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君临天下!》 一 绝望的开篇 …… 汉历宣武三年,七月初九,蒙洛帝国正白幡势力范围,一处聚集越有数百人的部落内…… 马头琴那特有的沉闷声,悠扬的在部落上空回荡。 年富力壮的异族汉子,手持屠刀,三五成群兴奋的围捕出笼的绵羊。 年轻的异族少女身披薄薄的裘绒,手捧刚盛满马奶木盆,满脸笑容看着不远处几名十二三岁少年在一块满是灰尘的毛毯上练习摔跤。 那些妇孺们则是忙着做饭,只见她们将手中一团揉搓成凝块的青稞面放在一块烧热的铁板上,看着它逐渐有白变黄,不由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抬眼看了下部落内景象,露出一脸幸福的神情。 至于年长的老人,端坐在毡包口,或是缝补衣物,或是抽着悍烟,惬意的享受着这份宁静。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啊,或许这就是草原部落该有的生活吧? 族长名叫蒙托,如今拄着粗糙的木拐杖正站在围住部落的木栅前,昏花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空旷的地平线…… 这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异族汉子恭敬的站到蒙托身边,大声说道:“族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在看什么呐?” 蒙托叹了口气道:“玄武关下,圣皇的大军和南国人在玄武关城下战的难解难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呐……” 异族汉子闻言,咧嘴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们蒙洛人是天生的战士,在圣皇带领下征服了无数国家, 南边那群软弱的汉人怎么可能会是我们蒙洛人的对手?何况圣皇亲征,定能旗开得胜!” 蒙托没有异族汉子这么乐观,闻言后木然的摇摇头道:“如果南面的汉人真有这么容易击败,圣皇就不会亲征数月依然无法破关了, 听说南面中原王朝那个皇帝,也是军伍出身,历经十年滚爬,完结了腐朽的大周王朝,新生的国度比以往中原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就怕圣皇战事不利,铩羽而归的话,我们草原的冬天,怕是要异常难熬了!” “不会的!”异族汉子斩钉截铁的说道,“蒙洛铁骑天下无敌,圣皇将四分五裂的草原族群紧紧凝聚在一起, 我们蒙洛人天生就是狼的子孙,中原那群娇生惯养的绵羊怎么可能和狼一较高低?等圣皇入主中原后, 定能将那群胆敢挑衅狼威严的汉人全部贬为最下贱的奴隶,男的终生为奴,女的只能成为繁衍狼子孙的容器, 只要圣皇打赢这一仗,我们蒙洛人就能住在温暖的瓦房内,再也不用忍受草原寒冬的困扰, 也不用担忧人丁不旺,族长,你千万不可以质疑圣皇,我相信圣皇一定可以打赢这一仗!” “但愿吧……”蒙托闻言,心中不安消散不少,转而笑着说道,“好了,今天是我女儿出嫁的好日子,按我草原的习俗,凡是来参与送嫁的人,都要一醉方休!” 异族汉子憨憨的笑了起来,不住夸赞道:“桑木可是我们部落最美的山燕,如今她要嫁人,真是让人有些不舍,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她那动听的歌声了。” 蒙托骄傲地回道:“结乌,你可不要怪我不肯把桑木嫁给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只能嫁给英勇的战士, 而宁茨用三张虎皮,两对熊掌和四双鹿茸,证明了他可以保护桑木,为了她的幸福,我只能将她的终身托付给宁茨。” 这个叫结乌的异族汉子点头说道:“族长,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虽然我的确深爱着桑木, 但她这样美丽的女人,就该配宁茨这样英勇的男儿,对于宁茨,我也是打心眼里敬佩,又怎么会怪你呢?” 蒙托欣慰的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仪式快要开始了,你随我一起吧。” “是,族长……” 当蒙托来到部落最中央广场,挤开人群在一片洁白的羊毡前停下,静静看着两名精心打扮过的女奴,左右搀着一名身着草原特有民族氛围嫁衣的异族少女,缓缓向自己走来。 少女名叫桑木,族长蒙托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岁。 看着眼前逐渐年迈的父亲,又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养育自己的部落,要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桑木也是万分不舍。 但是,另一个部落有她终身的依靠,他的丈夫,是那里最强的勇士,一定能带给自己幸福。 仪式开始,桑木顺从的跪在父亲跟前,接受蒙托和亲戚最忠诚的祷告,随着一条洁白哈达缠上自己脖颈,三点圣水点湿自己的眉娥,她知道,马上就要和父亲分离了。 “到了那里,记住一切都要听从丈夫指示,多给夫家添几口人丁,这是你身为妻子的责任,望你一定铭记。” “知道了,父亲!” 蒙托扶起桑木,看着打扮的娇娥似水的女儿,欣慰的点点头。 仪式结束,周围男女老少,齐齐围在羊毡周围载歌载舞,将气氛推向新的顶点。 蒙托叹息一声,感觉腰异常的酸痛,心道或许是站了太久的缘故吧。 于是便在结乌的扶持下,坐到属于族长的毡毯前,刚准备要去拿盛满马奶酒的银杯时,眉头登时一蹙。 因为他看见银杯内的酒水,正在剧烈的晃动…… 常年生活在草原的蒙托,对于任何风吹草动格外敏感,见此立马叫来结乌:“结乌,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牧民在放马,如果是的话,告诉他们把马都赶回马厩。” “好的,族长!” 结乌领命,迅速跑向部落栏珊向外眺望。 “嘶~~” 当结乌看到不远处地平线上浮现的黑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等黑线再靠近后,他的双眼顿时睁的滚圆。 骑兵,清一色的骑兵! 当然,如果单是骑兵还不足以让结乌感到震惊,真正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骑兵群中为首一面血色旌旗上…… 印着一个漆黑的“漢”字! “汉……汉军……汉军来了!戒备!汉军来了!戒备!” 回过神来的结乌,不顾一切,边跑大声呼喊,迅速将恐惧绝望的氛围,传遍部落每一寸角落。 二 战火无情 …… “咯哒哒~~” “唏律律……” 铁蹄铮铮,马鼻息啸,八百汉军铁骑,分列四波,一人双马,身披锻造胸甲,头戴钢盔面敷修罗甲,保持整齐如一的阵型,带着浓烈肃杀气焰,向近在咫尺的正白幡部落,如排山倒海,席卷而去。 “飕~” “噗~” 一支狼牙利箭从蒙托部落栅栏后射出,不偏不倚,落在行军汉军铁骑前,插入松软的草坪中。 “吁……” 为首汉军将领拉住马缰,左手一展,八百铁骑稳稳立在阵前候命。 不多时,蒙托部落内蹿出两骑,飞扑汉军铁骑而来,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人奴隶,正不停追着前方两骑。 待到阵前,看着清一色铁甲羽翎,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汉军部队,两名异族骑兵不由吞咽一下口水,一时间忘记该怎么跟来人交涉。 在他们印象中,即便是王庭的可汗卫队,也没有这样给自己带来视觉上冲击的压迫感…… 他们没说话,为首的汉军将领揭下面甲,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庞,率先开口:“我乃大汉羽林卫,骠骑将军麾下,第四营参将,朱翎! 特奉骠骑将军之命,来此筹粮,尔等莫要不识好歹,速速放我等入内休整,若敢不从!战火无情!” 朱翎霸气的话音回荡在忙蒙托部落前,两名异族骑兵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啥,但能明确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冰冷寒意,震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那汉人奴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异族骑兵身边,其中一名异族骑兵俯身在他耳边交流几句后,那汉人奴隶才哆哆嗦嗦地对朱翎一行人说道: “尔等卑微的汉人可知,这是我蒙洛帝国正白幡属地,若敢轻举妄动,你们可有胆识接受来自草原勇士的怒火! 念在我们部落今日有大喜,只要你们退去,就姑且不追究!” 朱翎闻言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身后八百铁骑也齐齐大笑起来,笑声回朔整个天地,吓的汉人奴隶浑身颤抖,脚下一个踉跄,无力的瘫坐在地。 忽然,朱翎停止笑声,面色一寒,直接拿起挂在马身一侧的手弩,二话不说对准那两名异族骑兵直接扣下扳机。 “飕、飕……” “噗、噗……” 两支弩箭脱槽而出,直接洞穿五步外的两名异族骑兵咽喉。 “呃~” 两名异族骑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轻微呻吟一声,便从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跌落,流淌的鲜血很快就染透了郁郁葱葱的草地。 “妈呀~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如此杀伐果断的一幕,吓的汉人奴隶顿时大小便失禁,不顾一切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朱翎抽出象征汉军武力标示的环首刀,对准前方蒙托部落,大声下令:“这个不知死活的部落敢拒绝向我们提供粮草,现在听本将军号令! 杀入部落,无论男女老少,不管汉人异族奴隶,只要手上有武器者,一律格杀勿论!” “吼~~” “吼~~” “吼~~” 八百铁骑齐声呐喊,随后在一阵凄厉号声中,风卷残云般扑向蒙托部落。 “叮叮叮叮叮~” 哨楼上到底异族士兵见到汉军展开攻势,顿时发了疯似的敲击示警的铁叶,将这个可怕的消息传至部落每一个角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内心的恐惧尽数释放。 蒙托听到示警的钟声,面色苍白的坐在毡毯前,看着部落内的人因为惊恐而乱做一团。 “族长,汉军进攻了,快想想办法啊!”结乌一脸紧张的对蒙托说道,“若让他们冲进部落,咱们可就全完了!” 蒙托一脸悲哀:“阻止不了,圣皇与汉朝开战,将部落内几乎所有精壮都调走了,现在如何抵挡他们的攻势啊?” 结乌忙跪在蒙托面前,大声请求道:“族长,任何人都可以害怕,你不行,如果你都没了办法,我们的部落可就要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军踏平了!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桑木想想,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一旦落到汉军手中,那可是会遭受非人折磨啊, 求你了族长,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宁茨的迎亲队伍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我们撑到他到来,一定可以扭转局面!” 蒙托闻言,看了眼在女奴簇拥下哭的泪雨梨花的桑木,再想到结乌的话,顿时来了勇气:“好,部落里所有拿的动武器的男人,无论老少,立马跨上战马,与汉军决一死战!” “轰~~” 话音刚落,只闻一声巨响,却是竖立在部落栅栏后的一座哨楼在汉军铁骑的索套拉扯下,轰然倒塌。 “啊~~” 还未来的及离开哨楼的异族士兵,一条腿被散裂的木料刺穿,随着汉军铁骑奔驰中,被倒拖着滑行,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凄嗥,在铁骑过处留下一条殷红的血痕。 “杀~” 下一刻,看似坚硬的木栏在汉军铁骑正面冲锋下,如果纸片一样被冲的七零八落。 看着滚滚而来的汉军铁骑高扬那寒光凛凛的环首刀,勇气如潮水一般从结乌和蒙托体内流逝,不由自主的退向身后的帐篷内。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几名异族老人愤恨的举起弧刀,妄图要重现草原民族的辉煌,打退这群入侵者,可汹涌而过的铁骑巨浪,迅速将他们淹没,只溅起几朵毫不起眼的血花在沙尘中绽放。 “我跟你们拼了!” 一位十二岁的异族少年,抄起一把父亲留下的马弓,奋力攒出一箭,射向迎面而来的铁骑。 “叮~” 然而,在完整的锻甲科技面前,弓箭根本不足以穿透那密不透风的胸甲,随着一阵火星飞溅,那支射出的狼牙箭早已被弹开不知去处。 不过,异族少年此举也激怒了那汉军骑兵,他从马身一侧抬起一杆三米骑枪,策动战马向他缓缓逼近。 面临生死关头,异族少年体内恐惧因子随着血液流动极速传遍身体每一个细胞,眼睁睁看着铁骑越来越近,那杆碗口粗的骑枪在瞳孔越来越大…… “噗呲……” 一声刺响回荡,骑枪贯穿少年躯体一瞬,被马背上的汉军骑兵轻轻一挑,双足带离地面。 还未来得及感受痛苦,异族少年只觉眼前景色飞速倒转,唯一不变的是眼前那可怖的修罗面甲却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直到视线模糊,逐渐陷入黑暗…… 三 残暴 …… 整个战斗只不过持续了短短”两刻钟,便以汉军全面胜利而结束。 在羽林卫肆虐下,蒙托部落遍地尸骸,汉军铁骑将朱翎的命令贯彻到底,凡是手持武器的,无论刀叉棍棒,凡是认为有威胁的毫不犹豫全部格杀。 也得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日内瓦公约约束,也没有联合国之类的组织,不然这群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兵一定会受到国际法庭制裁。 “磨蹭什么!快点!” 蒙托和结乌以及部落内一群老人在一个名叫铁牛的伍长推搡下,将他们带到了朱翎跟前。 此时朱翎正在享用部落内送亲宴会留下的美食,他正在一堆篝火前跟自己的亲兵坐在一起,往一块烤好的羊肉上洒上随身携带的盐和调料。 一口啃下一条羊腿肉,朱翎大口咀嚼一阵,落了满嘴的油,表情万分惬意。 当蒙托被带到朱翎跟前时,朱翎头都不抬一下问道:“你就是这里的族长?” 萌托轻哼一声,一脸傲气的抬头看天,不去理会朱翎。 朱翎见蒙托没反应,抬头看了一眼蒙托,尔后对站在他边上的铁牛使了个眼色。 铁牛心领神会,当即一脚踹翻蒙托,顺口大骂:“你个蛮夷,都这种时候还敢装!将军问你话你聋了么?” 话毕,又是对蒙托一阵拳打脚踢,直揍的蒙托匍匐在地,痛苦不堪。 “不准伤害我们族长!有种冲我来!”结乌看到自己族长受辱,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 铁牛闻言,回头一脸狞笑的看着结乌:“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是在嘲笑军爷我么?我去~” 尔后,铁牛二话不说,抡起刀鞘劈头盖脸砸在结乌脑袋上,顿时让结乌满脸鲜血。 如此暴戾的一幕,看在已成为俘虏的部落女人眼中,各个吓的不敢出声。 又经过一阵拳打脚踢后,朱翎这才丢下啃了一半的羊腿,漫不经心说道:“行了行了,别打了,本将军还有话要问他们。” 铁牛和他手底下的士兵这才停手,将蒙托和结乌按在朱翎跟前跪好。 朱翎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尔后目光冰冷地盯着两人问道:“给你们一条活路,说出乌图桑部落的位置,就放你们离开。” 朱翎说的是胡语,两人当然听明白他话中意思了。 乌图桑部落是这一片最大的部落,部落内足有两万多众,即便王庭征召大量精壮开往玄武关前线,部落内依然留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勇士。 如今眼前这支不过数百人的汉军居然敢打乌图桑的主意?难道不是去找死么? “你们这群魔鬼刽子手!圣皇知道后,一定会杀了你们!”一名蒙托部落的老人厉声呵斥着朱翎。 朱翎眉头微微一皱,对身边的亲兵点点头。 随后,那亲兵果断起身来到那老人跟前,一把扯住他头发拖出人群,然后抽出环首刀直接划开了他的咽喉,滚烫的鲜血顿时激溅在空气之中。 “丢到死人堆去!” 朱翎吩咐一声,拖走那老人后,继续看向蒙托道:“不要考验本将军的耐性,老老实实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对你我都有好处。” “要杀就杀,我蒙洛帝国的勇士从来不惧怕死亡!”结乌高声呐喊,根本没有被汉军的残暴手段吓到。 “本将军成全你的忠勇,拉下去,就按照草原英雄的待遇,送这位勇士上路!” 朱翎一声令下,铁牛和几个亲兵立马一拥而上将结乌从人群中拉出,然后带到了一片松软的草地上。 这片草地上,大概有几十名异族人被埋在土中,只有头颅暴露在空气中。 结乌被人推入一个挖好的坑中,然后被士兵用泥土掩埋,与周围同伴一样,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泥土之上。 哭喊声,求饶声,叫骂声,不停在这一颗颗头颅口中发出,站在他们跟前的,是一群数十人组成的骑兵。 从结乌的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战马马蹄上,包裹着一副副厚实的马蹄铁,不由心生恐惧。 “畜生!圣皇不会放过你们的!卑贱的汉狗,你们不得好死!” 结乌知道自己即将会有什么下场,索性大声开骂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铁牛阴狠地冷笑一声,随后跨上战马,大声下令:“朱将军有令,这群蛮夷不服管束,当以惩戒,全军听令,冲锋!” “喝~~” “唏律律~~” 整齐的暴喝声回荡,二十名骑兵同时一踩马镫,登时战马呈现匀速状态,向那些头颅奔涌而来。 “大地之母啊,救救你的信徒吧!” “阿妈,儿子不能伴你左右了!” “我投降!我不想死!请尊贵的天军宽恕我吧,我愿意当你们的奴仆!” 一时间,一个个“头颅”放声大喊,发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声音。 “咯哒哒~咯哒哒~” “吁~” “啊~~” “不~~” 战马轰鸣嘶吼声中,铁蹄无情的从他们眼前划过,不少受刑的人发出绝望的呻吟,更有人被这一幕活活吓死,在马蹄踩碎自己头颅前就已经气绝身亡…… 片刻过后,草地上鲜血脑髓混杂一起,散发一股难闻的气味,再也没发现一颗完整的头颅,更分辨不出谁是谁,整个部落只充斥着两个字—— 地狱! 铁牛回报后,朱翎依旧神情冷淡地看着蒙托:“乌图桑部落到底在哪?不说,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但蒙托依然一言不发,愤怒地看着朱翎。 朱翎想了想,忽然笑道:“你是在等援军故意拖延时间对么?刚好我有件东西想给你看下。” 话毕,一名亲兵提着一个血迹刚风干的布包丢到蒙托跟前,在布包散开一瞬间,蒙托内心最后的坚持,顿时土崩瓦解…… “宁茨!是宁茨!” 这颗头颅不是别人,正是马上要成为自己乘龙快婿的宁茨。 朱翎见此,略带意外的说道:“看来你是认识此人啊?正好昨日本将军在半道上遇到一支数百人的队伍, 带着牛羊和无数盐布匹向你们这儿赶来,本将军就顺道灭了他们,现在看来这人估计是你未来女婿吧? 实在抱歉,他不愿意投降,本将军就只能选择杀了他,对给你们带来的烦恼,我深表惋惜。” 到了这种时候,蒙托也就不再坚持,立马老泪纵横地问朱翎:“你说话算话?只要说出乌图桑部落就免我们一死?” 朱翎点点头,说模棱两可的回复道:“我们羽林卫很讲信用,只要你们确实是大汉王朝的朋友,自然可以留你们一命!” 四 想女人想疯了!? …… 入夜,处理完部落内的尸体后,朱翎命人将那些成为俘虏的女人和男人分开看押,同时吩咐下属做好夜防工作,决定休整一晚,天亮继续行军。 其实,朱翎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这个时代即便在中原农耕文明都有不少夜盲症,对于物资严重匮乏的草原来说,夜盲症人群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想要夜袭?你得先考虑非战斗减员,就算是蒙洛帝国的骑兵,管你骑术有多精湛,同样有面临摔伤摔死的风险。 处理好一切后,羽林卫将士便围着燃起的篝火堆,享用从部落内缴获的牛羊。 所谓“筹粮”,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主要目的是破坏蒙洛敌军后方,给前线正与汉军交战的蒙洛大军使绊子。 对与羽林卫来说,这反而是如鱼得水般的战术部署,自成军第一天起,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进攻! 羽林卫只有进攻,没有后退,防守的最好方式就是进攻! 事实证明,羽林卫的战术部署十分有效,上万铁骑分为几个部队,疾驰在蒙洛帝国大后方,给各幡部落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让前线的王庭主力因为物资问题不得不屡次改变既定战略部署。 “干!” “喝!” 铁牛坐在篝火堆前,跟下属一起撕扯羊肉,喝着辛辣的马奶酒,好不惬意。 良久,铁牛丢下碗道:“各位,都算算,这次我们出征两月,手头积攒了多少军功?” 下属王因道:“伍长,我现在手头怎么也有十五点军功了,换成银元,至少有五六十块吧。” 兵士周磊道:“二十点军功,打算再努力下,争取回去跟铁伍长一样,混个伍长,这样回去也好娶个媳妇儿。” “哈哈哈……” 周磊的话引起众人哄堂大笑,铁牛忍不住拍了周磊脑袋一下道:“就知道媳妇儿,你怕是掉女人堆里了。” 周磊憨笑着回道:“你们也别笑我了,早听人说跟女人睡觉是件很舒服的事,要是能体会一下,也算是得偿所愿,不跟自家媳妇儿睡还跟谁睡啊?”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共鸣,的确,对与男人,尤其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将士来说,女人永远是津津乐道的话题。 毕竟这个世界娱乐项目就这么点,没有网络、电视之类的精神食粮,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这么几个。 聊着聊着,铁牛也在两名下属荤段子的描述下,生理上有了反应。 他喝了一口马奶酒,环视一眼在羊脂火把照耀下,楚楚动人的桑木顿时淫念大起,然后对众人说道:“兄弟几个先忙着,我去解个手。” 话毕,一拍膝盖起身,跌跌撞撞来到看押桑木一行人的士兵跟前,对他说道:“朱参将命我带这女人去审问,望兄弟行个方便。” 看守士兵脸色一沉:“铁伍长,我们未收到朱将军的命令。” 铁牛一拍脑袋道:“都怪我,多饮几杯把这茬给忘记了,之前朱将军就吩咐我吃完饭把这女人带去,要是再晚一步,免不了又要军法从事,兄弟行个方便吧。” 看守士兵想了想,心道反正这些女人也可有可无,便答应了:“铁伍长回来时,记得把朱参将手令送来。” “一定一定!” 铁牛含糊其辞后,便拉起瑟瑟发抖的桑木,向黑暗中走去。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眼看四周无人的时候,桑木敏锐感觉到不对劲,便小声问道。 忽然,铁牛一脸狞笑的从身后抱住桑木,一个劲的亲去,淫笑着说道:“你从了军爷我吧,等回到中原,军爷纳你当小妾,现在,先跟军爷快活快活!” 桑木拼命挣扎:“不行,放开我,我不会答应你的。” 但女人的力气哪比的过军伍出身的铁牛,感受脸颊四周被胡子刺的发痒,自己的细腰也被一双铁手死死箍住,桑木是绝望无比。 “我答应你,你跟了我以后,我保证给你吃香的喝辣的!”铁牛一把将桑木扑倒在地,胡乱的开始去撕扯她本就单薄的衣物,嘴里不停许着乱七八糟的承诺。 桑木想哭,但嘴却被铁牛用手死死捂住,正当快要被这个莽夫得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亮光在四周照亮。 铁牛猛抬头,却见朱翎正一脸寒霜的看着自己。 “朱参将,我!” “带走!” 不给铁牛任何解释的机会,朱翎直接命人将他绑好,带往自己营中。 “呜呜呜~~” 脱离险境的桑木,则是捂住因为衣帛被扯裂而裸露的娇躯,将头埋在膝盖前大哭起来…… “跪!” 奸淫未遂的铁牛被带到主帐内,随着一声令下,老实的跪在朱翎跟前,脸上神情是懊恼羞愧无比。 朱翎瞥了铁牛一眼,厉声问道:“铁牛,你还记得我们出关前,怎么跟霍帅保证的?” 铁牛低头道:“记得,一切听从军令,禁止奸淫妇孺,无论是不是汉女都按军法从事。” 朱翎冷笑一声:“那么,你说,本将军该怎么处置你?” 铁牛抬头道:“朱参将,请念在属下初犯还未得逞的份上,宽恕属下一次,就挨顿军棍罢!” 朱翎闻言大怒:“你还有理了!什么叫初犯未得逞?吃军棍?想的美!按照羽林卫军规,奸淫妇孺未遂者,一律驱逐出伍,交由刑部发落,剥夺军籍!” 铁牛吓的冷汗淋漓,几乎是带着哭腔对朱翎求饶道:“朱参将,求你给属下一个机会好么? 属下为了能进羽林卫,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现在你要把我们驱逐了,我回去怎么见爹娘和邻里? 他们可是逢人便说自己儿子有出息,一旦被逐出军营吃了官司,您叫属下怎么跟我娘交代啊?” 见铁牛不停求饶,边上的军官也纷纷给他求情:“朱参将,铁牛跟随我们出关以来,每次都是冲锋陷阵,今日定是多饮了几杯才犯浑, 何况霍将军也有言,军在外,凡事必须按战局演变自定,就姑且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旦铁牛军籍被夺,这辈子怕是真没法见人了,丢的也是霍帅和羽林卫的脸面,您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朱翎思索半刻,轻哼一声道:“既然众将士为你求情,本将军念在你近日有军功在身,就不予计较, 先夺你身上三十点军功,以示惩戒!去军法处自领二十军棍,若再有下次,法不容情!” 铁牛一听,浑身一哆嗦,抬头拱手对朱翎道:“朱参将,可否不要剥夺属下身上军功,多领三十军棍可以么?” “滚!” 朱翎气的直接破口大骂,铁牛也在众人推搡下,离开了大帐,但他的求饶声还在帐外回荡。 “朱参将,您索性好事做到底,不要扣属下军功,属下这些军功回关内就能当百长了啊,朱参将啊,我再多领五十军棍可以么,朱参将……” 五 玄武关 上 …… 宣武三年,七月二十二。 “隐蔽!” “轰~~” 清晨时分,大汉玄武关,游牧和农耕文明的交汇点,关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异族部队正阵列关下三百步外距离。 随着异族指挥官一声令下,二十多架巨型投石机齐射,将浇有火油的一百二十斤巨石,狠狠砸向对面雄伟壮丽的关墙。 玄武关上的汉军观望手见到这一幕,厉声挥动黄旗大喝,示意城墙上的官兵立刻躲避。 随着巨石落在城墙上,登时引发剧烈震荡,数十名来不及闪避的汉军将士,被无情的掀落城墙,场面十分的狼藉。 “呃~” 一名汉军士兵被火石碎片砸中小腹,迅速破开他身上的铠甲,令他忍不住双眼一瞪,尔后咬牙切齿的蹲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痛苦呻吟起来。 “咔擦……” “轰……” 另一边,正在推动轨道上投石车的两名汉军士兵,不想投石车被砸中当场散裂,一根木桩直接砸中他们的躯体,,最后连人带车脱轨,掉落城墙。 蒙洛军这次的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百余台投石机从各个方位间歇息向玄武关倾泻,打的汉军将士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憋着一股狠劲,躲在墙体后,从垛口处关注关外异族大军的动向。 “怎么回事?反击啊,怎么不反击!” 一声喝骂声回荡,身为玄武关守将的韩旷,不顾亲兵阻拦,亲自登上城头督军。 等见到眼前局势一边倒,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时候,真是恨的牙痒痒…… 韩旷是前朝大周的将领,一直都镇守在玄武关第一线,刘策建立汉朝后,大幅加固了玄武关防线,依然任命韩旷为玄武关守军主将。 对与韩旷而言,改朝换代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看新的君王对玄武关的防线会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事实证明,刘策从登基第一天开始,就丝毫没有放松对玄武关防线的加固,至于官兵自此开始再无缺过一月军饷先不提,仅给玄武关“重武器”和士兵兵器的配备,相比前朝而言,足以算是鸟枪换炮了。 考虑到玄武关延绵百余里之长,为了能快速将城头四百辆投石车投到各个战场,更是在城头宽近十二米的城面上布置了四条铁轨,覆盖了整个城头。 正是因为这个“跨时代”的产物,在如今面对蒙洛大军进攻时,才能游刃有余推动投石车以“铁火炮”还击,抵挡了敌军近百次的攻势。 但现在,当蒙洛大军拿出巨型投石车这种远距离重型武器时,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巨型投石机射程四百二十步,一步为一米,一次极限能发射一百五十斤重时料,投石车极限射程二百一十步,最大载弹量仅为三十二斤,两者射程相差一倍,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 事实上,巨型投石机本也是刘策所发明的军事器械,只可惜连同马蹄铁一道,被异族奸细偷了科技带到了蒙洛帝国,要不然这仗根本不会打的如此艰难。 韩旷也几次向长安兵部许文静建议给玄武关装载巨型投石机,无奈连续几个月,许文静给的回复都是俩字:再议。 再议?我议你全家小可爱! 这气的韩旷私下里把许文静全家老小狠狠问候了数遍,甚至有想过直接绕开兵部,向刘策请示。 但考虑到许文静与刘策的关系,更怕因此事惹恼了许文静,难免会给自己不痛快,这才在下属的劝阻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面对蒙洛大军巨型投石机的攻势,韩旷除了无能狂怒外,就只能命医护队将城头伤兵带下治疗,顺道让新组建的“消防”队,扑灭关内燃烧的残火。 起初,对与兵部强制要求组建医护营和消防营的命令,韩旷心中是极其不满的,认为这纯粹就是浪费人力物力,组建过程也不积极。 但直到霍青上任北方军务大臣,兼行军指挥使后,在他逼迫下,不得不加快了两营建制,终于在汉蒙全面开战前七天成军。 现在,韩旷总算意识到了这两支后勤营的用处丝毫不比正兵小,医护队大大降低了士兵伤亡率,消防队能让关内各处的意外损失降到最低,最大限度确保了玄武关大军战力和士气稳定。 “等战事结束,本将军一定上报兵部拨饷,消防,医护各增设两营。”看着忙碌的消防、医护两队人员,韩旷心中暗暗发誓。 “轰、轰、轰、轰——”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蒙洛大军的巨型投石机再次发威,向玄武关倾泻着怒火。 “隐蔽!” 韩旷一声大吼,然后被亲兵拉到垛口底下,随着城墙和城面发出一阵剧烈的震荡,一股令人窒息的烟油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咳!”被呛了一脸的韩旷抬起头,扫了圈周围的惨相,狠狠一拳砸在垛口上,愤恨无比地吼到:“这群蛮夷,给本将军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呜~~” 当第十轮巨型投石机发射结束后,一阵刺耳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是蒙洛大军发起了攻势。 “总算来了!” 几名汉军士兵听到这阵号角声,各个摩拳擦掌,不用上司下令,自觉守好自己岗位,不少人更是来到投石车前,熟练的将一颗颗包裹石灰、铁渣、锈钉和泥沙的“铁火炮”用特有的钩镰,两人一组装填到投石机弹仓内。 另一名士兵立马转动绞盘,将投石车臂杆拉扯到指定刻度,经过观测收校准后,立刻开始关注关外密密麻麻跟潮水一般涌来的蒙洛士兵。 “杀啊!” “杀汉狗!” “杀光他们!” 关外的异族士兵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扛着云梯,高举狐刀虎枪,各个面色狰狞的扑向城关。 “嘿~嘿~嘿~” 在他们身后,一座座攻城塔在百余人一组的拉扯推动下,正缓缓逼近城关。 “等放近点,不要慌!” 城头各部汉军指挥官各个神情激动,努力压抑内心嗜血的亢奋,冷静地指挥各部汉军官兵。 谁能想到,这群年轻的指挥官中,不少人才当了几个月新兵,便在战争中脱胎换骨,成为一个个只为战争而生的机器。 当初他们第一次经历这等大战可是吓的手舞足蹈,如今,他们只想看到敌人哀嚎的场景,才能满足内心扭曲的欲望。 战争,真的能让一个人内心,成长的比年龄还要快!也证明了一点,成长与年龄没有直接关系! 六 玄武关 下 …… “放!” 二百步距离,随着各处垛口汉军指挥官一声怒吼,足足上百架投石车后的操作手抡起榔头,往扳机上狠狠一砸。 瞬间上百枚冒火的铁球在城墙上空带起一串长长黑幕,铺天盖地向关外进攻的蒙洛大军呼啸而去。 “轰轰轰……” 薄薄的铁皮在火油燃烧中已经逐渐融化,落地刹那瞬间炸开,腾起团团黄褐色烟雾,弥漫在密集的异族士兵阵中。 “啊~~我的眼睛,啊~~” 一名正在扛云梯的异族士兵惨叫一声,被铁火炮内的石灰泥沙贯穿双眼,登时不顾身后同伴丢下云梯,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沉重的云梯在失去重心后,立马将其余同伴也绊倒在地,左侧一名异族士兵的大腿膝盖不慎被云梯压碎,痛的他是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另一边,高举狐刀指挥进攻的异族将领,前一刻还在奋力呐喊,提升士气。 但下一刻,一枚铁火炮在他脚边炸开,随即内中铁渣铁钉混合着呛鼻的石灰泥沙,全部扎入他的脸颊。 剧烈的刺痛,令他连惨嗥声都发不出,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只见他脸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就连脸颊一侧也被铁钉硬生生扯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场面极其可怖。 “放!继续放!轰死这群狗娘养的,哈哈哈!” 看着关外蒙洛大军在铁火炮攻势下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韩旷终于笑了,笑的那么惬意舒心,仿佛把之前所有的人憋屈一股脑全从体内释放出来一般,就差高歌一曲了。 相比巨型投石机而言,投石车无论破坏力还是射程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却有一个巨型投石机不存在的优势,那就是射击频率远要高于巨型投石机。 巨型投石机每投射一轮后,按现代时间计算,最快也要五分钟左右才能重新装填完毕,而汉军的投石车却只要一分钟就能完成所有步骤。 这主要得益与汉军投石车上有军科司研制的齿轮装置,可以大幅缩短射击前的准备工作,即便汉军的巨型投石机同样配备了齿轮装置,且已经彻底的机械标准化,这是蒙洛帝国根本无法偷学到的技术。 因此,舍弃沉重的重型投石机,改用能给人员造成重大伤亡的投石车,其实严格来说是当今帝王——刘策的战术安排,无需给玄武关配备重型投石机,采用铁轨可移动式的投石车,足以防御住塞外蒙洛人的攻势。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刘策认为巨型投石机那笨重的机械已经落伍,很容易成为活靶子,即将被全新的军工产物所替代…… 眨眼功夫,玄武关城墙上的汉军,已经连番对关外异族军队进行了连续十余次的反击,压根打的对面蒙洛军队是抬不起头来。 看着战场上逐渐被烟雾弥漫,那一座座巨大的攻城塔距离城墙百步之外便停滞不前,韩旷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蒙洛军队的攻势,再度被自己打退,虽然还未见敌军撤退鸣号声响起,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啊,啊,啊……” 一名蒙洛士兵趴在同伴尸体上,漆黑的脸上布满了铁渣碎屑,不停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似乎在向周围的经过的同伴求助。 悲哀的是,不少异族士兵也跟他同样,在铁火炮攻势下,体内的血勇早已被冰冷的寒意所替代,又怎么会去关心他的境况呢? 不过,依然有一群悍不畏死到底蒙洛士兵,在各自主将带领下,扛着云梯贴近了城墙。 奈何,在他们眼前,一条宽一丈,深七米,内布尖刺钜角的护城壕沟,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距离想要填壕?得拿命来填! 可这群已经杀红眼的异族士兵根本不管不顾,将云梯架在壕沟上,然后各个神情疯癫的踩在摇摇晃晃上的云梯,妄图踏过护城壕沟。 至于,过了壕沟如何杀入坚硬厚实的城关,已经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了。 “飕飕飕飕……” “噗呲、噗呲……” 异族士兵刚踏上云梯,玄武关上的汉军弓弩手立马展开射击,将他们一个个钉入壕沟扎成了刺猬。 “杀!” “噗呲~” “呃~” 一名异族将领刚准备提振士气,不想一支弩箭破空呼啸而至,直接洞穿他胸膛的铁叶,冰冷的箭镞贯穿他躯体瞬间,登时冷意席卷全身,令其呻吟一声后,身体一个不稳掉落到壕沟内,被钜角直接穿透腹腔,热血流尽而亡。 “逃命啊!” 指挥将领一阵亡,原本还打算越过死亡地域的蒙洛士兵纷纷转身而跑,终于引发了一场大溃逃。 “呜~~” 而蒙洛军中撤退的号声也适时响起,宣告这一次的进攻再度失败。 “吼~~” “哈哈哈哈~~” 玄武关上的汉军将士看到蒙洛大军如潮水般退向自己本营,顿时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韩旷激动之余,一拳砸在垛口上,一脸欣喜地说道:“跟蒙洛人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跟从陛下来的如此痛快,这玄武关,当真是固若金汤啊,哈哈哈!” 一旁的副将赵铭深表认同:“是啊,自从大汉立国至今,我们玄武关的将士什么时候如此扬眉吐气过?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支持才有今日啊。” 韩旷点点头:“所以我等更要守好这片汉家土地,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汉家土地?韩将军是指玄武关内么?” 正在韩旷和赵铭兴奋不已之际,一阵戏谑地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却是一名身披锦衣战袍,手握马鞭,满脸笑容的俊朗青年,缓缓向他们二人走来。 两人一见,连忙行礼:“末将参见骠骑将军!”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羽林卫主帅,统领玄武关内四镇军务,久经沙场八载无一败绩的天才将领,霍青。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显赫的身份,当今帝王的小舅子,宋妃的义弟,以及蒙洛帝国君王,拓跋宏业的“便宜女婿”! 霍青站在城墙前,指向远处密密麻麻的蒙洛大军道:“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塞外的土地,同样是我们汉家的王土,汉家的百姓,有权力在塞外草原上纵骑驰骋!” 七 触目惊心 …… 蒙洛大军营地内,经过一场攻坚战后,营地内到处充斥着受伤士兵痛苦的哀嚎声,随处可见断手断脚的士兵被随意遗弃在各营角落,任凭他们如何呻吟都无法得到有效医治。 相比汉军,蒙军军中严重缺少军医,更没有医护后勤的概念,作战全凭一腔血勇,一旦受伤只能听天由命,仅剩的那些随军大夫只为那些值得救治的士兵服务。 可以说,蒙洛军和汉军之间同属冷兵器时代,但军事理念和体系两军之间有代差存在,这不是光靠几件别出心裁的武器就可以弥补的。 跟那些受伤的蒙军士兵相比,更可怕的是一股悲观的气氛正在军中不停蔓延。 三个多月的征战,两军间对垒给予蒙洛士兵多达三万余人伤亡,已经让军中不少昔日勇猛的武士不自觉怀疑这场战争打的到底值不值得。 为了征服玄武关内新生的汉帝国,蒙洛帝国的君王拓跋宏业,不顾王弟拓跋玉海以及各幡旗中高层的反对,毅然召集整个帝国各部落足足六十万士兵,数百万奴隶参与这场战役。 起初,蒙军士兵认为这场战役与以前西征同样,懦弱的中原人见到蒙军部队会立马崩溃,然后杀入那繁华的中原腹地,尽情掠夺农耕文明的财富、女人和粮食。 但一次次的失败,给了这些蒙军士兵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不单是肉体上,同样也是心理上的。 那座雄伟的城墙宛若一道生死线,始终无法踏过一步。 渐渐地,几个月下来,蒙军士兵已经从最初的意气风发,逐渐变的意志消沉,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然后回到属于自己的草原上休养生息。 除此之外,由于之前塞外蒙洛帝国和汉王朝之间设立的贸易城(归宁城)池缘故,让不少曾有幸到过这座城池的蒙洛人对汉朝心生向往。 毕竟能不用征战,仅凭自己所养的牛羊和狩猎获得的兽皮,就可以用合理公平的交易,获得自己生活急需的布匹、盐、茶甚至粮食,又为什么非要彼此之间杀来杀去呢?跟那些中原人做生意难道不好么? 与是,带着这股子怨气,蒙洛士兵中不少人甚至希望蒙洛帝国早日战败得到解脱。 除此之外,军营中还有些人正在开始活动。 “唉,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跟汉军交手,死了几万人却连玄武关城门都进不去,这样就算打下关口,又能怎么办? 中原地大物博,要是每一处都这么难打,莫不是要把我们蒙洛人都累死不成么?” 一名正白幡的军官,名唤哈帖尔,正满脸不服的坐在帐前生闷气! 这时,一位脸上涂抹油彩的异族武士笑着走来,对哈帖尔说道:“我说哈帖尔,你又在发牢骚了,小心别让两黄幡那群爪牙听到,免不了又要一顿毒打!” 哈帖尔看了武士一眼,依然坐在地上没有半点起身对意思,随手挥动一下马鞭,将脚下一只昆虫砸成一滩烂泥后,说道:“多仁巴桑,你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你想告状,只管去吧!我哈帖尔会怕一顿鞭子么!” 多仁巴桑笑着在哈帖尔身边坐下,看着营地内麻木不仁的士兵说道:“不要误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告你的状? 事实上,我跟你一样,都已经厌恶了这场战争,甚至巴不得这场战争赶紧结束,好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多仁巴桑的话,引起了哈帖尔的侧目。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句句肺腑!”多仁巴桑道,“你我现在都应该知道,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损失的只会是我们蒙洛人自己, 秋天已经到了,我们错过了放牧的最佳时节,就算能赢得这产战争,我们部落还是会有不少减员的。” 哈帖尔冷笑一声道:“多仁巴桑,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哪会管族人死活,听说你曾经在归宁城住了很长时间, 跟汉朝的商人交易,获得了无数好处,就算全族都死了,你都依然会活的好好的!” 多仁巴桑闻言,没有反驳,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么哈帖尔我的兄弟,你说句实在话,羡慕我么? 我家中现在储备了足够过完两个冬天的食物和棉衣,储备的茶和盐比我们族长还多, 至少不用担心我的家人因为无法放牧而熬不过这个冬天,我的孩子甚至有雪花糖可以吃, 就算那些顽固的贵族都未必有我的生活惬意,难道你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么?” 哈帖尔闻言,不再言语,他内心当然羡慕自己朋友的生活,可惜当初由于自己的傲慢和轻视,拒绝了多仁巴桑的邀请一起到归宁城跟汉人做生意,导致现在的生活依然是青黄不接。 如今回想,真是后悔的要死,看着多仁巴桑毡包内每天冒着炊烟,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孩子吃着那种叫“面粉”裹成的白面烤饼,自己和家人却只能啃着干硬奶酪就着青稞面,还时常要受多仁巴桑家接济度日,真的很不是滋味儿。 “唉!” 一想到家人可能正在挨饿,哈帖尔愤怒的一拳砸在松软的土地上。 看出哈帖尔心中有怨气,多仁巴桑觉得时机到了,便跟他说道:“好兄弟,其实你现在觉悟也不晚, 看到那座雄伟的城墙了么?只要我们可以进去,以你的本事难道还怕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哈帖尔道:“你就不要埋汰我了,真能顺利攻破玄武关,我们也不用死那么多人还在原地踏步!” 多仁巴桑摇摇头道:“错了,我的兄弟,我指的不是打进去,而是主动跟关内汉军投诚。” 哈帖尔顿时瞪大双眼,向四周扫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后,立马沉声说道:“你疯了?投靠汉朝,可是罪无可恕!” 多仁巴桑:“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哈帖尔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多仁巴桑凑到哈帖尔耳边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个兄弟在王帐做事,他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们军队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最多再七日便会断粮,到时候怕是只能杀马充饥, 我们蒙洛人要是没了战马,如何跟汉军搏杀!” 哈帖尔:“别乱说,昨日我还看到王庭运粮队伍将几万车的粮食运到可汗金帐……” 多仁巴桑摇摇头:“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大部分都是泥沙,是圣皇为了稳固军心这么做的,几万车里真正装粮食的,最多只有几千车而已,现在草原上已经缺粮了!” 哈帖尔闻言大惊,军中一旦缺粮,那么蒙洛军面临的只有两个问题,要么忍饥挨饿继续跟玄武关死磕,要么撤军结束这次对汉朝的战役。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圣皇是决计不会退兵,那么摆在众人跟前即将面对的,是极有可能会引会发的兵变。 八 各怀鬼胎 …… “你说的不错,要是真如你所言这样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因为粮食短缺发生哗变, 可是,我与汉朝人无甚交集,就算想要入关生活,也苦于没有门路,何况,我们蒙洛人以前欺辱了那么多中原人, 他们会一视同仁待我们么……” 哈帖尔向多仁巴桑讲述了自己的担忧。 不想多仁巴桑听后小声说道:“你多虑了,现在汉朝的皇帝广纳海内外人士,只要一心向往中原文明,无论是不是中原人,都能在汉地生活, 何况汉朝皇帝各官署衙门内可没少海内外异族官员,以前的在远东的那些呼兰人附属,当初跟着皇帝陛下南征北战,现在一个个活的那是相当滋润, 我有幸跟一名商人去过一次关内,好家伙,我发誓如果一有机会,一定要永远在那里生活,比我们草原强太多了, 哈帖尔,只要我们率部归降,再好好学习汉朝语言,一定可以摆脱现在的状态,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可以幸福的生活在那里! 不瞒你说,我在随军起征前,已经贿赂族长十斤白糖和一袋盐,他答应托关系将我的女人和孩子送到关内, 我估摸着她们现在应该在关内等着与我团聚呢,拿定主意吧哈帖尔,趁现在局势还未太乱,你我一道率部归降,晚了可就后悔一辈子啊。” 多仁巴桑那充满诱惑的语言,让哈帖尔不由心动,但还是没有拿定主意,犹豫不决。 哈帖尔又道:“再告诉你一件事,营中已经有不少勇士厌倦了这永无止境的征战,都想到关内生活, 你若不去,有的是人想去,知道现在我们草原上为了一张入关告示肯花多少钱么?那个数字你难以想象!” “好!”哈帖尔心中最后的顾虑消失,一拍大腿跟多仁巴桑说道,“我虽然没什么钱,但如果你能让我和家人顺利入关的话,我愿意将家中三个中原奴隶全部送给你!” 一听哈帖尔肯把家中中原奴隶送给自己,那些多仁巴桑顿时乐得笑不拢嘴:“如此甚好,哈哈哈!” 多仁巴桑没有告诉哈帖尔,凡是中原奴隶,可以直接送到关内相应官署,无论男女,汉朝官府都会支付一笔不小的赎金,也能让多仁巴桑小赚一笔。 多仁巴桑和哈帖尔正在谋划如何充当“蒙奸”的同时,军中高层同样对这场战争持有不同的态度。 以正白幡的旗主尉迟兰褐一派,觉得玄武关根本无力攻破,已经开始收缩兵力,准备找时机返回自己所属辖地。 尉迟褐兰在王庭会议上同样反对拓跋宏业对汉朝全面开战,他提出的理由非常切合实际:西域已被汉军占据,草原所积蓄的物资无法进行一场旷日持久大规模的战役。 可惜尉迟褐兰的话,拓跋宏业根本没有采纳,是铁了心要对汉朝动武。 为此,尉迟褐兰也是暗地不停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经过三个月的征战,每日海量物资消耗以及军中巨大伤亡,让尉迟褐兰更加坚定当初自己的决定没错。 与是便与绣白幡和绣蓝幡的高层密切接触,找时机打算脱离大军返回属地,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相比而言,正蓝幡现任旗主慕容敛和副旗主慕容垂,则是坚定不移的支持拓跋宏业与汉朝继续征战。 当然,他们的目的可不单纯…… 慕容一族可谓是反复无常,很多时候根本不听王庭号令,这次之所以如此支持拓跋宏业,慕容敛和慕容垂也都有各自算计。 慕容垂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只想让中原大好河山能归蒙洛人统治,同时身为草原名将,可以跟有“军神”之称的霍青过招,也是得偿所愿。 但慕容敛就不一样了,因为是拓跋宏业的女婿,接触王庭核心层多了,自然知道拓跋宏业为何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南征。 那便是,拓跋宏业想在有生之年,趁现在还能跨上战马的时候,一举攻克中原,成为蒙洛帝国最伟大的君主,让拓跋一族成为草原唯一永远的皇族。 所以,这场战争非打不可,慕容敛明知道内中有许多无法克服的风险,却依然选择支持。 而慕容敛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慕容一族能够在草原崛起,成为新的霸主。 所以,这场战争打的越惨烈,对慕容一族越有利,八幡人马死的越多,自己能获得的利益就能更多。 当然,如果拓跋宏业真的征服了中原,那就是另一个结果了,但是,中原有这么好征服的么? 前朝大周或许可以,面对一群军饷不足,武备荒驰、贪生怕死的懦弱军队,蒙洛大军破关入内完全不是问题! 加上朝堂内外腐败不堪,尔虞我诈的风气,更是天助蒙洛人。 那时候的中原,真的如王庭大臣所言那般,如探囊取物。 可如今,偏偏出现一个刘策,短短十年时间,他便从一介小兵,成为中原半壁江山的大汉君主,更诡异的是改朝换代的过程居然十分的平和,平和的让人难以置信! 刘策的出现,在数年间就扭转了蒙洛人对中原的武力优势,他所制定的一系列战略,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在蒙洛人的身上,随时都能惋下一大口肉来。 他登基至今不过三年,整个中原北地就仿佛变了天一般,麻木的百姓一夜之间就充满了希望,朝堂一夕间就被他整顿的服服帖帖,军队更是被他操练的如狼似虎,四处求战。 对与现在的中原王朝,蒙洛人想要取胜?可以说毫无半点可能。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拓跋宏业的战事越不利,慕容一族的威望将在草原上越高,慕容敛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拓跋宏业失败的那一天,便露出锋利的爪牙,取而代之。 在慕容一族、尉迟褐兰他们各怀鬼胎时,年过六旬的拓跋宏业,此刻正颓废的坐在自己的金帐内,听着下人禀报这次损失的人马。 “回禀圣皇,此次攻打玄武关,我蒙洛帝国折损六百勇士,另有七百余伤患,其中有七成以上怕是难以救治,即便侥幸挺过去,怕是也无法继续征战沙场了。” 九 朕不退! …… 拓跋宏业神色呆滞,深沉的面部表情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帐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前来禀报战况的士兵,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感受着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眨眼间汗水就浸透了身上麻衣 也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宏业微微抬手,轻声说道:“朕知道了,先下去吧。” 士兵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退出帐外。 “你们也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拓跋宏业手一挥,将帐内陪同的蒙洛帝国将官全部遣退出去,很快偌大的金帐只剩下了拓跋宏业孤零零一人。 “难道朕真的错了么?” 拓跋宏业背靠龙椅,长叹一声,闭目开始思索这场战争的必要性。 身为统一草原的一代君王,拓跋宏业怎么可能没料到这场战争所会发生的一切不利因素,也知道这场战争可能会让草原分崩离析。 但,拓跋没办法,即便知道内中风险,他还是毅然发动了南征之战,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始终无法避免,而这个错是刘策挖的坑,自己却傻傻的跳了进去。 这个坑,便是当年与刘策协议签订的贸易契约,而新建成的那座归宁城,更是坑里的毒刺,能随时把自己送入地狱! 当年之所以答应和刘策进行贸易,一来是当年草原各部因天灾损失惨重,以此来改善各部落的生活。 二来,草原各部对治理城镇没有什么经验,正好借此机会学习,也好为将来统治中原和西方培养不少人才。 这第三嘛,就是让草原各部更清晰的看清中原奸商的真面目,毕竟以前跟大周暗中交易时,所出售的草原急需品价格是关内的十倍,这群唯利是图的奸商能让蒙洛境内各部落牧民对汉人产生更多的仇恨。 然而,拓跋宏业怎么都料不到,自己所设想的三点一步都没有达成。 第一步,草原各部之间的生活的确因为贸易展开大幅改善,但改善的只是那些贵族阶层,普通牧民从中所得到的好处并不大,却也能勉强获得温饱。 第二步,自己派去学习治理城镇经验的儿子拓跋嗣,居然被汉朝文化深深吸引,甚至到拓跋宏业要关闭归宁城与汉朝开战时,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就是拓跋嗣! 第三步,汉朝归宁城内成立了完善司法税务机构,所有交易都记录在册,杜绝了一切通货膨胀的可能,让汉蒙双方彼此都能以合理的价格购买到自己所需的物资,所谓的奸商一旦出现,都会被打压(罚款)的无处遁形。 如此一来,拓跋宏业之前的计划全部破灭,随之而来更可怕的是,自己在草原上牧民和贵族心中的声望也因为归宁城的存在而逐步减弱,直至提出要关闭归宁城的时候,遭到了八幡各部贵族阶层强烈的反对! 关闭归宁城,已经涉及到了八幡各部的利益问题,蒙洛贵族中不少人已经搬到了归宁城定居,享受惯了这种无需杀伐就能获取巨额财富的安逸生活,谁还愿意继续四处征伐? 所谓由俭入奢易,一旦享受到市场经济带来的红利,再想让他们回归从前的生活,根本不可能! 最终,拓跋宏业不顾众人反对,强迫终止归宁城内一切贸易活动,将汉人全部收押时,那些八幡贵族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他们提前将归宁城内要停止贸易,蒙军要南征的消息,全部告诉给中原商人,闻讯的汉朝商人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回到了关内,并将这个消息告之了玄武关守将,导致玄武关将士提前做好了迎战准备。 除此之外,这些蒙洛贵族还在各自部落内散布不利拓跋宏业威望的谣言,让牧民将心中怨气向王庭方向引导。 这个时代的牧民,大字都不识几个,指望他们明白国家大义无疑痴人说梦,大多只关心自己一日两餐能不能吃饱,过冬的衣物能不能御寒。 与归宁城交易期间,虽然这些牧民的收益无法跟贵族相提并论,但还是凭借马奶,羊毛,奶酪,以及狩猎而得的皮子换回了急需的盐、茶砖甚至布匹和粮食。 不少牧民这几年都是靠跟归宁城的中原商人交易资换取了生存物资,如今一下子被断了一条捷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怨言根本是不可能的。 然而,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些实际情况,拓跋宏业才更要迫切通过一场战争来挽回自己是天下共主的声望,重塑自己在牧民心中的不可亵渎的印象。 他收获民心的话语很简单,你们不是喜欢中原的花花世界么?那么跟朕一起打进去,从此以后就在里面生活,岂不是比现在更好?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很有效果,一下子让原本心生不满的八幡部落牧民,重新将心凝聚在拓跋宏业身上。 他排除万难,最终收稳住民心,集结起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玄武关杀来。 然而,随着战事的推进,几个月时间在玄武关下原地踏步,逐渐让军中流言四溢,厌战情绪几乎充斥着每一个军营内。 为了这场战争,拓跋宏业把之前跟汉朝购买的粮食全部投入军中,又向草原各部征集了无数粮草,可即便如此,六十万人马的粮草如同一个无底洞,短短数月就陷入了缺粮境地。 如今这六十万人马,就如同一个火药桶,拓跋宏业就坐在火药桶上,一旦有点星火,便能将自己炸的渣都不剩。 就在这时,拓跋嗣缓缓步入帐内,见到拓跋宏业,当即跪下说道:“父皇,军中粮草短缺, 实在无法继续跟汉朝对峙了,趁现在秋季未过,跟汉朝停战,让我们的子民回去休养生息吧。” 猛然,拓跋宏业起身握紧拳头:“不行,朕决不能退!朕是天下共主,是一手缔造蒙洛帝国辉煌的圣皇,朕即一切,岂能就此失败?朕决不允许!” 拓跋嗣闻言,痛苦地闭上眼,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大声道:“父皇,请为我们草原两千万子民考虑下吧,再这么耗下去,他们如何挨过这个冬天?停战议和吧,不要再打了!” “拓跋嗣!你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父皇!” “滚!朕让你滚,你听到没有!” 拓跋嗣无奈地叹息一声,行礼过后黯然退出金帐。 看着拓跋嗣离去背影,拓跋宏业无力的坐回龙椅上,自言自语道:“连朕的儿子都无法理解朕,眼下什么情况朕比你们都清楚, 但你们可知道,这次如果不入关,蒙洛帝国将再也没有机会跟中原有一争之力,甚至,朕一手建立的帝国,都会毁于一旦! 你们都不理解朕,没人能理解朕,朕只想给我们蒙洛帝国的子民寻一片舒适的土地,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明白朕的用意!” 拓跋宏业长呼一口气,看向帐中一座屏风上用羊皮绘制的广袤中原地图,尔后一拍龙椅把手,眼神再次散发神采。 “南面的楚国,也该有动静了!” 十 长安面馆 …… 宣武三年,七月二十七日,京师长安…… 初阳升腾,沉寂数个时辰的长安城再次迎来了新的一天…… “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三文钱一碗……” “包子,新鲜刚出炉的包子,有菜陷,肉馅的,便宜啦,快来买啊!” “胡饼,撒了芝麻的胡饼,一文一个,一个顶一天啦……” 西市入口街道两侧,叫卖早食的商贩永远都是第一个打破城市宁静的“公鸡”,放眼望去,可谓香气四溢,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宽敞明亮的水泥地上回响,不多时,一队四名身穿漆黑皮甲,腰挎戚刀的差役向西市街道口跑来。 卖早食的商贩见此,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立马向他们报以敬佩的眼神,尔后热情的招呼起来。 “赵侯长,这是散班了么?辛苦了啊……” “赵侯长,来尝尝我的包子吧,刚蒸好的……” “赵侯长,昨夜值班没什么事吧?来来来,喝上一碗豆浆,驱驱寒意……” 这队官差是巡夜武侯,专门负责西市一片的治安,为首的侯长叫赵森,三十岁上下年纪。 赵森是东瀛人,因为瀛洲那片各方势力相互征伐不断,搞得民不聊生,赵森为了生存,不惜将自己身为武士时所积攒的钱物贿赂给瀛洲当地贵族,总算得到了前来中原的船票,带着一家人与宣武初年来到远东,成为汉朝依附军一员。 由于他在战场上表现出色,随军积攒了不少军功,在退伍后如愿拿到了汉朝官府出具的汉籍文书并经其上司保举,得到了武侯府侯长一职维系长安西市治安,终于可以在这片土地生活了。 赵森十分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为了方便让自己更像一个中原人,特把名字改成汉姓,与城中所辖地区的百姓关系十分融洽。 赵森微笑的跟这些街坊打过招呼后,带着下属一溜烟进入一间面铺,随后找了张桌子,搓搓手大声说道:“老板,四碗面,记得多放些肉丝,再放个卤蛋,快些,想你这一口也有些时日了。” 老板闻言,吆喝一声后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赵森下属见此,不由打趣道:“赵侯长,今日怎么这么客气?请我们吃面不说,这又是加肉又是加蛋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瞒着我们?” 赵森抓起筷子,窃笑道:“怎么请你们吃饭一定要有喜事么?实在不行你们自个儿吃自个儿的,我也好省下点钱多买几个包子回去。” 下属忙罢手:“别别别,赵侯长好意我等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只是这两日我等总见赵侯长面带喜色,时不时独自发笑这才好奇, 咱都是兄弟,不如跟兄弟们说说吧,最近遇到啥好事了,让咱也一起乐乐。” 见下属们都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赵森索性也就说了出来:“其实也没啥,因为我这半年值勤没出差漏, 上司已经将下月我涨薪的名额上报给了吏部,如不出意外,下月开始,我的薪水能比现在涨两成还多。” 众人闻言,顿时两眼放光:“那可得恭喜赵侯长了。” 另一个下属不满地说道:“我说赵侯长,您下月就涨薪了,只请我们吃碗面未免也太寒碜了,应该请大家吃顿好的才对。” 其余人起哄道:“就是,一碗面条就想打发了,赵侯长,你可真的太小气了啊。” 赵森连连求饶:“诸位,听我一句,非是我不愿意请大家吃顿好的,而是大家也知道, 我本是海外蛮夷,得蒙陛下赏识才入了汉籍,自然是要感激涕零,以大汉臣子自居, 然毕竟我在长安根基尚浅,最近正筹备买套房屋,眼下是急需钱的时候,还望诸位海涵, 这请客就等我乔迁之际再一起补办可好?” 下属闻言也表示理解,毕竟赵森这种海外夷人融入中原本来就十分不容易,现在生活刚有点起色大家自然也不好太过“为难”,与是就在一片笑声中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面来咯!” 就在这时,面馆老板端着四碗面的盘子来到赵森一桌。 赵森立马端过面碗,熟练的给面上淋好醋,将拨好的蒜丢上,拿筷子搅和一阵说道:“吃面吧!吃完早些回去歇息,今晚戌时三刻(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千万不要迟到。” 众人闻言,也齐齐拨蒜倒一起开始吃面,面馆里很快响起了一阵“吸溜”声,将食不言语进行的十分彻底。 “糙,这群顽固不化的东西,真是不识好歹!” 就在这时,面馆外响起一阵不和谐的叫骂声。 紧接着三道粗犷的身影挤入面馆内,为首那个面部狰狞的军官还在不停骂骂咧咧:“昨天闹,今天还闹,这群儒生老顽固难道就不怕死么?读书都读到屎上去了,光听着就特码让人恶心,呸!” 身侧左面一个满脸胡须的军官闻言也是愤愤不平:“也得亏陛下他老人家能忍受这群酸儒喋喋不休,换本千总的话,直接每人一顿军棍就老实了。” 右侧一脸满脸横肉,连眼睛是开是闭都无法判断的军官同样说道:“这群书呆子,以前在远东就见过了, 没成想都改朝换代了,还那么迂腐不堪,也不怪陛下让孔逸夫这个自称圣人之后的鸟人去当守门郎。”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跟随刘策最早起家的一批旧部嫡系。 满口国骂的叫马国成,这家伙可是连当朝兵部尚书许文静都骂过。 满脸胡子的叫孙彪,以前跟刘策是同个军营的,后刘策不计前嫌依然重用了他,跟随刘策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满脸横肉的叫周伯熊,在刘策最势弱的时候主动交好,也算是押对了宝,如今也是长安城里刘策身边少有的嫡系。 由于三人面目可憎,跟帅哥绝对沾不上半点关系,且行为举止粗鲁,被人私下称之为“螃蟹三将”,还各有绰号。 儒雅随和周伯熊,爱民如子马国成,从龙驾鹤孙千总。 三人面对如此嘲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招摇过市,完全不理会众人目光。 正在吃面的赵森四人一看到这三人,立马起身站的笔直,左手捏拳击打在右胸皮甲上,齐齐行礼:“参将孙千总,马都尉和周都尉!” 十一 总有人自以为是 …… 孙彪三人齐齐望去,一见到赵森四人,马国成率先咧嘴说道:“这不是赵森么?怎么,散班了?” 赵森点点头:“是的马都尉,我已经交接完工作,特意到这里吃碗面。” 孙彪道:“行了行了,忙你们的,吃完早些回去歇息。” 随后又对面馆老板吩咐:“他们这一桌的面钱记我账上。” 赵森忙道:“孙千总,怎么能让你破费?今日的你们的面钱,就由我来结吧。” 周伯熊闻言笑道:“我说赵森啊,你才来长安几天啊,就这么急着想要巴结上司? 咱几个都是要面子的人,会看上你那三瓜俩枣?就你那点薪水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我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东郡百观园的房子?那地方不错,每间屋子都装有清竹水车,冬暖夏凉的,就是房价贵了些,你还是攒着买房吧 实在困难,我给你担保,找安户银行隆盛钱庄先贷笔低息房款,把你那一家子安顿再说,以你的收入,最多五六年,这钱也就还的差不多了。” 说完,孙彪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马国成当即对面馆老板说道:“三碗热汤面,多放胡椒和松茸。” 面馆老板闻言,一脸热情的忙活去了。 孙彪三人所言不错,他们确实看不上下属的这些客套,自己哪个不是靠军功发了家?所谓这些“微薄”的薪水,不过是他们几天吃喝的钱,光自己在远东田地出租每月就有令人眼红到嫉妒的收入。 被上司请客吃饭,赵森又省下了一顿早饭的钱,万分感激后,和下属吃完面,跟孙彪三人又行了军礼,迅速离开了面馆。 等他们一走,马国成当即不爽的喝骂一声:“糙!这群酸儒,越想越来气,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究竟明不明白什么叫大局?!” 周伯熊从腰间取出一只烟斗,边往烟袋里倒腾边说道:“我说老马啊,你也不用一肚子邪火,有什么牢骚可发的? 陛下是什么人?尸山血海都过来了,还会被这几个无用的腐儒牵着鼻子走?看着吧,这群傻子早晚会付出代价。” 孙彪取过一双筷子,一只手拿一根,将筷子摩擦一阵后道:“行了,王道夫这种小人物犯不着为他动气, 真以为朝堂上那六部官员都是吃素的?既然他们自己想要找死,我们也就不要拦着,看他们能整出啥花样来。” 马国成叹道:“也得亏陛下没有重用这群腐儒,要让他们治国,怕是不出两年,百姓早就民不聊生了!” 孙彪道:“行了吃饭吧,少发牢骚,吃完还有公务要办,负责运往荆州的军械两日内务必点清,缺什么及时汇报兵部补齐, 最近南边楚国可是蠢蠢欲动,想凭借我大军把注意力集中在玄武关采取动作,务必要保证武将军的军饷器械充足。” 马国成和周伯熊不再言语,等面一上来,立刻大口吃了起来。 …… “陛下~您难道真的要一意孤行,不顾中原子民的生计么?你可知道没了读书人,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啊!” “陛下啊~靖地今年大旱,遍地蝗灾,百姓都饿着肚子呐,您难道就不闻不问么?” “老天啊~开开眼吧,可怜可怜我中原百姓吧~” 未央宫殿门外围,一名五十出头的老者,一袭青色儒袍跪在明亮青石板前,向宫门内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老者名叫王道夫,跟从一品大学士被贬为无品守门郎的孔逸夫是同乡,两人都是儒学之士,尤其这王道夫,在读书人中颇有威望。 王道夫本不是长安人士,本居南方金陵,当年刘策南巡之际,将江南数千庸腐无能的官员士族全部一网打尽后,王道夫第一个公开痛批刘策是暴君,此举必遭天谴。 今岁,蒙洛与大汉战争爆发,玄武关两军大的如火如荼之际,王道夫更是痛斥刘策穷兵黩武,让百姓处在水生火热之中。 加之靖地爆发旱灾,王道夫果断率领一众儒学弟子北上来到长安,打算“为民请命”。 结果一到长安,王道夫对长安城翻天覆地的变化视而不见,反而讽刺刘策浪费国力,看到同为儒学之士的孔逸夫居然成为卑微的守门郎,更是大骂刘策本末倒置,有辱斯文,下定决心声打算“骂醒”刘策! 连续六日,王道夫都不顾长安百姓诧异的目光,跪在宫门外“为民请命”,只求能见上一面刘策,好当场“指点”他如何当一个好皇帝。 王道夫真的是在为民请命选择跟刘策硬刚?当然不是!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原因是刘策登基以来,士族利益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压,其中也包括了王道夫家族。 刘策的用官之道与前朝完全大相径庭,无论是士族还是庶民,只要确实有才华,确实能治理好一方水土,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利益,都会予以录用。 这等于直接宣告前朝士族与皇族共掌天下的局面破裂,是王道夫这样的士族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说,王道夫之所以敢不顾生死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上京求见刘策,说到底,是庞大的士族阶层在支持他这么做。 王道夫还在宫外歇斯底里的呐喊,而未央宫内,六部官员同样在争吵不休。 不过,六部官员所争吵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王道夫,这样的小事还不值得这群国之栋梁彼此争吵。 他们所吵的原因,是为了争夺下半年的各部经费。 “诸位,你们现在应该明白,我汉军正在玄武关外跟蒙洛人交战,南方的楚国也是动作频频,本官以为,兵部多要两成作为军资,似乎并不过分。” 说话的人一身漆黑宽袍,下巴留有胡须,神色淡然自若,看上去斯文有礼,唯独那双眼睛透着精光,给人感官是阴毒无比,十分的不舒服。 这人便是许文静,刘策能立国最大的功臣,早年投靠刘策后,屡出奇策助刘策一步步坐大,如今是大汉兵部尚书,内阁首席首辅最佳人选。 许文静的能耐大家有目共睹,但因为其所布之局往往阴毒无比,加上为人瑕疵必报的性格,整个六部官员几乎都不喜与他深交,可许文静却丝毫不在意。 “许尚书,你说这话本官可就不爱听了,汉蒙交战的确是事实,但百姓生计难道就因为战争而不闻不问了么?” 说话的人一脸严肃,正是户部尚书秦墨,他跟随刘策起家的时间比许文静更早,由他处理内政,刘策才能毫无顾忌的四处征伐,毫无半点后顾之忧。 十二 主角登场 …… “秦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虽然眼下边关战事紧迫,但因此而耽误民生可是得不偿失, 如今京畿各处粮价虽然还算稳定,但南方的商人地主在听闻我大汉与蒙洛人全面开战时, 都有意囤积粮食,意图高价卖出,这点不得不防,若此时民生这片稍有差池,必定得不偿失, 本官希望许尚书能多考量一下,稳定民心才能让这场战争继续持续到我朝获胜的那一日啊……” 支持秦墨之言的是礼部尚书叶斌,也是当年和秦墨最早跟随刘策左右的一人,除此之外,他还有层身份叶妃的兄长,也算是皇亲国戚。 许文静见秦墨和叶斌二人反对多给兵部拨款,也不恼怒,而是把目光瞥向吏部尚书公羊高: “公羊尚书,你执掌吏部,说句公道话,眼下战事紧迫,这经费是不是该多拨两成给兵部?” 公羊高跟随刘策也是近两年时间,论资排辈根本无法跟许、秦、叶三人相提并论,但刘策却是对他格外器重,只因他所提倡的公羊儒学大一统思想与刘策不谋而合,且他当吏部尚书是最合适的人选,绝对的大公无私。 公羊高闻言微微一笑:“许尚书此话不该同在下说,在下只是掌管吏部,这经费分配的事该找户部秦尚书商议才对。” 许文静笑道:“公羊尚书实在过谦了,吏部掌管朝堂地方一切官员,税银分配需有吏部点头才能分发各部,怎能说跟你没关系呢?” 公羊高道:“如果许尚书非要在下说,那在下认为,兵部所需的钱粮物资已经足够同时应付南北两面战场, 不妨把剩下的税银拨发给户部,毕竟稳定粮价才能保证前线战事不起变数,许尚书认为有理么?” 要说六部中,许文静最厌恶谁,非公羊高莫属,这家伙软硬不吃,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两人在公务上的矛盾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许文静冷笑一声:“既然公羊尚书这么说,那本官自然也不会继续厚着脸皮求你, 但有句话本官想跟公羊尚书说明白,万一前线战事因为军饷短缺发生变故,你可是难辞其咎。” 公羊高淡淡回道:“许尚书此言差矣,若真的战事吃紧,你这兵部尚书也该是第一责任,怎么能算到我吏部头上呢?” “钱粮短缺,军心不稳,你敢说你这吏部尚书没有半点责任?”许文静眼神愈发的阴冷。 公羊高:“在下只是秉公办事,不能因为眼下玄武关战事紧急而不顾百姓生计,何况据在下所知, 北线各处军镇都备有大量军饷器械,足以应付眼下局势,至于南方,楚军相比蒙洛人,战力略有不足, 只要守好荆州防线,楚军根本不可能渡河强攻,况且镇南将军武镇英又岂是泛泛之辈,相信许尚书比在下更清楚,楚军是决计不敢渡河强攻的。” “哦,看来公羊尚书对我兵部的事清楚的很嘛……”许文静冷冷一笑,瞳孔精光一闪,极其的狠戾。 公羊高却置若罔闻一般,淡淡回道:“在下掌管吏部,自然要清楚各级官员为人和能力,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军中将领了。” 许文静和公羊高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有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当场动手的错觉。 而工部尚书杨思诚,在面对朝堂上为经费分配争吵不休的时候,却是聚精会神看着摆在自己桌案前一张图纸。 “此物若能研制成功,我汉军必将脱胎换骨,纵使千万骑兵也无法突破这等利器的攻势啊!” 确切来说,杨思诚就是一个技术宅男,这个宅男根本没有兴趣参与朝堂争斗,只醉心与研发新的物件,由他改良的火绳枪和火炮以及遂发火铳,已经被刘策批准来年参照他的标准批量生产装备军中。 而眼下这张图纸,是他设计了半年之久的一个设想,参照军中百火箭和连弩的实物,想出了连珠火铳这等利器。 按照杨思诚设想,连珠火铳一次能发射五十发弹丸,全重在五十公斤左右,配有支架,提前将火药和弹丸装入连在一起的铳管内,通过手摇不间断发射,以达到火力压制敌军进攻的目的。 这已经跟加特林原理十分接近了,不得不说杨思诚在研发科技方面,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只是,这图纸只是初步雏形,想要真正研发成功,还需要他下苦功夫,光二次快速装填就足够他伤脑筋了。 “烦!”想到头疼处,杨思诚忽然一拍桌案起身,“要是有一种弹丸无需火药做引能直接发射的话,眼下这难题早就解决了!”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齐齐望向杨思诚,满脸懵逼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 “咣——” 一声金属落地声在未央光洁的大理石面板上回响。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个满脸狰狞,高过二米,宛若恶来再世的武将,矗立在大殿口,手中一条四米长槊散发森森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名武将是刘策贴身侍卫韦巅,当年因为一顿饭被“拐”进了刘策阵营,有着万夫不当之勇! 众人见此,立马停止了争论,齐齐起身,恭敬地站在自己的桌案前。 “陛下驾到!” 随着韦巅一声鬼哭狼嚎的呐喊,一名身披墨色汉袍,不过三十的青年,手按腰间汉剑,满脸严肃的步入未央宫。 “恭迎陛下!” 六部官员见到青年,齐齐双手抱拳,恭敬的鞠躬行君臣之礼,各人眼中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这青年便是这个世界大汉开国帝王,刘策!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朝不保息的少十八岁年,在短短十年时间就成为一代君王,至今有人说起他那传奇的经历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这个士族掌控全国九成以上资源的时代,一个无根无萍的庶人小校,居然能坚强的活下来,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只不过,谁都无法料到一点,刘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一个同样有着五千年璀璨文明的现代化国度,那个国家的历史和现在时代是那么的相似。 十三 朝议 …… “免礼免礼,大老远就听你们在宫里吵个没完,要不要朕把宫门打开,放城里的百姓进来看看, 堂堂六部,国之栋梁,如同市井泼皮一样,为了一点钱粮能争的面红耳赤,差点大打出手,传出去真是给朕涨脸啊!” 刘策大步走到属于正中央的锦色席案前,转身落座,尽显君临天下的皇者威严。 许文静立马拱手说道:“陛下教训的是,我等此举确实有失官仪,以后一定改进。” 刘策罢罢手,示意大家坐下,扫视一圈殿内六部尚书,随后向秦墨问道:“秦尚书,靖地蝗灾的情况如何?” 秦墨欠身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已与前日命赈济司的人运送二十万石粮食向靖地进发, 而且微臣从情报司所传的密折所知,当地百姓的情况如同本地官员所报一致,虽有灾情却都在可控范围, 当地官署的存量至少可以维系到十月中旬,且百姓家中因陛下这两年的政策,家中都有的存粮,足够撑到灾情结束。” 刘策点点头,又道:“如此就好,朕不希望治下百姓因为天灾成为流民,重蹈前朝覆辙, 当然你们也必须借此要更加鞭笞自己,以后如何应对防患灾情也该成为户部必修科目。” 秦墨恭敬一拱手:“臣记下了。” 刘策轻颌眼帘,又看向叶斌:“叶尚书,你之前所提的教育司变革方案,朕都看了, 很不错,就按你所议,来年增设国家书院,一律对百姓开放,大汉想要长久发展,离不开有文化的有识之士, 凡是对知识保有兴趣的,朕欢迎他们参阅书院中任何书籍!” 叶斌起身谢道:“多谢陛下支持,相信不久将来,我大汉百姓定会朝气蓬勃,脱胎换骨。” 刘策微微一笑,又看向刑部尚书法纪:“法尚书,大汉律法的修订进行的如何?” 法纪回道:“回禀陛下,一切都进行的比较顺利,最迟下月中旬,定能将律法中不足之处修订完善。” 刘策轻颌眼帘:“律法是国家维系运转的关键之一,朕希望我大汉子民,无论权贵还是平民,都能遵纪守法, 前朝因何而灭?本因就是法治败坏,权贵视《周律》如粪土,士族和庶族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律法不公彻底引燃, 希望这样的事情不在本朝发生,甚至永远都不要发生。” 法纪:“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修订出一本适完整的大汉律法,造福本朝百姓!” 刘策微微点头,直接对公羊高道:“公羊尚书,这段时日你可真是让朕不省心啊,各地弹劾你文书,都快把朕的寝宫塞满了!” 公羊高道:“回禀陛下,微臣严格按照您的旨意办事,对不合格的官吏岂能姑息? 所谓宁缺毋滥,微臣就算被弹劾的纸张淹没,也绝对不会对他们所做所为不闻不问!” 刘策赞许地点点头:“知道朕为什么破格让你当吏部尚书么?不为其他,就是你这股子干劲让朕很是满意, 正因为你这铁面无私的态度,朕把吏部这重要位置给你,才十分的放心,你说是不是啊,许尚书?” 最后一句话,刘策是瞪着许文静说的,眼中闪烁着无法言语的意思。 许文静闻言,立马起身道:“陛下慧眼独炬,的确没有人比公羊尚书更适合吏部尚书的位置了。” 说着,他微微侧头看了公羊高一眼,接着一字一句说道:“公羊尚书铁面无私,为人耿直从不讲情面,真是难得的好官,有他当吏部尚书,真是我朝之幸,百姓之幸也。” 在场众人不是傻子,当然听的出许文静话中所表达对公羊高强烈不满之意。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接话,让事情这么揭过去,毕竟许文静可不好惹。 但公羊高却是直接跟许文静说道:“多谢许尚书美言,在下能的许尚书一句夸赞,心里真是比吃了蜜还甜!” “哼……”许文静冷哼一声不再回话,但从他的神情来看,此刻是相当的不爽。 刘策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两人,随后对许文静问道:“许尚书,听说韩旷问你索要时架巨型投石机,你都没有批准?” 许文静立刻恢复身为大臣该有的气势,对刘策说道:“陛下,韩旷奏折所写想要在玄武关巨型投石机,臣以为并不适合, 一来巨型投石机长途运输不便,二来太过笨重,架在玄武关城头上只会成为活靶子, 何况投石机只有攻坚时才能发挥真正实效,用来守城根本就是浪费,远不如投石车所抛射的铁火炮给敌造成的伤害强! 所以,微臣便没有给玄武关调配投石机,还请陛下明鉴。” 刘策眯着眼道:“但韩旷上书所言,蒙军军中也有投石机,其射程是投石车一半,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十分的憋屈,会给守军造成极大的士气波动,你真的不打算调几架投石机过去么?” 许文静回道:“如果陛下执意要调投石机,那微臣自然配合,随时能调拨二十架巨型投石机至玄武关, 但微臣从前线送来的情报得知,蒙洛军中至少也有过百架投石机,既然如此,那二十架投石机调与不调对战事依然没有任何影响。” 刘策:“但是总这么挨打也不是事吧?许尚书,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 许文静微微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实微臣已经准备好对策了,局势真要无法控制,那就将军工厂所铸的新式火炮调派二十门到前线, 新式火炮最大射程五百五十步,足以将巨型投石机的射程优势扭转过来,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陛下点头才行。” 刘策闻言当即说道:“这还用问朕么?当然得调去,玄武关十万守军将士的性命开不得半点玩笑,此事你立刻着手去办。” “臣遵旨!” 许文静得到刘策首肯,满面春风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对与许文静的能力,尤其军事上,哪怕公羊高这样再对他挑刺,也不得不私下赞叹远不如他。 这也难怪,毕竟许文静可是跟着刘策从刀山火海里,一路历练过来的,这等经验决不是纸上谈兵,看几本兵书就能学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