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痞子》 第一章:开局死了爹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天下六国中声名不显的魏国,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镇守黔、魏两国边境的永安王萧鼎死于暴病。 遵照先皇世袭罔替的遗旨,永安王独子萧辰奉命终止京都游学,奔赴永安继承王位。 聊起京都游学,这里面的讲究可就深了。 大多数有权有势的将军王爷,大抵都有一个京都游学的儿子。 似乎是这天底下除了京都,就再没有一个能读书识字儿的圣地了。 再把这四个字儿擦一擦,字里行间便触目惊心的只剩下赤裸裸的质子二字。 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毕竟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王爷,若是没点把柄握在手里,哪个帝王睡得安稳? 不过如今永安王已死,所谓质子,也没了半点意义。 原本京中也有老臣谏言,趁此机会撤了永安王的番号。 只可惜那位老臣足足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魏皇曹询也没曾召见过一次。 对于曹询这反常的举动,后世人大致给出了三个推断。 一来头顶悬着先皇的旨意,若是真就此撤销永安王番号,未免落得个卸磨杀驴、悖逆祖宗的骂名。 不过这个推测,众人也只是听得一个乐子。 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尽的,哪怕是坐拥天下的帝皇,也不愿自己的利益受到半点挑衅。 真要是万事俱备,别说是所谓先皇遗旨,就是先皇在世也没用。 十六年前,吴国的先皇刘渊尚且在世,但手握重兵的二皇子刘秀不一样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最后逼得刘渊禅位刘秀? 能当皇帝的,哪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算来算去,也只有后面两种推断更为真实。 其一,永安王虽是一介藩王,但手下不过五千黑甲,边隅城池一座,比起那位力挽魏国狂澜于不倒,赫赫威名的白祁大将军,其影响力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此时若是撤藩,未免有打草惊蛇的忌惮。 其二,世人皆知萧辰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便是做了永安王,也不可能对皇权造成半点威胁,皇帝嘛,真是巴不得像萧辰这样的藩王多来几个。 但不管世人说得再言之凿凿,终究也没人知道当时的曹询到底想的什么。 知道又敢说的,大多都已经下了阴曹地府。别管是乱世还是盛世,最先死的,肯定都是乱说话的聪明人。 永安王的葬礼很隆重,永安城大大小小的权贵都参与其中,锣鼓喧天的持续了整整七天。 只可惜直到葬礼结束,单人单骑的萧辰才刚刚从京都策马而回。 作为下一任永安王,这般回封地的姿态虽然略显狼狈,但他能从游学圣地安然回来,已然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三日后,刚刚沉寂了不久的永安城再度热闹起来,数千黑甲从城门以两派站开,向外绵延了上千米。 就当众多百姓还在疑惑是谁能让名动天下的黑卫出动这么大阵仗迎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匹黑色的大马踏着烟尘急速奔来。 黑色大马浑身都是漆黑光泽的毛发,体格比起寻常马匹足足大了一大半,每一根马腿甚至都有寻常人大腿的粗细。 只要是懂马之人在,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西域独有的汗血宝马,而且是汗血马中的极品。也有人称天马,意为人间根本不该存在的马匹! 名字虽然俗气了一点,但从这两个字,也真切的说明了天马的稀有和珍贵! 整个魏国境内,拥有天马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三年前,在魏皇曹询四十岁寿辰之时,西域曾为曹询送来了两匹天马。 其中一匹,赐给了功勋卓著的兵马大元帅白祁,这位为魏国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的大将军,在他离京抗敌的时候,还是曹询亲执缰绳,送他出的京都。 不过这第二匹马却因为桀骜难驯,一直关在了京都御马苑,却不曾想,到头却便宜了这位纨绔王爷。 真不禁让人摇头感慨,马是好马,可惜白长了一对铜铃大的眼睛。天下英雄这么多,咋的就这么不识货,畜生果然就是畜生。 京都离永安城足足上千里地,等到萧辰抵达永安,原本俊朗的容颜已经是满脸灰尘,华贵的烫金长袍上黑一块灰一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黑甲军最前方,手持马鞭,腰挎长刀的胖子在看到萧辰的那一刻,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激动。作为老王爷联系京都和永安的信使,十多年的京都生涯,几乎都是胖子陪着萧辰度过。 若不是这次王爷死得匆忙,萧辰离京的流程礼仪又繁杂。眼前这祸害肯定是不会离开萧辰半步。 毕竟这胖子对萧辰也是剑走偏锋的忠心耿耿,每次给老王爷的回报之中,都恰好避开了萧辰在京都罄竹难书的恶行,老王爷也识趣的看破不说破。 只是私底下定要拍着桌子跟自己的老友一番炫耀道:“特酿的为非作歹又咋地,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让我儿子好好享受享受吗?” 说到高兴之处,甚至还赏了毫无战功的吴良一个黑甲军副统领的虚衔。 只是老王爷死也想不到,眼前这看似忠厚的胖子,在京都时可没少替世子殿下做那强抢民女,打人黑棍的恶行。 更想不到,这次萧辰回永安,吴良能在非战时期出动两千黑甲前来迎接萧辰。 这事儿要是深追起来,那可是砍头灭门的大罪过。 看着马背上略有些狼狈的萧辰,转头再看看自己身上光鲜亮丽的银甲,眼珠子微微一转,吴良翻身下马。 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在满是黄沙的地面上连滚带爬的朝着萧辰跑去,等到来到吴良来到萧辰马跟前,遍地的黄沙已经将吴良裹成了一个泥人,脸上的黄沙夹杂着泪水,整个人显得肮脏不堪。 这一对比,萧辰的模样也就不那么狼狈了。 萧辰哈哈大笑,抚掌摇头道:“吴良啊吴良,你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那可一定是个大大的奸贼走狗!” 趴在地上的吴良也不恼怒,从黄沙中扬起头颅,冲着萧辰咧嘴一笑道:“跟着王爷,我吴良就是做狗也开心!” 第二章:天下第二 永安王府,千门万户,极尽奢华。 这一天,新任永安王萧辰归来的消息,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永安城。 作为新一任永安王,在永安这个地界,萧辰的身份就如同魏国中魏皇曹询的地位一般。 无数达官显贵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涌到永安王府门口,就是为了一睹这位永安城新任土皇帝的绝世风姿。可叹萧辰的身旁多了两排气息冰冷的黑卫,只是往那王府门口一站,便如两堵高墙一般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本来偌大的永安早已备好了王位接替仪式,这个过程中,萧辰也好认识认识当地各层级的官员。 这事儿要是搁在旁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未免都要应付应付,再来上一段忠君报国,发奋图强的慷慨陈词。 然后,下面的官员未免要口是心非的歌功颂德一番,最后便是送礼的送礼,讨好的讨好,力求在新主子面前留下一个“忠心耿耿”的印象。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新主子是全然不按套路出牌的萧辰。 不管还侯在大殿的上下官员,回到王府的萧辰只做了一件事儿,睡觉。 对于萧辰而言,除了败家调戏少女,那就真没有比睡觉还大的事儿了。 三天三夜的赶路,这特娘的简直不是人该经历的待遇。 对于这些个在文人手中“发扬光大”的繁文缛节,丢一边去,再踩上一脚,萧辰才会开心。 早些年,背负着将门后裔、英雄后代名号的萧辰。其实对那些赋予了他这些名号的文人雅士,大抵就是不太喜欢的。 创立了魏国的老祖宗曹清,在归纳总结了前朝败亡的过程后,总结出个“马上打天下,文章治天下”的道理。 此事一出,原本只能排在上三流第三的文人,一跃飞升至了第一的宝座。 这也使得天下众人纷纷从文,只要是个男婴,握得住毫笔,那便是一家人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 久而久之,这帮子只会在温室里闷着头悬梁锥刺股的文人除了引经据典的之乎者也,啥也没学会! 按照萧辰的话说,那就是书中傲骨没几分,倒是傲气九丈高。 就拿几十年前夏国大军来袭,一些个腐朽的文人总以为只要念上几句圣人经典,就能教化那帮子粗俗之辈。 所以在几封惊天泣地的斥骂文书之后,魏国理所应当的丢了十五座城池! 好在魏国出了个力挽狂澜的盖世将军白祁,要不然,现如今魏国京都恐怕插的都是夏国的大旗。 小小年纪就看出了“文人治国,书生误国”道理的萧辰,年少时就偏向舞刀弄棒。毕竟是下一任板上钉钉的永安王。手底下那五千沙场饮血的黑甲军,定然也不服气未来的主子是个只会无病呻吟的软蛋。 六岁时见了道门黄老天师踏地而来,飞天而去的胜景,本就喜爱刀枪的萧辰越发坚定了武道一途。 后来去到京都,因为太学中不许配刀剑(太学,古代高等学府)。萧辰索性便叫仆人雕了一柄木剑,常年悬挂在腰间。偶尔还会像模像样的使个假把式,心里佯装着自己已经是盖世大侠了。 只可惜萧辰的武艺只能引来侍女随从的阵阵叫好,直到萧辰一剑刺乱了太学老师的发髻,他才明白自己以为盖世无敌的剑术,根本敌不过盛怒老者的一力破万法! 那一次,常年叫嚷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老顽固,亲手折断了萧辰手中的木剑。 太学仆射(太学仆射,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校长!)杨帛儒,更是下达了一条凡太学士子,不得物刀弄剑的规矩。 在这个本就是儒生为尊的魏国,这条规矩称得上是理所当然。 只是可叹萧辰的英雄梦还没开始,就被生生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从此以后,萧辰就从不太喜欢、变成恨透了那位被天下文人推崇之至的文坛领袖杨帛儒,恨屋及乌,萧辰自然也恨透了那些个手捧经卷摇头晃脑的文人士子。 虽然没办法再碰刀剑,但萧辰也不甘心就这么屈服着去研读那些个圣人经典。索性就把文人最讨厌的那一套学了个遍。 诸如什么逃课睡觉、欺压同学、打架斗殴,对萧辰而言那是信手拈来。 萧鼎为此多次写信给萧辰,但萧辰和萧鼎不愧是两父子,性格和脾气都跟吃了秤砣一般铁。 无论萧鼎是如何循循善诱情真意切,都撼动不了萧辰那颗誓与天下文人斗到底的决心。 在吴良看来,早在杨帛儒折断萧辰木剑的那一刻,就如同烈火焚烧铁锤锻造一般为萧辰铸就了一颗比世间一切利器还要坚硬的本心。 只可惜萧辰的坚持用错了地方,加之又认识了一个在败家方面上“天资卓绝”的施才,萧辰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收益颇丰”! 两大太学恶霸就此结盟,自命不凡的施才破天荒的立下了要做天下第一纨绔的豪言壮志,萧辰甘为人后,便只要了个天下第二。 施才的确有干纨绔的天分,八岁的时候,便领着萧辰把太尉府上的千金掳回了自家府邸。 因为此事,施才那身为户部尚书的爹还被太尉亲自约谈了一番,出来的时候,身宽体胖的户部尚书脸上不免多了几个青疙瘩! 至于萧辰和施才,更是在太学被公开批评了一通。此事在文人士子的口口相传中,俩人胆大妄为又不学无术的行径,也算是传遍了天下。 倒是这俩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越发潜心纨绔之道。 十岁后二人照着太学里的规矩颁布了一则纨绔守则,一时间风传京都,被无数膏粱子弟奉为经典。 直到现在,萧辰在提及此事的时候都还颇为自豪。 按照萧辰的原话说: “要不怎能说年轻人还得读书呢?不是非要去刻板背诵名篇吟诗作对,主要是万一碰着两个意气相投的,相处下来认真一想,你便会明白,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只是如今萧辰回了永安,两大恶霸也就从此天各一方了。 临行之时,恶贯满盈的施才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受欺负才有的小娘子哀怨姿态,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萧辰倒不那么动容,策马远去时,只留下了句惊天壮语。 “你在京都当好你的天下第一,我在永安守着天下第二,至于这天下第三,就留给这偌大的天下去争!” 第三章:烈火烧,狗不理 从宽敞的古色大床上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还不待萧辰说话,便有四个娇滴滴白嫩嫩的妙龄少女为萧辰沐浴更衣。 永安是个地处南方的城池,姑娘们自然也带有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娇弱。哪怕是常年游曳花间的萧辰,也架不住那一张张我见犹怜的娇羞模样。 掂了掂少女胸前的斤两,见多识广的萧辰忍不住微微颔首,的确是如大江大河一般的斑斓壮阔! 少女也不动怒,只是脸上勾起一抹诱人的娇羞,能到萧辰身旁服侍,四人的姿色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这一颦一笑,大有一笑倾城再笑误国的资质。 这也让萧辰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的含义,软玉温香在怀,谁又愿意去面对朝堂上那一张张木讷的嘴脸? 洗漱更衣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萧辰其实是个容貌上佳的少年,若不是脸上带着一抹坏坏的痞笑,那怎么的也是个让怀春少女夜不能寐的翩翩公子。 穿衣完毕的萧辰并未在四名侍女身上过多留恋,起身出了房门。 纨绔守则第一条,那便是不能留恋眼前的花花绿绿。 更别说还有第二条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俗话说得好,家花哪有野花香。 身为一个纨绔,就得有征服天下少女的雄心和魄力,温顺的羔羊有什么意思,只有征服那些个驰骋山林的烈马,才能让自诩天下第二纨绔的萧辰有那么一点成就感。 推门而出,正巧碰上吴良那一张圆滚如球的脸庞。 再凑近一点,这哪是人能长出来的模样,简直就是在一颗球上画上了鼻子嘴巴。 脸上再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那样子真是让萧辰暗自心呼,自己身边这都是跟了个什么玩意。 吴良谄媚道:“王爷,那些个为您接风洗尘的官员们还在大殿等着呢!” 萧辰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道:“等着就等着呗,我堂堂永安王,难不成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萧辰压根就没打算见那帮子官员,今儿个他可有件大事儿要办。 吴良脸上露出一抹犹豫道:“可王爷您的继位大殿还没举办呢!” 萧辰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道:“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圣旨上也只有我萧辰的名字,难不成小爷不参加继位大典,那就做不成这永安城的王爷了?” 吴良如梦初醒,连连点头:“王爷高明!” 拎了一壶烈火烧,将打发各级官员的事儿丢给一窍不通的吴良之后,萧辰自顾自的出了王府。 嘿,这才是一个纨绔该干的事儿嘛。 萧辰也不担心因为自己的放浪形骸,引起这些个官员的不满。 毕竟这永安城是魏皇亲封的封地,想不认萧辰,那先得推翻曹询,哪里需要像那些个新皇继位一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治理一国,比起治理一城那是要难了许多许多,稍有个天灾饥荒,那坊间指不定都有人怪罪于皇帝无道。 再严重一点,那就直接起兵造反。 把一国的人聚在一起,那人才铁定是少不了的。 而那些个心里默念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人才,那数来数去也能揪出一把。 成天要和这么一帮子人勾心斗角,也难怪那些个大有所为的皇帝大多是英年早夭了。 萧辰就要聪明得多,知道当个安生王爷,他就想不明白,那些个一门心思只想做皇帝的乱臣贼子,是不是脑子里都塞了shi。 累死累活的打天下,再累死累活的守天下,这不是给自己、给子孙后代找罪受? 若这事儿换在萧辰立场,就是拿千金万银请他去坐那镌刻九龙的座位,他也不乐意。 出门的萧辰并未穿王爷品级的蟒袍,但腰间悬挂的“安王亲临”金牌,已经足够让萧辰畅行无阻。 沿着黑甲守卫的山道,萧辰来到了一处气势恢宏的大墓之前。 大墓依山而建,背靠群山万壑,道门堪舆术称之为“有龙来寻!”两侧山峦叠嶂,绵延不绝,前头卷龙河奔腾而过。 实在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墓碑正当中,永安王萧鼎之墓七个大字,气势恢宏。 萧辰在墓碑前瘫坐下来,随后一把掀开酒封。 一时间,一股刺鼻的酒香顿时洋溢开来。 烈火烧并不是啥好酒,却是不折不扣的名酒。 天下酒类繁杂,大体分为三类。 一是民间推崇的散酒,品质高低起伏不定,但胜在价格低廉。 二是名人雅士视若珍宝的绕指柔、迷迭香、忘今朝……那酒味就要纯正浓香了许多,萧辰平日里去那醉生梦死的怡红楼,怎么都得豪气干云的来上一句“全上!” 至于放在中间的,那就只有这烈火烧了。 烈火烧口感极差,入口就跟裹了一团火,进了肚子,难免是一阵翻江倒海,若不是遇上一两个酒中豪杰,烈火烧的威名,足以上万千酒徒绕道而行。 萧辰小时候在萧鼎的怂恿下尝了一口,生生是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至此之后,萧辰就把这酒换了一个名字,狗不理! 换句话说就是狗都不喝这酒,意思简单通透,毕竟那时候的萧辰还没读过什么经典,想出这三个字也算是来之不易了。 只是这酒乃是行伍之人的心头好,生死之战前,统领将军们反倒是会给兄弟们来上一点,这样上了战场,那便是战死也没多大痛苦。 萧辰不愧是天下第二的纨绔,仅仅是小时候的一个名字,便算是得罪了天下的行伍。 老王爷虽然统领五千虎狼黑甲,也不敢真让这名字流传出去,否则萧辰免不得要受到天下无数甲胄之士的记恨指责。 所幸最终这三个字也只是在萧辰口中流行过一段时间!便隐没在了永安王府之内。 收回思绪,萧辰感慨万千的看了一眼眼前气势恢宏的大墓,喃喃自语道: “爹啊,你怎的就不知道节俭一些?墓修得这般大,也不怕被贼惦记上。”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儿子说句不好听的,日后要是真败光了王府的积蓄,来你这里取一点,你肯定怎么也不会介意的吧?” 第四章:扬辰剑 顺着老王爷的墓往前看去,万里山河尽收眼底,再看远些,便是黔国边境了。 但从这墓的朝向来看,老王爷至死也没忘了生前的宏愿。 早在萧辰还小的时候,萧鼎就常在萧辰耳边念叨。 “儿啊,看到这片山河没,那都是爹给你打下的江山。永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的也有个……”每每说到这里,胸无点墨的老王爷就会掰着手指头一阵计算。 “怎么的也有个永安城大小吧!” 萧辰回以一个白眼,老王爷就会尴尬一笑,随后挺直胸膛道:“总之这魏国就六个王爷,你老子其中之一,是不是很厉害?” 年幼的萧辰没心思听自家父亲的吹嘘,索性是看着远处一道石墙愣愣出神。 你说这群山峻岭的,咋就有人乐意在那里修道石墙呢? 萧鼎却以为萧辰看的是石墙以外的山河,连忙蒙住萧辰的眼睛道: “儿啊,别看那边,那边是黔国的地界,你爹还没打下来呢!” 吹嘘无果,萧鼎转而语重心长地对这萧辰道: “儿子,你可一定要记住咯,你是我萧鼎的儿子,未来五千黑甲军的统领,偌大的永安城未来都是你的,你现在还小,你爹我给你守住这片土地,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闯,定要给我闯出一番名头来,成为一方英才!” “这样你爹就是死了,也有脸下去跟那些个老兄弟们吹嘘一番,劳资的儿子有出息!” 当时还不知所谓的萧辰就会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直到萧辰长大一些,才知道“一方英才”这几个字有多难。 先不说魏国境内世人皆知的战神白祁,统领魏国百万兵马,权倾朝野,便是魏皇曹询,也得看白祁眼色。 目光再放远一些,昔日铁马金戈将十国灭得只剩四国的天下第一名将李敢,吴国的青衣兵仙冷长风、算无遗策的晓天机诸葛侯、黔国的孙一笑、火烧一城、水淹三州毒士季无双,还有最近声名鹊起的李洛…… 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能让天下抖三抖的存在,这帮子人,那才称得上是名动天下的英才。 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似乎也就在败家这件事儿上还算拿得出手! “爹啊,你说你咋就给我立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真要我去和那些人比,这不是比让我一天一夜不见美娇娘还难办?” 风轻轻吹过山林,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是那位老王爷也在沉思。 让萧辰做英才,那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倒是老王爷言行一致,真的帮萧辰守住了永安。 十三年前,天下还有十国之时,夏国李敢硬生生带着麾下铁骑灭了六国。 随后,气势恢宏的李敢调转铁骑,转头就杀向了魏国。 仅仅半月时间,魏国便丢了十五座城池。但不管正面战场如何,处在战场边缘的永安。老王爷萧鼎硬是凭借五千人马,挡住了李家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在萧辰看来,即便是天塌下来,那个草莽出身的汉子也会用他坚实的臂膀为他撑起一切。 不爱矫情的萧辰一直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那可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只是萧辰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再相见,二人已经是天人永隔。 拿起酒坛轻轻往地上倒了一半酒水,萧辰疑惑不解的摇头道: “你说,你咋的就倒下了呢?” 山道上,胖子吴良头戴白绫,捧着一把长剑来到萧辰身旁。 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此时的吴良显得无比庄严肃穆。 将长剑递到萧辰跟前,吴良沉声道: “王爷,其实在听说了您的木剑被杨帛儒折断之后,老王爷当晚就喝了整整一坛酒,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一天一夜。” “虽说后来信上的内容是希望您好好读书,但实际上老王爷却托各方工匠,暗地为您打造了一把剑!” “剑名扬辰,老王爷其实是想等您回来之后亲手交给您,只可惜……” 萧辰目光望向长剑!剑身通体呈银白色,剑柄之处镌刻着一头咆哮的猛虎,猛虎双目猩红,由红玛瑙点缀而成。 张扬又霸气,虽说剑未出鞘,却不难想象定是把神兵利器。 “扬辰扬辰……”这老头子,到底是没忘了希望我扬名立万! 久久之后,萧辰这才从扬辰剑上收回目光,脸上并无太多波动,但在下一秒,他的表情开始慢慢有了变化,惊讶、遗憾、彷徨、无助……一个人在有生之年能体验到的所有情感,在那一瞬间快速从他脸上闪过! 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萧辰腰杆猛地一挺腰,道: “胖子,把剑给本王背在背上,我倒要看看有几分潇洒侠客的味道!” 胖子脸上挤出一朵笑容道:“那一定是偌大个江湖最靓丽的风景了!” 背上长剑,萧辰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整个人笔直有神,仿佛真和那长剑融为了一体。 萧辰扭头望向眼前的坟墓,墓前方是万里山河,背后是永安城。忽然间萧辰福至心灵,仿佛又看到那憨厚汉子咧着嘴对自己笑道: “爹我给你守住这片土地,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闯,定要给我闯出一番名头来,成为一方英才。” 萧辰脸色一苦,耷拉着脸道: “爹啊,你的愿望我恐怕是做不到了,能不能打个商量,把后面英才那句话去掉。” 风继续吹,四周静悄悄的。 萧辰一拍大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将地上仅剩的半坛烈火烧一股脑倒在墓前,顺着坟头的方向往前看去,山河相间,草木丛生,鸟语花香,这的确是副波澜壮阔的江山画卷。 萧辰忽然有点明白,这执拗的汉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守住这片土地了。 这么美的地方,谁舍得将他拱手让人? “以前都是你护在我身前,现在你走了,那就让我替你守住这偌大的永安城吧!” 这一回,山间忽然刮起了阵阵狂风,大风呼啸,仿佛是那汉子在欣慰的大笑…… 提了一坛酒出去,背了一把剑回来。 乍一看,负剑而立的萧辰,倒真有几分侠客的风韵,只可惜京都十四年的游学,幼时的大侠梦,大抵都碎了个七七八八! 哪怕是背着扬辰剑,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回到永安王府的萧辰破天荒的要了一坛烈火烧,学着军中剽悍行伍模样满满的倒了一大碗。闻着刺鼻的酒味,萧辰又变得犹豫起来,最终小酌了一口。 于是永安王爷的脸色就彻底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呸,我特娘的到底是想不通为啥有人爱喝这种狗尿!” 挥挥手,门口躬身而立的吴良便一路小跑着走进了大殿。 “王爷,有什么吩咐?”吴良躬身问道。 萧辰左手撑起下巴,邪魅一笑道:“我听说永安城有许多名动天下的大美人?” 吴良当即会意,连连点头道:“永安城杜斐太守之女杜莹莹,容貌冠绝天下,擅武艺,有巾帼之资,怡红楼花魁蝶香,精通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东街还有个豆腐西施,虽不着粉黛,却光彩照人。” 萧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 “走着!” 第五章:永安城内风云楼 永安城不乏游戏人间的膏粱子弟,总爱擎鹰遛狗,上山打猎。 又或是带上数十个面色狠辣的家仆,往那醉生梦死的怡红楼一站,原本十两银子一壶的酒,生生要多花处二十两来显摆阔绰,最好是再满场打赏一番,众人默念冤大头的同时,免不得也要由衷的赞叹两声,某某~公子真是活菩萨。 纨绔嘛,若是不会败家,那还叫个鸟的纨绔? 不同于世人对这些纨绔的嗤之以鼻,萧辰却是引以为傲。 毕竟那些个文人讨厌的,萧辰自然是乐意去做。再怎么算,纨绔也比那些个只会念叨规矩礼仪的士子来得纯粹。 若是真让那些个寒酸秀才发达了,私底下干的事儿,比起纨绔就不知道要肮脏龌龊多少倍了。 人都有私欲,哪里是几本圣人经典就能让人改头换面的? 无非是从各处典籍中东般西凑,找一套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若是觉得这套说辞不够冠冕堂皇,那便给典籍的作者戴上一顶祖、圣的帽子,这样一来,自己便心安理得了许多。这么做的人多了,生前岌岌无名的作者,死后就成了人人敬仰的先圣。 可叹那作者要是知道这一天,定是死活都要掀开棺材板看上一看今天的胜景。 萧辰自认为学不来那套自欺欺人的弯弯绕绕,所幸京都数年的“不学无术”,倒是大有一副纨绔宗师的大气派景象。 顶着偌大的永安王名头,这一出门,那不是怎么都比那些纨绔的派头更大。再不行,带上一两千黑甲军,那肯定是能威压整个永安城了。 永安城的大街车水马龙,魏、黔两国数年的休战,这也使得不少的黔国商人纷纷涌入永安城。 秉着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原本在黔国普普通通的东西,运到永安城那便成了稀罕物件,价格成倍成倍的增长,多的甚至能翻上五倍以上。 商人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他们才不管国家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只要是能挣钱,那就是阴曹地府他们也敢走上一遭。 背负扬辰,一柄折扇在手,折扇摇动之间,发丝飞舞,不由得给长相不凡的萧辰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痞气。 望着热闹喧哗的大街,萧辰学着绿林的悍匪的口吻由衷地感慨道: “这他娘的才叫生活啊!” 王府六年,京都十四年,在哪儿都活在规矩束缚之中,反倒是到了这市井之中,只要你兜里揣着大把的银子,那你便说大粪是香的,也有人给你尝上两口。 事后指不定还会舔舔嘴唇告诉你,还能再沾点酱! 路上的行人大多数是不认得这位衣着华贵的永安王爷,但却认得吴良身上的一身银甲,于是纷纷避让开来。 领路的吴良忽然回过头道: “王爷,您何必凡事都这么亲历亲为呢?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保管给您抓个十个八个回府日日笙歌,那岂不是天上人间一般的享受?” “到时候,管她什么黔国的公主也好,夏国的皇后也罢,一颗桃花树开得再艳,哪里比得上整片的桃树林?” 萧辰合拢折扇敲了敲吴良的脑袋道: “你懂个球!你见过哪个合格的纨绔是真的三妻四妾?” 这回换吴良犯迷糊了,到底是不明白萧辰话里的意思。 纨绔三妻四妾,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萧辰继续道: “有做纨绔的打算,就得有纨绔的操守!” “就算是让手下的恶仆围住了一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大多也只是为了享受享受为所欲为的快感罢了。” “真要是为了行那鱼水之欢的,那道行就差远了,只等那兴奋劲儿一过,保管之前那迫不及待的猴急火燎,变成避之不及的两看相厌!当然,勾栏之地的除外!” 纨绔守则第四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吴良一愣,倒吸一口凉气道: “特娘的纨绔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萧辰摊了摊手道:“这年头,做啥都得讲规矩,虽说我挺看不惯那帮子只会讲规矩的酸书生,但只要不矫枉过正,某些东西,还是可以拎出来用一用。” “唯独是这大好的天下,被一整个用道理编制的罗网捆绑起来,那就是天大的操蛋了!” …… 永安城有个风云楼,名字起得响亮,但实则是个喝茶吃饭住宿的闲散地儿,里面陈设简陋,一张木桌,再配上四根木凳,也就算是齐活了,至于什么旁的华贵装饰,哪是半点也没有的。 楼里酒菜都是一等一的低廉,因此也引得无数拮据窘迫的江湖儿女常年驻足此处。 风云楼每隔三天,便会有一位身着劲装,手握长剑的漂亮女子光临。 女子是真的漂亮,哪怕是只在二楼围栏旁静坐听书,也给人一种皓月繁星般光彩照人的错觉。 起初还有不少不知所谓的江湖糙汉见色起意,想要乘机调侃,但后来被女子随行的两名壮汉一番教育之后,便算是绝了大部分人的念头。 后来再一打听,乖乖,居然是永安太守的独女! 这一下,那些个江湖汉子就算是彻底安分了下去。 倒是一些自持不凡的富家公子,又或是心比天高的穷酸书生活跃了许多。 心里大抵都做着一亲芳泽又或是鱼跃龙门的美梦! 杜莹莹实在是没工夫搭理这帮人,心里甚至更多是厌恶。 虽然心怀江湖梦,却奈何杜莹莹生了个女儿身,偌大的江湖容得下她手中的剑,小小的太守府却容不下。 能让她来风云楼听一听江湖轶事,已经是那位希望她研习琴棋书画老爹的极限了。 这一日的风云楼不出意料的热闹非常,除了二楼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把守的三张桌子,其余的地方几乎是座无虚席。 头戴毡帽的中年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杜莹莹只要来了,风云楼的生意就不会差,这才刚开始,等再过一会儿,保管是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来的人大多都是些贫寒子弟,但只要踏进门槛,好歹一两杯茶是要点的,否则在光彩照人的杜莹莹面前,实在是拉不下这个面子。 薄利多销这个道理,经营风云楼多年的老板是再清楚不过。更别说还有不少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茶水饭菜是其次,事后为了彰显阔绰的打赏银子,那才是真正的大头。 二楼位置,三张被隔栏隔开的桌子中间那一桌,杜莹莹只点了一壶清酒,整个人倚靠在木制护栏之上,静静的望着下方的高台出神。 每到了下午时分,酒楼掌柜便会请来永安最好的说书人,讲一讲江湖上最新的消息,这也是杜莹莹每次来此唯一的目的。 “今日风云楼满场花销,萧公子请客!” 一声大喝打断了杜莹莹的思绪,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银甲的胖子正声嘶力竭的卖力大喊。 胖子身后,还站了一个身穿白衣,背负长剑,手持折扇的俊俏男子。 杜莹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毫无兴致的收回了目光。 这么多年以来,像这样有几个臭钱就试图在自己面前卖弄的富家公子,她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外如是! 第六章:永安王上风云楼 风云楼内的众人似乎也见得太多了,几乎也没对萧辰这位大恩主有太多反应。 倒是掌柜的满脸笑意,望着衣着华贵又面生的萧辰,掌柜的就明白,又是一头肥羊慕名而来。 倒是身穿银甲的吴良给了掌柜不小的压力。永安城中的行伍,除了大名鼎鼎的黑甲军,穿着银甲的并不多,其地位似乎还在黑甲之上。 脸上露出一个由心的微笑,掌柜躬身来到吴良身旁,却识趣的朝着萧辰微微一拜: “这位公子,风云楼已经客满,若是公子不嫌弃,小的马上就为公子再添一个桌。” 瞧着掌柜的谄媚模样,还真是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话。 萧辰没工夫搭理这位风云楼的老板,只是仰着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二楼那位佳人。肤如羊脂,眸若秋水,虽说生于南地,却比南地的姑娘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漂亮是真的漂亮!萧辰由衷的感慨。 杜莹莹的姿色,怎滴也能在自己见过的女子中排进前三,只是这派头也太大,自己一个人就占了三个桌子,偏偏还刻意空出两个来,自己去了那么多次花红柳绿之地,也没干过占三个床的霸道勾当!这么一比较,似乎是比自己这位永安王爷的派头还大。 望着还侯在原地的掌柜,吴良一挑眉道:“那二楼不是还空着两张桌子吗?” 掌柜闻言顿时面露难色道:“两位有所不知,那上面坐的那位,可是永安太守的独女杜莹莹!” 萧辰哑然一笑,朝着吴良用只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永安太守和我这永安王爷谁大?” 吴良脸上躬身一笑道:“自然是王爷您大。” “妥了!”萧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径直带着吴良上了二楼。 掌柜的还想劝说两句,但看着吴良身上锃亮的银甲,又生生压住了已经到喉咙里的话。 刚来到杜莹莹桌前,还不待萧辰说话,两名壮汉便气势汹汹的挡在了萧辰面前。 对萧辰卑躬屈膝的吴良脸上猛然勾起一抹惊天的愤怒,大喝道:“大胆!敢拦我家主子,找死吗?” 眼前的动静让杜莹莹黛眉微皱,但看着手持折扇一言不发的少年,杜莹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凝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杜莹莹的话不仅是让两名侍卫微微一愣,就是周围的看客都瞪大了眼珠子。 鬼知道,这位孤傲又清高的主,打折了多少名门公子的双腿。 “这人到底是谁?” 众人面露惊疑,纷纷揣测着能让杜莹莹都另眼相看的男子来历。 反观萧辰就要坦然得多,反正让不让坐都是一样的结果,大不了就带着黑甲军走上一遭太守府。 荒唐的事儿他做得多了,不差这一件。 两名侍卫神色不善的侧开一个身位,萧辰迈步走了进去,吴良则是识趣的站在了外面。 目光在萧辰身上微微打量,当看到萧辰背后的长剑时,杜莹莹轻声开口道: “你是剑客?” 萧辰拉过一条凳子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摇摇头道: “剑客算不上,嫖客差不多!” 怀揣江湖梦的少女目光中顿时露出一抹厌恶,说自己是嫖客,那把她当作了什么? 冷笑一声,杜莹莹望着萧辰道: “真是没想到,回到永安不见诸多官员的新任永安王,反倒是有闲情雅致来这鱼龙混杂的风云楼喝酒。” 刚端起酒杯的萧辰微微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来风云楼之前,萧辰便嘱咐了吴良不得透露自己的身份,倒不是说永安王的名头不够气派。 主要是厌恶那些个繁文缛节,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免不得稀稀拉拉跪倒一大排,应付起来也忒麻烦了些。 杜莹莹侧过身子不再看萧辰,只是嘴里不屑道: “萧姓在永安本就稀少,加之能让银甲为之开道,你的身份,其实不难猜!” 萧辰恍然大悟,转而就是对杜莹莹深深的赞许。 目光在杜莹莹纤长的身姿上来回打量,萧辰不禁暗自感慨道: “谁说世间女子大多胸大无脑的?这位偏不是,不仅大,脑子还好使!” 杜莹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一楼的高台,红唇微启再度道: “只可惜战功赫赫的老王爷打下的山河,就交到了你这样的纨绔手里。” 萧辰笑而不语,这些年有这评价的人,不在少数。 但他更清楚,这以后,说这话还会更多,虱子多了不怕咬,更何况萧辰本就觉得纨绔二字婉转动听! 多少人哭着喊着,也没这当纨绔的命啊。 想到这里的萧辰不由得端起酒杯敬了自己一杯,他娘的,自己咋就这么好命投了一个好胎? 酒是货真价实的忘今朝,不折不扣的好酒,至少比起烈火烧就要高了无数个档次。 萧辰也不自私,又倒了一杯递给杜莹莹,女子理所应当的没接。 放下酒杯的萧辰并不恼怒,只觉得眼前女子越发的对自己胃口。 就好像现如今关在马厩里的那匹天马,当初在御马苑的时候不一样高傲得撩了萧辰三四个蹄子? 结果呢?萧辰不一样给它从京都骑回了永安? 不过人终究和马不同,想要骑回……带回王府,萧大纨绔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越是这种高傲冷艳的女子,越是要徐徐图之。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似乎这天底下的道理,就没有萧辰不懂的了。 望着一旁空置的两张桌子,萧辰随便找了个话题道:“你明明就一个人,为什么要占三张桌子?” 杜莹莹淡淡道:“因为我喜欢安静!” 萧辰言不由衷一拍掌地道:“巧了,本王也喜欢清净!” 杜莹莹微微扭转脖颈,递给萧辰一个白眼道:“你要是真喜欢清净,你就不会在这里打扰我!” 被戳穿的萧辰搓了搓手,尴尬道:“一语中的!”旋即将腰杆挺得如扬辰剑一般直道:“好吧,本王喜欢你!” 听惯了花言巧语的杜莹莹冷哼一声:“无耻!” 萧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两个字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本王定要将他扒皮抽筋,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那真是宛若天音!” 这一回杜莹莹直接将头侧向了高台,只递给萧辰一个冷漠的背影。 杜莹莹的确是与众不同,在寻常女子身上的屡试不爽的手段,在她身上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吃瘪的萧辰没有半点气馁的意思,却也没有再冒昧打扰杜莹莹。 对付女孩子,就跟那读书人琢磨学问一般,终归是要一张一弛,若是逼得紧了,反而适得其反。 若是那些个书中圣人知道萧辰如此“活学活用,举一反三”,怕棺材板又该是盖不住了。 第七章:黔国来使 目光在杜莹莹苗条的身姿上来回打量,施才口中所谓的增一分太胖,减一分太瘦,大抵就是如此了,杜莹莹不光是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等一的绝顶! 要不是顾及一旁还守着两个彪形大汉,萧辰怎么的也得上下其手,仔细探索一番。 未来也好在施才面前大大的炫耀一把,天下第二,名副其实! 正胡思乱想着,一楼忽然传来一道惊堂木的响声,随后,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话说,就在那夏国淮南王李洛继承了观禅寺武道宗师行悟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力之后,是率众直奔黔国而去,途中的第一站,便是那称霸一方的云梦水泽……” 萧辰悄然靠到杜莹莹跟前,随着杜莹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楼的高台上,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正讲得天花乱坠! 听书是其次,趁机靠近这位冰霜一般的女子才是重点。 微微侧目,映入萧辰眼底的是杜莹莹前所未有的认真。相比起冷漠如霜的杜莹莹,此刻认真的她又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韵。 淡淡的幽香窜入萧辰鼻翼,久经花场的萧辰清楚,那并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深深吸了一口,萧辰脸上露出一抹陶醉之色。 萧辰的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杜莹莹的注意,这一次望向满脸陶醉的萧辰目光中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但似乎是说书的内容太过精彩,杜莹莹也只是狠狠刮了萧辰一眼,便再度将目光放在了说书人身上。 杜莹莹的一举一动都被萧辰尽收眼底,不过杜莹莹能生生压下心中的怒气,倒是让萧辰有些始料未及。 “你喜欢听书?”萧辰好奇的问道。 杜莹莹点点头,又扭头看了萧辰一眼道: “李洛是王爷,你也是王爷,你这个王爷,但你怎么就这般不务正业?” 这一回换萧辰不说话了,杜莹莹口中的李洛,那可是一肩挑起天下大半风云的传奇人物! 水淹三州够霸道吧? 嘿,主谋是季无双,领头却是这李洛! 萧辰最多就是祸害祸害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李洛呢,一场大水,直接淹没了三州之地,多少无辜冤魂化作白骨,单就这份狠辣和果决,就足以让萧辰望尘莫及。 再说淮南的封地,那也是人家一手打出来的,和萧辰这种世袭罔替的王爷,完全是两码事! 没法比啊! 有些扫兴的萧辰兴致缺缺的起身离开,杜莹莹依旧倚靠在围栏上,看也没看萧辰一眼。 看到萧辰出来,吴良顿时凑上一副男人才懂的表情道:“爷,怎么样?” 萧辰扶了扶额,没有说话。 吴良直接会意,眉头微皱道:“爷,直接掳回府上?” 萧辰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道:“现在能下手?” 吴良略显犹豫的看了一眼守在杜莹莹身旁的两名壮汉道:“有点棘手!” 萧辰一笑,棘手,就代表着能办! 一想到高傲冷艳的杜莹莹还是得跟自己低头,萧辰就忍不住精神一震。 纨绔守则第五条:得不到就抢! 像是这般恶事,萧辰和吴良已然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丢下一句“今晚我要见人”的命令,萧大纨绔潇洒离去。 走到正门口,正巧说书先生已经讲完了李洛在云梦水泽的一番滔天壮举,随后,高台走上了一名唇红齿白的玉面小生。 先是对众人拱了拱手,随后那小生便当众摇头晃脑的开始吟诗作对起来,引得堂下无数人拍手叫好。 附庸风雅这事儿,在魏国算是一个抢手的行当。 萧辰投去一个厌恶至极的表情,冷冷道:“这些个卖弄书生,真真是该杀该死!” 回到永安王府,已经是日落西斜。 随行的吴良不见了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做那强抢民女的勾当去了。 刚进府门,一名仆人便匆匆而来,躬身拜道: “王爷,府里来了客人!” 满脑子都是杜莹莹的萧辰想也不想的摆摆手道:“不见!” “来的是一行女子!”仆人又道! “嗯?!”萧辰忽然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道:“走,带我去看看!” 来的的确是一群女子,而且是一群姿色不俗的女子。 会客殿内,六名长相清秀的女子站在大殿之内,朝着萧辰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萧辰坐在主座,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女子窈窕的身姿上扫视! 女子们的姿色虽然比不上杜莹莹这般的绝世惊艳,但也远非世俗的庸脂俗粉可比。 领头一名身穿青色长裙,举手投足尽显“规矩”二字的少女微微仰头道: “王爷,我等受黔国皇帝所托,特来恭贺王爷继位!” 头一句话,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萧辰心头响起。 自己刚刚继位,前来朝贺的人定然不会少,萧辰拦住了一部分,可终归也有拦不住的。 单就是自己出去一趟,王府宝库内就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贺礼。 萧辰虽然不务正业,但也明白,这哪里是来恭贺自己这位纨绔王爷的?分明是给永安五千黑甲两分薄面。 但黔国来人,还是大大出乎了萧辰的预料。 魏国和黔国虽说一直是相安无事,但在这群雄并起,四国鼎立的时代,谁又不想一统天下? 若是黔国真对魏国有敌意,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永安。 幼时的时候,萧辰就曾指着永安边境的石墙问过老王爷萧鼎。 “父亲,那石墙是什么啊?” 在萧辰面前一项和蔼可亲的老王爷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随后郑重道: “是安宁!是永安的希望!” 萧辰咯咯笑道: “那永安的希望,也太寒酸了些。” 老王爷并不反驳,眼底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道: “儿子啊,你是没见过白墙黑甲密无边的景象,等你见到了,就不会觉得寒酸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老王爷一怔,随后又摇摇头道: “但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别见到!” 以前听这些话的时候,萧辰总感觉云里雾里。 但现如今再想想,那可真是血淋淋就剩下惨烈二字了。 慵懒闲散的萧辰猛地坐直身体,脊梁和背后的扬辰剑一般笔直。 堂下的六名女子都是微微一怔,她们分明感觉到,主座上的少年,仿佛在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那犀利的目光,就如同利剑一般,能洞穿人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萧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为首的青衣少女还是面不改色的从怀中摸出一本请柬递了上去。 “王爷,半月之后,便是我黔国公主招亲的大殿,陛下有意邀请王爷参加此次大典,还望王爷到时候不吝赏光!” 萧辰眉头轻挑:“这就是你们黔国送我萧辰的贺礼?” 魏国镇守边关的王爷,收了黔国公主招亲的请柬,这事儿要是捅到京都去,免不得有嘴碎的文人要给自己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对于志在做个安生王爷的萧辰来说,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第八章:上青楼 青衣少女若有深意的看了萧辰一眼道: “王爷有所不知,贵国大将军白祁,也收了我黔国的请柬!” 萧辰一怔,随后连忙摆摆手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有白祁大将军在,招亲这种好事儿,哪能落得到我萧辰头上?” 白祁在魏国如日中天,其声势影响更胜魏皇曹询,萧辰可不想得罪这么一个煞星! 青衣少女笑了笑,似乎对萧辰的反应并不意外,淡然的拱了拱手道: “王爷大可以再多考虑考虑,我等就在王府等候王爷回信!” 六名女子悄然退下,空空荡荡的大殿更显空旷寂寥。 萧辰手握请柬,只觉得手中的册子足有千万斤重! 黔国那位女皇,可真是个才情卓绝,谋算无双的绝世人儿啊。 先不说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一个女子是如何能成为号令一方的皇帝的,就是这一次的招亲之举,也足以令天下震颤。 毕竟女皇附加了一个条件! 成为驸马之人,将能得到黔国的倾囊相助。 没人能拒绝这一步登天的机缘,自然有人纷纷响应。 能分封一方的王侯,又不是哪个都跟萧辰一般不学无术。 谁手底下没千儿万把的虎狼之师,若是再加上黔国的臂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只是这样一来,坐在皇位上那些个主子可就不踏实了。 皇室让王侯镇守边关,跟百姓养狗看家护院是一个道理。 但若是有一天,狗变成了老虎,睡在屋子里头的人可就该惴惴不安了。 大部分的狗都想当老虎,但这么想的狗多了,主子就会以为是狗都想当老虎。 只要逮住一个机会,主子就会把之前养的狗一锅端全部打死,防患于未然。 只可惜苦了萧辰这只真想当狗的主儿,平白掉入了这么一个无端的深渊。 握着请柬,萧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背后的扬辰剑咯得萧辰后背生疼,一如小时候自己重病时萧鼎背着自己在园中散步时的感觉。 只是那时候,外界的风霜雨雪,都被萧鼎一肩抗了下来。 那张宽阔而厚实的脊梁,为萧辰撑起了二十年的太平。 往后还有多久萧辰不知道,但总的也要守住永安这一亩三分地不是? 大殿上忽然窜进来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子,朝着萧辰坏笑着一拜道: “王爷,事儿都办妥了!” 之前还满脸郁结的萧辰忽然喜笑颜开道:“这回是下药还是打黑棍?” 吴良满脸苦闷地道:“杜莹莹身旁那两个侍卫太猛了,实力足足达到了三品,寻常手段不管用,我这是从府里调了几个二品的高手硬抢的。” 萧辰点点头,毕竟是永安太守的独女,有两个三品武者护卫,并不算稀奇。 “只是她家里人还是得捎个信去,就说这几个月杜莹莹的起居生活,就由我萧辰替他们照顾了。” 抢了人家的闺女不要经,要紧的是得让人家安心。 谁家丢了一百多斤肉不着急? 吴良嘿嘿一笑道:“王爷放心,这事儿我一早就办妥了!信儿已经送到了太守府上,那老太守一听是王爷看上了自家闺女,高兴得遥遥叩谢王恩呢!” 吴良的话向来都有水分,萧辰不打算去深究,终归把杜莹莹抢回了王府,这就是万里征途踏出了第一步。 再烈的鸟儿关在笼子里,也早晚有驯服的一天。 自诩天下第二纨绔的萧辰有的是耐心…… 只可惜信心满满的萧辰第一夜窜进杜莹莹的房间,便被一阵暴打丢出了院子! 萧辰对天起誓,他真的只是想跟杜莹莹秉烛夜谈!再无别的任何想法。 要不说杜莹莹的武艺没白学,萧大纨绔从进房门到被打出来,过程中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看着院子中狼狈不堪的萧辰,吴良努力憋住笑道: “王爷,出师不利?”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屁股,萧辰失落的摇了摇头,随后挺直脊梁望着灯火通明的窗户不服输地道: “杜莹莹,本王告诉你,要不是小爷在京都荒废了十四年的武艺,今儿个小爷就能让你下不来床!” “咯吱!” 房门打开,杜莹莹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房门口! 之前还不可一世的萧辰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再说话,仰头装作看星星的模样。 杜莹莹怎么也想不到,新任的永安王,居然能做出教唆手下把自己掳进府里来的腌臜事。 再想想为永安城,为魏国鞠躬尽瘁的老王爷萧鼎,杜莹莹对萧辰更是越发的不屑和憎恨! 要不是担心自己父亲受到牵连,杜莹莹保管今儿个就能让萧辰走不出这道院门! 望着在院中的萧辰,杜莹莹满脸冷意地道: “萧辰,我劝你最好赶紧放了我,我乃朝廷命官,永安太守之女!你就不怕圣上因为此事降责于你吗?” 要说这女人聪明呢,知道永安太守压不住萧辰,索性便把朝廷命官四个字放在了前头。 萧辰恬不知耻的摇了摇头道: “陛下日理万机,哪里管得过来这么多小事,再者我想你父亲也是个聪明人,若是不想日后因为这点事被我穿小鞋,定然要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我看,你还是乖乖待在这一方小院,我让下人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你,这不比你去风云楼吃那粗茶淡饭强?” 杜莹莹恨恨的望着萧辰,若是眼神能杀人,萧辰此刻已然是千刀万剐了。 情绪积攒许久,杜莹莹最终也只是憋出了“无耻!”两个字。 萧辰嘿嘿一笑,领着同样在坏笑的吴良走出了那座名为“金雀”的院落。 “公子,接下来咱们做什么?”王府宽阔的石道上,吴良边走便问道。 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屁股,萧辰不忿地地道: “在杜莹莹这丫头身上受了气,总是要在别人身上找回来的。” 一挥手,萧辰豪气干云地道: “走,上青楼!” 吴良尖声喝道:“好嘞!” 赌场和花楼,无疑天底下最大的消金窟。 先一个是比拼手快眼尖的尔虞我诈之所,抱着有运气一说,求神拜佛的赌徒,那便是有万贯家财,也能败得一干二净! 后一个就是赤裸裸的声色犬马之地了,青楼里面门道众多。恰好还是这文人士子的最爱,为了不被世人过多诟病,索性就给这低俗之地安上了一个风月的高雅名头,如此一来,去得自然也就心安理得了许多。 老鸨子顺水推舟,借着文人墨客的诗词赞扬一再提价,所幸里面的姑娘们也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妥妥的大家闺秀的素养。若是你以为怀揣个把银子就能春宵一夜,可就打错了算盘,经验老道的老鸨总能给你折腾出许多花样,保管是让你看得见摸不着,心里痒痒的紧,等你真见了姑娘,包里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若是想图个干净利落,便是档次低了许多的窑子。 这种小场所是百姓喜闻乐见的地方,不搞文人那一套,都喜欢直接的,脱、办、提,一套流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豪迈之气。 第九章:茶围、规矩 走进青楼第一步,点花茶。说是点茶,无非也是骗银子的伎俩。 一个紫色不俗的女子将一碗清茶用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老鸨子再说上一两句场面话,下一步就该客人掏钱了。 一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萧大纨绔坐拥永安,自然是给得起的。 潇洒的将一百两的银票砸在托盘之上,萧辰挺着胸神气非常地道: “这地儿我门清,后续的钱我便一并给了。” 排场这一块儿,哪怕是萧大纨绔没有顶着王爷的名号出门,也从来没在场面上输过。 说着萧辰扭头望向吴良道: “我印象里,你似乎还是个雏?” 挺着个大肚子的吴良搓搓手,有些难堪地道:“爷,您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从小跟您进出风月场所,但那些个姑娘们都看不上我,直到现在,还一直是个手艺人呢!” 萧辰点点头,冲老鸨指着吴良道:“他的那份钱,小爷也给了!” 年仅四十却风韵犹存的老鸨望向萧辰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心中暗道永安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阔绰的公子哥! 出手阔绰的不少,但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的打赏,满永安实在也找不出几个来。 一想到眼前这位公子未来可能成为怡红楼的大主顾,老鸨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抹了蜜一般的笑容。 “公子爷,瞧您这话说的,您能来,就已经够让咱们怡红楼蓬荜生辉了。”说着,老鸨不着痕迹的将银票收入怀中,随后靠到萧辰身旁,抛了个媚眼道: “公子爷想来是初次来咱们怡红楼,可曾有哪位中意的姑娘啊?” 一旁的吴良眉头一皱道:“亏你还是管事的,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除了你们怡红楼的花魁蝶香,谁有资格服侍咱家公子?” “蝶香啊!”老鸨子掩面而笑,若有深意地道:“蝶香姑娘那可是从来都卖艺不卖身,眼界也奇高,咱们这行的规矩公子您也清楚,这要是姑娘不愿意招待您,我这个做妈妈的也没办法!” 萧辰淡淡一笑,规矩嘛,再没人比他更懂了。 进青楼共有四步,点花茶、登楼、点菜、打赏!每一步都要银子,若是走到半道没钱了,不好意思,今儿个就算是见不着姑娘了! 但你若是因为付完了这四步的钱就能见着姑娘了,那便是大错特错。 见姑娘之前还有一步,打茶围。 所谓打茶围,便是一群火急火燎的男子们坐在一起闲聊扯淡,吟诗作赋,姑娘们就偷偷躲在一旁观察,哪个公子哥更气度不凡,哪个更对自己的胃口。 要不说文人真真可恶呢,萧大纨绔就因此没少被姑娘们拒之门外。 也得亏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上出手阔绰,否则指不定要落得跟吴良一般的下场。 可就算这见了姑娘,也只算是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距离真正胜利,还差临门一脚。 能不能在那景秀床上躺一夜,那还得看人家姑娘的心情。 若是看不上你的言谈举止,便只是送你一曲,你也就该识趣的走了。 勾栏之地嘛,难免将男人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得不到,才会日日夜夜的馋嘴,自然也就心甘情愿的掏钱了。 哪怕是勾栏之地的常客永安王爷也暗中时常感慨,要见个风月姑娘,这难度比起见宫中妃子公主要难了许多。 对于能不能见到怡红楼的花魁,萧辰头一回来,心里也没底。 但总归钱花了就得上楼看一看,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 在老鸨的带领下,萧辰带着吴良登上了二楼一个雅间之内。 房间很大,中间摆了一张圆桌,圆桌不远处五六米外,摆着一块织香艳图案的屏风。 姑娘们平日里就是躲在这么一块屏风后悄悄观察恩客,相中了谁,便会委托侍女将绣有自己名字的香包送到那位客人手中,客人要是也同意了,便随着侍女前往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内早已坐满了许多“风流人”,里面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估摸着已经七八十岁,满头的白发,老态龙钟,萧辰都在暗自担心真要是让他上了床,第二天还能不能爬得下来。 年少的十五六岁,却是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虚浮瘦弱,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诚然,这里面也不乏穿着朴素的文人士子,别看这些个士子兜里没几块银子,但在这种地方,却是香饽饽一般的抢手货。 十次茶围,至少有七次都是文采出众的士子突出重围。 至于剩下的三次,大抵都被萧大纨绔揽入囊中。 见着萧辰二人,哪怕知道他们将是自己今夜的竞争对手,在场众人依旧是象征性的微微点了点头。 萧辰懒得回礼,寻了个位置自顾自坐了下来。 众人对萧辰的无礼也是见怪不怪,来这地方儿,形形色色什么都有 而后,便是听得在场众人一番高谈阔论,什么朝政世事,江湖轶闻,谁都得文邹邹的来上两句,再附上自己的见解,情到深处时,还要吟诗一首,简直比科考殿试还郑重复杂。 肚子里本就没什么墨水的萧辰即插不上话,也不屑去争论。 也就是自己没带上几个厉害的仆从,否则管叫这里的人统统闭嘴,特娘的,若是知道茶围这个规矩是谁立下的,定要拎上扬辰剑,给他身上来百八十个窟窿! 而这其中说得最多的,大多还是如今名动天下的李洛。 王侯奔赴黔国,本就是心怀祸胎之举。 原本众人只需要默不作声的悄然前往,再悄然返回,当皇帝的也识相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可偏偏那李洛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直接将这事儿捅在了台面上。 这就跟逛青楼一样,大家都循规蹈矩的按照流程一步步走,偏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直接去了姑娘的房中,这不得遭在场嫖客的记恨? 手段强硬一点的,只等你出了这道房门就要给你来上一黑棍,总要让你长点记性,学点规矩。 免不得,李洛只在顷刻间便成了天下诸侯的眼中钉肉中刺! 萧辰不禁心中暗自想道:“这李洛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和倒霉蛋了!” 正想着,房门忽然打开,门口的老鸨子笑盈盈的望着萧辰道: “公子,蝶香要见您!”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纷纷汇聚在了萧辰身上。 “我?”萧辰有些懵圈,指着自己道:“但这茶围还没打完呢?” 老鸨子故作娇羞的一拍手道:“公子说的哪儿话,蝶香那可是我捧在手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闺女,她既然都答应了要见您,当妈妈的哪儿能不听女儿的意思呢?” 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眼光,萧辰嘴角微微一抽,好嘛,这一下,自己就跟那大傻蛋李洛一般倒霉了! 只是一个在沙场,一个在花场!默契得让萧辰有些哭笑不得! 第十章:花魁 推开三楼一间紧闭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 老鸨子朝着萧辰勾了一个媚眼道:“公子,蝶香虽说身处风尘之地,可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个雏,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今儿个可就看公子你自己的手段了!” 萧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塞进老鸨领口道:“那可就多谢大娘了!” 老鸨子朝着萧辰递去一个哀怨的眼神道:“公子这一声大娘可真够伤人,搁在十年前,我怎么也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主儿,罢了罢了,终究是人老珠黄惹人厌啊!” 萧辰大笑着拍了拍老鸨子丰满圆润的翘臀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鳖,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若今儿个这事儿真成了,少不了打赏你的!用不着在本公子面前来这哀哀怨怨的一套!” 听着这话的老鸨子这才展颜一笑,扭动着诱人的身姿缓缓离去。 走入房间,一股浓郁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房间里陈设繁多,南窑玉瓶、名贵画作,士子佳作无一不全,仅仅是匆匆一瞥,也能看得出这蝶香是个品味高雅的人。 梨木圆桌后,摆放着一张雕刻山水画卷的屏风,上有玉石点缀,奢华典雅。 屏风后,一道柔和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妈妈说,公子豪掷百两,只为见我?” 声音如清泉山水,让人心旷神怡。 毫不见外的萧辰坐到桌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茗,浅尝一口,是上好的红岩,采自陇西三月的红岩树嫩芽,嫩芽收集回家,翻炒杀青,晾晒,祛除杂质,过程繁杂,,最后能端上茶桌的,往往十不存一,成品色泽微红,口感苦涩,回味醇香。因此也是许多爱茶名士的心头好! 喝完茶,萧辰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可不认为百两银子,就可以打动名动永安的花魁姑娘!” “在这流金淌银的怡红楼,一百两银子说句不好听的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茶围尚未结束,姑娘偏偏也不走勾栏规矩,让老鸨前来知会,我虽是纨绔,却也不傻,姑娘这屋子里头,水可有些深!” 屏风后那道声音闻言直接“咯咯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黄鹂鸣啼,婉转动听! “公子都没试过,哪知道我深浅!” 萧辰合掌叹道:“我是怕我试了,便再不想出这安乐窝了!” 屏风后的声音忽然变得哀怨起来道:“公子嘴这般甜,也不知道未来有多少女子为你神魂颠倒,可怜奴家刚遇上个知冷知热的主儿,却是个不收心的浪子!” 萧辰轻拍桌面,佯装出一脸的坚定:“只要姑娘一句话,我便是这辈子再不碰女人都行!” 屏风后的人儿终于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听起来就愈发悦耳了。 “倒不管公子这话是真是假,但奴家听了心里终归是舒坦。之前我听侍女回应,茶围时众人聊起天下形式,唯独公子一言不发,却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别有高论?” 萧辰淡然一笑,将双脚搁在桌上道:“像我这般只会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关心那天下形式做什么?” 蝶香道:“且不说年远一些的吴国兵仙冷长风、淮南王李洛,就是我魏国的白祁将军,那也是人间少有的俊才,公子正年少,难不成就不想像他们一样扬名立万吗?” 萧辰呵呵一笑,天底下的人,似乎都只会看人光鲜的表面。 先不论位高权重的白祁,又或是名动天下的李洛,在他们的显赫声名之后,又有哪一个是睡得安稳的? “诚然,现如今的魏国朝堂,几乎是白祁一人独大,说一不二,世人只知道白祁,而不知当今陛下,但你又何曾知道,暗中又有多少人恨透了这位权臣?” “至于李洛,那就更别提了,现如今还被天下诸侯记恨着!” 脸上露出一抹轻笑,萧辰继续道:“我虽然心无大志,但至少在这乱世也算得过且过,何其乐哉。” 蝶香轻轻笑了笑道:“公子倒是豁达,只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蝶香虽然身居风尘之地,却也知道在这天下祥和的背后,早已是暗潮汹涌,一旦祸乱爆发开来,我只怕便是这边陲永安,也不得安宁啊!” 萧辰忽然坐直了身体,认真的望着屏风的方向道:“蝶香姑娘,你懂得有些太多了!” 一道倩影款款从屏风后走出,那的确是个极为漂亮的人儿! 对着萧辰微微鞠了一躬,蝶香道:“奴家一时失言,还望公子恕罪!” 眼前的蝶香身穿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身姿丰腴,凹凸有致,五官精致,黛眉弯弯,红唇之上轻点胭脂,恰是南地特有的温婉女子形象! 便是比起王府中那只金丝雀,也是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萧辰终归是不会跟美人计较的,轻轻摆了摆手,萧辰道:“勾栏之所,来人形形色色,江湖朝堂的传闻你知道得或许比我还多,有自己的理解也是应当的!” 蝶香嫣然一笑,妩媚动人。 款款来到萧辰跟前,蝶香径直跌坐在萧辰怀中,手中绣有蝴蝶的绣帕轻轻拂过萧辰脸颊鼻翼。 “公子若是不开心可别憋在心里,蝶香向您赔罪就是了!” 萧辰勾起蝶香白皙如玉的下巴,邪魅笑道:“姑娘打算如何赔罪?” 青葱玉手悄然攀上萧辰厚实的胸膛,蝶香吐气如丝地道: “往来勾栏之人我见过无数,但如公子这般俊朗的少年却是从未见过,若是公子不嫌弃,蝶香愿陪公子共度今宵!” 哈哈一笑,萧辰将蝶香横抱而起,放在了屏风之后的景被大床之上。 整个人伏在蝶香身上,萧辰如狼似虎地道:“倒是没想到,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将花魁姑娘揽入怀中,这么想来,本公子可是赚大了啊!” 蝶香伸出一根玉指拦住萧辰的嘴道:“公子可是答应了奴家,自此之后,再不和旁的女人来往,要不然我可不应!” “答应!便是姑娘要我明日将你八抬大轿迎娶回家,我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这种时候,便是让萧辰去死他都不会眨半下眼睛。 “死样!”蝶香轻轻将萧辰推到床榻一旁,转过身气鼓鼓地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公子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蝶香要真让公子那么做了,公子怕是下一回就不敢来找我了!” 从背后轻轻搂住蝶香,萧辰用嘴轻轻咬住蝶香耳垂。蝶香浑身轻颤,紧咬下唇! 萧辰在蝶香耳边柔声道:“本公子一诺千金,哪会骗人?” 蝶香扭了扭身,却被萧辰抱得更紧。 蝶香认命的哀怨地道:“谁不知道,男人都是提上裤腰带就不认人的坏东西。” 萧辰连忙解开自己的腰带,道:“这回就不是了!” 蝶香又好气又好笑,转过身轻轻在萧辰胸口锤了一下:“冤家欸,也不知道你这张嘴,欺骗了多少的小姑娘!” 萧辰一把扯过景绣床被,旖旎风光顿不可见! “公子,不要……” 第十一章:永安之祸 第二日,三条消息席卷永安。 一则是夏国淮南王李洛于雷霆城遇袭,生死不知! 二则是魏国各方王侯,正直奔永安而来。 三则便是这怡红楼的蝶香姑娘与人一夜春宵了!众人都在揣测,到底是哪位幸运儿,得到了眼光奇高的蝶香青睐。 直到永安王府带着永安王府印信的亲兵抵达,将蝶香从怡红楼接回了永安王府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昨夜风流的人,居然是这位刚从京都游学归来的王爷萧辰! 但事实却是,就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永安王府传来的一道消息却是坏了萧辰的好事! 坐在宣阳殿主座之上,萧辰颇为不悦的望着堂下那个同样一脸不屑望着自己的金丝雀儿,冷声道: “杜莹莹,我萧辰能安心把你放在王府你,难道就想不到你还有翻墙趴园的本事吗?” 原来是杜莹莹趁着萧大纨绔夜逛青楼,乘机从金雀园中翻了出来,只可惜杜大女侠刚出院子,就被几名早已守候在院外的府中高手给捉了回去。 曾经的萧鼎当初仅靠五千黑甲军便挡住了势不可挡的李家军进攻,这一壮举,引得江湖上诸多豪杰敬佩,有许多纷纷来投。 遍数这永安王府,多的不说,三四个一品强者还是能找出来的,要看住杜莹莹一个未入江湖的女流,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杜莹莹目光冰冷的望着萧辰,满脸不屑地道:“萧辰,你好歹是永安分封的王爷,怎么就不能把这些对付女人的心思放在治理守护永安上!” 萧辰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道:“只可惜我在京都十四年,也就只学了如何对付女人了!” 杜莹莹冷哼一声道:“所以你昨夜就去了怡红楼?” 萧辰如实的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不仅去了,还把花魁蝶香给抢回府里了!怎么?你吃醋了?” 杜莹莹眼中的憎恶更深,却越显动人:“我杜莹莹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吃你萧辰的醋,只是感慨永安已经大难领头,你还有心思去怡红楼那种烟花之地,老王爷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废物!” 轻笑一声,杜莹莹继续道:“我看了今日的邸报,魏国各路诸侯已经在往永安来的路上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王侯们的目的都是取道永安,奔赴黔国求亲。” “但若是你真是放他们离去,你以为当今圣上会放过你吗?可你若是拦住他们,便是和各方诸侯作对,以老王爷留下的五千黑甲军,守住永安不是问题,但却对付不了这些个兵强马壮的王侯!” “萧辰,你大可以在永安继续为非作歹,反正你的好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杜莹莹这胆大包天的一番话,惊得萧辰一旁的吴良战战兢兢,旁人不知道永安对于萧辰的意义,但吴良却是心知肚明!这话无异于拔龙逆鳞! 萧辰斜靠在王座之上,目光略带邪魅的望着杜莹莹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杜莹莹扬起高傲而洁白的脖颈道:“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 萧辰忽然哑然一笑,摇摇头道:“你终归还是小看了我萧辰,我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说着萧辰朝杜莹莹身旁两名冷脸侍卫道:“把杜小姐带回金雀园吧!” 萧辰的举动让杜莹莹有些讶异,在她看来,像萧辰这般的纨绔子弟,往往喜怒都全凭个人心情,自己今天说这番话,就没抱活着离开的念头! 萧辰居然能放过她,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一个壮汉走到杜莹莹跟前,语气平淡冷漠地道 :“杜小姐,请把!” 按捺下心中的不解,杜莹莹只能转身离开。 只是在杜莹莹离开的刹那,萧辰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萧辰身旁,吴良有些担忧的望着萧辰:“王爷,要不然……” 萧辰摆摆手打断了吴良的话,沉声道:“你先出去!” 识趣的吴良“欸”了一声,随后悄然走下大殿,又懂事儿的拉上了殿门! 殿门关闭,整个宣阳殿瞬间就暗了下来,萧辰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扬辰剑解了下来,随后郑重的放在了眼前的桌案之上。 抚摸着扬辰剑上繁杂的花纹,萧辰大致能想到,这上面的每一个图案,怕都是那老人苦思冥想,又托匠人精心打造出来的。 此时萧辰的心绪有些复杂,杜莹莹的话虽说有些胆大,但萧辰在听到这三个消息的时候就明白,如今的永安看似祥和,实则早已是危机四伏。 他忽然想到了那几个黔国派来传讯的美娇娘,想来她们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吧。 所以她们愿意等,就是为了等真到这一天,看看自己是要忠君报国,拦住各方诸侯。还是随波逐流,一同奔赴黔国! “爹啊,你说你要是还在,今日儿子这番际遇,你当作何选择?”萧辰抚摸着扬辰剑喃喃自语! 一道黑影从大殿后方走了出来,对着萧辰拱手拜了一拜! 萧辰冷静的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烫金盔甲,腰跨双剑的魁梧男子。 虽然昏暗的大殿挡住了男子大半的容颜,但萧辰依旧能看到在黑暗中如同烈火一般跳动的两道目光! “你就是薛无畏?” 铠甲男子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萧辰。 “王爷,这是从繁花园飞出的信鸽上取下来的!” 接过纸条,薛无畏转身就走! 望着薛无畏的背影,萧辰忽然喊道:“薛统领,你当真就不讨厌我这胸无大志的王爷吗?” 薛无畏的身形愣在原地,而后沉声道:“薛无畏一生,忠于永安,至于谁是永安的王爷,我并不在乎!” 话音落下,薛无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萧辰微微一笑,打开了手中的纸条,借助门缝传来的微弱光芒,只见纸条上淡然写着六个大字! “永安王,真纨绔!” “繁花园!”萧辰摇头一笑。 自己无心世间纷扰,可世间纷扰偏偏不肯放过自己! 这不,这才刚入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的主子报信了…… 第十二章:蝶香诺 繁花园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算得上是永安王府最美的别院。 院内种有名花无数,一到了春天,百花绽放,蝴蝶蜂拥而至,美不胜收。 萧辰之所以将蝶香安排在这里,大抵也是因为她名字的缘故吧! 院内,蝶香正漫步花树之间,萧辰就倚靠在繁花园门口,静静的望着那如同和满园枝叶融为一体的绿衣少女。 时值盛夏转秋时节,大部分的花朵都枯萎了下去,就连枝干的叶子都掉落了无数,繁花园了无生气,但蝶香的到来,反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院子带来了几分生机。 她就像是那一朵行走的花中玫瑰,美得触目惊心。 蓦然回首,蝶香终于是发现了院门处的萧辰。 皓齿紧咬下唇,来到王府的蝶香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再没了在怡红楼的妩媚风情,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才有的忸怩姿态! “你……你是永安王萧辰?” 萧辰微微一笑:“如假包换!” 二人迈步走入内院,院子里有一颗三人合抱的杨柳树,蝶香倚靠着杨柳树靠坐下来,萧辰则是头枕玉腿,慵懒的躺在草地上。 “你知道吗,各方诸侯就要来永安了!”萧辰仰望天空,轻声说道! 蝶香如葱玉手抚摸着萧辰的秀发,柔声细语,如温婉贤妻一般问道:“他们这一来,永安就再无宁静之日了,王爷打算怎么办?” 萧辰闭上眼睛:“没想好!” 暖洋洋的落日余晖洒透过柳枝间的缝隙均匀的洒在萧辰脸颊上,映出点点金色光斑。 萧辰闭目养神,蝶香也就识趣的一言不发。 片刻后,萧辰忽然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白祁吧!” 蝶香点点头道:“魏国的救国英雄,兵马大元帅,手握魏国大半数兵马,尤其是其麾下白虎军,更是令各国忌惮!” “何止是让各国忌惮啊!”萧辰摇摇头道:“我还在京都之时,就曾见白祁亲口驳了圣上曹询的旨意,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这话在白祁身上不适用,只要名头得当,他便是要陛下死,陛下也是说死就死的事儿!” 蝶香惊讶道:“他也要来永安?” 萧辰点点头道:“当今陛下一心想夺回权柄,白祁要来,那圣上也就不远了,你说我夹在中间,该站谁的队伍?” 蝶香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失落的摇摇头道:“奴家只是个风尘女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辰忽然起身,用戏谑的眼光盯着蝶香道: “那这事儿若是放在你主人身上呢,他会怎么做?” “咯噔!” 蝶香刹那间花容失色,脸色变得惨白! 沉默片刻,蝶香仿佛是忽然间被抽干了浑身精气神一般长吐了一口气道:“您都知道了?” 萧辰从怀中将那封秘信丢到蝶香跟前,随后和煦地笑道:“我若是你,我就不会在这王府内通风报信!虽说萧辰顽劣,但王府毕竟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府里的手段,有些甚至连我都不知道!” “在王府内公然传讯,你也太瞧不起我那一世英名的父亲了!” 捡起自己亲手书写的密信,蝶香脸上露出一抹坦然,扬起白皙的脖颈望着萧辰笑道: “既然事已至此,王爷要怎么处置,蝶香都毫无怨言!” 萧辰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萧辰不喜欢别人骗自己,但也不会小气到拿一个女子来撒气。 尤其还是像蝶香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 “我会放你离开,但也希望你再不要出现在永安!”萧辰淡淡的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蝶香仰起头望着萧辰,眼中露出浓浓的诧异和震惊。 “怎么?不相信我会放过你?”萧辰重新坐回地面,毫不避讳的靠在了蝶香胸口:“你会骗我,我可不会骗你。” 望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蝶香一时间觉得有些心乱,眼前的男人本是一方王侯,手下掌管精兵无数,此时他却觉得男子像是一只受伤的羔羊,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助和孤寂的心。 她想伸手摸一摸萧辰的头,但手伸了一半,却又猛地抽回。 现在两人的立场,的确是不再允许这么亲昵的行为了。 “你……你就不好奇我背后的主人是谁吗?”蝶香鬼使神差地问道。 萧辰靠在蝶香怀中,双目紧闭,脸上露出一抹安详的笑容。 “不重要!”萧辰道:“我无心天下纷争,你来自哪儿,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在乎!” 蝶香忽然有些着急:“可是王爷,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日渐复杂,只要您身处永安王的位置上,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萧辰忽然望向蝶香,有些玩味地道:“你在关心我?” “我没有!” 蝶香抽身而起,背对着萧辰道:“我只是觉得,王爷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不希望您这样的好人最终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萧辰轻笑一声,道:“好人?我还是头一次听外人对我有这般评价!” 蝶香双拳紧握,内心似乎在纠结着一个重大的决定。 猛地睁开眼,蝶香眼中一片坚决! “或许我有办法能帮王爷脱离眼前的困局,不过前提是,王爷必须选择和我主上李洛联手!” 萧辰一怔! “夏国淮南王李洛?!” 这名字,真可谓是如雷贯耳了! “只可惜你让我和一个遭天下诸侯记恨的人合作,真不知道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转过身,蝶香脸上露出一抹认真的神色道:“王爷不相信我?” 望着蝶香坚决的目光,萧辰像是看到了年少时自己手握木剑时,誓死守护自己那颗武道梦想的模样。 萧辰忽然一笑道:“好,本王答应你了!” …… 离开繁花园,早已守候在繁花园外的吴良立马凑了上来。 “王爷,聊得如何,要不要属下……”吴良说着,手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辰转头望着那座被高墙环绕的繁花园,喃喃道:“本就是个和花儿一般美丽的女子,你说来年等到百花盛开的时候,是她更漂亮,还是花更漂亮?” 吴良微微一愣,但旋即便明白了萧辰话里的意思,随后微微一笑道:“等到明年开春,肯定就知道了!” “欸!这就对了!”萧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又变成了一副苦瓜模样道:“也不知道,那只连死都不怕的金丝雀,现在如何了!” 吴良脸上顿时露出一抹为难之色道:“王爷,那位姑奶奶,现在可是巴不得把您碎尸万断,要不然咱们还是迟些再去看她?” 萧辰忽然一挺胸道:“她杜莹莹都不怕死,我萧辰堂堂七尺男儿会怕死吗?” 第十三章:各方皆至 萧辰带着吴良气势汹汹的来到金雀园外,当看到那座紧闭的大门时,萧辰之前还无所畏惧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迟疑。 “吴良啊,你说我身上的软猬甲,能挡得住那丫头全力一剑吗?” 吴良皱着眉头认真的分析道:“根据府上的侍卫回禀,杜小姐也就是最多也就是三品的实力,公子您的软猬甲却能挡住二品武者全力一击,想来不是刺到要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的萧辰稍稍有了一些底气,随后望着眼前的大门清了清嗓子道:“开门!” 院门打开,萧辰吩咐吴良在外候着,随后自己悄摸摸走进了院内。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分明像个偷东西的毛头小贼,哪还有之前那副豪气冲天的感觉? 好不容易来到了杜莹莹房门口,但望着紧闭的房门,萧辰仔细思考再三,又悄然退到了院内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上的萧辰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每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还是长叹一口气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许久之后,萧辰无奈的摇摇头,又悄摸摸走出的金雀园! 金雀园房间内,杜莹莹满脸愤怒的手持出鞘长剑,她本来都已经想好了,只等那登徒子一进门,不由分说先来上一剑。 只是从门缝中望着那悄然而来又狼狈而去的萧大纨绔,脸上又不由得扑哧一笑道: “来了却是连门都不敢进,我还真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霸王呢?” 走出金雀园,萧辰的脊梁瞬间就挺直了几分。 将一切的收入眼底的吴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努力挤出一副狠辣的模样道:“王爷,那杜姑娘也太不识抬举,王爷来了也不知道出门迎接,等下次来,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借坡下驴的萧辰极为认同的点点头道:“说得对!” 说着萧辰转头挺胸望着依旧紧闭的房门道:“杜莹莹你给本王听好了,本王不是怕你,只是今儿个还有别的重要事儿要办,今儿个就先放过你,总有一天,本王要让你老老实实的躺在景秀大床上软绵绵的叫我一声夫君!” “咯吱!” 房门打开,杜莹莹手持利剑,杀气腾腾! 萧辰大惊失色,一把拉起吴良转身就跑。 只是边跑还不忘边放狠话道:“杜莹莹,本王今儿个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可真别当本王是怕你!” 望着萧辰狼狈的背影,杜莹莹“咯咯”笑得直不起腰,仿佛在这世间,在没有比看萧辰吃瘪更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大气的”萧辰并未生杜莹莹的气,反而是将永安那位最好的说书先生请进了府里,每三天给杜莹莹说一说江湖上那些个闲碎杂事儿。 不过萧辰自己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内,除了去繁花园坐坐,便是站在金雀园门口隔着房门听听故事。 最重要的是,萧辰还托吴良从悟道山请了个据说武学天下第四的老道入府求教武艺。 据说这名为无尘子的老头是一直不同意下山的,只是后来上千黑甲共赴悟道山讲了一番道理,老道士这才一改之前坚决的态度,“喜笑颜开”的下了山。 萧辰的武学天赋并不好,非常不好,甚至说差到极点。 哪怕是这位教导出一代青衣剑仙的老天师,也束手无策。 老天师入府三日,萧辰学了些个歪歪扭扭的假把式,老天师不忍心看,只能教导萧辰学习内功。 只可惜内功这一门萧辰就更差了,小半个月都无法入门。 最终无可奈何的老天师只能仓惶留下《太上感应篇》和《一剑道》两本无上秘籍,狼狈而去。 望着王府后院内拿着木剑不断练习的萧辰,吴良苦口婆心地道: “王爷,您说您坐拥五千黑甲军,府中还有无数武林高手护卫,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呢?” 萧辰白了吴良一眼道: “你懂个屁,本王乃天下第二纨绔,更坐拥永安,哪能时时被杜莹莹这丫头一把利剑隔在门外,这事儿要传出去,施才怕是在京都都能笑岔了气。” “再者,就算哪天真抱得美人归了,我也不能时刻提放着哪天惹了杜莹莹不开心被一脚踢下床吧?” 吴良点点头,又有些为难地嘀咕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是都半月时间过去了,也没见王爷您在武道上有半分进展啊!” “你说什么?”萧辰冷眼望着吴良。 吴良浑身一个激灵,赶忙露出由衷的笑意道:“我在说有志者事竟成,王爷日后定能成为天下第一!” 萧辰点点头,满意地道:“欸,还是这话听着顺耳!”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秋,魏国各方诸侯齐聚永安,第二天,魏皇曹询也亲至永安。 帝王仪仗,自然是气势恢宏。 一千精兵前头开道,一千精兵殿后随行,所过之处,锣鼓宣天,皇旗飘飘,声势浩大! 虽然这些个王侯皆是心怀不轨,明面上却也只能乖乖前往城门觐见! 地处永安,萧辰又作为永安王爷,自然位列诸位王侯之首,一同参拜魏皇曹询。 众王侯来到永安城门,遥遥就看到远处烟尘遮天,八匹骏马拉动着一辆镌刻金龙的马车,自风沙之中滚滚而来。 就在此时,一匹硕大的黝黑骏马,自城外另一侧狂奔而至,马背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银白盔甲,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男子背后,百骑随行,一杆绣织“白”字的大旗,在马背上迎风招展。 “那位,也来了!”巡西王令狐楚是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身穿一身华贵蟒袍,望着飞奔而来的“白”字大旗,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忌惮! 魏国兵马大元帅白祁,真真当得起魏国二皇帝的名头! 朝堂外,白祁手握数十万雄兵,无可匹敌,朝堂内,白祁更是一手遮天,多次公然修改魏皇曹询的旨意。 满朝文武,皆是敢怒不敢言,但更多的则是为虎作伥,要不是还顾及着天下舆论,白祁便是废帝自立,也是理所应当! 现如今,白祁和曹询在同一天奔赴永安,个中意味,就越发耐人寻味了! 皇座玉辇和白祁几乎是同时抵达城门口,白祁那匹天马,便径直停在了曹询的玉辇之旁,马背上,白祁手持长枪,英姿勃发,目光之中,带着一股毫不遮掩的锋芒。 这位位及人臣的大将军,甚至自始至终,也从未看过一旁的玉辇半眼。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六位王爷对视一眼,也不多话,随后默契的躬身一拜。 “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辇车帘掀开,马车内的曹询容貌儒雅,身穿一身五爪金龙袍,头戴帝冕,看起来更像是却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模样。 曹询先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依旧端坐在马背上的白祁,随后这才冲着跪倒的六位王爷笑着抬手道: “诸位王爷都是我魏国驻守边关、是劳苦功高的忠良,还是快快平身吧!” 这话听得萧辰心中轻笑一声,除了自己,剩下的五个王爷,那都是奔着去黔国博一个鱼跃龙门未来的主儿,在曹询口中却成了忠良。 要不说帝王心思深似海呢,单就这份看破不说破的忍耐,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要是放在太平时候,这几人,哪个能逃脱株连九族的下场? 众人缓缓起身,曹询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萧辰身上。 不光如此,就是一旁的白祁,也目不转睛的望着萧辰。 毕竟是在永安的地界,表面看似融洽,实则争斗不断的二人,自然都想知道萧辰的站边。 但终究还是曹询没忍住先开口道: “萧辰啊,朕在京都之时,就曾和你有过数次之缘,如今你回到了永安,朕也从未忘记关注你,我在来之前就听说你不仅抓了太守独女,还掳了一个花魁入王府,可有这些事儿啊?” 王侯在封地上胡作非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被曹询这么当场点出来,还是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萧辰面露惶恐,连忙跪伏在地上道:“回禀陛下,萧辰尚且年幼,一时贪玩,却不想惊扰了圣驾,微臣死罪,等安顿好了圣上,这就回去将太守之女和那花魁放出府去!” 曹询面露yin翳,却是摇头一笑。 从玉辇上迈步走到萧辰跟前,亲手将萧辰从地上扶起来道:“年少无知,朕又何尝不理解?” 轻轻拍了拍萧辰的肩膀,曹询小声地对这萧辰道: “抓了就抓了吧,只是你还年轻,可万万要注意身体啊, 你父亲刚去,我可不想再损失一臂膀!” “欸!”萧辰躬身点了点头! 马背上,一直未曾说话的白祁冷哼一声道:“王爷,圣上千里迢迢到了永安,一路风尘,依我看还是早些让圣上去休息为好,要不然,若是陛下因为舟车劳顿死在了永安,我怕王爷可担当不起这个罪责!” 敢这么公然把死字挂在皇帝身上,遍数这魏国,白祁也算是独一份了。 不过这落在萧辰耳中,就赫然变成了赤裸裸的警告,这是在奉劝自己不要和曹询走得太近! 萧辰身旁的曹询闻言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萧辰能明显感觉到,此时的曹询身上正笼罩着一股惊天的杀意,脸色也阴沉如水。 不过片刻,曹询脸上又挤出了一抹微笑道: “白将军所言极是,王爷,朕既然到了你永安,此次永安之行,可就全倚仗王爷了!” 深深的看了曹询一眼,又看了一眼马背上脸色平淡如水的白祁一眼,萧辰连忙陪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二人,萧辰一个都惹不起,他更清楚,像今天这样的事儿,才仅仅是个开始,以后恐怕是少不了诸多明争暗斗。 将白祁和曹询安顿在永安城最好的酒楼住下后,萧辰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王府。 刚一入门,就看到吴良行色匆匆的朝着自己跑来。 “王爷,蝶香有要事要见您……” 第十四章:妖精 繁花园内,一方四柱支撑的小亭之前,蝶香褪去袜子,露出一双白皙娇小的玉足,优雅的坐在亭中木制的地板之上,将双脚轻轻放入亭前清澈的池水之中。 感受着池水冰凉的触感,蝶香轻轻踢打池水,荡起阵阵涟漪。 亭子内,萧辰放下手中的纸条,扭头望向池边的蝶香。 今日的蝶香身穿一身粉色的紧致长裙,将蝶香窈窕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夕阳射出金色的光芒,打在蝶香精致的脸庞上。 卸下防备的蝶香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林间水上的精灵,美艳动人。 收回思绪,萧辰感慨一笑道: “倒是没想到,你家主子李洛,居然能在雷霆城那万千埋伏中杀出一条生路!” 蝶香回头,脸上挂着一抹惊为天人的笑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道: “王爷,夏国的局势,可一点不比魏国简单,主子能在夏国那巨大的漩涡中站稳脚跟,靠的可不止运气!” 萧辰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也是,至少水淹三州这样的霸道事儿,遍数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萧辰是由衷赞叹,虽说这计策大概是那早有前科,火烧一城的毒士季无双所出。 但能狠得下心让手下人去干可能被万世唾骂事儿的主,恐怕还真就只有李洛了! 毕竟这世道上不止有刀枪,还有舆论。 手握刀枪的甲胄之士好解决,兵马在手,横推过去就是! 可那些个背地里戳人脊梁骨的文人书生,那可就是大大的可恨了! 只要刀还没驾到自己脖子身上,肚子里仿佛满是仁义道德的士子们免不得要口诛笔伐一番! 打着公道正义的旗子,总是能忽悠一大帮不知所谓的糊涂蛋! 但要以萧辰看来,这样的混球,就该拧上两个壮汉往这些人面前一站,管教他们立马改口。真要是连死都不怕的,那才算是有几分傲骨。 蝶香站起身,赤着脚走到萧辰身旁坐下。 望着萧辰,蝶香脸上噙着一抹坏笑道:“王爷何不也学我家主子般霸道一回?如今五大藩王、魏国皇帝还有那位名动天下的白祁大将军都在王爷地界,王爷只要一声令下,把这些个人都挨个儿杀了,管教天下人瞪大了眼睛,自此不敢小瞧了王爷!” 萧辰一拍大腿赞了声好! “可真是个让我永安万劫不复的好主意啊!” 真杀了这些人,恐怕明儿个就有高举复仇大旗的义士皇子举兵攻打永安,萧辰是个纨绔,可不是个傻子。 蝶香掩嘴一笑,风情万种。 “王爷就别取笑蝶香了,蝶香也就是博王爷一乐罢了!” 萧辰露出正经之色,摇摇头道:“我可没取笑你,若是换一个色迷心窍的主儿,真把你这句话听进去了,管叫这永安是鸡犬不宁!” “美人误国,文人们特娘的这句话倒是说得贼对!” 蝶香咯咯大笑起来,花枝乱颤,香艳不已,看得本就定力不足的萧辰一阵目眩。 缓缓起身,蝶香挪动傲人的身姿来到萧辰跟前,媚眼如丝地道: “王爷就不想尝尝色迷心窍的滋味儿?” 萧辰嘴角微抽,倘若蝶香还是那怡红楼的花魁,萧辰定要让她尝尝叫都叫不出来的滋味。 但蝶香还背着个暗碟的身份,萧辰就不得不忌惮两分了! 蝶香本就是个妖精,萧辰知道怕自己深陷其中。 万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丢了永安的基业,怕是那位埋骨青山的老爷子棺材板都盖不住啊! “这么一比较,那只暴躁的金丝雀,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看着萧辰没有动作,蝶香整个人如水一般直接软在了萧辰怀中。 “王爷昨天不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要守护我一辈子吗,今儿个怎么就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下了?” 软玉温香在怀,蝶香双手环抱萧辰脖颈,白皙的玉足悄然勾在了萧辰腰间,整个人如同树獭一般挂在了萧辰身上。 浓郁的香味如毒药一般灌入萧辰鼻翼,眼前那张任人采撷的绝美容颜更是让萧辰有些丧失理智! “那是我解开腰带时说的话,不作数!”萧辰嘴硬道。 蝶香将红唇靠在萧辰耳边,玉手如同游蛇一般钻到了萧辰腹部,吐着温热之气道: “解开了,那便作数了?” 萧辰汗如雨下,如临大敌,这妖精是要来真的啊! 一把推开蝶香,萧辰逃也似得离开了繁花园! 望着萧辰狼狈的背影,繁花园内那如花一般美艳的女子捂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 院门口,吴良望着惊魂未定的萧辰,疑惑地道: “王爷,繁花园闹鬼了?” 萧辰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繁花园,摇摇头道:“是闹鬼了,还是一只风情万种的女鬼!” 吴良一怔,转而就对院内那位主子暗中比了个大拇指。 十四年了,他还是头一次看自家王爷在女子手上吃瘪,这活儿干得,漂亮! 原本萧大纨绔左手抢了太守的女儿,右手又掳了怡红楼花魁入府,可理想中左拥右抱的生活没过上,如今反倒是只能一人坐在宣阳殿长吁短叹! 繁花园,他是的确不敢再去了,要是再来一次,萧辰可就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穿着衣服出来了。 男人嘛,总要自己推倒的才有意思,更别说他这天下第二的纨绔,真让个女人占了主动,那就是天大的操蛋了。 更别说,这妖精背后还有个心狠手辣的主子,鬼知道她的温柔乡里有没有夺魂刀,萧辰不敢试,最好是敬而远之。 至于金雀园……想起自己因为迎接魏皇又荒废了一日的武艺,萧辰就有些坐立不安。这么下去,哪天才能才能光明正大的将那金丝雀制服在床榻上? 一个仆人快步跑来,对这守候在宣阳殿门口的吴良窃窃私语了几句! 随后吴良迈步走入大殿,朝着萧辰躬身一拜道: “王爷,皇上在满江楼设宴,单独邀请您过去一叙!” “皇上?!”萧辰猛地坐直身躯,脸上的懈怠之意瞬间烟消云散! 风月场失利无关紧要,眼前这一场,萧辰可不敢有半点轻视! 吴良凑到萧辰跟前,低声道:“王爷,这场宴席,恐怕暗中有不少眼睛盯着啊,尤其是那白祁,若是王爷真赴宴了,怕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手指在桌案上轻弹,萧辰用余光看向吴良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吴良拱手,凝声道:“称病抱恙,不去赴宴!” 萧辰闻言微微一笑,摇摇头道: “可你知道,今儿个繁花园内那位背后的主子信上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吴良摇了摇头。 萧辰缓缓从王座上起身,目光朝着门外幽暗的黑夜望去。 黑漆漆的夜,一眼望不到头,就仿佛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凛冽之意,萧辰喃喃道: “要乱,就让这永安乱个彻底!” …… 第十五章:宫内武学第一人 黑夜中,萧辰率领五百黑甲军,大摇大摆的进了满江楼! 五百黑甲在满江楼外呈一字排开,凶神恶煞的模样,直接将满江楼周围隔开了一道数米的空白地带! 赴宴的萧辰今日特地穿了一身蟒袍制服,发髻用王冠竖起,丢下了那柄专门用于卖弄风骚的折扇,手里提着扬辰剑,行走踏步之间,竟有几分王者气派。 满江楼原本的掌柜小厮早就被皇帝的亲卫统统赶了出去,如今能留在这满江楼的,全是魏皇身边的心腹。 一名身着甲胄的壮汉来到萧辰跟前,双手抱拳道: “属下禁卫统领韩风,见过永安王!” 一直紧绷出王爷气派的萧辰在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的面前终于是破了功,嬉皮笑脸的摆摆手道: “韩统领就不必多礼了,京都十四年,还要多亏了韩统领的照应呢!” 当初萧辰和施才这一对儿祸害,在京都可没少惹出滔天的大~麻烦,这事儿一多,焦头烂额的曹询索性便让韩风专职处理萧辰和施才的祸事了! 毕竟是宫中的禁卫统领,各方势力总的也给卖曹询两分面子,要不然恶事做尽的两大恶人,现在指不定在哪座城墙上挂着呢! 韩风微微一笑,摆摆手道: “王爷,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您是永安王爷,而我只是魏国禁卫军统领,身份有别,王爷还是忘了之前的事儿吧!” 萧辰却是不干了,急眼道:“韩统领在京都为了我的事儿,哪一次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到了我的地界,我要是不知恩图报,岂不是让施才那小子在背后说我没有人情味?” 韩风面露为难的拱了拱手道:“王爷的心意,韩风心领了,不过眼下陛下还在楼上等您,要不然王爷先见了陛下,咱们再谈这事儿!” 萧辰摸了摸下巴,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还是韩统领说得有理,我先去见陛下,再带韩统领去快活!” 交了扬辰剑,萧辰迈步登楼。 倒是听到这话的韩风被吓了一跳,乖乖,这位萧王爷的答谢,他可真是消受不起。 还记得第一次帮萧辰解围,那俩祸害便死活是将他拉进了京都的春风苑,口口声声说是要报恩,可还不等他快活,转头这俩祸害就趁着自己风流的时候把刑部尚书未过门的儿媳妇给调戏了一番。最终害得韩风顶着两个大红唇印,在宫里被曹询斥骂了两三个时辰! 打那一回起,韩风就明白,那俩祸害要是给你恩惠了,那就代表着要惹事儿了,这是在打提前亮呢! 若是让萧辰知道韩风的想法,定要大大的赞扬一番韩风这脑子是真特娘的好使! 萧辰的确是有求于韩风,金雀园中那只高傲的金丝雀,萧辰眼馋好久了。 但奈何身手不是杜莹莹的对手,这不就盯上了这位号称宫中武学第一人的韩风统领! 说是宫内武学第一,韩风的确是当之无愧。 天下武学,共分五品!最低五品,最高一品。 韩风,不仅是一品强者,而且是一品之中最强的那几个! 同为一品的白祁,也曾五十六招惜败韩风,金雀园中的杜莹莹,大抵也就是三品入门,在萧辰看来,只要是能在韩风身上学得个一招半势,那杜莹莹便是囊中之物了。 要不说萧辰这祸害满脑子都装着坏水,哪怕是来见皇帝,也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登上满江楼二层,入眼的场景让萧辰感慨满江楼不愧是永安最奢华的酒楼,楼内的富丽堂皇肉眼可见。 就是用作铺设楼梯的木板,都是采自陈年的松木,木质紧致精细,更别说楼内动辄千百金的古董陈设。 萧辰将曹询安排在这儿住下,一来是因为这地儿离永安王府够远,不想让曹询看到自己府内的勾当,二来也不算怠慢了曹询。 唯独是苦了无辜的满江楼老板,生意做得好好的,说被赶出去就赶出去了。 但萧辰不在意,诺大个永安都是他的,征用个酒楼怎么了? 他本来就是纨绔,自然是不会跟人讲什么道理! 二楼的雅间内坐着位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但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男子看着年轻了许多!虽然穿着金色龙袍,依旧难掩他儒雅的气质,看起来像个博学的书生,但和书生不同,浑身上下又透着股阴柔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就是魏国的皇帝! 也难怪那位不可一世的兵马大元帅曾当众叱问曹询还是不是个男人! 不光是白祁,众臣私底下也会犯嘀咕,毕竟曹询都年近六十了,至今还没个皇储,的确会让人怀疑! 但萧大纨绔关注的点就不同了,若是陛下那方面真的不行,也不知道那位风姿绰约的德妃娘娘独守深闺会不会寂寞…… 行礼作揖问安,一套流程萧辰信手拈来。 主座上的曹询摆了摆手道:“萧辰,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一个人来这满江楼吗?” “咯噔!” 萧辰仰起头,脸色有些凝重,随后萧辰快速装傻摇头:“微臣不知!” 曹询微微一笑,手掌在虚空一拍,随后房门再度打开,一名身穿长裙的窈窕女子迈步走进房间! 女子二八年纪,长相甜美,微微低垂的脸颊上挂着两道火烧云,虽说比起杜莹莹蝶香姿色上要稍逊几分,但毕竟是个没长开的姑娘,眼睛毒辣的萧辰一眼就看得出来,只管再等个两年,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人儿! “陛下,这是……”萧辰有些发懵。 曹询起身来到萧辰身旁,轻轻拍了拍萧辰的肩膀,指着那名女子道: “这可是前衍国长孙公主的遗孀孙思妙,衍国当初被李敢灭国之后,朕便好意将她养在了京都,虽无血亲,但也算是朕的女儿,一转眼思妙也是大人了,也是该给她找个好归宿了,朕的意思,是把思妙交给你萧辰照顾,你可愿意?” 萧辰嘴角微微一抽,谁不知道他萧辰是个流连花间、不学无术的纨绔。把自家女儿送给自己,还美其名曰是给她找归宿? 当皇帝的,一个个嘴上功夫可真是了得! 不过送上门的美女,萧辰自然是来者不拒,旋即笑呵呵的朝着曹询躬身谢恩! 曹询轻轻拍了拍萧辰的肩膀,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辰儿啊,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其实你是什么秉性,朕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如今当了永安的王爷,就得有所改变,成天抢人家闺女,这成何体统,你啊,该学会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王爷了!” 萧辰连连点头,一副知错就改模样! 倒是回过神的曹询摇头一笑:“罢了,朕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京都十四年,倒是魏皇摸清了萧辰的脾气。 认错最快,坚决不改! 他就想不通,萧鼎好歹也是个名震魏国的枭雄,咋就能生出萧辰这么个纨绔? 不过这样也好,闯些麻烦不是大事儿,别给他找麻烦便是了。 第十六章:亡国公主 倒是萧辰有些不服,咋的连曹询也不相信自己的悔改之意。 萧辰对天发誓,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很认真的想当好永安的王爷。 就跟上一回在他老子墓前一样,他也是铁了心要守住永安。 只可惜是被蝶香和杜莹莹这俩小妖精乱了心智,委实是可恨可气。 萧辰暗自想着,坏了他这么大的事儿,让她俩以身相许,不算过分吧! 寒暄一番,二人来到桌旁坐下,孙思妙则是识趣的侯在一旁给二人斟酒。 听到自己要被许给一个陌生王侯,孙思妙内心其实很慌张。 在她看来,一方王侯,那怎么也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了,想到自己才花一般的年纪,就要去侍奉半截身子入土的糙汉,孙思妙心里便是一阵不甘。 但自己毕竟是个亡国的公主,早些年李家军踏破衍国城墙,若不是魏国横插一手,自己如今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这条命,是她欠曹家的,因此曹询便是让她去死,孙思妙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好歹在见到萧辰之后,孙思妙的内心安定了不少,至少是个英俊年轻的潇洒哥,就是风评差些也无碍。 更何况她还有个埋在心里的秘密,亡国之仇,她是怎么都要报的。这般胸无大志的王爷,最是容易操控。 饭桌上的萧辰夹了一筷子菜,但看着曹询没动手,又不着痕迹的将菜放了回去。 在曹询面前,萧辰总是有些放不开,这位魏皇虽说在朝堂颜面尽失,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却是比白祁更为可怕。 看到萧辰的举动,曹询轻笑道:“朕这次设的本就是私宴,这里没有外人,你且放开吃喝便是。” 萧辰点点头,鼓起勇气夹了一块鱼肉,味道明明不错,但有种如同嚼蜡的感觉。 曹询则是自顾自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杯杯的喝着闷酒,目光时不时望向漆黑的窗外,漆黑的瞳孔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气氛尴尬而寂静。 曹询忽然转过头望着萧辰道: “萧辰,朕若是让你前往黔国求亲,你可以愿意?” 夹了一筷子的肥肉掉到桌上,萧辰被曹询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您不是刚刚才把思妙姑娘赐给我吗?” 轻轻看了孙思妙一眼,曹询微微一笑道: “好男儿志在千里,三妻四妾乃是常有的事儿,朕把思妙赐给你,难道你就真能甘心守着思妙过一辈子?” 曹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若有深意的望着萧辰道: “朕想了许久,与其让你在永安胡作非为,还不如找个能管住你的夫人,我听说黔国公主,性格可是一等一的泼辣,若是娶了她,你总不敢再拈花惹草了吧?” 萧辰嘴角微抽!忽然想到了杜莹莹,性格泼辣有什么用?关起门来,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陛下……”萧辰搓了搓手,面露难色。 曹询笑意不减:“怎么了?” 萧辰嘿嘿笑道:“黔国那公主,长得漂亮吗?” 曹询一怔,就是萧辰身后的孙思妙都是一脸呆滞。 这位永安王的神经,未免也太过大条了些! 曹询哈哈一笑道:“天下诸王都因她而动,你说她漂亮不漂亮?” 萧辰深吸一口气,面露郑重道:“如此漂亮的娘们,若是便宜了旁人,那倒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曹询轻拍桌案道:“好,那你萧辰,便替朕将她娶回永安!” …… 走下满江楼,萧辰身后多了个青葱少女。 孙思妙似乎似乎是继承了衍国国本的严谨,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天下各国都有自己的思想主流,比如魏国主张儒道、夏国主张阴谋、吴国主张兵法、黔国主张道法! 被覆灭的衍国,主张的是严谨的法度,衍国还在的时候,便有权威不下于皇室的法寺,法寺的领袖,据说更是能根据法典惩治衍皇! 衍国为了攥紧权柄,皇室中大部分的公主皇子,都会和法寺之人联姻。 而孙思妙的母亲长孙公主,正是嫁给了上一任法寺的领袖,法域! 原本有法寺领袖、衍国公主血脉的孙思妙,将会是衍国地位高得吓人的贵胄。 只可惜随着衍国覆灭,这位血脉极高的公主,最终却落得一个任人摆布的下场!这不禁让萧辰一阵感慨,生得好有什么屁用,命得好才是关键。 像自己这般生得好命又好的,真特娘的是一门技术。 韩风一眼就看到了萧辰背后埋头随行的孙思妙,上前朝萧辰挑了挑眉道: “王爷,这位是?” 萧辰扭头看了一眼将头埋在胸前的孙思妙,轻笑道: “衍国的公主殿下!” 原本一直埋着头的孙思妙忽然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红扑扑的脸颊,卑微的眼中仿佛闪过了一道惊人的神采。 “原来是没落的公主!” 韩风暗自低语,自然不会认为萧辰在说谎,只是心中暗自感慨又一个良家女子落入了这祸害的手中。 “好端端的见个陛下,咋就能勾搭上个亡国的公主呢?”韩风脸上挂着疑惑,将萧辰的扬辰剑递还回去。 接过扬辰剑,萧辰轻轻砸了一下韩风的胸脯道: “韩统领,随我出去瞧瞧这永安的风景?” 韩风一愣,但望着萧辰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清楚这祸害心里在想什么? 脸上露出一抹正经之色,韩风干咳一声道: “陛下如今身居永安,我肩负守卫陛下安危的职责,哪里能随便乱走。” 萧辰轻哼一声,指着门外的方向道: “难不成我老子留下的五百黑甲军,还抵不过你个宫内第一?” 看着韩风还是有些犹豫,萧辰自信满满地道: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担心什么?” “我出门的时候,早就跟陛下求了一道旨意,今晚上,你韩风得听我萧辰调遣!” 韩风面露无奈道: “王爷这趟,怕是还没出门儿就想好了这事儿吧!” 萧辰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轻轻摇头,韩风道:“王爷,咱俩也不是外人了,你就直说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嗨呀!”萧辰一拍手道:“果然还是韩统领了解我!不过这事儿……”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孙思妙,萧辰对韩风附耳道: “这地儿人多眼杂,待出了门我再跟你细说!” 走出满江楼,萧辰带着韩风和孙思妙二人,径直朝着怡红楼而去。 韩风就跟在萧辰背后,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萧辰提出什么丧尽天良的请求! 再来怡红楼,顶了永安王名头的萧辰自然是不用再走那些个繁杂的流程,带着二人直奔三楼雅间而去。 只是韩风怎么也没想到,萧辰这祸害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居然是要学剑! 第十七章:学剑 三楼雅间内,韩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萧辰,眼底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道: “王爷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学剑可是门苦差事,以你如今的地位,想要个什么样的高手找不到,何苦要学这拿命做赌注的家伙式?” 萧辰扶额一笑,自然是不会将杜莹莹暴打了自己一顿的事情说出去,只能指着自己手上的扬辰剑道: “看到没,这可是我爹给我打造的神兵利器,京都那年你也知道,杨帛儒那老什子折了我木剑,如今我手握神兵,怎么不得练上一身绝世武艺,让那糟老头子给我赔礼道歉?” 韩风脸一黑,叹气道: “杨帛儒先生如今都耄耋之年了,只消数年就要埋身黄土,王爷你如今坐拥永安,要什么样的出气方法不行,非要和那天下文人领袖过不去?” 萧辰一挺胸,较真儿道: “本纨绔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杨帛儒那老家伙要是不给我道歉,便是他魂归九泉,我也要挖坟掘棺,让他死了也后悔当初与本王作对!” 韩风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霸道! 萧辰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当纨绔的,成天受着个鸟气,那还有个屁的劲!” 韩风却是话风一转道: “我就是怕,到时候天下悠悠众口,饶不了您这位嚣张跋扈的永安王!” 萧辰咧嘴一笑,露出一抹狠辣道 : “那正好,早就看那帮子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书生不爽了,到时候我就马踏山河,定要让那些个士子血流成河,伏尸千里!”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侯在一旁的孙思妙却是掩嘴而笑。 规矩的生活过久了,却是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个能把胡话挂在嘴上吹得豪气冲天的人。这两人倒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的一对奇葩! 韩风双手抱在胸前道: “王爷,真到了那时候,世人戳你脊梁骨的时候,免不得也要骂我韩风两句助纣为虐不是?” 摇摇头,韩风道: “这门买卖,谈不成!” 萧辰直视韩风,追问道:“真不成?” 韩风语气坚决:“不成!” 萧辰靠回座椅,双手枕在头上悠闲道:“那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韩风眉头一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来! “王爷,圣上可还在永安,你可不能乱来!”韩风告诫道。 嘴角咧出一抹邪魅的幅度,萧辰轻笑道:“当初圣上也在京都,小爷一样为所欲为,韩风统领敬酒不吃吃罚酒,怎能怪我下重手?” 韩风脸色更加难看,却是一言不发! 孙思妙有些紧张,明明刚刚还聊得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一言不合就闹翻了呢? 男人之间的友情,还真是跟小船一样说翻就翻! 看着韩风冥顽不灵!萧辰朝着门外大喝一声道:“老鸨,上姑娘!” “来嘞!”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回应,早已侯在门外的姑娘们顿时如蜂群一般涌入房间,瞬间将韩风包围! 混乱中韩风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红唇印记,陷入人群韩风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惶恐之色,朝着萧辰大喊道: “王爷,我教,我教还不成吗?!” 韩风是真的害怕,萧辰整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就是他这个宫内武学第一人,也足足三日扶墙而走! 萧辰充耳不闻,挥手叫来侍候在一旁的老鸨! 从怀中摸出五张上百两的银票,萧辰威胁道:“老鸨,这可是禁卫军中的韩大将军,你可得给本王招待好咯,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上若是韩风将军还能下得了床,本王明儿个就把你这怡红楼拆了!” 接过银票的老鸨风韵犹存的捂嘴一笑道:“王爷您就放一百个心便是,旁的我不在行,可要说让男人爬不起来,我这儿可有一百种办法呢!” 微微一笑,萧辰摆摆手道:“行了,让姑娘们带着韩将军下去吧,本王今儿个就在你这怡红楼借宿一宿了!” 老鸨子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辰背后脸颊通红的少女,顿时就明白了萧辰的意思! 只是带着姑娘来春楼找乐子,老鸨子活这么久,也还是头一次见! 随着老鸨子一声招呼,七八个身材丰腴的女子生生驾着那位宫中武学第一人便出了房门。 老鸨子走时也没忘了关上房门,这一下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萧辰和孙思妙二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少女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大概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是孙思做梦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春搂这种地方交出自己的第一次。 脸颊变得更红,孙思妙死死捏着袖口,直到拧出一道麻花也浑然不知,仿佛那绸缎织就的袖口和她有千般仇万般怨一样! 挑衅的勾起孙思妙的下巴,那张粉扑扑的脸顿时就跃入了萧辰眼中。 作为皇帝曹询赏赐的姑娘,萧辰可不敢那么轻易享用,只是感受到孙思妙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萧辰顿时便升起了挑逗之心。 带着侵略性的目光逼近孙思妙,萧辰用低沉的嗓音道: “公主殿下,这房间内可就你我两人了,你说这花前月下的,你我应该做点什么好呢?” 感受着萧辰火热的气息和目光,孙思妙脸颊变得更红,身体的颤抖也越发严重。 她不喜欢萧辰,也说不上讨厌,但既然已经跟了萧辰,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望着眼前满脸不正经的萧辰,孙思妙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应道: “陛下把我赏赐给了王爷,我便是王爷的人了,王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或许是太过紧张,孙思妙的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对于这种逆来顺受的温顺羔羊,萧大王爷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 到不是说要和金雀园中的杜莹莹一般热辣狂躁,至少也得是半推半就才有感觉。 只是孙思妙身上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纯真温婉,那副任君采撷,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让萧辰觉得颇为好笑。 萧辰一把将孙思妙拉入怀中,女子惊呼一声,随后猛地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萧辰的体温,加上耳边越发温热的气息,孙思妙死死的攥紧了秀拳! “你知道吗,只有动了真心的女人,才最诱人,”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发生,耳边之传来了萧辰淡淡的声音! “萧辰不才,也算是阅女无数,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喜欢本王,凑巧,本王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情。” 孙思妙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恰好能看到萧辰那一抹和煦而温暖的笑容,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如同明亮的星辰一般照进了她的内心。 “这……是传闻中那个嗜色如命的王爷?” 孙思妙有些怀疑,完全不敢相信萧辰居然会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这好像有人说兵马大元帅白祁对魏国是殚精竭虑的赤胆忠心一样,说出去也没人信…… 松开孙思妙,萧辰自顾自来到桌前倒了一杯酒,冲着孙思妙举了举杯道: “要来一点吗?” 第十八章:夜春宵 孙思妙不喜欢喝酒,她心里藏着事儿,乖巧的外表下,是沉甸甸的亡国之恨,父母之仇。她怕自己喝醉了,就会口无遮拦的将心中的那些事儿吐露出来,虽然在魏国并没什么,只是总归没有一个主子喜欢这样心思深沉的丫头! 但今天,孙思妙破天荒的想到。喝一杯,就喝一小杯,应该是没事儿的! 对于滴酒不沾的孙思妙而言,那一小杯的忘今朝酒味很是刺鼻,小丫头的脸顿时一苦,那模样和萧辰看到烈火烧几乎是一模一样。 “味道虽然不好闻,但有那么多人都爱喝,味道应该挺不错吧!”孙思妙暗自想着。 萧辰则是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那手捧酒杯如临大敌的丫头。 和一杯酒不断暗中天人交战的孙思妙,那的确是比规规矩矩,逆来顺受的孙思妙有趣了许多。 犹豫许久,孙思妙忽然抬起酒杯,一口便把杯中的酒全数倒进了喉咙!大有一副酒中女豪杰的模样。 萧辰嘴角一抽,忘今朝酒味醇香,但实在的确是对得起它那诗画一般的名字,后劲极大。 寻常酒徒,也只敢一口一口的细抿,像孙思妙这么一口闷掉的,大多数就真的要“忘今朝”了! 果不其然,上一刻才一口喝完一整杯酒的女豪杰,下一刻就一只手按在微微隆起的胸脯上不断的干咳起来,原本红扑扑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而且那颜色还在不断加深,片刻后才红着眼睛重新坐直身体,委屈巴巴的望着萧辰,就仿佛那杯酒是萧辰拿着扬辰剑逼她喝的一样。 萧辰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将头凑到孙思妙跟前问道:“味道怎么样?” 孙思妙双手攥着酒杯,青葱玉指不断转动青瓷杯,脸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片刻后孙思妙极为认真的望着萧辰道: “喝太快,忘了!” 萧辰夺过孙思妙手中的酒杯放到自己跟前,这丫头也太实在了些!萧辰的目的是让孙思妙放松一些,可不是要放倒她! 只是希望一会儿酒劲上来了,这花一般的女子不要像那没有酒德的酒徒一样乱发酒疯才是! 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萧辰浅酌了一口。顺着房间内那扇半掩的窗户向外望去。 夜晚的永安城偶有灯火通明的地方,那是永安的永泰酒楼! 永泰酒楼下停靠着数辆奢华马车,从马车上不同的制式图案来看,车主们定然都不是永安的土著。 萧辰忽然想到了千里奔来的五大藩王,加上永泰酒楼又是白祁的临时住所,答案瞬间就呼之欲出。 魏国的皇帝单独在满江楼召见了永安王爷萧辰,魏国的二皇帝白祁转头就在永泰酒楼见了魏国的五大藩王。白祁对曹询,那可真是寸步不让的针锋相对啊。 今儿见曹询之前,萧辰心中还有惴惴不安,不过见过曹询之后,萧辰忽然破天荒的想到,曹询都舍得送个亡国公主给他,白祁南征北战,是不是也要给他个亡国皇后才相当! 永安的夜已深,黑夜中百鬼夜行,萧辰混在其中,笑得比鬼还开心! 女豪杰的酒劲上来得比萧辰想象的还快,孙思妙眼睛开始变得迷离,一把搂住了还在神游萧辰。 望着怀中的孙思妙,萧辰一动不动,毕竟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过错,更主要是跟一个喝醉酒的美女去计较,太不应当。 有失纨绔的体面! 此时的孙思妙脸庞红彤彤的,双手勾着萧辰的脖颈,整个人在萧辰怀中晃来晃去。 “别动,我头晕!”孙思妙恶人先发难。 萧辰挺了挺胸,示意自己真的没动。 孙思妙缓缓扬起朦胧的双眼,含情脉脉的望着萧辰。 “王爷……” 孙思妙在萧辰怀中扭动着燥热的身躯,抿着红唇,不断朝萧辰逼近。 这是要投怀送抱? “呕!” 下一刻,萧辰便体会到了什么叫恶有恶报,萧辰后悔不已,没事儿让孙思妙喝什么酒呢? 扭过头不去看那作呕的一幕,直等到孙思妙发泄完毕,萧辰这才出门逮了个衣装得体的公子哥,“借”了一身衣裳。 回到房间,女豪杰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已然昏睡过去。 萧辰坐到床边,静静的望着床上那任人摆弄的小美人儿,睡梦中的孙思妙不算安分,小嘴不住的砸吧,似乎还在回味忘今朝的味道,长长的睫毛嵌在眼睛上,一颤一颤的 ,显得尤为可爱。 似乎是缺少安全感,孙思妙一只手抱着一个枕头,另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么睡觉,也不怕做噩梦!”萧大纨绔善心发作,想将孙思妙按在胸口的手拿开。 “咦!” 微微用力,萧辰却发现孙思妙放在胸口的手仿佛是嵌在上面一般纹丝不动! 顺着玉手守护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到领口处露出一角如明月般皎洁的绸缎。 萧辰把脸凑得更近,小心翼翼的拨开一点衣服,便看到那绸缎上写满了小字,具体是什么,衣物太过紧凑,萧辰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头一个字 “衍!” 萧辰哑然一笑,这小公主,可不简单! …… 手握扬辰剑,背着孙思妙。 萧辰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怡红楼,无数看客张大了嘴,由衷感慨这位永安的新王爷是真真嚣张跋扈! 前不久才掳了太守的女儿,转头就把怡红楼的花魁给睡了,要论说永安城两大美女都进了王府,换做常人,至少是数年的休养生息了。 可谁曾想,陛下和各方王侯刚到永安,新王爷便又重振旗鼓,重操旧业了。这般风流,也难怪蝶花魁被接走的第二天,东街的豆腐西施就不见了踪影! 有萧辰这么个祸害,长得漂亮,在永安可真是不够安全。 回到王府,当早已守候在府门外的吴良看到萧辰背着一个女子回来的时候,也是微微张大了嘴巴。 两步凑到萧辰跟前,吴良低声道: “王爷,毕竟是去见陛下,又掳一个回来,怕是有些不妥吧。” 显然就连吴良也认为萧辰是又一次见色起意,只是这胆子也忒大了些,好歹要注意些影响。 萧辰眼下没工夫跟吴良解释这位亡国公主的由来,径直背着孙思妙进了王府。 嗨,要说还是自己老爹能干,生前就知道自己以后的事儿,修了间能容纳千人的王府,要不然都挤在自己床上,恐怕自己就要和现在怡红楼快活的韩风一般,日日扶墙而走了! 想起韩风,萧辰忽然来了精神。 将孙思妙放到自己床榻之上,萧大纨绔并未火急火燎做那云雨之事,反而是蹑手蹑脚的从枕头下摸出两本泛黄的典籍,随后拧着扬辰剑偷摸走出了房门! …… 今夜的月色极好,圆月如玉盘一般高高悬挂夜空,照亮了偌大的永安。 月色下的永安出乎预料的没有宵禁,五百黑甲守护的满江楼,曹询登上顶楼,目光远眺热灯火通明的永泰酒楼,哪怕是隔着千米距离,曹询都能想象出楼内热火朝天、阿谀奉承的景象。 一抹狠烈的杀意自曹询眼中陡然升起,如烈火一般愈演愈烈…… 月光下,永安王府中,金雀院落外。 萧辰拎着扬辰剑,但最终还是寻了跟顺滑的树枝,在金雀园外舞了一通花哨剑式。 谁说萧辰胸无大志,他可是清楚记得,老天师走的时候,曾不断告诉自己,这《太上感应篇》和《一剑道》都是通神的武学,让萧辰放心去练,十年八年没个进展也无所谓。 只消一朝顿悟,便可立地成仙! 萧辰自然是深信不疑,在他看来,老天师仙风道骨的模样,咋可能学那市井中人一般坑蒙拐骗? 第十九章:不丢人 这一夜的萧辰并未回房休息,原本是想着冲进金雀园叫嚣一番自己这趟出门,请了个宫内武学第一的帮手,让杜莹莹洗干净在床上等他的狠话。 但一想到自己神功未成,又怕那暴躁金丝雀怒起伤人,萧辰只能在院外冲着几棵嫩柳逞了一番威风。 萧大纨绔的剑术的确不俗,可怜那几棵柳树,全被打得皮开肉绽,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一番“鏖战”,疲累的萧大纨绔居然鬼使神差的在金雀园外睡了一夜。 三天已到,说书先生急急忙忙朝着金雀园内赶。要知道那可是不可一世的新任永安王特意嘱托的事儿,自己一个穷困潦倒的说书匠,祖上冒青烟,遇上个出手阔绰的萧王爷,硬是每个月拿出五十两银子把自己供着。年近七十的老儿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内心有些惶恐,也就不管院内到底关着个啥牛鬼蛇神,说起书来都格外卖力。 天还没亮,说书先生就来到了金雀园外,但见金雀园门槛上坐着个怀抱长剑、衣着华贵的俊俏公子,小老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难不成是这金雀园新来的侍卫? 走进一看,乖乖,老爷子差点吓个激灵,这不正是那高高在上的永安王爷呢吗? 眼看着睡得正香的萧辰,老爷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是扰了这位萧大王爷的美梦! 最终还是见萧辰一夜未归,出门寻觅的吴良替老爷子解了围。 床上躺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萧辰都能视若无睹,想来有此魅力的,除了金雀园内这只高傲得让萧大纨绔都退避三舍的金丝雀外,再无他人。 吴良猜得果然没错! 摆手摒下说书老者,吴良小心翼翼的来到萧辰跟前,轻轻摇了摇萧辰的手臂! 萧辰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眼底带着一抹不悦,这特娘的是谁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王爷,睡外面容易着凉……”吴良轻声提醒道。 听到这话的萧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在金雀园外睡着了,这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丢了他萧大纨绔的脸面? 萧辰坐起身,有些神秘的低声道:“今儿这事儿,没人看到吧?” “就一个说书先生,王爷要是介意,我立马就让他闭嘴!” “罢了!”萧辰站起身轻笑着摆了摆手,萧辰肚量的确不大,但还不至于和一个老头计较。 吴良脸上忽然挤眉弄眼地坏笑道: “王爷,思妙姑娘醒了,大早上见看不到王爷的身影,正满院子找您呢!” 心思敏捷的吴良不愧是萧辰最忠实的走狗,这一晚上,估摸着不光是打听到了孙思妙的名字,怕是昨儿夜里发生的事儿,都弄了个一清二楚! “那丫头!”萧辰赫然又想起了孙思妙昨夜酒后的窘迫模样,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 “她就交给你拖着了。”轻笑着望了一眼眼前的金雀园,萧辰道:“本王今儿个还有别的事儿要办!” 吴良旋即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眼神,点点头躬身而去! 金雀园房门紧锁,随着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一些个波澜壮阔的江湖轶事,瞬间从老先生嘴里娓娓道来! 今儿个的老先生有些紧张,毕竟这位永安王爷往常都是靠在门外听书,有些距离,老爷子也就心安许多。 这一次永安王却是径直入了内院,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石凳上,难免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萧辰哪儿管这么多,总归是入了内院也不见屋内那位暴脾气的姑娘拧着剑杀出来,那就是天大的胜利,萧王爷很是得意!温水煮青蛙初见成效,此时的萧王爷踌躇满志。 早晚有一天能摸进房中,一亲芳泽! 杜莹莹自然还是看不起萧辰,只是看在萧辰专门给自己找了个说书先生的用心份上,自然也就懒得再和这纨绔子计较了。 当然,这也只限萧辰进入内院,若是他胆敢跨入房中半步,她定是要让这登徒子好看的! 说书先生忐忑的讲完了今天的故事,只是可惜了先生精心编排的波澜壮阔剧情,院内的人没怎么听,房里的人也没怎么听。 一个想着如何快速拿下屋里那只高傲的金丝雀,一个咬牙切齿的望着石凳上得意洋洋的登徒子,暗道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自己咋就软了心让他进了院。 “王爷,小老儿讲完了,可以走了吗?”说书先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萧辰摆摆手,要不是需要他这块敲门砖,他真是巴不得老先生越早走越好! 老先生如蒙大赦,快步离去。 萧辰则是依旧赖在院子里,能多待片刻也是好的! “还不走,当真是昨夜在门外劈里啪啦的没把我吵够吗?”屋内传来了一道愤懑的声音。 萧辰一愣,好嘛,感情昨夜睡大门的事儿,不光是门外人知道,门里人也知道。 可恨这丫头好狠的心,也不知道开个门。 实在不好意思,留个缝也行啊,这手艺他熟练,用不着过多提醒! 这话当然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话到了嘴边,萧辰脸上又挤出一抹笑意道: “我这不就是想提醒提醒你,本就是花儿一般的女子,老憋在房间里算个什么事儿,你大可以出来院里多走走,你放心,我可不像你一样会翻墙趴园,保管不扰你眼前清净。” “哼!”屋内传来一声轻哼道:“我要是出来了,我怕忍不住一剑杀了某人!” 萧辰心头一紧,但想着院外还守着几个武学造诣高到天上去的绝世高手,心里顿时来了底气。旋即挺直胸膛道: “真要是杀了我能让你解气,今儿个我萧辰就任你处置!” 萧大纨绔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当真是好气魄。 不过这祸害目光却是在小院四周狂扫,心道我话说得这么大声,也不知道院外那几个高人听到没有。真要是这姑娘当了真,也不知道再跑还来不来得及! “咯吱!” 房门打开,杜莹莹果真是拧着长剑走了出来。 萧辰当时就后悔了,正想起身溜号,但下一刻就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道冰凉。 杜莹莹不愧是迈入三品的武者,这出剑的速度让萧辰看清了现实,杜莹莹出手,自己根本就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萧辰有些后悔,失算了! 皱起好看的眉头,杜莹莹戏谑的望着萧辰道: “哟,还真是言出必行,怎么?今儿个不怕死了?” 萧辰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想趁机套套近乎,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杜莹莹冷笑了一声。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萧辰真就收起了笑容,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小命攥在别人手里,萧辰心里不得不怕,反正这儿也没人看见,低个头,不丢人。 第二十章:巧了,坏了 当时那柄剑距离萧辰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在四分之一炷香后,那柄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爱上萧辰,因为萧辰决定说一个谎话!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胸无大志,游曳花间的我,但你不知道,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仿佛阳光照进了我的内心,那日宣阳殿上你对我的一番呵斥,让我幡然醒悟,我决定痛改前非。” “这段时间,我一直励精图治,整顿永安,之所以囚禁你,就是为了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让你看到我萧辰对你的真心!” 萧辰露出诚挚的目光,含情脉脉的望着杜莹莹: “为了你,我愿再不近半点女色!” 杜莹莹握着长剑,嘴巴微张着。 这算是什么?表白? 虽然心里还是依旧记恨着萧辰把自己掳进府中的粗鲁行径,但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黄花闺女,面对这么一番深情款款的言辞,杜莹莹一时间也有些慌张。 她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剑眉星目,浓眉大眼,认真一看,萧辰其实长得的确是英俊不凡。 “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话……”不知不觉间杜莹莹俏脸之上露出一抹微红,放在萧辰脖子的长剑也微微偏移了几分! “盈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萧辰趁热打铁! 杜莹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壮镇定的挺起胸脯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嘿,有戏! 萧辰赶忙举起手掌: “我萧辰对天发誓,若是我有半句谎言,定要我身边挚友死于非命,余生孤独!”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施才的作用。作为萧辰唯一的朋友,这正是他发挥光和热的时候! 望着一脸信誓旦旦的萧辰,杜莹莹原本坚硬如铁的内心也逐渐柔软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昨夜萧辰在门外睡了一夜,只是一想起萧辰的跋扈行径,却又总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喜欢自己,哪有用这种方式的?把自己掳到府上,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是平白辱了自己清白的名声,这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如何再在永安自处,以他永安王的身份直接到太守府提亲,谅自己那畏缩胆小的父亲也不敢不从! “你可别以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儿,就可以打动我了,我可告诉你,我还没原谅你对我这些无礼的行径呢!” 一边说着狠话,杜莹莹却是悄然收起了长剑,背过身子的脸颊上一片通红 ,破天荒的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久经花场的萧大纨绔狂喜,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距离抱得美人归只差临门一脚。 “是是是,从今以后,你杜莹莹让我萧辰往东,我萧辰绝不往西,你让我往北,我绝不走南,总之一句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萧辰一脸的信誓旦旦,这种时候休想在他脸上看到半点犹豫! “花言巧语!”话虽坚硬如铁,少女心却早已融化,只是背着身露出娇羞的笑意,不愿被人看见! 园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恍惚间听到吴良焦急的大喊。 “姑娘,你可不能进去!” 萧辰转头看向院门,噙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硬了下去。 乖乖,要出大事了! “我不管,我今天必须找王爷问个明白!” 院门口,孙思妙不顾吴良的阻拦,拼了命的朝金雀园中闯来,也不知道昨儿个还听话可爱的小丫头,今儿个咋就吃错药一般疯狂。 可孙思妙毕竟是背了一个魏皇赏赐的名头,吴良虽然不断阻拦,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动脚。 萧辰心头一沉,若是让昨儿个的事儿落到杜莹莹耳中,别说前功尽弃,怕是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想到这里萧辰紧忙两步来到门口,挡住了死活要闯进来的孙思妙! 朝着门外双眼通红的小美人儿投去一个狠厉的眼神,萧辰又压低音量小声道: “姑奶奶,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行吗?” 孙思妙红着双眼,看向萧辰的目光像是看一个负心汉一般哀怨! “不行,你不把昨儿晚上的事说清楚,我今天就不回去!”孙思妙破天荒的倔强执拗。 萧辰嘴角一抽,娘欸,昨儿晚上他真是什么都没做,无非就是做了回善人把醉酒孙思妙带回府上休息,可话从孙思妙口中出来,听着就完全变了个意思! 这要是被杜莹莹听到,这可真是有口难言了! 念及院内的杜莹莹,萧辰只能压低声音安抚道: “昨儿个你喝多了,但你放心,我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我这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说个明明白白!” “说个什么明白啊,我也好奇得紧呢!”萧辰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不是杜莹莹又是谁? 整个人浑身一软,萧辰差点就瘫软在地。 吴良也是用手蒙住了满脸懊悔的脸庞,今儿个,自己算是闯下天大的祸患了! 望着萧辰背后款款走来的俊俏女子,孙思妙眼睛砸吧砸吧,哪怕同为女人,也不由得暗中赞了句:“真是好美的人儿!” 柳眉弯弯,唇红齿白,长发如瀑,一袭长裙将本就紧致的身材衬得更是凹凸有致! 哪怕手里攥着把冷冰冰的长剑,也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给眼前的女子增添了几分英气。 这世间居然有这么美丽的人儿? 孙思妙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目的,忽然明白了昨夜萧辰为什么对自己不感兴趣了。 “不过也就是我还没长大,不然指不定谁漂亮呢!” 忽然起了不服输之心的孙思妙挺了挺胸脯,但望着自己一眼就能望到脚尖的胸脯,又颓然的泄了气。 一把推开院门口彻底焉了下去的萧辰,杜莹莹脸上噙着一抹微笑走到孙思妙跟前,围着孙思妙环视着打量了一圈,随后笑颜如花地道: “妹妹告诉告诉我,昨儿个都发生了什么啊?” 孙思妙虽然小,但人并不傻,杜莹莹在笑,但她能感觉这笑意里藏着千斤的杀意! “我……”孙思妙忽然感觉自己闯了大祸,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她只能朝萧辰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此刻的萧辰真是欲哭无泪,只能不断的朝着孙思妙摇头,暗中祈祷这位姑奶奶可千万别乱说。 “也没发生什么,昨夜王爷就是跟我在怡红楼喝了点酒,抱了抱,其他的什么也没做!”面对杜莹莹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孙思妙只能照实从简的说道。 萧辰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了,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全都完了。 杜莹莹转过头望向萧辰,眼眸之冷,真恨不得将萧大纨绔千刀万剐啊。 孙思妙一看这情形,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出声补救道: “我和王爷真的没什么的,虽然后来我喝多了,是王爷背我回的王府,但是今儿个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还完好无损。” 杜莹莹望着萧辰,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杜莹莹心中那叫一个懊恼愤恨,自己耳根子咋就那么软,听信了萧辰这登徒子的鬼话! 时光仿佛瞬间从六月来到寒冬,望着那抹笑意,萧辰后背发凉。 青葱五指攥紧长剑,杜莹莹大喝一声: “萧辰,我要杀了你!” 吓破了胆的萧辰拔腿就跑,娘啊,之前要说这杜莹莹是虚张声势,那这一回,萧辰可以坚信,只要有机会,这丫头一定会照着自己脖子狠狠地来上一剑! 第二十一章:佳人恨 萧辰走了,杜莹莹到底是没能杀了那个登徒子。 院外那几名一品高手的确不是吃素的,哪怕人没出面,只是轻轻一喝,便将自己掷出去的飞剑震了下来。 杜莹莹将自己反锁在金雀园内,满脑子都是萧辰对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 什么痛改前非、励精图治、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最关键的是,自己居然就真的信了,偶尔还曾闪过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这让杜莹莹又气又恼,秀拳狠狠的在景秀床被上狠狠砸了一拳。 “萧辰,只要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刮!” …… 宣阳殿内,萧辰一脸阴翳的坐在主座之上。 下方则是跪着不断请责的吴良和满脸愧疚的孙思妙! 回来的路上,了解了一切前因后果的孙思妙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患,可怜这位在永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永安王,好不容易要拿下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漂亮人儿,却不想被自己横插一脚,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孙思妙有些自责地道: “王爷,我去找您,只是想知道我醉酒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胡话,还有我怀中那样东西,您有没有看过,却没曾想……” 孙思妙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的小秘密,她终究还是很在意的,只是因此坏了以后主子的好事儿,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萧辰摇摇头,到底是没忍心对孙思妙说些什么狠话,只是经过这么一闹,自己和杜莹莹的关系,就算是彻底陷入冰点了,往后他说的话,杜莹莹怕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也是怪我太心急,循序渐进就好了。”萧辰有些懊悔,咋就忘了自己温水煮青蛙的方略,真真是失策! 孙思妙仰起头道:“王爷,要不然我去给杜姑娘解释解释,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杜姑娘应该不会那么小气才是!” 萧辰嗟叹道:“她才不关心咋俩是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骗了她,她还信了。像她这样的直爽女子,遇上这事儿,我就相当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谁去了也没用!” 吴良哭丧着一张脸道:“王爷,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也怪我没有拦住孙姑娘,要不然也不会是这般情景!” 萧辰狠狠看了吴良一眼,怒喝道: “你给我闭嘴!” 对吴良,萧辰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吴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把头重新埋回地面。 殿外忽然走来了一道风情万种的身姿,今儿个的蝶香而刻意穿了一身半透的纱裙,露出诱人的曲线。 伏在殿门上,蝶香望着满脸郁结的萧辰捻着绣帕捂嘴一笑,道: “一大早就听到宣阳殿吵吵闹闹,感情是王爷在感情上受了挫折!” 看到蝶香,萧辰嘴角一抽,这妖精怎么也来了? 孙思妙则是张大嘴巴望着蝶香,眼前这个和杜莹莹一般漂亮且多了妩媚的女人,让有些她自惭形愧。 不对,仿佛是进了王府,她那深藏的自尊心就接二连三的受到了打击。 见到蝶香之前,孙思妙还想着,就说杜莹莹当个正妻,以自己的姿色,怎么也能混个小妾的身份,等未来再成熟一些,未免不能雀占鸠巢。 可蝶香的初现,让她满盘的打算都彻底乱了套,身旁有这么多美若天仙的女子,高高在上的永安王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这个小透明? 寻常身份,哪里撑得起她复仇的大业。 妩媚一笑,蝶香款款走到孙思妙跟前,挑衅式的勾起孙思妙的下巴,望着那张红扑扑还没长开的脸,由衷赞了一声“倒是有些姿色”! 说着蝶香来到萧辰身旁,也不管萧辰乐意不乐意,一下子就躺进了萧辰怀里。 玉手轻抚着萧辰厚实的胸膛,蝶香嗔怒道: “冤家欸,也难怪那位杜姐姐要生气,你这勾三搭四的手段,就是奴家也会不开心呢!” 萧辰自然不会认为蝶香是真的吃了醋,李王爷手底下培养出来的暗碟,能是啥省心的主? 加之自己现在和李洛的关系,他和蝶香大抵就是个合作的关系。 今日这一来,想来是看自己笑话来了。 一把抓住蝶香胡乱游走的玉手,萧辰一脸无奈地道: “本王虽然刚受了挫折,但兴许还有点补救的可能,你就别给本王添乱了!” “是吗?”蝶香勾起戏谑的笑容,随后嗤嗤的笑了起来。 “我可是听说,这位杜小姐性格执拗,就是我不来,王爷怕是也再难找回芳心了!” 萧辰露出明悟之色,道:“所以蝶香姑娘就是来奚落本王爷的了!” 蝶香装作惶恐之色,捂着胸口道: “奴家可不敢,在这永安王府,王爷一言九鼎,奚落王爷那不是取死之道嘛!” “我此来,可是来帮王爷来了!” 萧辰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帮法?” 蝶香神秘的笑着:“这可不能告诉王爷,王爷只消让我能随意进出金雀园,我保管一个月内,让王爷抱得美人归!” 愁眉不展的萧辰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之色,轻拍蝶香翘臀道: “本王就知道,蝶香姑娘就是我的大福星!” 蝶香娇哼一声,推开萧辰站了起来,有些哀怨的看了还跪在殿内的孙思妙一眼道: “王爷就尽管出去寻欢作乐,回来再说些好听话糊弄奴家就是,反正我又不像杜小姐那般较真,王爷说什么奴家总是愿意相信的!” 萧辰听出了蝶香话里的责怪揶揄之意,但总归不占理的在自己,也只能干咳两声,搓了搓手笑着掩饰尴尬! 孙思妙仰着头,目光和蝶香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在蝶香的眸子里,她却总能感受到一股看狐狸精一般的的冷意,就好像是金雀园内那位正妻受了欺负不啃声,换了个厉害的小妾来讨回公道一般。 好歹是个亡国公主,孙思妙也有自己的傲气,旋即不服输的挺起胸膛和蝶香对视起来。 给孙思妙丢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之后,蝶香扬长而去! 直到蝶香走远,孙思妙这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松软下来。 虽说场面上没认输,但蝶香带给自己的压力,却比杜莹莹和萧辰加起来还大,似乎只是一眼,那位妖精一般的人儿就看穿了自己心里的所有谋划。 孙思妙暗自打定主意,没在王府内站稳脚跟之前,便再不接触那妩媚的女子了! 蝶香刚去,殿门外便有一人扶墙而来。 看到来人是韩风,萧辰不由得咧嘴一笑,暗道了一声老鸨子果然是一诺千金。 遍数这天下英豪,能让这位宫里武学第一人这般狼狈的,可真是屈指可数了! …… 第二十二章:仙人之资 韩风一只手撑着殿门,一只手扶着肚子,像极了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萧辰甚至能想到,韩风躺在景秀大床上,痛并快乐的模样,于是萧辰之前的偷笑便变成了哈哈大笑。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似乎只要是进了勾栏之地,这位韩大统领就没有不狼狈的时候。 没有理会幸灾乐祸的萧辰,韩风双手扶着肚子,神态萎靡的走进大殿。 看着跪在殿内的孙思妙和吴良,韩风白了萧辰一眼道: “你小子又发的什么疯?” 京都十数年的相交,二人的关系早已不能用寻常礼法制度来衡量,私底下说起话来也更加随意! 萧辰眼睛滴溜溜的转,终究不想将杜莹莹的事儿告诉韩风,毕竟一个是皇帝面前的禁军统领,一个是被掳进府中的太守独女,关系太微妙。 挥挥手示意吴良二人下去,萧辰笑着打了个哈哈道: “犯了点小错,总是要小惩大戒一番的!” 韩风白了萧辰一眼道:“你小子真拿我韩风当棒槌呢,除了女人,谁能让你动怒?” 附到萧辰耳边,韩风低声道: “说说,到底是因为杜太守那位千金,还是怡红楼那位风情万种的花魁!” 想到杜莹莹,萧辰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便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韩风嘿嘿一笑:“还真让我说对了!” 摇摇头,韩风不依不饶地道:“要说你小子人也机灵,行事也洒脱,咋就过不了女人这个坎呢?” 萧辰忽然仰起头望向韩风,目光变得玩味。 “说得你好到哪儿去了一样!” 韩风额头一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一夜风流,两人相视一眼,随后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谈话,总是正经不了片刻。 回想在京都初次见韩风的时候,萧辰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如何就做了这宫内武学第一人。 直到见识了韩风一剑破六甲的手段,这才被深深折服。 那一年,六名被冠以剑甲、刀甲、枪甲……的六名武学高手,被韩风一剑斩断了手中兵器,自此那名震京都的六人至此隐退江湖,再不见半点踪迹。 萧辰捉摸着,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在武学之道上望其项背了,好在自己有旁的手段。 当夜萧辰伙同施才,便将韩风连哄带骗的拐带到了青楼。 原本以为这位武学高人定是心静如水,坐怀不乱的君子,可谁知刚看了六七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上一刻还韩风一脸正气的韩风,下一刻就左拥右抱的上了二楼! 这风月资质,比特娘的两大纨绔还高! 只可惜焉坏的萧辰,早已知会了韩风家里那只母老虎,为的就是让这位武功盖世韩大统领,莫要轻视了他萧辰二人。 果不其然,那一回的韩风一样是扶着墙回去的,只是那一次,韩大统领扶墙是因为腿瘸了一只! 第二次趁着韩风快活,调戏了刑部尚书未过门的儿媳妇儿,这一回的事儿可不小,没长记性的韩风倒了大霉,不仅被皇帝狠狠教训了一番,回家之后,足足半个月没能出了房门。 自此以后,韩大统领就老实了,但凡提着“春楼”二字,韩风绝对是撒腿就跑。 只是韩风怎么也想不到,异地重逢,萧辰就再度将他带到了勾栏之地,只是这一次,萧辰却没了祸害之心,是实打实存了求助的心思。 虽然惹得金雀园内那只金丝雀发了滔天的怒火,但只要习得一身通天彻地的剑术武学,不一样能光明正大的闯进院子? 盛夏转秋,永安王院内闪过道道虚幻剑影,剑声呼啸,如猛兽呜咽,卷起层层落叶。 “嗖!” 后院内韩风收了长剑,转头用一个极为风骚的表情望着萧辰道: “如何,这门金阳剑法,你学得了几分?” 萧辰闭上眼睛,韩风之前使过的剑式便如电影一般在他脑中闪过,萧辰的记性是真好,韩风只是舞了一次剑,便将那所谓的金阳剑法统统全记了下来。 睁开眼,萧辰眼中露出一抹神采,猛地抽出一把木剑,凌空一剑刺出…… 这一剑气势如虹,如猛龙出渊,看得韩风都是微微一愣。 但接下来,韩风就彻底愣住了,因为刺出那一剑之后,萧辰整个人便呆滞在了原地,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脸上神色一番变换,萧辰狠狠的将木剑砸回院中,长叹一口气道: “吗的,忘了!” 萧辰的记性的确是好,可别管再记忆深刻的剑诀,只要手里握上了剑,下一刻就能全数忘掉。 也那怪悟道山那位名叫无尘子的老天师在倾心教学几日之后就仓皇而走,萧辰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废材! 韩风拍了拍萧辰的肩膀道:“无妨无妨,这套金阳剑诀的确是困难了一些,就是寻常二品武者,也难以驾驭,你初涉武学,记不住也是理所应当,我看我们不妨从简单剑法开始练习。” 萧辰兴致缺缺的看了韩风一眼道:“简单剑法,可以赢得了三品武者吗?” 韩风扬起胸脯道:“二品之下武者,有几个瞧得出招式强弱,大多靠的还是随机应变,便是不使用剑法,高手也能随便砍杀三品武者!” 萧辰重拾信心,悟道山那位老天师,可是说自己有仙人的资质! 就算这话里有水分,挤一挤,总该是和高手相当的吧。 只可惜这一次,哪怕韩风已经尽可能的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萧大纨绔还是在短暂的瞬间后,就忘掉了那军中行伍都能熟练掌握的斩敌术。 每次萧辰都能精确无误的刺出第一剑,可后续的变化,便直接忘了个一干二净,像个呆瓜一样愣在原地。 望着连简单剑法都记不住的萧辰,原本信誓旦旦要将萧辰练成绝世强者的韩风都泛起了嘀咕。 “萧大王爷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萧辰有些失落的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你说老天师有没有可能骗我,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资质,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学废柴?” “萧王爷,你完全可以自信一些,那老道士焉坏,铁定是在骗你!” 到了这一刻,韩风哪里还能看不出来,那老天师大抵是因为惧怕萧辰手下的五千黑甲,不得已说了个圆润的谎言,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反倒是成了萧辰的武学老师,捡起了老道士的烂摊子,韩风就一阵头大! 不怪韩风吐槽,萧辰这资质,实在是教不了! 虽然心中悔恨不已,但韩风还是装模作样的凑到萧辰身旁道: “王爷,无尘子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学高人,想来是不会骗你的,你不妨将无尘子留下的两本秘籍给我看看,我来给王爷参谋参谋!” 坐在地上的萧辰犹豫片刻,想着韩风也不是什么外人,还是从怀中摸出了那两本他视作珍宝的《一剑道》和《太上感应篇》! 作为剑道强者的韩风先是翻开了《一剑道》,但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这本外表装裱华丽的“绝世武学”,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萧辰敏锐的捕捉到了韩风的异样,问道:“怎么?这剑术很强?” 韩风强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这特酿的哪是什么绝世武学,分明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剑术基础。 上面描绘的大多是剑道最基本的动作,刺、斩、劈、,抹、撩五个姿势! 只有后续才有一招将这五个动作联系起来的剑式,可放在韩风看来,那也是稀松平常剑式,远谈不上什么高明。 一下子韩风就明白了无尘子的良苦用心,萧辰这资质,的确是只适合练习这等入门剑法。 不忍心戳穿谎言的韩风连忙拱手道: “王爷,此剑法可谓逆天,只可惜极其复杂,一时半刻,王爷恐怕是难以参悟明白啊!” 萧辰一拍大腿道:“我就知道老天师不会骗我,他也是这般告诉我的。” 韩风连忙借坡下驴道:“王爷只要按此剑法修炼,未来必定问鼎武学巅峰,我这点微末技俩,就不敢再献丑了!” 看得出,韩风这是铁了心不想再教萧辰武学了! 没听出话中真意的萧辰皱着眉头深思:“所以我想要在一时半刻内成为绝顶高手,怕是不行了?” 韩风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道:“若是我能参悟此等剑法,就是让我三十年不得寸进,我也心甘情愿!” 萧辰终是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不就是时间嘛,他有的是,不怕耗不过杜莹莹。 看着萧辰终于肯放过自己,韩风连忙将《一剑道》和那本看都未曾看过的《太上感应篇》递回了萧辰手中! 忽然看到被萧辰放在一旁的扬辰剑,再看看萧辰手中的木剑,韩风不解的问道: “王爷,你为何要用木剑练习,扬辰剑不是更好么?” 萧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望着扬辰剑道: “好歹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怎么的也得混个武学一品二品再将它抽出来,不能辱没了好剑的锋芒才是!” “王爷一片孝心,真是感天动地!”韩风毫无节操的夸赞着萧辰,但终归是抱了欺瞒萧辰的愧疚,韩风又郑重的提醒了一声道: “若是真遇上什么危机,王爷也别管境界如何,拔剑抗敌保住小命才是!” 萧辰哈哈一笑道: “那是自然,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特娘的这么美的永安城,本王可不忍心拱手让人!” 第二十三章:西山行猎 入秋第三天,天气微微转凉了几分,距离诸侯入永安已经过了三天。 魏皇曹询忽然下旨,诏令诸侯前往永安城外,西山狩猎。 永安王府,萧辰带着薛无畏、吴良和孙思妙三人,策马出了永安。 带上吴良不消说,毕竟是几十年狼狈为奸的默契了,而孙思妙则是曹询赐下的人儿。 倒是薛无畏,萧辰从出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见他第二次。 这是一个身穿银甲的魁梧汉子,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布满了风霜,从头至尾,端坐在马背上的薛无畏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眼睛里淡漠如水,给萧辰一种哪怕天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半下眼睛的感觉! 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还是在京都时自家老爹的一封家书之中,说是黑甲军老统领郭赐因病身亡,黑甲军交给了一个名叫薛无畏的后生手中,毕竟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永安王,这些事儿早晚要跟萧辰说个明白。 在信中,一向不善言辞的老王爷破天荒的花了大半的篇幅去夸耀这位新任的黑甲军统领!大抵说的就是如何如何忠肝义胆、如何勇武无双! 按照老王爷信中的话,薛无畏怎么的也是个一品左右的高手了。 毕竟是出了固若金汤的永安城,“神功”未成的萧辰怎么的也得带上个靠谱的保镖。 宽阔平坦的山道上,三匹骏马奔驰,带起浓浓烟尘。 吴良狠狠抽了一鞭子,架马来到萧辰跟前低声道: “王爷,距离前往黔国已经只有五六天时间了,这段时间以来,各方都没有任何动作,此时陛下忽然下令西山狩猎,恐怕个中别有深意啊!” 萧辰白了吴良一眼,耸耸肩道: “他们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关我萧辰鸟事?” 吴良还是有些顾虑地道: “毕竟是在永安的地界,我是怕真闹出什么事儿来,不好收场……” “怕什么?”萧辰挺起胸膛道:“真把我逼急了,我就跟繁花园中那只妖精说的那样,咔咔咔快刀斩乱麻。” 萧辰看向闷不做声的薛无畏道:“薛统领,咱们五千黑甲军,能砍下那五大诸侯的头颅不?” 薛无畏端坐马背,一手握着刀柄,肃穆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随后眼中的神色逐渐从平静变得狂热道:“不砍白祁吗?” 望着薛无畏眼中的杀意和如烈火般燃烧的狂热,萧辰明白这位大统领把他的话当真了。 从他的模样来看,真到了那时候,薛无畏恐怕不光想砍五大诸侯的脑袋,就是那名动天下的兵马大元帅,也想剁上一刀! 萧辰连忙摆摆手,不敢真让薛无畏出手。 虽然没读过什么经典,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今曹询势弱,自然要拉拢他萧辰,真要是魏国王侯都没了,别管此刻的曹询如何和蔼可亲,下一个挨刀的铁定是他萧辰。 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永安的这一群人,没一个是什么好鸟! 他想做的无非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守住永安这一亩三分地,至于别人要怎么斗,他才不想管! 刻意勒住缰绳让座下的天马慢下速度,萧辰靠到薛无畏身旁低声道: “无畏啊,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算是个几品的实力,真要是遇上个硬茬,本王心里也好有个数!” 人前惜字如金黑甲军大统领面对永安王的询问,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郑重之色,又是低头一阵思索,随后破天荒的滔滔不绝道: “王爷,军中没有个啥品级的说法,只论杀了多少人,几刀杀的,不过末将曾三刀砍杀过一个自称踏入一品的武者,想来一品的实力是有的!” 乖乖,三刀砍杀一个一品武者,萧辰四处求学,却不知道自己手下就有个绝世高手。 韩风的确是很强,可当初剑破六甲,也是负了些轻伤的,私底下没少跟萧辰和施才哭诉那一战的内情是多么多么惨烈。 再看薛无畏三刀砍杀一品武者还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萧辰就反应了过来,至少也是个一品中的佼佼者,再大胆一些,就是斗一斗韩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瞬间萧大纨绔豪情万丈,这要带着薛无畏出去抢姑娘,看谁特娘的还敢不识趣的英雄救美,非要让薛无畏抽出腰间长刀捅他几百个透明窟窿不可! 三匹快马驰骋山林,很快来到了西山山脚。 入眼望去,山脚处早已甲胄横陈,中间围出个数百平方的空地,空地内临时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放了一把金龙座椅,曹询高坐龙椅之上,高台下方,六个木制座椅放于两侧。 其中五位诸侯,早已入座。 而大将军白祁,则是身穿一身劲装盔甲,手持长枪,表情冰冷的站在曹询身旁。 萧辰来到空地,先是对曹询微微行了行礼,随后才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之上。 目光扫过在场的五位诸侯,每个人身后皆是站着两个气息深厚的魁梧汉子,一看就是随行侍卫。 一下子萧辰就生出了些自豪感,实力不实力的先不说,至少人数上他就占了优势,更别说还有孙思妙这么个美人儿服饰左右,那不比那些个诸侯更威风? 望着众人都已经到齐,曹询轻咳一声,随后缓缓起身道: “诸位爱卿,镇守边关,劳苦功高,皆是我魏国护国安邦的忠良,朕听闻诸位都是弓马好手,却不知谁的武艺更高,朕思来想去,便安排了这场西山行猎。” 众诸侯微微拱手谢恩,曹询忽然从背后摸出一把长剑道: “此剑名为忠君,乃是百年前铸剑大师欧阳官六把名剑之一,此次彩头,便是这忠君剑!” 看到曹询手中长剑,在场诸侯眼神纷纷一变。 欧阳官一生铸剑无数,尤以破军、报国、清风、明月、山海、忠君六剑最为出名。 欧阳官死后,他手中的六大名剑,也由此流落天下各处,后来天下动乱,十国只留下四国之后,六把名剑中的“忠君”和“山海”便落入了魏国手中。 当初夏国侵占魏国十五座城池,和谈时为了赎回城池,曹询不得不以六大名剑之一的“山海”作为交换。自此之后,就有了一剑十五城,六剑换一国的传闻! 如今曹询拿出仅剩的忠君剑作为彩头,顿时就让五大诸侯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各大诸侯的模样都被曹询收入眼底,轻轻瞥了眼一旁的白祁,曹询微微一笑,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烈日道: “如今时值正午,待到太阳落山之时,谁手中猎物最多者,便为优胜者,也便是这把忠君剑的下一任主人,现在,就请各位王侯出发吧!” 六大诸侯急忙拱了拱手,正准备离开此地,却见台上一直闷不做声的白祁忽然朗声道: “诸位且慢!”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疑惑转身望向高台之上的白祁,不知道这位大将军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冷笑一声,白祁转头望向皇座之上的曹询道: “陛下,白祁不才,也甚是喜欢忠君剑,陛下能否开恩,让白祁也参与其中?” 白祁的声音很大,右手持枪,身姿笔直而立,半点没有恭敬的意思! 五位诸侯都被白祁这大不敬的举动所震惊,只有萧辰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形,他在京都见得多了,说是请旨,说开了其实是逼曹询就范! 可萧辰怎么也想不通,便是这忠君剑再珍贵,又如何能打动那位实际上早已坐拥天下的大将军? 萧辰的确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跟曹询为什么要以忠君剑设此行猎赌局一般,萧辰想了许久想不通,也就索性不想了。 反正自己只是骑着马进西山逛逛,万一兴致来了,免不得抱起孙思妙诱人的身姿玩弄一番,却是怎么也不会真去和那帮子武艺超群的王爷相争的。 反正已经背了一个纨绔的名头,萧辰不怕丢人! 高台之上,曹询怒目而视白祁,龙袍之下,双拳早已攥紧。 白祁视若无睹,再度上前一步,将手中长枪狠狠砸在木制高台之上,原本脆弱的木制高台瞬间被抢柄砸出一个坑洞。 “陛下,我在问你,你同意是不同意!” 白祁再度开口,这一次,别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那就都是赤果果的相逼了! “白祁,你想欺君罔上吗?”曹询背后,韩风骤然抽出长剑,直指白祁,冷冷的叱问。 白祁翻了翻眼皮,略带不屑的看了韩风一眼道: “韩统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君罔上了?” 阴沉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幅度,白祁淡淡地道: “我若是统领,这种时候就不该越俎代庖的逞英雄,将军武艺的确是冠绝京都,可并不代表你身边的人,都和统领大人一般勇猛无敌。” “你……”听出白祁弦外之音的韩风脸上露出一抹慌乱和愤怒,若是白祁真敢动他的家人,那韩风定是和白祁不死不休的局面。 “好了!”终于,沉寂了许久的曹询终于开口。 望着眼前冷眼相逼的白祁,曹询哈哈一笑,站起身道: “白将军既然有此雅兴,朕自然是乐见其成,也罢,朕便允许你参与这次狩猎比试了!” 白祁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看似和煦的微笑。 “如此,那白祁便谢过陛下了!” …… 第二十四章:山巅之酒 一行人策马离开西山山脚,直奔广袤的西山而去。 显然对那把价值堪比十五城的宝剑都是志在必得,只有萧辰骑着马慢悠悠的吊在众人后面,他到底是想不明白,今儿个这场闹剧,到底是藏了个什么意思! 曹询绝不可能为了一场狩猎,就将忠君剑摆弄出来赏赐,白祁也不会就真的是看上了那柄忠君剑,非要参与狩猎。 这俩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定是另外还有博弈。 萧辰皱着眉沉思,到了这时候,他才真真是有些后悔当初没多读几本圣贤书了,书里满篇都是忠君爱国,为人处世,可架不住有人是真聪明啊,将那书倒过来一看,便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口是心非的阴险路子了。 索性萧辰也是个豁达的人儿,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 反正只要不触及永安,就是这魏国天翻地覆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说不定到时候的他还能乘乱收留几个落魄的豪门女子,那岂不是和天王老子一般的极乐享受? 想到这里的萧辰咧嘴一笑,领着吴良三人来到西山一处山涧旁坐了下来。 从山涧处向下望去,满山郁郁葱葱,飞鸟鸣啼,偶尔能听到马蹄轰鸣,再之后就是弓声如雷。 诸王门策马狩猎,萧辰则卧饮山泉。 累了便靠在孙思妙怀中,伴着满山轰鸣小憩,兴致来了还能揉一揉美人娇躯,免不得引来孙思妙娇羞的斥责。 忽然间一道马蹄声越逼越近,萧辰睁开眼睛,只一匹黑色天马居高临下的停在了萧辰跟前。 魏国境内,除萧辰之外,拥有天马,又能在此时出现在西山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马背之上,白祁手持长枪,眼神唏嘘的望着孙思妙怀中的萧辰。 薛无畏面露警惕,当即护在了萧辰跟前。 翻身下马,白祁轻轻推开薛无畏,随后绕有深意的看了孙思妙一眼道: “这位,想来就是魏皇在京都暗养的那位亡国公主吧!” 面对这位位高权重,行事嚣张跋扈的魏国大将军,孙思妙不由得害怕的低下了头。 白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萧辰身后的孙思妙,片刻才感慨道: “倒的确是个祸水女子!” 萧辰缓缓站起身子,淡淡的望了白祁一眼: “大将军费尽心思求来这行猎的资格,不去逐鹿山林,反倒是有闲情雅致来这里闲逛?” 白祁哈哈一笑:“忠君剑而已,我白祁还不放在眼里!” 萧辰眼帘微沉,心道果然如此。轻笑一声,萧辰又道:“那若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了,白将军既然无心忠君剑,何必非要来西山?” 淡淡的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孙思妙,白祁喃喃道: “你就当我是来救你的即可!” 萧辰沉默下去,地处永安,坐拥五千精兵,再怎么看,自己也不是需要被救的那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萧辰的疑惑,白祁笑道: “王爷可愿随我走走,我带王爷去看一番盛景!” 面对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将军邀请,萧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白祁也就轻笑着不急不躁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萧辰哈哈一笑道: “能和将军同行,萧辰荣幸之至!” 听到萧辰做出这个决定,一旁的吴良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慌乱。 “王爷不可……” 要知道,白祁可是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主,真要是一言不合,吴良丝毫不怀疑白祁敢对萧辰动手。 心意已决的萧辰轻轻摆了摆手,走到黑风跟前,翻身上马,随后对这吴良三人凝声道: “你们就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白祁望着马背之上洒脱的萧辰,眼底破天荒的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轻笑一声,白祁重新胯上马背,伴随着马蹄阵阵,二人渐行渐远。 西山闻风崖,位于西山之巅,文峰崖崖高千丈,高耸入云。 不管天晴下雨,闻风崖上都有山风肆虐,文人们虽然不爱来这里,却总爱拿这里感慨抒情的篇章。 这一日的闻风崖上摆了一坛酒,萧辰和白祁相对而坐,周围再无旁人。 山峰肆虐,吹起白祁长长的黑发,白祁视若无睹,自顾自给萧辰倒了一碗酒。 随着酒水入碗,醉人的酒香顿时弥漫而出。 品酒无数的萧辰瞬间便闻出来,这是酒中上好的迷迭香,望着白祁身上那一身锃亮的银甲,萧辰暗自嘀咕道: “也不是所有的行伍都喜欢烈火烧嘛!” 听觉敏锐的白祁微微一笑,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道: “王爷这话就说错了,真要是到了拼个生死的时候,别的美酒可就没了味道,就跟王爷喜欢的姑娘一样,总要个性鲜明,才能独得王爷青睐不是?” 萧辰咧了咧嘴,暗道这酒虽好,但哪里能跟风情万种的女子相比,这一看就知道白祁就不懂女人。 不过这话他终究是没说出口,一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二则还是要给这位声名显赫的大将军一些面子。反正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烈火烧的,也没必要真逼着白祁去研究女人。 端起酒碗,二人对饮了一杯,如同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很难想象,这其实还是二人头一次面对面的坐下来说话。 京都十四年,萧辰都是站在堂下或是角落里仰头观望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今天面对面的坐着,萧辰忽然发现,之前如同神明般的大将军,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一双眼睛一张嘴,大刀砍下去人头一样会落地。 “你说带我看的景致呢?”酒水下肚,萧辰也放开了一些,随意的开口问道。 白祁一指山崖下方的山脚,笑而不语。 顺着白祁所指的方向望去,山脚的山景缩小了无数倍,径直映入萧辰眼帘。 曹询所设的临时行营,就在白祁所指的位置,再往细了看,萧辰额头便有一滴冷汗流了出来。 只见那临时行营之外的丛林中,密密麻麻如蚂蚁般匍匐着无数甲胄之士。 萧辰一眼就看出来,那些士兵,正是之前随曹询一同来到永安的士兵,那么多人埋伏在那里,其目的和用意,大抵也就不用多说了。 萧辰眼中露出一抹明悟之色,忽然明白了白祁为什么死活都要前往西山打猎。 真要留在那里,等他们六大诸侯打猎回去,怕看到的就是白祁那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当着一众诸侯的面,杀了魏国最嚣张跋扈的大将军,其震颤力,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大。 曹询今日的一盘棋,下得可真不小啊。一时间,萧辰心里对曹询的危险程度,又上升了两分。 转瞬萧辰用手撑着下巴,脸上又露出了一抹不解之色! “王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白祁喝了一口酒,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萧辰耸耸肩,指着杀机四伏的山脚道:“我怎么看,也是将军自己救了自己,从何而来救我一说?” 听到这话的白祁哈哈一笑,随后指着行营另一边道: “那王爷再看那边!” 这一回,萧辰就彻底懵了,山风吹来,原本因酒意而热乎了一些的萧辰此刻如坠冰窟。 因为就在曹询临时行营外另一处山坳之中,一杆白字大旗迎风飘扬,旗帜下,上千兵甲之士,枕戈待旦! 萧辰脸上终于露出凝重之色,望着白祁道: “将军要谋反?” 白祁依旧在笑,不过此时的笑意里却是带着一抹戏谑和嘲讽。 “皇帝要杀我,便是理所应当,我要杀皇帝,便是谋反?”白祁朝着萧辰质问道。 萧辰忽然间沉默了,或许是因为读书少的原因,萧辰居然破天荒的觉得白祁说得有道理! 谋反这个字眼,本就是有人蓄意锁在世人思想上的枷锁,有人想杀你,你还傻乎乎的引颈待戮,那才是有些毛病! 看到萧辰没有反驳自己,白祁忽然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笑容。摆摆手,白祁淡淡道: “放心吧,现如今的天下风雨飘摇,魏国还需要曹询,因此也就还不到曹询死的时候,不过既然他想杀我,我总是要还以颜色的。” 缓缓起身,白祁将手中酒碗狠狠砸下悬崖,不时便听到山脚之下喊杀震天,紧接着,冲天的大火瞬间席卷了整个临时营帐。 火光和天边即将下山的夕阳,将大半个天际都染成了鲜红之色。 白祁忽然回头望向萧辰,轻笑道: “王爷,我带你看的这景色,你觉得可美?” 山脚下,鲜血染红大地,似乎和天空一样血红。 萧辰点点头道: “有些意思!总归是比除夕时候的花火热闹了许多。” 白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 “二十年前,你父亲曹鼎曾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也没有今日的白祁,看在他的份上,我送你一句忠告。” “我知道曹询有意拉拢你,但若是真一不小心王爷站错了队,这场花火,可能就要燃到永安了!” 白祁说的话明明很冷,脸上却挂着和睦的笑意继续道: “王爷,你说我今日的提醒,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山脚下,战斗几乎很快就出现了结果,曹询亲卫近乎全灭,只有韩风拼死护住了曹询,策马而去! 萧辰深深点头: “真是多谢大将军了!” …… 山下大火连天,山上诸侯逐鹿,萧辰回到山涧,重新卧倒美人怀中,只有魏皇曹询,狼狈而逃! 吴良上前一步,朝着眉头紧锁的萧辰低声问道: “王爷,那白祁到底带您看了什么?” 萧辰哑然一笑:“野心!” 第二十五章:那花那人 太阳落山,山下行营的大火也逐渐熄灭。 行营内鲜血遍地,尸首成山! 众人最前方,白祁一身盔甲,手持长枪,气宇轩昂。 望着满地的尸体,白祁长叹一口气道: “西山行猎,陛下遭贼人刺杀,身边数千护卫尽数被屠戮一空,所幸我白虎军及时赶到,加上韩风武艺高强,这才带着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转过身,白祁脸上露出一抹阴冷之色: “苍天庇佑,陛下无碍,只是此次狩猎之事,有损天威,还望诸位王爷回去之后,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否则,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白祁身后,五大诸侯面面相觑,白祁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但这里除了皇帝亲兵的尸体外,就只剩下了白虎军的尸体,倒是白祁口中的反贼,一个都没看到。 大家伙都是人精,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面对手握数十万精兵强将的白祁,又不得不心照不宣的装糊涂,怒骂那忤逆的贼人真该天打雷劈! …… 午夜时分,回到王府的萧辰还是不放心的托人去打探了一番满江楼的情况,当知道韩风安然带着曹询回来之后,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是在永安的地界上,曹询要是真死了,架不住那位满口救命之恩的嚣张将军,翻脸不认人的给自己扣上一顶护卫圣上不利的罪名,真是那样,不光是这偌大的永安守不住,就是自己的小命也不保,真真要亏到姥姥家去。 可萧辰也不敢真的和曹询走得太近,今儿个算是敲山震虎,明儿个可就说不准了。 那只妖精没说错,如今的自己身处时代洪流中,哪儿做得了什么安生王爷? 想着想着,萧辰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金雀园外,透过门缝望去,杜莹莹居然破天荒的来到了院子中舞剑。 美人不愧是美人,哪怕是手持夺人性命的兵器,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辗转腾挪间将诱人的身姿显露无疑,如同山间舞动的精灵,美不胜收。 只是细看之下,那剑招中又处处带着杀气,让萧辰有些不寒而栗。 萧辰半点不怀疑,只要自己此时出现在她面前,这位传闻中鸡都没杀过的心善女子,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剑要了自己的小命。 黑夜中萧辰悄然而去,满脑子想着今儿个该去哪位漂亮可人儿的床上一夜春宵。 孙思妙离自己最近,就住在自己卧室的通院,可三女当中,萧辰反倒是最不想和孙思妙独处。 萧辰总感觉这丫头心里藏着事儿,笑颜蜜语中都透着股算计的味道。萧辰这种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人,总不喜欢别人老在他面前弯弯绕绕。再加上孙思妙那言听计从的模样,总让萧大纨绔有种即便推倒了也没成就的感觉。 至于蝶香那妖精,萧辰就有些怕了。 自己纵横花场十几年的经验,在她面前形同虚设,有时候萧辰甚至感觉自己才是那被调戏的人,这让自尊心极强的萧辰很是挫败,心里打定了主意,有一天定要那姑娘在自己面前露出个娇羞的模样来。 虽然萧辰知道这一天还早,但还是踱步走进了繁花园! 怕归怕,但有些事儿总要找个人说道说道,在京都潇洒了十几年,回永安几天时间发生的事儿,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萧辰心头,不吐不快。 夜还早,繁花园内的人儿还没睡。时间已经进入秋天,白天还热气腾腾的天气,晚上就能降下好几度来。 院内的蝶香披了件入冬才穿的大氅,静静的蹲在繁花亭内,手里攥着把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朝着倒映着弯月倒影的池面抛投。 萧辰不紧不慢的走进亭子,脚步声很大,有刻意让那妖精听到的意思,毕竟是在王府内,萧辰怎么的也想抖一抖王爷的威风,杀一杀那妖精的锐气才是。 可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猜到了萧大纨绔的想法,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就重新恢复了给鱼喂食的姿势,蹲在亭子旁一动不动,半点没有迎接萧王爷的想法。 萧辰也没有去刻意提醒,存了提醒就输了阵势的较劲想法。 于是这繁花园中的一男一女,就这么一个坐在石凳上,一个蹲在亭子旁,僵持了许久。 萧辰用手撑住脑袋,静静的望着蝶香的背影,无奈厚实的大氅挡住了少女诱人的身姿 “哎,你要说某些人啊,本王接入府中,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你说咋看了本王就跟本王欠了她千百两银子没还一样的冷漠呢?”百无聊赖的萧王爷喃喃自语,声音不小,摆明了是说给蝶香听的。可若是蝶香当了真,口舌伶俐的萧纨绔也不介意让那只金丝雀背背锅,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连句话都说不上,也忒特娘的没劲了! 听着这话的蝶香轻哼一声,原本小鸡啄米般撒施着饵料的蝶香猛地将手中饵料全部丢尽池塘,随后款款起身,转头对萧辰露出一抹乞罪求饶的妩媚模样。 “萧王爷可真是稀客,我还以为萧王爷今日带着小美人出去一趟,该是乐不思蜀,忘了府里还有俩人呢!”蝶香朝着萧辰行了一礼,但字字句句可没有半点放过萧辰的意思! 萧辰哑然一笑,感情蝶香这丫头是因为这事儿不悦。 他可不认为妖精似的蝶香会吃自己的飞醋,大抵还是为杜莹莹打抱不平,又或是看不惯孙思秒。 女人堆里扎了十四年,蝶香这点小心思,萧辰自认为还是看得明白的。 萧辰赶忙起身去扶蝶香,可蝶香却是悄然退了一步,躲开了萧辰的搀扶。 “王爷万金之躯,蝶香哪儿敢让王爷搀扶!” 说着蝶香拢了拢身后的大氅,优雅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萧辰并不生气,望着将大氅死死裹在自己身上的蝶香,萧辰关切道: “冷吗?” 蝶香目视前方,淡淡道: “心冷!” 萧辰点点头坐下,柔声解释道: “今儿个是去见陛下,孙思妙名义上怎么也是陛下赐下的,我不得不带啊!” 蝶香哀怨的看了萧辰一眼: “王爷这是说的那儿话,王爷出门,自然是想带谁就带谁,只是可怜我听信了某人的花言巧语,还说要护我一生一世呢。” 萧辰一怔,难不成蝶香还真是吃醋了? 再一想自己再怎么也是个容貌俊朗,风度翩翩的公子,这种可能性就越发高了。 可谁知上一刻还板着脸的蝶香下一刻就扑哧一笑,幸灾乐祸的看着萧辰道: “怎么样,带着孙思妙那狐媚子出去,吃了不小的亏吧?” 望着眼前俏皮的蝶香,萧辰那里还能不知道这妮子是故意捉弄自己? 娘的,还害得萧大纨绔心里微微紧张了一下。 世间九万字,情字最伤人,捉弄姑娘不要紧,怕的是被你捉弄的姑娘动了情。 不过回过神来的萧辰又微微有些震惊,看她这模样,似乎是知道今儿个发生了什么。 望着一脸疑惑和震惊的萧辰,蝶香稍稍挺了挺胸膛道: “王爷,你可别忘了我的真实身份,这魏皇曹询带着上千兵卒出城,最后却只剩两人狼狈回来,其中的事儿,随便猜一猜,也能想到个大概了!” 萧辰哑然一笑,不愧是那位淮南王培养出来的暗碟,自己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确是很难瞒过她。 不过结盟之后,萧辰也没打算瞒着蝶香,毕竟这次来繁花园,就是想跟蝶香说一说今儿发生的事。 摇摇头,萧辰有些感慨地道: “你知道吗,就在今天,白祁对皇上下手了!” 蝶香轻笑一声,道:“看王爷的表情,我就猜出来了!” 萧辰继续道:“今日我就和白祁坐在西山闻风崖上,亲眼目睹了数千白虎军将皇帝行营烧为废墟的场面,千丈高崖,都挡不住那些士卒在刀剑战火中苦痛的哀嚎!那时候白祁就站在我身旁,面对此情此景,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蝶香望着萧辰,反问道: “王爷在同情曹询的遭遇?” 萧辰摇摇头:“山上看的时候,我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不过心里由衷是赞叹这位兵马大元帅,做事足够心狠胆大。” 蝶香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有些玩味地道: “依我看,王爷根本就不关心白祁今儿个对魏皇做了什么,王爷担心的是,有一天白祁也会对王爷这般!” 萧辰忽然扬起头,有些心虚地道: “胡说,我萧辰对魏国忠心耿耿,自然因为白祁的所作所为愤恨难当!” “那好办!”蝶香捂嘴一笑道:“王爷手中还有五千黑甲军,王爷若真是愤恨难当,大可以率军冲到永泰酒楼,为魏国杀了白祁!” 萧辰面露难堪,皱眉望着蝶香道: “你说你这么聪明个姑娘,咋就不知道给本王留点面子。” 蝶香没好气的白了萧辰一眼道: “王爷还知道要面子,今儿个你但凡不带孙思妙,白祁也不会给王爷来这么场下马威。” …… 第二十六章:女儿心思 萧辰愕然,忽然想起了探子回报之时,说曹询一千亲卫被杀之后,白祁忽然派了五百白虎军前往满江楼护驾。 起初萧辰还觉得至少是在永安地界,六大诸侯具在,白祁就算要真有什么想法,明面上也要应付一番,可如今想来,这五百军甲,怕不是护佑天子安危,而是去监视天子行踪去了! 也就是现如今各方势力还没个明确的态度,白祁也没由头就推翻曹询登基,可一旦有个机会,他就注定会坐上那把镌刻九龙的金椅。成大事不拘小节,谁敢阻拦白祁,谁就是白祁不死不休的敌人,曹询赐给自己一个孙思妙,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胸无点墨的纨绔知恩图报,好在永安的地界护住他的安危。萧辰也是实在,这次行猎,偏偏就把孙思妙带在了身边,也难怪那位大将军有所不满。 可谁知道,萧大纨绔真的只是贪图孙思妙朱唇上那几点胭脂,回过神来的萧王爷大呼冤枉啊。 望着若有所思的萧辰,蝶香呵呵一笑道: “回过味儿来了?” 萧辰点点头: “人有所长,本王爷也就在女人上有点建树,哪能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蝶香闻言嗤笑一声: “依我看王爷这话也有失偏颇,就是女人,王爷也不见得看明白了。” 萧辰这就不服气了,你要说他写不出几篇好文章,没啥志向没啥谋略也就罢了,说他看~女人不行,那不是不给他这天下第二纨绔面子? 蝶香有些不悦地道: “都是女人,孙思妙那丫头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依我看,这狐媚子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萧辰脸上的自得之色彻底颓靡下去,早在金雀园一事后萧辰就明白,孙思妙这丫头算计颇深。 能恰好在自己要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横插一杠,又显得不刻意突兀,这心思可比那些个只会在府里哀怨卖惨争风吃醋的无知娘们高深了许多。 终归是个美人,萧辰没有去和她计较的心思。 可真当蝶香把这话说出口,萧辰脸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被无情的撕开。 wan弄~女子十四年的萧大纨绔,终究还是被女子给摆了一道。这让萧大纨绔很是郁闷,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就再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手的东西了。 气鼓鼓的萧辰也不再坐,而是双手插在袖中蹲在了石凳上生闷气。 瞧着萧辰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蝶香又好气又好笑。 被白祁威胁一番的萧王爷没生气,倒是被孙思妙捉弄一番就闷闷不乐,还真是让那个人哭笑不得。 说到底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稚子心性,这要是放在太平盛世,稍加良师引导,将来或许能成一贤明的地方之主。 可如今这世道,风云诡谲,萧辰这样的性子,可就是大大的不幸了。 蝶香无奈,只能款款挪步来到萧辰跟前,轻轻攥住萧辰的手臂,精致秀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惊为天人的笑意道: “王爷,好了,不过是个女子,何必较真呢?” 要说萧辰是个想得开的主呢,转念一想,这特娘的也是啊。 自己也没吃什么亏,与其纠结这些小事儿,倒不妨琢磨琢磨怎么征服杜莹莹! 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杜莹莹,萧辰有些感慨地道: “有些时候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目光去看待你,是夏国淮南王的暗碟、还是我萧辰的盟友、亦或是红颜知己。” “但不管怎么样,你的出现,都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改变,本王在此先行谢过了!” 萧辰目光真挚,看得蝶香都是微微一愣。 回过神的蝶香扑哧一笑: “萧王爷忽如其来的认真,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现在的我认真吗?”萧辰勾起一抹笑意道:“那你倒是说说,之前你心中~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蝶香轻笑道:“我心目中的萧王爷,玩世不恭,胸中却有自己的规矩和准则,看似无道,实则却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人间清醒!” 萧辰面露讶异状道:“却是没想到,我萧辰在蝶香姑娘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从石凳上站起来,萧辰昂首挺胸道: “这番话,我定要把它记下来,到时候出去传扬一番,不定给我涨多少面子!” 见着萧辰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蝶香无奈的摇摇头,从身上将那件厚实的大氅脱下来,递到萧辰手中道: “少贫嘴了王爷,你若是真有这份闲心,不妨多去关心关心你那位杜小姐,天儿要冷了,你得学会如何讨女孩子芳心才是!” 感受着手中大氅上传来的温热,萧辰微微有些失神。 脸上露出一抹认真之色,萧辰凝声道: “你让我对杜莹莹那么好,你就不吃醋?” 蝶香顿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去,只丢给萧辰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道: “看你表现!” 手捧着绒毛大氅走出繁花园,萧辰回望已经陷入黑暗的院子,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吴良像是幽灵一样凑到萧辰跟前,望着萧辰手里的大氅低声道: “王爷,这是蝶香姑娘送给你的?” 仔细瞧了瞧大氅的格式,吴良又摇摇头道: “厚实倒是够厚实,只是这样式太像是女人穿的了,王爷若是穿上,未免显得娘气了些!” 萧辰转身对着吴良脑门来了一个爆栗道: “这本来就是女孩子穿的!” “啊?”吴良有些诧异,回过神面露愤怒道:“这蝶香姑娘送王爷女人穿的大氅,这不是讽刺王爷您呢嘛?胆子也太大了!” 萧辰白了吴良一眼,摇摇头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坏心思,人家蝶香是让我把这件大氅送到金雀园去!” “这样啊?”之前还怒不可遏的吴良顿时喜笑颜开:“我就说呢,蝶香姑娘一看就人美心善。” “心善吗?”萧辰心中自语,哑然一笑。 旁人不知道,他萧辰可明白得很,真要心善,蝶香就不会刻意穿过一次这大氅,再让自己去做人情。 这是心里打了较劲的想法啊,只是比起自己通院那个鬼丫头,这较劲的手段就高明了许多,较劲都能让萧辰记着好。 “王爷,那咱们啥时候去金雀园?”吴良问道。 萧辰暗自琢磨了片刻,脸色一番犹豫,许久才面露坚定之色道: “今夜就去!” “哎!”吴良点头,却听到萧辰又道: “你先带着大氅去金雀园候着,本王还有件事儿要去办!” 听到这话的吴良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杜莹莹的脾气吴良可太清楚了。 萧辰是永安王,杜莹莹不敢真下手砍,可作为萧辰身边的走狗,那姑娘铁定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吴良也怕啊! “王爷……我……我……” 一眼看透吴良心中的畏惧,萧辰恨铁不成钢地道:“谁让你真进金雀园了,你就在门外等着就是!” 吴良这才如蒙大赦,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刚走两步,萧辰忽然回头望着身后的繁花园道: “对了,明儿个着人送一件全新的大氅给蝶香。” 吴良面露不解道:“王爷,那蝶香姑娘可是不缺衣服的啊!” 萧辰望着吴良冷声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萧辰不愧是天下第二纨绔,女人那点心思,算是让他琢磨了个七七八八。 蝶香虽然大度的让出了自己的衣服,可若自己这个永安王真没点反应,那下一个要哄的,反倒是善解人意的蝶香了。 回到扬辰园,萧辰犹豫了许久,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扬辰园之前叫天佑园,乃是萧辰住所,老王爷萧鼎的本意,是希望上天能庇佑萧辰,但回到永安的萧辰或许是觉得这天也靠不住了,索性便将扬辰剑的字拿了出来,改名扬辰园。 走进院内,通院内那间小房子依旧是灯火通明,借助明亮的灯火,萧辰依稀能看到烛火映照的窗边人影。 推门而入,屋内的孙思妙看到是萧辰,俏脸之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连忙凑到萧辰深浅行了一礼: “王爷!” 摆摆手,萧辰拉着孙思妙来到桌前坐下。脸上意外的挂上了一抹前所有未的认真表情道: “孙思妙,你会不会觉得,本王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软蛋?” 孙思妙有些震惊,怎么也想不到平日嬉皮笑脸的萧辰会说出这么一番一反常态的话来。 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孙思妙委身靠在萧辰胸脯上,柔声道: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爷坐拥永安,手下兵甲无数,咋会像王爷嘴里那般不堪呢?” 望着怀中一脸柔情蜜意的孙思妙,萧辰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轻轻将孙思妙推出怀抱,萧辰站直身子,一脸正气的朝着孙思妙躬身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孙姑娘就早些歇息,本王还有些要事处理,自此便不再打扰了。” 正要转身离去,萧辰又立住身子淡淡道: “对了,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知会吴良,本王承诺,姑娘在这永安王府,有求必应!” 第二十七章:张爷爷 也不管院内那瞪红双眼楚楚可怜的亡国公主,离开扬辰园的萧辰直奔金雀园而去,有刻意冷落孙思妙的意思。 一来孙思妙身后的关系太复杂,如今的局势下,自己最好还是离她远些。 二来就是敲打敲打亡国公主脑子中不该有的念头了,萧辰不怕事儿,但也不想真被人当枪使。 来到金雀园门口,萧辰顿时又变得为难起来。 小院那道紧闭的房门,就仿佛连接地狱的大门,让萧辰望而却步。 吴良凑到萧辰跟前,有些忧虑地道:“王爷,要不然让旁人送去,毕竟杜姑娘现在气儿还没消呢!” 摇摇头,萧辰面露难色道:“正是因为她气儿没消,所以这东西就更应该由我送过去了,若是我让旁人送去,那丫头非但不会领情,还会更加生气。” 吴良竖了个大拇指:“王爷果然是王爷,高明!” 萧辰只在瞬间就破了功,转头有些担忧的望着吴良道:“要不然你还是知会一声那几位前辈,多照看着点。” “欸!”吴良点头,将大氅递给萧辰,转头没入了无边黑夜之中。 夜风萧索,萧辰手捧大氅,浑身却有些不自在,一步步走向金雀园,萧辰只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院门口,萧辰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推向院门。 “咯吱!” 院门被萧辰轻易推开,出人预料的是,眼前的院门并未上锁。 萧辰一时间心跳加速,这太不合情理了。 转头望向寂静的黑夜,似乎能感受到黑夜中有几双年迈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萧辰心里这才多了几分底气。 迈步走进院子,院内静悄悄的,但屋内的灯火依旧明亮。 萧辰手捧大氅的双手已经满是汗渍,萧辰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紧张。 “我……” 望着明亮的窗户,萧辰欲言又止。 倒是房门适时打开,今儿个的杜莹莹却没有提剑。 妙曼的身姿上穿了一件紧致的白色长裙,精致的脸颊之上略施粉黛,映衬着屋内的灯火,如同九天皓月一般明亮动人。 今夜的杜莹莹,真的极美,饶是萧辰都看得微微愣神。 望着萧辰手中捧着的大氅,杜莹莹眼眸之中飞速闪过一抹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 嘴角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杜莹莹脸色平静的朝萧辰道: “夜深了,王爷既然都来了,那便进来坐吧!” 那落在旁人眼中充满诱惑暗示的言行,却是让萧辰心神狂跳。 绝对不对劲,萧辰可以以自己十四年风月的经验保证,今儿个的杜莹莹,绝对有问题!不拿剑的杜莹莹,比起拿剑的杜莹莹危险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有问题又怎么样,萧大纨绔至死也不会忘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格言。 在心中强行给自己打了打气,萧辰手捧大氅,迈步走进房中。 “莹莹,我是看天气开始变冷,所以刻意送了这件大氅来给你御寒!”萧辰还未落座,就急忙向杜莹莹解释。 杜莹莹面无表情,缓缓关上房门。 萧辰能感觉到随着房门关闭,屋内的温度都在刹那间降低了好几度。 杜莹莹原本温和的面庞之上露出点点寒霜,不急不缓地道: “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进这道房门。” 说话间,杜莹莹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数寸长的匕首,烛火之下,锋利的匕首上泛着点点寒光。 萧辰向后倒退一步,坚实而冰冷的墙壁顿时拦住了萧辰的去路。 望着萧辰面露慌张的模样,杜莹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萧王爷,你放心,我下手很快,不会有什么痛觉的。”杜莹莹似笑非笑,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萧辰。 望着眼前的杜莹莹,萧辰破天荒的有些后悔。 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事到临头的萧辰惊觉,这世间哪有什么比自己小命还重要的 ? 这些个成天胡诌的文人,当真是该杀该死。 脸上挤出一抹求饶的表情,萧辰飞速将大氅举到身前,无比认真地道: “我真是来送衣服的,再者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何必要动刀动枪的呢?” “是吗?”杜莹莹冷笑一声,凑到萧辰跟前道:“萧辰,你就说你这一生,辱没了多少姑娘的清白,我就是为了那些遭你毒手的女孩子,也有足够的理由替天行道。” 萧辰欲哭无泪,连连摆手道: “杜姑娘,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游戏花间十数年,但我至今还没碰过一个良家姑娘,不信你大可以让你父亲飞鸽京都去问啊!” 杜莹莹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萧辰这般的纨绔子弟,能有坐怀不乱的操守。 “你是说真的?” “真的!”萧辰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可谁知杜莹莹听完更加生气了,匕首猛地架在萧辰脖颈之上,杜莹莹怒不可遏地道:“你若真是如此,那便更加可恶了。” 萧辰一脸茫然:“这都哪儿跟哪儿?” 杜莹莹怒哼一声道: “若是你真做了那禽兽之事,事后也知道肩负责任也就罢了,可你什么都没做,那些被你掳进府里的姑娘,名声一样被你败坏干净了,此生注定要埋着头生活一辈子,你可曾想过,她们余生该怎么办?” 萧辰一怔,望着杜莹莹有些不确定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人把她们都接回永安来?” 美目死死的盯着萧辰,杜莹莹一时间都被萧辰气乐了。 “你……你这只会花言巧语的登徒子,我就该一刀杀了你!” “够了!”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杜姑娘,有些事儿,适可而止的好,永安王爷肩负永安安危,事关天下,可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张爷爷!”听到这道声音,萧辰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早在自己还没前往京都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父亲身边一直跟着个神秘的邋遢老者。 老者姓张,名字不详,但即便萧鼎,也对他极为恭敬,在萧辰印象中,老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倒也看不出个强弱,只是如今再看,那定是一番世外高人的做派了。 苍老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杜莹莹心头炸响,竟是让杜莹莹手中的匕首都不由得微微一松,显然是使用了某种高深的内功武学。 杜莹莹心里清楚,这是遇上高人了。 本就没有真要杀了萧辰之心的杜莹莹趁势借坡下驴,不过临了也不忘丢下一句狠话。 “今日算你走运,萧辰,下次但凡再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手软的一剑要了你的小命。” 萧大纨绔哪有心思分辨真假,放下大氅便夺门而出。 待到萧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杜莹莹的目光这才看向了桌上那厚实的大氅,目光也逐渐变得温和起来。 院门外,萧辰见到了那位阔别十四年未见的张老前辈,老人身穿一身布衣,手里拄着根拐杖,苍老的脸庞之上布满褶皱,看起来老态龙钟,似乎是一阵风都可以将他吹倒一般。 可老人的眼底却熠熠生辉,就像是黑夜中两颗闪亮的繁星。 “多谢张爷爷救命之恩!”金雀园外,萧辰对着张谷深深鞠了一躬。 老人摆摆手,轻笑着叹息道:“什么救命之恩,老爷子我虽然上了年纪,可这眼睛清楚着呢,那姑娘压根就没有杀你的心思,我不过是恰好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罢了!” 萧辰一怔,旋即脸上露出喜悦之色道:“张爷爷说得可是真的?” 张谷面露思索之色喃喃道:“八九不离十!” “嘿嘿!”萧辰一拍大腿。 “我就说那丫头不能真有那么狠的心,小爷用心良苦的送她礼物,她还翻脸不认人,那委实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吴良嘿嘿一笑道:“王爷,要说当局者迷呢,杜姑娘之前都说明了要杀你,你说让她忽然对您感激涕零的,搁谁也需要个过程不是?” “依我看啊,杜姑娘就是脸皮子薄!” 萧辰摩梭着下巴琢磨片刻,随后重重的拍了拍吴良的肩膀:“事后诸葛亮的本事见长,不错,有长进!” 吴良连忙露出个受宠若惊的模样道:“王爷说的那儿话,都是跟着王爷耳濡目染学来的。” 一旁的张谷静静的打量着这对儿狼狈为奸的祸害,略有些感慨的微微摇头道: “萧辰,你随我来!” 萧辰和吴良对视一眼,眼里露出一抹迷茫之色,不知道这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作为老王爷萧鼎身边最亲近的人,萧辰不用想也知道老人定然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里萧辰摒下吴良,快步跟了上去。 跟着老人一路前行,走过王府弯弯绕绕的小路,张谷带着萧辰来到了永安王府后山。 玄武山,其形状如同一只匍匐的老龟,在众山之中不算高挑出众,老王爷萧鼎却是看中了玄武山的模样。 乌龟嘛,象征着长寿和健康,萧鼎是个粗人,一辈子没啥愿望,只是希望一家人都健康长寿,于是便将府邸落在了此处。 修建永安王府的时候,更是特意派遣九千工匠,日夜修筑院墙,将这座玄武山围在了自家院子里! 萧辰一直紧紧跟随在老人身后,却见手拄拐杖的老人健步如飞,一路顺着山道拾阶而上,倒是萧辰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来到玄武山顶,从山顶望去,便能将大半个永安完全尽收眼底。 扭头望了一眼身后汗如雨下,却没叫过半句苦的萧辰,老人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欣慰之色,而后淡然道: “一转眼,你也是个大人了,永安有些事儿,也该是到了告诉你的时候!” …… 第二十八章:永安底蕴 黑夜中山风呼啸,偶尔能听到不远处丛林中传来的虫鸣鸟叫。 张谷站在山顶,背对萧辰道: “一年前,你父亲就站在我这个位置恳求老夫,希望在他仙逝之后,帮你坐稳永安王的位置。” 萧辰微微一怔,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老爷子一直放心不下游手好闲的萧辰,总是要找个人照看着他这纨绔才是。 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萧辰一眼,张谷继续道: “我这大半辈子跟着你父亲,受其恩惠诸多,如今他走了,他最后的遗愿,我自当遵从,从今而后,我张谷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站稳脚跟,坐稳永安王的位置。” 萧辰第一次听到老人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看到老人这般郑重其事。 “你可知道,永安的三大底蕴为何?”张谷凝声问道。 萧辰摇头:“我只知道五千黑甲军,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张谷轻笑一声道:“五千黑甲,不过是台面上的东西罢了,若永安真的只有五千黑甲,也守不住这偌大的永安。” 仰起头,张谷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道: “永安三大底蕴,其一,乃黑甲替补营,五千黑甲军,无论伤亡折损多少,只要黑甲替补营在,黑甲军就永远在,这才是永安安身立命的根本!” 萧辰瞪大了双眼,黑甲替补营这个名字,时至今日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张谷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漆黑的令牌递到萧辰跟前道:“这块儿便是黑甲替补营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你便可以号令所有三万替补营将士,只要你愿意,足可以在一朝之内组件一只三万的精兵部队。” “而且这些人,都是从魏国各地优中选优,加以培训的精兵良将,有这三万人在,永安便永远是永安,永安王也才永远是永安王!” 萧辰一脸凝重的接过令牌,他虽然少不更事,但完全明白眼前这面令牌的重要性。 三万精兵,其意义不可谓不深重。 要知道,其余五大诸侯,就是最强的斗战侯,手下也不过五万兵马,额外拥有三万黑甲军的萧辰,甚至完全可以在硬实力上和各大诸侯掰一掰手腕。 张谷轻轻拍了拍萧辰的肩膀,随后凝声道: “萧辰小子,这面令牌,事关永安存亡,若非必要,我希望你不要轻易动用它!” 萧辰点点头道:“萧辰明白!” 对于永安而言,这三万人要是用好了,那便是可以力挽狂澜的奇兵,但若是过早暴露、或者用得不当,势必成为各方忌惮的源头。 死死的攥紧那铭刻着“安禁”两字的令牌,萧辰抬头望向张谷问道: “张爷爷,那永安另外的两大底蕴又是什么?” 光是第一大底蕴都如此震撼,萧辰对于永安的其余底蕴,不由得愈发好奇起来。 听到这话,张谷意味深长的一笑,苍老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抹自得之色。 微微挺了挺胸膛,张谷朗声道: “永安第二大底蕴,便是偌大天下,三千武林豪杰!” “当初你父亲一战扬名,其傲世风采能诸多江湖儿女尽皆折服,光是这魏国境内,就有千余江湖人士争相投靠,后天下又陆续有人前来,最终才形成了这三千豪杰齐聚一堂的盛事。” “你父亲不愿意他们沙场效死,便于这玄武山腰洞穴之中暗中建造了一个群英阁,老夫在江湖中虚长几岁,因此领了个阁主的虚名,算是统辖这三千江湖人士。” 张谷说着深深看了萧辰一眼道: “小子,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三千人,真要是论起战斗力,便是一万悍卒,也绝不是这三千人的对手。” 萧辰有些不敢置信的点了点头,以前的他知道府上养着一群武艺高强的大侠,却完全没想到,居然足足有三千人之多。 自己那个看似忠厚的老父亲,手段和心思可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那……最后的底蕴是什么?”此刻的萧辰脑子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五千黑甲、三万黑甲替补营、三千武林人士,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他傲视各大诸侯,更别说,还有最后的那一道底蕴呢。 这要是全加起来,怕是斗战侯他也全然不惧。 一想到自己带着三千豪侠去抢姑娘的盛景,萧辰心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最后的底蕴……”谈及这个话题,张谷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为难之色,似乎这个话题有些过于敏感。 察觉到张谷表情的异样,萧辰凝声道: “怎么了张爷爷?” 张谷摆摆手,望向萧辰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道: “我只能告诉你,最后这道底蕴,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强的,甚至可以说足以保证永安百年不衰,可现如今却远远没到揭露它的时候。” 萧辰能听出来张谷语气之中的凝重的严肃,由此可见这最后的底蕴究竟有多不凡。 可张谷不愿意说,萧辰也就识趣的不愿再问,毕竟光眼前这两大手段,就足够他萧辰挥霍了。 萧辰暗自想着,只要自己不是一次性得罪了五大诸侯,又或是惹恼了手握数十万雄兵的白祁,在这魏国境内,他也算是能横着走的角色了。 一时间萧辰豪情万丈,这一回,任谁也不能阻拦他萧大纨绔的壮阔志向。 谁敢拦着,那就领上个三五千黑甲军横推过去,霸占其家产妻女,看谁还敢自讨没趣。 张谷转过身望向漆黑的夜幕,喃喃道: “这道底蕴,若是按照你父亲的话说,那便是你这辈子最好永远都不要动用最好!” …… 雷霆城! 作为夏国和黔国的领土的分割之地,雷霆城的归属一直就存在争议。 夏国强势之时,夏皇张亦云说它是夏国的,黔国自然是不敢多说半句,同理,黔国强盛时,这城自然也就成了黔国的。 夏、黔两国建立数百年来,雷霆城就一直在两国之间不断摇摆,百年之后,历经多次变革的雷霆城俨然成了一个两不管地带。 这样的一个地方,自然没有法律和规则可言,因此也吸引了无数亡命之徒奔赴此地,久而久之,此地的逐渐演化成了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在这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每隔数十百米距离,就会产生各种不同而又千奇百怪的规矩。 在这里唯一通用的只有两样东西,拳头、金钱! 正所谓拳头大就有道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雷霆城宾来客栈,五大三粗的掌柜赤果着上身坐在院内磨刀,两三尺长的长刀寒光闪闪,露着瘆人的光泽,也不知道这掌柜的是要杀猪还是要杀人。 大堂内无数宾客行色匆匆,吃完东西就匆匆离去,又或是些谨慎些的人,便是吃个东西也要用黑布将全身包裹,力争不要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 客栈门口站着无数眼神冰冷的看客,目光都在店内那无数甲胄之士上来回打量。 这些士兵很奇怪,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裸露在外的。 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双冷漠如狼鹰般犀利的眸子,手中兵器也是千奇百怪,刀叉剑戟各色各样,数百甲胄之士,就那么死死的守住登上二楼的楼梯。 人群中一身材瘦小的男子轻声嘀咕道: “这一行人,想来就是淮南王李洛的手下了。” 身旁一壮汉沉声回应道:“我听说李洛手下有一神秘部队,名为血卫,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可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又精通武艺,这些人有些连我都看不透跟脚,或许就是那支队伍了。” 瘦子面露难色道: “那我们何时动手?” 壮汉摇摇头道:“不急,夏国名将周如春率领数万大军,都在李洛手中吃了个闷亏,让他安然走进了这雷霆城,足见这小子手段颇多,贸然动手,恐成他人垫脚之石,你我还是静观其变。” “周如春悬赏十万黄金要取李洛首级,雷霆城这么多人,总有人坐不住的。” 瘦子冷冷一笑,摇摇头道: “要说这周如春和李洛还是同朝之官,却没曾想在此地刀兵相见,世人都说我雷霆城中人狠辣无情,要依我看,外面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壮汉嘿嘿一笑:“罢了,这些事儿与我们无关,只要咱们哥俩拿下这单生意,普天之下,哪里去不得,谁要窝在雷霆城这种地方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只听到客栈大堂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一名脸上挂着三条刀疤的大汉猛地一拍酒桌,朝着二楼的方向喊道: “娘希匹的,李洛小儿,快给大爷下楼受死,七尺高的男儿,龟缩在那阁楼之上,莫不是想学那足不出户的俏闺女不成?” 目光望向守卫在楼梯两次的士兵,刀疤汉继续道: “当兵的娃子,赶紧吩咐你们主子,就说刘三刀今儿个来取他性命了!” 门口的瘦子和壮汉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阴冷之意。 看呐,果然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夏国淮南王:李洛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刀疤汉子投递了过去,大堂内的人或是继续喝酒,又或是低头吃饭。但暗中却是不约而同的用余光注视着这一切。 数百甲胄之士如同柱子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完全没听到刀疤汉子的话一般。 倒是门外传来窃窃私语: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刘三刀,果然,十万黄金的悬赏,让刘三刀这号人物都蹦跶出来了。” “是啊,我曾听闻,刘三刀在早年间便踏入了一品武者的境界,后来因为他师妹跟着别人跑了,盛怒之下的刘三刀一人杀光了他师妹一百二十多口,犯下如此滔天恶行,走投无路的刘三刀便一头扎进了雷霆城。” “没错,刘三刀即便是在这雷霆城,那也是声名在外的狠角色,只要他出手的,就没有留下过活口,因此倒也没多少人敢招惹他。” “何止啊,就是那些发布任务的主顾,也不大愿意和刘三刀来往,怕的就是刘三刀直接对主顾动手,这疯子,发起怒来可不讲什么规矩……” “嘿,李洛也是倒霉,好好的一个王爷不做,非要往雷霆城钻,如今被刘三刀盯上了,看起来有好戏可以看了……” ……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想知道那位名动天下的夏国淮南王李洛,在被刘三刀这样的恶徒盯上之后会发生什么。 大堂座位上,望着毫无反应的士卒和平静如水的二楼,刘三刀眸子中一团怒火陡然升起。 “李洛,我再给你三息时间下来受死,你若再执迷不悟,老子便拿刀杀上楼去!” 刘三刀沉声怒喝,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刀把之上。 二楼依旧一片平静,倒是守卫在楼梯两侧的甲胄之士,同样悄然将手伏在了兵器之上。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在四处弥漫,只有后院“擦擦擦”的磨刀声缓缓传来,如同一声声死神的丧钟在鸣响。 “哒!” “哒!” “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楼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事情,齐齐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手持长剑,脸色冷漠如霜的俊朗男子缓缓出现在了楼梯口,男子看向刘三刀,表情如同一座冰山一般肃穆,眼神更是如同死水一般没有半点波动,一些修为高深的武者在看到男子的刹那,当即眼神微微一变。 显然出现在楼梯口的男子,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那人就是李洛?”门口的人群中有人低语。 “不是,我听闻李洛手下有一剑客,名为秋实,其剑术无双,史称当今剑仙李太白,这少年气息沉稳,想来就是那剑客秋实了。” “武林三大高峰之一,李太白的徒弟?”有人惊呼。 “嘿嘿,剑仙之徒对上狂人刘三刀,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人群议论纷纷,刘三刀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那持剑男子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杀人无数的他在见到那男子之后,心里居然破天荒的露出一抹危机感。 不过刘三刀的凶名也不是盖的,仅仅片刻便稳定了心神。 手握长刀站起身子,刘三刀冷冷的望向男子道: “你就是李洛派来受死的?”冷笑一声,刘三刀趾高气昂地道:“小儿,你刘三刀爷爷不斩无名之辈,你且报上名来。” 男子手持长剑,自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换过分毫。 望着嚣张至极的刘三刀,男子淡淡吐出两个字:“秋实!” “果然!” 人群哗然,能在刘三刀面前这般淡然的,除了剑仙徒弟秋实,再无他人! 一想到即将看到剑仙徒弟和刘三刀的对决,众人眼中的神色都变得狂热了几分! 刘三刀深深打量了一眼秋实,随后冷哼了一声: “想当初,剑仙李太白,以五剑闻名天下,却不知道,你这小娃子学到几剑,学成几分?” “也罢,今日就由我刘三刀,来会一会你这剑仙弟子!” 话音落下的刹那,只听得“嗖”一声刀锋出鞘的声音响起,刘三刀手持一把四尺宽背大刀,冷冷的望着秋实道: “小子,下来受死!” 秋实眼眸微沉,手中长剑陡然出鞘半寸,剑鞘之中霎那间如同绽放出一轮刺目的太阳,好在那光芒一闪而逝,甚至有人都感觉那一瞬间是不是初现了某种错觉。 “还是让我来吧!”就在此时,秋实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随后,五道人影缓缓迈步而来, 五人之中,四男一女,其中两人长相清秀,尤其是一名身穿白袍的俊俏公子,更人让不少女子有些微微愣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白袍男子一举一动,无不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白袍男子身旁的布衣男子同样长相不赖,但相比起来,就显得要逊色了许多。 两人身旁,还跟着一个胖子和一个盔甲壮汉,最后面,还跟着个身姿婀娜的大美人,不过众人目光都没在女子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纷纷看向了中间那相貌不凡的白袍男子。 显然,那便是夏国淮南王,头颅价值十万金的李洛了! 布衣男子轻笑着走到秋实跟前,朝着后者使了个眼色道: “这一路上都没活动过,这人便交给我了呗?” 淡淡的看了布衣男子一眼,又扭头瞥了一眼大堂的刘三刀,秋实一言不发的收起长剑,走到了李洛身旁。 布衣男子嘿嘿一笑,“嗖”一声拔出长剑,对这刘三刀朗声道: “今儿个,你的对手是我!独孤寒。” 刘三刀一怔,想自己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把好手,什么时候被人像是球一样踢来踢去? 想到这里的刘三刀大怒出声: “呔,竖子敢尔,居然敢轻视老子,我非要把你这小子剁成七块八块!再去砍了那个李洛。” “呼!” 大堂之内像是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围观众人只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再之后,手持长剑的独孤寒,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刘三刀身后。 原本聒噪不已的刘三刀忽然闭嘴,大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哒!” 一滴鲜血缓缓从剑尖滴落,打破了大堂的寂静,独孤寒悄然将长剑收回剑鞘,再之后,如决堤般狂涌的鲜血,自刘三刀脖颈之上疯狂流出。 刘三刀拼命想捂住伤口,却奈何体内的生机正在不断抽离。 “咚!” 刘三刀的尸体重重的倒在了酒桌之旁,临死之前还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周围的看客更是被独孤寒这一手震在了原地,其中大多数人,甚至都没看清出独孤寒是怎么出手的,而就算看清楚的,也大多是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要知道,刘三刀怎么也是迈入一品的武学强者,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独孤寒手中,居然是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下来,这不可谓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倒是当事人独孤寒一脸的淡然,转身对这李洛的方向轻轻拱了拱手道: “王爷,人已经处理了!” 身穿白衣的李洛微微一笑,凝声道: “如此,那边让店家上菜吧!” 说着,也不管周围人是何态度,闲庭信步的走下了楼梯。 周围不少的看客在看到李洛下楼的一刹那,眼底都闪过了一抹出手的冲动,但很快又长叹一口气,将那冲动生生按了下去。 李洛身边不仅有武艺高强的独孤寒,还有尚未出手的剑仙之徒呢?更别说,那数百银甲,每一个的气息,都不在三品之下。 李洛一脸平静的来到刘三刀之前所在的酒桌,轻轻将刘三刀的尸首推到一旁,随后神色不变的径直坐在了沾满鲜血的凳子上,这一幕,看得周围众人心中更是一沉。 单就这份处变不惊的从容,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 李洛身旁,胖子扯着脖子朝院内那还在磨刀的掌柜喊了一声: “掌柜的,上菜!” 不时,大堂帘布掀开,掌柜的手持屠刀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如同死猪一般的刘三刀,眼神中一番天人交战后,微微躬身道: “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来。” …… 鲜红的血液,将李洛的白袍染出点点梅花,李洛却丝毫不在意,端着酒杯自顾自的饮酒,跟随李洛同行的四名男子也不在意,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子上,只有那漂亮女子眉头微皱。 死人她倒是司空见惯了,但吃饭的时候看这些个腌臜东西,难免让人提不起食欲。 李洛忽然放下酒杯,望着女子轻笑道: “夏雨,我听说咱们魏国那位盟友那边发生了件有趣的事情,魏皇曹询,将衍国的亡国公主孙思秒赐给了萧辰?” 听到这话的夏雨点点头道:“回禀王爷,正是如此。” 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李洛手指在酒杯上不断摸索,忽然轻拍桌子道: “如此,那我们就不妨再送咱们盟友一份大礼。” “大礼?”夏雨眉头紧锁,有些茫然。 李洛继续道:“你说,若是让永安王知道,那位亡国公主的父亲如今还活在世上,算不算是一份大礼?” 第三十章:虎父无犬子 入秋之后又过了三日,温度日渐萎靡,饶是萧大纨绔身上也多披了一件披风。 坐在扬辰园内的石桌上,萧辰手捧着那封半日前从雷霆城传来的密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与那天下闻名的淮南王结盟,本就是萧王爷一时兴起,可即便是结了盟,纨绔本性的萧王爷也没真就将放宽了心把后背交给李洛。暗地里多少差人打听了一些这位传奇人物的生平! 李洛,字安,据说乃是其师傅诸葛侯所赐。 其父李敢,正是当初戮灭六国的狠人,夏国的天武上将。 六国覆灭之后,夏国因此国力大增,从原先黔国附属,一跃成了能和其余三国叫板的强硬存在,李敢尚在之时,其余三国更是日夜胆战心惊。 可以说,李敢对于夏国的功劳,比起白祁对魏国,不知道要大到了哪儿去,正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外如是。 甚至于,夏国境内,大多数百姓只知道李敢和李家军,却不知道那皇座之上的张亦云。要萧辰说,若是那李敢想要推翻夏皇的统治,那才叫一个名正言顺,众望所归,说不定举shi的时候,民间还会有无数豪杰志士纷纷相应。只可惜杀伐果决的李敢是个忠义无双的痴愚人,直到他战死东风城,身上依旧是披着夏国的军甲。 说来也奇怪,那位曾以一己之力推翻六国的枭雄,却死在了夏、黔两国边境,一个小小的东风城内。 有人说,那是黔国那位同样名列天下六大名将之一的孙一笑厚积薄发,也有人说是李敢老了,总之,李敢那般传奇,终究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的浪花之中。的确,但凡夏国这位天武上将还在,也容不得夏国原先那位淮南王,六大名将之一的赵战公然叛离张亦云,归属吴国。 令人感慨的是,历史总是惊人的戏剧,哪怕是李敢死去,夏国原淮南王赵战谋反之时击退赵战的人,恰恰是李敢的独子,现如今新一任的淮南王:李洛! 萧辰长叹了一声,仰起头望向天际,李敢李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可要说起来,自己父亲萧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己咋就这般不成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李洛平定反叛之后,赵战败逃吴国,被吴国封为镇南王,封地吴、夏边境陇苏。 时隔月余,赵战卷土重来,再一次对夏国发动了南境三州发动战争,李洛临危受命,与淮南之外,三州之地,与赵战再决雌雄。 那一战,李洛手下谋士季无双,率兵掘开河堤水淹三州,李洛至此名动天下! 只是萧辰不理解的是,本应该是夏国功臣的李洛,如今居然和夏国闹了个水火不容的局面。 一来是李洛向天下宣扬自己前往黔国求亲的事儿,先不说此举有不忠的嫌疑,更别说黔国孙一笑还是李洛的杀父仇人呢,都说李洛曾经也是个纨绔,这为了黔国公主忘了杀父之仇的举动,倒的的确确有那么几分纨绔的风范,萧辰心中越发敬佩。 二来便是这一次的雷霆城袭杀了,夏国名将周如春,亲率三万兵甲,奔赴雷霆城截杀李洛。 危机关头,两股神秘的势力出现,拯救了本该死无葬身之地的李洛,反倒是心大的李洛脱离危机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雷霆城。 要知道,周如春早在之前,就在雷霆城发布了十万黄金取李洛人头的悬赏,别说是萧辰看不明白,就是天下那些个自诩聪明的人也看不明白,这位淮南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收回思绪的萧辰轻轻摇了摇头,身为夏国臣子,公然前往黔国求亲,是为不忠、夏国和李洛有杀父之仇,李洛却视若无睹,是为不孝、水淹三州,有伤天和,是为不仁、周如春与李洛同朝为官,如今却刀兵相见,是为不义。 和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联盟,还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儿。 萧辰捶胸顿足,你说那时咋就一时心软,答应了蝶香那小妖精的建议? 可转念一想,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一个纨绔过不了美人这一关,也不算丢人。 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萧辰有这份胆量和李洛联盟了,作为“名动天下”的纨绔子弟,萧辰不一样受尽世人诟病,至少从这一点上看,李洛和萧辰还是有些许共同话题。 手握密信,萧辰转身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又点上一盏烛火,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了不少。 借助灯火的光芒,信上所传递的内容不由得让萧辰微微一笑。 书信的开篇,和大部分的书信的格式一模一样,大概就是先夸赞萧辰一番,紧接着套套近乎,最后才是些有用的信息。 原本萧辰以为,身陷雷霆城的李洛信里怎么的也要跟自己哭诉一番,求自己出兵援助什么的,结果李洛在信里倒是说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衍国法寺的领袖法域,也就是如今通院内那衍国公主的生父,还活在人世。 这让本就有些头疼该如何安置孙思妙的萧辰,忽然有了一丝想法。与其像是成天防贼一样防着这位魏皇所赐的亡国公主,倒不给些恩惠,彻底拉拢孙思妙。 只是调教女人,那就跟熬鹰是一个道理,总是要有些耐心的。现如今时机未到,萧辰倒也不着急。 将书信放进床下的一个空格处,萧辰推门而出。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没有了太阳,入秋之后的永安温度骤降。 萧辰微微一笑,也是该去看看在西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魏皇陛下了。自从在西山将身边亲卫尽数折进去之后,白祁便借助护卫皇帝的名头,调了五百白虎军驻守满江楼将曹询软禁了起来。 这样一来,魏皇再没了和外界联系的机会,其余诸侯也乐得清净,唯独是西山行猎中斩获魁首的斗战侯心有不甘,想来是叹息拿不到那把价值“十五城”的忠君剑了。 领了三百黑甲军,这次出门的萧辰没带孙思妙,而是带上了吴良和蝶香。 奢华的马车在黑甲军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朝着满江楼而去,吴良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马车一侧,车内,蝶香如同一滩烂泥般依偎在萧辰怀里,青葱玉指在萧辰胸口不断画着圈圈。 萧辰没被蝶香这副似水柔情的模样糊弄过去,之所以带着蝶香,还是想让这位淮南王的暗碟好好看一看这永安的局势。 这就是萧大纨绔的高明之处了,既然蝶香关在府里都那么清楚永安的消息,那不如光明正大的带出来,说不定还会让人家多几分感激之心,再不济,柔情几分总是有的。 闲来无事,琢磨着距离满江楼还有些距离,萧辰索性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背后的扬辰剑咯得萧辰有些不舒服,萧辰索性侧了个身子,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说也奇怪,但凡手里没有剑,之前那些个甭管高深不高深的剑法招式,便入小溪流水一般潺潺没入萧辰脑海。 萧辰在睡梦之中,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持剑傲世间的逍遥大侠,斩了多少林立九天的在上仙人,可睁开眼握上剑,之前脑海滚瓜烂熟的剑法,保管是一点不留的空空荡荡。 这事儿要是隔在旁人身上,定是要骂他娘的几天,好在萧辰心态不错,毕竟悟道山那位老天师都说他有仙人之资,他才不慌。 仙人嘛,怎么可能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就是要与众不同才好,那才有仙人的姿态。 萧辰正暗自得意,思绪却被蝶香打断。 “王爷此番去满江楼,就不怕得罪白祁?” 萧辰睁开眼睛,望着依偎在怀中的尤物,轻轻耸了耸肩道: “曹询毕竟是当今天子,如今虽然虎落平阳,但保不齐哪一天就龙腾九天了,况且他本身就在我封地之上,我若真是不闻不问,等到秋后算账的时候,他那小本子上定有我萧辰的名字,我这叫未雨绸缪。” 蝶香咯咯一笑,摄人心魄:“别的诸侯在这种时候都是躲那位魏皇都来不及,反倒是被世人当作纨绔的萧王爷雪中送炭,指不定魏皇见了要感动成什么样子呢!” 萧辰挺胸颔首道:“那是,要不然六大诸侯,也不能只有我萧辰被白祁警告了一番。” 嫣然一笑,蝶香眼底露出一抹凝重道:“那王爷可想好了怎么跟白祁交代?” 萧辰如实道:“没想好!” 望向怀中的佳人,萧辰嘴角又勾起一抹邪魅,嘿嘿一笑道:“所以这不是才带着你这么个聪明人吗?” 本来萧辰这次带着自己出门,蝶香心里还有些许的窃喜,可听到萧辰这番话,脸色顿时就垮了下去。 嘟着嘴轻轻在萧辰胸口锤了一下,蝶香一脸哀怨地道: “我一个女人家,哪儿能帮上王爷什么忙?” 萧辰微微一笑,忽然调戏似的勾起蝶香白皙的下巴,笑道: “姑娘怕是忘了,我萧辰旁的本事没有,唯独看女人的眼光不会错。” …… 第三十一章:傻子 马车外,吴良一个人坐在马背上摇头一笑,距离马车不远,车内的声音自然是被吴良大胖子尽收耳中。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他吴良才知道自家王爷虽然不成器,却是长了一颗玲珑心,这人是好是坏,是忠是奸,萧辰只消一眼就能断定,那本事简直比那些个扛着知天命招子行走江湖的老道儿还准。 就好比萧辰身边三女,杜莹莹、蝶香、孙思妙,为啥萧辰唯独钟爱那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的金丝雀?吴良心里也清楚。 其余俩人,一人背负的太多,一人心思深沉,终归都不是能让生性洒脱的萧辰能安心的主,反倒是杜莹莹,虽然性格不好,但恰恰是性情中人,对的上萧辰胃口。 吴良却也是识趣的看破不说破,做下人的,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永泰酒楼顶楼雅间,白祁手持酒杯,淡然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向下看去,目送着萧辰的车辇奔向满江楼。 白祁身后,一身蟒袍的巡西王令狐楚朝着白祁微微拱了拱身。 “大将军,瞧这架势,永安这位新任王爷,是要去瞧陛下啊。” 白祁点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 听着白祁不冷不热的语气,令狐楚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大将军的心思,但还是继续道:“陛下来永安三日,唯独是这位永安王觐见了陛下两次,我是怕……” 白祁缓缓将酒杯放到鼻翼,细嗅酒水的味道,语气变得冷漠了一些。 “有话你便直说!” 令狐楚急忙道:“大将军,魏皇和大将军的关系,当今世人皆知,依我看,若是让陛下抓住一个机会,势必会置将军于死地,现如今咱们现在还在永安的地界,陛下又和永安王来往密切,我是怕永安王年轻气盛,受了陛下的挑唆,对大将军行不轨之事啊!” 白祁眉头微微一挑,转头望向这位西南边境的王爷,眸子之中一片冰冷。 “萧辰?”白祁语气中透着一抹张狂之色,凝声道:“你觉得他敢吗?” 白祁的目光如同两把刀子一样刮在令狐楚身上,这让令狐楚很是难受,但自己既然在魏皇曹询和白祁之间,已经选择站队白祁,那有些话,他自然是不吐不快。 “大将军,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整个魏国也揪不出第二个人来,可现如今永安的王爷是胸无点墨的萧辰,那可就说不准了!” 听到这话的白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透着极度的张狂和跋扈。 轻轻放下酒杯,白祁轻笑道:“我可以告诉你,魏国境内,谁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对我白祁突施冷箭,但唯独这萧辰不会……” 顿了顿,白祁又道:“当然,他也不敢!” 令狐楚低着头,虽说不明白白祁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终究还是不敢多说半句。 目光朝着窗外看去,萧辰的队伍已经快消失在了白祁视野之中,脸上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白祁淡淡地道: “你要记住,在永安的地界,萧辰才是主子,他要做什么,我们都没有拦着的权力和本事,由他去便是。” 令狐楚忽然抬起头道: “大将军,那若是出了永安城呢?” 白祁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转头丢给令狐楚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抽身离去。 …… 萧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见曹询,比想象之中的简单了许多。 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只是通秉了自己的名头,五百白虎军就让开了道路。 吩咐吴良和三百黑甲留在外面,萧辰拉着蝶香的手大步走进了满江楼,一路上萧辰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进了楼内,萧辰这才沉声道: “白祁这是什么意思?” 蝶香咯咯一笑道:“白祁不为难王爷这不是好事吗?” 萧辰扭头望了一眼蝶香道:“又在跟本王装傻。” 蝶香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道:“王爷真要我说?” 萧辰点点头:“说!” 蝶香脸上露出一抹无奈道:“按照道理上来说,王爷能不能见陛下,那都在白祁一念之间,如今王爷大庭广众的来见陛下,白祁说什么也要装腔作势一番才对,可如今白祁视若无睹,反倒显得异常,依我看,王爷这次,有可能真是触及了白祁的逆鳞了。” 萧辰面露惶恐之色:“严重吗?” 蝶香玉指摸索着下巴,做出沉思状,片刻后俨然一笑道:“严重嘛,应该是挺严重的。” 萧辰倒吸一口凉气,装作一脸为难地道:“这可如何是好,那白祁可是坐拥魏国大半兵马,要不然我现在就回府带上你们几个娇滴滴的美人开溜?” 蝶香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才若有所指的望着萧辰道: “王爷就不打算守住永安了?” 萧辰一脸的如梦初醒,转而就哭丧着脸道:“罢了罢了,到时候你们先走,本王势必要给你们殿后,别的不说,至少不能让天下的小女子小瞧了我萧辰才是!” 蝶香望着一脸决然的萧辰,露出一抹认真之色道:“还装呢?” 萧辰挺胸道:“谁装了,世人只是看我比较不务正业,但若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本王定是半点都不含糊的!” 蝶香轻笑一声,摆摆手道:“王爷其实心里也清楚,至少在这永安城内,白祁和其他诸侯,是绝对不敢对王爷出手的。” 萧辰一怔,他不是觉得那些人不敢,而是他萧辰不怕。 手里多了两大底牌,真要是有人不识抬举,萧辰可不管那么多,破釜沉舟总是会的。 忽然回过神,萧辰面露惊恐道: “那若是出了城呢?” 蝶香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容,指了指永泰酒楼的方向道:“那王爷就得去问白祁大将军了!” 满江楼内空荡荡的,如同一座鬼屋一般,萧辰自然知道这是白祁的手笔。如今的曹询没了亲卫,又远在永安边陲,一举一动难免受到白祁制约,甚至于回京之后,曹询还能不能安稳的坐在皇座之上,都是两说的局面。 但毕竟此时的曹询还是皇帝,萧辰自然也不想怠慢了,最主要的是,他今日必须要见一个人。 携手走上二楼,还没见到曹询,就先听到二楼的雅间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瓷器破碎声,来过一次的萧辰心里清楚,那里面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宝贝,只可惜在气头上的曹询哪里会管那么多。 若是放在往常,此时的曹询是要杀人的,砸点瓷器而已,算是轻微的了。 萧辰和蝶香就站在楼梯口,等待着曹询发泄完内心的怒火。 “你怎么来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 萧辰转头一看,只见在二楼阴暗的角落之中,韩风怀抱着长刀,如同枯木一般靠在墙壁之上。 三日不见,之前那个开朗的汉子变得萎靡了许多,嘴角上胡子拉碴,盔甲上也满是破烂,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个乞丐一般。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萧辰见到韩风最狼狈的一次。 “我……”萧辰微微一怔,道:“我来看看陛下!” 立身在阴暗之中的男子苦涩一笑,摇摇头道: “这两日陛下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依我看,你来得不是时候。” 萧辰微微挑眉,回想起来时威风八面,在满江楼和颜悦色的曹询,再看看如今房间内那状若疯癫的皇帝,萧辰不禁微微失神。 仅仅是三日而已,这一切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很难不让人唏嘘,只可惜萧辰只有来看看曹询的胆子,却断不想和白祁作对。 萧辰摇摇头无奈地道:“麻烦你转告陛下,就说萧辰实在是有心无力!” 韩风微微一笑,走到萧辰身旁,轻轻拍了拍萧辰的肩膀道: “陛下只是有些愤怒,但他还没失去理智,你的处境,他清楚,白祁有多强大,他也清楚,放心吧,陛下不会怪罪于你!” 忽然看到萧辰身旁的蝶香,韩风无可奈何的一笑,道:“不错,虽说你小子没啥本事,但看女人的眼光,我的确是自愧不如。” 萧辰没接这茬,仰起头深深看了韩风一眼道: “其实相比起陛下,我更担心你!” 京都十四年的相处,让萧辰太了解眼前的男子了,韩风仗义,有很多次其实都是韩风代萧辰和施才受过,要不然,那些个达官显贵们就算明面上不敢对萧辰二人如何,暗地里至少也要让他们留下点什么东西的。 其实有时候萧辰挺看不上韩风的,哪有这种傻子,代人受过,回头还能乐呵呵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就说那一次一人独斗“六甲”,归根结底,还不是京都中那些个看不惯萧辰二人的权贵,暗中请了六名刺客,想要一举除了他们这两个祸害。 萧辰心里清楚,这事儿,其实跟韩风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可得知此事的韩风,依旧是火急火燎的就赶出了宫来。 不由分说就和那六人血战了一场,其实那一次,震惊萧辰的不是韩风的武艺,而是韩风那一颗古道热忱的内心。 萧辰怕啊,怕这傻子再想不开…… 第三十二章:皆醉皆醒 韩风咧嘴一笑,轻轻砸了一下萧辰的胸脯,打笑道: “你小子还知道关心我呢,当初诓骗我上青楼,却暗地里请我娘子来寻我的不是的时候,你咋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娘子,那可是京都威武镖局的少镖头,江湖人送夺命三娘,一品武者,论起实力,也不过只差了我一线而已,当初还在江湖之中的时候,那可是说要折人胳膊不断人腿的狠角色。” 萧辰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当初施才还和我打赌,说你瘸着腿走出青楼,肯定是装模作样呢。” 韩风凑到萧辰耳边低声道:“其实这事儿不瞒你说,那一次,我腿是真折了,你也知道,我武艺虽然比她高,但我在她面前不敢还手不是。” 萧辰就一直笑,看样子,那一次的打赌,还是他萧辰赢了。 他就说,这世间哪儿有人还能是女人的对手? 别说是那一条腿,就是那第三条腿,那也是说打折就打折的。 韩风继续笑道:“只是后来回去,我娘子念着我还要给陛下当差,这才给我接了回去。” 说起自家娘子,韩风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温馨而和睦。 萧辰忽然仰起头道:“白祁软禁了你们,总不能不管你们的吃喝吧?” 韩风有些苦涩的一笑道:“这倒不至于,白祁还不敢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对陛下怎么样,饭菜总是要送的,只是下人端来就走,倒有些牢头给犯人送菜的味道在里面。” 萧辰忽然挑了挑眉道:“有酒吗?” 韩风摇摇头:“没有!”目光看向一楼,韩风道:“不过在这里面关了几天,我倒是知道一楼的酒窖里还有上百坛上好的老酒,怎么着,今儿个带我去不了怡红楼那花红酒绿的地方,拿这地儿搪塞我了?” 萧辰连忙道:“等你出去,等你出去之后,我一定带你去怡红楼好好洗洗晦气,到时候,我就嘱咐老鸨子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韩风脸上露出一抹惊恐之色,连连摆手道:“别了别了,你若是让我一个月下不了床,我家那母老虎就能让我一辈子下不了床,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说着韩风又有些不服气地道:“再说了,若是你不带我往那青楼走一遭,那数千白虎军又如何,我照样给他全部砍趴下!” 萧辰竖了个拇指道:“霸气!”转头望向一旁的蝶香,萧辰道:“去取两坛上好的忘今朝来,今儿个我就陪韩风大统领不醉不归了!” “等等!”韩风却是忽然叫住了蝶香,转头朝萧辰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道:“今儿个,能陪我喝点烈火烧吗?” 韩风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死死的望着萧辰。 迎着韩风的目光,萧辰沉默片刻,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蝶香便拎着两坛烈火烧来到了桌前。 韩风豪气干云的掀开酒封,一时间刺鼻的酒味顿时在整个大堂洋溢开来。 萧辰下意识的捂了捂鼻子,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接受得了烈火烧的味道。看着萧辰的模样,韩风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道: “以往都是你萧辰捉弄我,今儿个此地简陋,我又偏偏点了样你最不爱喝的酒,就算是报了你当年在京都捉弄我的仇了。” 看了一眼安静立在萧辰身旁的蝶香,韩风又道: “倒是你小子一直艳福不浅,身边什么时候都跟着个漂亮的姑娘作陪,也不算寒酸,你说,我家婆娘啥时候能这般温柔,那我便是在梦中也能笑醒了。” 说话间韩风拎起酒坛往二人面前的大碗中倒了满满一碗。 黄澄澄的液体,加上刺鼻的味道,让萧辰一阵头大,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辰也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一咬牙端起酒碗,萧辰朗声道: “这天底下就没我萧辰降伏不了的妞,也没我萧辰喝不了的酒,来!” “好!”望着萧辰那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韩风重重一拍酒桌,随后端起酒碗碰了一下。 两碗酒各自下肚,萧辰这边一滴没洒,倒是韩风那边边喝边漏。 倒不是韩风偷奸耍滑,这人实诚,玩不来那些花花肠子,要不然也不能被萧辰和施才耍得团团转,只是喝得仓促,难免有些挥洒。 至于萧辰,那是存了一口闷进去,不让酒水在舌头过多停留的想法,自然是一滴不漏。 原本萧辰以为,只要是把这酒喝进肚子,那就算是过了最难的一关,却不曾想烈火烧下肚,腹中顿时升起一股火热的气息,如同烈火在小fu焚烧一般,再然后,那“火焰”的温度开始向萧辰四肢百脉传递,一时间萧辰便感觉四肢沉重了些许,脑子异常清醒,嘴却鬼使神差的把不住关来。 “要我说,你也不是那些个沙场上搏命的将军,何苦要学那些人喝这狗尿?”萧辰将空碗放到一旁,哭笑不得的说道。 韩风却是眼疾手快的又给萧辰满上一碗,坐回座位,眼底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道: “萧辰啊,你是个安生王爷,高高在上,是不知道被自家媳妇打的感觉啊,那是真疼。” 说着韩风自顾自嘬了一口道:“这酒好啊,喝了就不痛了。” 萧辰想起第二次把韩风诓进青楼的时候,那一次,韩风足足半个月没能出了家门,就是圣旨去了都不好使。 萧辰坏笑道:“那半个月,你婆娘天天打你?” 说到这个,韩风叹了口气道:“前面几天,那是真打,杀威棒都打断了一根。” 啧啧啧!萧辰不由得想到了府中的杜莹莹,若这事儿放在杜莹莹身上,怕也是不相上下的吧,萧辰忽然有些后悔把杜莹莹掳回府上了,管啥都行,管wan女人,那不是扯淡吗? “后面的时间呢?”萧辰追问道。 听到这话的韩风一愣,胡子拉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眼底也露出一抹柔和道:“也多亏了那段时间,这才有了我家韩澈。” “韩澈?!”萧辰一愣,忽然想到韩风家那个十二岁的小娃,却是没想到,韩风的儿子,居然还和自己有这么一段千丝万缕的关系。 “怪不得你一直逼着我收你家儿子做干儿子,感情这事儿还有我的功劳。”萧辰摇头一笑,暗呼是造化弄人。 荒唐了十几年,阴差阳错倒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二人端起酒碗又碰了一碗,在酒意的冲击下,萧辰的话匣子也逐渐打开。 一只手搭在韩风背上,萧辰问道:“我到底是想不明白,好几次我和施才在京都闯祸的时候,明明不干你的事,你为啥要替我们出头顶罪?” 韩风顿了顿,将酒碗缓缓放回桌面上,喃喃道: “我自小进宫当差,见惯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可我是个粗人,不擅长这一道,往往私底下会觉得格格不入。” “直到后来遇到了你们俩,嘿……”说道这里韩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感慨道: “我哪儿能不知道你俩在打什么算盘,可你们不知道,跟你俩待在一起,我不用去顾虑那些个弯弯绕绕,喝酒风流挨揍,这日子,多舒坦呐!” 萧辰低着头一笑,没有说话。 原先总感觉韩风脑子不好使,现在看来,人家才是看透不说透,将生活这俩字儿悟到返璞归真的主儿啊,这境界,他萧辰就是拍马也不及。 酒意上涌,萧辰仿佛又回到了京都的岁月。 皇宫门口,萧辰和施才俩祸害贼眉数目的望着一瘸一拐的韩风,坏笑道: “韩大统领,昨儿那一夜风流,滋味可好?” “好,好得很!”韩风挺起胸膛拍得乓乓响,无比神气地道:“你们是不知道,也就是在外面给我家娘子留点面子,要不然,她才不是我的对手。” “你们是不知道啊,回去之后,我家那婆娘被我教训得有多惨,大爷的,敢在外面打我,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胆儿肥了。” “嘶,别拍我后背,疼!” “才不是被打的,咳咳,摔的,昨儿个夜里不小心摔的!” …… “萧辰小子,又闯祸了?” “嘿嘿,别担心,这六个人就交给我了。” “什么,怕我打不过?开什么玩笑,知道这京都最强的人是谁吗?嘿嘿,是我娘子,可还不是让我制服得服服帖帖的。这六个土鸡瓦狗算什么,看我一个人如何将他们揍个屁滚尿流。” …… “嘶,不疼,一点都不疼,也就是那剑甲趁我不小心偷袭,要不然我能给他碰上一下?” “再说了,大爷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闯过刀山火海,这点伤算什么,不碍事,你放心上药就是!” “大爷的,你轻点,害,要不说你们还年轻呢,手下没轻没重的,我就是不被他们打死,也得被你们玩死。” …… “萧辰啊,你知不知道,其实有一件事儿我骗了你!”朦胧之中,韩风的声音再度响起。 萧辰睁开眼睛,示意韩风继续说。 “嘿!”韩风躺回座位,毫不留情的鄙夷道:“其实啊,你根本不是啥武道天才,当初在王府,我没好意思说。” 酒意上涌,萧辰晕晕乎乎的没说话,但心里分明是应了一声: “我知道呢!” 第三十三章:罢了,这干爹我当就是了 这一天萧辰不知道喝了多少烈火烧,嘿,那些个行伍哪里知道,这酒喝了不光是不知道疼痛,劲儿上来了,再喝进去,那保管是酒味都尝不出来半点。 迷迷糊糊中,萧辰仿佛听到韩风道: “看好了,这一剑可是我韩风的不传之秘,名叫破千军,你小子万一哪天开窍了,只管使出这一招,管教这天下英豪吓破了胆,牛逼得紧呐!” 原本以萧辰过目不忘的本领,本该是一招不漏的全记下来,或许是酒劲上来了的原因,这一回的萧辰破天荒的一个姿势都没记下来。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满江楼大堂,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大堂内的桌椅板凳,古董字画纷纷遭了殃,那是一件都没剩下。 这酒楼终归是要还给人家店家的,折腾成这样,也不知道要赔人家多少钱。 萧辰摇头一笑,倒也不在意,反正自己是个纨绔,败家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回过神的萧辰发现身上盖着一件暖和的披风,只有蝶香守在身旁,寸步未离。 二楼没了动静,整个满江楼一片寂静,淡淡的血腥味从满江楼外传来,让萧辰微微有些不适。 站起身,萧辰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向蝶香道: “韩风呢?陛下呢?” 蝶香面露难色,一言未发。 萧辰心头一沉,蝶香不说,他便猜到了大半,要说这傻子也是糊涂,哪怕是给自己知会一声儿也好啊,就算不能直接出手相助,好歹也能派一两个武林高手看着,这是存了不想拖累自己的意思啊。 顺着满江楼微微打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天色已进夜晚,外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景象。 萧辰又问道: “他们出去多久了?” 蝶香沉默了片刻道:“王爷您醉倒之后,韩统领就带着陛下杀了出去,直到现在,已经足足六个时辰了。” 六个时辰。 萧辰站起身来回踱步,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息,反倒是个好消息。 也是,韩风那毕竟是一品武者,在京都那一亩三分地,宫里宫外都是打遍英豪无敌手的存在,真要是被他逮到个机会,那定然能杀出重围,指不定现在都出了永安才是。 萧辰急忙道:“走,随我回府!” 若是韩风真带着陛下离开了永安,他好歹也要暗中派人护卫一下才是。 蝶香却是急忙拦住萧辰道:“王爷,韩统领吩咐了,明日之前,王爷不可离开满江楼。” “为何?”萧辰瞪圆了眼睛,他才是永安的王爷,凭什么韩风要来安排自己。 逞英雄也要分个度,真当他不想拖累自己,自己就会记他的情吗? 不可能,萧辰摇摇头,他萧辰坐拥永安,哪里会被这点小恩小惠打动? “王爷,我倒是觉得韩统领说得对,无论韩统领此事成功与否,王爷都势必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越晚出去,越能保全王爷,保全永安。” 萧辰重新坐回座位,怅然若失的望着桌上那两坛空荡荡的烈火烧,而后萧辰猛地站起身道: “不行,本王一定要出去。” 望着萧辰那一脸决绝的模样,蝶香露出一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但就在此时,满江楼的大门忽然“咯吱”一声被推开,随后,无数火把汇聚而成的强光顿时照进了萧辰眼中。 那光芒如同一轮刺目的太阳,让萧辰一阵眼花缭乱。 火光之中,白祁身穿一身盔甲,手持长枪,迈步走进大堂。 白祁身后,还跟个身材显瘦,面容阴翳的男子,男子左手持刀,右手攥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一时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顿时涌入萧辰鼻翼之中。 在看到那干瘦男子手中长刀的一刹,萧辰猛地一震,随后那一颗心便如同被深渊侵蚀一般沉了下去。 因为那把刀,正是韩风随身的佩刀。 大堂之外,无数甲胄之士守在门口,白祁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迈步来到萧辰跟前。 深深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置的酒坛,白祁淡淡一笑道: “看起来,是那韩风灌醉了萧王爷,趁此机会杀出了满江楼。” 萧辰没有理会白祁的话,仰起头死死的盯着白祁道: “他人呢?” 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白祁举起手朝着身后轻轻一挥,随后,那名干瘦男子便将一颗人头丢到了酒桌之上。 哪怕已经被鲜血浸染,萧辰还是能一眼看出来,那人,正是韩风! 萧辰一屁股坐回凳子,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相识十多年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韩风啊,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可还在京都等着你回去呢!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萧辰在心中叱问那再也不能开口的男子,他更清楚,自己这一辈子,终究是再也等不到答案了。 身旁的蝶香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干呕起来,虽然是淮南暗碟,但她也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死人,尤其是,上一刻还在她跟前说笑的人,这种心理冲击,不可谓不大。 酒桌旁,白祁面不改色的坐在了韩风之前喝酒的位置,望着失魂落魄的萧辰道: “萧王爷,这韩风犯上作乱,挟持陛下意图不轨,还冒犯了萧王爷,本将军按魏国律法,将其处斩,你可有意见?” 萧辰的目光一直望着韩风的人头,脸色平静如水,过了许久之后,萧辰这才慢慢抬起头,无比平静地道: “大将军此举,为国为民,我萧辰自然没有半点意见!” 白祁哈哈一笑:“那就好!另外,为了陛下安危,我已经将陛下送到了永泰酒楼,并急派了一万白虎军守护,这永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担心王爷也会不安全,因此,我为王爷也安排了一个护卫。” 说着白祁伸手指了指身后那名干瘦男子道:“诺,这是本将军身旁的第一勇士,天蝎欧阳旭,一品巅峰强者,也是这一次诛杀韩风这乱臣贼子的最大功臣,让他来护卫王爷的安危,本将军才放心啊!” 萧辰轻轻抬起头望向欧阳旭,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身上并未穿着盔甲,而是一身绣满各色鞋子的长袍,看起来文质彬彬,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半点都不像是能杀掉韩风的强者。 欧阳旭面无表情的走到萧辰跟前,轻轻拱了拱手道: “属下欧阳旭,见过王爷!” 平静的眼底猛地闪过一抹杀意,身旁的蝶香却是在暗中猛地攥住了萧辰的手臂,手臂上传来的温热上萧辰猛地清醒过来,萧辰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点点头道: “如此,日后本王的安危,就有劳欧阳先生了。” 萧辰脸上的变化被白祁尽收眼底,白祁却并没有半点反应,而是轻声笑道: “对了王爷,陛下已经下旨,令魏国六大诸侯及我,五日后共赴黔国求亲,还望王爷早做准备,五日之后,永安城门口,白祁恭候王爷大驾。” 萧辰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有劳!” 吩咐完这一切,白祁转身离去,只留下了那身穿蝎子长袍的欧阳旭。 无数的火光在黑夜中渐行渐远,满江楼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萧辰就坐在凳子之上,一言不发,蝶香和欧阳旭也就识趣的不敢说话,夜色的掩映之下,没人知道此时的萧辰在想什么,整个大堂安静得落针可闻,一股冰冷的气息在整个大堂内洋溢。 黑暗中,萧辰忽然开口道: “他的尸体呢?” 萧辰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欧阳旭沉声道:“将军将他一并带到了满江楼外。” 点点头,萧辰凝声道: “韩风是个体面人,把他的头颅和尸体放在一起,烧了送他最后一程吧。” 欧阳旭微微一怔,随后躬身应是,将桌上那物双手抱了出去。 不多时,满江楼外便燃起了熊熊大火,萧辰走到门外,空气中还弥漫着无数血腥的味道,意味着此处之前死了不少人。 火焰吞噬了萧辰的视野,只能看到跳动的火苗中,一柄长刀在火中露出峥嵘,锋利而冰冷。 恍惚间,萧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憨厚的男子。 “嘿,我这一招,不使出来也就罢了,一旦使出来,那可真是惊天动地。” “萧辰啊,我是真的不能再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娘子啊,是要吃人的!” “你们是不知道,也就是在外面给我家娘子留点面子,要不然,她才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是不知道啊,回去之后,我家那婆娘被我教训得有多惨,大爷的,敢在外面打我,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胆儿肥了。” “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萧辰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当我儿子的干爹。” “你还没当上永安王呢,怎么?看不上我家韩澈,我可告诉你,有我这么个武学出众的爹,我儿子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怎么样,你可不吃亏?” …… 萧辰仰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罢了,这干爹,我当就是了!” 第三十四章:战报 第二日,永安便传出了一道轰动天下的消息。 禁军统领韩风,挟持陛下欲行不轨,所幸大将军白祁和永安王萧辰联手制止了这场动luan,此战中,乱臣贼子韩风被当众斩于永安城东门外,陛下安然无恙,被白祁接回永泰酒楼。 天下百姓听到这道消息,无不拍手称快,赞叹白祁忠义,继而就是称赞萧辰迷途知返,终究是没误了老王爷萧鼎的一世英名。 永泰酒楼外,五大诸侯纷纷派兵前往驻守,“护卫”陛下安全。 永安王府之外同样不平静,不少的达官贵人挤在门外,都想见一见这位在陛下面前“立下大功”的王爷。 只可惜吴良带着数百黑甲军,气势汹汹的守住了大门口,硬是一只蚊子都没飞进王府之内。 扬辰园内,萧辰将自己紧锁在房间之中,桌案上,摆放着一摊烈火烧,本应该是萧辰最厌恶的酒,但此时的萧辰却望着那酒坛愣愣出神。 掀开酒封,喝了一口。 辛辣的口感让萧辰感觉微微皱眉,但此时的萧辰却没感觉这酒是那么的难以下咽,仿佛一口下去,就能什么痛苦都忘了。 萧辰暗自想到:“那一战的时候,韩风应该也是没有痛苦的吧?” 桌案上,摆着一封战报,那是黑甲军目睹昨夜一战后列出来的全部信息。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未时,韩风携魏皇曹询,杀出满江楼,与五百白虎军战作一团。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未时末,韩风尽诛五百甲胄,携曹询,策马往东门而去。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申时,白祁亲率两千白虎军,于永安城东门拦下韩风,同时,白祁手持长枪,亲自迎战韩风。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申时中旬,白祁韩风酣战至六百六十八招,韩风以一刀破千军,险胜白祁。附(破千军一出,一刀劈断三尺城墙,斩断白祁长枪,破银甲三分。) 萧辰收回目光,忽然想到了醉酒之前韩风曾对自己舞过的这一刀。 只可惜啊,喝大了,怎么想,偏偏就是想不起来,萧辰有些懊悔,光从这战报上看,怎么着这也真是一招惊世骇俗的武学了,自己怎的就无缘得见,真是遗憾终身。 继续看向战报。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申时末,白祁座下玉面修罗瑜德、望气士陆冷雁、天蝎欧阳旭齐战韩风,一百五十招后,韩风一刀斩断玉面修罗瑜德臂膀。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酉时,四人战至六百招,韩风终显力竭之势,陆冷雁一指洞穿韩风臂膀,长刀随机脱手而出。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三戌时,韩风双手迎战三大强者,战至一千二百招,天蝎欧阳旭突发冷箭,一记手刀斩下韩风头颅。 …… 战报的最后,还有许多记载,但都和韩风没了关系,萧辰懒得再看,便将那战报丢到了一旁的火盆中。 害,萧辰是由衷感慨韩风的武力值,他果真是当得起京都宫内第一人的称号。 长刀脱手,还能以双拳应战三大强者两个时辰,这该是何等的威风? 萧辰不禁暗自感慨,自己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有这般威风的时候了。 只是可叹韩风还是那么傻,在京都迎战那六甲的时候,就曾被剑甲偷袭,负伤而归,可吃了这么大个亏,偏偏他也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说若是提防着欧阳旭的偷袭,他是不是有机会再撑一撑? 抬起烈火烧,萧辰仰头又喝了一口,忽然间仿佛是福至心灵,之前韩风在满江楼演示的破千军,居然模模糊糊的在萧辰脑海中掠过了一遍。 可没等萧辰仔细回味,又再度消失不见。 这一回,再不管萧辰和多少酒,也真是记不起半点了。 萧辰将空荡荡的酒壶放在一旁,责怪道: “你咋就不知道在我不喝酒的时候给我耍一回,这样就算是我学不会,我也能传给韩澈啊,说你傻,你还就真的傻,可惜了这么霸道的一招,若是在我这里丢了,下了地府你不会要找我的麻烦吧?” 酒壶安安静静的,房间内也就一片沉寂。 萧辰摇头一叹,随后自一旁拿起纸笔奋笔疾书,写了一半,萧辰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将纸条撕碎。 重新换了一张纸,这一回的萧辰动笔起来就显得慎重了许多。 许久之后,萧辰索性将战报中有关韩风的记录一字不漏的誊写了一遍,落款处留下韩澈收三个字,这才将这封信包了起来。 接着萧辰又拿出一张纸,还是原封不动的写了一遍,落款处写的却是施才的名字。 将两封信封好,萧辰走出房门,递给了早就侯在门外的张谷: “张爷爷,这两封信,就要拜托张爷爷星夜送到京都了。” 张合轻轻点头,随后快步离去。 时值正午,刺目的阳光从头顶洒下,萧辰身上暖呼呼的,整个人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孙思妙靠在通院的墙壁处,欲言又止的望着萧辰,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萧辰跟前道: “王爷,若是觉得难过,就跟思妙说吧。” 萧辰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孙思妙,这一次的孙思妙没有躲避,而是直直挺起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迎着萧辰的目光。 片刻之后,萧辰轻笑一声道: “谁告诉你本王难过了,韩风犯上作乱,死有余辜!” 冷哼一声,萧辰迈步走出扬辰园。 刚到院门口,却正好撞见了守在院外的欧阳旭。 面对萧辰,欧阳旭连忙躬身行了一礼。 “欧阳旭,见过王爷。” 目光由冰冷变得和煦,转变只在一瞬间,接着萧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欧阳旭的肩膀道: “欧阳先生昨日可是立了大功,今儿个又受累来护卫我这个纨绔,萧辰心中实在惶恐。” 欧阳旭连忙摇头道:“王爷谬赞了,欧阳旭只是尽责而已。” 萧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尽责,不过本王身在王府,府内高手众多,就不用麻烦先生了,先生若是无事,可去四处转转。” 像是想起什么,萧辰又轻声提醒道: “对了,外面转转就好,据我所知,父王走之前,在每个院外都留下了不同的高手护卫着,我是怕那些人不长眼误解了先生,若是因此发生误会,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欧阳旭再度点头:“王爷放心,欧阳旭记下了!” 微微一笑,萧辰转身离去。 目送着萧辰的背影走远,欧阳旭这才收回目光,回过头,扬辰园内,孙思妙红着眼睛,哭成一个泪人,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居然是让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心中微微一颤。 但想起萧辰临行时候的话,欧阳旭又是长叹一声,在院外如木桩一般,闭目站直。 萧辰漫无目的走在王府之内,酒意逐渐上头,却遮掩不住萧辰内心的茫然,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顺着小道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萧辰忽然看到了一抹倩影。 今天的蝶香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半透的丝绸露出蝶香婀娜的身段,径直堵在萧辰的必经之路上,显然是刻意来找萧辰的。 萧辰轻声问道:“怎么,出了一趟繁花园,感觉如何?” 蝶香紧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道: “王爷,韩统领离去之前,有些话让我转告给你!” 萧辰脸色瞬间沉重了些,点点头道: “说吧。” 左右环顾了一圈,蝶香拉着萧辰的手走进繁花园,将院门关闭之后,这才凝声道: “韩统领说,若是他这一去再回不来,希望王爷能代为照顾他的妻儿。” 萧辰点点头:“这事儿,不用他说我也会办。” “韩统领还说,烦请王爷不要为他报仇,这世道,做个纨绔痞子,挺好的。” 萧辰微微一怔,手掌在悄然间紧握,又很快松开,转而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韩风可真是自作多情,真当本王是那意气用事的人?” 说着萧辰对这天空朗声道:“你放心吧,我可不会像你这个傻子这般傻,世间纷扰,恩怨情仇跟我有个什么关系,我萧辰一定会做个偏安一隅的安生王爷,至于你的仇,要不然我下次象征性的当面声讨两句白祁也就罢了,就算我萧辰尽力了如何?” 四周静悄悄的。 萧辰微微一笑,喃喃道:“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死人怎么会回话,萧辰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永泰酒楼,巡西王令狐楚躬身站在白祁跟前,一脸凝重地道:“将军就这么放过李洛了?” 白祁坐在酒桌上,手里把玩着那柄被韩风一刀斩成两截的长枪,漫不经心地道: “不然呢,你还想做些什么?” 令狐楚眼帘低沉,沉声道:“将军,那萧辰和陛下、还有那个韩风走得太近了,依我看,此子若是不除,日后必定会成为我们路上前进的阻碍。” 白祁握住断裂长枪的手猛地一顿,转过头死死的望着令狐楚道: “你想杀了他?” 令狐楚面露yin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将军可切莫妇人之仁啊!” 深吸了一口气,白祁缓缓靠回座位,闭上眼喃喃道: “老王爷萧鼎,曾对我白祁有救命之恩,只要萧辰不做出出格的事,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令狐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话锋一转,白祁又道:“你若是想杀他,我也不拦着,但老王爷就葬在永安,我终归是不希望老王爷看到这一幕,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算要动手,至少也得出了永安再说!” 令狐楚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躬身一拜,令狐楚冷笑道: “将军放心,此事令狐楚定会办妥!” …… 第三十五章: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离开繁花园,萧辰居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金雀园。 望着院门紧闭的金雀园,这一次的萧辰径直推门而入,金雀园内,杜莹莹正在舞剑,剑光如水,身姿摇曳,每次杜莹莹的剑法,都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到萧辰进来,杜莹莹手中长剑剑锋一转,直奔萧辰脖颈而来。 “呼!” 长剑在空中划过呼呼的呜咽声,飞速逼近萧辰。 望着那势如破竹的一剑,萧辰神色平淡,没躲! 杜莹莹到底也没下真要杀了萧辰的心,剑锋在距离萧辰喉咙还有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躲?”杜莹莹冷着一张脸问道。 涣散的目光逐渐汇聚,回过神的萧辰黯然道:“没注意!” 甚至,萧辰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金雀园,或许是想到韩风也有个和杜莹莹差不多脾气的娘子,可以预料,当这个消息传回京都,对活着的人来说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绕过长剑,萧辰自顾自来到石凳上坐下,喃喃道: “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的一个好朋友死了。” 收起长剑,杜莹莹冷哼一声道: “你说的是韩风统领吧。” 萧辰点点头。 杜莹莹脸上露出一抹讥笑道:“我看了邸报,要说韩统领的死,不还要多谢了你萧辰?用不着来我这里装什么假慈悲。” 萧辰知道,杜莹莹了解到的,大概是白祁派人传出去的消息,自己和白祁一同剿灭叛贼,说是为自己脸上贴金,实则是要把自己绑在他白祁的战船上,同样,也是为白祁分散仇恨。 但萧辰也没有辩驳,因为从某种意义上,韩风的死,的确和自己有关,但凡自己帮上一点忙,都已经杀到永安北城的韩风,说不定真的能离开永安,回京都再见到自己的妻儿。 萧辰仰起头看向对自己一脸鄙夷的杜莹莹道:“我只是想做个安生王爷,为什么总就有人逼我,逼我做出选择,逼我拿起屠刀?” 当然,韩风没逼他,哪怕至死,韩风也想替萧辰守住他那个安生王爷的梦想,萧辰口中说的,是白祁,是曹询,是那居心叵测的五大诸侯。 杜莹莹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朋友?” 萧辰脸色瞬间变得阴冷,怒道:“我没有杀韩风。” 望着眼前忽然变得如同野兽般愤怒的萧辰,杜莹莹心头没来由一怔,这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萧辰吗? 但转念想到是萧辰杀了韩风,就算没有亲自出手,肯定也参与其中,杜莹莹心中那一丝犹豫又彻底消失。 脸上刮起一抹冰冷,杜莹莹轻笑道:“以前的时候,我还曾不止一次的想杀了你,不过当我听到你能对自己的好友下手之后,我反而不想杀你了。” “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杀了你,我只会觉得脏了我的剑。” 深吸了一口气,萧辰轻轻点了点头:“或许你说得没错,我就没有做什么好人的资质,因为在我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杜莹莹冷笑不语,像是看小丑一般看着萧辰。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安生这两个字,对我萧辰而言,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景。”萧辰自言自语道:“哪怕是手握神兵的剑客躺在客栈的大门口,过往的路人都会认为他是乞丐,讨厌的难免要踹上一脚,想要安生,要么就远离世间纷扰,要么就亮出屠刀,可我浪荡惯了,哪里舍得这世间的花花绿绿?” 朝着杜莹莹露出一口白牙,萧辰道:“所以我就只能出手,杀得世间一个胆战心惊,你说对吗?” 刚刚入秋,晚上即便多了些许凉意,但白天至少是暖和的。 可在这一刻,杜莹莹分明从萧辰的笑容之中感受到了彻骨的严寒,这个时候的萧辰,像极了一头龇牙的野兽。 收起笑容,萧辰望向杜莹莹道:“想出去走走吗?” “啊?!”杜莹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萧辰道:“陛下下了旨,让我们六大诸侯五日后奔赴黔国求亲,我猜,那些个诸侯身边肯定都会带着一排排的侍卫,山呼海啸,威风得紧啊。” “可惜我萧辰的永安家业不大,这五千黑甲是守卫永安的,跟那些个诸侯比不得气派,这么想来,我就只能带上你了,那些文人都说,佳人一笑倾城,再笑误国,以你的姿色,笑一笑,怎么的也堪比十万兵马吧?” “带上你,本王多少能挣点面子回来。” 杜莹莹闻言,想也不想的摇头道:“不去!” 萧辰错愕道:“你最大的梦想,不是希望亲眼看看这江湖吗?再说,成天待在这个院子里多闷?” 杜莹莹冷眼望着萧辰道:“萧辰,我原本以为韩风的死能让你清醒一些,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面对杜莹莹的叱骂,萧辰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意。 杜莹莹继续道:“你想要面子,就得靠自己的本事向所有人证明,你萧辰值得别人尊敬,而不是依靠你脑子中那套自欺欺人的想法,你那样做,只会让别人越发看不起你。” 萧辰没有计较杜莹莹说辞,而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真不去?” 杜莹莹无比坚定地回应道:“不去!” 萧辰点点头,起身走出金雀园道:“你若是不去,待我离开那一天,就出府去吧,我萧辰还你自由之身。” 望着萧辰离去的背影,杜莹莹一时间有些发懵,换做平时的萧辰,绝对不会这般洒脱,先不说要不要和自己理论一番,但萧大纨绔是怎么也不会甘心放自己出府的。 今天的萧辰,的确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离开金雀园的萧辰重新回了繁花园,永安王府这么大,萧大王爷意外的发现,自己除了这两个地儿,根本没处去。 原本想着当了王爷,定然能过个潇洒快活,可现实呢,一片狼藉。 望着意兴阑珊回来的萧辰,蝶香忍不住揶揄道: “怎么?吃了闭门羹?” 萧辰来到蝶香跟前坐下,毫不见外的靠在了蝶香身上。仿佛只有在这一刻,萧辰才能感受到些许的轻松。 “我决定放杜莹莹出府了!”萧辰淡淡地道。 “什么?”听到这话,反倒是蝶香吃了一惊,别人不知道,跟萧辰看女人一样,早就把男人看透的蝶香心里可是清楚,在萧辰心中杜莹莹的地位绝对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相比的。 现如今萧辰居然要放杜莹莹出府,这不由得让蝶香有些始料未及。 “为什么?”蝶香问道。 萧辰望着蝶香,有些戏谑地道:“你不是那么聪明吗?你猜啊!” 蝶香一把将萧辰推开,无比认真地道:“王爷,我现在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萧辰点点头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望着萧辰似乎真的打定主意的模样,蝶香这才道:“就这么放她离开,王爷心里甘心?” 萧辰当即摇摇头:“我是纨绔,纵横花场无敌手,结果败在她手里,肯定不甘心!”萧辰接着又道:“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我能感觉出来,她很厌恶我。况且此去黔国,注定是生死难料,万一我不能活着回来呢?总不能耽误人家!” 蝶香微微沉默了片刻,脸色逐渐变得肃穆道: “王爷这是又想起韩统领了吧。” 萧辰轻笑一声道:“是啊,再怎么样,也不能真像那个傻子那样吧,自己逞完英雄去了,结果丢下一家妻儿老小,还得让我去给他擦屁股,你说多不负责?” 蝶香听完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就露出一抹哀怨道: “起先我听了王爷要放杜小姐离府,我心里还真以为王爷放下杜小姐了,可这么一听一琢磨,才知道王爷心里把杜小姐看得这么重。” “有吗?”萧辰淡然一笑道:“我只是越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握不住的东西,最好是趁早放开,要不然到头来就是害人害己。” 蝶香面露诧异道:“这可不像是萧王爷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萧辰好奇道:“那我应该怎么说?” 蝶香颜面一笑,挺着腰道:“要是以前的王爷,定会腆着脸吹道: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扭下来我就开心,这天底下的女人,我萧辰都要!” “说得好!”萧辰竖了个大拇指道:“只可惜杜莹莹那颗瓜,本王是没机会再扭了。” 摆摆手,萧辰略有些落寞地道:“罢了,由她去,若本王能从黔国安然归来,再领上几百千把的黑甲军把她从太守府里抢来,一样的嚣张霸气。” 蝶香托着下巴琢磨了片刻,随后面露狡黠道:“王爷想不想带着杜小姐共赴黔国?” 萧辰摇摇头道:“说了,人家不领情。” 脸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道:“既然王爷有这个心,那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出发哪天,我保证杜小姐心甘情愿的上王爷的马车。” 第三十六章:一品三境 回到扬辰园,张谷老爷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园中闭目吐息。 只见老爷子抬手自虚空画了一个半圆,浩瀚的气息便如鲸吞一般没入老爷子腹中,双手下压,一股浑浊的气体随鼻翼缓缓吐出,如此周而往复,张谷身上的气息便越发深邃起来。饶是丢失十数年武道时光的萧辰也一眼看出来,老爷子此刻练的定是套高深的武学内功。作为三千江湖人士的领头人,张谷早在数十年前就迈入了一品境界。 一晃几十年过去,老爷子的实力恐怕越发恐怖。至少比起门外那半天憋不出一个臭屁的欧阳旭要强上一些。 白祁派了个一品高手“护卫”自己的安全,萧辰自然也要找个信得过的人镇宅,要不然还真是睡不着。 萧辰走到张谷身旁低声道:“张爷爷,您能不能进屋一趟,我有些事儿想问您。” 扭头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守在院门口的欧阳旭,张谷轻轻点了点头。 走进里屋,又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萧辰这才道: “张爷爷,昨儿个我看了韩风的战报,可我到底是不明白,为啥同是一品,韩风能以一敌四?” 张谷若有深意的挑了挑眉道:“你小子怎么忽然对这事儿感兴趣了,怕心底里还是藏了给韩风报仇的念头吧?” 萧辰连连摆手道:“这不能,先不说那白祁手握数十万熊兵,就是那韩风手下三人,也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我虽然是永安的王爷,可自己有几斤几两总是清楚的,自然不会以卵击石。” 张谷轻轻点头道:“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魏国眼看着就要乱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永安可经不起太多波折,至于你问我韩风为何能以一敌四,那是因为你未入武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弯绕。” “江湖之中,世人大致将武道分了六个境界,分别从五品到一品为五个境界,外加一个高不可攀的宗师。可那些人不知道,跨入一品之后,实力的差距越发参差不齐,六十年前,武当张天师细细琢磨之后,于一品到宗师之间,又划了三个境界出来。分别是虚我、真我、三花聚顶。” “这虚我境界,大致指的是刚刚踏入一品境界的武者,武道之山,这些人好不容易登上顶峰,自然容易看不清自我,认为宗师不出,天下无敌,可真要遇上两个硬茬,管叫他一身神通无处可使,白白丢了性命,大部分人,其实都在虚我境界。” “至于这真我境界,就要比之虚我强了不少,这些人都是迈入一品许久,看破武道端倪的强者,其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虚我境界,真正将自身力量融会贯通,可称真我,门外站那个,便在这般境界中。” 萧辰一惊道:“可我看他还不足三十岁啊,这就踏入了真我境界?” 老人摇头笑道:“武道一途,妙不可言,有些人终其一生,别说一品,就是穷极毕生之力,也难以迈入二品,可有些人,天赋绝佳,修行一日千里,若是自小便有名师辅导,三十岁之前,甚至可以踏入三花聚顶的境界,更别说,在这之上,还有那些个修习浩渺大道的武者,他们不练筋骨,不练招式,只追寻天地真意,半生无名,一朝悟透,便可直入宗师之境。” 萧辰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武道一途,也算是大致有了个了解。 张谷继续道:“至于三花聚顶,那便是一个统称了,真我之后,武道要想再进一步,可谓步步艰难,可若是真迈出了一步,那便是一花境界,在这之上,还有二花、三花聚鼎一说,可踏入这些个境界的武者太少,因此只要是真我之后的武者,便被统一称作是三花聚顶的修士。” “那韩风,大致就是踏入一花的强者,因此也才能先战白祁,再战三大强者,可要我看,若不是韩风力竭,加之又有个神秘非常的望气士,那三人也未尝能取他性命。” 萧辰面露思索道:“望气士陆冷雁?这个词,我在之前的战报中看到过。” 张谷点点头道:“没错,所谓望气士,其历史的追溯,大致可溯源到先秦时候,个中精妙嘛,就是我也不太了解,只是从各道武学典籍的零星一角可以得知,这望气士的手段,倒是和那些个枯坐求大道的武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类武者一样是不修肉体招式,修的是“气”,人之所以活着,只因为胸中憋了一口气,不同的人,气不相同,命也就不尽相同,望气士讲究气与命合,高深的望气士,甚至可以一眼观气,望穿这人福祸未来。” “这陆冷雁老夫也曾有所耳闻,据说她当初一眼看到白祁,便断定白祁有真龙之资,奈何气有不足,尚需积蓄隐忍,这才让白祁将她留在了身旁。” 深吸一口气,张谷望着萧辰道:“要我看,就算你日后要找白祁报仇,最好也要提防一下这个陆冷雁。” …… 院外,得知萧辰回来之后的孙思妙就一直守在门口,她承认自己靠近萧辰怀揣了些别有用心的想法,可心里实打实是没什么恶意的,现如今曹询又被白祁软禁了起来,自己的生存环境越发艰难。孙思妙暗自打定主意,就算不能取得萧辰的欢心,至少也不能让他有所介怀。 院门口,望着那笔直立在院内的少女,欧阳旭一脸的欲言又止。 自从萧辰回来之后,孙思妙已经在院里站了大半个时辰,本是个如花似玉一样的女子,一眼就看得出来自小是养尊处优般长大的,半个小时的时间,女子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是力竭了。 “姑娘,要不然……你歇一下吧?”鼓起勇气,欧阳旭颤颤巍巍地说道。 听到欧阳旭的声音,孙思妙扭头看了一眼,继而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冰冷和戒备之色:“你是谁?” 见着孙思妙发问,欧阳旭慌忙解释道:“回禀姑娘,我是白祁将军派来保护王爷的侍卫,我叫欧阳旭。” “白祁的人……”孙思妙低声呢喃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漠然起来。 府里的人大多都知道,萧辰和韩风关系极好,如今白祁杀了韩风,还派了一个侍卫来监视萧辰,不用想也知道,萧辰势必对白祁恨之入骨,更别说,自己的靠山魏皇曹询,此刻还在白祁手里,这样一想,孙思妙对欧阳旭就越发不顺眼起来。 望着孙思妙那灿若繁星的目光,欧阳旭没来由的居然有些紧张,只能通过不断搓手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姑娘,我的意思是,王爷这两天心情不好,要不然姑娘先回房歇着,等王爷心情好些了再说。” 扬起光洁的下巴,孙思妙冷冷的望着欧阳旭道: “你不过是白祁派过来的一条狗,本姑娘好歹也是陛下赐给永安王的人,我要做什么,有你什么插嘴的份?” 面对孙思妙的斥责,欧阳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的确是自己冒犯了孙思妙,连忙不停的躬身道歉道: “姑娘,是欧阳旭思虑不周,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不过属下也的确是一片好心,还望……” 孙思妙冷声打断欧阳旭的话道: “收起你的好心去迎合你主子白祁吧,本姑娘自由惯了,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欧阳旭一怔,这么自强的女子,平日里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但看向孙思妙不悦的神色,欧阳旭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像是想起什么,孙思妙又道 :“本姑娘以后也不想见到你,我希望你以后能离我远一点,我不找你,你不可以再跟我说话。” 欧阳旭挺了挺胸脯,无比认真地道:“此次冒失,欧阳旭谨记于心,姑娘放心,日后我定不会再擅自打扰姑娘半分。” 说完这话,欧阳旭本就站在院外的身子再度向后退了半米。 孙思妙冷哼一声,随后再度转头,安静的站在了萧辰房外。 房间里,隔着窗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辰手扶桌案,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倒是没想到,孙思妙这小丫头发起火来还挺有脾气。” 身后的张谷微微一笑道:“王爷,其实不瞒你说,这丫头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聪明着呢,而且依我看,她对王爷也是忠心耿耿,王爷又何必非要和一个弱女子计较呢?” 萧辰摇摇头道:“张爷爷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聪明的女人,就越需要敲打,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用好了,那日后定是个知冷知热的主儿,用不好,指不定哪天她就会反客为主,反害其身。” 张谷摇头一笑道:“哎,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老了,许多事儿看不明白,也不懂,我就一句话,永安是王爷的,王爷怎么安排便是什么,你放开手去做,万一真做得不对,老朽不才,原为王爷兜底。” …… 第三十七章:蝶香的手段 推门而出,屋外翘首以待的佳人在看到萧辰的那一刻,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刚想走向萧辰,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朝着萧辰行了一礼。 “奴婢孙思妙,见过王爷!” 相比之前,这一次的孙思妙就显得庄重恭敬了许多,没有半点架子。 萧辰轻轻一笑,走到孙思妙跟前,轻轻托起孙思妙道:“你乃陛下赐予本王的,又曾是衍国公主,本王让你住在通院,自然不是拿你当丫鬟看,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是!”孙思妙欠了欠身。 深吸了一口气,萧辰忽然问道:“过几日,本王就将随五大诸侯一同奔赴黔国,你想去吗?” “真的?”听到这话,孙思妙猛地仰起头,望向萧辰的双目中放出夺目的光彩。 随后,孙思妙连连点头道:“我愿意去,王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对于孙思妙此时的表现,萧辰显得颇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也是时候施以恩惠了。雄鹰再桀骜,关在笼子里久了也会失去灵性,只消找着一个好的时机,就该让它展翅高飞。 萧辰继续道:“我思来想去,有些事儿,也该到了告诉你的时候,你且随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此刻还沉浸在可以陪同萧辰前往黔国喜悦中的孙思妙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与之前在欧阳旭面前冷漠如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院门口,欧阳旭呆呆的望着跟在萧辰身后一蹦一跳走进房门的孙思妙,双拳不由在悄然间紧握,片刻后又长叹了一口气,松开手,闭目立在了原地。 …… 金雀园,蝶香穿着一身红色长裙,手挽着一篮水果,款款走进了院子。 在萧辰赐予了蝶香随意进出金雀园的权力之后,蝶香没事总爱来这里转转,因此二人也算熟悉。若是之前蝶香来,杜莹莹虽然不太待见这位青楼的花魁,但至少也是要迎接客套一番的,但今日的杜莹莹却是板着脸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蝶香毫不见外的将果篮放在杜莹莹跟前,道:“杜姐姐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西域上好的水果。” 没有理会蝶香的热情,杜莹莹漠然转头看了一眼蝶香道:“他去找你了吧?” 杜莹莹口中的他,说的自然就是在金雀园碰壁而走的萧大王爷了。 蝶香自顾自在杜莹莹身旁坐下,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道:“是!” “他让你来劝我?”杜莹莹又问道。 听到这话的蝶香连忙摆手,露出一抹无辜之色道:“杜姐姐可别误会,我是听王爷说要放您出府了,特地来恭喜姐姐的。” 杜莹莹微微一怔,他居然真的没有再留自己的意思了? 刚进府那段时间,杜莹莹恨不得下一刻就长出一对翅膀,飞出这监禁重重的永安王府,可真当自由就在眼前了,反倒是让杜莹莹有些茫然。 脸上一片平静,杜莹莹摇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出了永安王府,也要重新回到太守府那个牢笼,没什么区别。” 蝶香忙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出了王府那就是自由之身了,再不用守着这深宅大院,总不用像我这样无依无靠,成天只能盼着某人去看一眼我。” 杜莹莹目光扫过蝶香那丰腴饱满的身姿,再看看蝶香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忍不住轻哼一声道: “你生得这般水灵妖孽,那萧大纨绔怕是巴不得天天大被同床沉醉温柔乡,哪里会舍得冷落你?” 听出话里有股酸味的蝶香暗自一笑,又连忙面露哀戚道:“真要是像姐姐说的那样,奴家可就是死也瞑目了。” 悄悄附耳到杜莹莹身边,蝶香又有些含蓄的抿了抿嘴道:“其实不瞒姐姐说,王爷到现在为止,还没碰过我的身子。” “啊?!”杜莹莹微微一愣,继而就是无比坚决的摇头道:“不可能!” 蝶香微微一笑,眼底露出一抹感慨之色,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喃喃道:“是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他纨绔本性,咋可能坐怀不乱呢?” 青葱玉指掀开长袖,蝶香手腕上一点朱红格外刺眼:“可姐姐你看,我守宫砂还在,这总不能骗人吧?” 杜莹莹脑子有点乱,曾经那纨绔的确跟她讲过,他从不碰那些个女人,可在杜莹莹看来,那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欢心的花言巧语罢了,可看了眼前比起自己都毫不逊色的蝶香之后,杜莹莹忽然恶趣味的想到:“有没有可能是他那方面不行?” 毕竟就别说像萧辰那样的纨绔子弟,只要是个正常人,哪里能挡得住蝶香的似水柔情? 倒是在还小的时候,杜莹莹就曾听府中下人私下议论过,说但凡宫中哪个太监总管得势了,总是要讨上一两房太太,蹭一蹭就算过了把男人的瘾,更变态的,说不定还有十几房的姨太太,夜夜笙歌。 如今再看看萧辰的一举一动,真是越看越像。 看着杜莹莹愣在原地,蝶香轻轻蹭了蹭杜莹莹的手肘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的杜莹莹想到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邪恶想法,忍不住俏脸一红,却是板着脸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没碰你,也不能证明他萧辰是什么好人,你就看昨天,我听说那韩风还是他好友,在京都没少照顾他,可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依旧选择了对自己的兄弟下手,这样的人,难道不是狼心狗肺吗?” 听到这话,蝶香的脸色顿时就显得落寞了许多。 望着杜莹莹,蝶香无比认真地道:“杜小姐,我知道你对萧王爷有些偏见,但我希望在他面前,永远也不要说这话,他对韩统领的情谊,没有作假,而且昨日我亲自和王爷去的满江楼,我可以向你保证,韩统领的死,跟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望着蝶香一脸认真的模样,杜莹莹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今天萧辰的反常。 难道说,我真的误会他了? 俏丽的眸子望向天空,蝶香脸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王爷昨儿个去满江楼,就是为了阻止韩统领做傻事,还为了他喝了整整一坛的烈火烧,要知道,王爷最不喜欢的酒就是烈火烧,他这是存了想灌醉韩统领的意思,只可惜啊,王爷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更不知道,韩统领也是为了灌醉萧王爷。” “这俩人,倒是有些不言而喻的默契。王爷不想韩统领犯险,韩统领不想拖累王爷,韩统领死后,王爷没少说韩统领傻,可在我看来啊,这俩人都挺傻。” 目光诚挚的望着杜莹莹,蝶香继续道: “杜小姐,你可以不喜欢王爷,但既然王爷都决定放你出府了,就不要再说那些伤人的话刺激王爷了,韩统领的死,王爷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难过。更别说,白祁还特意安排了亲手杀害韩统领的凶手来守护王爷的安危。” 冷笑一声,蝶香道:“真是可笑,六大诸侯中,在陛下落难时,唯一敢去满江楼,唯一拼命想救韩统领的人,到头来却背上了一个杀死韩统领的罪名,王爷身在永安,却需要白祁派人来护卫,这不是摆明了在监视王爷吗?” “可王爷呢,为了永安,为了这无数的百姓,只能暂时屈服于白祁的淫威,虽然他是有很多缺点,也没有振臂一呼和白祁刀锋相见的勇气,但至少他做的事,算得上是条汉子。” 杜莹莹有些语塞,她完全没想到,此时的永安和魏国,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萧辰在私底下,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甚至在想,自己之前在萧辰面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望着杜莹莹呆滞的模样,蝶香连忙摇头道:“不好意思,杜小姐,您都要出府了,我还跟您说这些,真是不应该。” 可谁知杜莹莹却是连连摆手道:“不,蝶香姑娘你说得对,至少在这件事儿上,我的确是误会萧辰了,而且……”杜莹莹有些为难地道:“我说的话还有些重!” “啊?”蝶香故作惊讶,随后长叹一口气道:“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不奇怪王爷为什么会放您出府了。” 杜莹莹瞪着俏丽的大眼睛,扑哧扑哧地眨:“所以你的意思是……萧辰生气了?” 蝶香面露难色,银牙暗咬,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怕……王爷是绝望了!” “啊?!”杜莹莹有些茫然,没有理会蝶香话里的意思。 蝶香叹气道:“王爷从你这里离开之后对我说,白祁挟持天子,对六大诸侯下了前往黔国求亲的旨意,可这一次在满江楼,自己和陛下的关系的确走得有些近了,他怕这一去,就再回不来了,我能看得出来,王爷对您很上心,更希望你能陪着他去黔国,可若是连你都误解了他的话,我想他心里一定会很失望!” 第三十八章:来,拉钩 “啊?!”听到这话的杜莹莹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道:“可是我之前都已经拒绝过他了,我……我还怎么好意思再去?” 蝶香莞尔一笑道:“意思就是……姐姐愿意去了?” “谁愿意去了,你都说了这一趟可能是危险重重,我才不想去。”杜莹莹面露为难,皓齿死死的咬住下唇,片刻后又道:“可我之前有些话的确说得太重了,他既然都能放我出府,临走之前,怎么也得补偿他一下吧?” 蝶香悄然一笑道:“既然这样,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安排,姐姐到时候不用说是陪萧王爷,可以说是陪我,顺带看看这江湖。” 杜莹莹紧咬下唇,一脸为难地道:“这样……真的能行吗?” 蝶香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脯道:“姐姐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 扬辰院通院内,孙思秒惊呼一声: “什么?!” 灵动的双眼死死的望着萧辰,孙思秒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不可思议之色: “王爷您是说,我父亲还活着?!” 孙思秒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对于孙思秒的反应,萧辰并不惊讶,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消息是我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传给我的,应该属实。” 对于李洛的存在,萧辰并没有选择跟孙思秒坦白,一来是李洛的父亲李敢,正是毁灭衍国的罪魁祸首,二来是孙思秒这妮子还不够可靠,萧辰信不过。 孙思秒脸上露出一抹哀求之色,望着萧辰道: “王爷,求求你带我见见我父亲,思秒日后就算是当牛做马,也势必会回报王爷今日的恩情。” 孙思秒一番话说得深情并茂,红红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楚楚可怜。 萧辰面露为难道:“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答应不了你。” 孙思秒一怔,睁着红红的大眼睛望着萧辰。 摇摇头,萧辰又道:“这件事我会尽力,不过能不能成,我可不敢跟你保证!” 孙思秒闻言连连躬身行礼:“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望着一再失态的孙思秒,萧辰心头微微一叹。 “害,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啊,不玩弄心眼的时候,其实也是个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主。” 离开通院的萧辰心情稍好了些,孙思秒就寸步不离的跟在萧辰身后,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直到来到院门口,萧辰这才对孙思秒摆了摆手道: “就到这儿吧,本王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办,至于你的事情,本王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尽力做到。” 望着萧辰郑重的模样,自小就和父母走散的孙思秒悲从心来,眼睛一红又要落泪。 最怕女人落泪的萧辰连忙摆手,装作一脸凶恶地道: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我都答应你了,你要是还哭,本王可就生气了。” 泪水都到眼眶的孙思秒一惊,连忙用袖子拭去眼底的泪水,红着鼻子红着脸,委屈巴巴的望着萧辰。 早先还觉得孙思秒背负的东西太多,心思也多,让萧辰有些抵触,可真当她露出柔软一面的时候,萧辰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好还是走为上策…… 一脸哀怨的望着萧辰离去的背影,直到萧辰的身影再不可见了,孙思秒这才念念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这一路走来,孙思妙的内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开始孙思秒听说自己被赐给永安王爷的时候,孙思秒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再怎么算也是个纨绔,一想到自己青葱年华就要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说是一点都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后来怡红楼一事,这才让孙思秒发现了萧辰的另外一面,她惊喜的发现,这个世人口中的纨绔,或许并不是那么不堪。 那一夜的孙思秒其实并没有醉,至少萧辰背着她离开的时候是清醒的,从小颠沛流离的孙思秒,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萧辰那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深深印在了少女心中。只可惜回到府上,让她既害怕又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萧辰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出去,顿时就让本来就有些傲气的孙思秒有些不服。 好在从吴良说漏的嘴里知道了萧辰昨夜的去处,孙思秒打定了主意,她倒是想要看看,那个能把萧辰迷得七晕八素的女人,到底有多优秀。 只可惜弄巧成拙,反倒是引得萧辰不满。 身处这硕大的王府,孙思秒心中充满了不安的惶恐,唯一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只有那半夜隔窗遥望的人影。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萧辰自此就再不理她了。和这相比起来,孙思秒意外发现,似乎之前那些个谋算计划,也根本不值一提。 好在借助今天的事情,孙思秒发现萧辰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许多,意外之喜,这一日她还听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孙思秒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院门外,欧阳旭呆呆的望着院内那双目通红的少女,他多想为孙思秒拭去眼角的泪水,但由于身份的关系,欧阳旭最终不得不按捺下了内心的冲动。 无论是萧辰的侍卫、亦或者白祁派来王府的暗蝶,任何一个身份,都容不得他逾矩的行为,犹豫许久,顾不得孙思秒之前的严词警告,欧阳旭还是关切地道: “王爷他欺负你了?” 当看到又是欧阳旭的时候,回过神的孙思秒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厌恶之色。 好不容易才和萧辰的关系修复了一些,她可不希望因为欧阳旭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冷冷的望着欧阳旭,孙思秒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跟我说话吗?” 欧阳旭顿时面露慌张,支支吾吾地道:“我……我知道……我只是……” “不用说了!”孙思秒冷冷地望着欧阳旭道:“我和王爷的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日后若是再敢插嘴,我便告诉王爷,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武艺,能不能敌得过永安五千黑甲!” 留给欧阳旭一个冷漠的背影,孙思秒掉头走回通院。 只剩一脸不知所措的欧阳旭呆滞在原地,望着孙思秒孤单的背影,欧阳旭喃喃道: “生起气来,居然也这么好看……” 扬辰院内,斜靠在柳树上的张谷缓缓收回目光,嗤笑道:“倒是个痴情人儿,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可惜哟。” …… “什么?杜莹莹答应了?”萧辰一脸诧异的望着蝶香,他到底是想不明白,蝶香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铁石心肠的杜莹莹回心转意。 蝶香挺了挺丰润的胸脯,露出得意俏皮之色道:“那是当然,再说这算什么,我可是跟王爷说过,一个月内要让杜姑娘心甘情愿的爬上王爷的床榻。” 萧辰没敢想得太远,能让杜莹莹随行,在萧辰看来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情难自禁的萧辰忍不住一把搂住了蝶香道: “哈哈,蝶香啊蝶香,你可真让本王太意外了。” 感受着萧辰身上火热的气息,蝶香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但转瞬蝶香的脸色又变得不悦,气鼓鼓的一把推开萧辰,侧过身坐到了一旁。 看到蝶香明显是生气了,萧辰一时间有些茫然,望着蝶香道: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你直消给本王说一声,本王势必要砍了他的脑袋。” 蝶香转过身,脸上的气愤之色仍旧没有散去。 “我就怕王爷听了他的名字,就下不去手了!”蝶香道。 “胡说!”萧辰挺起胸脯道:“在这永安,谁的脑袋我砍不得,逼急了就是白祁我也敢带人剁个一两刀。” 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凝重之色,萧辰凑到蝶香跟前道:“该不会真是白祁吧?” 蝶香没好气的推了一下萧辰道:“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吗?” “嗯?我?”萧辰一怔。转瞬就有些不理解了,他这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得罪过蝶香。 蝶香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想跟你这呆子计较。不过我帮你搞定了杜小姐这个难题,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萧辰神秘一笑道:“这事儿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主上李洛现在不还陷在雷霆城呢吗,其实早在昨天,我就已经派人前往雷霆城相助你家主上了。” 蝶香翻了个白眼道:“忙是我帮的,王爷就只帮我家主上,是不是说不过去了些。” 萧辰望向蝶香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情理之中,我萧辰无所不应!” 蝶香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道:“真的?” 萧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只管说便是。” “嗯……”蝶香摩梭着下巴,露出一抹沉思模样,片刻之后,蝶香忽然俏皮一笑道:“能得到王爷一个承诺可不容易,我得再仔细想想。” 萧辰极为大方的一挥手道:“那你只管想,我萧辰绝不赖账!” 蝶香娇哼一声道:“谁知道王爷这穿上裤腰带说的承诺能管几时。” 脸上露出调皮模样,蝶香忽然伸出小拇指道:“来,拉钩!” …… 第三十九章:关山亭夜谈 夜晚降临,萧瑟的秋风吹遍永安大地。 离开繁花园的萧辰独自返回扬辰园,大老远,萧辰便看到欧阳旭穿着一身布衣站在院门口,秋风吹起欧阳旭单薄的衣角,但他依旧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一整天,欧阳旭几乎动也没动过,萧辰微微一笑,忽然有些明白欧阳旭为什么能得到白祁的重用了,哪怕是听从白祁的命令来王府内执行任务,都依旧是那么一丝不苟,恐怕没有哪个主子不喜欢这种听话的奴才。 缓缓走到欧阳旭跟前,看到萧辰到来,欧阳旭连忙躬身行礼。 摆摆手,萧辰若有深意地道:“这里没外人,就不用行那么多虚礼了。” 仰起头,欧阳旭若有深意的看了萧辰一眼,又重新低下头道:“在大将军身边我是属下,如今我来到永安王府依旧是属下,这礼王爷当得。” 欧阳旭要坚持,萧辰自然也懒得推辞,冷冷一笑,萧辰道:“夜还早,陪我走走?” 欧阳旭轻轻躬身:“王爷有令,自无不从。” 两人沿着王府宽阔的府道向前漫无目的走去,萧辰走在前方,一言不发,欧阳旭就躬身跟在身后,同样不说话。 登上玄武山,走上关山亭,站在亭中,永安大半盛景尽收眼底。 坐落在玄武山最高处的关山亭,算得上是王府内最特别的地方之一,逢年过节,老王爷萧鼎都会带着萧辰来关山亭坐坐。 萧辰还记得,就在这关山亭中,萧鼎曾对年幼的自己语重心长的说过:“辰儿啊,作为永安的王爷,可不能成天只知道坐在安稳舒适的王座上,得随时看看自己守护的地方,你只有切实的明白它有多大,才能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顺着关山亭望去,恰好能看到远处的永泰酒楼,隐约之中,还可以听到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想来是那五大诸侯在庆祝白祁“剿灭”叛贼,立下“大功”。 萧辰不禁想到,读书人的道理,哪能阐述得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忽然脸色微微一冷,萧辰头也不回地道: “怕死吗?” 欧阳旭如实点点头道:“怕!” 萧辰又道:“怕你还来,你家主子白祁把你丢在我身边来,就不怕我一时怒起杀了你?” 欧阳旭微微一怔,仰起头看向萧辰,萧辰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只留给自己一个淡漠的背影。 摇摇头,欧阳旭轻声道: “属下的职责是护卫王爷,至于别的事情,属下并不关心。” 萧辰转过头,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冰冷:“你的命,你也不关心?” 欧阳旭低下头:“属下不明白王爷话里的意思。” 轻笑一声,萧辰朗声道:“好,你不明白,本王就给你说个清楚。” “你应该知道,韩风与我乃是至交好友,而你杀了韩风,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 欧阳旭眼中露出一抹讶异,又很快恢复平静道: “那王爷会杀我吗?” “会!” 刹那间,欧阳旭眉头微微一皱,一股杀气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出来,望着背对自己的萧辰,欧阳旭眼中露出一抹狞色,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在片刻之间杀掉萧辰,犹豫片刻,欧阳旭又重重的长叹一口气,收敛起身上的杀意,重新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动手?”萧辰开口问道:“你若是出手,以你的身手,杀我手到擒来。” 望着眼前背对自己,语气淡然的萧辰,欧阳旭猛地仰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凝重,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欧阳旭忽然有种如坠冰窟的冰冷感,要知道,这种感觉,他这一生还只在白祁身上体会到过。 欧阳旭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动手,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刚刚动手,那死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欧阳旭道:“如今的我负责护卫王爷的安危,那便是王爷的下属,王爷要杀我,我自然别无话说。” 萧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色道:“白祁派你来,倒是没看错人。” 欧阳旭低着头,没有说话。 走到亭子内坐下,萧辰指了指一旁的石凳道:“坐吧。” 眼底露出一抹疑惑,欧阳旭虽然不清楚萧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望着欧阳旭,萧辰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喜欢孙思妙?” 面对萧辰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欧阳旭平静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慌乱之色:“王……王爷,属下不明白王爷话里是什么意思。” 欧阳旭竭力想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但孙思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仿佛印在他心头一般,不断从他脑海闪过,一时间反倒是让欧阳旭越发的坐立不安。 嘴角微微一笑,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现如今欧阳旭的反应,就算是坐实了萧辰的想法。 摆摆手,萧辰戏谑道:“你不知道本王是干什么的吗?” 萧辰的眼睛注视着欧阳旭,仿佛是要将他心里想的全部看穿一样。 “十四年纨绔生涯,纵横花场,我见过的男男女女,比你练过的武学招式还多,早在扬辰园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异样的眼光,你觉得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我?” 见心事被揭穿,欧阳旭连忙慌乱的站起身,对着萧辰躬身道:“王爷,属下知道孙姑娘是王爷的人,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王爷恕罪。” “少给我来那些个客套话!”萧辰轻笑一声,望着欧阳旭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话吗?” 欧阳旭深深望了萧辰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辰望向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我听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自己亲近的人,你看天上那颗孤星,像不像死去的韩风?” 萧辰继续道:“韩风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的仇,我势必会报,而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欧阳旭。” 顺着萧辰的目光望去,一颗繁星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神色复杂的看了萧辰一眼,欧阳旭道:“王爷若是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摇摇头,萧辰道:“现在在永安,我是永安王,杀了你,永安不得安宁,我即便要杀你,也要以我萧辰个人的身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阳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王爷是怕大将军追责,祸及永安?” 萧辰轻笑道:“说对了一半,当然,我杀你的时候,你也可以对我出手,若是到时候你死了,我算是对韩风有个交代。若是到时候我死了,你便把扬辰园内的孙思妙接走吧。那是个好姑娘,能遇上个喜欢她的,也算是她的缘分。” 欧阳旭有些错愕,怎么也想不到萧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萧辰摆摆手道:“要说的我都说了,你先回去吧。” 眼底虽然带着不解,欧阳旭还是躬身道:“王爷孤身在外,我怕不安全。” 萧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总比和你拼命那天安全就是了。” 欧阳旭尴尬一笑,躬身离去。 星空寂寥,关山亭陷在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张谷迈步走进亭子,来到萧辰身旁站定,面露难色地道:“和他说了,真的好吗?” 萧辰伸了个懒腰,靠在栏杆上假寐道:“有些话,我需要个人传到白祁耳中” “人我要杀,永安我要保,白祁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张谷面露难色道:“那若是白祁不打算跟王爷讲道理呢,他手中,可是有数十万的兵马。” “他不会。”摇摇头,萧辰笃定地道:“他最大的敌人永远不是永安,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人跟我撕破脸皮。这道理我一个纨绔都懂,他心怀天下,岂能不知道?” 深深看了萧辰一眼,张谷忽然笑道:“旁人都说王爷胸无大志,难成气候,可要今日一看,或许也不尽然。” 萧辰望着张谷笑道:“张爷爷你也要取笑我?这不过就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韩风跟我的关系,白祁心知肚明,他杀了韩风,我怀恨在心也是理所应当。” “派个人来名义上是保护我,实则是监视我,看我的反应。他知道我不敢对他白祁出手,但我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要不然别人不消说,就是施才也把我看扁了,我这个人又没什么城府,心里藏不住事儿,索性就跟欧阳旭敞开了说,亮开了牌打,我倒是想知道,白祁知道我的计划之后,是会不顾一切的与我永安一斗,还是坐视欧阳旭死在我手里。” 张谷低头琢磨片刻,老脸之上悄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对了张爷爷,到时候动手的人安排好了吗?”萧辰又问道。 张谷点点头道:“群英阁此次一共出动一千人,实力从三品到一品不等,其中九百九十人隐藏于暗处负责守卫王爷安全,另有十名一品武者负责截杀欧阳旭,老夫暗中策应,应对不时之需。” “十名一品武者啊!”萧辰感慨了一声。这阵仗,也算对得起欧阳旭了。 第四十章:六大诸侯出永安 立秋之后是处暑,夏日的炎热逐渐散去,空气中带着点点凉意。 数万兵马齐齐涌出永安城,甲胄齐鸣,声势浩荡,一杆白字大旗为首,车辇兵马其后,遥遥望去,如同一条钢铁长龙,雄伟而壮观。 魏国历七月初八,魏国六大诸侯,连同大将军白祁、魏皇曹询,共赴黔国。 带上皇帝一同去黔国求亲,别说是现在,就是纵观其余诸国上下历史,那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魏国一行,一万白虎军开道,再之后,各大诸侯身边,怎么也跟着上千甲胄侍卫同行,唯独是在队伍最后跟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略显突兀。 马车前头,吴良单骑带路,后方,薛无畏单刀殿后。 萧辰此行,和其余五大诸侯一比,就只剩下了寒酸两字,唯独值得称道的是,萧辰所乘的马车够大,够奢华。 马车框架由精铁锻造,雕刻无数珍奇图案,长六丈,宽五丈,足足需要六匹骏马才能拉动,比起其他诸侯的车辇,足足大了一倍还多。萧辰很得意,人多有什么用?马车里还不是空空荡荡的孤家寡人一个? 他就不同了,偌大的马车内,坐着三名俏丽的女子。蝶香、杜莹莹、孙思妙,随便一个,拧出去都是能以容颜动天下的妖精,单就这一点,就足够萧大纨绔吹嘘的了。 主座上,萧辰斜靠在软锦靠塌之上,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过眼前三人。蝶香一身红裙,妩媚而妖艳,该大的地方大,该瘦的地方瘦,丰满而不失圆润感,尤其是她那傲人的资本,更是足以碾压二女。 杜莹莹似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辰,便躲在蝶香身旁低着头不说话。 资本本就比不上蝶香的杜莹莹今日穿了一身劲装,乍一看有些太平公主的架势,可仔细一看,那精致的五官更不由让人流连忘返,尤其是杜莹莹身上独有的一股子英气,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她就像是一壶深藏的老酒,越品越有味道。萧大纨绔想得就要低俗通透了些,只有推倒这般女子,那才能算得上个成就。 只是再看看杜莹莹手中紧握的长剑,萧辰又赶忙打住了内心的念头,姑娘虽好,可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三女之中,反倒是之前萧辰最不待见的孙思妙最朴素,这一次的孙思妙只擦了淡妆,衣服裙子也是王府中再常见不过的寻常货,和各有千秋的蝶香杜莹莹比起来,瞬间就有种黯然失色的感觉。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是给了人一种别样的亲切感。萧辰暗自颔首,要说孙思妙这丫头的确是聪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她的算计和心思,便识趣的没有选择和蝶香二女去争艳,存了甘做绿叶,知错就改的态度,以退为进,的确是让萧辰多了几分好感。 除了蝶香和杜莹莹,孙思妙和二人的关系并不密切,初次相处,三人的气氛略显尴尬,一句话也没说。萧辰也没选择做那打破寂静的第一人,都是姑娘嘛,只需要三五天的共同相处,自然能打成一块。萧辰志向远大,有大被同眠的想法。但在这之前,还是尽可能让她们三个多些时间相处,想到这里的萧辰走出马车,跟那驾车的男子坐在了一起。 欧阳旭有些诧异的看了萧辰一眼,略有些震惊地道: “王爷,这可是出了永安……” 萧辰曾说过,出了永安,必杀欧阳旭复仇,换句话说,出了永安城,萧辰和欧阳旭的关系,就变得无比微妙了。 萧辰一怔,道:“要不然我回去?” 欧阳旭莞尔一笑道:“王爷就坐这里吧,这才刚出城,路还远着呢,再者,王爷要杀我都能慨慷告诉我,我欧阳旭也不能不仁义,愿等王爷先出刀。” 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欧阳旭,萧辰眼中忽然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单就这份气度,也着实是让萧辰高看了欧阳旭一眼。 萧辰沉默了片刻,喃喃道:“看起来,你家将军是选择放弃了你?” 自己公开要杀欧阳旭,白祁若是在意欧阳旭的性命,就不会让欧阳旭继续留在萧辰身边了,又或者说,从白祁将欧阳旭放在萧辰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抛弃了欧阳旭? 萧辰捉摸不透,这位兵马大元帅,心思比自己想的还要深沉。 欧阳旭苦涩一笑道:“十六年前那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如果不是将军的话,我应该早就被豺狼给吃了,我的命,本来就是将军捡回来的,我欠将军一条命。” 萧辰指着欧阳旭骂道:“愚忠,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套所谓知恩图报的嘴脸,娘欸,他救你一次,你就恨不得把命都送给他,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欧阳旭面露狐疑:“知恩不报,那不成畜生了吗?” 递给欧阳旭一个白眼,萧辰嗤笑道:“得嘞,算我白说。” “这救命之恩,的确是得报,但重新拿你那条命去还这段恩情,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欧阳旭一脸震惊的望着口吐惊天壮语的萧辰,没有说话。 萧辰继续道:“要报恩,可以换种方式嘛。” 欧阳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萧辰琢磨片刻道:“就比如带他去青楼逛逛,那就是顶好的恩情了……” 欧阳旭摇头苦笑,就说自己怎么能对萧辰抱有期待呢。 “王爷,你可别忘了咱俩的立场,此刻这般说话,我其实感觉挺怪的。”欧阳旭望着萧辰道。 两人谈话的感觉的确是太熟络了,有种多年未见的好友感觉。 萧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道:“正因为我要杀你,我才能和你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反正你都快死了,你说我跟你计较个什么?但你说我要是不杀你,指定要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欧阳旭哈哈一笑,这怪理,也就是萧辰才说得出来。 望着眼前的萧辰,欧阳旭眼色稍稍变得和煦了许多道:“我倒是希望王爷能骂骂我,要不然我怕到时候我狠不下心对王爷动手。” 萧辰一缩脖子道:“他娘的,我就说我有先见之明。” …… 骏马奔腾,掀起浓浓的烟尘。 巡西王令狐楚车辇之旁,一匹快马奔腾而来,马背上坐着个浑身被黑衣笼罩的男子。 “都安排妥当了吗?”车辇之内,传来巡西王低沉的声音。 黑人人点点头道:“回禀王爷,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黑衣卫三十名兄弟定叫那萧辰死无葬身之地。” “嗯!”令狐楚满意的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对了,大将军身边的欧阳旭也在萧辰身边,关键时候,可让欧阳旭出手相助!” 手指在木制格栅上轻轻敲击,令狐楚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我记得再往前走十里有个叫坠魂峡的峡谷,那地方两面环山,中间只有一条七八丈的通道,最是凶险。” 黑衣人凝声道:“王爷的意思是?” 令狐楚展颜一笑道:“那地儿风水不错,就把萧辰葬在那里吧!” “遵命!” …… 白字大旗在风中翻飞,白祁身骑黑色天马,穿着一身雄武盔甲,手持一柄全新打造的长枪,领头走在最前方。 白祁身后,八匹大马拉拢龙辇,带着魏皇曹询缓缓前行。 萧辰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阴阳鱼道袍的女子,女子生得极为漂亮,不过眉宇之间露出毫不掩饰的漠然,发髻用木簪随意束起,虽然简单,却有种别样的细腻。看起来如同一朵天山之上的雪莲,超然物外,只一眼,就能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一名士卒飞快策马而来,来到白祁身旁勒住缰绳。 “将军,令狐王爷已经准备动手了!”士卒压低了声音说道。 轻轻点了点头,白祁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吩咐下去,下令其余五大诸侯加快行进速度,务必在今夜之前通过坠魂峡。” “是!”士卒双手抱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马背上,那名身穿阴阳鱼道袍的女子眸子微微一动,望向白祁道:“将军要对萧王爷动手了?” 白祁转过头迎上女子的目光,凝声道:“我怎么会对萧辰动手,众所周知,萧辰的父亲萧鼎,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 “是吗?”女子轻笑一声,眼底露出一抹讥嘲之色道:“救命之恩对王爷来说,怕没那么重要吧?” 白祁一怔,哑然一笑道:“是了,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你倒是告诉告诉本王,望气士,能看穿人心吗?” 女子,正是白棋手下三大高手之一,望气士陆冷雁。 陆冷雁摇摇头:“和人心相比,命运实则要简单了许多。” 白祁长舒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其实我实话跟你说,我的确是没有杀萧辰的心,但这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陆冷雁轻笑一声道:“王爷也不必刻意解释,因为我,压根就不关心旁人的死活……” 第四十一章:青衣剑仙 悟道山。 作为身负道门第三山的悟道山,虽不如道教圣地武当、祖庭龙虎出名,却也给世人留下了诸多神秘传说。 悟道山旁,数万米深沟峡谷散发着皑皑白雾,峡谷下半部分山体,林木雾气掩映,郁郁葱葱,神秘非常。 上半部分山体,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令人望之胆战心惊。 山门之前,上千石阶倚深沟而建,险峻非常。 山门口,一个身穿泛黄道袍,手持浮尘的老道呆呆的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石阶一阵失神。 一阵脚步声传来,老道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师傅,您找我?” 回头望去,只见一背负长剑,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迈步走来,看到男子,老道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几步走上前,老道一把握住男子的手道:“叶寒啊,你可算是来了。” 名叫叶寒的青衣男子看到老道士这般热络的模样,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戒备之色。 在悟道山,谁都知道这位在道门地位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老道士不爱说笑,可一旦对谁露出个笑脸,谁就铁定要倒霉? “师傅,您有话就说!” 叶寒挣脱无尘子的手,向后警惕的拉开一个身位。 “咳咳……”无尘子干咳两声,望着一脸戒备的叶寒道:“乖徒儿啊,你觉得为师待你如何?” 叶寒点点头道:“那的确还是不错的。” 无尘子搓了搓手道:“那你觉得为师这个人如何?” 望着眼前一反常态的无尘子,叶寒心中越发不安,却还是如实道: “师傅您对人宽和,行事颇有大道之风” 老天师抚须颔首,极为认同的点头。 “只是……”叶寒话锋一转道:“在这山上,师傅您这爱偷看农妇少女洗澡的毛病,还是要改一改! 青衣男子背负一把青铜长剑,双手束背,一身青色道袍笔挺而整洁,但世人再怎样也想不到,眼前的男子,正是当初一人一剑,在玄武城上力挡千军的青衣剑仙。 十年前,天下未定之时,黔国曾派大军杀入魏国,数万大军拌着雷鸣般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号称魏国咽喉地带的玄武城。 领军的,乃是黔国大将,单刀夏侯淳。 说起这个夏侯淳,就不得不提他那极为可怕的战力,在这个宗师强者几乎不出世的时代,若论起单打独斗,这个实力达到一品巅峰武夫,绝对算得上是称霸一方的狠角儿! 黔魏两国之中,除了那号称宗师之下第一人的魏国斗战侯和黔国战神孙一笑之外,夏侯淳近乎是无敌的存在。 就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原本就防御薄弱的玄武城面对来势汹汹的夏侯淳大军,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只可惜那一战,他遇上了叶寒。 那一日,玄武城上,一个身着青衣道袍,面如冰山枯木的男子,朝着夏侯淳斩出了一剑。 强如一品巅峰的夏侯淳,也留下了一颗眼球作为代价。 至此,单刀夏侯淳变成了独眼夏侯淳,独眼配单刀,反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狠辣气质。青衣剑仙叶寒,也至此扬名天下。 听到叶寒这话,无尘子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毫无形象的坐在山门青灰色的石阶上,无尘子一手捻着胡须,鼻子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叶寒走上前,拍了拍无尘子的肩膀道:“师傅有话就直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摇摇头,无尘子道:“你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下山收了一个徒弟?” 叶寒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道:“永安王萧辰?” 无尘子长叹一口气道:“就是那个祸害,你说找谁不好,偏偏找上我了呢?” 老天师一脸的懊悔,苦着脸不断摇头。 冷着脸的叶寒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连连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老天师瞪着眼睛望着叶寒,将手中浮尘往地上狠狠一砸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忽然来信求援,可你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那是魏国的兵马大元帅白祁,白祁是谁,那是武力超群,手下猛将比我们悟道山香客还多的主,咱们惹不起啊,找我帮忙,那不是祸害我吗?” 叶寒嘴角一抽,忍不住提醒道:“师傅,咱们悟道山本来就没什么香客!” 老天师一时间被噎得有些哑口无言,嘴巴微张着,任由胡须在山风中摇曳。 “是了!”好半天,无尘子这才憋出一句话来道:“这道门的香火,都被龙虎山和武当山那帮家伙抢去了,谁还知道,这永安的悟道山里藏着个老天师!” 说到这里,老天师又是气不打一处来道:“那帮子凡夫俗子,当真是没个眼力见!” 不怪无尘子生气,论起老天师的辈分,那的确是一等一的高。 就是把道门中那些个半截身子栽进黄土的老家伙揪出来,看着眼前的无尘子,那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 忽然,无尘子的目光贼兮兮看向了背负青铜长剑的叶寒,那目光,简直比风流浪子看寡妇还要火热。 被老天师这道目光一扫,叶寒顿时心生不妙。 刚想找个借口开溜,无尘子就先开口了! “乖徒儿啊,为师听说,你当初在玄武城上,只一剑便逼退了千军万马?” 叶寒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转而又挂上了小娘子才有的娇羞忸怩,摆摆手道:“那都是世人瞎传出来的,其实我那天在城墙之上一共使了三剑。” “那也无妨!”老天师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道:“总归你青衣剑仙的名头是立住了,拿出去卖弄一番,总有人要给你两分面子。” “依我看啊,你不妨暗中下山一趟,就当护一下你那个便宜师弟,当真是他要闯祸了,你就拿出你剑仙的名头吓上一吓对方!迫不得已,你便出剑便是,若是遇上了硬茬,莫把你师傅我抖出来就是了!” 看着无尘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饶是叶寒都忍不住额头一黑。 哪有卖自己徒弟还卖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下山也行!”原本以为那冷脸的青衣剑仙会会一口回绝。 老天师还低着眉头冥思苦想借口,谁知叶寒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让本就不太正经的老天师顿时喜笑颜开,但转念想到后面的“也行”两个字,老天师的笑容就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自己这位徒弟虽然不善言辞,但可不是傻,想来这一回请他下山,怕是自己要大出血了。 再想想那些个杀伐果决的甲胄之士,老天师不由得搓着手嘀咕道: “出血总比丢了性命好,也罢也罢,这一回算老道儿我失算!” 最终,青衣剑仙下山的时候,背上多了一把漆黑光亮的桃木剑。 望着叶寒背上的桃木剑,老天师眼里说不出的不舍和伤感,就像是自己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媳妇儿,最后却被别人牵走了一般。 直到叶寒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老天师这才站在悟道山门口扯着脖子大喊道: “小兔崽子,要是山下问题不大的话,你可得记住多给我悟道山带几个年轻漂亮的女香客来……” 背负双剑的男子背着身子摆了摆手,一袭青衣逐渐消失在了陡峭的石阶之上。 老天师收回目光,整个人像是凭空老了几岁一般,长叹一口气,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道:“早点回来!” ……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萧辰躺在宽敞的马车上慵懒的打着哈欠。 马车外忽然传来吴良刻意压低的声音道:“王爷,其余五大诸侯的人马忽然加快了速度,将咱们落下了。” 萧辰闻言,霎那间困意全无,掀开车帘来到外面,萧辰遥遥望去,道路上只剩下人马奔腾过留下的烟尘,宽阔的山道上此刻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驾车的欧阳旭轻笑道:“看起来有人已经要对王爷您出手了。” 马背上的吴良冷冷的看了欧阳旭一眼道:“少给我骂哭耗子假慈悲,这事儿除了你家主子还能有谁?” 欧阳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反正不知道,你爱怎么说都可以。” 吴良冷笑一声道:“某人就算知道,怕是也不会说吧?” 面对吴良的咄咄相逼,欧阳旭转头望向萧辰道:“要追吗?” 萧辰笑着摇摇头道:“追什么?追上去人家就不杀我了?既然有人已经摆开了架势,前方便是刀山火海那也是避不开的,就这么走把,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头看向马车,萧辰凝声道:“三位美人,前方路可不太好走,你们便就此下车,我让我薛无畏送你们从别的路走。” 车帘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孙思妙倔强而认真的模样。 “王爷,我要跟你一起走。” 萧辰一怔,沉声道:“会死人的,别跟着瞎掺和!” 孙思妙挺起胸脯直视萧辰道:“我不怕!” 一旁的欧阳旭深深望了一眼坚决的孙思妙,望向萧辰道:“王爷,她要跟着,就让她跟着吧,我会保护她的。” 萧辰摇头一笑,有欧阳旭在,他倒是的确不用太过操心孙思妙…… 第四十二章:镇安王 望向马车内的蝶香和杜莹莹,萧辰淡淡一笑道:“你们呢?” 杜莹莹朝蝶香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蝶香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杜莹莹的主心骨。 蝶香嗤嗤一笑,道:“出了永安城,我们除了依靠王爷还能依靠谁?” 萧辰无奈道:“你们没听到吗?已经有人准备对付我了,跟着我可不安全。” 蝶香嘴角勾起一抹幅度:“这世道这么乱,难道离开王爷就一定安全吗?” 萧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那也是,就算我不幸遭遇不测,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几个弱女子才是。”说着萧辰望向马车后的薛无畏道:“既然她们都要跟着我们,无畏,那你就不用管我了,负责保护好她们便是。” 薛无畏点点头,抱拳道:“是!” 马车内,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杜莹莹脸上露出一抹不悦之色,挺起胸膛望向萧辰道:“谁要你保护了?” 紧握住手中长剑在萧辰面前晃了晃,杜莹莹坚定地道:“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望着豪气干云的杜莹莹,萧辰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以杜莹莹三品武者的身份,也就能欺负欺负自己这不通武艺的废物,真要是和几大诸侯下的精兵强将碰上,恐怕不出三招就会露出败迹,更别说白祁和白祁手下那些恐怖的高手。 虽然这么想,但萧辰终究还是没有打击杜莹莹的积极性,有些壁,还是得自己去碰一碰,才会更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者,自己还安排了数百武林高手暗中随行,也未必就真的会遇上危险。 想到这里,萧辰点点头道:“好,既然你们要一路随行,我也不执意劝你们,但我提醒你们一点,真要是遇上危险了,就好好待在这马车里面。” 若有深意的看了杜莹莹一眼,萧辰若有深意地道:“千万别逞强,有些人和事儿,不是你们现在能处理的。” “好!”孙思妙满脸喜色的点了点头,危险什么的她没想过,能跟着萧辰就行。 杜莹莹冷着脸没说话,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最后一句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但性格本就倔强的她哪里会服气,只当是萧辰在吓唬自己,倒是一旁的蝶香瞧出了杜莹莹的心事,轻轻拍了拍杜莹莹的肩膀,随后朝着萧辰递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合上车帘,萧辰靠在马车上,无比惬意地望着满山翠绿道:“真特娘的美啊!” 瞧着心大的萧辰,一旁的欧阳旭提醒道:“王爷,你不打算回马车避避?” 虽然对欧阳旭一直就有看法,但吴良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欧阳旭的话有些道理,旋即点头道:“是啊,王爷,外面危险,您还是回马车避避吧!” 萧辰淡淡一笑道:“真要是有危险,在马车里还是在马车外都一样,在外面,关键时候我还可以跳马车逃跑,可窝在里面,那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车帘掀开,冰冷的剑柄瞬间搭在了萧辰脖颈之上,杜莹莹冷声道:“你说谁是鳖呢?” 萧辰欲哭无泪,娘的,他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 镇安王府。 作为先皇曹爽的第二个儿子,镇安王曹驰才算是这魏国名正言顺的王爷。 镀漆楠木所制的古典大床之上,曹驰手持密信,望着窗缝钻进来的散碎金光,整个人陷入了久久的呆滞。 原本他以为自己远离皇宫,就能避开那如同深入骨髓的梦魇,却没想到,随着这封信的出现,自己还是被拖回了那让他避之不及的深渊。 “王爷,您没事吧?” 房门外,传来了谋士王晨的声音。 掀开被子,穿上衣服,曹驰赤着脚打开房门。 一时间,西方天际那金光的余晖顿时如潮水一般涌入屋内,还是七月的光景,阳光打在曹驰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曹驰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这一切,似乎只有烈日的温度,才能驱散那一夜刺骨的严寒。 曹驰没有说话,房门外的王晨也就鼻尖朝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去了永安,上头可是丞相监国?”睁开眼睛,曹驰目视远方问道。 曹驰口中的他,自然就是落入白棋手中的魏国皇帝,曹询! 仰起头,王晨眼珠子滴溜溜打量着眼前的曹驰,虽然此时的曹驰脸色平静如水,但落在王晨眼中却如乌云蔽日。 眼前这位主子,破口大骂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你看不清他想什么的时候。 十年前的数十万黔国军队,就是败在了这样一张脸下。 王晨点点头道:“王爷,陛下不在宫中,那自然是丞相执掌朝政。” 沉默片刻,王晨忽然若有深意地道:“陛下,或许是老了!” 目光微微一缩,曹驰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落在王晨身上。 “你想说什么?” 王晨顿时后背发凉,如同被洪水猛兽盯上一般,但话都到了嘴边,王晨还是壮着胆子道: “王爷,败黔一战,王爷您出尽风头,就是比当初力挽狂澜的白祁也不遑多让,朝中文武百官,哪个不对您钦佩有加?” “若不是您被先皇封地镇安,恐怕今日九五之位,也轮不到那位来坐!” 曹驰目光变得更冷,望着王晨道:“你可知道,就凭这一番话,就足以让你抄家问斩?” 胆小如鼠的王晨忽然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道:“属下一片忠心,苍天日月可鉴!” “我凭什么接手这么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曹驰目光逼视王晨,他恨魏国,恨那个害死了他母妃的冰冷皇宫,同样也恨那个为了帮曹询坐稳皇位而将自己驱逐出宫的父皇。 若不是念及母亲的坟墓还在皇陵,十年前,魏国早就该灭亡了! “王爷!”王晨忽然加大了声音,死死的盯着曹驰道:“总有人,容不得您这才情卓著的镇安王,您不登那个位置,等待您的,就只有死亡!” 曹驰冷声道:“他曹询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心思对付我?” 王晨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可日后不管是谁接手魏国,谁又能容得下王爷呢?是嚣张跋扈的白祁,还是那心胸狭窄的曹询?王爷,属下宁死,也要恳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十三年前,夏国李敢兵挥天下,灭十国其六,奠定了四国鼎立的大局。 三年后,野心勃勃的黔国趁着天下未定,兵挥魏国,适逢先皇曹爽尚在,已经身为太上皇的曹爽为了遏制势力逐渐扩大的白祁,下令拜曹驰为帅,原本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就这么被曹爽推上了三军主帅的位置。 世人原本都对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二皇子持怀疑态度,可事实的结果表明,曹驰的军事能力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仅仅半年时间,便摧毁了黔国的进攻。 可令世人唏嘘的是,功成之后的曹驰,却被曹爽一旨诏令,调到了北疆的镇安。 望着王晨拼死的劝谏,曹驰猛地怒视王晨,王晨仰起头迎上曹驰的目光,寸步不让! 场面在刹那间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曹驰浓浓的怒火。 “王晨!你胆子也太大了!”忽然,曹驰怒喝一声,身上泛起浓浓杀意! 死亡如同潮水一般涌向王晨,如同一盆冷水轰然浇在了王晨脑门,王晨顿时如坠冰窟。 但再一想岌岌可危的魏国,王晨又无比坚定地道: “王爷,此时魏国动荡不安,曹询和白祁内斗不止,现如今白祁又挟持曹询去往黔国,若是真让白祁得到了黔国盟助,魏国恐怕会在朝夕之间改朝换代,此事之后,无论二人谁成谁败,势必都会在朝堂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绝对不会允许魏国境内再有半点威胁到皇权的势力存在,为魏国计、为王爷计,属下王晨,万死恳请王爷挥兵出镇安,赴京都登九五,稳定朝廷大局!” 曹驰死死的望着眼前的王晨,一句话也没说,片刻之后,曹驰冷冷转身,返回房间! 魏国历九百九十八年七月初八,也就是六大诸侯出永安的同一天,镇安王曹驰率五万精兵离开镇安,奔赴魏国京都…… …… 过了坠魂峡,再往前走十二里,便到了黔国的边城阳南城,五大诸侯一路策马狂奔,刚出坠魂峡,远远便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城池矗立在前行的道路之上。 白祁骑着大马立在队伍最前方,令狐楚架马来到白祁身边,低声道: “将军,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只要再走两个时辰,便能进入阳南城内,根据本王信使回禀,阳南城太守已经备好酒宴,就等我们入城,给将军接风洗尘呢!” 白祁扭头看向令狐楚,轻笑道:“你巡西王不是在坠魂峡摆了一出大戏吗?就这么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令狐楚眼睛一眯,拱手问道: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令狐楚微微一笑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安营扎寨,五大诸侯随我上坠魂峡顶,等候永安王!” 第四十三章:坠魂峡 日落西山,萧辰的马车缓缓来到了坠魂峡前,峡谷口,吴良勒住缰绳,有些彷徨的看了萧辰一眼道:“王爷,此地凶险万分,最易隐埋伏兵,属下的意思是……要不要暂避锋芒?” 萧辰坐在欧阳旭身旁,背后背着那把寸步不离的扬辰剑,目光望向眼前的坠魂峡。 太阳落下,天地间的光线顿时黯淡了许多,眼前的坠魂峡显得越发幽暗深邃,就如同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嗜,的确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 一旁的欧阳旭也适时开口道:“过了坠魂峡,再往前走就是阳南城了,若是有人要动手,肯定会选择在此地,要不然我先帮王爷去探探路?” 萧辰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吴良冷笑一声道:“探路?我看是去通风报信吧?” 没有理会阴阳怪气的吴良,欧阳旭一直望着萧辰。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欧阳旭意外的发现,这位纨绔王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相反在很多地方,反倒是让欧阳旭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微微一笑,萧辰道:“有些事儿是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那就迎上去,看看谁撞个稀碎!” 目光看向吴良,萧辰继续道:“吴良,你去后方,让无畏前方带路。” 看着萧辰已经做出决定,吴良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吴良离开,片刻,薛无畏便策马来到最前方,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刀,薛无畏凝声道:“出发!” 马车缓缓驶入峡谷,萧辰则是一头钻进了马车。 看到萧辰进来,三女纷纷将目光投到了萧辰身上。 “王爷,外面没事吧?”孙思妙率先开口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 摇摇头,萧辰道:“暂时还没事,不过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会儿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能出来,明白了吗?” 孙思妙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辰又看向蝶香,蝶香怒了努嘴,一摊手道:“王爷看我做什么,奴家这种弱女子,可不会傻到钻出马车。” 三女之中,就只剩下了杜莹莹还没表态。杜莹莹低着头,手里紧紧的握着长剑,脸上露出一抹紧张和彷徨的神色。 萧辰深深看了杜莹莹一眼道:“三个人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杜女侠,本王可要告诉你,这一次若是有事儿,来人的实力可不是那些永安城内的流氓可比,我将你们带出来,就务必要将你们带回去。所以你尤其不能乱来,明白了吗?” 望着萧辰那一副敦敦教诲老父亲的模样,杜莹莹没好气的白了萧辰一眼道:“总的来说,我比你强些吧,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待在马车里,就因为你是男人吗?” 萧辰哑然一笑道:“因为我知道自己武艺不行,所以知道不乱来,虽然帮不上忙,但我不会拖后腿。” 杜莹莹有些愤怒的望向萧辰道:“你的意思是我会拖后腿了?”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哀怨,杜莹莹喃喃自语道:“亏我还觉得对不住某人,没想到出来了倒是这种情况,早知道我就该回我的太守府去。” 萧辰哈哈一笑道:“总之是上了我的贼船了,现在你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你……”杜莹莹气急,攥紧拳头对准萧辰,萧辰依旧笑着,半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冷哼一声,杜莹莹又松开了拳头道:“也就是念在现在情况危急,要不然,我非要让你再不能乱说话才是。” 生气的杜莹莹嘟着嘴,比起冷着脸的杜莹莹多了几分灵动,萧辰微微一叹,那可真是好看啊。 倒是一旁的蝶香有些凝重的看了萧辰一眼道:“王爷,你既然猜出来他们大概率要在这坠魂峡对您动手,那为什么还非要进这危险的地方呢?绕绕路,也耽误不了多久的啊!” 深吸一口气,萧辰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车厢。 来到欧阳旭身旁坐下,萧辰若有所思的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天际,月亮旁边,一颗孤星射出淡淡的荧光。 有些感慨的萧辰忽然大喊道:“吴良,拿酒来。” 听到命令的吴良立马打开了马车背后的储物格,却看到储物格内密密麻麻放了数十坛烈火烧。 “见鬼了?” 吴良有些纳闷,最为萧辰最忠实的狗腿子,吴良可是清楚得很,萧辰从小到大,一直就不爱烈火烧,可这一趟出门却带了这么多烈火烧,旁的酒一样没带,这难免让吴良有些不解和诧异。 拿了一坛酒,吴良恭敬的递到了萧辰手中。虽然好奇萧辰想什么,但吴良终究还是没有多问。 接过酒壶,萧辰扒开酒封,一时间,一股浓郁的酒味顿时在马车周围弥漫开来。 朝着一旁的欧阳旭递了递,萧辰问道:“要来一点吗?” 欧阳旭扭头深深望了一眼车厢的方向,摇摇头道:“王爷,我就不喝了,若是有危险,我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萧辰哑然一笑,没有继续劝欧阳旭。 说到底,他还是不明白像欧阳旭这般的一见钟情,你说就是见了孙思妙几面,就能这般忘生忘死,真真矫情,天下好女儿那么多,干嘛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酒水入喉,熟悉的刺激感涌上萧辰心头,不过或许是喝习惯了原因,这一次再喝,居然让萧辰有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乘着这股晕乎劲儿,萧辰不由得又想起了许多往事。 年少的时候,他就曾看到自己父亲萧鼎一个人经常躲在房里喝闷酒,现在想想,那位曾一肩扛起永安数十年太平的老人,或许心里也是藏着许多事儿的吧?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小的时候,肚子疼脑子热今儿个不开心明儿个去哪儿玩,总是喜欢挂在嘴上,兴头上来了,真是巴不得说上几天几夜才好。 可越长越大,心里的事儿越来越多,却再没了小时候说出来的欲望,反而是深深藏在心底,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独自咀嚼。 再大一些,索性便是连想那些事儿的想法都没有了,甚至就连记忆,都巴不得找一把锁,全部锁进心底才好。 时间再一长点,怕是什么都忘了个干净,只等一把钥匙打开那些尘封的往事,那才是万千滋味上心头啊。 萧辰看来,这烈火烧就像是那把钥匙,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半醉半醒的是时候,总是能想起许多以前想不起的事情,萧鼎的、施才的、韩风的……又多又杂,酒意再上来一点,萧辰便觉得脑子有点痛了,想这么多事儿,喝这么烈的酒,头不痛才怪。 “王爷,做个纨绔,其实挺好……”恍惚间,韩风的声音仿佛又在自己耳边回响起来。 萧辰咧嘴苦笑,心里回应道:“我也想啊!” 可真当目睹韩风死在自己面前之后,萧辰才明白,有些事儿不做,甚至连自己都掌控不了,想要的,想守护的,哪一样不要个赫赫威名? 萧辰真的没兴趣掺和那么多事儿,哪怕是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也一样。 可终归是不能再继续逃避了不是?两犬相争,打不过也知道咬它一嘴毛呢,这一回奔赴黔国,五六狗围着自己,若是不龇牙,下一回挨欺负的还是自己,萧辰算是悟透了。 太阳完全落下,坠魂峡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嗖!” 空气之中忽然传来一道破空声,随后便是一道钢铁碰撞的声音传来。 萧辰酒意稍微清醒了一些,睁眼望去,只见眼前马背上的薛无畏此时长刀向前一刺,再抽回来的时候,刀身之上已经布满了鲜血。 欧阳旭望着这一刀,眸子微微一缩,低声赞了一句“好刀法”! “终于出手了吗?” 萧辰低声呢喃了一句,仰起头又喝了一口酒,侧了侧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上。 下一刻,黑夜之中骤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喊杀声! 如同奔雷一般的脚步声在昏暗的峡谷中传来,但紧接着,那整齐的脚步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乱,黑夜中声音乱成一片。钢铁碰撞,成了峡谷中独奏的旋律。 不断有惨叫和哀嚎从不远处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萧辰马车周围。萧辰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抱着酒壶瘫坐在车厢外,半醉半醒。 坠魂峡顶部,灯火通明,五大诸侯和白祁各占一方,目光淡漠的望着峡谷底部的景象。 哪怕距离遥远,依旧能看到那数十名黑衣人此刻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在那些黑衣人身边,无数身穿各色服装的人影攒动,每次人影交错,峡谷之中就会多出一道冰冷的尸体。可总的来说,人数本就不占优势的黑衣人此刻已经接近强弩之末。 白祁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望着不远处脸色铁青的令狐楚道: “令狐王爷,看起来咱们的这位永安王是早有准备呢?若是王爷就这点手段的话,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令狐楚眉头紧皱,拳头死死的握紧,随后一挥手道: “命令死士营上,今日,定要拿下萧辰的人头!” 黑暗中,一道人影闻令快速离去,全然不知道黑夜中的白祁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果然,暗中还藏着手段啊!” 第四十四章:死士营 坠魂峡内刀剑碰撞,火光四射,战况激烈,黑衣刺客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张谷果然没骗他,自己老父亲手底下养的江湖侠客,的确比得上一只劲旅。萧辰手持酒壶咧着嘴笑,微醺。 吴良策马来到萧辰身旁,一脸诧异的望着黑夜中忽然冒出来的那些个武林侠客,喃喃道:“王爷,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啊?” 虽然他知道萧辰肯定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但在萧辰待了这么久,却是不知道王府内还藏着这么多武林高手,乖乖,这就是把王府内那些个看家护院的仆人全都拉来也没这么多啊! 萧辰笑着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吴良,没有回答,若是猜得不错,幕后想杀他的那个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估计也和吴良一样吧? 坠魂峡内,碰撞之声逐渐小了下去。 一名身穿布衣的蒙面男子快步跑到马车旁拱了拱手道:“启禀王爷,刺客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萧辰轻轻点了点头,那名男子随即快步退下。 萧辰身旁,欧阳旭一脸诧异的望着萧辰,到了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萧辰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这位纨绔王爷,感情是一早就安排好了今日,因此,萧辰不怕别人。 但为什么不怕自己?难道说在萧辰身边还藏着个真我境界以上的绝世高手?欧阳旭目光一一扫过萧辰身边众人。 孙思妙、蝶香、杜莹莹、吴良?欧阳旭摇头一笑,的确是谁都看着不像。 唯一值得称道或是只能是一直跟在萧辰身边的那位冷脸统领薛无畏了,可从薛无畏刚刚那一刀看,撑破天也就真我巅峰,自己离萧辰这么近,真要出手,薛无畏可拦不住。想不明白,欧阳旭也就懒得再想了,反正自己现在也没存真要杀了萧辰的念头。倒是这位萧大王爷,接二连三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有那么一瞬间,欧阳旭都怀疑萧辰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就在欧阳旭愣神的时间,地面忽然缓缓震动起来,紧接着,峡谷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的轰鸣。 “轰轰轰!” 如同天神擂动战鼓,整齐而坚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行走踏步之间,能清晰听到甲胄之间摩擦的声音。 最前方的马背之上,薛无畏眉头微微一皱,转头望向萧辰道: “王爷,是军里的行伍。” 双眼微微眯起,萧辰缓缓从马车上站起身,远远的便看到黑暗中一排排攒动的人影缓缓靠近。有人想杀他,他并不意外,但为了杀他出动这么大阵仗倒是萧辰万万想不到的。 和寻常刺客、武林人士不同,军中之人或许论单人战斗力并不及那些人,但若是整合在一起,其杀伤力却远不是那些武林人士可以比拟的,其原因就在于军中之人,纪律更严明,配合更密切,往往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这群人出现的刹那,萧辰就明白,今儿个算是迎来了一场硬仗。 眼底露出一抹狠色,萧辰一挥手道: “点亮火把,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好好看看我们永安的风采,也让咱们看看,究竟是何人,对我萧辰这么上心!” …… 坠魂峡上方,当看到那一排身穿甲胄的士卒的时候,白祁的眼中赫然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死士营……”嘴里轻声呢喃了一句,白祁望向一旁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巡西王道:“我听说,王爷手底下有两大劲旅,一为狼骑、二便是这死士营。十三年前夏国李敢大军压境,总数不过五百的死士营,就曾在万人包围之中,硬换了李家军千余人,十年前,黔国大军来袭,王爷的死士营更是在抗黔之战中展露锋芒,堪称行伍中人的梦魇,却是不知道,王爷居然为了萧辰除了这么大的气力。” 其余诸王听到这话,脸色也是纷纷一变。曹询和白祁的争斗,六大外姓王侯看在眼里,可没到最后一步,这些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谁也不想明显偏袒谁,大多是明面上打打太极应付过去。 可今儿个白祁居然公然邀请他们众人来看令狐楚对付萧辰的戏码,未免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在里面。而逼着令狐楚连死士营这样的队伍都拉了出来,更是相当于逼着令狐楚站死了他白祁的队伍,相比起下方的战斗,白祁的心机和手段,更让在场诸王忌惮。 “快看,萧辰点亮了火把!” 就在此时,膀大腰圆的斗战侯计胜忽然指着下方变得明亮了几分的峡谷吼道。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此时的峡谷之中萧辰所在的地方,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华丽硕大的马车之上,萧辰一身蟒袍,如同标枪一般站立着。 身处黑暗,自然是互相都没有什么优势,但忽然点亮火把,无疑是给敌人照亮了进攻的方向,萧辰此举,在这些身经百战的王爷们看来,绝非是一件明智的举动。 火光骤起,只见萧辰身旁,近千侠士静静的守候在萧辰身旁,比起那数百死士营,居然还多上了大约一倍。 反观萧辰,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慌乱躲进马车坐等战况结束,而是直勾勾的站在马车之上,隐约间倒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白祁轻轻摇头,低声道:“我终究是低估了老王爷,我早就该知道,老王爷一世英名,不可能只给萧辰留下了五千黑甲。” 身旁,望气士陆冷雁轻笑道:“将军后悔对付萧辰了?” 白祁轻轻点点头道:“只有五千黑甲的永安,的确是可有可无,可现如今萧辰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倒是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陆冷雁若有所思道:“峡谷内,萧王爷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人而已,这点人,怕是不足以让将军改变心意吧?” 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陆冷雁,白祁摇头道:“冷雁啊,有些时候,我可真不喜欢你这处处看穿我的本事。” 点点头,白祁继续道:“没错,就这一千人的确是不足以让我有什么动容,可你怎么知道,在这一千人之后,还有没有别的一千人,永安那么大,要藏些人,那可实在太简单了,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陆冷雁脸上露出一抹好奇道:“兵马人数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么说来冷雁倒是不明白了。” 白祁饶有兴趣的望着那站在马车之上的萧辰,感慨道:“相比起千军万马,一个无所畏惧的主帅反而更可怕,你看那萧辰人数占领优势,局面一片大好,大可以缩进马车,坐等战斗结束,可他非要站在马车外,立在一众敌寇眼中,目的为何?” 陆冷雁摇摇头道:“战场上的事情,冷雁并不理解。” 白祁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在告诉我们所有人,他萧辰,谁也不怕!” 山谷幽深,哪怕有火把照映,站在山顶依旧看不清模样,陆冷雁望向峡低的精致眸子中忽然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白祁继续道:“像这样的人,其实最可怕,因为别人不敢干的事情,只要他想,他就敢去做。” 陆冷雁忽然咯咯一笑道:“听将军这么一说,冷雁倒是对这萧王爷来了兴趣。” 瞧着陆冷雁那动人的笑意,白祁微微一笑,却是不敢放松警惕,敢贪恋这位望气士美貌容颜的主,可没什么好下场。 白祁若有深意地道:“能让冷雁姑娘感兴趣的人可不多,若是这萧辰能从死士营围杀中活下来,正好可以让姑娘为咱们的萧王爷看看他胸中藏着股什么【气】”。 …… 坠魂峡内,数百手持长枪的甲胄之士缓缓走来,仔细望去,还能在那甲胄胸口之上看到一个狰狞的骷髅图案,马车之上,萧辰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玄夜甲,追云枪,骷髅图,居然是巡西王的死士营 ……”萧辰喃喃自语,却是没想到第一个对他出手的不是白祁,而是那镇守西南边境的巡西王令狐楚。 薛无畏装过头望向萧辰道:“王爷,这死士营我曾有所耳闻,据说这些人都是些视死如归的狂徒,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我担心会有危险,要不然王爷还是回马车先避避风头。” 萧辰一笑,望着薛无畏道:“有信心击败他们吗?” 眼底露出一抹无比强烈的自信,薛无畏一听胸脯道:“有我,无敌!” 萧辰哈哈一笑,举起酒坛道:“你且安心征战,我就在此处摆酒以待,等你们得胜归来,共饮此酒!” 望着萧辰那豪气干云的模样,薛无畏微微一愣,就是身边的众人都是有些诧异。萧辰纨绔不成器的名头,算是传遍了天下的,他们不求萧辰能振作永安,只希望他不要葬送了老王爷一手打下来的永安,可今日萧辰的表现,却是大大出乎了在场众人的预料。 这位新王爷,似乎倒是有些意思! 只有最了解萧辰的吴良一脸的淡然,因为他知道,在萧辰玩世不恭的表面下,藏着的是一颗试图打破一切桎梏的心。 要吴良看,那是世人皆糊涂,不明所以,更不知所谓…… 第四十五章:明争、暗斗 峡谷前方,四百死士营士卒,对面,是萧辰所率领的九百多武林人士。 碰撞比预想来得要快,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两拨人在距离还有十米的位置,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伴随着薛无畏一骑当先,随后双方瞬间战作一团。 喊杀声在峡谷之中回荡,如同一首天神的挽歌,声动云霄。 萧辰静静的坐在马车前,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战斗,死士营不愧是巡西王手下两大王牌之一,即便面对的是超自己一倍的武林高手,也没有很快露出溃败的模样,反倒是那四百人以彼此为依托,每当有人想借助自身武力强冲进他们的战阵时,总会被死士营士卒手中的长枪划出一两道口子。 战况焦灼,互相各有伤亡,萧辰也不着急,总的来说,自己这方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胜利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可偏偏是这种胜券在握时的寂静感,反倒是让萧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喀嚓!” 忽然,悬崖之上,一块碎石坠落进谷底的声音引起了萧辰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在那黑暗的崖壁之上,一名黑衣人正利用绳子悬挂在崖壁之上,目光冰冷的望着萧辰。一旁的吴良也发现了崖壁之上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调虎离山!”吴良朝着冲在战场最前方的薛无畏大喊道:“薛无畏快回来,有刺客!” 听到这话的薛无畏刚刚扭头,就看到那名刺客在黑夜中化作一道魅影直冲向了萧辰。 “保护王爷!” 吴良失声大喊,整个人拼了命的挡在了萧辰身前,吴良背后,萧辰静静的望着这一幕,笑而不语,他就说巡西王的刺杀,不可能这么潦草才是。 那刺客的速度比预想的更快,薛无畏尚且来不及策马回防,黑衣刺客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距离萧辰不足三尺的距离,黑衣人手中,一柄锋利的匕首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眼看着萧辰命悬一线,就在此时,车帘忽然掀开,一柄长剑陡然刺出,为萧辰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铛!” 钢铁的碰撞的声音在萧辰耳边直接炸响,刺客一击不中,立马抽身狂退,重新没入黑暗之中。 萧辰扭头看了一眼出手的人,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倒是没想到,危机时刻,是你救了我的命!”萧辰看着手持长剑的杜莹莹一笑。 望着萧辰嬉皮笑脸的模样,杜莹莹轻哼一声道:“萧纨绔,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了救你,本姑娘说了要杀了你,你就只能被我一个人杀,别人想杀你可不行。” 看着嘟着嘴嘴硬的杜莹莹,萧辰并没多说,只是自己一个劲儿的低着头傻笑,这个日夜喊着要杀了自己的姑娘,还真是可爱。 忽然,一旁的欧阳旭眉头微微一皱,望向周围漆黑的崖壁道:“王爷,危机可还没解除呢!”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一抹如临大敌的神色。 “呼呼呼……”峡谷中忽然传来道道呜咽的风声,借助火把的光芒,隐约可以看到黑暗之中闪过道道人影。刺客果然还在,而且不止一人! 值此之时,薛无畏也策马而回,目光冷冷的望向峡谷黑暗角落的方向,薛无畏脸上露出一抹凝重道:“王爷,刺客约莫十二人,实力不弱!” 萧辰扭头望向欧阳旭道:“要出手吗?这可能是你目前最好的机会了。” 欧阳旭咧嘴一笑,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薛无畏见状,长刀瞬间直指欧阳旭道:“你想做什么?” 萧辰一旁的吴良更是急忙对欧阳旭道:“欧阳旭,我警告你可别乱来,你在王府这段时间,王爷可待你不薄。” 欧阳旭没有说话,而是朝萧辰递去了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随后看向长刀直指自己的薛无畏道:“十二人,五个归你,七个归我!” “这……”薛无畏也被欧阳旭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欧阳旭。只能朝萧辰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一旁的吴良急忙低声道:“王爷,这欧阳旭可是白祁派来的人,不可信啊!” 萧辰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向马背上的薛无畏道:“听到了吗,人家要七个,你作为我座下第一人,只杀五个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听到萧辰的话,也就意味着萧辰算是相信了眼前的欧阳旭,吴良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倒是欧阳旭挑衅的笑着看向了薛无畏。 行伍出身的薛无畏顿时就急了,怒哼一声道:“杀几个那是要看本事的,可不是看嘴,王爷你看好就是!” 说完这话,薛无畏拧着长刀就冲进了黑暗之中,吴良一脸警告的望着欧阳旭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耍什么心眼。” 无视掉吴良的警告,欧阳旭手持软剑,紧随着没入黑夜之中。 两名真我境界的高手出手,结局自然是一面倒的屠杀,黑暗之中,不时传来道道悲惨的哀嚎。 萧辰坐在马车上,自顾自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一回,他终究是赌对了,可就算是赌错了又如何? 目光看向黑暗的更深处,萧辰笑意更浓,他的后手,可还没完全使出来呢…… 吴良将头歪倒一旁,露出一抹闷闷不乐的模样。 萧辰拍了拍吴良的肩膀道:“怎么?还看那欧阳旭不顺眼呢?” 吴良咂了咂嘴,转头长叹一口气道:“我就是觉得那小子是白祁的人,靠不住,可王爷你那么信任他,我是怕王爷中了那小子的奸计。” 萧辰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顾虑我清楚,可你也别忘本王的本领。”萧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本王这双眼睛,看人准着呢,欧阳旭的确是白祁的人,而且还杀了我挚友韩风,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错不在他,你也不用非要带着成见去看他。” 吴良脸上露出一抹诧异道:“那王爷,韩统领的仇就不报了吗?” 萧辰提起酒坛对这夜空敬了一下道:“韩风,你应该能懂我的想法吧?” 吴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萧辰,他忽然觉得,自从萧辰回到永安之后,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这位王爷了。 山顶之上,看着欧阳旭出手相助萧辰,令狐楚看向白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怒意。 “白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祁有些茫然的看了令狐楚一眼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你……”令狐楚狠狠的看了白祁一眼道:“眼看着我的人就要杀了萧辰,可将军你派出去那个欧阳旭,居然帮着萧辰对付我的人,将军不觉得需要给我令狐楚一个交代吗?” “交代?”白祁眼睛之中瞬间露出一抹冰冷之色:“我白祁需要给你令狐楚什么交代?” 望着白祁那如同冰山一般漠然的眼神,令狐楚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如今人在屋檐下的处境,回过神的令狐楚冲着白祁不甘心的拱了拱手道:“令狐楚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将军见谅。” 白祁轻笑一声,淡淡地道:“你真以为欧阳旭不出手,你就能杀了萧辰?” 令狐楚低着头,脸上虽然挂着不服,却没有说话。 白祁继续道:“我们都以为萧辰手下只有五千黑甲,可从今日看来,怕是不尽然,你怎么敢保证,除了下方这千人,萧辰暗中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再者,我派欧阳旭去萧辰身边,就是为了保护萧辰的安全,此事你我都知道,如今欧阳旭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你怎么敢转头来质问我?” “可……”令狐楚面露难堪道:“将军您是默许我出手对付萧辰了的啊?” 白祁点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是默许了你的举动,可本将军也没有告诉你我会帮你啊……” 听完白祁的话,令狐楚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在白祁眼中,哪有什么自己人? 他这是故意让自己和萧辰内斗,只有赢了的人,才有资格和他白祁对话,在白祁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价值两个字,他若是连萧辰都搞不定,对于白祁而言,自然没有什么价值。可现如今已经公然背叛曹询的他,早已没了退路,就算前方是一条死路,他也只能随着白祁一条道走到黑。 “我懂了!”长叹了一声,令狐楚轻轻摇了摇头,从袖袍中摸出一根泛黄的花火,犹豫许久的令狐楚还是缓缓拉开了那根花火。 “啾!” 随着一道雀鸣声在夜空响起,一朵璀璨的花火直接照亮了整个夜空。 白祁扭头望向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陆冷雁,低声问道:“依你看,这令狐楚能成事吗?” 脸上露出一抹如花一般的笑容,陆冷雁痴痴的望着谷底的方向道: “相比起这位气急败坏的巡西王,我倒是对那位萧王爷更感兴趣一些。” 白祁一怔,仰天哈哈一笑…… 第四十六章:扭下来我就开心 夜空之中炸开一团绚烂的烟火,美轮美奂,萧辰仰头呆呆的望着这一幕,自然也看到了山顶的灯火通明。遥遥相隔,萧辰仿佛看到在那山巅之处,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自己。 萧辰身旁,吴良怒喝一声道:“这些个诸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永安的时候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们,可刚刚才出了永安的地盘,转头就对我们动手,早知道之前在永安的时候就该把他们全给杀了。” 萧辰微微一笑,望着气急败坏的吴良道:“出手的是巡西王令狐楚,其余诸侯只是没有帮我们而已,这是他们的权力,要找麻烦,咱们也只能找令狐楚的麻烦。” 吴良恨恨的点点头道:“令狐楚这个老东西,不安稳守着西南边境,居然敢来永安兴风作浪,等他回魏国的时候,王爷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萧辰耸耸肩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山上站着的其他诸侯,一定很希望看到这一幕,最好是咱们永安和令狐楚斗个你死我活他们才开心呢。” “啊?!”吴良面露苦色道:“这打也打不得,咱们总不能真就把这口气给受了吧王爷?” 萧辰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笑,望着吴良道:“可是我听说,令狐楚有个女儿,正值芳华,美艳动人……” 后面的话萧辰没说,但心照不宣的吴良早已听懂了萧辰话里的意思,随即和萧辰一同嘿嘿坏笑了起来,这俩祸害,看起来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倒是马车内冷冷的传来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俩祸害对视一眼,笑得更大声了。 黑暗中的战斗还没结束,但萧辰并不担心,两个真我境界的强者,便是在战场上都足以媲美一支上百人的小队,十二个刺客,那实在是不够看。反倒是正面和死士营的战斗,让萧辰稍稍有些揪心。 九百武林人士和死士营的战斗已经彻底陷入白热化,部分人径直冲进了死士营的战阵之中,毕竟是身怀武学的高手,闯进去之后造成的杀伤力是极为恐怖的,仅仅是片刻,就有数个死士营的将士被收去性命,可死士营不愧是死士营,眼看着战阵已破,索性也不再防御,而是化整为零,不要命的冲着那些武学高人发起了进攻。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同样对这些武林人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成片成片的尸体在战场之中倒下,坠魂峡内血水横流,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浓郁的血腥味,甚至都盖过了萧辰手中烈火烧的酒味。 自小就在京中做质子的萧辰第一次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当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萧辰才明白命如草芥这四个字是多么的沉重。 这么一想,萧辰就越发憎恨起那些个只会在朝堂上夸夸其谈的文人起来,他们哪里能真正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真意?可叹很多时候,却正是这样一帮人掌握了这些将士的生死。 就在萧辰愣神之际,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吴良焦急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杜姑娘不见了!” “什么?!”萧辰大惊失色,猛地掀开车帘,果然,车厢之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了蝶香和孙思妙。 萧辰望着蝶香,有些焦急地道:“她人呢?” 蝶香有些愧疚的看了萧辰一眼道:“对不起王爷,我没拦住她。” 萧辰一拍大腿,他一直担心的就是杜莹莹,现在果不其然,还是在杜莹莹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眼前的战场,三品武者命如草芥,以杜莹莹的身手,萧辰还真怕她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举目望去,整个坠魂峡一片混乱,萧辰就是想找杜莹莹,也是有心无力,此时的萧辰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祷杜莹莹能安然归来。 吴良也连忙凑上来道:“王爷,要不然我带两个人去找找杜姑娘吧。” 萧辰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萧辰作为主帅,此时更不能添乱,眼前这种情况,也只能这么办了。 冲着萧辰拱了拱手,吴良翻身下马车,招呼了两个侠客,快速朝着战场中心冲了过去。 看着萧辰焦急的模样,孙思妙轻轻拉了拉萧辰的袖口道:“王爷,你就别着急了,杜姐姐既然敢出去,她肯定就有把握。”朝萧辰递去一个肯定的目光,孙思妙道:“杜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又气又急的萧辰怒喝道:“她有个屁的把握,她就是个胸大无脑的傻女人,她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吗,在场的每一个人实力都不下三品,可你们看看,现在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三品武者,真以为会使两个花把式就能仗剑天涯了?她不知道,她的举动只会给所有人拖后腿!” 望着双目瞪圆的萧辰,蝶香和孙思妙都是微微一愣,她们能感觉出来,这一次的萧辰是真的生气了。而这也是她们认识萧辰以来,萧辰第一次生气。 听到萧辰的话,在场二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蝶香面露焦急地道:“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萧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望向蝶香和孙思妙道:“现在你们该做的,就是好好呆在马车里,再不要给我找麻烦了。至于杜莹莹……”转过头,萧辰眼底露出一抹深深的担忧道:“希望她平安无事吧!” 就在此时,吴良忽然大喊着朝马车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萧辰转过头,急迫的望向吴良道:“怎么了?杜莹莹出事了?” 吴良上气不接下气的捂着胸口道:“杜……杜莹莹小姐没事,我已经找到了杜小姐了!” 听到杜莹莹没事,不光是蝶香和孙思妙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是萧辰都长舒了一口气,这趟是自己把杜莹莹带出来的,若是杜莹莹出了事,自己的良心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回过神,萧辰这才没好气地道:“杜莹莹没事儿,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吴良一脸焦急的指着战场的方向道:“王爷,那令狐楚封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叫了几个高手驰援,死士营随着那几人冲杀咱们的阵营,此刻咱们的人伤亡惨重。” 听到这话,萧辰这才站直身子朝着战场的方向看起,只见在战场中央,局势瞬间被逆转,在三名身穿长袍的男子带领下,死士营死灰复燃,已经完全抵挡住了群英阁众人的进攻,甚至隐约之间还有反攻的趋势。 这三人的忽然出现,让萧辰忽然想到了之前天空亮起的那道烟火。 “令狐楚你个老东西,你娘的是不是疯了!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其武学造诣至少都是达到了真我境。一次性派出三个,这令狐楚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除了我啊,亏小爷还打了做你乘龙快婿的想法。”萧辰恨恨的暗骂了一声,这令狐楚还真是阴魂不散,一次刺杀不成,转而就调来了死士营,这回可好,直接喊了三个高手助阵。 吴良一脸不安地道:“王爷,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萧辰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了黑暗之中,他知道,张谷定然就在暗中看着这一切,但既然张谷没有选择出手,就代表着眼前的局面或许并没有那么危险。 想到这里,萧辰摆摆手道:“不用着急,再厉害他们也就三个人,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人多,你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再拖一拖,不要和那三人硬拼,等薛无畏和欧阳旭解决了那些暗中的刺客就来驰援他们。” “是!”吴良拱手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离去。 吴良刚走不久,两名男子便带着杜莹莹走了回来。 “参见王爷!”两男子对着萧辰躬身一拜。 摆摆手示意二人下去,萧辰目光看向马车下那一身劲装,手持长剑的女子,仔细瞧去,杜莹莹衣角和剑尖之上都染上了鲜血,不过或许是因为不满萧辰强行把自己带回来的行径,杜莹莹嘟着嘴冷着脸满脸都写着不悦。 微微一笑,萧辰翻身下马,绕着手持利剑的杜莹莹转了一圈,随后嬉皮笑脸地道: “哟,杜女侠威风啊,怎么着,本王给你强行带回来,让您老人家不开心了?” 杜莹莹冷冷的看了萧辰一眼,怒气冲冲地道:“萧辰,上一次你才强行给我带回了王府,这一次又强行把我从战场带回来,你是不是不动用你王爷的特权你就浑身不舒服?” 萧辰没所谓的摊了摊手道:“这别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我这个人吧有个特点,我不管它甜不甜,只要扭下来我就开心。” 伸手指了指遍地的尸体,萧辰道:“看到了吗,那些躺下的人每一个的武艺都不比你差,这里是战场,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你要真是一番侠义心肠没地方发,等过了这道坎,本王给你寻个没甚来头的山贼窝,让您老人家砍个高兴!” 杜莹莹闻言愤愤道:“你觉得我是在逞英雄?” 萧辰道:“不然呢?” 杜莹莹咬着下唇,胸脯因为气氛而上下起伏。 “哼!” 丢给萧辰一个决绝的冷哼,杜莹莹一头扎进马车。 望着杜莹莹漠然的背影,萧辰有些无奈的摇头一笑。 有时候啊,这丫头还真就蠢得可爱…… 第四十七章:终是孩子心性 于此同时,薛无畏和欧阳旭也解决了那十二名刺客,飞身来到萧辰身旁。 望着满身血迹的二人,萧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怎么样,你们谁赢了?” 薛无畏不满的看了欧阳旭一眼,随后怒哼一声别过了头,欧阳旭无奈一笑道:“六比六平,不过薛统领觉得最后一个人是我抢了他的人头,所以不高兴着呢!” 萧辰笑意更浓,指着战场的方向道:“正好,哪儿还有三个,这回你俩总不能再打个平手吧?” 刚刚还在不悦的薛无畏闻言眼中顿时升起一抹狂热,猛地朝着战场的方向冲了过去,望着火急火燎的薛无畏,欧阳旭扶了扶额,随后也猛地冲了出去。 战场上多了薛无畏和欧阳旭,即便来人是三个真我境界的强者,有人数的优势下,萧辰也自信可以取得胜利,再不济还有张谷在暗中盯着,那边的事儿总算是可以放一放了。 转头看向马车,萧辰脸上又露出一抹苦笑道:“可眼下的事儿,可远比战场那档子事麻烦啊!” 马车内,杜莹莹抱着长剑气鼓鼓的坐在蝶香身旁。 “死纨绔,烂萧辰,本姑娘好心好意帮你,你却说我在给你拖后腿。”杜莹莹红着眼一边擦眼泪一边收拾行李:“早知道我就不该出来,就该让你被这帮子刺客杀了才好。” 听着杜莹莹充满埋怨的自言自语,孙思妙不由得低下了头捂着嘴偷笑。 望着怒气冲冲的杜莹莹,蝶香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看就是情急下的萧大王爷破天荒的训了一顿杜小姐,要说这萧辰也真是,平日里花言巧语说得多好?可到了关键时刻,咋就生生把一片好心表达成了驴肝肺? 摇摇头,蝶香轻轻拍了拍杜莹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还在生王爷的气呢?” 杜莹莹红着眼抬起头,倔强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我才不会生那白眼狼的气呢!” 望着楚楚可怜的杜莹莹,蝶香忽然都有些心疼了,缓缓用绣帕给杜莹莹擦去泪水,道:“还说没生气呢,眼睛都哭肿了,多好看的人儿啊,肿了就不好看了。” 被蝶香这么一安慰,杜莹莹顿时更委屈了,趴在蝶香怀里眼泪顿时像决堤一样就流了出来。 “蝶香姐,我父亲虽然不同意我舞刀弄剑的,可他也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 轻轻抱着怀中的杜莹莹,蝶香不禁摇头一笑,平日里看杜莹莹对萧辰那高冷漠然的模样,可实际上在她们三个人中,反倒是杜莹莹最小孩子心性。一时间有些母爱泛滥的蝶香轻轻拍着杜莹莹的肩膀道: “王爷也是关心则乱,你都没看到王爷知道你不见了的时候有多着急。” 杜莹莹暂停了哭泣,扬起红红的眼睛望着蝶香道:“真的?” 蝶香点点头,望着孙思妙道:“不信你问思妙妹妹。” 之前就因为杜莹莹的事儿惹得萧辰不高兴的孙思妙这次可不敢再乱说话了,一个劲的拼命点头。 听到萧辰因为自己着急,杜莹莹心中的委屈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但怒气未散的杜莹莹瞪大闪亮的眼睛道:“可他说我拖他后腿!” 蝶香长吐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望着杜莹莹道:“莹莹啊,你也不看看这外面是什么情况,根据王爷的话说,这里的人最差都是三品武者,可依旧有不少死在了这里,王爷这话虽然重,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想,若是你今日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带出来王爷该怎么办,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听着蝶香的话,杜莹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战场和江湖不同,没有点到为止,动辄就是生死相论,自己之前的举动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了。 可虽然心里知道自己错了,但碍于面子,杜莹莹也能用皓齿死死的咬住下巴一言不发。 人精般的蝶香一眼就看透了杜莹莹心里的想法,这种时候的杜莹莹,缺的就是一个台阶下了,想到这里,蝶香顿时朝着车厢外喊道: “王爷,墙角听够了,是不是也该进来好好表个态了?” 杜莹莹急忙拉住蝶香的手道:“蝶香姐,你叫他做什么啊……” 蝶香却是朝着杜莹莹轻轻摇了摇头,递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果然,话音刚刚落下,萧辰便掀开车帘有些尴尬的搓着手走了进来,悄然朝着蝶香竖了一个大拇指,要不说蝶香是自己的福星呢,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气头上的杜莹莹,还在不知不觉间树立了大姐的位置,就是他这个常年游曳花间的王爷都不得不由衷的暗叹了一声“佩服”! “咳咳!” 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萧辰躬下身仔细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杜莹莹,谁说巾帼女侠豪气冲天的?流泪时候的杜莹莹比起往常其实更惹人心疼。 杜莹莹却是气鼓鼓的扭过了头,大有一副和萧辰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概。 看着一言不发的萧辰,蝶香着急得急忙踢了一脚萧辰,反应过来的萧辰连忙冲着杜莹莹赔罪道: “杜女侠,我萧辰不识好歹,误会了女侠一番好意,言辞有些不当,在这里,我萧辰向你真诚的道歉,还希望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听到萧辰道歉的杜莹莹转过头望着萧辰道:“谁告诉你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了?” 萧辰嘿嘿一笑,没皮没脸地道:“没事,你今天不肯原谅,我就等明天,明天还不肯原谅,我就等后天,本王时间多,总能等到你消气的时候。” 那些个文人总说个男尊女卑,男人不能向女人低头,可萧辰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狗屁,低头怎么了?哄好了,以后的日子还怕没有抬头的时候? 这也难怪那些个腐儒家里总有个相敬如宾的夫人,要是让萧辰去过那半点情趣都没有的生活,那还不如杀了他萧辰。 一旁的蝶香也适时助攻道:“妹妹啊,你看王爷都跟你道歉了,再加上他一片好心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 说完,蝶香站起身望向萧辰道:“行了王爷,外面的战斗还没结束呢,你还是出去看看,这里有我呢!” “可……”萧辰指了指依旧一言不发的杜莹莹,显然是还有些放心不下。 蝶香嗤笑一声,附耳道:“王爷不是挺聪明的吗,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就算要原谅你,你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展颜一笑,萧辰摇摇头退了出去,要不怎么说关心则乱呢。 回到马车外,望眼望去,战场之上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有了薛无畏和欧阳旭的加入,那三大强者对战场的影响也变得小了许多,有人数优势的情况下,群英阁众人对死士营几乎是碾压式的横推了过去。 不过萧辰也的确没猜错,令狐楚这次排出来的居然是三名真我强者,在三名强者联手之下,即便是欧阳旭和薛无畏也显得有些吃力。 在实力达到一品真我境界之后,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便已经并非常人所可以媲美。那一招一式之间,都蕴含着莫大的能量,无人所在的战场,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如同五只蛮兽在博弈,声势浩大。 忽然,烟尘之中猛地窜出一道人影,凌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萧辰横冲而来。 “萧辰小儿,给我死来。” 那人影在虚空大喝,语气中满是狞意。此人,赫然就是那三名真我强者中的一员。 看到这一幕的欧阳旭和薛无畏脸上皆是露出一抹慌张之色,薛无畏正准备回防,高手之一的一名中年男子却是狞笑一声道:“嘿嘿,你的对手,是我。” 说话间,那名年近五十岁的男子猛地朝着薛无畏推出一掌,手掌所过之处,虚空之中被带起一阵狂风。 情急之下,薛无畏连忙抽刀格挡,下一刻,巨大的力量狠狠轰击在薛无畏长刀之上,在那股力量之下,薛无畏整个人被直接击数米,中年男子不依不饶,欺身而上,再度一掌轰向薛无畏,看着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中年男子,薛无畏明白如果不解决此人,断然没有营救萧辰的机会。 脸上露出一抹狞色,薛无畏手持长刀冷冷道:“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去死。” 话音落,刀锋动,狂风起。 二人在眨眼间再度战作一团,与此同时,那名对萧辰发动突袭的中年人也来到了距离萧辰不足三丈的位置,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萧辰,男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狞笑。 “哈哈哈哈,今日你萧王爷的人头,我恒三收下了!”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掌,萧辰没有慌乱,依旧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地。 抬头望向一旁深邃的黑暗,萧辰喃喃道: “也是时候该出手了吧?” 第四十八章:潜龙九天 ,江山半壁 眼看着恒三距离萧辰越来越近,一旁的吴良面露焦急,但面对真我境界的强者,普通人在这等强者面前的差距如同神灵和凡人一般,吴良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保护王爷!” 可恒三的速度比预想中的更快,仅仅是在片刻的时间,恒三的手掌便已经来到了萧辰面前半尺的位置。 萧辰眼中,恒三的狞笑的脸庞逐渐放大,恒三冷冷道:“萧王爷,下辈子记得聪明一些。” 萧辰回以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戏谑。 望着萧辰这么淡定的模样,反倒是让恒三心中有些不安。 “这小子难不成有诈?” 但一想到自己好歹是真我境界的至强者,恒三又是冷哼一声:“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萧辰的命我也收定了。” 身上的气势在刹那间如同洪水一般爆发,此刻恒三周围忽然爆发出恐怖的飓风,将萧辰一同笼罩了进去,飓风中央,恒三便掌为爪,一爪狠狠抓向萧辰胸口。 望着眼前横生的飓风,吴良彻底呆滞在了原地。这哪里是人所能爆发的力量?真我强者之强,堪称凡俗之神! 同时,吴良心底也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在这等强者的袭杀之下,自家王爷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萦绕在马车旁的飓风忽然缓缓平静了下来,吴良抬眼望去,只见在萧辰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 眼底跳动出激动之色,吴良大喊道:“张谷前辈,您终于来了。” 恒三整个人站在马车前的马背上,望着眼前赫然出现的老者,眼底露出一抹浓浓的诧异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眼前的老人,居然仅仅是一指就点破了自己蓄力的一击,而且从老人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来看,老人显然还没使出全力。 只有萧辰依旧一脸的平淡,也正因为张谷在,他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您……您是一花?还是二花?亦或者是真正的三花聚顶强者?”恒三满脸惊恐的望着张谷,凝声道。 恒三面前,张谷双手束背,整个人身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气息,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老者一样,可只有恒三才知道,自己一身真我境界的真气在老者面前,却仿佛泥鳅见了真龙一般不敢动弹。 张谷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萧辰道:“王爷,此人该如何处置?” 战局的情况,张谷一直都看在眼里,尤其是萧辰这份临危不乱的勇气,更是让张谷无比的赞赏。在萧辰身上,张谷更是前所未有的看到了永安未来的希望。 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恒三一眼,萧辰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张爷爷,放了他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张谷,就是恒三都是一脸的不解。 张谷凝声道:“王爷,此人刚刚可是还要杀您呢!” 萧辰目光轻瞥了一眼恒三,轻笑一声,道:“令狐楚这次损兵折将,我要是再杀他个真我境界的手下,他恐怕真的会跟我不死不休。” 顿了顿,萧辰又道:“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和巡西王开战!” 于此同时,看到刺杀萧辰的恒三失手,萧辰身边多了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老人,巡西王阵营顿时军心大乱,那两名真我境强者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的转身飞逃。没有了那两名真我强者的牵制,死士营只在片刻之间便被群英阁众人屠戮殆尽。 山谷上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白祁微微一笑,对着令狐楚道:“王爷,看起来这一次是你败了呢……” 令狐楚脸色阴沉,死死的攥紧双拳,这一次不仅没有杀掉萧辰,而且还折损了四百死士营,可谓是元气大伤,最重要的是,经此一役,他短时间内怕是再难在其他诸侯面前抬起头来,恐怕就是谷底的萧辰都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陆冷雁望着白祁微微一笑道:“将军,看起来咱们该去见见那位永安王了呢。” 白祁哈哈一笑,一挥手道:“如此,那就见见!” …… 坠魂峡,萧辰的马车在一千群英阁侍卫的护卫下,碾着遍地的尸体缓缓走出峡谷。 峡谷口,白祁领着五大诸侯,早已翘首以待。 看到白祁,驾车的欧阳旭连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冲着白祁鞠了一躬:“属下欧阳旭,见过王爷。” 摆摆手,白祁轻笑道:“在本将没有撤回护卫萧王爷的命令之前,你现在就是萧王爷的护卫,就不用冲我行礼了。” 欧阳旭再度躬身:“是!” 马车上,车帘掀开,萧辰走出车厢之外,望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五大诸侯和白祁,脸上微微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拱了拱手,萧辰无比和煦地道: “晚辈萧辰,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在站的诸侯算起来都和他父亲同辈,叫一声叔叔伯伯也算正当。 看到刚刚取胜的萧辰如此低调,其余诸侯也连忙纷纷行礼问候,只有令狐楚死死攥紧双拳一言不发,脸上的怒意更是难以遏制。 白祁身旁,当陆冷雁的目光落在萧辰身上的刹那,整个人不由得微微一怔,揉了揉眼睛,陆冷雁再度朝着萧辰望去,陆冷雁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脸上露出了一抹浓浓的诧异。 察觉到陆冷雁异常的白祁低声道:“怎么?在萧辰身上,你看到什么了?” 曾依靠陆冷雁的望气术多次死里逃生的白祁对于陆冷雁的眼光深信不疑,如今看陆冷雁的表情就知道,眼前的萧辰绝对不一般! 陆冷雁呆呆地道:“潜龙九天 ,江山半壁。” 本来面带笑容的白祁忽然眉头一皱:“江山半壁?你的意思是,他日后有争天下的气象?” 陆冷雁一脸严肃的望着白祁道:“将军可以这么理解,将军可还记得我给你的批注?” 阴沉着脸,白祁喃喃自语道:“纵横十地,尚缺一气!” 陆冷雁眉头微微挑起道:“若论胸中之气,萧王爷甚至比起将军甚至更有帝王之象,但萧王爷却注定是条潜龙,没有凌空之志,将军,你若是能得到他的臂助,必定能补足最后一气。” 听到这话的白祁猛地瞪大眼睛,看向萧辰的目光也变得狂热起来,就仿佛一个乞丐看到了一座闪亮的宝藏一般。 …… 走下马车,萧辰若无其事的和几大诸侯一一打了个招呼,看着一旁闷闷不乐的巡西王,萧辰嘴角赫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来到令狐楚面前。 微微拱了拱手,萧辰道:“晚辈萧辰,见过令狐伯伯。” 望着眼前的萧辰,令狐楚冷哼一声道:“怎么?萧王爷刚在坠魂峡取得胜利,这是来我面前炫耀来了?” 萧辰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您说得这是什么话,死士营神勇无比,晚辈受益匪浅,特来感激令狐伯伯!” 听到这话,令狐楚不由得一脸讥讽的大笑起来。 “感激?我令狐楚可是要杀你,你萧辰会感激我吗?怕是心里早就谋划好了我等回魏国的时候,如何在永安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 萧辰脸上露出一抹狐疑之色,朝着四周疑惑的看了看,随后破口大骂道:“特酿的谁在令狐王爷面前败坏我萧辰的形象呢?” 说着,萧辰又一脸热络的拉着令狐楚的手道:“我知道,令狐伯伯跟我父亲是至交好友,今日此事肯定是有奸人挑拨,萧辰虽然不才,但岂能中了这等奸计?” 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萧辰一眼,萧辰此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在他看来,萧辰死里逃生之后,怎么也要大发雷霆一番,说不定直接就会和他兵戎相见,倒是萧辰不计前嫌,还一口一个伯伯长伯伯短的,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令狐楚轻轻挣脱萧辰的双手,冷冷地道:“小子,少在我面前来这套近乎的招式,你这是想让本王放下警惕,好对我下手吧?告诉你,你这一套,本王早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玩过了,拿来对付我,不好使!” 萧辰闻言,连忙拍着胸脯道:“那令狐伯伯可就误会萧辰了,本王不仅是真心想和令狐伯伯和解,而且还想和你令狐伯伯的关系再上一层!” 令狐楚眉头皱得更深,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萧辰再三示好,自己又无礼在先,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发火。 脸色缓和了几分,令狐楚将信将疑地道:“你刚刚说想和我令狐楚关系再上一层,怎么个做法?” 脸上刮起一抹尴尬的笑意,萧辰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拉着令狐楚低声道:“令狐伯伯,我听说您家女儿令狐瑾天生丽质,又正逢出阁之年,萧辰不才,想和瑾姑娘结为百年之好,却不知道……伯伯意下如何?” 望着眼前一脸笑意的萧辰,再看看萧辰背后那载着三女的马车,令狐楚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暴怒之色。 “好你个萧辰,老子就说你贼眉鼠眼的没安好心,感情是把主意打到了我家姑娘头上,早知道如此,本王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在坠魂峡杀了你。” 第四十九章:赐婚 “嗖”一声拔出长剑,令狐楚作势就要砍萧辰。 萧辰吓了一个激灵,掉头就跑,边跑还不忘边说道:“令狐伯伯别生气啊,本王是真心实意想娶你家姑娘的,这不,我把聘礼都带来了。” 心领神会的吴良连忙一挥手,随后,由三个群英阁侍卫押送的恒三便被带了出来。 终于来到安全地带,萧辰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伯伯你看,这是你那个要杀我的手下吧,啧啧啧,真我境界的强者啊,武林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杀了多可惜,只要你把姑娘嫁给我,我就把人还给你,这买卖你可不亏。” 望着被五花大绑的恒三,令狐楚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羞愧之色,大庭广众之下把恒三拉出来,还口口声声要迎娶自家姑娘,这不是摆明了在扇自己耳光吗? 又气又恼的令狐楚拧着剑就朝着萧辰冲了过去:“你个小畜生,祸害别人家的姑娘还不够,还想来祸害我令狐楚的姑娘,本王今儿就为民除害。” 看着闹剧一般的场面,其余四大诸侯纷纷掩嘴偷笑,这种荒唐事,估计也就是萧辰这样的纨绔才干得出来,当然,不管结局如何,巡西王令狐楚今日之后都注定颜面扫地。 眼看着令狐楚正要拧着剑冲向萧辰,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巡西王爷,此事够了!” 听到这道声音,令狐楚即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缓收起长剑。转过身,令狐楚朝着白祁微微拱了拱手:“将军……” 摆摆手打断令狐楚的话,白祁满脸笑意的看了一眼萧辰,随后道:“我倒是觉得,萧王爷人中龙凤,王爷的姑娘也是金枝玉叶,若是结成一对儿,未免成为一番佳话,流芳千古。” “这……”令狐楚猛地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白祁口中说出来的。 要知道,白祁之前还曾默许自己去杀萧辰啊。 白祁转头望着令狐楚道:“怎么?王爷看起来是觉得本将军的话不管用啊?” 自从知道萧辰是自己夺得天下的关键之后,白祁就在思索着该如何拉拢萧辰,如今天赐机缘,白祁自然不能放过。 白祁看似是在询问令狐楚的意见,但眼底的那一抹冷意,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警告意味。吓了一个激灵的令狐楚连忙摇头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只是小女尚且年幼,此时谈论婚配,尚且太早。” 白祁眼睛一眯,冷声道:“王爷的意思,本将军算是明白了,这是有意不打算给我和萧王爷面子啊,就是不知道,若是陛下亲口下旨,王爷是听还是不听呢?” 令狐楚面露慌乱:“将军,我……” 白祁一挥手,淡漠地道:“来啊,请陛下出来一趟。” 一旁,倒是萧辰一头的雾水,他之所以公然在诸侯面前要迎娶令狐楚女儿,又搬出个被俘虏的恒三做聘礼,为的就是一报坠魂峡刺杀之事,不想真的和令狐楚撕破脸皮,也没真想过去娶那个令狐瑾。倒是之前一直不冷不淡的白祁上赶着要促成此事,反倒是让萧辰心里有些没底。 不过白祁既然接过了此事,萧辰倒也乐得静观其变,看看这白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在两名带刀甲胄之士的“搀扶”之下,魏皇曹询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原本就瘦弱的曹询比起之前更瘦了一圈,帝冕也是歪歪扭扭的,露出几缕凌乱的发丝,在两名雄武的侍卫面前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点帝王的威严,更像是个阶下囚。 望着曹询,白祁微微一笑,轻轻躬了躬身:“兵马大元帅白祁,见过陛下。” 六大诸侯见状,也赶忙一拜:“臣等见过陛下。” 六人虽然弓着腰,可拜的是谁,可就耐人寻味了。 有些恐惧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白祁,曹询颤颤巍巍的抬了抬手道:“众爱卿……平……平身吧。” 众人缓缓站直身体,白祁轻笑着看了一眼眼前的曹询,将手伸向曹询的头发,曹询被白祁这一举动吓了一条,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嗯?!” 两名侍卫猛地夹住曹询的手臂,冷冷的看了曹询一眼。曹询顿时不敢再乱动弹,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脸恐慌的望着白祁。 脸上挤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白祁瞪了两名侍卫一眼道:“这可是陛下,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两名侍卫闻言连忙松开曹询,冲着白祁躬身一拜。 白祁走到曹询身旁,伸手帮曹询轻轻整理了一番头发,正了正帝冕,这才道:“陛下之前在永安受了些惊吓,可总归仪容是要注意一些的,要不然这些个诸侯怕是要以为我白祁对陛下您不敬了,您说是吧?” 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曹询强行冲着白祁挤出一抹笑意道: “大将军说的是,大将军说的是。” 众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知道白祁挟持魏皇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当看到如今像是傀儡一般的曹询,众人心中同情曹询的占少数,更多人是对白祁生起了更为浓烈的恐惧。 皇帝他都敢挟持,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哈哈一笑,白祁轻轻拍了拍曹询的肩膀道:“对了陛下,臣这次请陛下出来,乃是这永安王萧辰在永安护驾有功,陛下之前只是口头嘉奖了一番,未免让王爷寒心,今日白祁斗胆,请陛下将巡西王令狐楚的女儿嫁给萧王爷,以赏赐王爷的功劳,还望陛下应允。” 看着眼前目光冰冷的白祁,曹询唯唯诺诺地道:“大将军既然觉得好,那……那自然是好。” 白祁追问道:“陛下这是同意了?” 曹询咽了一口口水道:“全……全凭大将军做主就是。” 白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轻轻一挥手,两名侍卫再度上前,径直将曹询带回了了马车。 转过头,白祁轻笑着看向令狐楚道:“令狐王爷你可听到了,陛下亲自下旨赐婚,不知道王爷可愿意遵旨?” 令狐楚猛地抬起头,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白祁,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哪里能看不明白,这白祁明着是说曹询赐婚,实则是用皇帝压自己,若是自己再不同意,他大可以以抗旨的名义将自己就地斩杀。 长叹了一口气,令狐楚躬身一拜,朗声道:“臣,巡西王令狐楚,领旨谢恩。” 白祁看向萧辰笑道:“萧王爷呢?” 虽然还是闹不清楚白祁此举的用意在哪里,但秉承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萧辰还是轻轻拱了拱手道:“萧辰,接旨!” …… 一番折腾,夜已近深夜,白祁领军前行,直奔黔国阳南城而去。 马车内,萧辰一脸不解的坐在主座之上,一番冥思苦想,萧辰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祁为什么忽然要促成自己和巡西王的联姻。令狐楚要杀自己,暗中必定是得到了白祁授意的,可这场刺杀刚刚结束,白祁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对自己和颜悦色,还逼着令狐楚将自家姑娘嫁给了自己。 “太反常了,实在是太反常了。”萧辰喃喃自语,眉头紧皱,越是看不透白祁的想法,萧辰心中就越是不安。今日白祁对曹询的态度萧辰都看在眼里,对皇帝尚且如此,更别说这些个分封各地的诸侯了,现如今,剩下的五人怕是也同样坐立不安呢。 蝶香靠到萧辰身旁,低声道:“王爷是还在苦恼今日之事吗?” 回过神,萧辰摇摇头道:“白祁若是要对付我,我还不怕,可偏偏今日的示好,实在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些没底。” 杜莹莹轻哼一声,插嘴道:“什么心里没底,一眨眼就多了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王爷怕是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萧辰无奈的扶了扶额,这丫头,对自己成见还是这么深。 蝶香抿嘴一笑,有时候看这对儿欢喜冤家吵架,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眼睛微微一转,蝶香分析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白祁就是为了拉拢王爷您呢?” 萧辰眉头一皱:“拉拢我?” 蝶香继续道:“巡西王曾对王爷出手,失败之后,白祁不仅没有护着巡西王,反而是遵照王爷的意思,还逼着陛下给王爷赐婚,除了想拉拢王爷,蝶香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萧辰面露沉思道:“可永安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各方面都比不过其他五大诸侯,白祁突如其来拉拢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蝶香摇摇头道:“这我就想不明白了,王爷要想获得答案,或许只有亲自问一问白祁本人了。” 就在此时,车厢之外忽然传来了吴良的声音: “王爷,白祁将军派人过来,请王爷私下一叙。” 萧辰和蝶香对视一眼,随后哑然一笑:“瞧……正主来了……” 第五十章:夜谈 在队伍的最前方,萧辰看到了白祁,此时的白祁正坐在马车内独自喝着酒。 看到萧辰,白祁露出一抹笑容,冲着萧辰挥了挥手道:“夜深无聊,特意找王爷来坐坐,王爷可有兴致陪本将军喝两杯?” 点点头,萧辰迈步登上马车,马车的空间虽然比不上萧辰的宽敞,可坐下两人还是戳戳有余。桌上早就摆好了两个酒杯和一碟花生米。 萧辰在白祁面前坐下来,白祁连忙亲手给萧辰倒了一杯酒。 “这可是我特意从京都带来的迷迭香,都是数十年的好酒,我听说王爷是酒中好手,今儿个怕是要请王爷好好品品这酒正宗与否,若是有假,本将军回京时定饶不了那买酒的贩子。” 端起酒杯放在鼻翼轻轻嗅了一下,萧辰轻笑道:“这魏国境内,谁敢骗你白将军。” 白祁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这可说不准,我在魏国虽然有些虚名,但背地里阳奉阴违的又何其之多,有些事儿,总是该防一手的?” 萧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可不相信白祁邀请自己过来真的是为了请自己品酒。 顿了顿,萧辰望着白祁道:“不瞒将军,我回去之后思索再三也不明白,将军为何要促成我和巡西王的联姻。” 白祁微微一怔,望着萧辰道:“这可不像你萧辰。” “哦?!”脸上露出一抹好奇,萧辰道:“这话怎么说的?” 白祁道:“若是在京都时候的你,脑子里想的肯定是那令狐瑾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漂亮。” 萧辰放下酒杯道:“毕竟是将军促成的,萧辰再是贪色,也得多想几个为什么才是。” 白祁连忙摆摆手道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搞得我白祁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一样,该喝一杯。” 望着端起酒杯的白祁,萧辰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山路有些崎岖,马车摇摇晃晃的,白祁的身体就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放下酒杯,白祁用手捻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砸吧着嘴道:“其实最主要的呢,还是帮你和令狐楚化解这段恩怨,你想想,你们一个是永安的王爷,一个是西南边境两城的王爷,若是真因为这些事儿闹了个矛盾,岂不是我魏国之祸?” 说到这里,白祁深深看了萧辰一眼道:“倒是你萧辰今日让我大吃了一惊了,那千余武林侠客若是放在战场上,那不下于一支劲装铁骑,亏得天下人都以为你萧辰永安城内只有五千黑甲,你这一手,可是让令狐楚都吃了一个闷亏。” 萧辰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将军,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关系,那些人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萧辰继续道:“将军您也不是不知道,永安地少人寡,就靠着那五千的黑甲护卫着一方平安,一些个江湖人士心怀大义,投效王府,我父亲自然也不能将他们都拒之门外不是?” 白祁有些好笑地道:“不用这么着急解释,难不成你是觉得我白祁会找你萧辰的麻烦?抑或是后头的那位陛下会找你的麻烦?” 萧辰搓了搓手道:“我可是听说,私养兵马乃是大罪,但这些人我保证都不是王府之内的人。” 白祁含笑道 :“门客嘛,我懂的。” …… 一来二去,二人又喝了许多酒,其中大部分的话题都是些没用的废话,这对于一向肃穆庄重的白祁来说无疑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酒意上头,白祁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些,醉意朦胧的望着萧辰道:“说认真的,现如今的天下,动荡不安,作为一方诸侯,手握重兵,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怎么办?” 萧辰一怔,摇摇头自顾自道:“将军,天下人都知道我萧辰胸无大志,你不可能不知道,对我而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守住永安那一亩三分地儿,再找几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夜夜笙歌,谁也别来冒犯我。” 自嘲一笑,萧辰继续道:“其实那些骂我的人说得挺对的,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混球,能做守陈之主就不错了,哪有资格去奢望别的?” 白祁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望着萧辰道:“时逢乱局,正是一展抱负的大好时机,你难道就真的半点和这天下英豪争一争的想法都没有?” 萧辰轻笑着看了白祁一眼道:“与天下英豪争锋,那是将军这等雄武的人做的事情,与我萧辰怕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我没心思去玩弄那些尔虞我诈,也实在不想过那刀尖舔血的生活。” 白祁的脸色稍稍一变,又很快恢复平静道:“安稳好,安稳些好啊。” 萧辰举起酒杯,道:“倒是白将军,天下兵马大部分都掌握在将军手里,动一动,魏国就要风起云涌,毫不夸张的讲,魏国未来的命运定然和将军息息相关,我在这里,就预祝将军能为魏国开创一番新气象了。” 白祁闻言,眼皮微微一沉:“魏国?眼下的魏国,你认为还有救吗?” 白祁有谋逆之心本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真当白祁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萧辰依旧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和彷徨。 “至少……”萧辰望着白祁道:“至少现在还是魏国。” 手指在酒杯上不断摩梭,白祁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片刻后白祁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好,那这一杯,咱们就敬咱们的魏国!” …… 黑夜之中,车队缓缓前行在山道之上。 白祁站在马车上望着萧辰孤身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不确定之色道:“有时候我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咱们的这位萧王爷,有时候我又感觉他身上仿佛披着一层迷雾,你说,会不会是我多想了?” 黑夜之中一匹骏马缓缓出现在马车旁,陆冷雁淡淡一笑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祁喃喃道:“在萧辰浴血走出坠魂峡,还能在一众诸侯面前谈笑风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当时内心其实是极为震撼的,他才二十岁啊,这么一个年轻的王爷,身上还背着玩世不恭,胸无大志的名头,就是历经风雨的人面对这种事情,恐怕都很难坐得住,放得下吧?” 转头望向陆冷雁,白祁一脸凝重地道:“可他萧辰做到了,他不仅没有当场发难,甚至没有追究半点巡西王的责任,单就这份气量,我白祁自认为做不到。” 陆冷雁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道:“那将军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萧辰胆小怕事呢?” 白祁没有说话,陆冷雁接着道:“众所周知,萧辰在六大诸侯之中实力是最差的,因此,即便是萧辰在坠魂峡占了一点便宜,他也不敢真的就向巡西王~兴师问罪。可将军不同,将军坐拥兵马无数,谁敢冒犯将军,那就是触碰威严,这却是不能容忍的。将军和萧辰,终究是位置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白祁微微一笑道:“但愿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吧。”说着,白祁转身就准备返回马车。 陆冷雁却是叫住了白祁道:“将军,你还没说今儿和萧王爷喝完酒之后是怎么看萧王爷的呢?” 白祁轻笑一声,摇摇头道:“如你所说,胆小怕事,纨绔一个!” …… 魏国的车队在黑夜中缓缓前行,车马的声音在黑夜中隆隆作响。 令狐楚车辇之内,令狐楚褪下一身蟒袍,换上了一身便装,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起,留着一撮山羊胡,一件单衣毫无形象的垮在一旁,看起来像个路边买醉的酒鬼。 两人中间摆着一方紫檀木茶几,茶几之上一壶茶水正冒着温热的气息。 令狐楚恭恭敬敬的给眼前的男子倒了一杯茶,一脸郁结地道:“先生,本王今日可是丢大人了,最主要的是,本王也不能真把女儿嫁给萧辰那个纨绔啊,那不是害了我女儿吗?”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男子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男子的反应,令狐楚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长叹了一口气道:“先生,我可没跟您开玩笑,这次请您过来,就是想让您帮着想想对策,看看如何救救我家女儿!” “救郡主?”男子面露不解之色道:“王爷,我怎么听不懂您的话呢?” 令狐楚连忙道:“先生,那萧辰可是魏国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在京都的时候就闯了无数的祸患,这一次去黔国,他随行居然还带了三个姑娘供他玩乐,你说这样的人,我家姑娘要是嫁过去,那不是把她推进了火坑吗?”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若有深意的幅度,摇摇头道:“不不不,属下却是觉得,王爷这次可是捡到宝了,我看郡主不仅不需要救,属下还要提前跟王爷道贺呢!” …… 第五十一章:萧辰、人杰 看着半点没有玩笑之意的男子,令狐楚微微一愣,转而就是深深的愤怒。 手掌在茶几上重重的一拍,令狐楚冷声道: “庄舒,本王知道之前对你多有冷落,可你若是仗着你胸中有些许谋略便敢公然羞辱本王,那便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名叫庄舒的男子淡淡一笑,冲着令狐楚拱了拱手道:“王爷,庄舒身为谋士,自然会为王爷考虑,至于羞辱王爷一说,断无可能。” 看着令狐楚脸上怒气未散,庄舒伸出三根手指道:“依我看,王爷和萧辰联姻,好处有三,其一:白祁此人胸怀天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王爷选择和白祁坐在同一条船上,可白祁却不一定把王爷当成自己人,说句不好听的,危难时候,白祁定然会将王爷丢出去顶灾,可如今萧王爷之事一出,无形之中便相当于将王爷和萧王爷绑在了一起,一方诸侯的势力白祁或许不会在意,可若是两大诸侯联手,那便是白祁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听着庄舒的分析,令狐楚眉头微皱,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思索之色。 的确,今日之事虽然是他自己挑起,但白祁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在白祁眼中,自己的确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和这样一个人联手,令狐楚如今想想,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 脸色缓和了几分,令狐楚连忙道:“你接着说。” 庄舒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继续道:“王爷之前和白祁的联盟,本就有些欠妥,属下一直劝说,可王爷也不听我的,倒是萧王爷今日看似是羞辱了王爷一番,却是阴差阳错帮王爷缓解了窘境,将兵败的坏事化作了好事,还助王爷脱离了白祁的火坑,就算日后白祁想再谈联手的事情,有了萧王爷的加入,届时必将是王爷占据主动,此为好处二。” 令狐楚沉思片刻,猛地一拍脑门,回过神的令狐楚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愤怒,转而是一脸的喜悦,忙不迭拉着庄舒的手道:“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前本王错怪了先生,还望先生不要见怪才是。” 庄舒笑着摇摇头道:“王爷这话我可当不起,庄舒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令狐楚点点头,有些期待的望着庄舒道:“先生,那这第三个好处是什么?” “哈哈哈哈……”庄舒大笑着指了指后方萧辰的车队道:“不着痕迹就帮王爷解决了两个麻烦,这样的女婿,难道还算不上好处吗?” “先生说的第三个好处就是萧辰吗?”令狐楚微微有些错愕,本就对萧辰有些成见的令狐楚喃喃道:“要按照先生的说法,这话倒也不错,只是这萧辰生性风流,又胸无大志。实在是为难了我家女儿啊。” 庄舒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王爷此言差矣。” 令狐楚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庄舒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可还记得永安满江楼之事?” 令狐楚点点头。 庄舒继续道:“当初永安行猎,白祁率白虎军杀尽陛下身边亲卫,瞬间让陛下成了没牙的老虎,众诸侯没说,可行动上都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曹询,只有这萧辰敢只身探望曹询,王爷想想,若是那一日韩风真的带着陛下杀出了永安,这六大诸侯中谁最能得到陛下信任?” 令狐楚面露震惊道:“萧辰!” 庄舒点点头道:“没错,若真是那样,萧辰必定能得到陛下另眼相待,甚至将他扶植起来对付白祁也说不定。单从这一点看,此子的心机不可谓不深,而且我还听说韩风和萧辰私交甚好,那一趟满江楼之行,也能看出萧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有情有义又有算计,这样的人可不少见了王爷!” 令狐楚面露思索的点头道:“照先生这么一说,这萧辰倒也的确不是一无是处。” 庄舒却是接着道:“还没完呢,王爷,此次坠魂峡一事,虽说王爷损兵折将,可究其原因,还是这萧辰事先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王爷认为萧辰五千黑甲军都在驻守永安,身边空虚,犯了轻敌之错,被萧辰打了个措手不及。此谓城府。” “而且我听说,就连白祁身边的侍卫都能出手相助萧辰,这一点上看,此子的人情世故,恐怕更为可怕,世间聪明人不少,可善拉拢人心者可太少了。” “最后,便是今日萧王爷的处理方式了,否管萧辰心里怎么打算了,但能忍下如此大仇,足见其心胸宽广。” 朝着令狐楚深深拜了一拜道:“如此人杰做王爷的乘龙快婿,本性就算风流些又如何?就拿王爷说,身边哪儿又少了几个红颜知己?” 令狐楚是越听越觉得庄舒说得有道理,到了最后,令狐楚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后怕之色,一拍大腿道:“若不是先生,我令狐楚恐痛失一臂助啊!” 站起身,令狐楚朝着庄舒深深鞠了一躬。 庄舒一脸坦然的坐在座位上,欣然受了这一礼。 重新站直身体,望着倨傲的庄舒,令狐楚眼底隐隐闪过一抹不悦,却被他掩饰得很好,一脸热络的坐到庄舒身旁,令狐楚低声道: “先生,那以你所见,本王是不是要私下去见见咱这位女婿?” 庄舒望向令狐楚道:“为何?” 令狐楚道:“刺杀一事,本王虽说落败,但毕竟是对不住萧辰,反倒是萧辰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本王若是再没个表示,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庄舒一笑道:“这位萧王爷,见肯定是要见的,可却不能是王爷去见。” 眼底露出一抹阴翳之色,庄舒继续道:“虽说未来萧辰和王爷必成翁婿关系,可实则还是各为一方,此次联姻更像是一场联盟,王爷若是主动去了,那以后合作未免要落入下风,依属下看,倒不妨让属下带上礼物去一趟,这样以来,不仅彰显了王爷的胸怀,王爷也不用自降身份,可谓两全其美。” “嗯!”令狐楚深深点了点头,凝声道:“如此,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 车马前行,萧辰躺在宽敞的马车内,闷闷不乐的望着织锦绣花的车顶。 孙思妙小心翼翼的端了一杯茶递到萧辰跟前:“王爷,喝点醒酒茶吧!” 坐起身,萧辰接过茶杯望着眼前的孙思妙,孙思妙谦卑的低着头,似乎真把自己放在了丫鬟的位置。 感受着茶杯的温热,萧辰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你在京都还有个贴心的丫头?” 孙思妙有些诧异的看了萧辰一眼,虽然不知道萧辰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她叫素心,是陛下为了照顾我起居专门安排的丫头,从小就陪在我身边,只是这一次走得匆忙,所以就把她留在了京都。” 萧辰点点头道:“你毕竟是陛下赐来的,以后这种端茶送水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还有,我这边马上就派人给京中送一封信,让施才把素心给你送到永安来,照顾什么的不说,至少也能让你身边有个体己人。” 看着萧辰忽然这么关心自己,孙思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浓浓的惊喜之色,朝着萧辰躬身一拜道:“思妙,谢过王爷。” 摆摆手,萧辰又看向了一旁的蝶香和满脸冷色的杜莹莹。 这俩丫头在原先的地方都是锦衣玉食的主,反倒是来了自己身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历亲为,就像是他王府里雇不起个婢女似的,倒是二女从来没因为这些事情不满过,这么一想,萧辰越发愧疚,于是萧辰轻声道:“对了,等这次到了黔国,我就给你们二人也安排一个侍女。” 蝶香妩媚一笑:“那可就谢谢王爷恩典了。” 杜莹莹将脸转到一旁,倔强地道:“谁要你假好心了,本姑娘回永安之后就回太守府了。” 萧辰嘿嘿一笑,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有些无赖地道:“这不是还没回永安嘛,身边多个婢女也能多个说话的主,总好过一个人生闷气是不是?” 杜莹莹依旧冷着脸,不过这次却是没有出言反对。 萧辰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嘿,这醒酒茶喝了不少,唯独这次的不一样。有点甜! 蝶香悄悄靠到萧辰身旁,若有深意的看了萧辰一眼,随后低声道:“王爷,我看你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开心,是不是和白祁聊得不开心?” “恰恰相反。”摇摇头,萧辰道:“我俩相谈甚欢!” 蝶香这就不解了,疑惑的看着萧辰道:“那王爷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萧辰喃喃道:“看白祁的意思,谋反是不可避免了,真到了那时候,魏国势必乱作一团,我是在担心,永安能不能在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 “这么说来,白祁之前讨好王爷的事情就解释的通了。”蝶香喃喃自语,忽然对着萧辰附耳道:“王爷,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白祁这次将王爷叫去,应该是为了拉拢王爷吧?” 萧辰轻笑一声,喃喃道:“他哪里是在拉拢本王,那是在问本王作何选择。魏国和他白祁之间,我做何选择!” 蝶香望向萧辰,问道:“那王爷呢?王爷是怎么回复的?” 萧辰眼底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就在此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了吴良的声音。 “王爷,巡西王特使庄舒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