够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做那得专宠的梦。 却没想到她还没说几句话呢,便被新帝给掌掴了,刘皇后只觉得非常的丢脸。 毕竟当时她身旁的贴身侍女大都随身伺候,而且还是在齐敏儿这个情敌的面前,新帝都如此不给她脸面。 本来刘皇后还有些顾惜,可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沉迷,她直接递出了话去,让刘将军看着如何劝皇上,一定不让让齐敏儿那个贱人入宫。 现在对方还没有入宫呢,便已然把陛下的心都勾走了,听说除了处理朝政的事儿,陛下现在几乎每日都待在行宫里,纵然路途跋涉,可是也无一日歇息。 而她的鸾凤宫明明离陛下的宫殿如此之近,可自那日之后,对方却再无踏足过。 虽然旁人畏于她的身份并不敢多说,可刘皇后只感觉很多人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刘皇后想埋怨新帝的狠心,可是她心中终究不舍,只能把满腔的恨意都加在齐敏儿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蓁蓁计谋 若不是齐敏儿蓄意来勾引陛下,陛下又怎会对她如此冷淡,只要没有齐敏儿,她和陛下总会和睦的,那怕陛下会宠爱别的妃嫔,也只不过是有宠无爱罢了。 而不像他看齐敏儿那般,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是对方一个人,明明她才是他的妻子,可是只要两人同在的时候,皇后却总觉得自己好似是多余的。 而刘府当中,刘将军对新帝有了前所未有的忌惮,因为他确实已细细安排了,让女儿避开所有的耳目,偷偷的去见那齐氏女,可是不料新帝却仍然有察觉。 那只能证明对方在他的身边布了眼线,一想到这儿刘将军便有些表情沉沉,他感觉新帝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当初扶持新帝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他想着自己的独女应该不比任何人差,所以就扶持了当时并不受看重的新帝,这也是当初新帝能够答应成婚的原因。 只是他的野心却不仅如此,他虽掌一方的兵马,可是却并不得陛下信重,相反陛下却更信任李太傅等文臣,刘将军想要更进一步,那便只能扶持新帝。 当初想的是新帝登基,那自己的女儿既是王妃,自然也会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而新帝在大婚前也没有别的侍妾,如果女儿诞下皇子的话,便是皇太子。 那他们刘家便可如明远侯府那般成为太子的母家,那该是何等显赫的身份。 没想到新帝确实是如他所想地夺了权,可是却并不宠幸皇后,两人之间相处冷淡,他听过皇后暗暗递过来很多次消息,知道陛下心中另有所属,便是那个齐氏之女。 后来他也暗暗送了教导的嬷嬷进去,想要她教女儿如何获得夫君的欢喜,可没想到对方却是那么不屑一顾,刘将军心中懊恼,可对着女儿的哭诉,他也没办法。 新帝到底身居高位,他能暗地里对着他施压,让大臣谏言,可是总不能强迫他去见女儿吧,同时他也有些生气女儿不争气,明明是妻子,却得不到男人的心,竟被一个在行宫里的罪臣之女给勾去了。 若是以往可能因为明远侯府的地位,刘将军还有那么一两分忌惮齐敏儿,可现在明远侯府被新帝亲手处置了。 如今那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罪臣之女,他实在是不太懂女儿的这些儿女情长,只不过还是心疼自己的独女。 送教养嬷嬷无用之后,有一次刘将军特意和新帝直接上折子,说了齐敏儿低微的身份。 为此他还特意退了一步,言及陛下若真喜欢对方的话,可对方的身份乃是罪臣之女,不如留在身边做个官女子之类的侍奉,如此不必常常去行宫当中,还引得朝野议论。 毕竟官女子之类算不上正经的妃嫔,若是在是宠爱的话,再封个采女之类的,只再高位便不可了,毕竟齐敏儿的身份在那里。 而且明远侯府是新帝亲手流放的,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意思给改了吧。 另外如果是厌弃了的话,便打发去行宫做个洒扫的宫女便可了,可这提议却被新帝给驳回来了。 他原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毕竟他知道新帝和自己属于同种人,对于权力的追求远胜过其他。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却猜错了,新帝并没有遵循他的意见,甚至执意要迎齐敏儿入宫。 真要迎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还特地为对方册了一个皇贵妃的位置,身份更在四妃之上。 这怎么可以呢?四妃之位已然是尊贵了,皇贵妃位置居于其上的话那该如何安排? 齐氏这种的身份,还没有待遇过皇子,便受到这般隆重的册封,若是有皇子,那地位岂不是要凌驾于自家女儿之上,这对刘将军来说是万万不允许的。 他原本想着暗暗处置齐敏儿,可是新帝派去侍奉对方的人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对方越是这样看重,刘将军便共退了一步,因为这看重他确实是不敢独断专行了。 要是真惹了对方的话,他到底身在高位上,毕竟女儿还是他的妻子,纵使他能够凭借手中的权力掣肘到新帝,可是女儿又岂不是对方手中的把柄,掣肘着刘将军呢? 刘将军正在思索着对策,可是他一贯在这方面是不怎么擅长的,无奈只能把军师给寻来。 “大人,吾认为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新帝他已不是曾经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有名正言顺的地位来压制您,而且据我暗中的观察,三位尚书在此事当中也有参与。” 听到军师的话,刘将军高高地抬起了眉毛,诧异地冷笑道: “他们当然要出手了,心疼自家的孙女呗,要说陛下可真是精通算计啊,把人家的孙女抬入宫中又不宠幸对方,给个婕妤的位分放在后宫中。 还未受宠就册封为婕妤,正三品的高位,谁又能说他的不是呢?可是册封了之后又不宠幸对方,让这三位婕妤成为宫内宫外的笑话,地位实在是尴尬。 就说那三个怎么能不急,虽然都是老谋深算的,也不得不再听他的指挥了,更何况还有实打实的好处呢,贵、淑、德、贤四妃带来的荣耀确实是多。” “是啊,所以眼下的我们只能回避,如今新帝正是初登上高位的时候,任何反驳的意见都会引来他的反对,比如吴知府的晋封,这受过多少大臣们的集体上奏,可是却还是被新帝压了下来。 吾认为若是大人想要更进一步的话,不妨从两人之间的感情出发,或许可为一妙计。” “感情?” 刘将军疑惑地抬头问道,他一贯是个多情的,遇到好看的女人便抬到后院当中去。 有些宠幸了几天就丢开了,若是更得宠一些的便抬了做通房,如果有怀孕的便抬了姨娘位置,如今他后院的姨娘通房甚多,齐老爷并不太知晓军师的意思。 军师看到刘将军这有些怔愣的模样,心中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 “旁人或许不知新帝的感情,他当初不得宠,全靠着齐氏女的看护,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所以别人越反对他便越喜爱对方,可若是那齐氏女公然驳了他的脸面呢?” 听到军师说这话,刘将军却是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瞧着对方道: “军师实在是糊涂了,那齐氏又不是个傻子。如今明远侯府已然被流放,她能依附的也不过是陛下了,她又怎么敢公然驳了对方的面子呢?” 瞧着刘将军这副只当是听笑话的样子,军师也没想过多的解释,这手段用起来旁的人才知道效果,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最难琢磨的,并不能用利益来断定。 他没有附和刘将军,只是转身告退了,刘将军也不以为意,这军师是个有些本领的,曾相助过刘将军多次,有些脾气是应该的。 而此时那小镇上,那姓朱的公子果然又来挑衅,只是他却并不知道齐家人的身份。 毕竟那朱公子的身份不高,若不是仗着吴知府的势力,他又如何能如此跋扈呢? 可他之前并不在京城当中,对于明远侯府的事情自然是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他也联想不到这么一家人身上。 他只知道遇到了两个美貌女子并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实在是可恶,而那两女子确实很美貌,是他之前未曾见过的,纵然没有见到她们的真容,可是看那谈吐仪态便知是两个出挑的美人。 所以朱公子暗中派人查清了她们所住的客栈,特意在临近的厢房订了房间,想寻个机会亲近一下美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朱公子那次在街上调戏之后,齐家人心中早已有了警觉。 更何况还有郑公子的提醒,所以那朱公子刚一进客栈当中,便被齐蓁蓁瞧了去。 “祖父我们不可以再忍耐下去了,眼瞧着那姓朱的如此肆无忌惮,当初连官宦人家的女子都敢调戏,必得狠狠惩治他一番才可,不然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听着齐蓁蓁的话,齐老爷有意考察齐蓁蓁,故而特意询问对方道: “那蓁蓁想好要如何呢?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依我看,不如让他惹了众怒,如此……” 听着齐蓁蓁的话,齐老爷暗自点头,然后有些肯定地笑着道: “那便听蓁蓁的意见,老二你下去,和蓁蓁安排吧,至于李氏你们?你们是怎么想的呢?说说你们的想法” 李氏、姚氏和柔妃刚刚还在气愤当中,想起那姓朱的那人心中都很是烦厌,可听了齐蓁蓁的话,却是一个个眼中带笑,这样的事情她们自然也不想被齐老爷打发了出去。 “父亲您放心,既然蓁蓁有了这样的心思,我们定能好好助它,而且如今到底不是在明远侯府当中,我们又岂能一直依附着别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的好。” “好吧,那便依从你们的意见吧。” 于是某日客栈中…… 朱公子有些无聊的卧在榻上,口里有些嫌弃地挑了几个葡萄,语气不爽地说道: “这都几日了呀?你们一直在这做那缩头乌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一亲那美人芳泽呀,都是一群蠢物,若是完不成这个,就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爷您息怒啊,您不知道那儿有个壮年男子,我特意花银子去跟掌柜地打听了,听说他似乎颇精通武术,整日里带着那个小姑娘在下面练呢,我悄悄下去查看了,确实是好身手,怎么几个估计打不过他,还有那小姑娘也有几分本事呢。” 说罢,他有些怯怯地打量了朱公子一眼,方才又说道: “那小姑娘的功夫都这么厉害,而这壮年男子又亲自教导它,怕是武术更在它之上,咱总得避开他,行事才能更加方便一些。” 第三十章 捉弄对方 是夜,月朗星稀,整个客栈都在静谧当中。 “嘘,你们小声点,难道想惊扰了人不成?”朱公子看着那些个手下,目光中露出不屑,不耐烦地怒斥道。 “公子息怒啊,您朝思夜想的美人儿可就在里面等着呢。”一手下眼看着他生气,忙连声应承道,他知道朱公子喜欢听这话儿。 “嘿嘿,算你小子嘴甜,一会儿进去把那小女孩先给扔出去,就送到翠香楼去看着,她虽然跋扈,不过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送去好好调教一下。” “是是是,公子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走。” “确定可以了吗?可别再闹出那样的乌龙事件,也别让小爷我再看见那个姓郑的。” 小厮打量了一下朱公子,然后看出了对方似乎有些色厉内苒,不过这也是必然的。 毕竟朱公子家世不算高,全靠着吴知府这个舅舅,可是吴吴知府还有自家的孩子,又有几分把它放在眼里呢,朱公子可没有底气去招惹郑家的公子。 朱公子之所以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吴知府的面子,同样吴知府虽然给他一些庇护,可到底不多,不然纵使吏部主事府再如何,到底吴知府的面子在,朱公子又何必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可那郑家地少爷却又不一样了,郑家本就是西北大族,可以算得上是簪缨世家了,吴知府可不敢招惹。 不比朱公子身上没什么功名,出身亦不算显赫,不过仗着有一门好亲戚。 所以今晚这次行动是朱公子几个手下特地趁着郑家人不在的时候才出来行动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门后的齐蓁蓁她们早已做好了埋伏,只等着瓮中捉鳖了。 为首的齐蓁蓁手中拿着一个木棍,站在众人的面前,齐二爷想劝它往后点,毕竟纵使齐蓁蓁的力气大,武功学得也颇为不错,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他本想再劝劝,可是却被拉住了手,他往头一看只见是自己的妻子李氏,李氏不想以往的温柔,此时也激动地双眼放光,齐二爷看着她这样子不知怎的心中也有些欢喜。 这些日子因为女儿齐敏儿的事情,两个人是日夜发愁啊,害怕女儿在京中的处境,毕竟如今明远侯府尽数流放,女儿一个人在京中没有了依靠,不知道新帝会如何对待她。 可听着昨日齐老爷说李太傅的话,李氏又是欣喜,又是发愁啊。 欣喜女儿或许真的得了一个依靠的,却又担心这份宠爱到底是如何?毕竟新帝的凉薄是人所皆知的,他此时对齐敏儿温柔,能有一两分的眷恋,可谁又能说出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齐二爷想开口安慰李氏,两人到底是年少夫妻,还有一些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些年两人也算是感情甚笃,加上流放这一路上的相互扶持,感情更是深厚了几分。 只是齐二爷实在是说不出那些甜言蜜语,不知怎么的今日李氏却很有些兴奋,还有柔妃和姚氏两个。 她们都一改往日的柔弱,这个拿着木棍,还有一个直接拿着盛糕点的盘子,都是站在门口严阵以待,似乎在等着那朱公子。 “你们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害怕的话可以到我身后这避着那朱公子,他既然是深夜偷偷前来,想必是不敢带很多人的,而且一会儿记得捂好口鼻,万一有迷烟什么的也可趁早防备。” “二叔放心吧,这些我都早就准备好了,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齐二爷低头去看,只见到齐蓁蓁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他正要开口,便见到一旁的窗户上偷偷塞起来一根竹竿,似乎正有人往里面吹气。 “快捂出口鼻,不要出声惊动他们。” 齐二爷忙低头嘱咐身后的几个人,几人纷纷用袖子挡住脸,而齐蓁蓁则挡住半边脸,狡黠的目光一闪,便开始用扇子往那竹竿伸进来的地方扇了回去。 而此时门外的朱公子中有些等不及了,他很是烦躁的看着几个人,然后开口不耐烦地问道: “好了没有呀?磨磨蹭蹭的,是要拖到什么时候呀?” “公子莫急呀,我加了足足的量,便是迷倒一头大象也可以了。” “那行,现在就进去吧,啊,我的头怎么有点昏,这是什么玩意儿啊?你这傻缺的东西,是不是装反了?” 这话还没说完,门内的齐蓁蓁便听见砰咚的一声,然后便是朱公子手下询问的声音。 想必是那朱公子晕倒了,哈哈哈,齐蓁蓁有些得意地往后看。 齐二爷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而姚氏、李氏和柔妃则说道: “快!这会儿我们就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小厮听到几人的声音更是很惊讶,他原本还想着讨好朱公子,能得些什么打赏呢。 朱公子一贯是个吝啬的人,当初他到京中投奔吴知府的时候,身上不过穿着粗麻衣,后来吴知府拨了些银子给他,他只拿来挥霍,而自己这些被派到他身边伺候的下人却被他动辄以吴知府相威胁。 他正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讨点儿巧,讨了朱公子的喜欢,以后在他身边也能做个拔尖儿的人。 所以这迷烟他是下了大价钱买的,可是没想到怎么该迷的人没迷倒?自家的公子却晕倒了呢? 他正想喊人,却见到旁边几个相处的小厮也都晕了过去,他心中正很是疑惑呢。 却只看到那大门骤然打开,而为首的正是前几日刚刚揍了自家公子一顿的小女孩。 “你们怎么还没晕过去?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啊!” 小厮还没张开嘴问话,齐蓁蓁便抬起手一棍子把他给打晕了过去了。 齐二爷本来就要上前帮助,却被李氏这些人给拉开,只见几人纷纷拿着手中的工具往躺倒的那三个人脸上胖揍,尤其是朱公子。 他本就有些胖的,脸上又挨了很多拳头,姚氏和柔妃看着他那样这才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 看到几人似乎有些解气了,齐蓁蓁这才笑着对齐二爷说道:“二叔,然后就看你了,记得要这样……” “啊哈?” 齐二爷愣愣的看向齐蓁蓁,却看到对方很随便地朝他摆了摆手,而旁边的李氏更是直接朝他的胳膊上扭了一下。 “快去呀,真是个呆子,这都不明白。” 于是齐二爷晕晕乎乎地前去,同时心中还有一些感慨,齐蓁蓁可真是个古灵精怪的。 于是第二日清晨,客栈的门口便躺着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 往来的行人都在指点着说笑,而女子们则是羞红着面庞,一边想打量,一边又觉得不好意思,心中只觉得这几人很好笑。 只听见人群中的声音纷纷嚷嚷的,他们语调不一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些许的嘲弄: “瞧这几个人可真不知道检点,真的是有伤风化呀。” “你别说,我怎么看他们似乎有点眼熟呀,好像在哪见过?” “呵,你忘了?前几天他们在街上公然逗弄姜家新娶的儿媳,把人家那小娘子羞得好些天没出门。” “原来是那人呀,等我去找个臭鸡蛋,打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说罢,便见这个女子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鸡蛋,那个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烂菜叶,纷纷朝着朱公子几人的身上打去,她们可讨厌这几个人了。 而等到朱公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有股子怪味,他睁开眼揉了揉,正要训斥那旁边的小小厮,正要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本来都做好准备要一亲芳泽了,可不知道那蠢笨的小厮到底用了什么药,里面的人他不知道如何,他倒是闻了那迷药就头晕,真是个蠢货。 可他刚睁开眼想要训斥他,却只看到对面是乌压压的一群人,正朝着他议论纷纷的。 “看看有什么好货色?这些日子以来只看到这些人欺负镇上的女子了,真的不要脸。” “也不知道哪来的?可不是镇上的,就应该早早用烂菜叶子把他们都打出去。” 还有更难听的话从那些人口中说出,朱公子这段时间见识到了以往未曾见过的奢华,受着身边人的吹捧,他没想到竟然还能受到这羞辱。 他正要起身怒骂那群人,却不知道哗地有几个臭鸡蛋打过来。 朱公子目瞪口呆地瞪着这些人,却见那些可恶的人正对着他嘻嘻哈哈地笑,砰的一声朱公子又晕倒了,这次是被这群人给气的,他们竟然这么嚣张的模样,还在笑话他。 而客栈的楼上这边,齐蓁蓁等人并没有下去,他们只是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看热闹。 “蓁蓁这样真的可以吗?我瞧着那朱公子可算是丢了大脸了。” 姚氏低头看着女儿,她昨天心中是畅快,可今天心中又有些许地担忧。 可能是因为齐老爷的话,她实在不想过多地招惹一些人,尤其是朱公子这种的。” “母亲您怕什么呀?依着那姓朱的德行,他估计着早就得溜走了。” “不过这样的人也是很烦人的,时不时会去搞一些暗地里不上道的手段,也够让人烦厌的。” “对于这样的人,只有让他知道大家是多讨厌他,他才能收敛,难道吴知府真的会为了朱公子这亲戚想要开罪一整个小镇上的人吗?他又哪有那么大的手段呢,也不会如此帮他。” 第三十一章 姚氏想法 姚氏看着齐蓁蓁,眉目当中闪过了几分温情,她有时候很惊讶于女儿的聪慧,有时候又有些欢喜,还好她的蓁蓁总不会像自己这般懦弱,是能够护住自己的。 一开始姚氏只想着齐蓁蓁可以遇到一个良人,加上她存的那些积蓄,再加上齐蓁蓁做才子糕的手艺。 想必在小镇上平凡度日是没问题的,可是齐老爷对齐蓁蓁却是有了其他的安排,想起齐蓁蓁自身也很是愿意,姚氏也不忍让女儿失望,所以就由着他们来教导。 齐蓁蓁于是就开始每日跟着齐老爷读书识字,跟着齐二爷练习武术,听着柔妃讲各种故事。 姚氏还记得那一日她临窗绣花,对着柔妃低声地抱怨道: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蓁蓁好,可它如今还这般小,有时候看到这小小的人儿要学这么多东西,想起我们小的时候都比它还要自在许多,你说呢?” 柔妃却是打量着她,嘴角浮起一丝轻微的笑意,只听她柔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难道只有你知道心疼蓁蓁?我们这些人都不心疼它了吗?要我说齐伯父才是真正为着蓁蓁着想呢。 你想护着蓁蓁,可最终蓁蓁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或许是你久在齐府当中,一家子亲近就算再如何算计,总也是无伤大雅的,可在宫中是人心诡谲,昔日得父母爱宠的女子进宫,因着不善谋略而被人算计,这些我所见的还少吗? 我知道你想让蓁蓁平稳度日,可是你瞧着蓁蓁它这般聪慧,又岂是轻易能束缚住的人?” 所以你便随它去吧,难道一定要把你的想法强行地加诸在蓁蓁的身上吗?别让它怨你。” 想起柔妃这话,姚氏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反驳。 如今看着齐蓁蓁这般的欢喜,而就连齐二爷也都在它的指挥之下行动,别有用心的朱公子轻易便失了颜面。 姚氏不得不承认齐蓁蓁确实是有些机灵,所以她也暂时放下了有些担忧的心情,只是含笑地望着蓁蓁。 而就在朱公子被众人嘲讽指点时,齐蓁蓁看了一会儿热闹,只觉得有些无趣。 这朱公子瞧着不过是个草包,只是仗着吴知府的势力横行霸道罢了,如今轻易便露了马脚。 只一个朱公子便可如此嚣张,就可以猜出来那位吴知府该该如何跋扈,想想就可见一斑了。 另外虽然把朱公子从小镇上赶出去,可是下一次朱公子会去哪?又会引起怎样的波澜来,齐蓁蓁并不知道,她只想着若是能把朱公子扭送到那位吏部主事的门前,想必对方一定会狠狠的鞭挞他一顿。 若是那般的话,朱公子会老实许多,想必也不那么上蹿下跳了。 只是可惜如今明远侯府在京城的势力大多被新帝给收拢了,而且就算有那么一两点微末关系,齐老爷现在也不会把这人脉教给齐蓁蓁。 所以齐蓁蓁也不过是空有些想法罢了,它知道齐老爷虽然明面上是已然没了昔日尊贵的身份,可是跟竞争依然有一些关系。 就抛开李太傅不说吧,自从上次齐老爷知道齐敏儿的处境之后,便偷偷用信鸽传了好几次信。 那会儿齐蓁蓁装作懵然无知地询问过齐老爷,而对方也没轻易糊弄她,只是笑着回话道: “你不要怨你的姐姐,不要怨她没有给齐家人求情,实在是她在京中的处境便也就那般吧。 李太傅跟你说的话你总该记得,如今敏儿看似风光,可却很容易沦为众矢之的。” “齐敏儿的事儿?” 齐蓁蓁略微回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她大致知晓这本小说的内容,所以对于齐敏儿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心思。 其实原身也是这样吧,同是齐家的女儿,两人虽然并不是长房所处,可到底都是嫡女。 齐敏儿以才女的身份出名后,那光芒却掩盖住了同样年幼的齐蓁蓁身上,可以说是她攫取了所有的关注。 姚氏的心中其实说不上怨恨吧,只是有一点艳羡,所以平素和齐敏儿的关系只是处的淡淡的。 齐蓁蓁面上有些无聊,可心中却略微思索起来齐敏儿和原身的关系。 其实那次听说齐敏儿和新帝的事情,齐蓁蓁的心中是有一些尴尬的,因为记得小说一开篇便写的是男女主之间的虐恋。 可并不是如这般,新帝把齐敏儿藏在行宫当中,并不与皇后见面。 她记得那会儿仿佛是因为齐敏儿拒绝册封,新帝恼怒之下把她打发到了宫中为奴。 而两人之间的虐恋情深剧情就此展开,只是那时候的原身不过是个路人甲之类的角色。 可等到齐蓁蓁这本小说的情境中时,她却很难用起来陌生的感情去对他们,因为这些人的相处颇为温馨。 突然几声嘈杂声传到齐蓁蓁的耳朵里,暂时打断了她的回想…… 只见几个衙役跑了过来,他们驱散了三三两两围看的人群。 “哟,快躲开,可别招惹他们。” “我就说这人是不是个良人,只是他如此的行动实在是可恶,竟然没人能治住他。” “快点走吧,瞧他刚刚生气那样,快把你的篮子藏起来,别让他发现,不然他在朝你扔回来怎么办?” 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讨论着,只是到底因为那衙役在身边,他们也不敢如刚才说的那般津津有味。 于是不消一会儿,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直到看热闹的人走的很远了,几个人只见还是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谁都不想去叫醒朱公子。 这些日子他们心中也明白了,这位朱公子是个没什么耐心的,有什么他看不过眼的便动辄嘲讽,甚至连镇上的一些年轻姑娘也被他调戏过,可以说是惹得众怒了。 如今也不知道是谁暗地里把那朱公子给打晕了,还让他当众如此出丑,估计任凭再厚的脸皮也不好在这里呆下去了。 几个衙役之间互相对视了几眼,虽然尚未开口,可是彼此的意思都清楚。 这朱公子是个讨人厌的,如今他能这小镇是他们所期盼的,只看他身上如此狼藉,只怕回去得再冲个澡才行。 而且朱公子这人就算你帮他了,他心中也不会感激你,兴许还记得你嘲讽他。 一想到这儿几个人就是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可谁也不想上前去了,更别说闹钟把对方呼叫起来。 又过了很长一会儿时间阶段,衙役们面面相觑的,只见朱公子慢悠悠的醒来。 他醒来先是打量了四周,只见是住在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客栈中,他心中刚有些满意,可却又刚刚想起刚才那些人口中的折辱,他不由得把袖子一挥大骂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把你们留在这儿一件事也办不好,还惹得小爷我跟你们生气,倒不如把你们全发卖了出去干一次,我再找一批机灵的小厮来。” 朱公子心中很有些生气,眼看着几个手下似乎还没睡醒,他又将话语间的矛头递给了旁边的衙役们。 只是任凭他再怎么咒骂,几位衙役们就是不开口说话,反而朱公子也有些无趣,只见他躺在床上,有些发呆的往外看,然后说道: “让你们家大人来见我,不然当心我跟舅舅说,而且你们这镇上多了许多撒泼的人,让你们一个一个把他们给找出来,看看到底孰是孰非呢。” 说完这话便是沉默了一会儿,谁也不想去应付朱公子的刁难,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看起来颇小的衙役被推了出去,对着朱公子微微一行礼,便说道: “公子您在这小镇上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听说吏部主事家经过调查,已经知晓公子您待在这儿了,已经很是生气了,以我看公子还是早点去其它的地方。” 别看吏部主事可能官阶比不上吴知府,可对方的手中却是有实权的,再加上吏部主是和皇后娘娘的母家刘氏有牵扯,如今在朝堂上也是地位超然,连带吏部主事也得看重了一些。 听了衙役这话,朱公子先是瞪了对方一眼,说了一句他敢,然后又深深皱起了眉头,说实话,朱公子心中并没有什么底气,相信吴知府会为他做主: “我都逼到这儿了,那吏部主事府上却还是不敢善罢甘休,真以为我身后无人了吗? 我要见舅舅,我要让舅舅处置他,我要让他知道厉害。” 朱公子虽然心中没什么底气,可是口中却还是叫得凶,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嚣张依傍的是什么。 无非是和吴知府的关系,一旦让这些人发现他色厉内染,那最先折腾他的便是这群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好像很是听话的人了。” 眼瞧着朱公子又似带着几分赌气的神色,齐蓁蓁心中嗤笑了一声,懒得再去打量了。 “可是看够了?既然看够了的话便过来吧,今日原本是想和你讲之前刘美人的事情的,可瞧着你对这事如此感兴趣,原来也是要说的,我倒是给忘记了。” 齐蓁蓁这才发现了柔妃,竟不知何时柔妃突然进来了,齐蓁蓁不由得跺了跺脚,面上带了几分撒娇的神色,娇嗔道: “柔姨,您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说一声,倒显得我怠慢了,来,快请做。” 看着齐蓁蓁又恢复了温柔娇俏的面庞,柔妃却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她知道齐蓁蓁一贯是个聪明的。 第三十二章 刘氏之谋 齐蓁蓁看到了柔妃有些揶揄的目光,也不由得脸上一羞,想着方才柔妃打趣的话,齐蓁蓁忙也想转了这话头,只听她开口言道: “柔姨不是要说刘美人的事情吗?当时只听您略略提起,我却还不怎么知晓,还得请柔姨多多指教蓁蓁,蓁蓁自当来洗耳恭听。” 齐蓁蓁想越过刚刚的话题,却不料本来有些淡然的柔妃看到齐蓁蓁这样子,面上的笑意是更加深了几分,只见她微微摆了摆手帕,拉着齐蓁蓁坐下,然后慢慢说道: “你可能心中会有疑惑,刘美人的位分听着并不高,为何我放着那些高位分的妃嫔们不说,却来给你讲一个只是美人位分的嫔妃。” 齐蓁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柔姨要讲这位刘美人,自然有柔姨要讲的道理。” “说起这刘美人,在宫中可算得上是一个特例,第一个特例是她晋封的位分极快。 而且是越级晋封,她初入宫的时候为正六品宝林,得宠后一跃两级成为美人,其后越过婕妤之位直接册封为昭仪,诞下大公主之后册封为从一品静妃,诞下小公主之后册封为贵妃。 陛下为表达看重的意思,还直接保留了她为妃时候的封号,让宫中人称之为静贵妃,以显她的尊贵,从此静贵妃愈发得宠了。” 听到柔妃这么说时,齐蓁蓁的心中倒是真切的有了几分疑惑,她暗暗地想道: “听着柔姨这话的意思,这刘美人是真的受宠,贵妃的位份是正一品,还是四妃之首,更何况她还有女儿傍身。 这样看下来,纵使后面有新人被选入后宫中,敬贵妃不再得陛下偏爱了,可她地位已然稳固,还有两个公主傍身,也不至于被贬到了美人的位分,这其中实在是有了些疑点。” 只是这下子柔妃还没等到齐蓁蓁开口询问,便对她解释道: “静贵妃被贬的原因说来也奇怪,乃是与宫中太监之间私相授受,而且被陛下发现。 因为很多人瞧着了,还有些议论,陛下勃然大怒,可终究顾忌着公主的颜面,对静贵妃也真有几分喜欢,所以也只是斥夺了那位静贵妃的封号,将她降为美人罢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齐蓁蓁心中更是有些疑惑,这种事情她知道。 只是如此隐蔽之事是如何被人发现的,而陛下手下留情,是否也因为其中另有疑因呢? 种种念头在齐蓁蓁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只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静贵妃身居高位的时候,很是盛气凌人,对后妃也多有鄙弃之言,只是她恃宠生娇,又身在高位,其他妃嫔纵然是心有怨言,也奈何她不得。 可是那一日的宴席上,静贵妃宫中的大太监身上突然落了一方绣帕,上面还写了柔妃亲手写的小诗。 那诗句原是静贵妃私下里写给皇上的,旁人又怎么知晓?又怎么在那宫中太监的身上。 陛下在公然之下丢了面子,纵然再宠幸静贵妃,便也只能降位了。” “或许是有人故意把帕子放在那太监的身上呢?静贵妃又怎会如此不谨慎,把这么要紧的东西让那大太监贴身放着。” 齐蓁蓁循着柔妃的话说了上去,却见柔妃摆了摆手,静静的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只见朱公子的人都离开了,她静静地看着在街道上摆摊的小贩,缓缓地言道: “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重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看见,陛下纵然心中仍有疑惑,可也不得不处理,这事儿不体面。 我跟你说这个只是为了教导你如何去学会防备人心,不要去轻易相信陌生人,你之前也是知道的。 正如你今日处置那朱公子一样,若他只是招惹我们,旁人未必会秉公执言,而衙役们也不过是糊弄了事,毕竟现下我们无权无势的,不比朱公子的身上有靠山。 可你把丑态毕露的朱公子放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因着他之前在镇上做的一系列事,引得大家厌烦,终于引得众怒,在舆论的压力之下,朱公子像小丑一样地离开了这儿。 其实这原是一样的道理,静贵妃身居高位本就引人注目,可她又一贯与妃嫔起冲突,甚至下令惩罚对方,谁的心中又真的愿意为她所压制呢。 只是她们并不得陛下的宠爱,纵然去要求了,也不过是被敷衍打发了罢了。 所以宫中不知谁动的手,那帕子如此显眼,静贵妃百口莫辩,而其他后妃们推波助澜,使得静贵妃失宠。 她降了之后,陛下将两个公主分托给别的妃嫔,却再也没有踏足过静贵妃所在的宫殿,从此她便失宠了。” “柔姨是想说为人,做事不要太过苛责对方,也不要因为自己的位分太高傲?”齐蓁蓁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听着柔妃的意思。 却见到柔妃闻言后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 “蓁蓁我并不是一定要让你藏拙,可你要记得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有一句话叫莫欺少年穷,记住在得势之时不要太过得意,也不要凭羞辱对方取得一时之快。 任何的情绪都不要浮在表面上,被他人轻易得知,你知道在后宫之中大家都姐姐妹妹的称呼着,看似很亲近,可是今日你夺了她的宠,明日她踩着你上位,人心之叵测防不胜防。” “蓁蓁明白了。” 齐蓁蓁对着柔妃点点头,她这些日子听到柔妃说了很多故事,柔妃的语调温柔如涓涓泉水,可说出的话却让齐蓁蓁深思。 一时,齐蓁蓁有些沉默地低下头,而柔妃则看着它似乎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皇宫当中,柔妃或许没想到她用说这个计谋正被用在新帝和齐敏儿的身上,这还是刘将军特意让刘皇后的教养嬷嬷传进来的。 只见刘皇后斜斜地倚靠在榻上,穿了一身绛紫色的绣花裙,裙摆处的牡丹花绣的格外华丽。 之前为了讨得新帝的欢喜,刘皇后处处都学着齐敏儿如何去装扮,只是不管她打扮得再怎么像,都得不到的片刻驻足,再加上上次因为齐敏儿的事情,新帝迁怒了她,刘皇后也有些生气,便吩咐宫女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 只见刘皇后斜斜梳了个发髻,面容有些慵懒,倒是固定发髻的珍珠发簪光华流转,一看就极奢华,刘皇后看了看自己的教养嬷嬷,又说道: “你是说父亲他说陛下之所以对齐敏儿如此执着,这背后还有我们的原因,这是怎么讲的?” 初初听到这话时,刘皇后只当是嬷嬷传错了话,却不料对方语气却很是肯定。 “是,这也是将军听着夫人说的,娘娘您知道夫人一向不善于争斗,可是夫人的堂姐是顺宁伯府的管家大夫人却颇为懂得这个道理。顺宁伯一贯好色,可是你的姨母却一贯稳坐钓鱼台?” 说到这话时,教养嬷嬷略停了一下语气,然后又说道: “前些时候顺宁伯也带回了一个爱妾,听说是自小就侍奉他的丫鬟,因着当初顺宁伯新婚时要把身边的亲亲丫鬟都赶出去,那妾室也是,只是她出府之后并未嫁给其他人,一直等着顺宁伯。 这事情被顺宁伯知晓了,他甚是动容,特意把那女子抬了进来,又因为对方如今已不是奴婢,还特意给她一个良妾的位分表达看重的意思。” “这种青梅竹马之类的感情最深厚了,就像齐敏儿以她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如何能入宫?陛下还想给她封那么高位,不就是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呢。” 刘皇后一听到这话心中就有些生气了,嬷嬷也随即应承道: “可不是,听说那位良妾之后总有些体己话要顺宁伯说,只是这些事情连您姨母并不知晓。” 堂堂一个正妻,竟然时时被排斥在夫君与妾室的交谈之外,顺宁伯夫人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了。 “姨母竟然也能忍?要不传出我的意思去,把那妾室招进宫中来看看,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竟然如此不堪,真的是可恶。” 刘皇后闻言很是生气,遂即命令那教养嬷嬷,却见到教养嬷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娘娘有所不知,那妾室月前已然被发卖了,听说是依着奴婢的身份贩卖的。 她是侍奉过人的妾室,又被当家主母厌恶,能买到什么好地方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顺宁伯很宠爱她吗?怎么又如此轻易的放开手?” 刘皇后闻言甚是诧异,却看到那教养嬷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又听见她说道: “听到顺宁伯的夫人说,这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强行是融不进去,而让这种感情破裂的方法只有一个,并不是强加干预,硬生生的分离,越这样越能引起人们的逆反心理。 更难的事可能还会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这实在是算不上一个良策。 像这样的感情,只有让他们两个之间出现了嫌隙才能彻底的分开,这便是您姨母用的计谋,而且也成功了。 第三十三章 敏儿之情 “两个人自然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那又如何能生得了嫌隙呢?”刘皇后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听着顺宁伯被那女子自幼就服侍,两人关系之亲密甚至远在姨母之上,这样的深情厚谊又怎么能轻易被离间呢? “顺宁伯偶然瞧见那女子偷偷与一男子私会,两人暗地里有搂抱之举,故而顺宁伯大怒,虽然那女子一直呼喊着说是那名男子强行轻薄自己可,可是顺宁伯亲眼所见,心中早有芥蒂。 再加上顺宁伯夫人在旁边推波助澜,故而顺宁伯奋而之下直接将那女子给发卖了。” “那女子莫不是个傻子?好不容易进了伯爵府,得了伯爷的厚爱,从此可以过得尊荣些,不必像以往那样侍候人,可缺还出去和别人拉拉扯扯,哪有如此傻的人?” 刘皇后口中嗤笑了一声,却看见教养嬷嬷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 “到底是强行轻薄还是暗地相会真的很重要吗?重要的事顺宁伯看到了,同时他心中很介意这件事情。 如此曾经所谓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所谓的等待都成了谎言,顺宁伯羞恼之下,自然也顾不得了。” 说罢,教养嬷嬷又行了一礼,方才朝着刘皇后眼神坚定的说道:“此计很是巧妙,正适合用在齐敏儿的身上,娘娘以为如何?” 刘皇后闻言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效仿姨母的计谋,让陛下和齐敏儿心生嫌隙,然后才可离间他们?” “正是这个意思,那齐敏儿出身卑微,从前的我明远侯府或可成为她的依傍,可如今已被抄家流放为罪臣,而且是陛下亲下的命令,对于齐敏儿的身份来说是极大的耻辱,纵使陛下再喜欢她,总也不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况且明远侯府的身份并不一般,还是先皇后的母家,太子的舅家,如今陛下刚刚坐稳了位置,自是不会任由就势力蔓延,而只有明远侯府的败落,之前的那一些拥护的势力也可逐一击破。 所以这齐敏儿罪臣之女身份并不会被除去,这般的身份,若是再没了陛下的宠爱,那便如蝼蚁一般任凭娘娘如何处置了吗?到时候娘娘自可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而且她若惹了陛下的厌恶,她又没什么高贵的身份,陛下自然不会再为她撑腰,也不至于因为这样一个罪臣之女,让陛下和娘娘有了龃龉。” 刘皇后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定下了决心,父亲此举颇为精妙,自己之前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对付齐敏儿,反而在陛下心中落了一个不贤惠的印象。 齐敏儿如今身份尚还是罪臣之女,她要除去对方要简单一些,一旦陛下真的赐了她封号和位分,到时候她便是有位有份的宫嫔了,再想如此行事便很不方便了。 “那嬷嬷父亲可是有什么章程?我如今久在深宫当中,纵使是心有余,可手到底不便伸得那么长,更何况现在的陛下也对我有了些忌惮,这事我实在不便多插手。” 刘皇后低声对着自己的教养嬷嬷说道,却看见教养嬷嬷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将军已经一切安排好了,不过是想着来知会娘娘一句,让娘娘也早点有了应对之策。 陛下如今很是宠爱齐敏儿,两人只见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陡然知道她背叛,想必心中对她肯定很有些芥蒂,这时候是娘娘获得陛下恩宠最佳的时机。” “本宫自然知道,如果陛下处置了齐敏儿,记得和本宫说一声。” 刘皇后实在因为齐敏儿受了太多的气,如今只等的此计将她从行宫中人人奉承的位置上拉下去,没了陛下的看重,她自是可以好好的收拾对方。 教养嬷嬷闻言点头应是,然后慢慢退了下去,此时在行宫当中…… 自从那次和刘皇后发生争执之后,新帝突然出现将刘皇后给赶了回去,可齐敏儿和他还是相顾两无言。 曾经齐敏儿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眼前的男人,却没想到他背地里暗藏着的野心,而她因为他被抄家流放。 可即便就是如此,齐敏儿依然很难对新帝起什么怨恨的心思,当初祖父其实并不愿意让她嫁给对方,掺合进皇家的储位争夺中。 明远侯府本就是太子的舅家,自然是天然属于太子的势力,可若是自家的嫡孙女又嫁给了别的皇子,外人会怎么看?齐老爷自是不愿。 可是齐敏儿却是苦苦哀求,只说两人两情相悦,只求去藩地做一对夫妻,祖父被她的恳切给打动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原本一直这样期盼着,直到那一日入宫,原本是想陪伴皇后娘娘,可却被新帝叫去见太子,太子一贯宽厚,同齐敏儿和新帝的关系都很好。 那段日子里因为太子操劳,新帝总是会让自己的小厨房备些汤水,然后借着齐敏儿的手送过去,这原本是体谅兄长的心意,齐敏儿也未曾生疑,她自然也希望未来的夫君和太子关系和睦,以后两人在藩地也能自在些。 齐敏儿照样端给了太子,而太子对齐家人一贯不设防,却没想到这一碗汤水下去,太子却成了谋反的废太子,皇后娘娘因太子之故自缢,而明远侯府暗地相助太子被抄家流放。 她因为是罪臣之女本应没为官奴,却被陛下带到这行宫当中,还给了嫔妃的待遇,只是有名无实,不过新帝却常常来看望她,眉目一如往日般温柔。 齐敏儿原本是想质问对方的,可看着一贯阴郁的新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齐敏儿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只能慢慢的依附对方,她或许对新帝有一点埋怨,可她心中更多的是怨自己。 同时齐敏儿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想着或许某一天新帝会瞧在她的面子上,允准明远侯府的人回京。 只是这些日子新帝每一次前来,她旁敲侧击地问,却总是被对方给避开,久而久之齐敏儿也不再开口了,只是心中终究还是记挂着这件事。 如今新帝初登位,行宫当中之前的太妃们都被移了出去,如今这行宫当中,主子只有齐敏儿一个,被新帝拨了人伺候。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正经的主子,可宫人们都瞧得出来,依照新帝对她上心的程度,以后一个昭仪的位置一定是跑不了,而齐敏儿肯定会回宫。 所以时常有宫人往齐敏儿的身边来巴结,这也是人之常情,这行宫的活计虽然清闲,可是在这里得不到主子的赏赐,还时常受那些管事嬷嬷和太监们的欺辱,甚至还经常被克扣自己的月例。 所以宫人们都想讨好齐敏儿,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走出这行宫当中去,哪怕是进了宫中做个洒扫的宫女,也比在这里自在些。 而且进宫后可努力进入尚宫局,成为尚宫局的女官,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总比在行宫里呆着强,她们都是有野心的,自然不甘在行宫的现状。 而齐敏儿也有意接触她们,因为新帝派给她的人虽然伺候的还算是用心的,可她们平常却总是监视着齐敏儿,她有些自己的私事总不好被新帝给知道,所以齐敏儿观察了这些上前讨好的宫人们一段时间,特地选了两个看起来最机灵的宫女,一个叫翠枝,一个叫小萍。 齐敏儿偷偷避开了新帝的耳目,给之前那些和明远侯府交好的人家特地写了信,让两人趁着不当值的时候送出去,她想听一听如今明远侯府的人都如何了? 等到翠枝和小萍换班,两人都特地出去了一趟,翠枝先回了行宫中,她偷偷见了齐敏儿,可面上却很是失落的说道: “奴婢奉着您的命令去了工部侍郎府、安顺伯府、宋国公府,可旁人一听我是为姑娘送信,都把我给打发了出来,所以奴婢并未求见他们的面儿。” 闻言,齐敏儿心中很是失落,这些人家有她的手帕交,也有祖父和父亲一贯交好的人家,却没想到他们如此冷漠,一点旧情都不念。 齐敏儿有些郁郁,等看到翠枝有些惶恐的面庞,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这原也怪不到你,人心之凉薄又如何能是我们能揣测的呢?你辛苦了,暂且下去吧,等我再传你。” 翠枝知道此行没让齐敏儿满意,忙讨好地回了几句话,却见齐敏儿也没怎么回应,便小步离开了,只是往回走的时候,翠枝却遇到了颇有些得意的小萍。 翠枝的心中正烦闷,此次没有搭上齐敏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外面的人不知道如今行宫里的情形,对着齐敏儿躲避不及,可她们这种贴身伺候的人却最知道了,陛下对着这位齐家的姑娘可上心了,纵然对方如今这么低微的身份可还是宠幸有加,时常出宫来看望齐敏儿,怕是不日就会迎回宫中为妃了。 只是如此好的机会能从这行宫走出去,却被她给错过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小萍两个为了获得齐敏儿的青眼,暗地里的争斗并不少,看到对方这幅得意的样子,她不屑地讥讽道: “瞧你这张狂的样子,难道姑娘的事情你给办好了?进去有你的挂落吃。” “呵,我可不像某些人,长了副聪明的样子,骗了姑娘的信任,可暗地里却是个愚钝的,你呀,好好在这儿呆着吧,还想要和我争?快别痴心妄想了。”小萍望着翠枝,语气轻蔑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 两人写信 眼看着翠枝气愤地离开,小萍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略微整了整衣袖,然后才急急朝着齐敏儿那儿走去,脸上的表情也适当的从方才的趾高气扬变得柔和起来: “齐姑娘,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了?您嘱咐去的那几家中,前面几家我并没有进去,倒是吴世子的府上接见了奴婢,还特意嘱咐奴婢送一封信来给您。” 原本齐敏儿只以为小萍也会无功而返,毕竟当初她特意接触这两个人当中,小萍的性子要活泼些,远不如翠枝那般的沉稳,不成想小萍竟然成了。 “吴世子,他倒是个难得的,不成想他倒念这些过往的情谊,原本那还是祖父安排的,只是当初拒了他,却不料他倒是大度的。” 齐敏儿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时,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丝恍惚,其实当初她和吴世子也是相看过的,齐二爷对他也还算满意,只是她当初却是心有所属。 吴世子出身长宁伯府,乃是长宁伯嫡子,那长宁伯府也算得上是老牌勋爵了,只是爵位没有明远侯府那么高,不过长宁伯倒是在工部任正五品的郎中。 当初齐老爷为齐敏儿也算是用心地谋划过,长宁伯府有爵位,长宁伯本身也在朝为官,而且吴世子也算精于诗书,齐老爷还特地让齐二爷考较了对方,觉得对方还算是不错。 最关键是长宁伯府的家风很不错,并无宠妾灭妻的传闻,吴世子的身边也很是干净,并无多余的侍妾和通房之类的,而齐敏儿的身份说来是尊贵,可到底齐二爷不袭爵。 等到分家之后,也不如眼前这般显赫,虽然齐敏儿如今也能嫁到一些比长宁伯府高一点的门第,可到底不如长宁伯府稳妥,更何况吴世子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只是这想法最终还是被齐敏儿给否了,纵然旁人把长宁伯府的吴世子说的千好万好,可她早有心仪之人。 后来长宁伯府也并未和齐家交恶,甚至两个府邸之间的走动还勤快了些,齐敏儿和吴世子也算是见过几面。 当初她原本也只是想着都试一试,却没想到比长宁伯府更亲近的几家没有回信,倒是吴世子应承了下来。 齐敏儿心中有一些感动,她往自己的头发上一摸,摘下了一枚素银镶珍珠发簪,把发簪递给了小萍。 只见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语气温柔的说道: “你费心了,这簪子是送你的。” 齐敏儿出身侯府,自然是什么好的首饰都见过,可是小萍呆在这行宫当中,又只是个小宫女,一贯连月例都会被管事的嬷嬷给克扣,更别说见过这么好的珍珠簪了。 她只觉得自己果然是机智,这次攀上了齐姑娘,如今在行宫当中,齐姑娘没有旁的信任的人,她这给对方送过信的,自然也应该会得到信任。 若是有朝一日,齐姑娘真的被召回宫中为妃嫔,那她这个小宫女自然也可以贴身侍奉,如此便可以去宫中了,于是小萍忙乐呵呵的接过那簪子,俯身对着齐敏儿行了一礼道: “原当不得什么的,齐姑娘客气了,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还请再吩咐奴婢,奴婢就在廊下等着,一定会好好伺候小主的。” 说罢,小萍方才又行了一礼,这才乐呵呵地走了。 而等到小萍一离开,齐敏儿就匆忙拆开了手上的信封,却见对方的字迹很温润,可词语间却可以看到几分关切的意思,可是却并不让人生厌,只觉得他温柔。 在信中吴公子写到当初因为明远侯府被骤然流放,他们并不好公然送行,怕让人来弹劾,毕竟长宁伯府的爵位不如明远侯府的显赫,而吴伯爷的官职也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可是暗地里他们却是多次打点。 之前因为吴世子钱财打赏的丰厚,驿丞们也曾多次偷偷传消息回来,只是前些时候就再无动静传过来,纵使吴世子多添了些银两,他们也没有给出七老爷的近况。 连那些随从押解的衙役们也没有再回来,只是负责的官员害怕皇上怪罪,就没有再上报,只是匆匆了事了,而当时皇帝也因为夺了明远侯府的爵位,早已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他正忙着和刘将军夺权。 新帝也没多少心思留在早已败落的明远侯府身上,于是这事情便被瞒过去了。 这还是后面吴世子动用了关系特意打听到的,在信中吴世子还特地安慰齐敏儿道: “如今齐伯父一行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或许齐家在别的地方有了一些准备,毕竟是传承百余年的世家了,一些底蕴还是有的……” 吴世子还让齐敏儿多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来联络他,吴世子的语气颇为殷切。 齐敏儿看到这儿的时候不由有些感动,她心想着祖父一贯是有打算的,想必明远侯府真的有其它的准备。 齐敏儿只觉得心下稍安,同时她又觉得这封信留在自己的手中终究不安全,今天还是她特意避开了新帝给的耳目,方才能够和小萍与翠枝交谈,如今这信自然也不能留在这儿。 想到这儿的时候,齐敏儿忙吩咐小萍寻蜡烛过来。 小萍本就在廊下候着,只等齐敏儿的传召,她现在心中正期盼呢。 小萍原本心中还畅想着跟随齐敏儿回宫的日子,一想着能摆脱这里去到更繁华的所在,小萍的脸上便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等到跟着齐敏儿入宫,若是对方能封到正六品宝林以上的位分,那自己身为她的大宫女便有了角逐尚宫局女官的资格,若是能封为九品的话,那她的身份便不再是奴婢,也不再需要去依附任何人了。 到时候这些欺辱她的人,不管是前些时候与她言语之间颇为讥讽的翠枝,还是多次克扣她月例的掌事嬷嬷,她都要把她们给踩在脚下,一解当时的怨气。 愈想小萍心中便越发的欢喜,可忽然,几道脚步声传来,小萍疑惑转头,只见一高大男子站在她面前,清俊的面容很是严肃。 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首领太监服的公公,那男子的身份小萍不知道,毕竟新帝虽然心系齐敏儿,可每次入行宫还是依着规矩来,她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宫女自然是被早早给驱散开了。 所以小萍并不知道新帝的身份。可她却知道是陛下身边一贯得用的大太监。 如此不消猜测便可以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小萍只觉得膝盖一软,忙跪下请安,却见那男子堂然越过了她,进到了齐敏儿的房间当中。 齐敏儿原本唤小萍要处置这封信,只是没想到对方还没进来,她便见到那个让她有些怨念又有些思念的人。 可一想起方才要做的事儿,齐敏儿忙把那信往身后塞了塞,同时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以便来转移新帝的注意力,毕竟吴世子帮她是好心。 而新帝此时正是勃然的怒气,他原本在宫中听到了些宫女们的闲话,说是以前齐皇后的母家明远侯府姑娘的事情。 新帝偶然听到了有人谈起自己的心上人,忙停下了脚步,还嘱咐身边伺候的人不准发出声来。 却听见那几个宫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乱笑,只听其中一个道: “你们不知道,我从前是在先皇后宫中侍奉的,不过是个在外面洒扫的宫女,并不得入内殿侍奉,只不过我之前也暗地里瞧过几次,那原本明远侯府的二姑娘在宫中教养时,就长往外面送信呢。” “可快别扯了,她能给谁送信呀,一个闺阁里养成的大家闺秀,以当初明远侯府的家教,也不过是往明远侯府递几句话罢了。” 一个宫女有些不屑的反驳道,这也是刘家特地安排的,想要新帝相信,那自然不能一味的否定,总得有人唱反调,才显得真实不是。 “你们这几个蠢货,听说是和长宁伯府的世子爷,先皇后宠爱齐小姐,还特意把长宁伯的夫人招进宫来几次呢,原本这伯爷夫人的身份,其实并不太够亲自单独地面见皇后娘娘,可是为了那齐小姐考虑,她还是特地把人招进宫来的,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说话的一个宫女似乎是被激起了怒气,于是把自己的消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看着听说的几人有些呆滞的面庞,她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些没用的妃嫔,还想和她斗? 只是没想到,啧啧,从前那般尊贵的齐姑娘,如今和咱一样都沦为奴婢了,可真是令人唏嘘呀。” “先顾好你自己吧,人家齐姑娘不还有陛下宠着吗?听说在行宫里住的也是主子的房子,还特意拨了大量的宫女来伺候,陛下对她这般用心,以后一个主子的位分肯定是有的。” 一宫女刚刚说完,旁的人是还想着其他事,倒是一个有些静默的宫女开口回应道: “只怕是这齐姑娘心不在此呀,陛下对她再好,可你别忘了原本明远侯府满门荣耀,可是陛下登位之后,却把齐姑娘她的母家尽数流放,如此般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这仇人呢?我在行宫里有个小姐妹,前段时间轮休出宫时,我可听她说了,如今那位正和长宁伯世子通信呢,只怕是互诉衷肠呀。” 第三十五章 她的算计 新帝听着这些宫女们的交谈,虽然尚未发出声音来,可是面上已经带了十分的怒气。 他没想到居然有此事,新帝又回想起以前和齐敏儿经历的一些事,两个人自幼就相识,当时他虽是皇子,可是在外人的眼中尚不如齐敏儿一个大臣之女身份尊贵,那时候齐敏儿多次帮助他,新帝心中感念,对她多有依赖。 后来情窦初开之时,新帝知晓了自己对齐敏儿的心意,可说到底明远侯府身份显贵,纵使要嫁给皇子,也不会嫁给他这样一个无宠无地位的皇子。 所以当时的新帝心中便有危机感,于是他暗地里积蓄自己的力量,同时又和齐敏儿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还好对方也同样心悦于自己,等到新帝和齐敏儿在一起之时,当时明远侯府的齐老爷还想着为齐敏儿另择佳婿。 不过几番相看之后,还是两人的感情打动了对方,新帝只记得当初相看的几家侯爵当中,似乎有一个长宁伯府。 只是长宁伯府比起别的侯爵来说并不算太显贵,同时和齐敏儿相看的还有国公府,郡王府之类的,所以新帝并未把这个长宁伯府给放在心上,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暗地里接触这么久,而齐敏儿居然还瞒着自己。 新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背叛,当初为了和齐敏儿在一起,他曾经下定决心,后来哪怕他再怎么薄情,可对着齐敏儿总是怀着一颗温柔的心。 他本想着他虽然把明远侯府抄家,可是明远侯府的罪过并不及齐敏儿身上,然后他还特意寻了大臣们想要册封她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想这样的尊荣才算不辜负两人的深情厚谊。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暗地里和旁人有了勾结,新帝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挥衣袖,同时冷哼了一声,那几个嚼闲话的宫女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齐齐转头望去,却看到满面怒气的新帝,她们忙跪下叩首请罪。 “陛下恕罪,奴婢等人皆是说闲话罢了,这全都当不得真的。” “陛下恕罪,此事与奴婢无关,奴婢只是路过罢了……” 听到几个宫女求饶的声音,新帝却是面色冷凝,对身边侍奉的太监下令说把这几个宫女拖下去好好审问一下。 然后他也不想再逗留,转而就策马去了行宫那里,而假山后面皇后却带着贴身的教养嬷嬷在偷偷的观察。 “娘娘此番您尽可安心了,陛下纵使心悦那齐敏儿,可她却惹了陛下的厌恶,想必陛下并不会再宽恕她,到时候您便按照老爷将您说的那么做。” 教养嬷嬷瞧了瞧刘皇后的脸色,见她面上不辨喜怒,忙急急地说道。 她只怕刘皇后心中又不忍新帝生气,她当初心悦新帝,纵然对方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也硬要嫁过来。 后来嫁过来之后,她不得夫君宠爱,惹的很多人嘲弄,可刘皇后的心中只只怨恨齐敏儿,对新帝却是神情如初,总是为他开脱。 教养嬷嬷是看着刘皇后长大的,有些感念她的深情,可更多的是觉得不值,她不明白小姐为何这般单纯?在深宫当中还讲究感情,尤其是陛下如今根本就不心悦于她。 而刘皇后却痴痴地望着新帝的背影,他又生气了,似乎对方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齐敏儿。 她这个皇后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路人,他对着她向来是极冷漠的,只有她说起齐敏儿的问题时对方才会反驳和生气,而现在他的这一情绪波动又是因为齐敏儿。 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傻,这些年来的执着到底值不值得呢? “嬷嬷我知道了,扶我回寝宫吧。” 刘皇后低声回应道,而教养嬷嬷则是应了一声,便扶着刘皇后回寝宫去了,只是刘皇后却不如往常那般的趾高气扬,甚至还有一点失落。 新帝原本瞧着齐敏儿面上带了几分欢喜还有些高兴,这些日子以来齐敏儿记挂着明远侯府,甚至为了明远侯府多次恳求他,新帝都知道,可他虽然心疼对方,却不会做出半分让步。 若是将明远侯府给重新恢复了爵位的话,那难免又有许多人会生出别的心思来,只有高高的举起明远侯府的这个例子来,旁人心中才会有恐惧,才会更顺从他。 可新帝只觉得自己已然为了齐敏儿考虑了许多,他想许给对方高位,可对方为何心中还想着别人呢? 新帝只觉得心中的怒气重新盈起,他第一次看着齐敏儿面上没有笑容,反而是怒然地走过去,一把夺过对方身后的信,然后便展开了。 齐敏儿看到他这动作却是有些许慌了,她并不想连累吴世子,于是齐敏儿匆忙抬起手来夺过信,可是手脚却被对方给擒住,直接新帝望着她,有些冷峻地说道: “怎么?你心中对他就这么不舍?知道我要处置他就忙巴巴的把信夺过去,敏儿,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新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信,眼瞅着信中有些亲密的称呼,再看到齐敏儿有些泫然若泣的眼眶,他一挥手就把齐敏儿推倒在地,然后站起来,只觉得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 “长宁伯府的吴世子?真是好样的,现在外面谁不知道齐敏儿在他的行宫中,纵然他还没有册封齐敏儿,可她也算是个宫嫔了。 哪怕是这样,这吴世子却是还来和齐敏儿暗地里联络,真的是太放肆了。”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是我求了很多明远侯府的故旧,只有吴世子回信了,他是因为明远侯府,并不是因为我,明远侯府与长宁伯府一贯交好,只是一些故旧之情而已,你别误会了。” 齐敏儿和新帝的心意相通,又如何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可就是为了这个,她才更要阻止对方,外人纷纷躲避不及只有吴世子来信,并且说起日前曾经在暗地里关照过齐老爷他们,这份情谊齐敏儿记得,自然不想把吴世子牵连到新帝的怒气当中。 毕竟如今新帝的身份不同了,而长宁伯府却是个普通的伯爵,身后也并无其它的势力做依傍。 却没想到齐敏儿这把求情之后,新帝却更是生气,他指着对方,面上很是愤怒,可是却久久没有开口,等到缓了一会儿,新帝这才愤怒地言道: “好啊,我对你这么好,即使你现在是罪臣之女,可我还是想赐给你后妃的位分,可你却为着一个伯爵府的世子与我顶撞,果然当初年少时的情谊你浑然不记得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心有他念,我硬把你留在身边却是不妥了? 原本明远侯府便是便是罪臣的身份,你身为罪臣之女,自然也不能在这里像个主子一样受人侍奉了,既然你想着长宁伯府的话,那便入宫中浣衣局伺候吧,这才符合你罪臣之女的身份。” 说罢,新帝甩袖便愤怒的离开,而齐敏儿却有些呆愣在原地。 等到新帝一离开,原本有些谄媚的宫人们却是齐齐走了上来,他们望着齐敏儿,心中到底还有些惧怕,毕竟前些日子对方如何受宠,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等着一个管事的嬷嬷先起步走上前来,一把齐敏儿发髻间的琉璃簪,然后又扯下她手中的镶碧玉手镯,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面上却冷笑道: “既然陛下吩咐让她去浣衣局,那便送她去吧,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浣衣局奴婢,这些一应首饰之类的她都不配带走,选身三等宫女的衣衫给她,把她送进浣衣局去吧。 记着,她已然引了陛下的厌恶,一切脏衣物都送给她洗,只有这样才是与她身份相配的,你们可记下了?” “是,嬷嬷,我们记住了。” 嬷嬷闻言又看着齐敏儿的一些首饰与衣物,带着些贪婪的笑意,便把这些少见的珍宝都给收拾了起来,随手便给那群宫人们一包银子,对着他们说道: “记得口风严谨些,这些银子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是,奴婢等谢过嬷嬷赏赐,一定好好安排她去浣衣局。” 齐敏儿于是就这样被新帝送进了浣衣局,而浣衣局的嬷嬷都被刘皇后特意关照过,她知晓刘皇后心中对齐敏儿的恨意。 再加上之前嬷嬷也见过齐敏儿多次,侯府的千金,纵然遇到她们这些宫女也不会分半个眼神过来,却没想到对方有一日要在她的手下听差遣,浣衣局的嬷嬷心中很是有些得意。 于是她特意把那些脏活累活都分给齐敏儿,而浣衣局的宫女们眼看着嬷嬷这么对待齐敏儿,便也有样学样儿的欺负起了对方。 齐敏儿只能整日里浣洗衣服,而有一日刘皇后还特意寻来了。 她还记得对方有些鄙夷不屑的眼神,以及口语当中的轻蔑: “呵,我当陛下多宠爱你呢?还不是又丢开手了,你大概不知道,在你在这个浣衣局的时候,陛下新宠了一位若婕妤。 啧啧,不过几日就从宝林的位分升上去了,陛下对她可很是宠爱呢?说来你瞧着倒与她有些相像呢,只是若婕妤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 在这里好生的呆着吧,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再意图要勾引陛下,到时候这浣衣局你也别想呆。” 说罢,刘皇后便得意地离开了,只剩下齐敏儿迎着众人有些嘲弄的目光。 原来这么快他就又有新宠了吗?那当初对她的甜言蜜语又算是什么呢?只是一个消遣吗? 第三十六章 思虑之事 齐敏儿只觉得以往的真情似乎全然错付,她有一些呆愣在原地,望着皇后和她身边的宫女离去。 她想着上次似乎也是如此,新帝将她推到在地,下令让她入浣衣局当中。 那时他的背影也是这么的冷漠,如今他又有了新欢,想起曾经新帝为皇子时和她说的那些话,齐敏儿的眼睛不由得有些酸。 而她本来还有些郁然,可却被浣衣局管事的嬷嬷一把揪住了头发,对方大大手劲儿很大。 齐敏儿被迫抬起头看着那嬷嬷,只见那嬷嬷生的皮肤黝黑,高挑着眉毛瞪着她,眼神当中闪过厉色,她看着齐敏儿雪肤花面的面孔,心中很是厌恶,然后大声训斥道: “都到这里了还不老实?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大家小姐吗?在这里好好给我浣洗衣物,这些衣服全都是你的,洗不完的话今晚不准睡觉,你们也不准给她留门儿。” 这浣衣局的管事摸摸之所以这般为难齐敏儿,有两个原因,一个当然是因为刘皇后的话,纵使刘皇后觉得自己再如何不受新帝宠爱,可在她们这些奴婢的眼中,她都是后宫之主,掌管着这后宫,而且母家出身又高。 如果能够靠羞辱齐敏儿得到皇后的看重,她自然是极愿意的,另一个则是因为齐敏儿的出身,那管事嬷嬷原本被选入宫做宫女,一开始被分配到之前的吴采女身边来侍奉。 只是吴采女不得宠,她侍奉的也不是很精心,后来更是偷了吴采女的首饰,因此被当时的齐皇后给处置,对方将她打发到了浣衣局去伺候。 这些年以来,她一步步的从一个小宫女爬到了管事嬷嬷的位置上,心中最恨的就是齐皇后,只是以往对方都身居高位,她自然只能默默忍受,如今眼看着明远侯府被流放,而齐敏儿这个齐家人则落在她的手里,管事嬷嬷自然要好生发泄心中的怒气。 听了管事嬷嬷的话,那些浣衣局的宫女们都齐齐应是,而齐敏儿就这样被为难了。 那些浣衣局的宫女们几乎全都是抱团针对齐敏儿一个人,齐敏儿有时候也会想到齐家,也会想起新帝,可是繁重的活计让她无瑕去估计这些,她只能每天不停地浣洗衣物,并且承受嬷嬷每日的辱骂与责打。 就这样等到刘皇后特意又来看齐敏儿的热闹时,却发现这个曾经风华出众的闺阁小姐如今和浣衣局的其他侍女一样,面容粗糙,连发髻都是随意梳的,双手红肿,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掌印。 想来齐敏儿是被管事的嬷嬷给惩治了,看到齐敏儿而如此落寞的样子,刘皇后就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气终于疏散了一些。 她走过去有些嫌恶地捻起帕子来抬起齐敏儿的脸,看着对方不如往常那般清丽的面孔,她方才笑道: “你大概不知道,陛下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有提起你,除了若婕妤之外,他又宠幸了一位赵美人和一位姜才人。 你就在这里一直洗衣服吧,这些宫女到了年纪还可以出宫,不过你身为罪臣之女却是不能的。” 而客栈这边,李太傅已经约好了要和齐家人同行,他和齐老爷本身就是故交,两人的关系极好,本来为着明远侯府的事,他多次向新帝求情。 毕竟李太傅曾经也算是新帝的老师,所以对着别人为明远侯府求情新帝可以将其贬官,可以将其外放,可是李太傅他却只能轻拿轻放,只是经常有这样一个人在耳边,他也感觉烦厌。 所以他并不常召见李太傅,而李太傅眼看着明远侯府的流放,心中到底有些记挂,所以他也辞了官,本来打算去追齐老爷一行人,也好看护着,毕竟他曾经也身居高位,料想那些衙役见了他也不敢太过分。 可是没想到两人居然在路上就相遇了,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处处观察齐老爷,他知道这个朋友出身尊贵,一直都是极得意的,可是这般骤然成了罪臣,他总害怕对方会有些惆怅,总想着或许可疏解对方一番。 可是齐老爷却看着心情还不错,他现在整日里几乎全都在教导齐蓁蓁,为此还特意请教过李太傅。 毕竟他和李太傅不同,李太傅昔日在宫中之时便教导人读书,经验一贯丰富,而齐老爷虽然在读书上有些精通,可是齐蓁蓁毕竟年纪还小,总得说的明白些才能便于它理解。 于是久而久之,每当齐老爷教导齐蓁蓁念书时,李太傅便几乎都在旁边坐着。 偶尔齐蓁蓁提出疑问之时,李太傅也会给其做出相应的解释,这些日子以来,齐蓁蓁受到齐老爷和李太傅两人的教导,再听着姚氏和柔妃给她讲一些故事,并且跟着齐二爷学习武术,齐蓁蓁只觉得自己学会了很多的东西。 对于这样难得的教导,齐敏儿自然想抓住机会,所以她学的非常的专心。 一开始齐老爷还会感慨它的聪慧,只是后来他也慢慢适应了齐蓁蓁的进度,甚至还时常考较对方的理解。 李太傅经常在旁边听着,只是含笑不说话,可是眼神当中却对着齐蓁蓁有几分赞赏。 齐蓁蓁听着齐老爷的教导,偶然间也听到对方和李太傅的讨论,似乎说郑公子是游历去了。 而这一日,齐老爷正在教齐蓁蓁念诗,却看到李太傅推门走了进来,面上也不如平常一般带着笑意,反而有些纠结的意味。 齐老爷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随即指正了齐蓁蓁的发音,然后才开口问李太傅问道: “这是怎么了?前日里不还挺高兴的吗?”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齐家女儿的事情,上次你殷切嘱咐我仔细留意着你在京中的孙女儿,我特意让我京中认识的人脉给你留意着,他们刚寄过来信,说是你的孙女儿被接进后宫当中去了。” 李太傅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自顾自地斟起了茶。 “可是皇上要册封她?不知给了什么位分?如此敏儿那边儿我也可暂时放心了。” 齐老爷听他这么说,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早就听着李太傅说陛下似乎有意迎敏儿入宫,可是一直被刘家人阻拦,这下子终于还是把敏儿接进宫里了,纵然不是他说的那个皇贵妃的位分,可到底比在宫外无名无份的要强很多。 “进宫?我倒也盼着她进宫为妃嫔呢,只是如今你这孙女儿是被发配到浣衣局做宫女去了。 而陛下似乎也有了几个新宠,并不曾问你孙女的情况,再加上刘皇后刻意为难,如今她在浣衣局中也是受宫人欺凌。”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太傅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叹息,他原想着依照前些日子新帝对齐敏儿看重的程度,为了她新帝甚至不惜与刘家的势力相抗衡,而且想赐给她皇贵妃的位分。 原来看着新帝那般的坚定,李太傅还想着对方肯定会迎齐敏儿入宫,纵然位分不是皇贵妃,能封个从一品妃子也算得上是高位妃嫔了。 到时候新帝又怎么甘愿自己爱妃的母家是罪臣呢?正所谓爱屋及乌,想必明远侯府能够得到宽宥,毕竟新帝到底因为什么如此厌恶明远侯府众人都有些许的知晓。 而如果明远侯府成了新帝宠妃的母家,那自然也是不一样了。 李太傅为了这个,也暗地里也推动了一些,不然依照刘家的势力,也不至于如此受掣肘,只是没想到却是新帝先变了心,甚至连将对方迎入宫中给个位分低些的不都肯。 “浣衣局那里我有些许的了解,敏儿自由娇生惯养,如今被发配到那里,只怕少不了被人为难,而且估计刘氏也不允许,这让我如何放心呀。” 听到李太傅这么说,齐老爷深深蹙起了眉毛,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而李太傅语气当中带着点儿纠结地道:“所谓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的准呢?听说陛下如今正宠着新人呢。 只是我身为外臣,对后宫实在是不了解,我今日来一是来跟你说说她的近况,二来也是想问问你是否在宫中有什么人脉,或者可以帮帮你孙女。 就算不能为妃嫔,也可以拨到一个相对清闲一点的位置上,总比别的要好一些。” 听到李太傅的话,齐老爷这也是深思当中,他自然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明远侯府在宫中的势力?那还要算上当初齐皇后的安排了,只是很多侍奉的宫人都被新帝给打发到行宫里去了。” 齐老爷深深蹙着眉毛,似乎也在想方法,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还是得劳烦你帮我寄一封信,尚宫局的李尚宫曾经是我的熟识,我本来不去打扰她,可是如今敏儿这样怕是还得求着她关照吧,只是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到底如何。” 当初齐老爷曾经在宫宴上帮了李尚宫一忙,如今难免有些挟恩以报的嫌疑,只是齐老爷也顾不得了。 齐蓁蓁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听到两个人的交谈,她还是难免想到些剧情。 整本书的剧情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男女主展开的,齐蓁蓁只记得当初剧情似乎也是齐敏儿被发配到浣衣局当中伺候。 只是具体的原因齐蓁蓁也不是特别清楚,她只记得后面似乎还有别的男配之类的,只是明远侯府似乎在剧情当中只是一个背景板。 第三十七章 谈起景王 李太傅听了齐老爷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原本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齐老爷齐敏儿这件事情,毕竟如今齐家还在蛰伏当中,只有新帝彻底遗忘才能会更自在些。 其实新帝心中对明远侯府总是诸多顾虑,毕竟对方也算是积年的世家了,而且也一贯有些名声,更何况齐皇后掌管后宫多年也是颇有贤名,而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新帝夺位本就惹人非议,如今他自然要把明远侯府贬到低处,方能显其合理的地位。 而明远侯府如今没有与新帝相抗衡的力量,所以只能尽力的忍耐,当初明远侯府之所以流放到这儿,还是李太傅暗地里组织了一些老臣为其争取而来的。 而前段时间新帝对齐敏儿还那般的宠爱,如今却骤然将她打发到了浣衣局,谁知道是不是赌气,谁知道是不是暗中还观察着对方,若是齐家骤然行动的话,被新帝察觉,恐怕对方不会轻易放过明远侯府,这实在是让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齐老爷。 可这些日子以来,看着齐老爷对齐蓁蓁的疼爱与教导,又听到对方口中多次提起的齐敏儿,他还是决定告诉对方,只是对于齐老爷说的去找李尚宫,李太傅摸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茶杯,还是接着说道: “传信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确定这李尚宫确实可靠吗?我记得她似乎也算得上是两朝尚宫了。” 齐老爷知道李太傅的犹豫,也知道对方是为他着想,于是便开口说道: “当初我年轻之时,曾在宫中任侍卫,那时我帮了一位小宫女,对方曾说要谢我,只是这些年过去,后来我袭了明远侯府的爵位,对方也一步步的从一个小小的宫女爬到了尚宫的位置上,这事儿我原本都遗忘了。 还是后来宫变的时候,是李尚宫她特意让心腹传出信来到了明远侯府,我才有所准备,存了些银两,你放心,她是个极好的,不必担心她会告诉新帝。” 听了齐老爷的解释,李太傅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在赶路,离边锤也越来越近了,我听说那边有景王和周王自立,新帝虽然想去压制,只是如今朝中是刘将军掌兵,他因为要册封皇贵妃的事情,与皇帝起了争执,所以并未动静。 你可是要去投靠他们两个中的某一个?或者有别的打算,或者直接去郑家那边,他们家是西北大族,在那儿一贯根基深厚,在那安稳生活也是可以的,你同我老友之间也可饮酒品茶,也会更自在些。” 其实李太傅的心中是知道齐老爷的执念的,只是他总有些担心对方,毕竟如今新帝身在高位,而他只是一个被夺爵的罪人,想要去对付又何其简单,不如就这般平平淡淡的也好。 齐老爷知道李太傅的好意,只是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执念,从未消弭过,齐老爷望着对方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如何只带着老二还有蓁蓁他们一起走,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你顾及着我的心情,没和我讨论老大他们,只是我如今便告诉你,他们是我特意留在南定镇上的。 这一路上流放,他们心中惶恐,我是知道的,后来到了南定镇,我知道老大媳妇已经有留在那的意思,毕竟玉晟和桢雅也还小,老大媳妇为它们考虑是应当的。 而老大他虽然有些聪明,可是老大媳妇执意要留在南定镇,我又怎好强迫老大同我一起去边陲呢? 而老三你也是知道的,他一贯不成器,和姚氏两人也是貌合神离,老三那会儿宠幸了妾室并且那妾室有了身孕,他们都不想再往前赶路了,于是我便分家把他们留在那。” 听着老友这么说,李太傅又蹙起了眉头,然后才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总是最知道你的,你明面上看着是宽容随和,可实际上比谁都执拗,这些日子我顾忌你的心情没想着提老大他们几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只是我说实话,如今你去边陲便要经过景王和吴王那边,你们怕是很难得到对方的看重。” 齐老爷本来是想投靠钟将军的,对方和姚氏的父亲是旧相识,想必同姚氏等人过去也方便些。 只是如今他们在前往钟将军所在的路上,一定会经过景王和吴王所在的地方,听着李太傅的意思,他们似乎自立有些时间了,而想要经过他们那里并不容易。 “可还得劳你说说这景王和吴王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是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两位王爷。”齐老爷开口言道。 齐老爷又给李太傅端了一杯茶,而齐蓁蓁也放下了看书的手,偷偷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谈话,而李太傅一转眼看到了齐蓁蓁的小动作,不由得对她笑着喊道: “好啦,既然想听就快过来吧,这些日子我和你祖父交谈也没什么瞒着你的地方,说不定你这么聪慧,还有一些别的想法呢。 如今你这祖父是个极固执的,恐怕只有你的话他才肯听几句呢,我平常跟他说的他就全当耳旁风,丝毫没记住半句,可见是我多嘴了。” 李太傅对着齐老爷抱怨道,这些日子为了劝齐老爷同他去郑家李太傅说了好几遍,齐蓁蓁闻言笑说道: “祖父他是有自己的心愿的,蓁蓁愿意帮助祖父,也是为了齐家。” 这童言童语一出口,齐老爷的脸上顿时带了几分感动,他温柔地摸了摸齐蓁蓁的发髻,对着李太傅微微点了点头,面上还隐隐有些许的得意,然后齐老爷才感动地说道: “蓁蓁是个聪明的,其实我原也不知道我的执念对不对,可是就算不为了齐家,就算是为了蓁蓁,为了她的教养来考虑,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南定镇是好,那里民风淳朴,人们安居乐业,只是蓁蓁是个有才华的,这些日子你同我教导它想必也知道,我想着它的才华不应该只拘泥在南定镇,而是应该独放自己的异彩。 可明远侯府不比当初在京中有些势力,如今或许只有到边锤这边,蓁蓁的才华才有用武之地。” 齐老爷说出了自己的另一番心思,他素来是个爱才的,更何况齐蓁蓁还是他的亲孙女。 “罢了,你们两个是个有执念的,我也不说了,既然如此的话,我便同你们一起去吧,郑家所在的城池与景王和吴王势力相邻,我和你们一起,有着郑家做依傍,想必他们也不会随意处置你们。” 说罢,李太傅又和齐老爷说起了景王和吴王的身份,蓁蓁则在一旁听着。 景王和吴王的身份都不一般,他们两个一个是如今新帝的小皇叔,另一个则是曾经的异姓王楚王的后代。 只听李太傅说道:“就先说景王吧,景王是先帝的兄弟,只是同新帝的年纪差不多,当初景王身为老来子,是很得宠爱的。 他的母亲也是出身江南世家,一入宫就是正三品婕妤,后来生下了景王便直接册了淑妃,后来先帝即位后,封她为淑太妃,而当时的景王因为年纪还小,并没有赐给他封地,只先赐了一个温国公的身份,也是在京中养着。 直到如今新帝登基,一应的皇子被废或被贬,因为当时温国公也算出身尊贵,所以新帝也有些顾忌他,本想要处置了对方。 却不料温国公竟然带着淑太妃逃了,逃到了边锤这儿,这原本是先帝想赐给他的封地,只等着他成年之后,后来虽然没正式册封,可是温国公在这儿也是有些经营在,后来他直接在此地在这自封为景王,尊舒太妃为王太后,只是此出距离京中甚远,新帝也有些鞭长莫及。” 听了李太傅的解释,齐老爷倒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引得李太傅朝他望过去,他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刚刚的表情,这才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你说的这位温国公,说来当时皇后娘娘对他还很好呢,与淑太妃也算颇有些投契,说来他这封地,还有当初皇后娘娘的功劳在。” 当初温国公身为老来子,虽然生母身份还算尊贵,可是先帝对他却并无多少兄弟之情,还是皇后娘娘为其周转,先帝这才记得要给他封地的事情。 “既如此,你们倒也算有缘,可以去景王那边儿,只是就算没这层关系,我也是推荐你们先去景王那边,景王还算温厚,而不是去吴王那里。” 说起吴王来,李太傅先是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口对齐老爷他们说道: “我刚才说了吴王是楚王的后代,当初楚王因为功劳颇大被册封了异姓王,只是并非世袭罔替,而是降位袭爵,等到到了吴王这儿的时候,便只剩了一个侯爵,他被册封为恭顺侯。 这封号里面敲打的意思你自然也可听出来,后来当时的吴王先是自行离京,避开了众人的耳目。 也不知道他在暗地里经营了多久,原本当初景王封地旁边的应该是定王的,只是吴王却夺了定王的封地,然后自立为吴王,说起这吴王的手段,实在是有些狠辣,我是不想让你们在那儿的。 两人相比之下,景王虽然根基不深,可却也算是个宽和的性子。” 第三十八章 柔妃的信 听了李太傅的话,齐老爷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景王和吴王亦或者钟将军? 这三个人当中该选谁呢?吴王是当初的楚王的后人,听着李太傅口中的意思,吴王虽然自立为王,可似乎风评不佳。 更何况明远侯府是当初皇后的母家,可吴王是自立为王的异姓王,怕是不会承认明远侯府。 最关键他的性子不可捉摸,倒是景王乃是皇子,而且要论起出身来,他生母淑妃乃是正一品之位,母家也是江南身家,出身是很清贵的。 更何况景王所在之地乃是先帝早就打算赐给他的,他地势力在那里经营多年,说起根基来想必也是深厚的。 只是他到底年幼,不知以后性子会如何,这倒得仔细的思量了。 若是他们两个都不投靠的话,只是从中借道,依照李太傅所说的景王宽厚的性子或许可行,只是钟将军此人虽然曾是姚氏父亲的旧部,可到底顾念着多少情谊,这谁也无法揣摩。 为着这事情他也曾询问过姚氏,可姚氏当时毕竟还年幼,后来更是被赐了一个县主的封号入京了,这么多年来与钟将军也并无多少通信,她本来试着想寄一封信过去,可是到底是不便。 到底该怎么选呢?如今京中尚且虎视眈眈,敏儿她也失宠于新帝,他拜托李尚宫照顾齐敏儿,万一引起别人的关注,那他必得先找个依靠。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到底该怎么选择了,齐老爷一时也有些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老爷才好像终于拿定了主意,对着李太傅说道: “我觉得还是景王比较好,此番前往边锤,本身就要从吴王和景王的所在地通过,两人只能择其一而选,到底还是景王略靠谱些,到时候可仔细观察,若是景王所在尚可的话,亦可留在当地,不然便越过景王所在前往寻钟将军。 如此也算进可攻退可守,最关键我们现在所在到底尚不够安全,只有到了吴王景王处,方能避开那些耳目之流,至于你说的郑家,就暂且先不考虑了。 而且景王到底如何,我们确实也不曾太多的知晓,只是当初他年幼时曾经养在深宫,而当初淑太妃和皇后娘娘颇为投契,只是具体如何在深宫当中我也不是很清楚,想来还得问问柔妃娘娘才是。” “柔妃?你是说那个和你们一起赶路的女子,她竟然是柔妃?” 李太傅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他当初自是见到了齐家其它的人,只是他并不太认得女眷们的长相,只知道里面有齐家的二儿媳和三儿媳。 后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终于有些了解了,只是与两人相处的还有一貌美女子,只听得齐蓁蓁称呼对方柔姨,原本李太傅只以为是齐家的远房亲戚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柔妃。 说起这后宫之事,他们可能不是很清楚,可是几位得宠的妃嫔却是知道的,毕竟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而得先帝宠爱的也就那么几个,柔妃便是各中的翘楚。 柔妃的母家虽然是清流,可是出身却不是很高,与明远侯府算是有些关系,只是却算不得亲厚,所以入宫时的位分并不高,实在是不够引人注目。 可她位分却升的很快,当初柔妃册封昭容之时便引得一些争议,毕竟是正二品之位,哪怕是很多皇子和公主的生母也没有册封到九嫔的位分上,只是柔妃还是被晋封了。 后来她更是凭着陛下的宠爱,册封了从一品妃位,位分仅在四妃之下,可以说得上是圣眷优渥,当时听说还有人特意寻了几个与柔妃有些相像的女子送入宫中,只是李太傅也只是耳闻,并未见到过。 他倒是没想到如今柔妃竟然和齐老爷一行人在一起,她不应该在深宫当中吗?而且瞧着她和其他人关系还不错。 眼瞧着李太傅有些疑惑的眼神,齐老爷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于是便将其中的缘由讲述给李太傅。 听了齐老爷的解释之后,李太傅则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浅笑着说道: “柔妃毕竟也算得上高位的妃嫔了,也是当今新帝的庶母,她的身份若是运用的好的话倒是有些讲究,只是不到关键的时刻,万不可暴露柔妃的身份。 按照你的说法,既然淑太妃与皇后娘娘交好的话,那不妨就叫柔妃进来一问,她久在宫闱当中,又是高位妃嫔,想必各中情由比我们要清楚一些的。” 听了李太傅的话,齐老爷也点了点头,少顷,柔妃走了进来,她先是对着齐蓁蓁一笑,然后方才对着齐老爷和李太傅说道: “不知两位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要是我知道的话,定然告诉你们。” 柔妃其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瞒不住李太傅,只是齐老爷未曾主动说,她也只做不知道。 更何况如今她知道李太傅是可靠的,自然也没什么遮掩的,于是直接直言问两人。 齐老爷听到这话,也无旁敲侧击询问的意思,毕竟这一路上他们也算是和柔妃相互扶持,自然知道她的品性,于是直接开口问道:“娘娘可还记得淑太妃,还有她的儿子温国公。” 偶然在宫外听到以往有些熟悉的名字,柔妃不仅有些微的怔愣,然后才定了下神色开口说道: “淑太妃与皇后娘娘交好,昔日皇后娘娘还是皇子妃,当时淑妃娘娘诞下温国公,实在是很受宠爱的,当时听说两人性子便很相投,淑太妃在宫中也昌为其美言,皇后娘娘记得她的情分。 后来等着皇后娘娘入宫后,也颇为关照淑太妃,两人的关系更好了些。 我自从入宫之后,等到受宠升了位分之后,也是常去皇后娘娘宫中,与淑太妃自然也见过几面,知道两人确实是交好。 淑太妃是个性子很好的,而温国公虽说是太子的小叔叔,可是他毕竟年纪还小,太子对他也颇为照顾,温国公是个温厚的性子。 只是当时他们并不受先帝的看重,还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温国公求了先生启蒙,后来温国公封地迟迟未定,还是皇后娘娘特意为了其求了封地,只等着温国公册封之后便可前去就蕃。” 说到这儿的时候,柔妃微微凝眉想了想,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择定地封地离着京中很远,似乎与钟将军所在之地毗邻,那时候皇后娘娘还说此地离京中甚远,可以远离一些人的窥探,温国公和淑太妃能自在些。 淑太妃还特地派了些熟悉的宫人们先行去布置,其中皇后娘娘还指派了宫中的副总管韩津,我也从宫中拨了两个擅烹饪的二等宫女过去。” 听了柔妃的话,李太傅和齐老爷两两对视,然后相对点了点头。 按照柔妃话中的意思,淑太妃与皇后的关系是颇为亲近的,而此时景王的封地当中还有熟识的人。 既然这般的话,便先去景王那边吧,若是柔妃所说不假的话,呆在景王处也可以,毕竟景王也是皇子,比起自立为王的吴王和钟将军要名正言顺一些。 “你还不知道吧,温国公和淑太妃已然到了之前安排好的封地,而且温国公还自立为景王。” 暂时确定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之后,齐老爷忙对着一旁的柔妃解惑道,而柔妃也从刚刚的疑惑转为了高兴。 “太好了,淑太妃也算是心愿得偿了,昔日她在宫中之时,便时常念着就蕃的事情,知道她的心意。” 说罢柔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齐老爷和李太傅一眼,然后纠结了片刻,又说道: “而且之前我是有些担心的,当初淑太妃和温国公并不在宫中,而是去了行宫当中。 说来那些日子,我虽然有柔妃的封号,可是陛下有了新宠,虽然待我还有些恩宠,只是到底还是宫中姐妹相伴的更多些,我和淑太妃两人都喜欢刺绣,平常关系也不错。 若是你们想要试一试景王和淑太妃的心意的话,便由我寄一封信过去,我心中也有些想念淑太妃,你们觉得如何呢?” 齐老爷和李太傅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们和淑太妃与温国公并没有什么交集之类的,柔妃这么说便可让她试一试。 若是关系确实很好,那自然是最好,他们可前去投奔景王,若不然他们便先往郑家所在之地暂且停留,然后再做打算也可 景王府当中…… 一锦袍女子坐在椅子上,只见她穿着颇为素净,梳着一个十字髻,只以几枚素银簪子来固定,簪子的顶部则镶嵌着绿松石点缀,虽然简单却不失贵气。 那锦袍女子似乎在低头抄录着什么,而此时一嬷嬷快步走了进来,面上还带了几分激动。 锦袍女子听到声音后微微皱了皱眉毛,只听其声音如玉珠落盘,听起来颇为悦耳,她一边放下手中的笔,一边柔声地询问道:“嬷嬷怎么这么激动?” 只见那嬷嬷一边将手中的信递上来,一边对着那锦袍女子急切地言道:“娘娘你且细看这信上的花样。” 那锦袍女子定睛一看,只见竟是芍药花,她冷静的神色也不禁有些许的失态。 “是谁送来的?还不速速请她进来,我有事情要问她。” 那嬷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是奴婢出府去采买,有一个陌生的小厮突然撞到了奴婢,奴婢摸到手中的信不敢多停留,后来奴婢看着信封上芍药花很是眼熟,所以赶来给娘娘看。” “确实是很眼熟,或许是柔妃她也来到了这附近,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让你来转交。” 第三十九章 她的回信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中欢喜更是多了几分,而且不由得暗暗多了些期待。 这锦袍女子正是淑太妃,当日她与景王在行宫当中,偶闻宫中生乱,她心中很是担忧,她本就是闺阁女子,入宫之后得宠,后来生下景王得封高位。 后来又与齐皇后交好,成为太妃之后虽然不如以往那般,可到底还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偶听到这件事,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是景王当机立断,带着她到了此地。 景王的势力本就在此地经营了多年,此番他们前去,倒也还算是顺利。 只是景王到底还年幼,本来他们隔壁是定王的封地,这还是齐皇后当初特意她们择选的,定王算是个随和的性子,平素喜欢字画之类的,并不欲争权夺利。 当初选的时候她们是想定王性子还是好相与,更何况这些年平素也有些来往,暂时投靠他或许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恭顺侯突然作乱,抢占了定王的封地,更是在那自立为吴王,他本就对景王所在的地方虎视眈眈,只是初初占了定王的封地,还没完全掌握那里的势力,所以还未出手罢了。 而他们甫一前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所幸当时齐皇后送了些手下来提前做准备,这些人是些精明强干的,他们过来之后也是齐心协助着他们。 可后来他们又听说宫中新帝登位,而太子因谋反被废,齐皇后羞愧自缢了,而柔妃却不知所踪。 当时的景王还是温国公,那时候的他们正是在进退两难之中,淑太妃还记得他跑过来问自己的意见,可淑太妃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如今若是回京的话,因为一直以往与齐皇后交好,怕是不被新帝所容。 而若是在这儿定居的话,旁边吴王刚刚占了定王的封地,定王是亲王都尚且如此,他们又该如何呢?舒太妃素来柔弱,实在是个没主意的,只能是无奈罢了。 而此时却是景王立了起来,他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有决断的,景王组织了城中的兵力,将他们聚在一起,又将城中的百姓号召了起来,跟他们说出吴王所在定王封地之后的那些所作所为如何过分。 所以他们一定要自己立起来,不能依仗吴王的怜悯,毕竟他手段如何狠辣大家是见识过的。 靠着这些景王硬生生的打退了吴王的势力,而此时的他听到新帝册封了刘氏女为皇后,想到刘将军手中的权力,所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自立。 他选择搏一把,由原本的温国公自立为景王,他本就是皇族的血脉,再加上刚刚打退了吴王的势力,倒是很得人心的,而淑太妃也变成了王太后,不过她平素是个安静的,也不爱怎么出门儿。 淑太妃只是在景王府绣绣帕子,偶尔听着身边的说说外面的事情,实在也是有些无聊。 他很是挂念京中的柔妃等人,可是却不好意思麻烦景王,毕竟如今景王自封为王,这城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实在也不得空闲,来请安也不过是匆匆几句便又离开了。 所以偶然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淑太妃才如此欢喜,而那嬷嬷听到她的话,又看到淑太妃一贯有些冷凝的脸上那温柔的笑意,也是面上带笑地点了点头。 她是自淑太妃入宫之后就贴身伺候的,跟着淑太妃一路从庶妃的位置上爬到了正一品的妃位,又看着她被册封为太妃,至今日的王太后之位,嬷嬷自然是知道她和齐皇后,荣妃的情谊并非是作伪的,所以也开口安慰道: “娘娘不必如此担心,柔妃娘娘既然有信件传来,那说明她离此地必然不远,娘娘不妨也亲笔写一封信,奴婢再去之前的位置上等等,着看看能不能再偶遇。” “好,我再仔细看看这信中写了什么,然后再写一封回信。” 说罢,淑太妃又将信重新翻阅了一遍,只见信中并无明确的地点信息,只是说了柔妃对淑太妃的挂念,另说柔妃如今在这周边居住,知道了景王的事情,所以特来问候淑太妃。 淑太妃一边看着有些熟悉的字迹,一边牵挂道:“当初宫中作乱,我虽在行宫当中却也有些耳闻,不知柔妃经了怎样才能到达这儿,必然得寻着她,然后将她接到这王府来。” “是,娘娘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找寻。” 舒太菲一边看着信,一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然后他仔细一看却瞧,着信的美剧末端竟然可以连成一句话。 “于悦来馆送信。”淑太妃不由出声念了起来,同时抬头问一下嬷嬷:“嬷嬷可知道这悦来馆在哪?这时柔妃心中所提的。” 不比淑太妃整日里待在府中不出门儿,嬷嬷到了这城中后仔细勘察了周围的环境,对于几家比较大的酒楼和别的地方都有些了解,她闻言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 “似乎是在南街那边,悦来馆临近码头来来人甚多,悦来馆便常年做些面食卖给来往人,听说分量很实惠,柔妃娘娘可能在那儿吗?” “先试一试吧,毕竟这芍药花的暗号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便是别人的话也没必要拿这个来诓我。” 说完,淑太妃提笔写信,然后将信递给那嬷嬷,让她去悦来馆瞅瞅,能不能看见柔妃或者是送信的那人。 淑太妃望着那封信,又对着嬷嬷嘱咐道:“记着,若是柔妃娘娘不想来的话,不可以勉强她,一切只看她的心意,若是她想来的话,与我相伴自然也很好。” “是,奴婢晓得了。” 嬷嬷点头行礼,正要出门的时候又被淑太妃给叫住了。 “再等等,总该带个信物过去,嬷嬷你去我梳妆台最右边第二层的抽屉里把匣子取出来。” “是,娘娘。” 嬷嬷去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淑太妃所说的匣子,瞧着款式简单,可却有些分量,嬷嬷用手拿着那匣子都不禁有些费力。 淑太妃将匣子置于桌子上,然后缓缓打开,只见放的是银子并各色首饰,瞧着很是华贵精美。 可是淑太妃并没有选那些华美的首饰,而是选了一支样式很简单的玉簪,只见玉簪上面精细的描刻了些花纹,瞧着很素雅,可亦有几分清新。 他有些珍稀的扶了扶那玉簪,怀念的说道: “这簪子还是当初我在宫中时柔妃亲自送的,这是她亲手所制,虽然很简单可是其中蕴含着我们各自的心意,你拿着这个簪子,她必然晓得你的意思。” 说罢,淑太妃又取出一张纯色未刺绣的帕子,很是用心的用它将玉簪给包住,又将其置于荷包当中。 然后又从那匣子里取出一锦盒银子,递给那嬷嬷道: “这里面是一些银两,下面还有银票,要是柔妃另有别的打算的话,你便记得把这些给她,当初她出宫想必也很是着急,应当也并未做什么周全的打算,贴身的东西还需要再买,你将这些银子给她,嘱咐她不可再推脱,当初在宫中时,我与她就颇为投契,这些情谊是难能可贵的。 有了这些银子的话,想必纵使他另去别处的话,这些银子也足够她生活了,记得一定要温声,不可强迫柔妃过来与我见面,也不可暗中窥探其踪迹。” “是,奴婢明白了,娘娘尽可放心。” 嬷嬷在淑太妃这一次又一次的嘱咐当中觉察出了她对柔妃的看重,因此嬷嬷的心中不由得更紧张了几分,她决定一会儿若是见到柔妃娘娘,一定和对方好好说道说道。 而此时在客栈当中,柔妃也有些紧张地等着淑太妃的回信,其实她的心中也并不如何笃定。 当时在李太傅和齐老爷面前,柔妃表现的很自信,她表达了淑太妃是可以信赖的。 可是现在柔妃转念一想,后宫之间人心叵测,平素在宫中时大家也是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可暗地里的阴谋手段她又如何不知道呢,这么想着她又不是很肯定。 当初和淑太妃结识是因为齐皇后,她俩一个是太妃,一个是柔妃,平素也没什么冲突,两人性子又都是安静的,彼此爱好也相同,所以关系才渐渐亲近了起来。 可当初两人的身份到底还是相当的,如今听说淑太妃因着景王的缘故已经被册封为王太后了,而她却从当初的一品妃子沦落成了逃跑的庶人,日日东躲西藏的,身份的不对等实在是让她有些担心对方是否会待她如初。 同时柔妃也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齐老爷他们被发现,又该如何呢?所以当初送信的地方是由李太傅决定的,柔妃只是亲手写的信。 李太傅的女儿是西北大族郑家的当家夫人,手中自然有一些人脉,而郑家在此经营多年,耳目也是众多,所以李太傅择定的想必是可靠的。 如此就算是景王一行有别的心思,也自可做应对,柔妃心中暗暗地想着。 只是她到底有些心不在焉,如今物是人非又有机会和旧友相逢,她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忐忑,连给齐蓁蓁讲授的时候都有些走神,心中想着当初在宫中时的情景。 于是,在柔妃又一次把梁婕妤说成梁美人的时候,齐蓁蓁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他对着有些走神的柔妃说道: “柔姨可是有心事,不妨和蓁蓁说说看,蓁蓁一定努力帮柔姨想对策。” 第四十章 蓁蓁之语 听到齐蓁蓁低声的抚慰,柔妃转头望着她关切的眉眼,不禁有些感动,她略微克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温柔的摸了摸齐蓁蓁的头,浅笑着说道: “傻孩子,柔姨只是在想大人的事罢了,想人心易变,当初见到的那些人,经历的那些事情,真的可以如初遇一般吗?” 柔妃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当初她初初择选入宫时的忐忑,被宠幸后的激动和忐忑,以及齐皇后的回护,她和淑太妃两人从陌生变为熟悉,然后渐渐投契如挚友一般。 那时她们之间言笑晏晏,她偶尔帮着皇后处理宫物,淑太妃也会在旁说上几句意见。 淑太妃喜欢刺绣,柔妃也喜欢刺绣,两人日日探讨刺绣的花样,偶尔聊起诗书来也很是相投。 淑太妃在宫中时也是在宫斗当中取胜得位的,她有时会告诉柔妃自己的所见所想,以及告诉对方如何避开他人的算计,柔妃只觉得受益匪浅。 那时候柔妃几乎日日都和淑太妃待在一起,两人品花、饮茶、读书、刺绣、聊天,淑太妃时常和她说起就蕃后的日子。 现在她又有机会与这位昔日的朋友见面,可是柔妃心中却总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她想着之前新帝也是那般,他之前也是个温和的性子,对她们这些妃子也颇为尊重。 后来皇后更是笑着说要把明远侯府的二小姐赐给他做王妃,只是没想到人心易变,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披了一层伪装。 后来柔妃离宫,遇到了明远侯府的人,他们把她从花楼里带出来,还同她一起赶路,对待她和亲近,而柔妃也结识了李氏、姚氏还有齐蓁蓁。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柔妃早就将齐蓁蓁视为自己的弟子,他尽可能的按照齐老爷的要求把自己的一些心得传授给齐蓁蓁,只希望以后齐蓁蓁可以用得到。 同时她和李氏与姚氏一起去做才子糕,偶尔闲暇时聊天,一开始她是急切的想以此作途径来融入她们,可是后来她是真真正正的享受做这些事情,这样的自在是她以往在宫中时不曾体会到的。 可是越是这样子,柔妃心中便更有一些忐忑,她不知道淑太妃是不是收到了信?不知道淑太妃看到信是何态度?柔妃心中有些怨自己的莽撞,可她并不想说出来惹的姚氏和李氏等人和她一起担心这封信,所以她只能将这份焦虑掩藏在心里。 可是此刻面对着齐蓁蓁关切的眼神,柔妃却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她的目光当中闪过犹疑,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帕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回味,还带着一丝迷茫的说道: “蓁蓁,如果你曾经有一个很好的玩伴,曾经有一个很信任的人,可是她有一日却突然背着你做了一些事情,你才发现她以往呈现给你的都是假象,她用伪装来获取你的信任,可是事后她却视你如敝履,那你会如何自处呢?” 这话一说完,柔妃便有一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她这话说的有些孟浪了。 这其实是说中了柔妃的一桩心事,她原本强迫着自己遗忘了,可是刚刚她念着淑太妃的事情,又不由得想起这件事,可越想,她心中便更是添了几分的焦躁。 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心机深沉的,当初柔妃养在深闺当中,也是曾天真烂漫的。 当初刚入宫时,柔妃也是个单纯的性子,那时她在家中时不受父亲看重,只是也未受什么磋磨,因着她容貌出众,所以琴棋书画都是被精心教导过的。 那时候柔妃本想着及笄之后能择一良人,不求对方出身侯爵世家,只求夫唱夫随,只是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选入宫为宫嫔,当时家中希望她得到宠爱,为家族出力,还特地将柔妃送到明远侯府受教导,那时候柔妃心中的茫然不知与谁诉说。 入宫后她位分不算高,也并不敢奢求宠幸,只想着在现在的位分上简单度日罢了,所以一入宫时她便结识到一位和她一样被择选入宫的妃嫔,是和她一起被分配到如玉阁的郭选侍。 郭选侍虽也是出生大族,可她乃是庶女出身,所以入宫后的位分并不高,只是封了七品的选侍,和柔妃一起分到了如玉阁的偏殿居住。 那时候柔妃是正六品宝林,位分说起来要比七品的选侍高一些,不过两人都是刚入宫的低位妃嫔,位分根本就不够看,家世又不出众,在宫中也没什么根基,所以也没什么人巴结,甚至还被克扣了月例。 那时候两人因为位份低也并没有去中宫觐见的体面,只能是彼此相互扶持着,彼此照料着。 那段时光没有以后封妃时的风光,可是柔妃却记得很清楚,哪怕两人吃的再素净简单,可有个人陪着,自己也是欢喜的。 她们的位分低,自然是见不到高位的妃嫔们时常的争宠与心机,而低位份的妃嫔们大家大多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宫中。 所以两人时常坐在一起绣帕子,托宫中人卖出去,多点银钱添个餐,那日子虽然平淡,可也有几分温馨。 那时候柔妃同郭选侍说两人要一直作姐妹,只是有一日御花园偶遇,柔妃得宠慢慢升位。 当时柔妃开始得宠,她知道郭选侍的心事,所以也暗地里给对方传授了一些经验,虽然没有当面将其举荐给皇上,可也在背后推了一手,只是宫中美人甚多,郭选侍虽然生的美,可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不过得了几分恩宠就又被撂开了。 可是柔妃一步又一步的得宠,从宝林提到了婕妤的位分上,成了宫中的新宠,那时候她待郭选侍依然如初。 毕竟现在这些人对她巴结,对她讨好不过是因为她的位分和宠爱罢了,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只有郭选侍同她,两人结识于微时,知道彼此的心意,自然把对方当成了真正贴心的人。 而宫中其他人也因为她对郭选侍的亲近而对对方也颇为客气,那时候她只当两人还是如亲姐妹一般,有什么东西也时常分给郭选侍。 直到那一日吴婕妤小产,可郭选侍却出面指证说是她给吴婕妤送的礼物里加了麝香,那时候柔妃只觉得自己十分茫然,她很疑惑地看向郭选侍,却只见到对方逃避的目光。 她险些因此被打入冷宫,还是因为齐皇后的查探与公道,最后才还原了真相,柔妃才洗刷了自身,只是他心中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郭选侍为什么要如此? 郭选侍因诬陷被打入冷宫,柔妃心中不解,还是特地跑去冷宫问她。 柔妃还记得那时天气很冷,她披着大氅,瞧着不复往日般清丽的郭选侍。 之前她总以为对方是温柔安静的,可是这一次她见到的,却是有一些癫狂的郭选侍。 柔妃问起对方为什么要诬陷她,郭选侍却说她厌恶自己良久,以前种种不过都是伪装。 “我心中恨极了你,当初你我入宫之后不得宠,我和你相互扶持,我只全心信赖你,可你得宠了却不愿我得宠,只愿我一直做你的附庸,大家同是妃嫔,我怎么会甘心? 所以我恨你,同时只有将你拉下来,我才有机会登上高位,才有机会夺得宠幸,你不要怪我,要怪就只怪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 然后便是郭选侍一连串的辱骂,柔妃不愿再多想,从那日之后,她便有些沉默了,她开始怀疑,同时很茫然。 直到她日常向齐皇后请安,再从对方的身边结识到了淑太妃,对方待她亲近,甚至两人趣味也大致上相同。 然后柔妃也因此去学着一点一点的去信任,只是夺位的事情一出,出宫之后柔妃入花楼成为花魁。 所见皆是人情凉薄,她心中恍然,不愿再去信任别人,可是又遇到了齐家的人,因为看重齐家的人,也因为贪恋这一份温暖,所以柔妃才会这般的患得患失。 可是这话一出口,柔妃却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这所谓的感情之事,一个小小女孩又怎么知道呢?柔妃忙想转移话题,却不料齐蓁蓁却认真听了她的话,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柔姨觉得人心易变?可又为什么要以一人之言行而否定遇见的所有人呢?个人的秉性不同,或许柔姨该学着信任,那人或许也值得呢。” “学着去信任?” 柔妃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信任?或许是这样的,从那一日起,她的心中便总有一份防备,看万事万物都带着打量,她防备着所有人,就像此时她的心事只是和齐蓁蓁这一个小孩说,只如此仿佛才能完全打开自己的心扉。 那要重新信任吗?毕竟她们曾经那么要好,柔妃也不知道。 她只能有些期盼淑太妃的回信,期盼着那个结果不会让他失望 徐齐蓁蓁正在想着如何在安慰柔妃,却听着外面有人鼓掌,然后听着对方赞叹道: “说的不错呀,好一句不负自己的初心,外人怎么想我们又怎么知道呢?我们能做到的无非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不让他人指摘,而且问心无愧罢了。 至于其他的,只为值得的人,而不以他人之言行而回避。” 柔妃听到有人说话有些匆忙的起身,整理了自己的妆容,然后向门外看去,只见是李太傅和齐老爷站在门口,两人分明时听到了方才她和齐蓁蓁的话,柔妃不禁觉得有些羞怯。 第四十一章 柔妃所说 柔妃站起身,有些慌忙地扶了扶自己的衣角,然后对着齐老爷和李太傅笑着说道:“齐叔和李叔你们回来了,我刚刚只是和蓁蓁在说笑话,没什么别的意思。” 因如今已然不在宫中,所以他们也并未遵守之前的礼仪,只是用了些亲近一些的称呼,毕竟妃子侯爵之类的称呼在这个小镇中显得有些太突兀了。 除非有些羞怯地解释道,他担心戚老爷和李太夫人为他有了别的心思,或者会产生误会。 而李太傅和齐老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齐老爷先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紧张,刚才蓁蓁说的有道理,你有你的秘密,我也不愿去探寻,只是想同你说一句所谓的初心,哪怕曾经有一人相辜负,可是如今你与我们齐家人一起,我们自然是不会待你如那人一般,你也不必如此挂念这个事。” 说罢,他又把信取了起来,一边递给柔妃,然后略微思考了片刻,紧接着开口说道: “这封信我收到了淑太妃她的回复,并没有打开来看,只是在你看之前,我要说一句,不管信中的内容如何,我始终尊重你的想法,去或者不去都看你的意见,别的你无需太想着。” 柔妃知道齐老爷是为了安慰她,她也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避开这些人,当着几个人的面拆开了,既然齐老爷他们信任自己,柔妃自然也不必去做些躲藏的举动,惹得双方起了嫌隙。 柔妃很快看完了那封信,她本来有些惶恐的脸上也带了一二分笑意,只听她对着齐老爷和李太傅说道: “信中说她顾念着我,想让我去景王府,还说送了些信物来。” “好像听说那等待的小厮是说送了一匣子的东西来,只是被他推去了,毕竟还不知道你的意见,若是这般贸然的收下,以后退回去恐怕也并非那么方便。” 这下是李太傅回答的,那接收信件的小厮本就是他的心腹,自然是按照他的意见办事。 而齐老爷则看着柔妃问道:“那现在你是如何想的呢?是想去见一面,还是说这次便解了对淑太妃的牵挂,咱们一块往钟将军那边去,我刚才出去打探了一下,据说沿山过去有一条小路,可以来避开众人的眼线,也可以避开景王和吴王的所在。” “我想着去见她一眼,我和淑太妃毕竟在宫中也是相交多年,她既然心中记挂我,我自然也是记挂她的,而且我知道您的心意,钟将军此去终究还是不稳妥的,若是此行我见了淑太妃,打探一些她那边的意见,不过如何来说,终究还是同景王这边关系更亲密一些。” 齐老爷和李太傅两人点了点头,柔妃说的很有道理,钟将军的详细信息他们并没有打探到,嗯,相对来说在景王这边他们既有熟悉的人,两方也有些亲近的关系,相处起来估计会更融洽一些。 而钟将军那边说的好听是有姚氏的关系,可既已过了这么多年,这份情谊又能剩多少呢? 更何况当时钟将军是在定国公的手下做事,定国公勇猛,他难免会有些受到对方的压制,若是为此刻意刁难,又该如何呢?倒不如景王。 虽然如今他年岁不大,可从行宫到这儿的几步已足以可以看出来景王的智慧。同时他还有底气,先是压住了城中反对的势力,又在和吴王的相争当中取得了胜利,守住了城池,得到了城中人的拥护。 景王这一步步走的无疑是机智的,不管是景王身边有谋士指点,还是他自己本人的想法,这都说明景王他是个善于采纳别人意见的王侯,而且颇有远见,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所以投奔他也是可以的。 最关键是一景王为首的势力是与齐皇后曾经交好的,这封地当中也有齐皇后的周旋,这也就意味着景王和新帝之间是存在隔阂的。 而柔妃这番行动不仅可以联络和淑太妃的感情,也可以暗中打探出景王有无向新帝投诚的意思。 若是景王果断的话,那他们便可放心同他一起了,而且景王比起吴王和钟将军来说,景王到底是皇子的身份,母家出身又还算清贵,自然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柔妃见齐老爷和李太傅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有些欢喜,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齐蓁蓁,她心中一动,她去找淑太妃去自然是叙旧,可是若是加上齐蓁蓁,便可捎带着提一提齐家的事情。 毕竟齐蓁蓁的年纪小,瞧起来也是玉雪可爱的,是很难让人有戒备心的。 而且还有一点柔妃也要承认,她虽然在宫中经营多年,也一步步从较低的位分爬上了高位,可是在察言观色上,齐蓁蓁却要仔细一些,更何况对方时常妙语连珠来宽解她,柔妃是把齐蓁蓁当个小智囊呢。 还有一点是因为姚氏的缘故,这些日子以来,柔妃和姚氏日渐亲近,姚氏口中所念的无疑是齐蓁蓁的婚事,之前她也暗暗提过几次,只不过被齐老爷以先教齐蓁蓁读书的理由而婉拒。 姚氏的意思便是想要找到一个性格温润的,毕竟曾经的齐蓁蓁好歹也是出身大族的,可是如今的齐蓁蓁却是罪臣之女。 虽然如今他们已经摆脱了,可是事情却还是想要做出周全一些的,所以一定要为齐蓁蓁选一个长相还算秀气,同时性格温润,还有些产业的男子。 最好两个人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这种感情要深厚一些,而齐蓁蓁相处起来也会更自在些。 姚氏一直是这么念叨着,心中也颇为记挂这件事情,她私心里想着若是齐蓁蓁被淑太妃看见,并夸奖了几句,想必以后出嫁的身份会高上很多的。 这般的想了想,柔妃拉着齐蓁蓁的手,开口对齐老爷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我要麻烦您一下,我想带着蓁蓁一起去,它同齐姐姐长得有些许相像,而在宫中时淑太妃和齐姐姐关系也亲近,如果她见到蓁蓁或许会念起几分旧情来。 到时候我也可顺便说一下齐家的事情,毕竟如今淑太妃是王太后了,她的话想必有些分量,而或者是蓁蓁得了她的喜欢,以后齐家留在这景王所在地也会方便一些。” 齐老爷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愣,他自然是不舍得齐蓁蓁的,更何况明远侯府平素和淑太妃也没什么交情。 这些日子以来,齐蓁蓁一直被他带到身边贴心教导,若是说从一开始齐老爷看重齐蓁蓁是因为它的聪慧,而现在却全然是因为自己这个小孙女讨人喜欢了。 要不要跟着柔妃一起去呢?听着柔妃的意思,淑太妃在信中对她是颇为挂念,可是明远侯府到底是和淑太妃的交情不怎么深厚,若说起两者之间的联系,也不过是靠着齐皇后罢了。 齐老爷正在犹豫当中,没想到齐蓁蓁却走过来,抓住齐老爷的衣袖并且不经意抬头,却正正看到了孙女澄澈的眸子,只听对方温声软语的说道: “祖父,就让蓁蓁去吧,蓁蓁现在一直待在客栈里,也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也想去看一看淑太妃。” 蓁蓁虽然是聪慧,可它看起来也毕竟是个孩子,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她也有些闷了,齐老爷一边想着,一边有些怜惜的摸了摸齐蓁蓁的小发髻。 然后只见他点头,对着柔妃说道:“那就麻烦你带着蓁蓁一起去了。” 看出了齐老爷眼中的不舍,柔妃笑盈盈地拉过齐蓁蓁说道:“齐叔尽可放心,我会带着蓁蓁回来的,淑妃姐姐一贯是个温和的性子,更何况蓁蓁这般可爱,她必然不会为难它的。” 齐老爷虽然点头,可到底是有些不舍,可齐蓁蓁的心中却有些兴奋。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藏着心中有太多的想法,可是他们毕竟是正在赶路当中,也颇为不方便,鼓捣出才子糕每天就够着柔妃和李氏、姚氏她们忙碌了,若是再有旁的想法去实践,难免在人手上有些短缺。 而如果是像所说的那样淑太妃真的可靠的话,那他们自可定居在这里,齐蓁蓁的一些奇思妙想自然也可以去付出实践了。 一想到这儿,齐蓁蓁心中便很有些兴奋,她顺从的由柔妃带去了景王府。 而在客栈当中,齐老爷还有些不舍的看着齐蓁蓁的背影,却听见旁边的李太傅嘲笑道: “好啦,别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女儿呢?你既然看中蓁蓁这丫头,便不能把她留在你身边,她既然想增长些见识,那你便亲自带着她出去,而并非于闺阁当中练字,这样才不利于他才学的进益呀。” 齐老爷听到李太傅这么说,又因着对方是个见识渊博的,不由得有些深思起来。 而此时的景王府当中…… 淑太妃也没了以往的淡然,她有些焦虑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期盼着有侍女前来回复,可居然迟迟没有等到来人的身影。 “你确定是把那信给送到了,那怎么柔妃还不来呀?你可是问过她如何?你说我要不要亲自过去看她,要不你下去备马车吧,记得一定要低调一些。” 看着淑太妃有些紧张的样子,那嬷嬷忙上前递了一杯茶给她,然后对着她温声说道: “娘娘再等等,柔妃娘娘能寄信,这也说明她牵挂着你呢。” 第四十二章 她的玉佩 “娘娘若是心中实在是记挂柔妃娘娘的话,不妨先派几个侍卫出去瞅瞅,顺便来查探一下,一有相关的消息,便让他们及时回来告知娘娘。 再者说,奴婢觉得可能柔妃娘娘已经在往这儿赶了,只不过可能相距有些远,所以来的慢一些,娘娘不妨吩咐厨房做些柔妃娘娘喜欢吃的糕点。 奴婢知道娘娘您盼望与柔妃娘娘相聚,只是难道您忘了景王殿下的嘱托吗?殿下他此去渝州之前,特地把奴婢叫出去吩咐,说叮嘱您尽量少出门,留在这府中。 毕竟如今隔壁还有吴王在虎视眈眈,再加上新帝初登位,虽一时无法顾及到这边儿,可难免也有一二耳目在查探,娘娘您的身份尊贵,自然是要稳妥些为佳。” 那嬷嬷忙开口劝说道,她说了许多话想要劝阻淑太妃,毕竟这是景王殿下亲自吩咐的。 说来虽然淑太妃居长,可是她们下人们都畏惧景王,对方年纪虽小却极有威严,不像淑太妃一贯是个温和的,虽然身居妃位多年却极好说话。 淑太妃一开始还有些坚持,想着要出去亲自见柔妃,可听了嬷嬷转述的景王的话时,她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继而才开口说道: “好,那就再等等,你多吩咐几个人出去看看,不要太兴师动众,一有消息立马回来告知我。” “是,奴婢遵命。” 那嬷嬷正应是想要退下,却看到淑太妃身边的一等宫女景易走了进来,只见她对着淑太妃说道: “娘娘,那人的马车已然在外面了,奴婢特来告知娘娘一声,不知娘娘是想着在何处见她,奴婢下去安排。” 只是这下淑太妃却没了以往的稳重,只见她面上笑意骤然浮现,然后便扶着嬷嬷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景易正在要再开口问,却被淑太妃身边的嬷嬷给瞪了一眼,只听那嬷嬷说道: “你糊涂了,娘娘与柔妃娘娘是何等亲近的关系,怎能那般的对待?你回去好生隆重的准备,切不可怠慢了,你可知道了?” 这话刚说完,那嬷嬷便又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景易头上插着的几支金簪,又见对方打扮的颇是华丽,瞧着都不像是个侍女,比一旁打扮素雅的淑太妃更像是主子了。 嬷嬷见此忙开口道:“娘娘是个好说话的,只是你不要仗着娘娘面软便处处这般张扬,不然我早晚去禀报景王殿下,把你撵到庄子上去,你可记住了?” 景易闻言不禁微微一跺脚,可到底有些迫于嬷嬷的警告,还是对她有些许肤浅地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退下,而在马车上,柔妃也有些紧张。 在临出门时,柔妃特意装扮了一下,因为她出宫有些仓促,一应的钗环首饰都没带出来,这一路上虽然靠才子糕得了些分红,可是柔妃也一贯攒起来,所以她打扮的都很是简单。 只不过临出门时,她到底梳了逐月髻,鬓边的那几只琉璃钗还是李氏拿来给她的。 只见那琉璃钗光华流转,瞧着就颇为珍贵,衬得柔妃那如玉的面庞更多了几分秀美。 李氏送簪子时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两人相处这些时日,早就有了一些默契。 柔妃此去到底是王府,纵然淑太妃待他如初,可是旁的侍女之流总归可能拜高踩低,若瞧她穿的粗拙,难免有些轻慢,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便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柔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李氏到底是好意,她也没有再推辞,而此刻在马车上,柔妃却还是有些许的慌张。 “柔姨是在紧张吗?为什么紧张呢?是为着接下来要见面的人吗?” 柔妃本人还在焦虑当中,却不妨身边的齐蓁蓁突然开口,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落寞的说道: “若是曾经有旧友,你们曾经身份相当,彼此间相投,可在见面时身份却是云泥之别,她身在高位,而你却卑微,那应该如何自处?又如何相处呢?” 柔妃知道齐蓁蓁的聪慧,所以也并没有刻意瞒她,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焦虑。 齐蓁蓁暂时没有开口,只是她却突然明白了柔妃的心思,这些人都把她当做单纯的小孩子,只当她有些早慧,可齐蓁蓁其实却见过很多。 柔妃对她很好,齐蓁蓁也不愿意其难过与纠结,所以便开口问道: “若是有一日柔姨你身在高位,旧日里朋友前来相见,你会如何对她呢?” “那自然是待她如初了,朋友之间相处只在志趣相投,何必又因身份有别而做他待。” 柔妃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转头看向齐蓁蓁,只见对方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真正的朋友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外物呢?若是真的在乎这些,那就说明只是萍水相逢,既然是萍水相逢,那自然不值得惋惜,也不值得焦虑。 柔姨既然看重这份感情,那又何必去患得患失呢?如果对方待你之心如初,那便是她值得,若是已然有变化的话,那自然桥归桥,路归路,各安一方罢了。” 如此便可吗?她真的能做到吗?或许换句话说她真的能放下吗? 柔妃不知道,她只能心中暗暗的期盼对方待她之心如同她对对方一般。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当中,柔妃到了景王府,而她一下马车便看到了淑太妃。 只见对方穿了一身素色的大氅,打扮得颇为素净淡雅,可一看见对方泫然若泣的眼神,柔妃就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次她赌对了。 柔妃拉着齐蓁蓁下了马车,她正待要行礼,却被淑太妃一把给拉住。 只听对方说道:“妹妹你如此多礼,难道忘了曾经在宫中时言笑晏晏的时光吗?何必如此生分,拘泥于礼仪,这些日子以来我甚是牵挂你,如今见面再做这么身份是为何,我有许多体己话想同你说。” 说罢,淑太妃便撇开了两旁侍奉的侍女和嬷嬷,手牵手拉着柔妃往里面走。 而就在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柔妃身边的齐蓁蓁,瞧着是个很面生的小姑娘,看着穿着颇为讲究,也不是侍女之流,可她也不记得柔妃所亲近之人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呀。 只是在外面终究不便问的这么详细,淑太妃还是先拉着柔妃进来,而齐蓁蓁则跟在柔妃的后面。 身旁的侍女三三两两的打量着柔妃和她,只因为舒太妃在此,所以目光不敢太放肆。 其实在这样身份悬殊的情况下,齐蓁蓁知道她必须得自己立起来,才能不被人看轻,所以齐蓁蓁拿出了前段时间姚氏所教她的贵女的礼仪,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虽然瞧着身量纤纤,可是齐蓁蓁衣袂翩然间,竟然亦有几分风华。 侍女们见此忙收了有些打量的目光,然后等着淑太妃和柔妃以及齐蓁蓁离开后,这才悄悄躲到角落里,低声讨论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是几个在客栈住着的,瞧着不甚出众的婆子和丫头吗?怎么看起来仪态这么好,一瞧便是出生大族的。” “这我怎么知道呀,不还是听着景易姐姐说的吗?咱都小心伺候着吧。” “是啊,就算抛开这些身份不说的话,你没看见方才太妃娘娘热切的表情,之前在这城中时谁有这样的体面?就连太守夫人也得恭恭敬敬的回话,咱可不能轻慢了人家。” 而淑太妃这边,她并没有拉着柔妃去待客的大厅,反而是去了她所去的春景殿当中。 把人带到自己的寝宫中,必然的也是极亲近的关系才可以,而淑太妃拉着柔妃落座,便把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她又瞧着玉雪可爱的齐蓁蓁,虽然对方不开口,可在心中已然对她多了几个喜欢。 她起身牵着齐蓁蓁的手,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点心递给她,笑着对柔妃说道: “瞧着是个懂礼仪的孩子,而且仪态好,生的也很好,是用心教导过的,只是不知是什么身份,我之前似乎从没有见过。” 柔妃则从初见时的欢喜中平静了些,她用帕子微微擦了擦眼角,然后才看着齐蓁蓁亲切的说道: “这是明远侯府三房的小姐,名字叫蓁蓁,母亲是定国公之女,她生得聪明,又唤我一声柔姨,如今是由我们几人亲自教导着,蓁蓁,快来给淑太妃见礼。” 听到这话时,淑太妃忙对着要行礼的齐蓁蓁说道: “原来是皇后娘娘母家的孩子,怪不得我瞧着就如此亲近,好孩子,我虽年岁比你柔姨年长了几岁,可此时已在宫外,也不兴那些之前的称呼,你便同唤你柔姨一样,也唤我一声蕙姨吧。” “是,蓁蓁给蕙姨请安。” “好孩子,这玉佩是我入宫那年贴身带着的,如今瞧着你亲近,便送给你带着玩吧,这玉佩只有一点好处,以后你进到府中时,便可凭这玉佩见我,不必再如外人一样投拜帖。” 这玉佩的意味太珍贵了,齐蓁蓁忙开口拒绝。 第四十三章 侍女景易 如今这城中已然是景王当家,而身为景王之母,这城中的王太后,淑太妃的地位也自然是超然的,故而这赠送玉佩之举虽然淑太妃说的轻巧,可其背后的含义却是极重的,见此玉佩如见王太后。这玉佩并不是仅在景王府有用,也不单是简单的可做拜帖用,而是身份的象征,想必城中无人敢不敬。 这玉佩背后的意思,实在是意味深长,齐蓁蓁忙推拒,她年纪尚幼,纵然淑太妃再怎么喜欢她,再因为她受柔妃的教导而高看她,可为什么一见面就送如此珍贵的东西,送诸如珠宝首饰拆环之类的才是正常的,那些虽然也珍贵,可不像这玉佩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只是更多的话齐蓁蓁不便说出口,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柔妃,期盼着柔妃开口帮她辩解几句。 而柔妃听到这话时,本来浅笑的唇角也是微微惊诧地扬起,她看了淑太妃一眼,却只见对方对她轻轻点头,柔妃心中有了些许的了然。 她低下头看着神色有些莫名的齐蓁蓁,出乎她意料没有开口为齐蓁蓁推拒,而是对着她说道: “既然这是娘娘的心意,那你便收下吧,记得贴身放在自己身上,不要轻易给别人,可记住了吗?蓁蓁。” “柔姨?蓁蓁年岁到底还小,这般珍贵的东西随身带着,蓁蓁实在惶恐,娘娘厚待之心蓁蓁知晓,只是此物太过贵重,蓁蓁愧不敢受呀。” 齐蓁蓁再三拒绝,淑太妃倒是更高看她一眼,看着齐蓁蓁慎重的表情,淑太妃知道她知晓这枚玉佩背后的含义,可哪怕如此,她却依然坚定地推拒。 淑太妃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暗暗点头,她送这玉佩无非是有两个缘故,其一自然是因为齐皇后的照顾,对方在后宫当中照拂她和景王良多,不然她们一个太妃和一个皇子,难免受到宫人们苛待。 更别提因为齐皇后的缘故,他们才能得了现在的封地,而且封地主事的乃是昔日皇后宫中的人,若不是他们的打点得力,景王也不会击退吴王,在这里安顿下来。 这些个情谊,淑太妃都记得。所以淑太妃心中很是感念齐皇后。 齐家是齐皇后的母家,又被新帝给流放,她送这玉佩是看重的意思,意味着对方可以到这来定居,也是一种肯定,不管对方曾经身份如何,她竟然赠了玉佩,便是她看顾的人,不容别人为难与指摘。 其二自然也是柔妃了,刚才听了柔妃讲她出宫后的一系列事情,淑太妃感怀齐老爷的义气,哪怕自己都在流放途中,可依然凑了钱把柔妃给带了出来,并且一路上对她如家人一般,她为了挚友,也是想对其表达感谢之意。 倒是没想到这个叫蓁蓁的小女孩有自己的坚持,不为外物的浮华和他人的言语所动摇,这品质是难得的,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小女孩都如此之聪慧,淑太妃不禁有些许赞叹道: “你是个好的,也值得这玉佩,既然本宫要送,自然也要送给值得的人,而你便是本宫认为值得这玉佩的人,你年纪虽小却从容淡然,颇有大家之风,没有堕了明远侯府百年世家的体面,合该得此玉佩。” 淑太妃再三的言语,齐蓁蓁自然也不可再贸然拒绝,这般就太失礼了。 她只能收下这玉佩,然后将其仔细的放入荷包当中,想等着回去问问齐老爷和李太傅的意见了。 而等到夸完齐蓁蓁,接下来便是淑太妃要同柔妃说体己话了,她们这些日子未见,有许多话想说,这些话不仅要避开这周围侍奉的人,便是齐蓁蓁在此也不好多言,她虽然聪慧,可毕竟是个孩子,柔妃也不欲让齐蓁蓁如此。 这情景下齐珍珍在这自然并不太合适,所以淑太妃特意唤了贴身的宫女,让她带齐蓁蓁下去吃点心。 只见淑太妃招了招手,对着宫女中那个打扮格外出挑的说道:“景易,你带着齐小姐下去用些点心,记得万万不可怠慢了。” “是,奴婢遵命,一定好生照料齐小姐。” 只见那宫女福身行礼,瞧着仪态很是优美,面容也颇为清丽,她姿色虽然无法同柔妃相比较,可瞧着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生得颇为温婉。 柔妃则有些意味深长的抬眸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带着浅笑的淑太妃,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侍女我从前倒未曾见过,瞧着这打扮和品格,倒也有别于一旁的侍女。” “是啊,这是我进城之后特意采买的,她原是个官家小姐,后来父亲被流放她也被发卖了,我瞧着她有几分聪慧,生得也出挑,便特意留在身边做个贴身服侍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颇为机敏,又会说些俏皮话,针线活做的也不错,我便提拔了她到我身边做了个一等侍女,倒也是很得力的。” 柔妃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说话,而齐蓁蓁却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只见这叫景易的眉眼间总有些倨傲,对着淑太妃隐藏的倒很好,可回头看向齐蓁蓁的时候,眉眼当中却闪过一丝不耐,只是很快地掩饰掉了。 齐蓁蓁朝着柔妃摆了摆手,然后便跟着那叫景易的侍女往偏殿走,景易走的步伐极快,齐蓁蓁年纪小,身量和脚步自然比不上她,只能一路上小跑才勉强赶上景易的步伐。 “你瞧她那样,还什么小姐呢?瞧着就像景易姐姐随身侍奉的小侍女罢了。” “你还别说啊,听说太后娘娘正想抬举景易姐姐呢,只是还没和王爷说。” “呀?那这样的话景易姐姐岂不是就成了小主了,以后我们还得和她请安呢。” “你懂什么呀?景易姐姐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呢,和我们本就是不一样的。” “是啊,听说太后娘娘可喜欢景易姐姐了,她贴身来侍奉才多久呀,便直接从不入流的小侍女跳过三等侍女和二等侍女,直接提拔成身边的掌事侍女了,听说还特意让她管着库房呢。” “以后景易姐姐成了小主啊,身份就更是不同了,如果我们能到景易姐姐身边来侍奉就好了……” 侍女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瞧着是在说私密话,可是声音却也已经传出来,只是语气中带着恭维,而那叫景易的宫女原本脸上还很是傲慢,听到侍女们的话不禁有些自得。 她陡然停下脚步,正想表面训斥,可实际夸耀的教训那群小侍女几句,却不料她突然停住脚步,齐蓁蓁本就小跑着才能追上她,然后直接碰到了景易的身上。 而她原本簪着的银簪子也从发髻上掉了下来,落到了景易的脚边,却见对方很是不耐的皱起眉头说道: “这谁的发簪呀?瞧着可真是寒酸,在王府中二等宫女都不戴这样的首饰了。” 听着景易带着鄙夷的语气,周围的侍女们也齐齐笑出了声,她们的目光都上下扫射着齐蓁蓁,像是打量什么玩意儿一般,然后又彼此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也可以听出景易口中的为难之意了,齐蓁蓁抬起头中看向景易,而对方却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位齐小姐,我们娘娘是个好脾气的,可我得跟你说一句,纵然是来打秋风的,可也得穿的体面一些吧,瞧着跟个烧火的小丫头一般,真真是丢面儿极了。” 说罢,她似乎不经意的踩住了齐蓁蓁的发簪,而齐蓁蓁则握紧了拳头。 诚然这发簪瞧着不算太珍贵,可却是她卖才子糕的第一笔钱买的,那时候姚氏虽然坚定的和齐三爷分开,可毕竟她素来是个柔弱的性子,而齐蓁蓁则用这笔钱买了一对银簪,一支送给姚氏,一支自己戴着。 齐蓁蓁还记得姚氏收到这簪子的时候那感动的目光,这簪子其背后的意味是极珍贵的。 只是齐蓁蓁到底顾念着在别人的府中,她先是冷冷的看着景易,然后开口说道: “这位姑姑,麻烦你抬一下脚,踩到我的东西了。” “姑姑?”景易咬牙切齿地重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她一贯自诩美貌在这府城中是独一份的,没想到今日被个不知道是个什么出身的小丫头片子给嘲讽了。 对方的穿着这么寒掺,瞧着就是个出身不高的,怎么比得上她的身份,她可是在王府当中的一等掌事宫女,更何况有娘娘的抬举,日后如这些小丫鬟们说的,当个小主也未必不可呢。 她心中鄙夷,所以特意为难齐蓁蓁,却不妨对方竟然敢叫她姑姑。 “这东西实是有些寒碜,奴婢房中还有一大匣子上等的首饰,不妨这簪子就赏给我旁边的小丫头吧,她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能逗她们一乐,我只挑好的来给齐姑娘赔罪。” 而这次回应她的却是齐蓁蓁骤然的一推,景易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她一个没有站稳当,就朝着旁边摔了过去。 而那群小侍女们为了表示巴结的意思,忙上前搀扶,希望得到景易的青眼。 却不料景易刚刚站起身子,却又被齐蓁蓁一脚踢了出来,这下她直接摔在了花坛当中。 昨夜里刚下了雨,景易的身上不仅都沾满了污泥。 第四十四章 蓁蓁反击 齐蓁蓁高高的斜睨了这景易一眼,眉眼当中带着几分不屑,她已然容忍对方很久了。 若不是一开始感怀淑太妃回护的情意,对方特意送了她玉佩,而这景易貌似又是对方身边看重的人,齐蓁蓁早就发怒了。 她此番前来做客,若是景易有侍奉不周之处,也是要淑太妃难做,同时也让柔妃难堪,打的是两方的脸面。 只是她再多容忍,可是景易却处处挑衅,齐蓁蓁是个心思机敏的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景易眼中带着薄凉与讥诮,便已知对方不耐烦侍奉自己,不过是为着淑太妃吩咐的缘故。 一方面在淑太妃面前装纯良温顺,一方面又到自己这儿来如此行事,齐蓁蓁心里不屑景易的为人。 所以自然也懒得搭理她,在她看来景易便如跳梁小丑的一般的存在,只是景易却越发的得寸进尺,公然推搡她,甚至摔了她的簪子,她这般齐蓁蓁便不想再忍了。 她又不是软包子,由着景易一遍又一遍的践踏她,所以齐蓁蓁干脆轻巧的出手,惩治了这景易一番,她打量着景易羞恼的面容,带着嘲弄的对她轻轻一笑。 “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娘娘身边的一等掌事宫女,来往之人莫不奉承,你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居然敢这么对我,来人呀,你们都把我给她摁住了。” 景易只觉得自己难堪极了,这些日子以来,淑太妃对她极满意,听着这些侍女们的奉承,她早已就飘飘然,时时幻想着自己有一日摇身一变变成主子了。 所以平常的活计景易一概不做,只专心在舒太妃面前讨好奉承,只为得到淑太妃的青眼,以后也能在景王的身边做个侍妾之类的位分。 景王身边尚无妻妾之流,若是她能得宠的话,便是头一份儿,而且景易有这个信心,她和这些侍女都不一样,她乃是官宦人家出身,纵然一朝获罪,可论起容貌礼仪,谁又比得上她呢? 不然她为何如此得娘娘的看重,才入府没多久,就被提拔做了管事宫女,相信有娘娘的安排,日后她到景王身边必然也能得宠,一想到这儿,景易便有些自傲,寻常的城中大户小姐她都瞧不上,更别说是像齐蓁蓁之类穿着不怎么出众,在这城中也无甚名声得了。 可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这样一个她瞧不上眼的小女孩给捉弄了,景易本就瞧不惯齐蓁蓁,一则是因为她年纪虽小,却生得却很美,瞧着一双眸子颇为灵动,看着便是个美人坯子的模样,景易向来自负美貌,可在齐蓁蓁面前,她却黯然失色。 再者就是淑太妃的玉佩了,她在舒太妃身边侍奉这些日子,自然知道对方是多看重这玉佩,如何日日都戴着,却没想到她竟赐给了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景易也不知道这玉佩的背后有什么深意,只是她到底眼热,所以才特意捉弄齐蓁蓁,反正对方年岁也尚小,也无什么势力,纵然她想抱怨,可这见着的小侍女哪个敢说出这件事情是她去做的,所以景易并不如何担心,她笃定对方只能吃了哑巴亏。 却没想到齐蓁蓁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而且他没想到对方突然出手,这下算是她失策了。 几个小侍女三三两两的对视,眼中闪过了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毕竟这个小姑娘瞧着很有些力气,而且对方到底是娘娘的客人,虽然身份瞧着不怎么显贵,穿着打扮也很是寻常,可也不是她们这些小丫头能够去捉弄的。 景易眼看自己使唤不动这些丫头,忙有些愤怒的又锤了锤地板,对着她们怒斥道: “还不快点动手?若是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我直接禀报了娘娘,说你们规矩礼仪都学的不到位,把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一听到她这话,那些小侍女都齐齐地慌了神,景王府是这个城中最富贵的地方,而且淑太妃是个温和的性子,给她们这些小丫鬟的月例极高,也并不苛待她们这些人,她们待在这儿是极自在的。 听到景易这么威胁,她们忙三三两两的围住齐蓁蓁,其中一个瞧着有几分机灵的率先朝着齐蓁蓁冲过去,想着要先发制人。 这可是她讨好景易的大好途径呢,纵然这个小女孩有些体面,可这么多人在呢,她们迫于景易的威胁,想必也不敢乱说些什么,而且这个小丫头毕竟是客人,可景易却是实打实掌权的一等大宫女,若是讨好了她,她们自然也是有体面的。 只是以往景易身边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毕竟她既是掌事宫女,而且还有传言她会变成小主,不光是她们这些小丫鬟,就连二等的姑姑,甚至一等的大宫女对着景易都颇为客气呢。 这下子好难得,她总得好好表现一下,而剩下的小丫头自然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有着往上爬的心思,于是她们忙也跟着那宫女出手,想着她们这些人总归能够压制住这个小姑娘吧。 齐蓁蓁却是对着她们轻蔑一笑,然后便是几个扫腿,那几个侍女纷纷都倒在地上。 另一个侍女眼见着齐蓁蓁有些力气,忙凭着身高的优势想揪住她的头发,再示意其他几个按住她的胳膊,却没想到齐蓁蓁猛然一下腰,避开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然后身子一转,一下子又把那侍女给踢了出去。 她灵巧的身段儿,顿时把剩下还尚在踌躇不前的那几个小侍女都镇住了,她们彼此有些震惊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地朝后面跑去。 他们都有巴结景易的心思,只是本领不到家,可别没捉弄成别人,反而自己成了笑话,倒不如稳稳妥妥一步一步的来。 “这是个小女孩吗?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而且瞧着还是个会武功的。” 景易本以为这些人上去擒住齐蓁蓁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对方瞧着如今年纪尚小,而且生的颇为纤瘦,却没想到到底人不可貌相,景易看着齐蓁蓁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忙有些害怕的往后缩,她口中还出言威胁道: “你别乱来啊,我可是被娘娘看重的人,自然要按照这府中的规矩行事,我碰到你的发簪是不小心,我已然说了要用更珍贵的来赔偿你,你可不准如此蛮横,你既然是她请来的陪客,若是你敢苛责我的话,娘娘不会饶恕你的。” 齐蓁蓁却没给她的话吓住,还是如初朝她走来,而景易却是吓得叫了起来。 而此时在阁中的淑太妃和柔妃正在交谈中…… “妹妹,我心中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只是如今见面我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在这里小住写时日,便是得你看重的蓁蓁,也可以留在这儿,她毕竟是贵族之女,我想着她的婚嫁若是从景王府安排的话,想必得嫁高门是没问题的,妹妹你觉得呢?” 其实方才淑太妃送玉佩便有这个意思,让齐蓁蓁来去这府中自由,她一方面是为着柔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齐皇后了,而且齐蓁蓁也很合她的眼缘。 柔妃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没立即应下来,她对着淑太妃说道: “我知道姐姐的好意,是为了蓁蓁来着想,只是齐大非偶,在景王府中教导是好,只是依着蓁蓁如今的身份,若真嫁入高门的话,只怕难免会有身份的不对等。 而且蓁蓁很得齐老爷的看重,他也另有打算,蓁蓁算是个聪慧的性子,许是能博出自己的一番作为来,而不是在内宅当中,那终究有些束缚了她,只是具体的我还得回去再问一下齐老爷。” 淑太妃本来就是好心,自然不想因此而拘束了齐蓁蓁,于是她便没再对这件事情多言,只等着柔妃给出具体的消息来,然后她又开口劝柔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其实按照淑太妃的心意,是继愿柔妃在这儿同她一起的,她们虽然一个是太妃,一个是皇妃,可是在宫中多年早就不拘泥于身份,更在意的是这份姐妹情深。 只是淑太妃到底是不愿意强迫了柔妃,还是要看对方的心意,柔妃正待要再开口,却听到外面传出一声女子的叫声,她有些震惊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淑太妃说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蓁蓁有什么事,姐姐我得先失陪一下,出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事情,姐姐可要同行?” 说罢,柔妃便疾步走了出去,而淑太妃也忙跟着她往外走。 只是等两人走到时,其中的画面却引得淑太妃和柔妃都很是惊讶,只是两人到底礼仪和涵养极好,暂时没有多开口,柔妃忙把齐蓁蓁唤过来,瞧着对方散开的发髻,她先是仔细的帮齐蓁蓁梳好头发,然后从自己的鬓角取了一支素玉簪来绾住,然后才关怀的问道: “蓁蓁,这是怎么了?这些侍女们是怎么回事?怎么齐齐都在这里趴着?而且怎的你的发髻也乱了,快跟柔姨说。” “景易,这是怎么回事儿呀?我不是吩咐你带齐小姐下去用点心吗?怎的你们在这里?而且还弄得这般狼狈?这些侍女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淑太妃忙开口询问旁边的景易,却看到景易朝着她的方向爬了过来,然后语带哽咽地说道: “奴婢还请娘娘做主,方才齐小姐不知是何缘故竟然痛打奴婢和这一众侍女,奴婢心中惶恐不敢反抗,只能尽量避开,还请娘娘怜惜呀。” 第四十五章 柔妃所想 齐蓁蓁闻言倒是冷笑了一声,这景易以为自己是这府中的一等掌事宫女,这些侍女要听她的话,又以为自己人小言讷,纵然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只可惜,这一次她料错了。 齐蓁蓁平素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只是这一次对方都踩到她脸上了,若是齐蓁蓁再避让的话,这实在不是她的性子,所以齐蓁蓁高昂起头望着景易,有些不屑的说道: “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个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的罢了,这样的性子虽然可恨,可你一朝沦落又乍然得势,倒也并不足为奇。 却没想到你还满口谎话,这样的人在王府侍奉又才能放心呢?娘娘恕蓁蓁说句冒犯的话,此女居心叵测断不可留,今日蓁蓁一人之事是小,可若是日后王府有何机密被她传出去又该如何呢?还望娘娘三思行事。” 齐蓁蓁实在懒得和景易闹出些口舌的争端,这除了能还暂时缓解她的怒气,又有何用呢?这王府中的侍女是看准了自己不在此处而居,自然不畏惧她的言语,可若是她们正经的主子淑太妃出面,他们还敢如此隐瞒和敷衍吗? 齐蓁蓁也并不知道景易到底多得淑太妃的喜欢,可她瞧着淑太妃的所作所为,分明是个聪明的性子,想来纵使淑太妃对景易有几分看重,可自己方才所言的涉及王府涉及景王,想来淑太妃总不会因为这一个奴婢而轻易宽恕。 正所谓打蛇便要打七寸,景易所依仗的无非是淑太妃对她的看重,而她便要剥下这层她所依傍的看重来。 舒太妃望着满面恳求的景易,瞧着对方又似要求饶分辨的样子,淑太妃便开口吩咐让两个侍女架住她。 然后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对着景易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开口问道: “我只再问一遍,你可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可有要分辨之处。” 景易方才整个人都慌乱了,她没想到齐蓁蓁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竟然直接朝着淑太妃回禀,景易是颇有几分小聪明的,她原本是有些轻视齐蓁蓁的,这府中的侍女畏于她的势力,而齐蓁蓁年纪尚小,说出来的话又有多少人相信?所以她才这般有恃无恐。 可听着齐蓁蓁话中说自己涉及王府如何,她忙怒视着她,期盼着淑太妃不要相信。 她可是想日后伺候景王的人,又怎么会去做妨碍王府的事情呢?只恨齐蓁蓁一张利嘴她暂时无法去反驳。 而此刻淑太妃给了她分辨的机会,景易忙抬头恳求地看着淑太妃,只是触及到对方有些清冷的眸子,她心中一慌,然后忙低下头才回话道: “娘娘方才景易所言句句属实呀,这些侍女们皆可为证,您可不能相信这女子的污蔑之言啊,她身上古怪颇多,小小年纪身上气力就这么大,而且还颇有些蛮横,只是在娘娘身边诸多伪装罢了,奴婢是全心全意为着娘娘着想呀,娘娘,你可不能听她的只言片语就来问责奴婢呀。” 眼看着景易没有丝毫悔改,淑太妃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掌。 众人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见随着那掌声,从假山后跳出一个女侍卫,她不知待在这儿多久了,想来她武功颇高,还善于隐藏气息,方才不管是景易还有齐蓁蓁,乃至这些侍女们都没有发觉。 淑太妃懒得和景易再废话,对着那女侍卫看了一眼,然后便说道:“她口中不尽不实的,偏由你来为她补上,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侍卫自然没什么隐瞒的地方,只是瞧着她沉默,可是说起话来却极流利,自己一个人便把方才景易如何特地命令侍女为难齐蓁蓁,又如何被齐蓁蓁反击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听到这话时,不管是景易还是那群侍女们都齐齐沉默了,如今人证和物证俱在,纵然她们再想着如何辩解,可想必淑太妃也必然不信的。 “我本是想着再给你一次机会,毕竟你到我身边侍奉的时候,瞧着也颇为机敏,给我逗趣儿,我本来是想着把你打发到庄子上,保留你一二分的体面。 只是没想到到这种境地,你还执迷不悟,罢了,你这样的品行实在是不宜留在王府了,我会让刘嬷嬷把你远远的发卖了。” 听着淑太妃冷淡的话语,景易忙有些慌乱地叩首,她没想到淑太妃在这府中还有眼线,她只觉得自己方才的隐瞒都如跳梁小丑一般,她忙想过去抱住淑太妃的腿去苦苦哀求。 她本是官宦之女一朝获罪,却因着品貌好的缘故才能入得了王府,又得了淑太妃的看重,她父亲本就是微末小官,而她也是到了王府之后见证了这番繁华,又因为主子的性子和气,她才如此的放肆,却没想到淑太妃这么不留情面。 “娘娘,奴婢是忠心娘娘的,只是因为娘娘看重这个叫蓁蓁的,奴婢心中嫉妒,奴婢只是有点嫉妒罢了,奴婢并无不忠娘娘之心啊。 还请娘娘明鉴,还望娘娘饶恕,让奴婢能继续侍奉娘娘,哪怕贬做当个不入流的小宫女,可只要能留在娘娘的身边,奴婢也心甘情愿呀。” 只是他这般作态的恳求,却只换来淑太妃轻轻的一摆手,便出来几个大力嬷嬷,将她给拖了下去。这时候负责淑太妃身边管事的刘嬷嬷走出来,对着淑太妃问道: “娘娘,这些小侍女该如何处置?她们背着娘娘说谎,而且还偏帮着景易那丫头,瞧着品行亦不佳。” “便一同都发卖了吧,记得以后府中容不下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在这王府之中我是主子,我所见的人自然也是贵客,莫要仗着自己一时的势力而妄图去羞辱和鄙夷,也不要企图隐瞒些什么,亦或者有异心之人最好都将自己的心思揣在肚子里。 本宫平素对你们好,是怜悯你们到底侍奉别人的不容易,只是这并不是让你们欺瞒主子的理由,若是你们执意为之的话,景易和这些宫女便是你们的下场。” 淑太妃在侍女们的眼中一贯是温柔的,这下她虽然容貌温柔如常,甚至语气也平平淡淡的,可话语中的冷意却让她们不禁打了哆嗦,王府的日子要比外面滋润的多,她们自然也不舍得。 所以这些侍女们忙都跪下来,神色恭谨的望着淑太妃,然后齐齐开口说道: “谨遵娘娘之命,奴婢等一定细心侍奉,绝无二心?” 淑太妃点点头,然后刘嬷嬷又吩咐了她们各自下去,好好去做好自己的差事。 然后淑太妃又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齐蓁蓁的头,瞧着她精致的容貌,对着柔妃笑道: “确实是个沉稳的性子,最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机敏,得你们看重是应该的。” “姐姐笑话了,蓁蓁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蓁蓁还不该快点给娘娘行礼,虽然你无错,可是到底是在王府中有些冒犯了,还好娘娘大度。” 柔妃一边谦虚,一边对着齐蓁蓁言道,齐蓁蓁刚要动作,却被淑太妃一把拉住手,只听她温和地说道: “罢了,你我的关系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想你久居来陪我,大家姐妹一场,我在这府中实在是有些无聊,更念起昔日你我相处实在是自在很多。” 柔妃点了点头,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柔妃便带着齐蓁蓁离开了。 淑太妃本想着多送她些礼物,却被柔妃一把拦住,对着淑太妃说道: “这样实在是有一些招摇了,如今这城中势力未定,而且景王又不在此,姐姐一贯深居简出,何必为我如此招摇呢?我今日既来了,以后自然也有再见面的道理,大家细水长流即可,更何况依照姐姐所言,你我如此之亲密,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如果妹妹有求,必然不会再客气。” 柔妃都这么说了,淑太妃自然也不好强硬的再塞东西给她,只是到底送了些又不显眼又贴身的东西,这素来是柔妃一贯所爱的,还有些是给齐家人的,这次的柔妃倒是没拒绝,由着王府的下人抬到马车上,然后她就拉着齐蓁蓁告辞了。 而在马车上,柔妃望着齐蓁蓁,温和地说道: “蓁蓁,你可喜欢王府吗?若是让你在那久居,你又该如何?你聪慧我也不想瞒你,刚才你那淑娘娘所言是想让我与她作伴,顺便带着你。其实这对你而言是有好处的,如今明远侯府还不知何时能起复,若是你有个自幼养在王府中的名声,再因着我与淑娘娘的关系,之后你嫁个望族是可以的,只是这到底要看你祖父的意思,不过事前我想先问问你,若是你愿留在王府的话,我自当为你尽力争取。” “柔姨,蓁蓁并无这个心思。外面的浮华再好可到底不是齐家,这一路上我们流放逃跑做糕点,见识到很多,我们一路颠簸到这城中,这一路都没分开,如今渐渐打定主意要定居下来,又何必分居呢? 更何况蓁蓁也从来都没想过什么得嫁高门之类的,昔日祖父也曾与母亲说起我婚姻之事,当时蓁蓁便打定主意日后不去依附别人,只以自身之力搏一搏,这是蓁蓁所愿,所谓高门繁华自然是好,只是我这一路所见风景甚多,有时或许平淡生活与我而言更自在些。” 第四十六章 她的想法 柔妃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置喙,更没有多去指点些什么,蓁蓁有蓁蓁的想法,她们这些人自然不能把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 再说,难道他们这些人所谓的经验便真的有效吗?正所谓时移世易,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就像人的情谊一般,夫妻之间既有所谓的七年之痒,也有愈发的伉俪情深。 其实很多时候,柔妃都有些恍然,曾经她以为入宫得宠登上高位是真,这一路上她斗倒了很多人,一步一步从一个六品的宝林位分爬到了正一品的妃位。 她本来以为自己便会这样一直养尊处优下去,可接着新帝夺位,她逃离宫中,这一路颠沛流离,她见到太多,也意识到太多,以往自己的那些幽怨不甘,仿佛只是故作沉吟。 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诸在别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这是柔妃这一路最大的感悟,就像她自己就说服不了别人,也说服不了自己。 故而柔妃只是摸了摸齐蓁蓁的头,眸子中闪过浅笑,她低声说道: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便遵循着你的念头,坚持着这条你以为正确的道路,不要彷徨,不要为别人的言语所左右,最后不论结局如何,终归自己无悔了。” 齐蓁蓁点头,然后马车当中便是久久的静谧。 而此时客栈当中,齐蓁蓁随着柔妃离开,往常齐老爷在这个时候早已教导齐蓁蓁读书认字了,可今日却很是无聊,又因着蓁蓁不在此,姚氏和李氏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齐老爷无聊之下跑来找李太傅,却见对方正怡然自得的自己和自己品茶,瞧着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倒是从容,只有我在这里想着蓁蓁的事情,不知道那淑太妃会如何对柔妃和蓁蓁,曾经地位相当时的感情,可如今一方居于高位,一方却颠沛流离,这悬殊的地位差异,不知感情能否如初?” “你呀,一贯是个多思多想的性子,若是情意如初自有情意如初的方法,若是情谊不再自有情谊不在的安排,难道我们还真能想着全然去依附一个人活着?你总得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所以对方才能看重你,不然也只是高高在上的怜悯罢了。” “价值?让景王看重的价值?你是说让我们加入到景王那派去。” 齐老爷瞪大的眼睛,似是有些惊诧李太傅的意思,却见对方悠然的点头道: “自然了,我特地命亲近的心腹去查探了一下如今的景王,他的势力确实不浅,最难得的是他不比吴王,昔日为恭顺候,此番又夺得是定王的封地。 定王是个温和的性子,他治下百姓也多富足,所以还是颇受人拥戴的。 可说起吴王呢?他为人严苛,封地之中百姓都多有抱怨,实在是有些不得人心。 可景王走的却是一到如定王一般温和的道路,如今他城中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很得人心,再加上景王身份有天然的优势,他乃是正统的皇子出身,不比吴王夺位到底名不正则言不顺。” “可景王到底还年幼,再说他背后亦无其他势力相支持,占的不过是个皇子的名分,不比吴王手中有权,新帝背后又有刘将军的势力相辅佐,纵然他如今跟皇后不睦,但到底夫妇一体,难道刘将军便真能全然抛弃了吗?” 齐老爷说的话确实是颇有一些道理,只是李太傅却摇了摇头,对着他温言道: “你呀,不要因为景王年纪小便轻视他,如今景王不在城中,而是去了别处,若是此番他能说服那人前来的话,他手中便有了最大的依傍,到那时你再去投靠的话,只怕不得他看重了。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景王势力尚弱时你能拥护他,他对你自然多了几分看重,而锦上添花得到的信任终究是浅,再说到底还有皇后娘娘的情谊在,不比吴王还有钟将军那边要方便的多?” 眼看着齐老爷又要开口,李太傅遂摆了摆手,对着他说道: “好了,与其多说这些,倒不妨先看一看淑太妃那边态度如何,然后再做斟酌,现在一切还为时尚早呢。”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开口不是为了反驳你,难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吗?我只是想表达赞同的意思,你又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真的是霸道呀?” 齐老爷惯是个沉稳的性子,眼下他难得的吐槽却引得李太傅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站起来拍着齐老爷肩膀道: “好啦,别生气啦,给你赔罪好不好?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你年轻的时候一贯是个不苟言笑的,到老了都有脾气了,真的跟我家的老婆子一模一样,真该带你去重重瞅瞅,你俩还是要以为知己了。” 齐老爷重要反驳,却听到外面马车停下的声音,他一时也顾不得和李太傅回话了,他忙起身再提起衣角,然后朝门外走去。 只见到柔妃正拉着齐蓁蓁的手,见着他们先是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对着齐老爷说道: “伯父,马车里还有一些东西是太妃娘娘特地命人带来的,里面有分给齐家人的,还得请齐二爷取下来,礼物的上面都贴了签子,说是送给谁的。” 齐老爷闻言点了点头,柔妃也知道他的心不在这外物上,于是拉着齐蓁蓁的手跟着齐老爷一行去了书房。 而听到柔妃的回复之后,齐老爷和李太傅对视了一眼,李太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难得娘娘是个温和的性子,更难得的是能体察别人的心意,不因身在高位就强行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别人的身上,而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如此看来,去景王那边确实是不错的。” 而齐蓁蓁也从自己的荷包当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齐老爷和李太傅,只见那玉佩在光影的照耀下折射出细腻的光晕,瞧着就很是温润。 “这玉佩是淑娘娘赐给蓁蓁的,瞧着便是上等的玉佩,更难得的是这玉佩背后的意思,淑娘娘说这是她进宫时便一直贴身带着的,见这玉佩便如她在此,她说蓁蓁以后可凭着这玉佩自由的进出景王府当中,而不必特地递了拜帖再等着她的召见了。” 齐老爷打量了这个玉佩,又望了齐蓁蓁一眼,心中暗暗的想道: “淑太妃送出这个玉佩,便意味着一种看重和一种认同,主动将蓁蓁为代表的齐家纳入到她的羽翼下,这玉佩是淑太妃所赐的厚礼。 如今在这里淑太妃自然地位超然,她的玉佩背后蕴含的意思,意味着以后他们自然不用再东躲西藏的隐瞒着之前的身份,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在这城中定居了,想必也不敢有人会因着过去的事情来威胁他们。 可是既收了这玉佩,便代表和淑太妃一行过从亲密,那以后他们不管是投吴王还是投钟将军,此番事情一经人传出,对方便存了个怀疑的心思,怕是也并不能全然去信任他们,这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有利也有弊。 所以到底是该收下呢?还是应该坚定的拒绝呢?” “去把老二一家和老三媳妇儿他们都叫进来吧,如今明明远侯府不比以往,大家这一路不易,自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一言堂,还是要看看大家的主意,然后再做决定吧。”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些人便齐齐都进来了,齐老爷吩咐她们关好房门,然后又示意大家在桌子旁边坐下,这才拿着玉佩,并且把这背后的深意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说了一遍,语罢又用李太傅的话,对着众人言道: “事情便就是这样,这玉佩并不简单的只是一枚玉佩,它背后的深意更为重要,当初老大他们要留在南定镇当中,我亦没有强行要求他们与我一同往这边来,毕竟边陲势力相错结,不如南定镇般的安稳,如今我也如问他一样问你们,你们是如何打算的?景王?吴王?亦或是钟将军?尽可畅所欲言,我不会诸多怪罪。” 柔妃毕竟亲自去了景王府,她和淑太妃又一贯是情谊深厚的,所以她先站起身对着齐老爷说道: “伯父,我不比你们从前与淑姐姐无甚交集,我在宫中便与她相识了,我们感情颇深,更何况我亲去见她,王府和府外人来人往的,想必早就有人知晓了,就是我要随你们去别的地方投靠,只怕对方也并不得见容,所以我想着就留在这城中生活吧,就算不入王府之中,自己做个小买卖,绣点东西去绣房,也可以平平淡淡的生活。” 回来这一路上柔妃想了很多,她不知道齐家人会有什么想法,可虽然不舍,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留下,一是舍不得淑太妃,二是因为齐家,她和淑太妃多年的情谊,一旦她随齐家一起投吴王或者钟将军,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往的经历于他们都是掣肘。 所以她率先说了自己的意思,也省得让众人为难,毕竟这份情谊她是不会忘的。 然后便是齐二爷也开口了,他望着齐老爷,又牵起李氏的手坚定地说道: “如今大哥和三弟都留在南定镇当中,父亲身边只独有我陪着,我岂能抛下父亲独自另寻他路,父亲想如何,儿子跟随便是?” 李氏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后也握紧了齐二爷的手,他们自然是要一起的。 第四十七章 姚氏想法 柔妃和齐二爷夫妇率先表态,剩下的唯有姚氏了,她望着齐蓁蓁,看着女儿如玉的面庞,又想起了齐蓁蓁曾经所说的她的心愿,柔妃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尊重女儿的意思,于是便业开口说道: “这一路上我带着蓁蓁,多亏了二嫂她们的帮助,再加上父亲的看重,如今大家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的话,我自然也无异议。 这一路上蓁蓁承蒙大家的关照,不然我一纤纤女流又能助她多少呢?如今父亲用心教导她,更兼柔妹妹与二嫂也教导了蓁蓁她量多,还有二哥教她习武与太傅的教导,这些都是极难得的,也是大家各自的心意,我自然也要随着大家一起了。” 听着姚氏的话,齐蓁蓁原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也突然放松起来,她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齐蓁蓁很怕姚氏会提出反对的意见,毕竟对方她的要求一贯是希望她能够学些刺绣女工之类,然后以后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 可说实话齐蓁蓁志不并不在此,可姚氏虽然与她有些理念不合,到底对她还是一片真心,两人又是最为亲厚的,她也实在不愿意伤了对方的心。 如今姚氏肯主动出言来支持齐蓁蓁,她自然是大喜过望,于是齐蓁蓁又扯着姚氏的手,望着对方温和的目光,有些撒娇道: “母亲放心吧,蓁蓁定然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一定好生研习各位长辈教导的知识。” 姚氏摸了摸齐蓁蓁的头说道:“母亲不能多予你什么,只能希望你往你想走的路勇敢大胆的走吧,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是你坚定的后盾,我只愿你此路无悔。” 齐蓁蓁闻言大大地点了点头,而齐老爷看到这番情景,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不是必要的话,他实在是不愿与他们再分开了,毕竟有句话叫做独木难支。 当初在南定镇上时,他为什么做主分家呢?是因为齐大夫人离心已定,而齐三爷又一贯是个向往安逸的性子,他知道齐大爷纵有与他同行的意向,可一旁是他的妻儿,他恐怕很难舍弃掉对方,齐老爷心疼他,自然不愿让他为难,所以便做主给齐家分家了。 可齐二爷夫妇和姚氏他们呢?这一路上齐老爷见到的良多,想的自然也多,李氏和姚氏虽然都是大家闺秀的出身,柔妃更是身居宫中多年养尊处优,可她们并不是娇怯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是能屈能伸。 这路上赶路颠簸,她们从来也没有抱怨过一句,她们自己一路上还做着才子糕的生意,钻研着新口味去卖,齐老爷对她们是有赞赏的,更觉得与她们的理念有相同之处,如此他就更舍不得分开了。 如今按以前说她们尚是那明远侯府,可实际上他们已然是一个团队的关系,大家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只有这样这个队伍才能稳定,而一旦有了分歧的话,那自然就不如现在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有此心的话,那便定下来吧,我们就留在这儿投入那景王的势力,毕竟景王对我们的亲近之意是可以清楚体察到,更有淑太妃的看重,较之钟将军和吴王我们有更多的自由度,也有更大的底气。” 李太傅方才一直未开口发言,如今也是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们真有这个心思那就不要再拖延了,抓紧给淑太妃递帖子过去,或者干脆找个最说得上话的人亲自去面见淑太妃,想必对方刚召见了柔妃娘娘她们,必不会再推辞。” 齐老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各自散开,要下去安排的其他人与李太傅,他忙叫他们站住,然后从自己随身的荷包当中取出一方绢帛置于桌子上,然后对着一脸莫名的众人说道: “既然大家已经决定留在此处了,那我自然也不会有东西去瞒着你们,不管什么事情大家都有商有量的来。 这绢帛是柔妃娘娘给我的,上面印着一方印记,而这印是极难得的。” 说罢,齐老爷便展开那绢帛,齐二爷他们纷纷都围上去,只有柔妃和齐蓁蓁对看了一眼,她们早就知道其中内情,倒是不是很好奇。 只见那绢帛上印着一方印,写的是皇后之宝,齐二爷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太傅却是带着些许的震惊抬起头望着齐老爷,对着他问道:“这莫非就是那方印?我们都以为它已然失传了,没想到居然在你的手里。” “我实在愚钝,不知太傅所言到底指的是什么?莫不是皇后娘娘的宝玺。” 齐二爷看着李太傅和齐老爷似乎有打哑谜的意思,他随即开口问道,这背后有玄机他实在是猜不透。 “不错,这正是皇后之宝,只是却不是当今皇后的风印,而是开国皇后铸造的一方印,传说有此印者可统率一队兵马,听说这队人是极骁勇的,更难得的是他们只忠于这持有皇后之宝的人,不为其他势力所动。 只是承平日久,我也只是耳闻过,原本以为只是个传说,竟没有感到有一日会再见到这皇后之宝,实在是有些惊讶了。” 齐老爷又和众人说起昔日柔妃送这绢帛的前因后果,众人听得一时悲愤,一时又有些郁然。 还是柔妃最后对着众人总结道:“当时皇后娘娘知道着事情紧迫,所以只吩咐我将这绢帛贴身带着,不要给别人看,吩咐我到明远侯府来见齐老爷,说他自然懂得如何用这个。 不过我出来之后发现明远侯府早已被包围,我又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想着回母家,可没想到这一路颠沛流离到了花楼之中,只是不管他们如何搜查,这绢帛都被我贴身放着,并不曾被别人察觉到。 只是更多的话,皇后就没有再说了,其中诸多内情我也不是很了解,若是真的有印的话,便只可能放于皇后的鸾凤殿当中,或者娘娘另有安排,只是如今那鸾凤殿好像被刘氏那人所居,我们人在此处,即使想要查探,也没有人手呀。” 听着柔妃的话,众人一时之间先是有些许的沉默,最后还是李太傅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只见他望着这绢帛,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 “罢了,如今纵使没有那皇后之宝,只有这方印在手,想必也可令他们而行了,只是不知这队兵马是在京中或者是在行宫周围,不过这自然不是我们该思虑的。 景王若是有再进一步的念头,自然会特地让人去查探,他如今手下不算少,不管成不成,他自然要记我们的一份功劳。” 齐老爷闻言点了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这是他们手里能拿得出的唯一的好东西。 而齐二爷和李氏听到他们说起京中刘皇后时,却又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闪过担忧。 他们有些担心敏儿,如今刘皇后身在后位,敏儿又无名无份,不知道对方还会怎样磋磨她,一想到这儿的时候,齐二爷和李氏就忍不得担心。 而此时在宫中浣衣局当中…… 皇上似乎这段时间真的把齐敏儿浑然忘了,她被打发到浣衣局当中反复洗衣物,听着身边宫女们的讨论,一会儿说陛下宠幸了那个宝林,一会儿说她又封了个御女,一会儿又说他越级册封了一个宫女为采女,还对她甚是宠爱。 齐敏儿初闻时总是忍不住难过,可渐渐地听多了,她也有些麻木了。 宫人们一开始总欺负她,毕竟这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就第一个便不待见她,其他人又把这看在眼里呢,一开始还估计着皇上是否对她有一二番情意而稍稍收敛了一些,等发现她真的彻底失宠之后,众人回踩的便更过分了。 对此齐敏儿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所幸前段时间管教她的嬷嬷因犯了偷盗的罪被赶到了慎刑司当中服役,这浣衣局当中又换了一个掌事姑姑,那姑姑是个温和的性子,还给了她一些暗地里的帮助。 暗地里避开众人眼的时候,倒是有两个宫女会来帮助她,齐蓁蓁一开始坚定的拒绝,可那两个宫女却不为之气馁,还说是上面有人吩咐的。 齐敏儿因此就没有拒绝,同时她心中还怀着一两分期望,想着是不是新帝顾念她,虽明面上烦了她,可是暗地里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所以特地让人来帮助她。 其实事实和齐敏儿所料想的有些许相似,这是尚宫局尚宫安排的,只是确实在新帝的默认之下。 他当初是真的对齐敏儿有些许的生气,只是这到底是他喜欢了多年的人,彼此之间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要说新帝彻底放下齐敏儿,这是断断不可能的。 还有一方面他需要仰仗皇后背后的势力,需要仰仗刘将军的帮助,自己不能过分的宠爱齐敏儿。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有这样将齐敏儿嘲讽刘皇后才会高兴,后宫中其他的女人才会放松警惕。 可是另一方面,新帝实在是有些不舍,所以在得知尚宫的举动时,她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甚至暗暗为对方遮掩了几分,不让刘皇后有察觉。 于是后宫中的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度过,只是那一日,齐敏儿却突然地收到一封信…… 第四十八章 敏儿改变 之前在浣衣局当中,齐敏儿受到掌事姑姑带头的排挤,后来承蒙尚宫大人的照拂,那个掌事宫女也被打发走了,新升的管事姑姑对她颇为看顾。 只是齐敏儿这段时间有所成长,她再不去抱有任何幻想,而是抛弃从前的身份,积极融入到这些宫女当中,之前的她总是有些识人不清,也以为是她们所说自己温柔可亲的缘故才让人对自己谦和,可直到现在,以往尊贵身份皆无,她才知道她们的奉承讨好不过是为着自己从经的地位罢了。 所以齐敏儿干脆放低了身段,她知道对这些宫女来说她们想要的是什么,那自然是摆脱了低等宫女的身份,能够一步一步爬到女官的位置上,毕竟入宫为宫女的家境大多普通,甚至是不受父母疼爱的,所以她们只能自力更生去攒点儿钱。 在浣衣局当中的大多如此,因为浣衣局当中月例不高,也要更加辛苦一些,宫女但凡有余财的大多打点去主子身边伺候或者去御花园、藏书阁等清闲一点的宫殿,只有既没钱打点又无甚家世的才会打发到浣衣局来浣洗衣物。 所以她们这些被打发到浣衣局当中的人渴望转变身份的念头要比那些宫女们更强烈,可参加女官考试首先是要会识字的,她们大多大字不识一个,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齐敏儿就趁这个机会融入到她们之中去了。 她组织了一批小宫女,教对方读书认字,而且还不收任何的费用,那些宫女自然念及她的好处,不仅是平常浣洗衣服会帮忙,甚至一些吃饭洒扫的平常活都会搭把手。 所以齐敏儿这段时间在这浣衣局中也算是有些如鱼得水起来,而这封信正是她所教的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静儿给她的,齐敏儿结果静儿手中的心,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没人看见才低声问静儿是怎么回事? 只听静儿也是低着头,缓缓地压低了声音,然后才张口对着她说道: “敏儿姐姐,这信是我在御花园的时候,有个宫女突然递到我手里的,她走的极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她的踪影,我跟着敏儿姐姐学了这段日子,也算是认识了几个字,看着信上说的是一个齐字,又想到浣衣局中只有姐姐一人姓齐。 我就拿来给敏儿姐姐看看,到底是不是写给你的,是的话我也算不负她所托了,如果不是的话,我便交到管事姑姑那去。” 多余的话静儿没有多说,实际上那宫女在递给她信的时候,还塞了二两银子给她,对着她说一定要把这些送到齐姑娘的手中,不然的话就告发她有偷盗之嫌。 静儿的家境不好,这二两银子她从未见过这么多,如今她既想留下这银子,又害怕那宫女的威胁,所以忙巴巴儿的吧信给送来。 齐敏儿闻言点头,对她道了声谢,他知道这静儿口中肯定有不实不尽之处,只不过这些暂且都不重要,她找了个借口回屋,然后避开众人的耳目,才将这信拆开来,入目便是有些熟悉的字体。 是之前给她写过信的长宁伯府的吴世子,齐敏儿先是一喜,以为是有了关于齐家的一些消息,可当她看到信的具体内容时,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没想到新帝的醋劲儿这么大,竟然想出手去处置长宁伯府。 吴世子在信中对着齐敏儿说道,因着伯府一贯是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值得指摘,他父亲与他为官又是诚诚恳恳,所以一时之间新帝倒也挑不出错来,可他们家到底不能长留在京中,为了暂避其锋芒,他们家决定回老家暂且呆着。 吴世子还在信中说以后便不能给齐敏儿再写信来了,而这信封当中封了一千两银子,是给她在宫中打点的。 至于明远侯府的消息,吴世子说了他会尽量打听,如果再有确切的消息的话,他虽然传不到齐敏儿的手中,可一定会尽全力的照顾,听到这儿的时候,齐敏儿心中很是感激,同时她又有些愤怒。 说实话,她对吴世子确实并无男女之情,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快要忘了,可是吴世子却这般惦念她,甚至多次相助,这份情谊的话,齐敏儿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而吴世子对她来说就是雪中送炭的那个人,从前有那么多与明远侯府交好的人家,她都一一的写了信去,可他们却都没有回复,甚至避之不及。 只有吴世子这个曾经被她断然拒绝的人还记得回复她,甚至是屡屡出手帮助。齐敏儿知道新帝的性子,她自然不能由着对方去处置那长宁伯府,一是为了感激吴世子,二也是因为长宁伯府一贯是低调的,这也是为了要帮助齐家的缘故。 更何况,齐敏儿望了望远处的红墙壁瓦,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之前似乎只能被动的承受,而从来都没有想过反击,所以一直被刘皇后欺负,被掌事姑姑欺负,随便来个人就能踩她一两脚。 而她曾经以为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却是左一个妃嫔,右一个妃嫔的纳入宫中,而且百般的宠幸,齐敏儿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很是可笑。 既然他早已变心,那自己又痴痴守着过往做什么呢?更何况齐家是她的母家,她不能一味的自怨自艾,而是要帮助其家摆脱了这罪臣的身份才行。 她曾经不愿让这份感情染上杂质,可现在证明她实在是太天真了,齐敏儿看国铜镜来照了自己的眉眼,比起往日的意气风发,如今她眉眼当中多了几份谦和温婉,眼眸中闪过几丝楚楚可怜的神采,瞧着比以往更让人能产生保护欲。 “不是要斗吗?那就去斗吧,她不愿在这般地被动的接受对方的手段,这一次她不会再躲避,纵然是输了,也要堂堂正正的输,而不是这般任由他人践踏。” 过了一会儿,齐敏儿又从自己的房间当中出来,静儿一直偷偷打量着齐敏儿,她不知道那封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同时她又握了硪藏在自己衣袖当中的二两银子,想着一会儿万一齐敏儿来问她要的话,她到底要不要给呢? 只是她只看见齐敏儿如常一般同别人浅笑打招呼,有人来询问她识字的事情时她也耐心的答复,瞧着脾气好极了,对方并无再来询问她的意思,可静儿只觉得此时的齐敏儿和刚刚那会儿的术后似乎是大不相同了。 可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却无法形容,只觉得之前对方是隐忍的,可此刻对方身上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而此时的景王府当中…… 淑太妃吩咐嬷嬷发卖了很大一批人下去,所以她身边侍奉的人一时没有往常那般的得力,只是淑太妃倒觉得比刚刚要清静很多。 刘嬷嬷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淑太妃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她问道: “嬷嬷,你觉得那位齐小姐如何?她是齐家三房的女儿,我之前在宫中时倒是没听说过齐家三房,只知道大房是要继承侯府爵位的,二房的女儿在皇后身边教导,而且齐二爷在朝中也算是勤谨。 只有齐三爷似乎是没什么名声,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之前也没有人提及,只是我刚刚见了那位三房的姑娘,实在是个灵慧的心思,我心中很是喜欢呢。” 刘嬷嬷知道这是淑太妃对齐蓁蓁产生了兴趣,所以想了解一下对方,刘嬷嬷细想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说道: “说起这齐家的三房,确实是没什么名声,当初明远侯府身为皇后娘娘的母家在一贯是炙手可热的存在,只是当初奴婢听说这三房的齐三爷有些不将就,要知道齐家一贯没纳妾的习惯,齐家大爷和齐家二爷都没有纳妾,只有齐三爷纳了好几房小妾,他娶的妻子是定国公的女儿姚氏,当时先帝为表安抚之意,还赐了她一个县主的位分,只可惜听说她与齐三爷感情很不和睦,两人婚后多年只得一个小女儿,便是您所说的这位齐姑娘。 齐姑娘在京中时,人们也大多说她乖巧懂事罢了,倒不如二房的敏儿小姐,一贯有才女的名声,还受很多人们追捧呢。” 刘嬷嬷这么说,可淑太妃的兴趣却更浓厚了几分,真的是奇怪了,难道流放带给人的改变就这么大吗?一个曾经籍籍无名的小姑娘,在这段时间却表现的极为聪慧,而且看问题的观点也颇为犀利。 人的转变哪有这么大,大概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昔日在京中时这位齐家三房的小姐藏拙了,可她为什么要藏拙呢? 其中内情淑太妃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而就在此时,突然听见看守二门的侍女来报,说是有位自称姓齐的老爷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来了,那小女孩儿正是刚刚出门的齐姑娘,淑太妃一听便知道怕是明远侯来了。 她忙叫人将他带到正厅当中,然后吩咐左右特地给她打扮了一番,这才带着嬷嬷和侍女往正厅走去。 齐老爷曾经的身份不同,而他此番特意登门,怕是也有重要的话要亲自来说,那自然是要郑重对待了,淑太妃心中暗想,同时吩咐嬷嬷万不可怠慢了。 第四十九章 敏儿跳舞 那嬷嬷自然知道轻重,而余下的那些侍女们听到嬷嬷的吩咐也不敢随意敷衍,有景易这个例子在前呢,当时她那样受娘娘看重,还不是说发卖就发卖了,更别提她们这些小侍女了。 于是齐老爷带着齐蓁蓁就被很恭敬地引到了淑太妃待客的大厅当中,他先是要对淑太妃行礼,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侯爷何必如此客气,我与柔妹妹关系匪浅,听说你从花楼中接她出来,我心中很感激,你又何必见外呢。” 淑太妃忙引着齐老爷到一旁坐下,而齐老爷却还是俯身行了一礼以表达恭敬,然后才坐下就和淑太妃寒暄道: “娘娘看重,许我等府上在这城中安置,吾虽然不才,可既承蒙娘娘的看顾,自然要尽力为您所考虑,吾此番前来,是有一物要献给娘娘。” 说罢,齐老爷便痛淑太妃拿出了那绢帛,然后就向淑太妃解释这绢帛的来历,淑太妃一听果然甚是惊讶,她有些犹疑又想要拒绝这绢帛,因为这实在太过珍贵,更何况还有其背后的意义,纵然她赠了齐蓁蓁玉佩,又准许他们在这城中居住,也实在是不必回这么厚的礼物。 却没料到齐老爷这次并没有寒暄,而是对着她十分坦诚的说道: “娘娘虽然称呼吾一声侯爷,可应该亦知晓吾此番遭贬,爵位又被夺,已然没有再次回京的可能,而景王势力乍起,又是皇子出身,吾带全家投靠景王,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听到齐老爷这话,淑太妃自是极为高兴的,齐老爷到底身份不同,而且又拿了这般珍贵的礼物相送,更何况还有柔妃与齐皇后之间的关系,她忙点头道: “我自知其中的真相,侯爷素来勤勤恳恳,吾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我到底只是一介妇人,并不在这城中相主事,具体事宜还要等景王回复再行商定,只是侯爷此番看重的心意,我已然记下了,必定与景王陈言。” 齐老爷闻言点了点头,而他和淑太妃也是相视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当中…… 而此时在浣衣局当中,齐敏儿也打定了主意,这次她绝对不要再忍耐了。 只是此番她想要起复,必然要得到新帝的宠幸,可现在他被困在这浣衣局当中,连新帝的面都见不到,又何谈宠幸和起复呢? 不!或许有一个人能帮她,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出手。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敏儿特地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线,走到了新的掌事姑姑的面前,对着她低着声音说道: “姑姑,敏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姑能否通融?” 那浣衣局掌事的姑姑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带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那掌事姑姑关上了门,景易忙附身对她行了一礼,只见那掌事的姑姑忙转身躲开,她表情有些严肃,对着齐敏儿说道: “姑娘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和奴婢说,若是奴婢能安排的话,一定尽量周全。” “我想见一见姑姑背后的人,有一件事情想求她帮忙,不知姑姑方不方便?就算姑姑不方便的话也无妨,这些日子承蒙姑姑关照敏儿,敏儿甚是感激。” 掌事姑姑想起了李尚宫的嘱咐,说若是齐敏儿有任何事情来找她,一定为她尽力周全安排,若是她不能出手的话,便来找她说,还说若是齐敏儿猜到背后人是她,或者想见她时,可避开众人耳目前来相见。 “午后姑娘随奴婢来吧,一个人来即可,记得要避开别人的耳目。” “是,谢谢姑姑费心安排了。”齐敏儿行礼应是。 等到午后的时候,齐敏儿的心中还有些许的迷茫,她随着那姑姑进了一个极幽静的院子,只听见很悦耳的琴声从树木葱郁中传出,她抬眸望去,只见那个人竟是尚宫局的李尚宫。 齐敏儿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那掌事姑姑忙上前行礼,对着那李尚宫很恭敬的说道: “大人,这位齐姑娘奴婢给您带来了,奴婢在外面瞧瞧有没有人跟来?” 说罢,那掌事姑姑便朝着齐敏儿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同时关上了院门,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剩下李尚宫和齐敏儿两两相望。 齐敏儿瞧着那李尚宫打扮的很随意,鬓边斜斜插着一支银簪子,和她平时严谨的打扮并不一样,偶然见了李尚宫如此休闲的样子,齐敏儿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了,最后还是李尚宫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你说你要见我?到底所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李尚宫的声音听着很冷淡,而齐敏儿并没有退缩,反而是上前一步,先是恭谨地行了一礼,然后才站定了身子说道: “多谢尚宫大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敏儿不胜感激,今日敏儿冒昧求见,是为了让尚宫大人相助,我想见一下陛下,想知道陛下的行踪来偶遇。” “哦?” 李尚宫原本冷淡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兴味,她之所以关照齐敏儿,是因为齐老爷的缘故,因为她钟情齐老爷,所以难免爱屋及乌,对着齐敏儿本人,她倒是颇有些瞧不上。 李尚宫和这些出身尊贵的贵女不同,她是从微末的低等宫女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这其中她抛弃了出宫,抛却了别人的告白,只是坚定的要走到这尚宫局当中尚宫的位置,最后她实现了,只是想起过往,总是难免有些许的遗憾,譬如齐老爷。 年少时的初次相遇,她承蒙齐老爷的帮助,后来因为身份的差距,她将这份心意深掩藏在口中并未说出口,然后偶尔的相思。 只是哪怕这样,她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选择这样一条道路,甚至终身未嫁,而她看着其敏齐敏儿日日耽于情爱当中,哪怕明远侯府尽数被流放,她自己却依然沉浸在小情小爱里,别的那些东西她似乎全然都忘记了。 她这番作态李尚宫实在瞧不上,只是碍于齐老爷的情面,她才会吩咐人关照她。 只是此番齐敏儿前来,瞧着她的心意似乎和以往不同,李尚宫本来觉得乏善可陈,如今倒是多了几分兴趣,只听她语气淡漠的说道: “偶遇做什么?难道你想再求情吗?你久困在浣衣局当中,不知外面的消息,我却要告诫你,不必做这无用功,他是个心智坚定的人,岂能因为外人两三句话便转变自己的意思,就算你是他心爱之人也无用。 更何况你此番被贬浣衣局,是我尽力照料,而刘皇后也是因为宫中新宠迭出以至于她们之前争斗,一时顾不了你,你此番求情必然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果她此番再动手,可就不似把你贬在浣衣局这般的简单了。 你可要想想值不值得,或者该想想,应不应该去做这件事情。” 李尚宫的话虽然不动听,可是齐敏儿知道她说的都是极亲近的人才会劝告的,齐敏儿眸子当中不由浮现出几丝感激,却还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对着李尚宫回复道: “还请上攻大人相助,哪怕此番再入了那流逝的眼,我亦不会后悔,就是要这样一直东躲西藏下去,我倒不如搏一把,就算是输了我也于心无悔,我毕竟是祁家的女儿,身上有自己的担子要担,而不是指这般,自己为着所谓的个人感情而逃避。” 听到七面儿这话,李商空不由得站起身说了一句好,然后望着他有些赞赏的说道: “这样方才不负是明远侯府的女儿,你有任何帮助,我自然定当请人帮你,你先说一个,你想的对策我开始尽量帮你周全如何?” 齐敏儿闻言笑着应是。 而在御花园当中…… 新帝望着御花园当中的姹紫嫣红,心中却很是恍然,曾经他行色匆匆,为着争权夺利,为着伪装不让人产生警惕,是很少有闲情逸致去观赏花卉的。 只是齐敏儿却很喜欢侍弄这些花草,那时候他还许诺对方,若是有一日开府的话,一定在王府当中建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上齐敏儿喜欢的各色花卉,一定让她满意。 只是如今他有了比王府还大上了很多的花园,可那个曾让他倾心许诺的女子,却不在他的身边。 这些日子以来,新帝宠幸了很多人,不管是选秀出来的贵女,还是宫女出身的妃嫔,他宠幸了她们,却又很快的抛开。 那些人日日盼求他的恩宠,只是他心底却觉得乏味,今儿晚上他本应该在刘皇后的宫中过夜,只是他实在是厌恶了对方时不时的就用刘将军来胁迫自己,加之如今刘将军也非常的轻狂,所以新帝借口要处理事务便到这御花园闲逛,连贴身的太监都被他一并给打发了。 新帝望向这御花园当中的春景美如画,却蓦然发现远处好像有一女子在跳舞,他望着那女子婀娜的舞姿,却是有些轻蔑地笑起来,当初只见到父皇宫中的妃嫔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没想到如今到了自己这儿也是一样。 他本想着转身回去,却只觉得那女子的身姿很像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于是恍惚之下新帝还是朝着那舞姿走去。 只见那女子身段极纤袅,穿着一身广袖素锦襦裙,发饰并不用很繁琐的首饰相点缀,而是将其用发带简单地束住,两鬓皆插上长长的流苏,随着舞姿曼妙之间,流苏亦在月色中透着温润的光晕。 第五十章 敏儿所谋 瞧着她那身姿纤纤的模样,新帝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只是个想攀附权贵的女子,心中对她嗤之以鼻,可瞧着她的姿态却那么像他梦寐以求的一个人。 新帝压了压自己的心思,然后缓步向前,只见在月光之下那个女子曼然下腰,两人之间目光骤然对视,对方如玉的脸上乍然现出一丝惊慌之态,新帝的心中却是惊喜异常,竟然是敏儿。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数次兴起去看齐敏儿的念头,可都被自己压住了,他心中是有些怪责对方的,他这般撑住了所有压力,想要将她捧上高位,想与她朝夕相处,可齐敏儿背地里却给另一个男子写信,甚至信中还百般恳求。 另一方面的话,新帝他本来以为自己登上这位置便不必去顾及别的,却没想到还是处处受刘将军拘束,刘将军明里暗里的威胁,刘皇后的颐气指使都让新帝愤怒,这时候齐敏儿是他唯一想坚守的,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背叛了他,转而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的心中怎么能不怨恨?怎么能不失望?只是这段时间的想念却只有他知道,这下子骤然遇到齐敏儿,新帝才觉得原来过往那些都不重要,他只想和对方在一起。 眼看着齐敏儿似乎是想要躲避,新帝忙大步走上前抱住对方,口中呢喃道: “敏儿,别丢下我好不好?我们还和之前一样。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么想你,可是我又怪你,那吴世子有什么好,他家不过是一个落魄伯府,如今他们已然全数出京,难道你还想同他在一起吗?” 齐敏儿的目光当中先是流露出一点痛意,然后才转身去紧紧抱住他,回道: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想你,今日在这里跳舞,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可还记得之前吗?我们之前的那些美好时光,我在月下独舞,你为我伴乐,那时候那么好,可你如今有了妻子,还有了很多的宠妾,那我到底算什么? 先是无名无份的被你放在行宫当中,后来又被贬到浣衣局当中,我到底算什么?你真的爱过我吗?哪怕有一瞬间?” 齐敏儿一句又一句的责问好像是触动了新帝心中的怅惘,他似乎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恨与不平尽数发泄,只见新帝握紧了拳头道: “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现在不能承诺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可我会先将你放到高位,然后一步一步的,希望在我紧握权力的那一刻,我希望有你能陪在我的身旁。” 齐敏儿久久沉默不语,然后才缓缓点头,可她的这一点头,已然让期盼她回复的新帝十分地激动了。 于是第二日,原本平静的后宫突然都齐齐收到了一条消息。 刘皇后正坐在梳妆镜前打扮,这些日子一来新帝久不来看她,她曾多次弯下身段前去求见,可都被新帝以事务繁忙的理由打发了。 昨天夜里的时候,新帝好不容易来见她,可她言语之间难免捏酸吃醋,又说起新得宠的几个妃嫔,新帝怒气之下便甩袖离去。 故而今天早上刘皇后的心情很是不好,她先是趁着梳妆的功夫打发了几个奴婢,然后她最贴身侍奉的红袖一边为她梳头发,一边低声安慰道: “娘娘您何必为那些货色伤心?陛下瞧着便是一时的消遣罢了,哪儿值得您把她们放在心上,等着她们失宠的时候,您在暗用些手段不就罢了,您可是皇后,岂是她们这些妃妾之流可以相比的?” 刘皇后自己按了按额头,想了想红袖的话,有些不耐的回应道: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一想到这些小蹄子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气,这一个一个的瞧着狐媚的样子,我便心里生气,不知道怎么得宠的? 对了,那个齐敏儿在浣衣局当中怎么样了?记住什么脏活累活都找她干,不是说是世家小姐吗?不是说青梅竹马吗?我非得好好磋磨磋磨她,看看她还有之前那个清高的样儿不成。” 红袖听言忙回应道:“是,奴婢一会儿就下去吩咐一下浣衣局当中的人。” 两个人交谈之际,却听到外面的宫人禀报,说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梁公公到了。 红袖闻言偷觑了一下刘皇后的脸色,见她的脸上好像是有些不解,忙凑趣地说道: “莫不是陛下心中念着娘娘,知道昨日冷落了娘娘,所以今天早上特地来陪娘娘吃饭,料想梁公公或是为了这个特来觐见娘娘,不妨先宣召,然后地好好问问他。” 刘皇后原本心中满腔的怒气,可听见红袖这么说,还是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随意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只金簪赏给她,看着红袖一脸谦顺的模样,她很有些兴味地说道: “算你嘴甜,这簪子你自己带着玩儿吧,挑点好的礼物回送给梁公公,他是陛下贴身侍奉的人,与他交好是应该的,再问问他陛下现在常去哪个妃嫔的宫中?去把她们的绿头牌摘下来,让陛下少去。”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稍会儿的功夫,红袖便领着梁公公进来,刘皇后有些期待的问道: “不知道陛下让公公前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要来陪本宫用膳的。” 瞧着刘皇后这样子,梁公公暗暗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想着自己实在是是昏了头,这差事怎么不推辞了出去,竟然自己来禀报刘皇后,可这是陛下让他亲自去晓谕六宫的,以表看重之意,他也不敢推脱呀,所以略沉默了半刻,梁公公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回娘娘的话,陛下并不是要来陪娘娘用膳,而是特意让奴才来传旨,册封齐家女为正一品贤妃,赐居玉芙宫,同时赐其协理六宫之权,以后与娘娘一并料理后宫事宜,还请娘娘下去安排。 陛下说以后贤妃娘娘是众妃之首,要所有后妃们在皇后娘娘这里请安了之后,再去向贤妃娘娘请安,以表示尊重之意。” “册封为贤妃?还赐她协理六宫之权?莫不是在开玩笑?齐氏?是齐敏儿那个贱人吗?她可是罪臣之女,他竟这般不忌讳,还将他接入了宫中。 以齐敏儿的身份,合该在宫中为奴为婢,又岂能册为后妃?就算做个采女之流都勉强,怎配的上这般的位分啊。” 刘皇后心中很是埋怨,只是这话她敢说出口,梁公公也不敢听呀,瞧着陛下对贤妃那专宠的劲儿,怕是以后宫中无出其右者,更何况他是跟着新帝贴身侍奉的,自是知道两人的深情厚谊。 当初那位可是钦定的王妃,纵使如今居于贤妃之位,可估计还有得抬举呢。 “既然传完了旨意,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一切还请皇后娘娘安排。” 红袖看着刘皇后面无表情的模样,忙转身送梁公公出去,她捏了捏手中丰厚的荷包,不知道该不该递给梁公公,这本来是为着梁公公说的话来讨巧要的,可现在这一份旨意却让娘娘心中很是不满呢。 犹豫了再三,红袖还是把那荷包偷偷塞给梁公公,却见梁公公向后一步转身,看了红袖一眼,然后忙摆摆手道: “这荷包奴才可不敢收,姑娘暂且收回去吧,奴才多嘴叮嘱姑娘一句话,这贤妃娘娘瞧着还很得宠呢,最好少与她为难,如今贤妃娘娘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姑娘万不可如之前那般对她了。” 知道梁公公的好意,红袖忙行了一礼,却看到梁公公很快转身离开了,等回到殿中的时候,便看到原本整齐的梳妆台前已是一片狼藉,刘皇后怒极之下把所有首饰钗环之类的都扔在地上,她抬眼冷冷地看了那红袖一眼。 红袖身上不经意瑟缩了一下,然后忙俯下身去收拾,却被刘皇后一把拉了过来。 “要来与我用膳?你这个蠢笨的东西害得本宫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有本宫嘱咐过多少次,让你好好盯着齐敏儿,可她什么时候受宠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浣衣局出来地你也不知道,要你有何用呀?” 说罢,怒极的刘皇后直接拔出头上的簪子往红袖的身上狠狠地扎过去,一下又一下,红袖只能微微蜷缩着身子,连求饶都不敢,她知道她越求饶刘皇后下就越发地生气,只有这样默默忍受,等她出够了怒气便行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刘皇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一把扔掉了簪子对着红袖说道: “这次就先不跟你追究了,下次记得警醒着一些,还有出去和父亲说,让他阻止齐敏儿这贱人被晋封,你可记住了。” 红袖应是下去安排,而此时的玉芙宫之中,齐敏儿同样端坐在那梳妆镜前,她冷淡的瞥了一眼满桌子堆积的首饰,这是新帝从库房当中特意为她寻的积年的珍宝,一并给她送来了。 这般让人艳羡的荣宠,齐敏儿面上却无半丝动容,她知道她的这次宠爱是为着什么? 她待他早已不是过往那般全心全意,甚至暗含了算计,御花园中刻意制造的偶遇,以及字斟句酌间获得他怜惜的话语,每一步她都算计好了。 她似乎也开始变了,变得没有以往那么单纯,变得那么精于算计,只是这是她自己所求的,要是不变的话,她只能任人践踏罢了。 只是这次她再不愿让人任意的羞辱,他要自己立起来,而不是去渴盼别人的一点点怜惜。 第五十一章 见到刘氏 而此时的皇后宫中…… 刘皇后心中愤怒,干脆把所有后宫妃嫔都齐齐召了进来,陛下这些日子宠幸的嫔妃们不少,她就不信这一个两个在她心里都没个分量,大家集体去恳求的话,陛下或许会转圜自己的心意。 而且这些女子除了极少数出身宫女之外,大多都出生大族或者官宦人家,怎么愿意让一个罪臣之女压在自己的头上?听着陛下的意思还是尊其为众妃之首,让她们每日前去请安,她们怎么愿意呢? 于是几个高位的妃嫔差不多都来了,刘皇后也懒得跟她们去寒暄别的,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把你们召来,向来你们也知道本宫的意思,如今陛下呈现着歧视女,这倒也罢了,只是要将其册封为贤妃,还赐其协理六宫之权,对着安排,你们是怎么想的,不妨说来听听。” 魏昭仪先开口言道:“臣妾能有什么意见,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安排就是,只是这齐氏女出身太过卑微,若陛下执意册封她为一品贤妃的话,只怕会引来别人的非议呢。” 如果说齐敏儿被册封,最不喜欢的应当是这魏昭仪了,她是九嫔之首,只差一步之遥便可册封为妃,只是她不怎么得宠,若生下皇子或者公主之后,或许可以再被晋封位分。 为了这个目标,魏昭仪可以说是昼思夜想,想着花样如何去获宠,甚至还特地从宫中挑了几个容貌秀丽的宫女,想着若自己不受宠的话,可以用这几个宫女来获得一点关注。 只是她没想到她费尽百般手段想要求的东西,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如果齐敏儿是曾经的明远侯府的嫡女也罢了,毕竟是京中贵女中的翘楚。 可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听说还在浣衣局中浣洗衣物,这样的出身,让魏昭仪怎么甘心呢? 魏昭仪下首的张婕妤也忙连声附和道:“魏姐姐说的有道理,不妨皇后娘娘去跟陛下说一下,嫔妾的身份卑微,不比娘娘得陛下看着,这齐氏女就算陛下要宠,可按规矩赐她个采女的位分,若陛下实在宠爱,一个七品御女的位分也可以,何必赐她如此高位,还赐她协理六宫之权,让我们日日请安。” 张婕妤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瑾美人就不耐插口道:“是啊,这般实在是太不符合规矩了,还得娘娘出手整治呢。” 瑾美人是新得宠的,她母家身份不高,只是一个县城里的文书,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够格选为妃嫔参加小选的,所以是按照女官择选的身份进宫当了一名女史。 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得了陛下宠爱,先是被封了宝林的位分,这才多会儿的工夫,就晋为美人了,她还是宫里少有得到陛下赐封号的妃嫔,可以说是很得宠了。 瑾美人原来正因为这份宠爱自傲呢,可转眼间齐敏儿爬的比她还要快,一开始便是正一品的位分,这让她又嫉妒又羡慕,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也隐隐有些许的察觉。 陛下册封她为嫔妃,并且晋封她的位分,可却始终都不宠爱她。 只是让她凭栏独坐,然后照着他的样子作画,可是那话瑾美人偷偷去看过,画中女子与她只有五分像,只有侧脸才更像一些,而且对方的穿着和打扮分明也不是她的风格。 那时候她就知道或许陛下宠幸她是因为她像一个人,而她正在为此苦想那个人是谁?便听到有宫人禀报说浣衣局当中一个宫女直接被封了妃位了,她心中便有了这个揣测。 瑾美人正想着怎么去说出口,才能去撺掇刘皇后出头的时候,便听到外面有宫人通传道: “启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在鸾凤殿外等候,想给您请安。” 听了宫女的通传,刘皇后先是睨了那群妃嫔们一眼,然后呵呵冷笑道: “她倒是恭恭敬敬的,才刚册封了贤妃,还没行册封礼呢,就跑来给我请安了,这是上眼药呢?还是表达尊敬之意呢?罢了,让她进来吧。” 大家都好奇这位贤妃娘娘生的何等的样貌才让人如此倾倒?她们不比刘皇后原来就是京中的贵女,和对方有过数面之缘,大家都提起神往外面偷偷地打量着,只见一丽装女子信步走进来,瞧着仪态甚美的模样。 更难得的是她一身极素雅,可瞧着却很有韵味,装扮间不用金银宝石点缀,只用两只素玉的簪子绾住了发髻。可瞧着那玉簪水头之华润,分明是上好的,更难得的是她衣袂翩然之间,衬得她容貌格外柔美。 就算她们心中记恨她得陛下的宠爱,可也不得不坦然的承认,她确实是生的美。 这种美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如涓涓小溪一般,很是柔和与温暖。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齐敏儿朝着刘皇后行礼,她的礼仪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极规范,可是瞧着她的仪态,却总有一种浅淡的傲然。 似乎她的行礼只是为了这个身份,而并不是对刘皇后,众妃嫔齐齐对视了一眼,确定了这个齐贤妃并不像她表面的那么好相与,而刘皇后也是绷着脸冷淡地说道: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昨日还是浣衣局当中的宫女,今日就成了玉芙宫里的娘娘,不知你是什么感受?本宫当初还以为你学老实了,不曾想还是这般有手段,倒真是不愧你齐家的家教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齐皇后又捂住嘴,似是不经意地调笑道:“瞧,本宫又说错了,现在还哪还有什么齐家呀,只是被流放的一群罪臣罢了,如今贤妃你身在高位,可别忘了你的母家呀,不过那样的出身,想来你也很难没有芥蒂吧?哈哈哈,贤妃你可得好好的淡然处之啊。” “娘娘说笑了,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妾怎敢有不满,只是娘娘如今身在后宫当中,便如此妄议朝政,难免有僭越之嫌。臣妾虽只是贤妃,可有陛下所说许臣妾协理六宫事宜,臣妾自当规劝娘娘,以保后宫安宁。” 说罢,齐敏儿转身看向坐着没动的那群妃嫔,似是不经意间提醒道: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们位份都在本宫之下才是,按照后宫的规矩见着高位妃子怎么不行礼?嗯?” 她语气放得极轻,可是话语中的意思,却带着隐隐的警告,瑾美人闻言,忙率先起身对着她行礼。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等到如今看到齐敏儿之时,瑾美人已然全然知道自己为何得宠。 她的侧脸实在和齐敏儿很像,只不过相比对方柔和温婉的五官,她的面容略微有一些硬朗,只有侧面瞧着才更像一点点,所以陛下才常常让她凭栏独坐,因为那个角度是最相像的。 但如今若说贤妃是正品,那她就只是个赝品,有对方这个正主在,陛下又怎么会再宠幸她,以后能保住这个美人的位分也算她侥幸了,哪该再多加索求呢? 因此瑾美人率先向齐敏儿请安,只想着对方不要厌恶自己和她长得像,便因此来出手整治她,瞧着贤妃对皇后请安时虽然面上恭顺,话语中却隐含和她叫板的意思,而她一个美人的位分更不必说了。 而剩下的妃嫔眼见着瑾美人动作,心中不情愿的喊了一声狗腿子,可到底还是都起身请安,最后王美人不甘不愿的起来,对着她敷衍行了一礼。 齐敏儿只看着她浅笑道:“瞧着王昭仪的规矩学的不是很好,也难怪陛下并不是常去见你,想来你也是有些懒散的,只是后宫当中岂可如此随意,你又是九嫔之首,更应该做个榜样才是。 本宫既掌协理六宫之权,那便做主摘了你的绿头牌,你先好好学学规矩,不可再如此散漫,然后再谈侍寝。” “你!” 一听见齐敏儿这么说,王昭仪很生气的站直了身子,她本就不得陛下宠爱,一个月能得宠一次算好的了,如今还被摘牌子,下次得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而刘皇后忍了很久也还是不满道:“贤妃你实在太僭越了一些,这是在本宫的宫中,本宫还是皇后,岂容你在此发号施令?” “娘娘总是容易心软,更何况臣妾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既然掌着这份权利,那自然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若是娘娘有所不满的话,还请去找陛下说吧。” 说罢,还不等刘皇后反驳,齐敏儿又说道:“瞧着娘娘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那臣妾就先不叨扰了,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到走出宫中时,随齐敏儿贴身侍奉的赵姑姑有些犹豫着要开口,她是浣衣局当中的掌事姑姑,齐敏儿晋封之后特意把她讨了在身边伺候。 在宠妃的身边自然比在浣衣局当中要好,所以赵姑姑很是感谢齐敏儿,自然也是全心全意去为她打算。 之前在浣衣局当中时齐敏儿很是忍耐,可如今册封为妃嫔之后,却锋芒毕露地很。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姑姑斟酌了一些语言开口劝说道: “娘娘您如今刚得宠,想必后宫当中嫉妒您的人很多,您今日如此大张声势来请安,怕是引得别人非议呢,奴婢心中有一些疑虑。” 齐敏儿闻言并没有怪罪她,而是望着她浅然一笑,然后很平静地说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此番册封哪怕再谦默,旁人也总有许多的话要说,即如此何不自在些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