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用武状元》 第一章(小贼哪里跑!) 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神京东城,主干街道上车水马龙,两边行道伴随着熙熙攘攘群众,络绎不绝。 喧闹匆匆的人群中,忽地一个少年突兀大吼道:“狗才站住!” 众人被吼声震住,正欲回头瞧看,却被后方突然迎面撞来的人强行一把推开,几人险些摔倒。 “快快滚开,滚开,都给老子让开!” 只见那人面带慌张言露狠厉,手上一直不停挥动着亮刃书刀,冲撞着朝人群中跑来,行人见状都吓得纷纷让至两边。 这还不止,那畏头畏脑的小贼刚跌跌撞撞着穿行而去,后边紧跟着又继续传来一道怒喝:“小泼皮,你个狗娘养的,竟敢扒到你史爷爷身上来了。” 史毅脸色难看放慢脚步,豪不客气的推搡着挡路的行人,又朝前面拥挤的人群中大声喝诉。 “都快给小爷让开,否则谁挡路就揍谁。” 挡路的人被史毅一双健壮有力的臂膀随意一推,连伴随着身旁几人就如同木偶一般,毫无招架之力的朝道路两边顺势摔去。 “哎呦喂。”一阵哀叫。 后边的人见到他一番气势汹汹的模样,早就乖乖自觉的让开了空道。 没了阻碍,史毅便加快了速度,三步行如一步没一会就消失在视线中。 未几,后面跟着追上来的一众小厮,各个涨红着脸,弯着腰气喘吁吁朝前方大喊道:“毅大爷,您可慢些着,等等小的们呀!” 随即待他们彻底离去,小道才重新恢复熙囔原样。 有好奇的路人询问:“这是那家公子?敢在天子脚下这么横行?” 同行好友忙回应道:“嘘,这是忠靖侯家公子,你刚来京城不知道他的恶名,只要记住了以后见着他就得绕道走。” 那人还想愤愤不平,却被其同道好友赶紧拉桑着离开了。 史毅一路紧追着那小贼,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方追过了拥挤行人,约摸前方十几丈之处,却又见那小贼耍着滑头拐入了一旁偏街。 偏街道路更窄,且行人居多人来人往,道路两边都摆卖着各类商摊。 “扒皮东西,竟然还带着脑子。”史毅咬着牙碎骂了一句,脚下速度依旧不减跨着大步也追了上去。 “慢点,都小心些!这些东西可都是进贡珍品,要是磕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旁街道上一个粉面太监扭腰拽步,手上捻着兰花指正领着身后黑压压一群宫廷侍卫抬着装有西洋贡品的描金边花宝箱,拖行着长队朝偏街拐角口行来。 这边,史毅刚迎至拐角处,谁知一道略感耳熟的公鸭尖嗓徒然传出,不禁让他眉头一皱瞬时暂停住了脚步。 不过随后又忽想起他刚追了一条街也没追上那小贼心下不由泛出恼火,被偷走的银子倒是无所谓,丢了那块玉佩才是最要命的。 这番临思,史毅更加心急火燎,他一拳将砖墙砸出了一个窝坑,舒喘了几口大气又重新跨步上前,心乱之时也没细想是谁,径直转入旁街口。 不做犹豫直接一把推开迎面拐出来的领头人马,不耐烦叫嚣:“都说别挡着小爷做正事!” 言罢,他便一个跃跳顺势跳到了两个侍卫正抬着的大箱上,右脚下使劲儿一蹬身子腾空左脚便踩在那抬行的侍卫肩膀上,随即又是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随后只听“哐嘡一声沉响”,竟是那俩侍卫禁不住承重,摇摇晃晃着一股屁股倒在地上去了,装着珍宝的大箱子也随即重重落下顺带起一丝风尘。 这番惊心动魄的场景,整个过程不过数息之间,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待再回头看时史毅已经不见踪影。 “哎哟~摔死咱家了。” 那最先摔倒在地的领行太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满口哀嚎。 “公公!” “周公公,您没事吧!“ 随行的小太监反应过来后,慌忙上前来将他扶起,“滚开!”周公公狼狈起身脸色阴沉,狠狠甩开了那小太监的手。 指挥着围上前来的几个侍卫,尖声厉气道:“你们快给咱家抓住他,莫要让那小崽子跑了~” 其中一个侍卫拱手低着头犹豫道:“可是那那冲撞公公的小子早已经消失不见,我等并未看清面貌,恐怕一时不好找。” “长翅膀飞了不成”周公公皱眉沉思了一会,又道:“那便留下几个人去查。”他要赶紧将贡品送回宫中去,这会儿自然耽搁不得。 “是” 待那几个带刀侍卫应声离去,这时刚才那小太监又走上来在他身后低声道:“周公公,有一箱贡品磕坏了。” “你说什么!”周公公闻言脸色一变,转身一把将小太监推开,慌忙走上前去查看。 于此同时,临近京城的运河上,一艘官船云帆缓行。 船舱内一个少女痴痴的望着混浊流动的河水,还有那结队往南鸣飞的候鸟。 她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含泪似泣的含露目,心触感伤时又不禁咳声阵阵,实在令人疼惜。 吱嘎,房门忽开,丫鬟迎进来说道:“姑娘,渡口就在前面已经到京城了,嬷嬷们说岸上有人来接了。” “知道了。”少女美眸噙着热泪,轻轻应了一声。 继续痴望舷窗外那些成群结队的鸟儿渐飞渐远,直至消失云间。 这艘艅艎后面也随波跟着一条菱舟游行。 话分两头 这边,史毅一路穷追不舍,穿过了整条旁街又追出了东便门,一直追到外城大通桥码头上。 放眼望去一片人烟稠密,有粗使苦力的挑夫、力但,也有穿行在来往人群间四五吆喝的货郎小贩。 被史毅一路追逐的泼皮小贼早已经差点跑断断了气儿。 直被逼至河岸口,他才认命般全身瘫软无力的背靠在石雕护栏上。 涨红着脸不停喘着大气儿,上气不接下气萎声道:“不不就是一块破玉,你至于追了我三条街”言罢,就将那装着玉佩的钱袋一并奋力丢了过来。 史毅随手接住,从中拿出玉佩瞧看,完好无损,这才暗松了口气。 转颜笑道:“小贼,跟你史爷爷比耐力差远了,不如回家卖红薯去吧!”满脸自得嘲讽。 罕见的是那小贼并未生气,反而仰天大笑几声,抱拳道:“你是条汉子,整个京城你算是我赵三第一个身心佩服的人。” “呵呵!” 面对他的赞叹,史毅并未觉得高兴,毕竟被一个小贼称赞了,说出去都丢人。 史毅眉头微皱不屑一顾,摆了摆手:“不想进顺天府衙门,就赶紧滚!”言罢,转身就走。 他现下也累的够呛,脚都追发软了更没力气和心思教训他了,实是没想到这小泼皮还真有两下子。 “你就这么放了我”赵三闻言面色一震,不可置信道。 史毅并未回话,任旧自顾自离去。 等他身形逐渐就要消失在人群视线中时,赵三这才确信了,随即忙在他身后拱手大声喊道:“好汉,今日的恩情我赵三儿记住了。” 可惜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顿声想了想也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小二,上酒!” “好勒客观,您稍等。” 史毅拖着疲倦的身体,径直走至码头闹街口一处酒肆里,随便找了个空位临坐歇息。 他刚落座,隔壁一酒桌的小厮瞧见了,便朝身旁面如冠玉的公子哥低声传话儿道。 “琏二爷,那不是毅大爷?” “毅哥儿”贾琏闻言一愣,杵在嘴唇前酒杯顿了顿,遂扭头朝旁边一桌的俊逸公子哥儿看去。 顿时面露欣喜,起身就走上前去,习惯性的一手拍在史毅肩膀上,“好胆!”。 “毅哎哟哎哟,疼疼疼。”贾琏一语未了,他娇气的右手就顺势被反手抓住,五根手指软骨被捏的一阵咔咔作响,顿时疼的直冒心尖儿。 “琏二爷!”小厮兴儿一声惊呼,慌忙走上前来使力想要去拉开,可不管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慌乱之中又只得跪在史毅面前来出声解释。 “哎哟毅大爷,您怕是仔细抓错人啦,这是琏二爷勒。” “哪个琏二爷”史毅闻言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阴沉的脸也愣了下——手上力道随即放松了些,略显疑惑回头去看。 第二章(拿下林妹妹第一次?) 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的人眉清目秀,头戴锦帽肩披狐绒貂裘,只可惜他此时扭曲的面容显得有些不符合贵公子的气度。 看这面容白嫩一副娇气模样略显眼熟,且又跟个娘们似的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史毅暗笑一声遂松开了手。 贾琏神色恢复,得以大松一口气,反复揉弄着通红的手背。 他鬓发间也吓出了些许冷汗,又从腰间拿出汗巾子随手擦了擦。 这才侧身坐在酒桌对前,啼笑皆非道:“毅哥儿,这一月不见你跑去哪儿了?瞧瞧这劲儿可大有长进啊,我方才可差点被你吓死。” 言罢,摇着头无奈一笑,又揉了揉右手腕。 史毅笑眯着眼也不搭话儿,继续打量着面前公子哥儿,瞧他长着一对儿桃花眼,身量修长,面如冠玉。 看到这里,他脑中便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人儿名,贾琏! 这个红楼贵族大家里的翩翩风流公子哥儿,第一美骚妇王熙凤的丈夫贾琏,府里人称“琏二爷。” 这贾琏是荣国府大房贾赦长子,生的倒是风流倜傥。 记忆里他这副原主倒是经常去贾府转悠与贾宝玉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和这贾琏倒是玩得来。 两人经常一起喝酒厮混,想来平时关系也不错。 记起眼前人的身份,史毅也忙转换了态度,哈哈一笑,抱拳道:“琏二哥,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听他言语中透着歉意,贾琏也不真计较,摆了摆手说:“无碍,都是兄弟,来继续喝酒!” 说完,就拿起桌上执壶亲自斟了一杯递给他。 史毅也不矫情伸手接住,两人对饮随即各自一杯热酒下肚,伴随着整个身体都瞬间暖和了许多。 史毅拿起筷子捻了一颗油炒花生放入嘴中。他随即看了眼对面的贾琏,心中略显疑惑,遂好奇道:“琏二哥,你不在家里陪凤嫂子享受春光,怎跑来这码头上吹西北风了” “哎!别提了。”贾琏微微叹了口气,将酒盅里的温酒一饮而尽,回应道:“南边儿的姑母去了,老太太一直念着林表妹,就让我提前来这大通码头候接。” “林黛玉”史毅闻言一愣,险些脱口而出。 莫非真有这么巧自从莫名重生到这红楼世界里月余以来。 今儿个算是被禁足到好容易才能出门游肆一回,先是被小贼摸了包儿不说,现还恰巧碰见了抛父进京的林黛玉 史毅正一边暗自神思,这时又见外面贾府的管家跑了进来,说:“琏二爷,已经接上林姑娘了,您也快些过去吧!” “好,走!”贾琏面色一喜,瞬时起身走近前拉着史毅手腕就要往外走,兴致盎然道:“毅哥儿,你跟我一起回去——咱们兄弟可是好久不见,届时可得好好喝上几盅才是。” “额” 见他这番盛情邀约的模样,岂不正中其怀么? 史毅正愁没有借口,这会子自然不会拒绝,心里略显不适应的悄然间将手抽出。 抱拳应道:“那就依琏二哥的便是。” 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大笑道:“好,今儿个正好珍大哥在天香楼摆宴,还约了南方来的商贾,届时咱们一同过去。” 史毅应付着点头,随即便同贾琏一起出了酒肆。 等他们迎后去追赶黛玉轿子时,远见东直大街道上一乘四人青帷肩舆,后面跟着几辆车舆,已经进了街里中段儿。 这时他们骑着马后赶来,接近黛玉所乘的大轿边儿,隔着几步间隔距离,放慢着速度在一旁跟着走。 “琏二哥,这轿子里便是林妹妹了吧?”史毅骑着马上前来,好奇的打问。 “那便是了。”贾琏撇了一眼轿子,笑着回应了句。 他们刚才正是为了买马匹耽误了时间,毕竟贾琏特意来接人自然是骑马而来,他史毅却是两手空空,若是不买一匹马儿骑着回去,光是这从东城渡口走到西城荣国府期间就距离着十几公里。 且先前追了那小贼几条街,早已累的精疲力倦,实在走不动了。 闲话少提 且说,史毅得到贾琏的确认后,心里泛着窃喜,饶有兴趣的扭过头去,低身就朝轿子纱窗内去瞧。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无数应景诗词,暗想着怎么和黛玉搭上话儿。 黛玉端坐轿内自然也听到外面,他们二人刚才的简单对话儿,她绣眉轻皱,自感外面这人似乎也是荣府的亲眷 他刚才喊琏二哥来着~贾琏她自然是知晓的,刚下船时荣府的嬷嬷和管家就说过了是大舅舅家的。 那他又是谁家的?难道是二舅舅家的记得在家时亦曾听母亲常说,二舅舅家倒是有一位衔玉而生的贵公子~ “莫非就是他” 黛玉心思跳转越想越好奇,遂扭头朝轻纱窗外看去。 谁曾想史毅这会子也在低着身,左歪右斜的窥望着纱窗。 隔着轻纱窗帘两人正巧对视上了,史毅的眼中只觉轻薄的纱窗内,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如佛柳条姿般窈窕人影儿,朦胧绰约似乎也在盯着他打量。 史毅面色微喜,向纱窗内招了招手笑呼:“林妹妹!” “呀!”黛玉惊呼一声忙回过身去,小手捂着脸儿,不禁面红心跳。 “看来真是二舅舅家那位宝哥哥!”她从作态称呼上暗自确定了猜想。 只是想起刚才那顽失一幕,黛玉忍不住又轻笑出声,手上绞着帕子,暗想“这个宝哥哥,看着似乎真与别人不太一样~” 隐约听到轿子里的轻笑声,史毅眼前一亮又顺势找话题说:“林妹妹,远从江南赴京,一路上定然看过不少山水景色,有的山明水秀,有的满目凄凉,想必这些都是从书中看不到,体会不了的。” 黛玉赞同着点了点头,悄悄又看了眼外头的人影子,心道“这个宝哥哥倒还算有些见识。” 这时又听史毅顺着她心境说道:“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以为正该如此。 林妹妹这一路来,路途辛苦,离家千里到了京都,心有戚戚时唯幸这些山水景物作伴。” 黛玉闻言不禁触动心弦,所思所想正如他所言那般,不觉又感今怀昔,暗自神伤。 轿内彻底没了动静儿。 史毅皱眉犹豫了会儿,便从马上翻身而下,牵着马跟着轿子旁边走,故意顺势贴的更近一些。 黛玉正暗自忧伤,美眸余光却忽瞥见,外面有个人影突然越离越近,霎时便几乎要贴近了轿子纱窗。 她俏脸微愣了下,随即又紧张起来。 黛玉手上紧紧绞着帕子,芳心颤动间——从惆怅换转羞态,不禁暗碎道:“真是的,这个宝哥哥也太了。”忙低下了头紧张的看着那对小脚儿上绣花鞋。 史毅眼看贴近帘窗距离差不多了,这才低声道:“林妹妹倒也不必难过,等去了荣府那里人多热闹,姐妹们也都在,老太太慈爱最是疼人,定不会让妹妹受一点委屈。” 现听他言语中竟是特意来劝慰自己,又见并未做出唐突举动。 黛玉眨了眨美眸,一时绞着的帕子又打开,顿觉会错了意,双手捂着脸只羞不语,白嫩小脸也渐渐红到了耳根。 史毅自然看不到她那番羞态,斟酌说道:“林妹妹,这贵族大家里的规矩最是繁多,接下来我给你讲讲,你且记一记。”言罢,又继续絮絮叨叨的讲起了贾府一些规矩和重要的人物,详详细细。 黛玉闻言小脸这才开始泛起认真,一字一句默默记在了心里。 只听他言述期间,寒风微微吹开了纱窗帘。 只一瞬间,黛玉眨眼便看清了,窗外的男儿相貌俊逸不凡,芳心忽显意动,目不斜视,史毅言毕人影儿恰巧探了过来。 黛玉恍然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绯红,扭过头去又用绣帕掩住小脸儿,心里又羞涩又紧张。 隔着纱窗史毅倒是看不清轿子内的女儿羞态。 他现下只觉有些无奈,自己跟她说了这么多话,这丫头就是不回复一句。 史毅失笑着摇了摇头:“哎!” 暗叹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太过尊礼保守,若是放在后世光是凭着他这副英俊潇洒的外表,都不知道能迷死多少妹子。” 想着想着思绪又神游飘到了海对面,这时他身后走上前来一人拱手笑道:“在下贾化,见过史公子” 史毅驻足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眼,剑眉星目、面阔耳方,一身儒绣松江锦长袍,看这相貌可谓正气浩然。 如果他没读过红楼,或许还真就被这副清正的样貌欺骗了。 “你就是贾雨村”史毅皱眉道。 “额”听他直呼其名,贾雨村心中略显不悦,强装正色回应道:“正是!” “哦,好吧!”史毅面色无常,踩着马镫翻身就上马,随即拉了一下缰绳,向走在最前头的贾琏追去。 显然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你”撞了冷灶的贾雨村傻站在后面气急败坏,“真是竖子,俗不可教也!”猛然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坐上自己的小轿。 约摸走了半日,终于到了宁荣街,期间史毅不停的找着话题主动闲聊,从山川水秀谈到市井美食。 无数新奇的事物,许多南北生活饮食文化的差异。 都让黛玉耳目一新,渐渐从紧张拘束变得轻松许些,开始回复起来——不过只是“单字儿两字”的简语。 这时轿子迎入宁荣街内,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史毅骑着马,笑着开始介绍:“林妹妹,已经快到了,左边是宁国府——往西再有几射之地便到了荣国府。” 黛玉闻言莞尔一笑,遂微微揭开纱窗一角,只见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门口坐着的小厮见到贾琏、史毅二人,忙笑着上前来见礼,其中的管事说道:“链二爷,毅大爷刚我们大爷还念叨着呢!可巧您们今儿一起来了。”言罢,两边小厮忙上前来牵住他们的马链就要往回朝后街走去。 第三章(烈丫头晴雯!) 史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正要出言喝止,毕竟他今儿可是特意来见黛玉的,这会子哪有时间去陪那个贾珍瞎闹。 却听一旁贾琏洒笑几声,近前说:“毅哥儿,瞧瞧咱们这刚到门口,珍大哥早就迫不及待派人来等了,这也就是咱们兄弟几个平日里关系亲密,若是外人定不会如此。” “额关系亲密”史毅顿时有些傻眼,他现在记忆里还是散乱的,现又听贾琏这么说,真不知道这副原主以前跟他们一起都干了些啥? 不过先前答应他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今儿主要目的可是为了林黛玉,不管怎样现下也不能跟着去喝酒厮混浪费黄金时间。 史毅想了想,找着借口说道:“链二哥,不如改日再聚,今儿个好容易出来一回,自要先去拜见老太太才是。” 贾琏闻言微愣,大笑着摆了摆手说:“毅哥儿无需担心,老太太心心念念许久,今日林表妹终于是过来了——定然会有一番亲情叙旧,届时便不会有你的相处之地儿了。” 听他这番直言不讳,细想时竟也言中有理,史毅略显意外,几句话时间已经快到了宁国府后街,他现下还想着再找什么借口婉拒。 贾琏绕有深意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遂朝左边拉了一下缰绳,两匹马儿顺势靠近了许些。 他排着史毅肩膀儿,低声道:“毅哥儿,前儿个你不是托我给你介绍买卖今儿南方来了几个商贾,他们特意来找珍大哥商议合作,这岂不正好是个好机会” “还有这事” 史毅闻言一怔,略显疑惑的转头看着他,只见眼前人儿冒着一双赤诚的桃花眼,不过却带着几分勾人意味儿“嘶”,顿时又不觉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忽然想起,这贾琏原著中好像也是个盘肠之货,不禁突觉心泛恶心,毫不客气将他手臂一把推甩开来。 “哈哈哈。”贾琏不以为意大笑着,也不生气。 眼见已经到了宁国府后门,史毅也不好再执意拒绝了,只好一同下马跟着进去。 此时天香楼上堂中大摆桌席,席前辅着一块红氍毹,三俩戏子——咿咿呀呀对唱戏曲儿。 贾珍和俩穿着锦缎衣袍的商贾,挺着大肚,每人怀里都抱着个卖弄风骚的女子,俩肥头大耳的商贾左手怀抱着妖媚的女人上下其手,右手拿着修长的铜烟杆,时不时便猛吸一口便朝她们的小嘴亲去。 烟草味夹杂着香津液,惹得女子娇嗔连连,一时间堂内春意盎然,奢靡不堪,轻吟娇笑伴随戏曲声混杂一片。 贾琏轻车熟路的带着史毅就朝天香楼奔来,楼下守着的丫鬟见了都未阻拦,显然他平日里怕是没少过来,都已经混熟到全然成了自己家园子——畅通无阻的直奔二楼。 贾琏走上前拱手笑道:“珍大哥!” “琏哥儿,毅哥儿——快快入席罢,戏都开场了,就等你们俩。”贾珍见状堆起笑脸,起身相迎。 史毅刚踏入厅里就不禁眉头一皱,鼻腔里忽然袭入一股子烟酒味和浓重的香粉味夹杂一起,顿时让他泛起恶心感。 贾琏倒是习以为常般,自顾潇洒娴熟的入了席,顺势拉过一旁伺候的丫鬟就是一顿上下其手。 史毅则是好奇打量着席桌前的几人,贾珍他自然熟悉有印象,至于另外两个穿金戴银的油腻大胖,不用想估计就是贾琏口中所说的南方商贾了。 不过看着似乎却全然不像是个生意人模样。 正值思索,突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习惯性的坐到他的怀里,十分娇嗔道:“毅大爷,您可算是来了,这段时日可想(痒)死奴家了。”言罢,拉着史毅的手就要朝她良心上摸去。 “滚开!”史毅面色忽变,站起身一把将她推搡开。 那女人“哎呀”一声,狠狠摔倒在地,瞬间吓傻了眼,面前冷眼相视的男儿——竟让她瞬感陌生。 一旁正沉迷春乐的贾珍、贾琏、还有那俩商贾,都被他这番举动震住了。 贾珍看了眼坐在地上呆傻的女子,又看了看满脸阴沉的史毅,眼珠一转。 走上前拉着他重新入座,晒笑道:“毅哥儿可是玩腻了?没事,珍大哥再给你换一个,今儿个吃饱喝足了才能更好相谈生意不是” 听他这番解说,俩大胖商贾瞬间不禁哈哈嘲笑起来。 贾琏也恍然一笑道:“毅哥儿,刚劝你还不来,这会子可就来兴趣了?无碍哥哥这个让给你玩,咱们继续快活喝酒。”言罢,就把他怀里的女人推搡过来。 “不必了!” 史毅眉头紧皱,强压内心不适,起身抱拳道:“珍大哥,原是听琏二哥说谈买卖才过来瞧瞧,不曾想却是这般——若是没有正事可做,那就恕小弟失陪了。”小爷可不陪你们浪费时间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全身心都膈应抗拒的环境,说完不等回应,潇洒转身就走~ “毅哥儿,毅哥儿!”贾琏怔了下,随即急忙喊了两声,想要起身去追。 贾珍嘴角闪过一丝讥笑,忙上前一把拉住他,淡淡道:“琏兄弟算了,接下来咱们谈便可。” “可是”贾琏犹豫着还想说什么,却被贾珍冷视的眼神制住。 沉声道:“你今日就不该把他带过来,你莫非还不明白他与咱们如今可不是一路人!” “珍大哥,你这话是何意?”贾琏满脸讶然。 贾珍深深看了他一眼,半响~才变换了脸色转颜笑道:“大老爷让你过来谈生意,你却把毅哥儿也叫来他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他哪有本钱参股。” 贾琏听了倒也没多想,自觉有理无奈摇了摇头:“哎,罢了!终究是我没透想妥当。” 走出了宁国府,史毅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觉身体舒畅多了——翻身骑上马调转方向便朝荣国府驶去 “毅大爷,您来了!”荣国府大门口的小厮见状,忙贴着笑脸上前来主动牵过缰绳。 史毅翻身下了马没有搭理他,急冲冲的就从西角门而入,荣府的众小厮婆子见了都主动打招呼见礼。 对于他这番横冲直撞,既没人迎送也不通报——全然当是自家主子一样,显然都已习惯。 两刻钟前黛玉轿子就进了西角门,直往贾母院而去。 史毅也径直从角门入过直夹道,来到垂花门前,两个守门婆子躬身见礼,依旧并未阻拦——畅通无阻一路又过穿堂,便是贾母寝息上房荣庆堂前大院。 两边抄手游廊环绕,史毅前脚刚踏入大院中,就见一旁游廊厢房外台矶上坐着的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窃窃私语调笑着。 她们瞧见了来人忙起身见礼,其中一个丫头转身就跑进屋里去通报。 史毅顿足想了想,从左边游廊绕至荣庆堂窗棂下,左顾右盼的先朝里瞧了几眼。 他现在很想知道大脸宝那家伙这会子是不是也在里面。 本来今儿想着捷足先登,先把(初见)林妹妹第一次拿去。 谁道半路却去了一趟宁国府,耽搁了不少时间。 对于红楼他也只是知个大概,其中细节小事则是能忘早就忘了。 “请爷让一让,挡着我喂鸟儿了!” 史毅正胡思乱想,这时却忽听身后冒出一个灵莺般女儿声。 遂疑惑着转身回望,忽显一愣。 只见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丫头生的一副极好模样儿,俏脸白嫩精致,眉眼灵巧,身材高挑,水蛇腰,削肩膀儿。 记忆里他可是清楚记得经常来贾府串门儿,贾母身边一众大小丫头都有印象,而眼前的丫头自然也是记忆最深的——不正是晴雯又是谁? 史毅意外道:“你平日里不是躲着我,怕我的——今儿怎胆子大了”淡然一笑直盯着她精细水嫩的小脸细扫量。 晴雯脸上闪过一丝绯红,遂瞪了一眼又努着嘴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敢和爷大胆。”言罢,低下头绕过身就径直朝檐下挂着的鸟笼走去。 这丫头脾气倒是一如既往,不过这也正是晴雯所具备的性格特点。 史毅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那副细柔身段儿,心里不由叹道:“可惜是个丫鬟命主子身。” 不多时,另一个身材细挑,鹅蛋脸儿,穿着水红方袄,撒花交领长背心的丫头打起帘子,迎出来说:“毅大爷,老太太让你进去。” 第四章(初见林妹妹) 来人自然是鸳鸯,贾母身边得力秘书——史毅冲她笑了笑,进了屋。 穿过偏厅,入了隔断,进至暖阁内。 抬眼望去,当中榻上坐着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自是贾母,她左膀怀里搂着的少女,不用猜便知是黛玉了。 只见她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病却西子胜三分——含羞带怯,楚楚动人。 眼前女孩约摸年芳外傅,白嫩嫩的小脸腮红,处处泛着娇羞可爱女儿姿态。 黛玉也在悄悄打量着史毅,见他面容俊秀,目光澄澈,却略觉眼熟,芳心忽动不由开始低眉愁思。 贾母右手旁还站着个风姿妖娆的美妇,穿着彩绣辉煌,青丝钗贯挽着桃心髻,一对儿柳叶吊梢眉,一双三角丹凤眼。 媚目含春,檀口如樱,体段风骚,恍如神仙妃子,陪侍在老太太身旁。 史毅记忆犹新,立刻便认出了她——不是王熙凤又是谁? 另一边的李纨穿着水蓝底褙子,群青色马面裙,微微带笑。 两下里两排座椅,左下里是邢夫人和王夫人,右下里则是迎春、探春、惜春、三个衣裙同色的精致女孩排着坐一块儿。 各自面带微笑顺势起身朝他见礼,“毅哥哥!”三道空灵般女儿声同时响起。 史毅收回目光,拱手还礼道:“嘿嘿,见过三位妹妹。” 言罢又转身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子给,老祖宗、两位表舅妈,请安!” “表舅妈”黛玉眨着一双透亮水灵的眼睛,顿时恍然大悟,随即羞的低头忙用绣帕遮住了小脸。 贾母颔首指着史毅笑道:“顽猴儿,你今儿怎么过来了,你老子前儿不是罚你禁足了” 史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摸了摸鼻梁,移开话题转笑道:“嘿嘿,自然来看老祖宗哩,一日不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孙儿就觉得心里膈应难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叮咬一般。” 噗! 他这番比喻幽默的话风一出,引来旁边迎探惜三春,率先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贾母则是被他这席嘴甜的话儿顺到心里儿去了,满面笑容极是高兴。 凤姐美眸喵了他一眼,打趣道:“毅哥儿这一月不见,嘴皮子倒是灵活了不少,快跟嫂子说说禁足这一个月可是抄了多少经书,背了多少论语” 说着就扶腰柳风走到他面前来故意上下打量。 一股幽香扑面袭来,史毅忽显意动,目光从眼前美妇玉颜上闪过。 让开一步朝上首贾母说道:“老祖宗您瞧瞧,琏二嫂子成心埋汰我呢!那四书五经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手到擒来的事,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 他印象里和凤姐儿好像关系还不错,索性便不忌口的随性回怼了。 王熙凤听了笑个满怀,明眸忽闪,调笑道:“毅哥儿别说是嫂子埋汰你,你认的字儿可还没我多呢——上个月二老爷教你做学数题,可是你悄悄窜出跑去找平儿那蹄子问的?” “额我还有这丢人事迹学个数都找人求救!”史毅目瞪口呆,顿时哑言——主要是还没找对人。 噗嗤! 众女见了他这副吹牛被揭穿的呆模样,不由引得暖阁内一阵捧腹欢笑。 老太太恍然指着史毅,大笑道:“猴儿,难怪上回你没说话就走了,原道还有这么个趣事儿在。” 史毅不再争辩,尴尬的挠头叫委屈:“老祖宗,您快别说了孙儿也要面子。” “好好,不说了!” 贾母慈祥和蔼,朝他招了招手温声道:“好孩子,快过来跟你林妹妹见一见罢。” 史毅神清意定看了眼伊人儿,跨上前几步站定笑道:“林妹妹可还记得我?” 扑面迎来英俊男儿熟悉的面庞,怎能不记得 黛玉未语脸先红低下了头,紧张的小手绞着帕子——不知如何回答。 老太太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转头对着史毅没好气道:“可别吓着你林妹妹,今儿个她头一回来,怎就认得你了?” “嘿嘿。”史毅不以为然笑了笑道:“老祖宗,先前在半路遇到了林妹妹轿子,便上前问候了几句,如今虽是头一回瞧见到妹妹真容却甚是面善,脑中忽感熟悉——似乎曾经真在哪里见过!” “噗!”他这话一出,三春姐妹忍不住再次掩嘴偷笑起来。 探春睁着明亮大眼睛,率先调笑道:“毅哥哥可真有趣,林姐姐今儿初次入府,你可就事先见着了?难不成是在梦里~” “对,就是在梦里!”史毅顺着话儿,厚着脸皮回了一句。 噗嗤,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间,一屋子人听了都哄笑不已。 黛玉则是小脸通红,缩在祖母怀中低着臻首羞的不敢见人。 贾母开怀大笑,指着史毅道:“你这顽猴儿,净说些不着调的话儿。” 笑过,便柔声开始介绍起来:“他呀,是你三表叔家的唤作史毅,比你大几岁,是个淘气样儿最不喜读书的。” 黛玉听了便起身道了万福,和三春一样,低眉讪讪叫了声“毅哥哥。” 史毅笑着回了句:“林妹妹。” 贾母神态和蔼:“今儿既过来了,就多耍几天,正好待宝玉庙里还愿回来,你们仨个都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儿。” 史毅自然愿意,赔笑道:“好勒,侄孙儿求之不得,恨不能日日在老太太膝下承欢。” 贾母笑逐颜开,指着他说:“你呀,就这张嘴儿最是惹我开心。” 众人闻言皆赔笑,史毅摸了摸鼻子,心里闪过一丝拈酸暗道:“说白了,还是不如你的宝贝疙瘩,贾宝玉那般只需待在身边就能高兴万分了。” 接下来时间,他便顺理成章的继续待在贾母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黛玉说话儿。 几刻钟后,待摆上来的茶果点心都食毕,贾母才命两个老嬷嬷带着黛玉去见两个母舅,邢夫人也起身告辞顺带过去。 眼见黛玉离开,史毅这才耸了耸肩从荣庆堂走出来,谁道他前脚刚踏出门槛,迎面就瞧见了一个熟人儿。 只见穿堂廊檐下迎迎走过来的女子,插金戴银、花容月貌。 一身银底色君子纹样撒花缎面对襟窄袖披风,里穿鱼肚白对眉立领袄子,外搭一件墨绿缎子马面裙——微低着头轻摇碎步而来。 史毅嘴角上扬来了兴趣,移上前两步拦住她,逗趣道:“平儿姐姐,这么着急可是去哪?”明知故问。 平儿性子温婉,意外的看着面前熟悉的男儿面孔,也不恼只顺着话笑道:“毅大爷,可巧了你在这儿,二老爷刚正找你呢!” “贾政找我”史毅闻言一怔,瞬间暗道不妙,让开身来拔腿就走。 他可清楚记得每次来荣国府,那贾政都会找各种理由把他喊过去读书授教一番,就如唐僧念紧箍咒一般,烦也烦死。 “噗!”平儿美眸含笑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掀起帘子进了屋。 “不对啊!贾政这会不是正要接见黛玉么?”史毅跑了好几步才忽觉上当,再转过身去看时哪儿还有平儿的半点影子。 他顺势走至穿堂廊下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暗愤道:“这小蹄子,早晚一天爷要拿下你。” 这一月以来他暗自规划了很多,既然穿越到了红楼世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先想办法把这些个璀璨耀眼的金钗妹子们拿下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个便宜老爹(史鼎)一直想要让他读书下场科举入士途的法子,那还是算了罢,自己没实在这个脑子。 被禁足在家看了一个月书啥也没记下,既然没那个天赋,还不如走武举路子来的更直接轻松一些。 自己这副身板倒是很壮实,或许是有先天因素在,史毅前些日子动身试了一下,双臂竟能举起三百斤大石锁! 这也成了他坚定想要考武举的原因。 第五章(凤姐的小算盘) 史毅翘着二郎腿正在沉思,却道凤姐儿俩主仆从荣庆堂里掀帘子出来。 远看廊下背身坐着个锦衣玉带的俊逸男儿。 凤姐嫣然一笑,扭着身姿径直迎了过来,走近身拿手绢在他面前甩了一下:“臭小子,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鼻腔内袭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儿,史毅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佳人,忙起身装模作样拱手道:“小弟见过琏二嫂子。” 凤姐微微一愣,双手环抱在饱满山丘前,笑碎道:“去去,你小子可别跟我来这套,扯这些虚的,我有件巧事倒是想要问你。” 史毅闻言神色一变,忙作揖告辞:“嘶,二嫂子今儿个真不赶巧,突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言罢就想开溜,虽不知王熙凤找他要讲什么,但不用想指定没好事。 “平儿,给我拦住他!” 谁道,他刚转过身便被拦住了去路,伴随着扑面一阵幽兰香风入鼻——只见平儿眉眼带笑张着一双细柔的莲臂拦在他面前。 史毅见状随即眼珠一转,混装无奈道:“平儿姐姐,你这样可不好,琏二哥会怪罪我的!” 平儿听了面上一愣,随即当看到他闭着眼嘟着嘴就要抱上来时。 “呸!”嫩脸一红,碎了一口,便闪身让至旁边。 王熙凤顺势走上前来,伸出一根青葱细指抵着史毅额头往后一顶,笑骂道:“好啊,连你琏二哥的人注意都敢打,被他知道了可仔细你的皮。” 史毅嘿嘿一笑,悄悄喵了平儿一眼:“好嫂子,你可得明见,是平儿姐姐自己撞上来的。”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模样。 平儿俏脸微红,羞恼得瞪了他一眼:“毅哥儿真是越发无礼了——你们自己要说什么话!可别再搭上我。”甩了一下绣帕,便转身离去。 凤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今儿个你若是再敢跑,往后可别想再来我这儿借钱了——快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额”史毅无奈挠了挠头,只得跟着她走。 哎,这副原主当初欠下的人情债,如今也只能靠他自己来还了。 凤姐儿骚首扭姿在前面领着路,一路从后院穿过东西穿堂,随后就是一条南北宽夹道。 南面儿是三间小抱厦厅,北面上中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边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宇。 绕过影壁进去,正入前院。 史毅一路左看右瞧,装作一副刚进门的新妇模样,不过并非是不熟悉地形路线。 而是眼前美妇身姿太过风骚,那裙裳下都包裹不住的浑圆翘臀儿,随着节奏肆意扭动,着实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索性只得左顾右盼转移注意力。 且从记忆中熟知,王熙凤院子他倒也来过俩回,只是过来做什么却是模糊不清了。 院中几个丫鬟洒水清地,直进入正房大厅。 凤姐儿转身坐至上首,史毅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小丫鬟端着茶盘走进来献茶,王熙凤素手端起茶盅,红润光泽的丹唇轻启,微微呼出几丝仙气儿。 轻轻抿了一小口,抬眸瞥了他一眼:“毅哥儿,上回嫂子跟你说的那件事,可考虑的如何了?” 面对突然的发问。 史毅忽显疑惑:“什么事?二嫂子可曾有过吩咐了?” 他这会确实有些糊涂,一路上就在回想这凤姐到底要和自己讲什么,还特意把他带到内院来说! 话音刚落 却见,王熙凤面色一变,碎道:“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上回可说的明白,你只管每回和你琏二哥出去,回来后跟嫂子大致告个明白就成——前儿在我这儿借的那几百两银子倒也用不着你还了。” “额” 史毅闻言恍然想起,说起来还是这副原主干的烂事,不过幸好当初没有就那么顺口答应了她,否则 王熙凤见他沉默不语,蜜唇微张又抿了一口香茗茶,转言唉声叹气道:“哎,你和湘云妹妹每次过来,嫂子可曾怠慢过好吃好玩的,哪样不是第一时间想着你们! 如今叫你帮个小忙——却这般推三阻四,还跑回家躲了一个月。”语气中充满了人情意味儿~ 见她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史毅摸了摸鼻梁骨,嘿嘿一笑道:“二嫂子对弟弟的好自然时刻记在心里,可是这让我去做那等背后捅刀子的事,实在对琏二哥有些背信弃义,不厚道。” 凤姐闻言不觉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笑哼道:“臭小子,横竖这回你可必须要给个爽快话,不然日后就只跟着你琏二哥捣混吧——有什么事倒也别来寻我,就当我王熙凤啊看错了人~哎。” 这一回语气里带着决断又露着委婉。 很明显,若是继续逃避,恐怕就得彻底闹不开心了。 只是残存的记忆中那贾琏倒是把自己当成亲兄弟一般对待。 这让他顿时有些左右为难,史毅不禁好奇询问道:“好嫂子,你为何非得让我去当这个恶人呢?” 凤姐柳眉微挑,爽笑道:“嫂子自然是信你不会骗我。” 史毅闻言一愣,囔道:“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 “哼哼,我就是知道。”王熙凤美眸戏谑直盯着他笑道。 “嘶!” 被她这番吃透的眼神儿盯着,不由顿觉有些汗毛耸立,像似被眼前的美妇早就彻底看清了一般——不过很可惜,现在的他可不是曾经的那个纨绔子弟。 这时又听凤姐没耐心催道:“快点,别东拉西扯的,你只要答应帮嫂子这个小忙,以后你缺钱用可尽管过来找我拿,如何?” “这么大方” 史毅瞬间有些傻眼,整个红楼谁不知道王熙凤最是爱财,这会子却抛出这么大一个慷慨大方的诱人条件来。 不用想那贾琏怕是偷偷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了。 按原著时间线来推测,这贾琏估计还是趁凤姐怀有身孕那段空暇时间趁机在外作乱。 王熙凤大概率也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一时又查不到确凿证据。 秉性多疑善妒的她,索性这才想从自己身上下手寻出一些消息来,毕竟府里府外的人都皆知,他和贾琏关系较好,走的最亲近。 问题是关于这些蜜里调油的藏私事,他回想了一番也摸不着头脑,哪还能有消息透露给凤姐呢? 史毅皱眉遂谨慎思考了会儿,打定主意玩笑道:“我也不要那些钱财横竖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只要嫂子愿意拿平儿姐姐来做交换,这事也不是不成” “呸,臭小子,你倒想得美!” 王熙凤气的瞬间破口笑骂:“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想要平儿,滚滚滚算我看花了眼。”言罢也不在继续逼他,开始下逐客令。 史毅见状心下一喜,临走前还厚着脸皮嬉笑着说:“好嫂子那小弟可就真告退了,不过刚才提的条件永远都作数。”说完,起身拔腿就跑。 “滚蛋!” 王熙凤被他这番作态弄得又气又想笑。 只是对于他刚才的话,破天荒的竟陷入思索,不过转瞬即逝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思绪了片刻又命婆子去把贾琏身边心腹小厮兴儿再叫过来问话。 话分两头 离开了凤姐院儿,经过穿堂从南北夹道而出,再过西边穿堂来到内仪门大院,进去之后便是荣禧堂正大院。 此时东厢房门口正有两三个小丫头忙着洒扫房屋。 含糊不清的记忆里,对此处却很明晰,因为这就是他平日窜门贾府时常住的房舍。 第六章(来自大脸宝的嫌弃)(1) 史毅欣然一笑,吹着口哨,背着手习惯自然的朝厢房走去。 “哎呀!” 谁道,他刚掀起帘子进门,怀里便撞入一股幽香,伴随着一道清脆叫声。 史毅眼尖手快伸出双手一把就扶正了差点被他撞摔倒地的丫头,定眼一看,略显意外道:“晴雯,是你?” 晴雯俏脸微红,忙扭了两下挣脱不开,嗔道:“太太派我过来的,毅大爷,你些快放开!” 史毅眼前一亮,并未放开手,逗趣道:“你就这么厌我” 晴雯娇颜微愣,撇头移开目光,嘟嘴低声道:“我就是个小丫头,可不敢讨厌爷。” 史毅闻言心下忽动,顺心试探道:“那你来我身边做大丫头如何” 谁道,晴雯面上霎时闪过一丝慌乱,忙摇头道:“毅大爷还是快些放开罢,我只是个小丫头可没那造化去爷身边伺候。” 言语上说的委婉,语气中却透着极其不愿。 史毅顿时有些无语,自己这名声真就这么烂 索性也不没心思继续逗弄她遂放开了来。 幸好是虚惊一场,晴雯拍着鼓鼓的小胸脯松了口气,低着头闪身就跑了出去。 史毅无奈摇了摇头,径直走进房内叉着大八字习惯性的就往床上躺去。 郁闷的回想着,自己这副原主曾经做出的那些伤风败俗的蠢烂祸事儿。 算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实打实纨绔子弟,只是如今这一系列烂账名声都得靠他来背锅真是越想越气。 记得上个月初刚来到这个红楼世界时,醒来便替这副原主实实挨了一顿毒打,事因也是因为多喝了几盅猫尿,就无脑跑去拦路想要抢人家新娘轿子。 谁道对面也不是普通人家嫁娶,正是景田侯之孙娶妻,名唤裘良——现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秩正七品,算是实权职位,手底下也管着上千号人马。 隶属于兵部,不受县官约束。 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又喝多了猫尿,摇头晃眼面对几十个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冲上来的莽汉——几乎没什么招架力,不用多想实打实挨了一顿揍。 从兵司衙门被赎出来,回到家中被那便宜老爹(史鼎)又是一顿毒打,也正是这个挨打的时刻,如今的史毅天降幸运般重生过来了 闲话少提 一直临至日暮,史毅还四仰八叉舒适的睡躺在床上。 “毅大爷” 渐梦渐醒中,耳旁不时传来一道雀羚鸟般,婉转动听的低声,还伴随着近在咫尺的阵阵芳香袭入,史毅不禁眉头一皱。 暗自掐准了时机,快速侧过身伸出手一把朝旁边抓去,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一戳衣襟,稍一用力顺势朝就怀里拉了过来,只听随即一道“哎呀”空灵尖声。 史毅嘴角上扬,双臂紧紧抱住这具浑身柔软,散发着幽香的伊人娇躯。 “毅大爷,你你快放手。” “晴雯,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史毅嘴角直哼哼,得意说了一句,睁开眼朝怀里佳人看去。 突然傻眼:“额你是金玔” 金玔羞红着脸,忙回应道:“毅大爷,你快些放开奴婢,是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太太让我过来叫您。” 史毅闻言一怔,原来是他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不过事已至此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索性大手又顺势在她臀儿上狠狠摸了一把,“嘿嘿”讪讪一笑放开了手来。 金钏儿烫红着俏脸,如释重负般快速起身,低着头远远站在墙角伺立,对于刚才小屁股被突袭显然吓得不轻。 史毅不以为然,心情舒畅的自行穿上长靴,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她一眼。 笑道:“怎么是你过来传话,晴雯那丫头呢?” 金钏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声道:“那小妮子如今可是胆儿大了,有了宝二爷护着,就越发没有规矩了——整日也不见个人影儿。” 她虽没有直言明说些什么,但语气中想要表现出的针对性也很明显。 史毅调笑道:“原道是你顶替了那丫头的活了?” 金钏儿低头不语,直盯着绣花鞋尖儿。 他和这金钏倒是接触的少,不像晴雯那般熟悉。 至于这些丫鬟醋意之间勾心暗斗,自己也没心思参与进去。 史毅对此心知肚明,也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更关心大脸宝那货,索性催道:“走吧!去晚了可就蹭不上饭了。” “哦!” 金钏儿小心思落空,自觉失落嘟了嘟嘴,碎步上前掀起帘子,跟着他一同出了厢房。 待史毅姗姗来迟时,荣庆堂内已经先行开饭有一会了,众女聚集暖房里,中间安设了席桌,两边四张空椅。 贾母正面榻上独坐,黛玉是客则是落坐于左边首位,迎春坐于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 “毅大爷来了!” 丫鬟通唤了一声,便掀起帘子,史毅轻风潇洒的走进来,径直朝榻上的老太太、两边椅坐的王夫人、李纨、凤姐等人见礼。 贾母善笑道:“猴儿,快过去用饭吧!” “好勒,老祖宗!” 史毅自然不客气,喵了一眼正低着头小口进食的黛玉,便习惯性的跟着鸳鸯打起帘子出了暖阁,移步至偏厅内。 炕榻上单独设了一桌珍馐佳肴,两旁站了几个伺候的丫鬟,手上端着盥手水盆、干手帕。 史毅老实做完了这些每日吃饭前必须的礼节,鸳鸯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白米饭,“毅大爷,您可吃好!”婉转一笑便转身掀帘进了内里。 史毅耸了耸肩,开始毫无顾忌的大吃起来。 未几,食毕!丫鬟陆续收拾干净退去。 他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喝了一口香茗茶,这才舒适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快点,林妹妹正等着我呢!” “宝二爷,你可慢些小心摔着。” 就在史毅暗想着待会要找什么话题闲聊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道兴奋声。 正疑惑着,抬眼便见门口掀帘撞进来一个半大小子。 头戴束发紫金冠、面若中秋月长得也算过得去——正是贾宝玉,他的身后还跟着个靓丽的丫头。 史毅见状不由暗自发笑道:“担忧了一天,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碰面了。” 第七章(来自大脸宝的嫌弃)(2) “毅大爷!”袭人见了忙朝他福身见礼。 贾宝玉微愣了下,转颜嫌弃的说:“你怎么又来了?” 首句就入耳不悦,史毅眉头一皱正色道:“老祖宗叫我过来用膳,正所谓长者言不敢辞,莫非还来不得” 贾宝玉闻言面露不屑:“切,我才不想和你说话,我自去找林妹妹说去。”言罢,迫不及待便朝里屋去了。 袭人双手上捧着裘袍,颔首低眉也焦急的跟了进去。 史毅撇了撇嘴,坐在炕沿边上继续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茗茶——反正她们待会还得出来,这会子进去也是白搭。 “晴雯!” 这时,不经意间忽撇见帘子角后还偷露着半张熟悉的粉嫩小脸,史毅朝她大喊了一声。 原道是晴雯刚听到了宝玉声音,便想跟着进来瞧瞧。 没曾想,这位煞星爷还没离开,恰巧被抓了个正着。 “晴雯,你过来,爷有话问你。” 这会直接被点名招唤,晴雯无奈只得放下逃走的念头,嘟着小嘴低头迈着碎步掀帘子迎了进来。 粉面透着不开心,福礼道:“给毅大爷请安!” 史毅眉眼带笑道:“晴雯,听说你到处瞎跑,太太派金钏儿传话,结果找你找不着人,可有此事” “哪有~奴婢一直在宝二爷房里做针凿哩。”晴雯抬起头嘟嘴狡辩,只是一双小手却心虚的绞着帕子。 “哦,是吗?”史毅见此也不点破,魅笑道:“那我可要去找金钏儿过来一起去太太面前对证一下。” 晴雯俏脸一愣,眼中闪过惊慌,又不满道:“毅大爷,这府里那么多丫头偷懒耍滑,您不去瞧瞧,何苦来逮着我不放哩~” 嘶,见她这副依人可卿的娇柔模样,史毅心下微颤,移过目光忙喝了一口香茶缓解心神。 淡淡道:“横竖爷就唯独盯上了你,咋不问问是什么原因” “吃饱了撑的。”晴雯努着嘴顺势小声抱怨了一句。 奈何史毅听力不比常人,自然听清了她的话,顿时板着脸冷声道:“你刚说什么?” 忽觉失言! 晴雯见状吓得一慌,忙低眉解释:“毅大爷,奴婢说您说说您”一时又无法组织语言。 “哼哼!” 史毅见此心里突觉舒畅,未曾想这叼嘴烈丫头也终于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眼珠一转,笑道:“你过来给爷倒杯茶,这些事我就闭口不谈如何?” “好啊!”晴雯闻言面色转喜,紧张的神色立马放松,抬起头欢快回了一句。 史毅嘴角微扬,看着她诡笑道:“那你过来。” 晴雯心思单纯,并未多想什么。 真就乖乖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的面前。 谁道,她刚准备收回手,便被史毅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她那只白嫩的手腕。 晴雯吓得一征,忙碎道:“你你做什么,快放开,呸!”神色不屑。 幸得偏厅内并无丫头伺立,也正是如此史毅才会这般大胆,稍一用力又把她顺势拉到怀里来紧紧抱住。 伴随着一股香风入怀,虽隔着衣服但也尽感这副娇躯极其玉软花柔,正如那句女儿都是水做的一般。 嗅着女儿家身上独有的清香,心情都舒适了几分。 知其她的烈性。 史毅倒也没乱动手,只在她耳畔旁低声说:“丫头,可别乱出声,要是让外边的人听了去,丢脸的可是你。” 果然一听这话,晴雯恍然身子一僵,顿时闭上了樱桃小嘴,蠢蠢欲动的身姿也渐停了下来。 史毅见状笑哼哼道:“以后还敢不敢和我顶嘴了?” 男儿的阳刚之气围绕全身,耳畔旁又传来一阵男子气息,不禁吹的晴雯芳心颤颤,粉面几分羞涩,娇躯几分酥软。 晴雯心房强忍羞态,小眼睛也不停左顾右看,神色慌张服软道:“毅毅大爷,晴雯知错了,求您快些放开奴婢吧!” 史毅没理会她最后一句话,依旧抱着不撒手,淡淡一笑说:“光是知错了可不成,待会我让老祖宗沙沙!” 谁道一语未了,却忽传来一阵连珠撞壁声,原道是暖阁内正有丫头打起了帘子。 晴雯眼尖手快慌忙一把挣脱束缚,红着脸低头一溜烟便掀帘逃了出去。 史毅无奈笑了笑,不多时,就见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黛玉、三春等女,谈笑风生从暖房里各自携手迎出。 史毅收回了心思,上前拱手笑道:“老祖宗,您可算是出来了。” 贾母看着他大笑道:“猴儿,这回你怎么不偷偷跑了。” 还没等他回应,旁边贾宝玉便插嘴打断道:“是啊,你怎么还赖着不走!” “额”史毅微愣了下,有些没搞懂这大脸宝为何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针对自己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王夫人见此,喝声恼道:“宝玉!不可无礼。” “我又没说错什么。”贾宝玉睁着无辜大眼睛,撇嘴不服气的说。 王夫人皱眉瞪了他一眼,大脸宝顿时乖乖低头自觉的闭上了嘴。 贾母笑着拍了拍宝玉的手背,温声道:“你们俩都是亲系手足,算起来都是一家人,往后你可不能再顽皮了。” 凤姐察言观色,出声打圆场笑道:“老祖宗说的是,好容易这俩混世魔王凑到一块儿,今儿个可得好好一同陪着才对。”言罢,又转头使了使眼色儿。 史毅会心一笑,压住不悦:“老祖宗,今儿就是特意过来看望您的,待会就一直陪在您身边孝敬——宝玉还小开句玩笑话,我这做哥哥的自不能当真。” “好好好”贾母闻言喜笑颜开道:“猴儿,这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可不能再偷偷跑了。” “自然自然。”史毅陪笑道。 幸得有了凤姐这番调和,刚才被大脸宝闹出的那点小尴尬气氛也全然消散。 贾母心里高兴,吩咐道:“走吧,咱们都到花厅里坐去。” “切~” 贾宝玉轻蔑的撇了眼史毅,朝旁边低声道:“林妹妹咱们走,不用管他。” 黛玉听了满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轻咬嘴唇,犹豫着低眉“嗯”了声。 众女簇拥着老太太从偏厅移步到小花厅里来,贾母落座上榻,左怀内拥着宝玉,右膀里抱着黛玉。 丫鬟取来杌子,王夫人、李纨有事提前告辞了,只留王熙凤、三春等女继续赔着,众女围坐在老太太跟前儿,说说笑笑、尽叙天伦、好不融洽。 史毅并没有落座融入氛围,独自站在偏角听着她们谈话儿,一时间看起来倒是有些多余了。 贾宝玉自打见了面前儿这位神仙似的妹妹,一颗心都被拴住了,最是兴奋异常,开始用他那套直男癌的接触女孩方式。 冒然去对着黛玉扯东问西,上来就一副查户口似的语气,弄得她芳心越发紧张颤颤,有些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低垂的臻首只得不时摇着头回应。 若非凤姐鉴貌辨色不停在一旁插话解围,恐怕这番热闹的气氛又得被大脸宝带偏了。 史毅见状也不觉好笑,该夸他单纯还是情商低呢? 他这边正暗自感叹,却道贾宝玉那里自顾自说到兴奋处又要开始施法作妖了。 第八章(林妹妹也有玉!)(1) “妹妹,可有表字儿” 黛玉闻言忽愣,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无有表字。” 史毅听了眼前一亮,趁机走上前插话说:“林妹妹既无表字,那岂不巧了,我送妹妹一个字如何?” 果断出声打断了贾宝玉技能释放。 不过他这副身名不相搭的话语一出,首先就惹得众女抿嘴偷笑,黛玉则是睁着一双好奇美眸。 贾宝玉瞥了他一眼纵身下榻,讥笑道:“你连字儿都认不全,还敢说什么取字儿,真是大言不惭。” 贾母也跟笑着说:“猴儿,还是快把你老子安排的那些个蒙学读物背全了再说,这会可莫要让你妹妹们看笑话。” 言罢,哄笑着又将宝玉拉回榻上重新拥在怀里。 “呵呵” 没心情搭理大脸宝,史毅只朝贾母拱手,浅笑道:“老祖宗,您可真是冤枉孙儿了,听林妹妹并无表字——只不过我脑中灵光忽闪,巧得一个‘颦颦’妙字儿,自觉极其配佳。” 这一次轮到众人疑惑。 探春听了不由笑问:“那毅哥哥可说一说是否有何书籍典故鉴引” “嘿嘿”史毅挠了挠头,挺着胸膛、有模有样负手解释道:“三妹妹有所不知,此字儿是我禁足在家时,偶从《古今人物通考》上得来,上书说西方有石名黛” 话还未完 宝玉听着却面上一征,愣愣道:“这般说词” 待话音刚落,他便皱着眉,立刻抢先说道:“要背书就去外头背,谁要听你说那些空口无凭的劳什子话儿。” 打断了探春刚要开口驳趣的话头。 史毅眉头一皱,这会心底也泛起火苗子,轻蔑注视着他,冷笑道:“宝兄弟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既没有读过怎就敢妄然否定呢? 天下书籍何以万计,读书是这般,做人也是如此——难不成你不喜仕途经济,我就得否定你的想法是错的么? 人无完人,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各有志并非是错!只劝良言逆耳,既不明真伪就少评论,既超出认知就少言论。” “你我!”贾宝玉被怼的目瞪口呆,顿时哑语,吞吐半天也想不半句话头来反驳。 三春姐妹听了直愣,随即不禁刮目相看,这番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言论,还是她们认知中的那个毅哥哥么? 黛玉美眸泛亮,绣帕掩面明眸忽闪偷偷打量着他,芳心里越发充满好奇。 气氛忽然沉寂,迎聚了众人焦点目光,史毅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梁骨,突感站也不是坐也不成。 贾母面露不悦,率先摆了摆手说:“好了,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这取字儿自有长辈来赐,岂是你们两个顽孩胡闹的!” 王熙凤起身看了眼两人,也笑着朝贾母附和道:“老祖宗说的是,宝玉还小不懂事,毅哥儿你可不能跟着混闹起来。”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史毅无奈一笑,眼见大脸宝这会也吃了瘪——算是小小出了口闷气儿,不再多说什么,便挨着凤姐旁边落坐。 “切。”贾宝玉涨红着脸,索性只得转头对黛玉说:“妹妹不要搭理他,咱们聊自己的。” 黛玉闻言迟疑中抬眸轻撩了一眼,史毅正好对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黛玉俏脸一红,忙又低下头去。 贾宝玉不明所以,他刚才的小心思被打乱,这会拐着弯想了想又找话题询问黛玉:“林妹妹,你可有玉” 未等回应,他就自顾自将挂在脖子上的美玉,掏出来放在手心里递过给她瞧看。 黛玉自不敢接,微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自然清楚这个宝哥哥有玉的事实,只是却不知他为何却故作此意。 便没有回应,只微微摇了摇头。 姐妹们见此也不解其语,都好奇的寻视过来。 唯独贾母心中有数,遂搂了搂宝玉肩膀儿,温声道:“快收起来,这是你出生时便随腹而降,你妹妹又怎会有” 这番话却是事实,贾宝玉衔玉而生,是府里人人皆知的事。 探春聪慧或是看出了宝玉些许话由动机。 也忖度着说道:“宝哥哥的玉原就是一件稀罕物,自不是人人皆能有的。” 她原本也是顺着老太太去圆说的,众人听了自觉不无道理,黛玉也不约而同的跟着点了点头。 史毅见此内心却不禁暗笑,这大脸宝目的性很明确,明显不是想听什么解释。 这种情况应不作任何言语劝说恐是最好,直接一把将玉佩塞回他的衣服里,双眼一瞪他还敢乱动 贾宝玉纯粹就是个孩子心性,越哄他就会越闹腾,而探春这一番圆场话儿虽是好意,却恰巧撞上了大脸宝想找理儿发作的由头。 果不其然,史毅这边正在暗忖,贾宝玉听着探春也这样说,又瞧见黛玉也全程不语,赞同跟着点头。 “姐妹们都没有,就我一人有”宝玉顿时垮着个脸,怔怔看着手上的玉佩自言自语。 他这会心绪就如同世界杯赛场,远球破门而入直捣黄龙那般备受激触。 众人闻言微愣,贾母心里则是咯噔一下,待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拦时,已然晚了。 瞬时,就见贾宝玉突然发作起痴狂病来,纵身下榻。 一把摘了脖子上的玉佩,骂道:“什么稀罕物,连人之高低也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横竖也不要这劳什子了。”扬手就要往地上摔去。 “宝玉!” 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幸亏史毅早料知如此,一直在观察着大脸宝神态。 这会也眼疾手快,快先大步上前,精准扣住了他的手腕,让其不能动弹,讽笑道:“这可是你的命根子,若是砸坏了又是谁的错 林妹妹才来,你就这般作态,你是想立主人家的威势给她看么?” 贾宝玉身子一震,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黛玉。 史毅趁火打铁:“你可莫要再使性子吓着林妹妹了,若是真有气儿,大可往我身上来几拳发泄,欺负自家姐妹又算什么呢?” “我我没有!”贾宝玉闻言面色一僵,手上紧紧握玉的力道也随之松懈了几分。 史毅眼尖手快,趁机从他手中扣出玉佩来,转交给一旁凤姐。 王熙凤顺势接过打看了几眼,方才交给老太太。 笑道:“老祖宗安心,这玉可是神仙物儿,就算摔也摔不碎呢!” 第九章(林妹妹也有玉)(2) 老太太眼中含泪,急的搂着宝玉哄他:“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去摔那命根子。” 贾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原道是家里姐妹们都没有那也罢,如今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横竖就单我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史毅接过话,笑道:“宝玉,你那玉可是个金贵东西,肯定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林妹妹有也自然比不得。” 贾母也顺着话哄他:“你哥哥说的对,你妹妹们就算都有玉,可也跟你比不得。” 一时旁边凤姐儿也上前来劝,谁知宝玉却更加急躁:“说什么金贵稀罕,唯独我有也甚没趣,倒不如我砸了他完事!” 说罢,又要去夺玉佩,众人忙又拦又哄。 史毅无奈摇头,遂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金丝玉佩来,快速上前一步背身将宝玉岔开,双手奉上把玉亮到老太太面前。 高声道:“老祖宗,您快看看这块是不是林妹妹落下的玉孙儿过来时在路上碰巧捡到的。” 这话一出,房间众人皆是一愣。 贾宝玉脸色一呆,顿时止住了精神病发作的癫症。 原本惊慌失色,孤零零坐在榻一角不知所措的黛玉听了,粉面也是怔了怔。 好在凤姐反应快,忙绕身走到史毅身边把他手上的金丝玉佩拿过,佯装仔细打量了几眼。 随即掩面仰笑道:“哎哟,应当就是这块儿,刚儿老祖宗还特意吩咐我来着,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林妹妹丢失的那块玉。 未曾想原是飞到毅哥儿身上去了,林妹妹快看看,这可是你丢的那块” 言罢就将玉佩递到她的面前,黛玉小脸依旧疑惑,自不敢接,也不敢随意回应。 贾母见此忙招了招手道:“凤丫头,快拿过来我瞧瞧。” 凤姐娇颜带笑,转身交给贾母。 当下,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探春笑着顺话说:“林姐姐刚还一直为此忧伤呢!谢天谢地总归是找到了。” 说完,就上前坐到黛玉身边低声安慰解释。 这会大家都心知肚明,索性各自一唱一和的轮番来哄着贾宝玉。 大脸宝直愣了半响,才道:“林妹妹原也有玉” 贾母将他重新拉回榻上坐着,轻轻拍了拍肩膀儿。 温声哄道:“你妹妹自然是有,那玉是你姑妈留给她的念想物件儿,不过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落下了。 因此你妹妹才不便说有这个。 这会既然找回了,宝玉你这做哥哥的也要替你妹妹高兴才是,现可莫要再作闹了——还不好生戴上,仔细你娘知道了生气!” 随后众人围着又是一番温言作哄,大脸宝才终于恢复了正常,只闷闷的低着头坐在一旁发呆。 一番闹剧暂时落下帷幕。 贾母看了一眼手上金丝玉佩,正面刻着大大的“史”字,反复摩挲了一会。 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方才递给身边黛玉道:“好孩子,快把玉佩收着吧!可莫要弄丢了。” 黛玉现也冷静稍许,犹豫了一会,才接过玉佩,轻声道:“谢谢外祖母。” 老太太慈目善笑,搂她在怀:“好孩子,这儿今后就是你的家了,吃穿用度都跟你迎春姐姐和两个妹妹一样,缺了什么,只管找凤丫头要。” 王熙凤走到黛玉身边,拉着她的小手笑道:“林妹妹放心,吃喝用具一概我都安排好了,若是还有缺少——尽管让紫鹃来打我的嘴,治我个擅失职守的罪,届时扬着脸来给你打,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凤姐这番幽默话风一出,惹得大厅众人都笑了。 黛玉听她说的爽直有趣,也不禁莞尔一笑。 霎时间,厅内一片欢声笑语,刚才那一点不愉快都逐渐烟消云散。 史毅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含蓄带笑的黛玉。 这会他心思算是焕然一新,之前那一点仅剩的罪恶感,都已消失不见。 不如说,现下有的也只生出了无限的保护欲,或许这正是拜大脸宝刚才那番疯癫的作态所赐。 在他不算太熟悉的红楼印象里,开始还挺厌烦这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孩。 但今日这番短暂接触,他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些看法着实带有偏见,特别是大脸宝这场闹剧,更是让史毅不乏感同身受。 或许在贾宝玉看来,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取黛玉深刻印象,但史毅却认为他的做法是一种极其愚蠢与不尊重行为。 对刚丧母不久,千里离乡的黛玉来讲,并不会带来任何好印象,只会适得其反! 甚至还会加深一段时间的心结。 至于红楼原著中,黛玉为何会最终喜欢上贾宝玉这货,其中无非是时间相处、男女主效应、还有老曹的有意安排在内。 如今可却不同,既然史爷爷我来了,那你大脸宝就只得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黛玉,由我来守护! 史毅这边独自神思暗叹。 贾宝玉回过神儿来,转眼又嬉笑自若,没事人似的又要找黛玉说话儿。 却道,门外忽有丫鬟来传话说,二老爷让宝玉去荣禧堂宴请会客。 为防待会又闹出什么事儿来,贾母想了想,便吩咐袭人带着宝玉去碧纱橱里换衣裳。 宝玉自然是百般不肯,赖在老太太面前撒娇说软话儿。 贾母眉露宠溺,摸着乖孙儿的头,立刻又松了心,待要出声打发丫鬟去回话时。 史毅见机而言,笑说:“宝兄弟,这可是二老爷亲口点名要你去陪宴,若是你不去岂不是显得失礼,让客人瞧去了,怕是要私下议论贾家子弟不懂礼数了。” 这话虽说的直言不讳,令人稍感不悦,但却是言之凿凿,泛着道理。 贾母听了眉头一皱,对于名声上的事,任何一个大家贵族都是最注重的,像贾府这样的人家更是如此,轻易忽视不得。 贾宝玉却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任旧不依。 “老祖宗,那些客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贵客,平日里那么多闲人杂士来,这会怎就恰巧有贵客上门了?” 他这楞头话一出,史毅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大脸宝是真的天真啊! 探春俏脸几番犹豫,想要出言相劝,却欲言又止。 平常那些清客闲人也就罢了,现下既然贾政点名了要宝玉去陪宴,那必然不会是一般闲客。 贾母自然清楚这一点,柔声道:“好了,宝玉莫要胡闹,小心你老子听了去,又要教训你。” 言罢就让袭人领着他过去,听老祖宗也这么说,贾宝玉只得丧气低着头,换衣裳出了门。 第十章(送玉、还玉)(1) 当下,奶娘进来请问黛玉住舍。 贾母早有打算,没做多想便吩咐说:“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罢。” 听到这儿,史毅眉头一挑,忙拱手道:“老太太,恐是不妥。 常言道,男女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 林妹妹如今已是外傅之芳,宝玉更是年长一岁,此番安排确有不妥之处。” 话虽有理,可突然被驳了意愿。 贾母面上不是很开心,撇了他一眼淡淡道:“宝玉他还是个孩子,原又是一家兄妹处在一块有什么不妥!” 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毕竟在她老人家看来,贾宝玉不管多大岁数,在她面前都是个孩子。 可事情不是这么考虑的,史毅也不可能放任黛玉被安排跟着,大脸宝那货一屋子住——不然这算什么? “老祖宗,此言差矣!” 史毅继续辩说道:“孙儿知道您疼爱林妹妹心切,想住得近好照顾一些。 也不在意礼制,可还是得为她的名声着想,妹妹终究是女儿家。 定不能和宝兄弟住在一屋,府里府外人多口杂,不免有些不怕死的混虫东西,瞎嚼口舌漏出了嘴来——届时怕就造污了林家门第与妹妹清白。” 听他说的这般拖夸其词,贾母眉头微皱,开始沉思起来。 迎探惜三春也暗觉有理,黛玉美眸泛着光亮,直盯着眼前满口为她着想袒护的俊逸男儿。 芳心忽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温暖情绪。 史毅目光下意识寻视过来,黛玉慌的又低下头去。 俏脸含羞,青葱般嫩指紧紧绞着帕子。 两人的神态动作都恰巧落在凤姐眼中,她若有所思,走至黛玉身边挨坐着。 想了想,朝贾母笑道:“老祖宗光想着疼爱外孙女,倒是忘落了这些小事。 我看不如就把林妹妹安置在我那小院对面报厦内,那里宽敞还是个独立院子。 迎春、探春、惜春妹妹们也离得近,互相好有个照应,不冷漠——我和大嫂子也可以常过去坐坐。” 王熙凤这番下台阶的圆场话说的很漂亮,直接就把老太太的考虑不周,说成了惜爱外孙女导致,转变了性质。 贾母脸色好看了些,也联想到今儿宝黛两人才见面就闹成这样。 这会相处一处,恐又生抵牾。 便叹了口气,笑道:“罢了,那就这么办,你们要常看着,不能有半点闪失。” “请老太太安心。”凤姐笑道:“赶明儿起,我就搬到林妹妹哪儿去一同住,每时每刻都守着,保证不让妹妹少一根头发丝儿,不然您尽管来罚我。” 听着她悦耳动听的戏言,贾母笑骂道:“瞧瞧这牙尖嘴利的,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有什么闪失,我就只管找你问罪。” 众人皆笑,凤姐笑着满口答应。 史毅倒是暗松了口气,刚当面顶撞老太太本就是有些赌的成分。 毕竟她老人家真要决定的事,整个贾府的人都不能违逆。 接下来,众女继续围坐在老太太、黛玉身边闲聊家常。 直到黛玉被嬷嬷领着去了房舍休息前,这期间史毅全程没有被贾母言语招唤过,成了个透明人儿一般。 不用想,他先前那番话怕是多少惹了这个老太太心里不高兴了。 史毅暗叹了口气,嬷嬷丫鬟们陪侍着,黛玉三春相继携手离开后。 他也耸着肩走出了荣庆堂,站在穿堂廊下,抬头看了眼漆黑浑浊的夜空,忽涌思绪万千。 “臭小子,又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声娇笑,王熙凤扶腰扭臀儿盈盈走近身前。 史毅瞥了眼她身旁打着灯笼的平儿,转笑道:“好嫂子,我正想平儿姐姐呢,不曾想立刻就心有所愿了。” 平儿恼羞的瞪了他一眼,凤姐绕有深意直打量着他,啧啧道:“毅哥儿,这一月不见倒真真是变了个人似的。” 知他往常见了平儿都是不敢随意胡瞟乱看,更别说今儿这般三番两次的花言巧语了。 嘶~ 只是凤姐一句随心的调侃话,却突如一泼冷水浇在他头上。 史毅心神一震,恍然暗道一声坏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随心所欲的,虽顶着别人的身子行事,可内心那个灵魂深处早就住着另一人。 所行所言也与原主稍有差别,如此也没料想顾及到这些,这会听王熙凤突然这么说。 顿时把他吓得不轻,只是随即又想,这恐怕还是对着镜子挥拳头——自己吓自己。 就算行事作风有些变样,她王熙凤难道还是神仙不成,长着一双火眼金睛,能看穿万物 史毅稳定了心神,照常嬉笑道:“二嫂子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我还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不成?” “哼哼。”凤姐美眸刮了他一眼,眉眼带笑道:“到底是狼还是豹我不知,可这儿确有一头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色狼。” 言罢,凤姐戏谑的朝平儿努着眼神儿,其中意味儿不言而喻。 平儿瞬间会意,羞恼的一跺脚,碎道:“真真是要死了,毅哥儿不懂事便罢了,奶奶莫非也吃错了药不成,什么话都敢乱说。” 言罢,负气转身就低着头离开了。 王熙凤脸色变了变也来了气儿,单手插腰指着她背影,笑骂道:“好啊,你这小蹄子,我还跟你开不得玩笑了?说你两句就开始甩脸子,可真仔细你的皮。” “哈哈哈” 史毅率先不要脸的大笑起来。 谁知凤姐转过身就习惯性的伸手作势就去揪他耳朵,不过立刻又恍然过来。 待要收回柔荑时,史毅嘴角微扬,趁机一把抓住了那只停在半空的白嫩细婉儿。 凤姐玉颜一呆,慌的抽开手来,碎道:“臭小子,横竖都是因为你闹的,说说今儿的事可该怎么谢我” 得了便宜不卖乖。 史毅神色如常,笑问道:“还有什么事?二嫂子可把我说糊涂了。” 凤姐白了一眼,哼笑道:“今儿个若不是我帮你说话儿,林姑娘可就得和宝玉住在一屋陪着老太太,你说说这可该如何感谢我呢” 史毅面色微怔,昏黄的烛火下照亮着眼前美妇,那一张满是意味深长的笑脸。 这女人可真是会揣摩心思! 自己打的那点小算盘怕是被她看穿了。 史毅原本想着,首先极力争取将黛玉安排别处去住,没了大脸宝那个碍事的牛皮糖,这样才更好有机会接近她。 未曾想,怕是有些太出风头了,为此顶撞老太太意愿,然被王熙凤看出了一些端倪。 第十一章(送玉,还玉)(2) 即便这样,史毅也不打算承认。 装傻充愣道:“二嫂子这可说的什么话正所谓男女有别,于理于情都不能相处同一屋檐下。 老祖宗没考虑周到,做晚辈的自该提醒才对——真正如何落实安排,最终不也还得看她老人家点头才是”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若是忽悠一般人自然听不出什么破绽。 王熙凤眼神儿如刀,只似笑非笑直盯着他看。 “咳咳” 史毅顿时被看的有些心虚,只得撇开目光看向一旁悬挂的鹦鹉吊件儿,任旧故作镇定。 从他的神态看不乏大致确定了猜想。 凤姐随即变换了脸色,好整以暇低声道:“你小子心里捣的什么鬼,别以为我不知道。” 史毅愣了愣。 遂又听她继续说:“以前你见着宝玉一句话都不说,今儿个自打林姑娘来就怎处处和他唱反调了?还敢当面驳了老太太兴头。” 史毅继续装傻,笑道:“二嫂子可得明鉴,这又是哪儿跟哪——是宝玉张嘴闭口都语露针对,索性我这才回怼了过去。” 懒得听他狡辩,凤姐柳眉一皱,看着他狐疑道:“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正打着别的歪心思呢” 嘶 有那么一瞬间,史毅内心犯冲,差点随口道出此生定要迎娶林黛玉的誓言! 此时摊牌或许还能得到王熙凤在这其中的推波助澜,令他迎娶林妹妹的大业进展能更加顺利一些。 只是反过来一想她又凭什么帮自己呢? 凡事都讲究利益二字,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愿去干。 况且因贾琏的事今儿早才拒绝了她。 靠人不如靠己,史毅摇头暗叹一声。 这时,又听凤姐没好气道:“臭小子,不管你打的什么心思都给我收住了,那林姑娘今儿你也看着了,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儿。 以后就算是我王家子弟想要上门提亲也没那么容易,你呀~就想也别想咯。” 说到王家时,凤姐瞬间变了一副态度,满脸自豪,至于话中含义更是把王家地位排到了史家之上。 史毅不禁暗笑,不提祖上如何,现下史家再怎么说也是一门两侯,这种荣誉就不是一般贵族门第能堪比的。 而王家又有什么? 对此,史毅也并不想与她争辩这些。 板着脸正色道:“我如何就不行了?二嫂子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早了些,我目前虽无半官半职,只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非成败也未曾可知!” 凤姐闻言若有所思,深看了他一眼,方才道:“那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如何?” “好嫂子,我真不能做那种背弃信义的事。”史毅立刻波浪鼓似的摇头回绝。 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白天那事,说白了就是要他当贾琏身边的卧底。 只是不管如何,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决计不能干,这都是作为男人的底线不能捅破 谁知,王熙凤笑了笑却说:“我要你办的事自然不是这个。” “那又是什么?”史毅先愣了下,随即又摇头失笑道:“连二嫂子都搞不定,那更何况我这个无官无权的白身了。” 凤姐神秘一笑道:“那是自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行呢” 史毅略显疑惑看向她。 凤姐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忙你就当是暂时欠我的,日后再还也可。” 他现在不由更加疑惑,没搞清这美妇又在耍什么花样,她可不是个打空投包票的人,自不能随意承若。 史毅想了想,正要出言推脱。 王熙凤却率先说:“你也瞧见了黛玉可是老祖宗心肝儿,别说你往后继承了爵位,就算是要去做王妃,老太太也要掂量掂量,横竖可还有宝玉在前面!” 史毅闻言面色一呆,凤姐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 贾母原本不就是从最开始就一直在撮合着宝黛二人么? 老太太今天那番装糊涂的态度来看就很明显,毫无疑问其中最大的拦阻就是她。 凤姐瞥了他一眼,轻笑道:“臭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明说。 史毅点头道:“那可真要劳烦二嫂子往后多在老太太面前进谗美言了。” 他细想了会儿,既然是王熙凤自己主动提出的,那就顺理成章答应又如何 不是正和我意么? 就算日后飞黄腾达,王熙凤想借这个口头若言求事。 能办不能办,可行不可行,不也还是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不管怎么想这事倒也不亏。 凤姐眉头微皱道:“老太太怕是心思难撬” 话风一转又道:“臭小子,可记住你今儿答应的话。” 史毅拱手笑道:“二嫂子尽管放心,日后若是能成就一番良缘,定然不会忘了你这姻缘媒人。” 王熙凤嫣然一笑道:“哼哼,可别高兴的太早,你若是拿不出什么筹码,只靠着那继承的爵位,这可不成——别说是老太太不愿,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 史毅轻笑道:“这是自然,若是只守着家里那个爵位过日子,恐怕这辈子都成不了气候。” 凤姐称心调笑道:“大话谁不会说” 史毅淡淡一笑,并未与她争执。 结果才是验真理的存在,再此之前说什么都是个屁。 至此,林黛玉攻坚战正式打响! 史毅回到东厢房,坐在临窗热榻上看着昏黄闪动的烛火发呆。 本以为白天老太太是把晴雯安排过来伺候了,结果白高兴一场。 仔细想想也是,他每次都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去,所有的安排都不是很注重,既非常驻那两三个小丫头伺候就足够了。 史毅微微叹了口气,因为贾宝玉的闹腾,后面都没能和黛玉说上话儿。 不过倒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那玉佩算是借机送出去了! “你们毅大爷可在?” “姑娘稍等我去传话。” 门外传进来几声交谈细语,史毅还沉侵在思绪中,并未注意。 吱嘎 房门打开,一个小丫鬟掀开帘子走进来传话:“毅大爷,门外林姑娘身边丫头雪雁有事找您呢!” “雪雁”史毅闻言一愣,“她来找我做什么?”随后三两下穿上靴子,下了榻就朝门外走去。 第十二章(隔窗撩黛玉)(1) 抬眼便见门口正站着个,身穿银红袄儿俏丽少女,睁着一双忽闪大眼睛,小脸挂笑。 “毅大爷,我们姑娘吩咐奴婢把玉佩送还给你。” 她伸出一双细嫩的小手,一块金丝玉佩摊放在手心里。 史毅眉头一皱,没有去接,只询问道:“玉佩既然送出去了,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毅大爷,您还是快把玉佩收回去吧!”雪雁呢喃道:“我们姑娘说,这玉佩太过贵重,万不能枉收。” 史毅故意板着脸冷声道:“哼!天下间哪有这样道理,我史家的东西莫非是破铜烂铁不成,还能随意收退” “我不不不是这样的!”雪雁吓得一怔,吞吐道:“毅大爷,我们姑娘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这副不知所措得呆模样,史毅脑中构思,随即灵光一闪,转笑道:“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还得当面问你家姑娘才可,你一个丫鬟还能做得了主” 雪雁虽然呆,却不傻。 忙摇着头说:“不行,姑娘虽然还未歇寝,可你是男子是不能去的。” 见她不上套儿,史毅也不准备多啰嗦,那就直接强来。 “我非得亲自去跟你们姑娘说才行。” 打定了主意,丢下一句话想也不想便大步跨出了门槛。 雪雁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忙提着小裙摆跟了上去,朝他喊:“毅大爷,你你真不能去的。” 史毅一路从抄手游廊,过穿堂再到南北夹道,这里有三间小抱厦,中间还亮着灯那间就是黛玉住处了。 黛玉眉间缠忧,坐在窗下发呆,一手托颊,一手拿着帕子。 凉风吹入,不由轻咳嗽了几声。 紫鹃忙上前来放下帘子,又拿披风给她披上。 手里端着热茶,递到黛玉面前,柔声道:“姑娘,刚吃了药,怎又咳上了?” 黛玉轻轻抿了一口茶,叹息道:“我这病从小就是如此,最不适寒,遇到寒冬就是吃了药也时常发作,只怕是不能好了~” 紫鹃劝道:“姑娘切莫堪忧,这药总是治病的东西,只要按时吃相信总会有好转的一天。” 黛玉闻言轻摇了摇头,呆愣愣的看着案桌上摇曳的烛火,不禁眸中泛泪道:“今儿个才来,不知就惹得你家哥儿生气,若是那玉真要摔坏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今日贾宝玉那番作态,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这会还心有戚戚。 紫鹃微微一叹,笑着安慰道:“姑娘万莫伤心,宝二爷就是这么个性子,等姑娘住久了也就习惯了,那块玉时不时就得摔上一回,若要为这个伤了心,怕是姑娘不够流泪的呢!” 黛玉用绣帕试了眼泪:“要是这般也就罢了!” 紫鹃微微一笑,还想安慰两句。 【毅大爷,你真的不能进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吵闹。 黛玉因问:“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我去看看。”紫鹃起身掀帘子出去。 刚推开门就见雪雁不顾女儿家形象的抱着一个英俊男儿手膀子,翘着屁股,往后使劲儿的拉拽。 奈何雪雁使出吃奶的劲儿,俏脸涨红气喘吁吁,也依旧无法撼动,史毅就如同一尊石佛一般站在院中。 “毅大爷”紫鹃小脸一愣。 她本就是贾府家生丫头自然认识眼前的男儿,今儿才被拨到黛玉身边伺候。 雪雁遂放开了手来,忙朝紫鹃跑去,三言两语讲清楚了缘由。 史毅开门见山说道:“林妹妹可在?” 紫鹃闻言焦恼道:“毅大爷,这么晚了,你又是爷们,怎么能随意闯姑娘房间呢!” 雪雁站在后面一个劲儿跟着点头。 房门开着,史毅上前几步,歪着头想透过帘子缝隙,看看房间里面情况,谁知却被紫鹃张开双臂闪身一把挡住。 “毅大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夜深了,姑娘已经入睡了。” 史毅摸了摸鼻梁骨,里间分明还掌着灯,难不成几句话时间就睡了 史毅笑道:“我不会闯进去,但是我要和林妹妹说几句话儿,说完就走。” 言罢,让开身就要朝窗沿方向走去。 紫鹃见状心房一震,自家姑娘正在那隔窗下坐着,怎么能让他这般冒冒失失的过去惊扰。 况且,她可听说不少这位毅大爷在外的混账事,上个月就因抢人家新娘轿子,被抓去了衙门。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全府皆知,这会自然更不能放任他就这么冒然接近。 万一莽撞的吓着姑娘,那就更不能了。 紫鹃提着灯笼,慌忙跑到他的面前,张开手拦道:“毅大爷,你你再这样,我可就去叫人了。” 史毅驻足无奈道:“那你把玉送回给你家姑娘,如何” 紫鹃眉头一皱,转头看了眼雪雁将玉拿在手上,犹豫半响方才说道:“毅大爷,这玉实在太过贵重姑娘不敢枉然收下,您还是拿回去吧!” 史毅转颜笑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要么你让我和林妹妹说两句话就隔窗说。 说完我就走,如果我还赖着不走,你大可去找二嫂子过来打我的板子。 要么,我今儿个就闯进去,亲自将这玉佩交还给她,总之你自己选!” 看他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紫鹃一面跺脚恼道:“毅大爷,你你怎么能这样。”一面悄悄用手推了推身旁雪雁。 雪雁歪着小脑袋,后知后觉。 才想趁着紫鹃拖延时,她就趁此悄悄让了两步,想溜出去搬救兵。 谁道,史毅忽然闪身一把将她拦住,雪雁差点没刹住车撞了上去。 史毅坏笑道:“丫头,你想去哪儿?别忘了你一个人都拦不住我,要是你还偷溜走了,你觉得独留紫鹃还能作何” 早就猜到了她的意图,索性故意出言吓唬吓唬。 紫鹃闻言面色一震,忙上前一把将她拉住,“你快回屋去照顾姑娘。” 雪雁愣着脑袋,懵懵懂懂“哦”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屋。 紫鹃脸色难看,沉声道:“毅大爷,您太过失礼了,若是让老太太知道” “紫鹃姑娘言重了!”史毅打断她的话,笑道:“你不放心可以在一旁盯着,我只和林妹妹隔窗说两句就走,我又不是财狼虎豹,你横竖瞎担心个什么劲” 紫鹃闻言眉头紧皱,事已至此,为防这位大爷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毕竟大街上抢人家新娘轿子这种荒唐事都能干得出。 再三考虑,暂时顺他心意说道:“毅大爷那你等等,奴婢先去给姑娘回话,若是姑娘不想听,还请你立刻离开。” 史毅嘴角上扬,笑回道:“好,你进去传话,我就在院中保证不乱动。” 紫鹃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方才提着灯笼离了。 第十三章(隔窗撩黛玉)(2) 总算是把这丫头安抚住了,史毅略松口气儿。 不管怎样,他还真不敢硬闯进去,除非这双腿不想要了。 虽然贾母知道了最多也就是骂上几句,可上个月才喝多了酒抢人家新娘轿子,今儿又大晚上来闯人家姑娘闺房。 要是让那便宜老爹知晓,可不得把他腿给打折。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 礼仪名声、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大家贵族最讲究礼节,往小的说,穿着打扮,说话吃饭都得有规矩。 往大了讲,姻嫁幸忌、祭天吉礼,都得严格按礼制规矩执行。 当然他不顾一切跑过来也不是真那么无脑冲动。 言归正传 史毅移步消失在黑夜里,手上也没个照明东西。 一边靠着微弱的点缀星光小心摸索着走,一面只朝那还散发着灯光的雕窗贴近,等走到窗边时,隐隐可听到里间对话儿。 紫鹃正愤愤不平的向黛玉转述刚才情况,期间语气满是气愤。 当听到史毅想要隔窗跟她说几句话时。 黛玉慌的转头看向纱窗,芳心纠结之际。 “林妹妹” 这时恰巧窗外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黛玉面色微怔,一时紧张的绞着帕子。 紫鹃恼道:“毅大爷,你莫要再这般胡作,姑娘要歇息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史毅眉头一皱,并不搭理她,继续对黛玉说:“林妹妹,夜深了,突然寻来实有唐突,只是我担心妹妹因旁晚的事忧愁忧心,便想与妹妹说话解闷,就不顾礼态冒然过来了。” 黛玉心有余悸道:“多谢毅哥哥惦念,我我没事儿。”声音细小带颤。 显然言心不一。 史毅皱眉想了想,接着说:“妹妹无需忧心,宝玉那玉哪天不摔上,不闹上两回的?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像一只小肥兔似的,待妹妹住久了就知道了。” 这些话紫鹃刚才已经说过,原本也没什么,只是现又听他比喻风趣,黛玉不禁噗嗤一笑。 紫鹃欲言又止:“姑娘~” 自觉失态 黛玉遂平静了心绪,方才轻声道“毅哥哥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外头冷,哥哥还是早些回去吧” 史毅装作没听见,忽然感叹吟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黛玉美眸一亮,不由好奇问:“下句是什么?” 史毅嘴角微扬,便直接把整首诗念了出来。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黛玉听了反复默念着,提起笔来写上。 不见动静儿 史毅便追问道:“妹妹觉得这首诗怎样?” 为了这一刻,他可是整整盘算了一天。 “噗!” 谁道,黛玉闻言却嗔笑道:“毅哥哥,莫非是捡了别人的诗来作” 咳咳,虽被她看穿,史毅却一点不觉得羞愧,狡辩道:“我原想给妹妹耍剑练拳,举两个大石锁赏看散心。 可残星黑夜,就算妹妹想也看不到,只能出此下策了,望妹妹误要见笑。” “不笑,原是我也不看你那些。”黛玉芳心一暖,笑回道。 后又继续低头认真写字儿。 史毅听她语态轻快,明显心情好多了,趁热打铁说:“今儿听妹妹说无表字,冒昧问妹妹名字又是哪两个” 黛玉笔尖微顿,娇羞道:“你自己猜,不告诉你。” 史毅笑道:“你不说,那我就猜猜看,诗云;远山深玉有黛。 妹妹纤细纯净,又如芙蓉花一般洁白。所以一定叫白玉!” 黛玉开始还芳心颤颤,听到最后忍不住笑碎道:“你才叫白玉呢!” 史毅讶然道:“不对啊,莫非叫黛白” 黛玉羞嗔道:“才不是呢!” 史毅嘿嘿一笑,又瞎猜了几个,不经意间就漏了馅儿。 黛玉神伤道:“你早都知道了,还来拿我打趣”说完,眸角泛出泪,暗自伤心。 史毅话风一转,笑道:“妹妹要为此难过那就太无辜了,我的名字才随意呢! 我家老爷子是个武夫啥也不懂,当初大嘴一张就给我取了个史毅二字。 不说别的,现在我都还没个表字儿。” “毅哥哥也没有字儿”黛玉小脸微楞,随即又噗嗤笑出声:“那你今儿还要送我字儿呢!哼” 史毅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说:“颦颦二字可不是我胡编乱造,我是瞧妹妹眉尖若蹙,配上这两字儿,岂不是妙” 黛玉小脸一红,兀道:“那我也送你个字儿” 史毅满口答应道:“好啊,妹妹快赐一个,赶明儿回去就让人刻在牌子上,拿香火供着,能得妹妹赐字儿,实乃三生有幸。” “瞎说!” 黛玉羞恼呸了一声,随即又忍不住发笑。 这一回史毅没有出声,窗外沉寂了半响都没声儿传来。 黛玉微楞,遂倾斜了娇躯,朝窗户贴近了一些。 轻声问:“毅哥哥”窗外任旧悄然无声。 莫非走了她心里忽感失望,犹豫着掀开纱窗帘一角,却见窗外一张英俊的笑脸正看着自己。 两眼相对,史毅笑容灿烂。 “林妹妹。” “呀!” 黛玉顿时又羞又慌,立刻放下了帘子,绣帕捂着脸转身就躲入账内,羞的趴在被子上。 紫鹃微微一叹,走到窗前,道:“毅大爷,姑娘要歇息了,您快些回去吧——玉佩您也收回去吧!” 言罢,就掀开纱窗帘,窗户微微开了一角,将套着荷包的金丝玉佩递过去给他。 史毅撇了一眼,没有接过,自顾朝里高声道:“玉儿妹妹,这玉佩只有送出去没有收回来的理儿,要扔要摔也随你愿。” 说完转身就走,消失在黑夜里。 “毅大爷”紫鹃急喊了声。 便要开门去追,却被黛玉喊住:“紫鹃姐姐罢了,你这会还去追个什么。” 黛玉微微一笑,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腕,“紫鹃姐姐,玉佩给我吧!” 将玉佩交给她,紫鹃失笑道:“今儿还是头一次见着姑娘笑呢!” 黛玉粉面羞红,忙躲回小床上用被子盖住小脸,小手紧捂着那块金丝玉。 史毅那张阳光可亲的笑容直印在她的心里,不一会就沉沉入睡。 紫鹃心思忧虑的叹了口气,吹熄了蜡烛,也在外头歇下了。 第十四章(论天下局势) 次日清晨,乾清宫,南书房内。 乾德皇帝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眉头凝视,坐在御案前仔细批阅着奏章。 两下里各站着几位身穿高品官服的大臣,静静低侯。 半响,乾德皇帝放下御笔抬头看向面前的大臣。 “王爱卿,西洋的使臣此番进献所为何” 王仁礼是礼部尚书,昨日前来进贡的西洋使臣团便是由他主持接待。 王仁礼拱手说道:“回陛下,那红毛国首使此番目的明确,想要与本朝通商,只是其中涉及商贸诸多,臣已另选佳日细谈,特此来回请圣命。” 乾德帝龙眉微皱:“若是真心想通贸,倒也未尝不可” 王仁礼迟疑道:“陛下,臣还有一事恳请圣裁。” 乾德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史家小子的事吧?” 王仁礼微微一愣,回道:“正是!” 乾德帝拿起御案上奏折翻看,漫不经心道:“你们都退下吧!朕自有定夺。” “是” 王仁礼拱手扣礼,便退了出去。 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行礼退去。 “诏忠顺王、忠靖侯父子、张敞林,觐见!” 乾德帝突然下旨,一旁陪侍的太监不敢怠慢,忙跪迎领了旨意方才退出书房。 话分两头 辰时左右,史毅就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起床,洗漱、晨食。 史毅心情舒畅的拿起桌上昨晚抄写的诗词,想着再去寻黛玉闲聊。 毕竟昨儿刚是开了个好头,今天也得趁此机会多去接触升温感情才对。 只是按礼来说,哪怕就是青天白日,他也还是不能冒然去闯姑娘家闺房。 毕竟他不是宝玉,一方面要点脸,另一方面也得守规矩。 除非黛玉偷偷邀请让他进去,不过以当下进度来看,他还远没达到那么亲近的关系。 看来今儿个也只能继续隔窗吟诗作对谈佳话了,史毅微微一叹。 遂将单薄的词稿卷成筒状放入暗袖内。 临前戴上绒帽,随意搭了一件银绒大氅,便匆匆出了门。 谁道,刚行至院中,迎面就撞见金钏儿从廊下走来,笑道:“毅大爷,老爷请你去书房呢!” 史毅脸色一黑,问道:“二老爷有何事找我” 金钏儿笑回:“奴婢也不知,倒是有个叫贾化的先生,正和老爷书房会见呢!” “贾雨村”史毅眉头一皱,又道:“他昨儿不是才来,今天怎么又过来了” 记得贾雨村昨日是陪着黛玉一起进京,当天便迫不及待上门拜访贾政。 没多久就去了金陵接任知府一职,让史毅没想到的是,这贾雨村脸皮是真厚,办完了事还赖着府里。 金钏儿摇头:“宝二爷也被叫去了哩!” 史毅恍然一笑道:“金钏姐姐,你帮我个忙,把这个交给林妹妹。” 言罢,就从荷包里将那张赋有小诗的笺纸递交给她。 金钏儿小脸微楞,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另一只白嫩小手就被史毅拿住。 金钏面色一红,忽想起昨儿小屁股被侵犯,顿时羞的就要抽开手去,这时红嫩的手心却多出了几两散银。 只听史毅笑道:“这是辛苦费,有劳姐姐了。” 金钏羞涩的抽回了手,低眉道:“毅大爷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何苦何苦如此!” 史毅讪讪一笑道:“这你可得收下,日后或许还要多麻烦姐姐呢?” 金钏俏脸微红,点了点头,便逃也似的迈着碎步走了。 史毅淡淡一笑,一路出角门过夹道,就到了孟坡斋院门前。 “你怎么也过来了?” 不曾想,迎头就撞见垂头丧气的宝玉跨过石槛走出。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脸小厮,嬉笑着朝他见礼。 史毅看向宝玉,好笑道:“你又被老爷骂了?” 这副表情显然是在嘲笑他。 贾宝玉撇着嘴道:“你待会也一样,茗烟咱们走。” 看着他负气离开,史毅不由感叹。 这大脸宝在府里像小皇帝一般,生气了哄着,睡觉有人陪着,洗澡有人帮着,头痒了要洗也随时可找洞乱浆捣活儿。 这待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起点就比普通人高很多,只需稍稍努点力就能更上一层楼。 若非如此最后也不会被抄家败族,流落街头了。 不过这货对他老子贾政倒是害怕到骨子里。 好像贾府子弟都怕老子这会不会也是一种传承! 史毅失笑着摇了摇头,收回心思跨槛走了进去。 待贾政见到他时,脸色不是太好看,冷哼道:“快过来给贾先生见礼” 史毅还没发话,旁边贾雨村就连站起身,拱手笑道:“昨儿愚侄来时,还碰巧见着毅公子,今日再次相遇实乃有缘。” 贾政摇头:“叫什么公子,贻笑大方罢,喊他毅哥儿便可,坐吧。” 史毅和贾雨村一同落座。 他打量着面前这一副小人作笑的脸。 不禁有些意外,记得昨儿可是没给这贾雨村一点面子,今儿却毫不在意,堆着笑脸心甘至下。 这边,贾政看着史毅沉吟道:“听说,你昨日故落怠慢了贾先生” 史毅闻言暗笑,搞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 贾雨村忙起身拱手:“世叔言重,是愚侄莽撞了,实与毅公子无关。” 贾政摆手道:“雨村无需替他辩解,他上个月因犯事被训,身上的劣性一点没改。” 接着又对史毅说:“你父亲昨日已差人过来说想要日后你科举入仕,托我这几日好生教导你读书,淹一淹脾性,毅哥儿你可有异议” 史毅皱眉道:“小子自没有意见,只是不知老爷是否还让我继续背那些四书五经” 贾政扶了扶胡须:“四书五经自不能少,你先把《论语》一气读熟了,再谈其他。” 旁边贾雨村也附和道:“看毅公子聪明才智与宝公子一般,只需稍下功夫,科举入仕——愚侄认为并非难事。” 一句拍马屁的话倒将不在场的贾宝玉也连带着夸赞了。 “呵呵!”史毅却不禁暗讽,“咱俩这第二次见面,你这老货就看出了?”千里眼也不如你。 贾政却脸上露着笑容道:“雨村言过,这两个顽子不过半斤八两,科举之道谈何容易。” 贾雨村喟然长叹道:“世叔也无需多忧,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试想愚侄闲读半生圣贤,寒窗苦读二十余载,终入士堂授官印为守一方,一心为人请命,却不曾想得罪了那小人,被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若非今世叔相助,恐让愚侄自生都哎!” 贾政跟着叹了气,劝道:“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雨村无需再忧虑,我若非知你才学俱佳,哪怕林海兄向我极力举荐,否则也定不会如此热忱。 为官者为国忧民,你一心恪守清道,实属不易,曾经遭冤获罪也并未灭你初心——由此可见,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贾雨村起身拱手道:“多谢世叔谬赞,光此吉言——将来结草衔环,也不能够报世叔大恩大德!” 言罢,深深弯腰一鞠! 贾政怡然自得,双手虚浮道:“雨村不必如此,为国举才,正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聊的好不融洽,史毅只想笑,他倒是反成局外人了。 二人又恰谈了一阵,贾政才向史毅说道:“从今儿起,你每日来我书房研读,论语不读了——先把《礼记》背熟,每日散衙时我会来考你,上述可知” “咋又变卦了?” 史毅忽愣,遂犹豫了一会,才道:“表舅,小子对这些四书五经,之乎者也。 实在是没兴趣,您行行好要不跟我父亲回个话儿,别再逼我读书了——我的志向是马上立功,做个李牧、霍去病那样的大将军。” 贾政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这些话自己留去和你父亲说,今儿个要么留下背书,要么往后休想再进我的门。” “这假正经,咋就那么固执呢?”史毅不由一阵无语。 眼见气氛不对劲,贾雨村忙出来打圆场,笑道:“毅公子有此非凡志向实乃幸事,不过纵观古今诸多名芳千古的将帅,都离不开经笥二字。 兵圣孙武先生饱含经书,创下流传博古的《孙子兵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卫国吴起将军,通晓兵、法、儒诸家思想,一生未尝败绩,所著《吴起兵法》更是引众多后世人参益——由此可见读书之重。” 贾政捻着胡须点头道:“嗯,雨村言之有理。” 史毅不禁暗笑:“说了半天,就是为了想验证你最后一句话” 他只是不想读这些四书五经,可没说不看兵书 史毅不想跟他扯淡,转笑道:“听雨村兄所言,倒是对兵法筹谋都有所了解” 贾政捻须不语。 贾雨村自信含笑:“略有小成!” 史毅眉头一挑,笑道:“那敢问雨村兄,如今漠北诸部蠢蠢欲动,大有势力一方收合之际,对此又有何看法” 贾政面露不虞,正待出言训诉。 贾雨村却淡笑道:“北虏正遭受天灾,粮资紧缺,诸部趁机互弑抢夺,实属正常,不足为虑。 他们本就四处松散,短时间内想要拧聚成一股绳南侵我天朝上国,根本不可能。 依我看,朝廷应趁此以开放互市为诱饵,公告最强盛一方胜者可与我天朝通贸,以此来加快他们自相残杀步伐。 届时朝廷大军可顺势征伐推进,将剩余残势一举歼灭,此后漠北万里之云,届是我天朝国土。”这番话满是意气风发,语气激昂。 贾政捻须赞叹:“不战而屈人之兵,先为不可胜,待敌胜之,妙哉。” 史毅笑哼道:“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据我所知,那准噶尔部新任首领,噶尔丹是个有勇有谋的,也是漠北诸部最强盛的一支。 草原向来强者为尊,若是真靠互市为饵,诡诈使东,就想轻易计耍欺骗他们,恐是太过简单。 如若不成,定会更加怨恨朝廷,为祸愈烈——那噶尔丹再以此为由,趁机说服其他诸部,短时间便可聚集一只南侵强军,剑指祸患我天朝边陲,届时最先受苦受难的依旧是百姓。” 贾政面露不悦,冷哼道:“不过纸上谈兵,雨村之策句理务实,若依你说,那又该如何” 史毅笑道:“很简单,其一扶弱持强,平衡草原诸部势力,不容出现独一支强权,谁先露头就打谁!其二” 一语未完,就被贾政打断:“胡闹!打仗岂非是儿戏。” 贾雨村也反驳道:“我大顺朝今岁各地灾祸频频,荆楚洪涝、齐鲁大旱、汉中蝗灾,不提盗贼苍乱。 若是此时集大军出塞征伐,必定会耗费大量国力粮资,赢了还好,败了可就威荡国之根基,引生大患。” 贾政皱眉训诉史毅:“这才是深谋远虑之论——领兵打仗,岂是儿戏,筹谋划策也并非坐而论道。 叫你多读书,却只知偷奸耍滑,不务正业,你待会就留在这里好好念书。” 史毅无奈一笑,不予辩解,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这贾政要说他严正负责吧,对别人嘱托的事倒是很上心,可偏偏对自己亲儿子却散漫随意。 史毅遂又冥思苦想,该怎样劝服这个迂腐古板的人,他不可想真在这里读那些没用的经书,浪费时间。 却道,这时门外有婆子进来传话,说是忠靖侯爷来了,车驾正在大门外,让史毅赶紧过去。 贾政有些惊讶,待又追问,才知是宫里召见。 忙赶紧催促史毅赶快出去,莫要迟误了圣命。 史毅马不停蹄的往外赶,心里却是涛涛激荡。 皇帝召见便宜老爹史鼎很正常,可怎么也连带着他呢? 越想越疑惑,不多时便走到荣国府大门外。 门前驾停着一辆四角青缘马车。 “还不快上来!” 车内传出一道急喝,史毅撇了撇嘴,踩着马扎弯身掀帘进了车内。 刚坐稳,赶车的小厮便拉了一把缰绳,马车匆匆朝皇宫驶去。 史毅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笑问:“老爷子,陛下为何连我也一并召见啊?” 史鼎身穿九蟒四爪侯爵服,摇了摇头沉吟道:“待会进宫,不要乱看,不要乱说,不要乱问。” 三连不要,史毅楞楞的直点着头。 第十五章(发明?我也会)(1) 乾清宫,南书房 大厅内,摆放着一张红漆雕花长案,上面井井有条摆着此次红毛国进献的一众珍品。 乾德帝饶有兴趣的一件件拿起观看。 旁边大学士张敞林陪衬着介绍。 乾德帝看向案中立放的鎏金球体,因问:“这又是何物?” 张敞林笑着道:“陛下,这是天体循环模型仪。” 忠顺王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乾德帝也不禁好奇,张敞林走上前去轻轻转动着球体,指着上面各个标记,介绍说:“皇上、王爷,请看——红色的这个小点是太阳,黑色那个点是月亮,蓝色这个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地星》。” 忠顺王摇头笑道:“怕是姑妄听之罢了,这太阳、月亮他们还能知道在哪?莫非是神仙不成。” 张敞林赔笑道:“王爷言之有理,不过那洋人确有一物,名唤天文望远镜,可观万里之遥,天上的月亮星星都能看得清,臣出使西洋时有幸见过一次。” “哦”忠顺王皱眉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本王孤陋寡闻咯” 张敞林忙拱手道:“王爷明鉴,臣并非此意。” 乾德帝摆了摆手:“好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西洋人既能造出这些东西,可鉴其锻造之强。 就如当年的始皇帝一样既不知这江山万里之外,存在天外有天的道理。” 张敞林道:“陛下圣明!” 忠顺王接着又摆弄着案上另一个稍大物件,询问道:“这个黑疙瘩又是做什么的?” 张敞林道:“回王爷,那是蒸汽火车模型,可以通过蒸汽机的原理,烧煤用作原料,等水烧沸腾以后,便可通过蒸汽带动这些轮子转动,从而实现无马也能速跑。” 忠顺王奇道:“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张敞林点头道:“是的,据臣所知,这火车十年前洋人便已经开始试用。” 乾德帝眉头一皱,追问道:“这一次可以坐多少人” 张敞林笑道:“回陛下,这一列火车最少可载上千人。” 忠顺王惊道:“这么多”不由转头看向了皇帝。 张敞林继续说:“而且这火车不仅可以拉人,还能运输各类轻重货物,甚是方便。” 乾德帝眉头紧皱:“这西洋人竟能造出此等运输便器” 沉思了一会,又朝张敞林问:“爱卿,如果我们也造,需要多久?” “这”张敞林沉思想了想,缓缓张开五个手指。 忠顺王泛喜道:“五年” 张敞林摇了摇头叹道:“回王爷,恐怕至少需要五十年。” 乾德帝闻言脸色一沉,半响方才道:“朕若是给你负责造,需要多久” 张敞林面色一愣,忙拱手跪道:“陛下,如真要造此物,恐怕耗费巨大。 不仅要引进洋人机器,还得请他们的工匠,这一层层巨大空头花销,咱们大顺恐怕承担不起啊!望陛下三思。” 忠顺王不耐烦道:“张敞林别拐什么弯子,你就直说要多少银子?” 张敞林皱眉算了算,伸出两个手指来。 忠顺王沉声道:“两千万两” 张敞林摇头道:“这只是估算引进主要械器的钱,还不算建厂、渡运、造铁轨道、钢铁和铜、人工花销等等大小材料费用。” 乾德帝龙眉紧皱,考虑了一会叹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罢了!此事急不得。” 张敞林拱手道:“圣上英明!” 乾德帝目光又朝长案上大致扫视了一遍,从琳琅满目中物品中,挑出那件类似手铳的火器。 只不过看上去,比手铳更加玲珑小巧。 乾德帝反复把看了一会,皱眉道:“这就是洋人的火器” 张敞林回道:“陛下,这是转轮手枪,直接装上洋人特制的子弹,便可发射,不过这枪只能装六发。” 言罢,他又从桌上捡起几颗子弹,接过转轮枪装入弹夹。 乾德帝饶有兴致拿着手枪,单眯着眼朝着忠顺王喵了喵。 忠顺王面色微愣,忽地心里咯噔一下。 乾德帝大笑,随即收回拿在手里把玩,好奇道:“这小东西还能打仗” 张敞林笑道:“回陛下,这转轮手枪比咱们的手铳威力稍大,且有特制弹药换弹方便,咱们是填装的火药所以稍差。” 忠顺王追问道:“那造一把需要多少银子” 张敞林回道:“这转轮手枪,臣倒是早先研究过,实际内构并不复杂,我们大顺想要造,倒也并非难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张敞林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忠顺王急躁道。 张敞林犹豫着看了眼御案后端坐的皇帝,想了想上前两步拱手道:“皇上,臣正有关此要事禀圣。” 乾德帝放下转轮枪,蹙眉看向他淡淡道:“可是又没钱了” 语气很直接,也很平常。 忠顺王也没好气道:“叫你改造个火器,研磨了大半年没个声响儿,朝廷三个月前才拨给你一百万两,这就没影了” 张敞林愁眉苦展道:“皇上、王爷,火器的改造近来本已有所进展,只是咱们想要自造火器,就需得像西洋人那般建立工厂,这厂里所需机器模具几乎都得向外引进,处处都是大比钱啊!” 忠顺王摆手道:“行了,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张敞林顿时哑言,没再出声儿。 乾德帝沉思良久,道:“现在最重缺什么?” 张敞林犹豫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图纸和车床。” 乾德帝龙眉一皱,忠顺王率先忍不住道:“前儿,你不是与孤说火器的改造图纸已然成型这会怎又不行了?” 张敞林叹气道:“王爷有所不知,臣打听了一下,西洋人如今装备的火器也已是改造换新的,叫做“击发枪”原理与陛下手中的转轮枪无二,而且正和我们设计的图纸一样。” 忠顺王愣道:“你的意思是,那红毛洋人先一步造出来了?” “正是,唉~”张敞林低头叹道。 忠顺王恼道:“你早先怎不说这个!” 张敞林叹息道:“王爷,臣也是皆因这次红毛国使者进仿,才有所得知” 乾德帝闻言,沉沉暗叹了口气,遂闭眼沉思起来。 未曾想我大顺竟与世界列强差距如此之大。 父皇您莫非真要逼朕成了大顺罪人才可罢休 第十六章(发明,我也会!)(2) 太上皇七十岁退位,是大顺第三位皇帝,在任之期掌权大顺朝五十余年。 期间收复夷洲,开府设县,重农治河,兴修水利,抵御外侵。 从这些功绩来看,倒也算是一位明主。 只惜因太上皇,禁海封国政策,最终让大顺与世界脱离轨道四十载之久。 如今的大顺内有贪官污吏成风、老派勋贵集团罗网连枝,外有罗刹国常扰侵犯,虎视眈眈。 乾德帝登基五载,开放海关,引入洋商,互通商贸。 大顺才得与外界有所接触,只是此时的西洋诸国早已进入工业时代。 科技与工业化的联合发展,直令从小便对西方文化感兴趣的乾德帝无比向往。 他存有宏图大志,想要立命改革、风貌建设,做到真正为民造福,成就传颂伟业。 只可惜太上皇尚在,许多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光是想要建造《江南制造厂》这个首要提议,就被一众朝中旧臣联名上策反对,最终太上皇亲自出面驳绝。 乾德帝坚定不移的认为强国首先要强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丢弃,更需得加以改进利用。 那火器便是前人研制的武器,西洋人却拿去作为己用,一直再不停换代改造。 洋人改造了枪炮,造了军舰,起了高楼,建了大大小小的工厂,路也修的又宽又平,人民时刻带笑,吃得饱穿的暖,言语自由。 两年前,乾德帝亲自挑选第一批派遣去西洋学习的士子,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信息时,已觉不可思议。 纵观古今几千载,成就多少盛世王朝,但实际上那光鲜亮丽的背后。 却任然存有许多贫瘠之地,许多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 西洋人如今却只用百年不到 乾德帝将太祖皇帝留下的笔记本翻出,仔细看了又看。 最终将新建制造厂的想法在朝堂上提出,不出意外,遭到了压倒性反对。 朝廷一众旧臣与太上皇站在统一战线,皆认为这是铺张浪费,虚度库银,损国根基之下策。 乾德帝无奈,只得悄悄造建工厂,心知皇宫四下里都是太上皇眼线,便将此重任交给亲信之臣在外坚办。 太上皇虽已退位,实际却掌控着朝政半边天。 连皇宫里禁卫军都是太上皇安排的人,八名统领也都是太上皇钦点。 乾德帝身为皇帝却不能轻易更换亲军领将。 说出去怕都没人信,当听到张敞林又向朝廷要公帑时。 乾德帝却毫无办法,不能引起太上皇生疑前提下,他能私自挪用的国库公银已是极限。 这些银两其中一半还都是赈灾款。 父皇啊!您真的要逼儿臣么? 良久 乾德帝从浮躁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方才开口道:“江南制造厂的缮造建设皆不能停,可以放慢——至于其他给朕一点时间,世风日下、多事之秋,有些线也是时候该用一把刀来断了。” 说完,皇帝眯着眼睛举起转轮枪对准了西北方向。 忠顺王与张敞林二人见状不禁心下一震。 两人不约而同的拱手道:“臣遵旨!” 这时,有太监进来回话:“陛下,忠靖侯父子到了,正在乾清门外候见。” “宣!”乾德帝重新坐回龙椅,淡淡道。 “这皇宫可真是够豪华,高墙大院,富丽堂皇,连宫女都个顶个漂亮,做皇帝真是够舒服。” 史毅进宫的这一路上便四处偷眼撩看,这会来到乾清宫门外,心里还在不停啧啧感叹。 史鼎旁边低声道:“一会进去就低着头走,莫要再乱瞟。” 史毅点头笑道:“老爷子,你说皇帝找你干什么呢?” 史鼎正经的瞪了他一眼,“别多嘴。” 史毅嘿嘿一笑,正想说两句逗趣话儿。 却见刚去回禀的粉面太监走出来说:“侯爷、世子,跟咱家进来吧!” 他们俩父子又跟着那个传话的太监,一路绕至南书房外。 太监轻轻推开了左扇门,留了个刚好能入人通过的口子。 “侯爷,请吧!” “多谢公公。”史鼎拱手道了一句,便低着头跨槛入内。 史毅心颤颤的也低头跟在后面。 地面光滑的像打过油一般都能倒映出人影儿。 厅内悄无声息,安静的只能听见他们行走脚步声。 紧低着头心荡荡的约摸走了七八步,余光瞥见便宜老爹,突然跪下了。 史毅知道皇帝就在面前,也忙跟着下跪。 不多时就听见史鼎亮堂声:“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史毅慢半拍也跟着喊了句万岁。 说到底,他这会确实紧张激动,要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位就是手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未几,上首淡淡传来一道浑厚声。 “平身吧。” 这时史毅才得以站起身,不过趁着爬起来的功夫,不由偷偷撩望了一眼。 只见明黄色御案后,端坐个半百老者,那一身久居人上的气势,不乏令人寒颤。 史毅刚站起身,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冷哼:“忠靖侯,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连护送贡品宫廷御队都敢冲撞!” 史鼎脸色一震,忙拱手道:“王爷,臣惶恐!实不知” “好了!” 一语未完,便被忠顺王打断:“那西洋首使不依不饶,多次上请皇上定要严惩冲撞御队之人,还要给个交待——忠靖侯爷,这事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这”突然一幕本就让史鼎有些不知所措,遂皇城惶恐的看向上首皇帝。 乾德帝只低头批阅着奏章,全然将他父子二人当不存在一般。 史毅这会心思更是像潮水一样,跌荡起伏。 完全没搞清啥情况,上来就被扣了个大帽子 简直是比贾乃亮那顶还冤啊! “孽障,还不快跪下认罪!” 史毅还没来得及反应,唰的一下就被史鼎一把揪住后衣领,猛的将他按跪在地,头死死抵着地板。 史鼎也顺势扑腾一下跪在皇帝面前,颤声道:“皇上,臣罪该万死,未能教育好犬子,竟冲撞御廷队,犯下这等弥天大罪,恳请陛下依律处置。” 这话一出,史毅直愣在原地。 好容易进宫一趟,本以为是好的开始谁知道,这会儿就要结束了? 第十七章(这个世界不太一样)(1) 忠顺王眉头微挑,转头看向了皇帝。 乾德帝放下御笔,龙眉凝视道:“忠靖侯,此罪按律当斩,你可想清楚了?” 史鼎闻言一怔,眉头紧锁。 史毅面红青白,忍不住高声道:“皇上,草民斗胆!敢问是何罪降赐,就算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大胆!” “住口!” 两道喝声同时响起,回荡在厅内,一个是忠顺王,另一个则是史鼎。 史毅小心脏扑通乱跳,紧张的两鬓冒出冷汗,可话已经出口。 不顾喝止,顶着胆继续说:“皇上,草民恳请死个明白!” 厅内顿时入死静一般。 乾德帝罕见的并未生气,意外笑道:“朕就准你,张敞林去把被损坏的贡品拿出来给这小子看看,朕要他心服口服。” 久未出声的张敞林应声而去,跪在地上的史毅这才知道原来他身边还站着个人。 不一会,张敞林往返回来,这一回手上多出了两件东西。 乾德帝吩咐道:“拿过去让他仔细看看。” 史鼎慌忙告罪道:“皇上,犬子不懂礼数无意犯上,请陛下开恩!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臣也有不可推卸责任。 臣恳请一同受罪,只是,如此便不能再为皇上办事,无法再忠心报效朝廷了。” 听得此言 乾德帝皱眉放下奏本,淡淡道:“朕常说,万不可亏待功臣,也不能放过蛀虫。 朝廷正需要你效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他禁足半年罢!” 史鼎激动的拱手:“谢陛下开恩!臣定为陛下,为朝廷竭尽所能忠效犬马之劳。” 史毅头抵在地上,呆愣愣的跪着听,这么轻易就完事了? 他原想,如果真是无意中冲撞御队,损坏了贡品。 凭借着前后几千年的海量知识与认知,只要不是什么技术性东西,那也能修复。 前世他就是个军工科研工作者,一些不太复杂的东西,都可以凭借经验维修。 毕竟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高科技产物。 只是这皇帝也太随便了吧,几句话就让他回心转意了? 不对! 史毅转头一想,猛然隐约间猜到了什么,从踏进宫那一刻起就觉不对劲,现又见这出红白脸唱戏似的场面。 未免太过戏剧性,既然皇帝想要杀他,那只需一句话的事,何必还如此麻烦。 直接让缉侦司上门拿人便可,何苦大费周章召他们进宫来治罪 很明显,他被耍了。 准确的说,或许这就是一出戏,史毅迟疑着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便宜老爹。 史鼎怒目而视回瞪了他,瞧他这副模样算是确定了猜想。 他又偷撩看了眼忠顺王,见他表情似笑非笑。 此时若是还不能明白!那就太傻。 感情搞了半天,怕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乾德帝起身说道:“平身吧!你们随朕过来。”冷冷撇下一句话,便负手从左边隔断转入。 “谢陛下。”史鼎这才巍颤颤起身。 史毅也撑腿想跟着爬起,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顿时动惮不得。 抬眼看,就见史鼎正一脸严肃怒瞪着他,史毅撇撇嘴,无奈只能继续跪着。 当下,忠顺王、史鼎两人一前一后便神神秘秘的移步至偏厅内里去了。 看着娴熟自觉的样子,怕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既然如此,刚才还演那一幕又是作何? 怕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时,旁边张敞林上前低声说:“小子,快起来吧!咱们该走了。” 史毅闻声抬头看向面前,身穿襕衫的老士夫,犹豫着便撑腿起身。 跪了许久,双腿已经发麻,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张敞林想要上前来搀扶,史毅婉言笑拒道:“多谢大人,我能行。” 张敞林扶须大笑道:“倒是老朽多虑了,你们年轻人身体好。” 说完,开门跨步走了出去,史毅也拔腿跟上,这皇宫圈圈绕绕太多他可不熟悉路线。 直出了乾清门,他们俩一老一少并排走在朱墙黄瓦下的甬道上,寒风瑟瑟,冬阳微微照映出深墙阴影。 张敞林看了眼史毅,笑道:“史家小子,你刚才可是把你爹给吓住了。” 史毅失笑道:“不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么?” “安排什么?”张敞林有些疑惑,待转头就看到他一副我很懂你的眼神儿时。 顿时没好气道:“小子,你莫非以为忠顺王爷是故意拿你逗开心” “忠顺王”史毅闻言微愣,随即又皱眉道:“难道不是” 见他这副犯困惑的模样,张敞林大笑了几声,沉声相告道:“小子,你切莫谨记,在皇上面前没有真假对错,一切只需受着便可!” 这老头问非所答啊! 史毅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又陷入沉思。 张敞林长笑道:“好小子,慢慢想吧!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史毅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身绯袍仙鹤补服,乃正一品衔。 想来怕是和便宜老爹有点交情,否则也不会和自己多费口舌了。 便好奇道:“敢问大人,尊姓” 张敞林驻足回望着他,吹胡子瞪眼道:“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史毅有些讶然,这老头怎性格多变一套套的 见他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张敞林叹气摇了摇头,一甩官袖转身就走了。 史毅想了想追上前去,笑道:“老大人,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尊称?” 张敞林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用,你就这般称呼便可。” 史毅点头笑了笑,看他从乾清宫出来时手上便拿着一块红布相裹,神似烧火棍的东西。 想了想,便找话题说:“老大人,小子看您手上一直拿着块红布包着的棍子,不知是作何用?” 张敞林驻足瞬间气的发颤,道:“臭小子,你莫非是故意来气老夫的?” 史毅笑回:“小子也是好奇,无意言语冲撞,还望大人见谅!” 张敞林方才脸色好了些,哼道:“我手上这东西可不是你这小娃娃能打听的,安静点快些走吧!”言罢,加快了脚步。 看他手上拿着的长棍,形状倒是越瞧越觉眼熟。 史毅眼珠一转,忖度着跟上前继续说:“老大人就算你不透露,你手上的东西我也能猜到,要不要听听?” “小子,莫要胡言,快些走吧!”张敞林全然不顾他说的话。 显然没当回事,眼看就要走到西华门前。 史毅斟酌着追说道:“老大人,我猜你手上东西是火器” 张敞林徒然驻足不前,史毅见状心下一喜,果然被他说中了。 第十八章(这个世界不太一样)(2) 意外的是 张敞林脸上并无半点波澜,好笑道:“小子,这火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都知道,你可真聪明啊。” 这一泼冷水夹杂嘲讽直浇在史毅的脑门上,他脸色微僵,忽显尴尬。 张敞林扶须哈哈一笑,哼了一声就继续向宫外走。 史毅愣在原地,他刚才便一直暗自猜测这老头身份,见其穿着一品官服,现手上又拿着把火器畅通进出皇宫都没事。 看来这老头身份不简单,怕是和朝廷军机构有关,甚至就是负责人也说不定。 他原暗忖着,能趁这个机会能得到这老头的注意,再靠着他前生积累的科研经验,稍稍改进一下这古旧试的火器,还是没问题的。 若真是这样,可就大功一件! 史毅没料想到的是,从他刚才语气来看,这火器怕是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罕见。 说白了,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是一知半解浑浑噩噩,很多地方相似却又并不相同。 就拿那老头身上绯色一品官服来说,补绣仙鹤、肩绣蟒爪。 颜色是明朝,绣饰却是清朝。 这与史毅所知的历史朝代,截然不同。 他皱眉沉思了会,又拔腿追上前去,此时张敞林已经走到了西华门前。 史毅不作多想,径直追了上去。 一把拦在他面前,笑道:“老大人,您容小子把话说完呐!” 张敞林瞪眼道:“臭小子,快让开,老夫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史毅让身一旁,边跟着走,边笑说:“老大人,您把手上的火器能否给我看一眼,只一眼我便猜得出这是哪一种。” 张敞林只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脚下加快了步伐,并不搭理。 史毅也不着急心里打定了注意,便亦步亦趋紧跟上去,一直不停在他耳旁叨扰,就如同苍蝇一般。 待走出了西华门,官道旁边停着两辆马车。 张敞林气的直吹胡子,直朝第一辆马车走去。 史毅见势快先几步跑到他的马车前等着。 张敞林愣在原地,深深一叹:“小子,你莫要再烦老夫了,这火器岂是能随便看的” 史毅厚着脸皮,笑道:“老大人,不给我也行,您就拿手上揭开,我就看两眼便可。” 张敞林摇着头,从他身边岔过,踩着马扎凳弯身上马车。 这老头,真是倔啊! 史毅不由暗碎一句,随即朝他急声道:“老大人手上拿的是否叫《自生火铳》,是以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引燃火药,从而发射。” 张敞林刚掀帘准备入内,此时闻言,脸色不禁怔了怔,遂回头询问道:“你父亲告诉你的?” 这回算是猜中了! 史毅笑着上前一步,贴着马车辐条边,趁热打铁道:“家父并未透露过半字,只是小子从小喜读《鲁班经》对这些东西饶有兴趣,所以了解一二。” “你小子还喜读书”张敞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于他的话显然半信半疑。 史毅摸了摸鼻梁骨,正色道:“老大人说笑了,有诗云:从来支许游,兴趣江湖迥,小子也不例外。 近来还读过一本西洋匠书叫《枪械完全手册》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西洋火器。”他故意抛砖引线的说。 张敞林闻言眼前一亮,奇道:“竟还有此类典籍” 史毅嘴角微扬,拱手笑道:“此书详细记载了,西洋火器发展衍变史与内部构造。” 张敞林皱眉道:“西洋人就不怕此秘籍被窃取” 史毅淡淡一笑:“老大人多虑了,您身处朝廷天听,应该比小子了解更深,这些都只不过是轻武器,被仿造的概率也就很大,真正难以模造的是军舰、火炮、机枪、此等重武器。” “好小子,这些都是你从西洋书里看来的?”张敞林有些另眼相看道。 好歹糊弄过去了。 史毅暗松口气儿,拱手自谦道:“小子才疏学浅,只看了几本书便枉自非论,老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张敞林闻言,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入厢时,淡淡丢下一句:“上来吧!” 见他态度转变,心觉有戏。 史毅心头一喜,没做多想便上了马车。 他刚落座,张敞林就笑着说:“小子,你可又猜错了。” 史毅微愣。 张敞林便把双手平摊,掀开缠布,亮出给他观看。 史毅这才能近距离细看,他俯身贴近了些许,从枪托到枪管,前前后后端量了一番。 张敞林突然收回,拿出一旁红布重新包裹起来。 瞟了他一眼,道:“这回可看够了” 史毅挠了挠头,笑道:“要是能拿手上看看,就更好了。” “臭小子,别得寸进尺。”张敞林瞪了他一眼,又道:“看够了,就下去吧!别在缠着老夫了。” 史毅装作没听见,自顾说道:“老大人手中火枪,小子这回没猜错的话,是自来火枪吧?不过变短了一些。” 这枪正是此次要改造的目标,且自太祖皇帝时就已经列装火器营、禁卫军、部分边军,大顺百姓都见过,名字就更加寻常。 张敞林此时有些像看傻子似的眼神儿,直盯着他。 瞧着他这副淡定的表情,史毅心泛疑惑,暗道:“莫非又错了” 张敞林叹了口气,道:“小子,快离了我这地儿罢!” 这一回语气没有那么坚决,像似在恳求他一般。 史毅继续笑说:“老大人不急,请容我最后说一句。” 张敞林哼了一声:“你快说。” 史毅淡淡道:“这枪比之老式火绳枪,虽然改进了发火原理,可任旧是前堂填装火药,缺点也很明显,击发率很低,命中率也低,依旧不如弓箭射的远。” “这些不用你说。”张敞林没好气道。 史毅想了想试探道:“小子或许有改进的办法,不知老大人可想听听” “哦”张敞林闻言忽觉有趣儿,捻须好奇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史毅皱眉说:“想要更进一步,必须继续改进枪的发火原理,用击针替代火石,从燧发变成击发。 这样不仅可以提高装弹效率,还可以后膛” “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张敞林露出笑容道:“你小子,倒是有些见识,只可惜你说的这些西洋人早就弄出来了。 他们的枪就是针刺击发,还是后膛填装弹药。” 说完,摇着头又深叹了口气。 史毅闻言,微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 连这玩意都弄出来了? 第十九章(路见不平一声吼)(1) 张敞林看他刚才那番恰合心意的言论,不由生出了些许赏识。 有意招揽道:“小子,看你还算有些才识,可有兴趣来老夫制造局做事” 史毅嘴角一抽,立刻摇头道:“您老还是找别人吧,我可不想进厂。” 张敞林脸色略显失望,摆手道:“罢了,那就赶紧离了我这儿!” 史毅笑了笑,拱手道:“老大人,过几日小子会亲自登门拜访,届时同带着火枪的改进图纸。” 言罢,转身就下了马车。 张敞林忽愣了下,随即又气笑着摇了摇头。 史毅转身上了自家马车,吩咐车夫小厮径直朝荣国府驶去。 马车一直行驶到西街地段儿,掀开帷幔朝外张望。 街上人来如织,两边酒楼商铺鳞次栉比,幡旗招展。 沿街叫卖,打番唱戏,接连不断。 史毅想了想便招呼停了马车,准备从此间步行而去,反正离荣国府也没多远。 他想着趁此选俩小物件儿,带回去给黛玉。 史毅走到旁边一处小摊前,东张西望挑选了个小洋绒娃娃。 “老板,这个多少钱?” 光顾小摊的人还挺多,他身旁没一会就挤满了人。 那个四处招呼的老板,忙的满头大汗,热街上吵杂、叫卖声混淆一片,史毅连续问了两遍都没得到回应。 索性荷包里摸出碎银,直接丢到那摊主的面前。 史毅便继续逛着闹街,街上随处可见的洋人洋妞。 洋妞们穿着对襟天鹅绒皮革服,俩两挽着手结队而行,旁边还围着几个护主小厮,对着挡路的人群四五吆喝驱赶、显摆忠心。 史毅越发好奇,这个朝代到底处在什么时期 他原本也想了解,可惜在家禁足一个月,从小厮口中只听说是乾德多少年。 这不扯淡么? 大顺自太祖皇帝开始,建朝至今不过百余年。 史毅还翻看过史书,上书记载并无明清两朝,蒙元破天荒统治了几百年,至于再往前的历史也都参差错落,他熟知的一些名臣名将,朝代颠倒。 真要说,更像似一个结合体世界和历史。 沿着闹街继续向前走,史毅中途又挑选了几个,也没逞心如意的。 便不在逗留,从西街中段儿拐入宁荣街。 街口一角,正聚集着一伙人,时不时高声叫好。 史毅兴趣盎然走上前,蛮横的两三下扒开了人群,硬挤了进去。 旁边几人皱眉不悦,待转头要喝诉,抬眼一看来人。 吓得硬把脏话咽了回去,怎么就撞到这个瘟神了? 有些胆儿小的,趁此偷偷溜了。 至此,史毅独占了一个容身小地儿,身旁两三步以内都没人敢接近。 史毅神色依旧,全然没有注意这些,目不转视看着当中戏耍花枪的清秀少女。 那姑娘身段细柔,招招试试,游刃有余,煞是美妙好看。 一个漂亮的腰身后翻,引得周围阵阵掌声叫好! 史毅也看的兴致盎然,想着再多看一会。 谁道,那姑娘似乎是耍完半套就停下了,脸颊芳鬓间也渗出几滴香汗,她随意用衣袖擦了一把,浸湿小片。 抱拳对着四周围观的群众,莺声道:“诸位看观,小女子初来神京,若是还算看了尽兴,望能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哗然,有的人习惯了吃免费饭,撇撇嘴也不给钱。 “切,这才表演了多久,就开始要钱了。” 有的人一提钱则就满脸不情愿,走的时候还喋喋不休! 有的则是随手打发了几个铜板,算是买过票。 史毅别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走了大半,只留下十几个人,一部分是给钱的,一部分是脸皮厚想吃白食的。 史毅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准确无误扔进了那姑娘面前的竹箩里。 那少女拿起碎银,愁眉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欣喜,这些钱可够她街边卖艺一个月的收入了。 史毅淡笑道:“姑娘,不知芳名,可否独为在下戏耍一场” 少女闻声寻来,见是个身形俊武,相貌英俊的谦谦公子。 遂将花枪藏于身后走近前来,轻笑道:“小女子芳姓赵,多谢公子慷慨,不知想看哪一段” “这还分场次的?”史毅闻言有些疑惑,他确实搞不懂这些,只是初次看生出了兴趣,便想多停留观望一会。 少女或看出了他的难色,便自发说道:“我不如给公子表演一套转枪吧” “拽枪”史毅听的一愣,随后看她行云流水般转起花枪来,老脸一红,差点想歪了。 那少女身姿苗条,冬至时节,只穿着夏秋衣件儿,淋漓尽致卖力表演着。 有人花钱点了专场,街上行人不一会便重新聚拢起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史毅倒也看的赏心乐呵。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 这时突然迎来七八个官差,吆喝着强行散开了人群,顿时将那少女半围起来。 史毅皱眉让至一旁。 那少女左手插腰,右手掌枪,娇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领队的捕头还没说话,人群里冒出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来。 其中一个像喝醉了似的,打着酒嗝朝那少女喝道:“赵清盼,你那个贼哥哥去哪了?老实交代出来,本公子今晚给你破身的时候,兴许还能轻一些。” 说完,立刻放声大笑起来,口中言语甚是低俗狂妄。 一个黄花姑娘,哪能受得这般羞辱。 赵清盼瞬间恼羞成怒,喝声道:“狗贼你无耻,本姑娘根本不认识你,也没什么哥哥,看我不扎烂你的狗嘴。” 说完,不顾官差在场,举起花枪就要朝他刺去。 “方捕头,快快拦住她。”那男子顿时吓的清醒几分,忙躲在几个官差身后。 “大胆,恶女!”那方捕头拔出腰间佩刀,就上前对招。 赵清盼本就没什么实用功夫,只不过是学了几招卖艺的虚招式。 面对杀招频出,老街油条似的衙门捕头,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两三下便落下风,其他几个官差见势围了上来,顺势拔刀将她拿下。 赵清盼被死死押跪在地上,奋力抬头,忒道:“你们这些官官相护的狗贼,天子脚下赃私狼藉,沆瀣一气,本姑娘清清白白,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锦衣男子见她伏诛,这时也提升了胆气。 卷起袖子重新走上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笑哼哼道:“就凭你有个做贼的哥哥,你与他连枝同皆,按大顺刑律,理属包庇罪。” 第二十章(路见不平一声吼)(2) 赵清盼怒目圆瞪,朝他吐了口水:“呸你放屁。” “臭娘们,你找死。”那男子气的脸色一沉,扬起手就要朝她扇去。 围观的人见状都只得叹气摇头,有衙门的人在,都没人敢插手。 赵清盼直瞪着他,丝毫不显惧怕。 史毅眉头一皱,趁势从人群中窜出,两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他手腕。 “吴大公子,好大的火气啊!” “史毅”吴青堂转头看清来人,面色微愣。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想拔刀相向的方捕头,立马转换了态度。 忙将围上前来的几个手下,都喝退:“快把刀都收下,这是史大公子,都不长眼” 方捕头朝他们一瞪眼,那些个虾兵蟹将便颤颤的退开了。 他忙上前来,堆着笑脸说:“嘿嘿,史公子,您怎么会在这儿” 史毅淡淡撇了他一眼,没搭理,只是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 “史史毅,你快放手!”吴青堂顿时疼的哎呀噫哟,满脸苦楚。 这时,旁边同行的另一个锦衣男子,站出来劝道:“史毅,你快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两人他都认识,吴青堂是通政司吴天佑长子,其长女几年前进宫,如今很得皇帝宠信。 另一个则是京卫仇督尉之子仇书浚,他老子倒是和忠顺王走得近。 不过今儿那破王爷才作虎作威吓了他一回,史毅这会自然没啥好看的脸色。 讽笑道:“仇大公子也跟着来强抢民女,做这些伤天害理,目无王法的事了?” “史毅,你莫要胡说八道。”吴青堂瞪眼高喝。 史毅暗哼一声,没有搭理他,手上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哎哟哟,疼疼疼死我了。”吴青堂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仇书浚冷喝道:“史毅,你快住手,枉然欺人你是在挑衅朝廷律法!” 吴青堂疼的眼泪直流,恨恨道:“史史毅,今日这梁子咱俩结下了,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姐姐封了贵妃,定要让她下旨砍了你的头!” 旁边方捕头也赶忙上前来,低声劝:“毅公子,您还是快些放了吴公子吧,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你在教我做事”史毅冷冷撇了他一眼。 方捕头顿时识趣的闭上了嘴,讪讪退到一边。 史毅遂冷哼了声,放手时顺道向侧边稍用力一甩。 那吴青堂跌跌撞撞贯力般向前扑去,史毅嘴角微扬,顺势抬脚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过去。 “哎哟喂!摔死我了。”吴青堂像个癞蛤蟆似的狼狈扑倒在地上。 围观的群众见状纷纷大声朝笑起来,几个官差忙上前将他扶起。 这时,就听史毅冷笑道:“吴公子好大的权利啊!还张扬说要砍我 莫非朝廷是你们家开的家父皇上钦封‘忠靖侯’,你说要砍我脑袋,难道你是想当皇帝不成?” 他刚才口不择言,这会就被史毅曲解成了,忤逆犯上,大逆不道的意思。 吴青堂吓得脸色一白,顾不上疼痛,慌忙狡辩道:“你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没有证据,这是诬陷。”却没半点底气。 史毅笑之以鼻道:“既然如此,你们没有证据就敢当街抓人,当真是把皇上、把大顺律例当成摆设吗?” 突然的话风转变,让方捕头、仇书浚、吴青堂三人,脸色又是一僵。 吴青堂脸色难看,嘴硬道:“那臭娘们的哥哥偷了我东西,我今日来抓她去审问,有何罪责” 方捕头也一旁解释道:“毅公子,按大顺律例,犯法亲属皆可带押审讯。” 赵清盼急声喝道:“你放屁,本姑娘没有哥哥。” 史毅皱眉道:“可你们这耀武扬威,拔刀相向的态度,也并非是来带人的吧! 这位赵姑娘并未触犯刑律,你们没有证据,那便不能妄然带她走。” 方捕头犹豫着看了一眼吴青堂。 史毅继续冷声道:“还有,刚才吴大公子可是淫语辱人,谁知道是正经带人,还是掩耳盗铃呢? 再者,你们衙门拿人,不也得需要批带文书” 这话一出,顿时就惹来周围群众窃窃私议,但依旧没人敢站出来附和施压。 “这”方捕头面露难色,犹豫几经。 遂走到吴青堂、仇书浚二人面前,低声说:“两位公子,今儿个这人怕是不好带走了,不如改日” 仇书浚皱眉点了点头,吴青堂却咬牙道:“方捕头,你再等等,容我想办法把那瘟神支走。” 他为了这赵清盼可是心心念念多日,自打听说她是那飞贼的妹妹时,便盘算计划了好几日。 这种野味十足的烈妞儿,他还没尝过呢!这会自然不能轻易就那么放弃。 方捕头略显焦急道:“吴公子,你且快些,现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若是惊动了上面,我可不好交差了。” “赵姑娘,你没事吧?”史毅转身询问。 赵清盼看着面前一身正气浩然的俊郎男儿,忽地芳心不觉快速跳动了几分。 低眉摇头道:“我我没事,多谢公子相助!” 史毅微微一笑,看她的脸型精致,身段儿也好,就是稍微黑了点。 赵清盼被他盯着打量,芳心季动之下,不觉轻轻撩了一下鬓发。 这时,吴青堂走近前来,拉了拉史毅衣袖。 史毅眉头忽皱,不客气甩开了手。 吴青堂也不恼,只笑道:“史毅,刚才言语冲撞,多有得罪。” 看他态度大变,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史毅没给好脸色,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吴青堂想了想低声道:“你说个数,要多少银子你才不参合这事。” 史毅闻言意味深长看着他,也不回应。 身后的赵清盼冷冷看着吴青堂,手中花枪紧紧拽着,不知在想什么! 吴青堂朝史毅急切道:“我姐姐是宫里贵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封贵妃了,你可考虑清楚,你史家日后有实力与我吴家作对” 史毅先笑了笑,随即面色忽变,毫不客气朝他忒了一口十年的老痰,死死黏在他锦绣服上。 吴青堂愣了愣,随即脸色一黑,退开两步指着他大喝道。 “史毅!你你怎敢”气的一时话都表达不出。 史毅讥笑道:“管你什么吴家,仇家的,一切都抵不过爷开心,你刚才那话可是在威胁我 抱歉,我活了两辈子,最讨厌人威胁。”言罢,转身就拉着赵清盼手腕,径直离开。 吴青堂面色阴沉,看着他背影喝道:“史毅,为了一个区区下贱绳枝,你可要想清楚了!” 没有回应 待看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吴青堂气的浑身发抖,拳头紧紧握着。 第二十一章(入住贾府前夕)(1) 史毅一直拉着赵清盼朝宁荣街内走,中间拐入了一个安静夹道巷子。 “公子,可以放手了。” “抱歉,一时情急。”史毅很有风度的拱手笑道。 赵清盼小脸红红的点了点头,她还是头一回被男人亲密接触。 史毅却是没想那么多,叮嘱道:“赵姑娘,那吴青堂平时嚣张惯了,不管怎样你被他盯上,今后怕得换地儿了。” 赵清盼脸色一暗,抱拳道:“公子言之有理,小女子再次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史毅大方受了,笑道:“赵姑娘若是暂时没地儿去,不妨可以去东城忠安胡同,在下就住在那一块儿,届时还可以照应一二。” 瞧着眼前男子真诚的模样,仪表堂堂,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气度。 赵清盼遂皱眉考虑了会,还是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今日已受良恩,怎可再图恩惠。” 知人知面不知心,行走江湖,小心谨慎早刻在她心里。 刚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这会见她婉拒,史毅笑了笑也不劝:“那在下就祝赵姑娘” “别别,我们去,我们去!” 谁道,史毅一语未完便被一道急声打断,抬眼就见一个人影灵巧的从高墙檐角上跳下。 “毅大爷,我妹妹要去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我这做哥哥的做主替她答应了,往后还得多麻烦您关照呢!”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迎上来的男子,面孔略显眼熟。 “你是”史毅疑惑道。 赵三指着东南方向,提醒道:“嘿嘿,爷您不认识小的了?就,大通桥码头那次!” 史毅闻言恍然笑道:“爷记得你,前儿不就是你偷了我玉佩” “以后再不会偷爷的东西了。”赵三挠头嬉笑着。 听他们两人对话,赵清盼直愣在原地。 史毅转头看向她,故意笑问:“赵姑娘,没想到你还真有个哥哥” 自感又被耍了,他这会心里要没点气儿,那是假的! “我我” 赵清盼眼神儿飘浮,心虚的不敢看他,小手紧张拽着绣裙下摆。 她没想到,自家哥哥竟然还偷了恩公财物。 原本生起的那点自尊感,如今丢失的一文不值。 赵清盼越想越觉委屈,眸角不泛出泪珠。 谎言被当面戳穿,现在都知道她有个通缉榜上盗贼哥哥了。 赵清盼只觉羞愧欲死,眼角渗着泪水,转头朝哥哥含哭带泣恼喝了一声。 “都怪你!” 说完,花枪一扔,双手抹着泪逃也似的跑走了。 史毅眉头一皱,暗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赵三不以为然,上前抱拳说:“毅大爷,您秉性正直,现又救了我妹妹,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只有小的这条命报答——只是恳请您日后能关照一下我妹妹。” 史毅看着他,摇头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这当哥哥的,却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劝你还是改邪归正,莫要再行那些偷盗事做了。” 赵三挠了挠头,笑道:“我怕是不能回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我妹妹了。” 言罢,他眼睛一转想了想又低声试探道:“毅大爷,您觉着我妹妹怎么样” 莫名其妙的发问。 史毅面色忽愣,不过随即沉下脸来:“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哥哥,爷定要一拳打你个桃花朵朵开。”朝他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 说完,径直朝巷外走去。 瞧着这位爷的态度,没有拒绝,也没有表态。 赵三琢磨了片刻,不由会心一笑。 话分两头 乾清宫,南书房偏厅。 忠顺王皱眉询问:“忠靖侯,此次巡边你有几成把握” 史鼎眉头紧皱,沉声道:“回圣上、王爷,漠南边陲大多是以南安郡王旧部为将镇守一方,河西多是西宁郡王旧部,此次巡边短时间内恐收获尚小。” 乾德帝手指轻扣御案,沉吟道:“是为朝廷还是为人情,朕早已安插部署,你只需将案板上那些名字给朕带回便可。” 忠顺王和史鼎闻言皆是一震,相互对视了一眼,未曾想陛下早已作深谋划策的布局。 史鼎忙拱手道:“臣定当不辱圣命。” 史毅先前从宫里出来,就已经午时。 他这会健步如飞朝荣国府行去,一直穿过大门、仪门、南向大厅。 刚入院中,就见金钏儿正坐在游廊下发呆。 史毅径直走到她旁边坐下,还没说话。 金钏便率先高兴道:“毅大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寻了你三回呢!” 史毅想了想从褡裢里拿出街边买来的小洋娃娃,放到她柔嫩的小手上。 笑道:“辛苦姐姐了,这个小娃娃希望不要嫌弃。” 先前已经赏了银子,这会又送礼物,金钏儿受宠若惊的忙推辞,不敢要。 史毅将她的小手轻轻按回,耐心道:“金钏姐姐,莫非生疏了不成?或者看不上这个。” “不不,不是的”金钏儿红着脸摇头。 史毅笑着道:“那姐姐就好好收下,林妹妹可有说什么?” 谈起正事 金钏忙从荷包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双手递过给他。 “林姑娘什么也没说,只让奴婢把这个交给爷。” 史毅好奇的打开,中间是一副简易小画儿,旁边附赠着首诗,不觉粲然一笑。 史毅收回了纸,捏在手心。 斟酌着想了下,朝金玔问道:“林姑娘这会可在老太太那里” 金钏犹豫着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要不我先去林姑娘那里看看,回来告诉爷” 史毅点了点头,“顺带看看宝玉在不在!” 金钏儿欢快的应声而去。 不多时,去而复返。 金钏从廊下走来,笑着说:“毅大爷,林姑娘正在屋里呢,没有去老太太哪儿,刚倒是碰见宝二爷从林姑娘院儿出来。” 果然,大脸宝这货也没脸没皮的跑过去了。 史毅好奇追问道:“你碰见宝玉,他没说什么?” 金钏儿嘟着嘴道:“宝二爷好像不太高兴,都没搭理我哩!” 看样子是吃了闭门羹。 史毅暗笑了声,不再多想起身便朝黛玉院方向走去。 金钏楞楞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洋娃娃,几经犹豫着要不要也跟上去。 谁道,史毅站在穿堂廊下,招手朝她喊道:“金钏姐姐你若没事做,我这儿正想请你帮我个忙呢!” 第二十二章(入住贾府前夕)(2) 金玔这才眉头舒展,迈着碎步也跟了上来。 两人出了夹道、过东西穿堂、就到了抱厦前。 史毅站在矮栏外,朝小院里张望了几眼,院中并没有人行出。 金钏面容犹豫道:“毅大爷,你不会想直接闯林姑娘房间吧?” 史毅转身吩咐道:“金钏姐姐,你帮我看着点儿人,我进去和林妹妹说两句话就走。” 言罢,大步就朝院里走去,金钏慌忙上前几步拉住他。 低声劝道:“毅大爷,你可万莫冲动哩,若是惹了林姑娘不开心,老太太哪儿您可就不好交代啦!” 这话说的委婉,史毅就这么不顾礼态直接闯进去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他比宝玉还大几岁高了半个头,自不能像宝二爷那般毫无顾忌的进出姑娘闺房。 且又听说过不少,这位爷声名在外的光荣事迹,金钏自然担心害怕他又做出格的事来。 史毅轻轻把她小手扒开,笑道:“金钏姐姐,你莫非以为我会那么莽撞” 金钏疑惑的眨了眨大眼睛。 史毅抚颌想了想,“金钏姐姐不如你想办法帮我把紫鹃那丫头引开,我隔着窗户和林妹妹说两句话就成。” “毅大爷”金钏愣了愣,小嘴微张。 史毅却没想给她多考虑的时间,双手推着她走到门前,抬手扣了两下门。 “多谢姐姐了。” 史毅笑着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跑到昨晚的窗棂下待着,金钏反应过来时,焦急的直跺脚,她还没想出借口呢! “谁呀?” 门打开,紫鹃掀帘子迎出。 “金玔姐姐你怎么来了。” 金钏咬着嘴唇,强制冷静了下来,抬眼笑道:“是太太让我过来,问一下林姑娘还缺什么。” 紫鹃也没多想,掀帘子请她:“金玔姐姐,外边冷你先进来说。” “好”金钏挤出个笑容,进去时小手在背后偷偷比了个手势。 史毅见状会心一笑,贴近窗边仔细朝里张望,就见纱窗下隐约坐着个伊人儿,正低头认真看书。 不用想,定是黛玉。 史毅兴兴的低声叫了一句:“林妹妹” “毅哥哥!”暖榻上黛玉忽地一愣,待细听时又没了声儿,以为听恍了。 “玉儿妹妹~” 未几又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这听清了,黛玉芳心一喜,就掀开帘子去瞧。 霎时间,就看见窗外男儿那张熟悉的俊脸。 “呀!”黛玉顿时羞的拉回了帘子。 史毅笑道:“玉儿妹妹给我的那张猪头小画,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家里从我祖父那一代就没养过猪,特意来求妹妹解答呢!” 黛玉绣帕掩面笑了笑,道:“那请问毅哥哥认为是何意?” 史毅假装斟酌了会,说道:”妹妹旁边还附赠了首小诗。 雨过横塘水满堤惟有青青草色齐。 我想玉儿妹妹的意思是,青草长得茂盛需要猪来吃。” 黛玉嗔笑道:“胡说,我明明写的是。 天北天南绕路边,托根无处不延绵。 萋萋总是无情物,吹绿东风又一年。” 史毅摸着鼻梁骨,笑道:“嘿嘿,都差不多,反正一个是猪思乡,一个是猪吃草。” “呸,你才是猪呢!那画也是给你画的。”黛玉红着脸碎了一句。 见她心情轻快了些,史毅清了清嗓子又道:“今儿个来,还有一事望妹妹能答允。” 黛玉俏脸微愣,还没等她回应。 就听史毅继续说:“玉儿妹妹不必忧心,倒也没什么,就是昨晚冥思苦想做了一首词。 自己那字儿实在不入眼,索性就想请妹妹帮我代笔写出来。” 黛玉笑道:“那毅哥哥且先说吧!”转头便吩咐一旁雪雁准备纸笔。 史毅张口念道:“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本来就是一首正经平淡的词,史毅口中念出却满是深情抒发的语气,听着不觉怪异别扭。 “玉儿妹妹,这首词怎么样?” 黛玉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毅哥哥,这莫非是你拼凑出来的词” 史毅解释道:“这可是我翻了一晚上诗词经书才作出来的,连成缀句又要通顺,可真真是不容易。” 黛玉碎道:“毅哥哥这词就和普通集句一样简单,还花这么多功夫。” 史毅挠头笑道:“妹妹知书达理,我自然比不得。 之前也就喜读兵书,若非见着妹妹,我都不会碰这些诗词经书的。” 这话稍显直白 黛玉闻言小脸一红,低眉默不作声。 史毅接着说道:“表舅整日逼着我读书都不成,怎知见了妹妹一面就不觉改性了也是奇怪。” 黛玉听了,俏脸更加羞红,转过身去小手绞着帕子。 史毅又继续说:“我看不如,就请妹妹来做我先生,教我写诗作词,妹妹不说话就当是答应了啊,学生这就先磕几个头。” “啊!毅哥哥,这可使不得”黛玉急忙掀帘打开雕窗,抬眼却见史毅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 史毅双手一摊,笑道:“妹妹得先等等,容我找到蒲团。” 知是在故意逗趣她。 黛玉又羞又恼,碎道:“我不理你了。”就要关上窗户。 史毅眼疾手快,赶紧将手膀臂伸进去,放在窗槛上。 短短几秒时间,黛玉也没反应过来,用力拉上窗户时恰巧夹到他的手。 史毅顺势面容痛苦的喊了声“哎哟”收回手赶紧将袖子翻开,又用力将手腕拧得通红。 黛玉见误伤了他的手,慌了神儿,忙又打开窗:“毅哥哥,你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史毅强行憋气涨红了脸,咬牙笑道:“妹妹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嘶好疼。” 伸手给她瞧看,手腕处通红一圈。 见他言语不由心,黛玉眼中泛泪,低声:“骗子!”拿出帕子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腕。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隔断外正在闲话交谈的紫鹃和金玔两丫头。 “姑娘,这毅大爷又何时过来的 紫鹃见状一脸茫然,遂转头看向旁边金玔。 金钏内含心虚,吞吐道:“我我不知道。” 见她这副样子,紫鹃那还能不明白,一时发急的直跺脚。 这时,只听黛玉跌声吩咐道:“紫鹃,你快去取黄酒、化瘀经络丹来。” 二十三章(入住贾府进行时)(1) 紫鹃也不知什么个情况,只听黛玉的吩咐,不由多想转身就出去翻找药物。 黛玉两眼挂着热泪,轻轻的揉着史毅手腕:“毅哥哥是不是很疼?” 史毅头一回能这么近距离打量,见她梳着百合分髾髻,小巧玲细一支白珠簪,两边各一朵淡粉色钿花,白嫩的小耳垂吊着对儿白玉坠子。 他心里暖暖的,笑回道:“妹妹误要自责,就是个小伤,拿药酒擦个两三天便好了。” 金钏卖弄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识趣的退出房间了,跑到院外去打看放风。 紫鹃拿来一方帕子,“姑娘,那活络化瘀的药还得拿去药房熬化才能敷用,恐怕毅大爷还得等上几刻钟——不如先用药酒擦一擦,用帕子先包扎一下吧!” 史毅忙摆手道:“无需那么麻烦,只用药酒给我擦擦,随便包扎一下便可,若是闹得外人知道了。 未免风言风语,又闹得不得安宁,况且这寒天地冻的怕也等不了那么久。” 说完,故意瞥了一眼黛玉。 黛玉接过帕子叠了叠,小心翼翼的替史毅包扎上。 方才低声道:“毅哥哥,不妨进来等等。”说完,小脸羞红到耳根。 紫鹃急道:“姑娘不可,毅大爷是男子。” “可”黛玉小脸娇红,犹豫着看了史毅一眼。 看来还是不够狠啊! 史毅皱眉想了想,“紫鹃姑娘说的对,妹妹的闺房怎能随便容男子闯入,玉儿妹妹不用担心,我这都是小伤没个几天就好了。” 言罢,猛然抽回了手,故意往上窗槛甩去。 “哎呀!” “毅哥哥!” 两道声音无嫌隙般前后响起,史毅疼的冷汗直流。 黛玉慌忙去抓住他的手来查看,一时间也顾不得男女之嫌。 她焦急万分的检查伤势,只见史毅这回手背上红肿了一片。 紫鹃着急忙慌的又取来一些药酒,一方帕子,黛玉仔细的为他包扎,轻轻打了一个结。 随即便怔怔伤心落泪,半刻钟不到伤了两次,皆是因为她。 史毅见状,这会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叹了口气,道:“玉儿妹妹,都是我的不对,早知今儿我不该来,这会还惹得你伤心。我这就走!” 说罢,就准备离开。 “毅哥哥,药还没敷你要去哪儿?”黛玉擦了眼泪,慌忙抓住他的手,自知失态又赶紧放开。 羞的双颊绯红,只低眉道:“哥哥还是快些进来等,外头那么冷,若是连累了伤便不得了。” 史毅心头暗喜,嘴上还是迟疑道:“妹妹,我是男子若冒然进你的房间,恐怕不太好吧” “哥哥只是进来敷药,这有什么”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黛玉只觉脸上滚烫,忙转过身去,两手紧紧绞着帕子。 紫鹃脸色担忧,“姑娘”。 这时,金钏儿很趁时的慌慌忙忙跑过来,“毅大爷,不好了穿堂那边有人过来了。” “毅大爷,还是快些进来吧!”紫鹃从屋里忙赶出来说,“快进房躲躲,莫让人看见了。” “爷,你快进去吧!奴婢再去看看是谁来了。”金玔看出他心意,便急忙推着他就这么进了屋子。 她刚出了抱厦,就见南北宽道那边王熙凤和平儿俩主仆迎迎走来。 金玔慌忙上前,福礼道:“给琏二奶奶请安!” 凤姐驻足打量了她几眼,狐疑道:“你在这儿作何?” 金玔低着头回道:“是是太太让奴婢过来问林姑娘还缺不缺什么。” 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凤姐柳眉一皱,诈笑道:“真真是胆子大了,连我都敢骗,明儿个你是不是还想去太太面前撒谎” 金钏吓得一慌,忙跪下颤声道:“二奶奶明鉴,是是毅大爷。” 说到最后又忽然闭上了小嘴。 凤姐粉面微愣,朝抱厦看了一眼,顿时猜到了什么。 恼怒的瞪了金钏一眼,“好好的爷们都要让你们带坏了,真要生出了什么事,可仔细你的皮。” 说完就步履轻盈的朝抱厦走去。 话分两头 史毅挠着头径直进了里间,黛玉俏生生站在窗下,羞怯的福了礼。 史毅正经拱手回礼,佯装打量着四面摆设,啧啧称奇道:“妹妹的房间,果真书香满盈,一点香味儿也没,都是书香之气。” 因见一旁书案上还摆着几张满布字迹的宣纸,便想拿来看。 “不能看!”黛玉忙走到书案前护着,“哥哥还是快些去敷药吧!” 她一时心慌意乱,说着就问紫鹃药熬的怎么样了。 紫鹃笑回道:“姑娘,才叫雪雁那丫头拿去药舍呢!一时半会怕还不行。” 史毅方收回了手,笑道:“玉儿妹妹,我这伤真没大碍,刚开始还疼,你看现在好多了。” 说着就随意活动着五根手指给她看。 见他神情自若,黛玉半信半疑道:“毅哥哥真没事了?” 史毅道:“妹妹我真没事,你看我还能抬东西呢!” 说着,就走到墙角一只手将梳洗架子给举了起来。 “可是,哥哥你刚才还那么疼。”黛玉担忧道。 史毅眼睛一转,辩解道:“那很正常,这就像针扎一样,刚开始疼得厉害,过后就没事了。” 紫鹃白了一眼,“姑娘放心,毅大爷铜皮筋骨呢!” 史毅摸了摸鼻梁骨,转移注意力,便再次向书案伸去,这一回是想拿案上右边堆着的几本书看看。 黛玉余光瞥见,又闪身过去一把护住。 嗔道:“就算不敷药,你也不能看。” 史毅讪讪笑:“我只是好奇,妹妹都喜欢读什么书,妹妹既然不给看,那便不看。” 黛玉小脸微红,“不过是些诗词书经名人集子,还有还有我自己写的一些罢了!” 史毅讶然道:“我看妹妹竟读了这么多书,倒不如也给我挑选两本看看,哥哥也回去读一读长长见识。” 黛玉微微一笑,转身将散乱的书收好,从中挑出一本来。 “毅哥哥,不妨读一读这本。”双手递给他。 史毅疑惑的接过看了下,“声律启蒙” 随即又垮着脸说:“玉儿妹妹,这不是给小孩读的么?” 噗,紫鹃忍着笑,忙转过身去了。 黛玉小脸认真:“毅哥哥想要在诗词上有所进益,这些基础蒙学是必不能少的。” 史毅点着头微笑着收了,再怎么说也是黛玉选的,不喜欢也得受着。 “林妹妹,我回去也拿一本给你,算作和你相换的。” 黛玉噗嗤一笑道:“哥哥可不要拿兵书,那些东西我可看不懂,也不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