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仙师》 第一章我死过两次 我叫白风,白菜的白,大风的风。 小时候死过两次! 听说还不到三岁那阵儿,玩水扎进缸里,身边没人看着,等大人发现已经呛死了,面目紫黑,心跳全无,身子凉透了! 按照农村习俗,早夭的孩子不兴葬入祖坟,也不兴用棺材。 家里人用破被裹着我带到荒山上打算烧完埋掉。汽油都浇上了,就差手一哆嗦点把火。 爹娘不忍心,打算再多看会儿,想把我模样牢牢记住。 这时,不知打哪儿来个破衣烂衫的糟老头,看着像要饭花子。 头发乱蓬蓬像鸡窝,手里拎着个黄皮酒葫芦,时不时呲溜一口。腰里还别着根锃光瓦亮黄铜老烟枪。 打老远就能闻到他浑身一股子酒气,还掺着旱烟混合酸臭的汗味。 那老头对爹娘说能救活我,但是有个条件,必须得答应七岁之后让我拜他为师。 我爹脾气暴,看他那邋遢样,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子。 本来丧子之痛心里就如刀割,看着他来捣乱更心烦! 捡起脚边毛石头就朝那老头面门砸去,让他滚一边要小钱儿去。 我娘拽不过爹,只好拽那老头,让他赶紧走,别被打坏了。 可那老头不闪也不避,不但不怕,还挑衅一般梗着脖子,伸着脑袋往前凑,用手指着爹嚷嚷往他脑袋上砸。 爹来了倔劲,热血冲头犯浑,举起石头就给他一下子,不偏不倚呼在那老头脑门上。 娘吓得大喊大叫,怕把那老头打坏了,可别吃官司赔钱。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想象中的头破血流根本没发生,反倒是那块狗头大小的毛石裂成七八瓣! 震得我爹手掌虎口都裂了,鲜血直淌,哩哩啦啦。 回过神来,爹娘知道遇到了高人! 平常人这一毛石呼上去,早就脑瓜开瓢了,最轻也得倒地不起,可这老头连皮都没擦破! 爹也顾不上手疼,赶紧拉着娘“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又是道歉,又是求那老头救我。 那老头哈哈大笑也不恼,拍拍脑门冲着我爹嚷道:“不打我了?咋样,服不服?遇上就是缘分,这孩子我可以救,我的条件你们两口子可答应?” 爹娘哪还顾得上其他,我都死的凉透了,还有啥不答应的?还有啥能比命更要紧?! 那老头也不着急,搬了块石头稳当坐下,从破烂裤腰上解下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烟枪,旁若无人地塞上烟丝,“吧嗒吧嗒”过起瘾来。 爹娘急的团团转,三番五次跪下求他出手救我。 那老头叼着烟袋一口跟着一口叭嗒,不紧不慢嗦螺着,嘴里嘟囔:“莫急莫急,时辰还未到哩!早了晚了都不成,会坏事!” 只见他手指连弹,飞快地掐算着,直到抽完那袋烟才稳稳起身。 又弯腰从破烂解放鞋里抠索出皱巴巴的黄纸,看起来像是张符。 伸手在空中甩了几甩,那符纸“呼”一下在手里头着了,火焰黄了吧唧泛着淡淡的蓝,眨眼间烧个精光。 老头小心翼翼将纸灰攥在手心里,又从怀里摸出那只黄皮酒葫芦。用牙嗑开葫芦嘴,泯了一小口,“咕叽咕叽”漱漱口,把酒吐在手心,和着符灰搓了个泥丸,不由分说扒开我嘴就塞进去。 那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嘀咕一堆爹娘听不懂的怪话。 整完这些,拍拍屁股头也不回走了,只是远远飘来一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等娃七岁我再来!” 说来也怪,吞了那老头胡乱配的东西,我竟然奇迹般醒了! 吐出好多臭烘烘的黑水,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 我死过一次这事被爹娘压了下来,没敢声张,怕村里人背后嚼舌头根子!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本以为接下来我会顺风顺水,一直长大,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七岁那年我还是出了意外! 我记得那年夏天,特别邪乎! 接连下了十几天大暴雨,深山里灌饱了水,山洪倾泻而下,滚满了大河套又漫进了屯子,多半人家都遭了水害。 天上那雷打的也邪乎,就好像围着屯子往下压,“咔嚓咔嚓”来回滚,仿佛贴在耳朵边响,像是矿里放的土炮,震得脑瓜子嗡嗡疼。 闪电也像是深山里到了交蚺季节的大长虫,一条缠着一条,密密麻麻,把乌漆麻黑的夜空照的贼拉亮。 屯里断了电,看不成动画片。我索性趴在窗台上看闪电,端量着一条一条像个啥。 突然一团大火球子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流火奔着屯子来了! 我吓得两步窜下炕,想去隔壁屋里喊爹娘,可还没推开门就听“轰隆”一声巨响! 紧跟着眼前被扎眼的火光充斥,刺激的睁不开眼! 耳边“哗啦哗啦”一片房屋倒塌声! 我知道,肯定是那火球子砸在房顶上,把房子砸塌了! 我急三火四往外奔,突然脑袋“嘭”的一声,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钻心的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我疼醒了,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有个白袍老头,面容和蔼,对我不断抱拳作揖,说了些什么记不太清,只觉得莫名其妙。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赶紧大声喊叫爹娘! 一片寂静,静的可怕,没有人回应…… 我强忍着头疼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一抬手碰到了木头,摸索着发现四周竟然都是木头! 我能摸出来是在一个密封的木头箱子里! 头疼、黑暗、恐惧、透不过气…… 我害怕的大声喊着爹娘,使劲拍打着木头箱子,疯狂的抓挠,蹬踹…… 这究竟是哪?!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折腾了一番,觉得身体渐渐无力,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憋的喘不过气,脑袋越来越昏沉,眼皮也睁不开。 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刺啦刺啦”铁锨挖土声,越来越大,挖到最后是铁锨碰到木板声,尖锐刺耳,我想这可能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快快,再快点!晚了就真死了!” 一阵吵吵声,乱糟糟的。 “嘭嘭嘭……” “嘎吱!” 密封的木头板子被撬开,久违的光透进来,刺激的我更睁不开眼。 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甜甜的西瓜味泥土芬芳,让我昏沉的脑袋一个激灵! 我试着睁开眼,头顶上一片长方形的蓝天,烈阳高照! 爹、娘正趴在木头板子边上哭的稀里哗啦,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伤心!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我嘴角、脸上,湿乎乎的一片,我舔了一口,咸咸的。 我没死,活着真好!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的跌倒。 爹娘赶紧搀扶着我坐起来,我这才发现,屁股下坐着的竟然是棺材! 棺材四周围满屯里看热闹的人,只是他们离得远远的。 见我出了棺材,竟然吓得连连后退,好像见了洪水猛兽,我往前一步,他们退后好几步! 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好像不怕我,奔着我来了。 头发乱蓬蓬像鸡窝,手里拎着个黄皮酒葫芦,腰里还别着根黄铜老烟枪,在太阳下泛着光。还没走近我就能闻到他浑身一股子酒气,还掺着旱烟混合酸臭的汗味。 爹娘赶紧扶着我,跟他们一起跪下,跪拜的正是迎面走来的那邋遢老头! 感谢他又救了我一命! 原来那天只有我住的那屋房子塌了,爹娘发疯一样在废墟里把我扒拉出来,我已经被房梁砸的断气了,浑身是血。 娘抱着我尸体哭的昏死过去! 这时候,多年前救我的那老头又来了,他好像知道我会死一样,丝毫不意外。 他嘱咐爹娘把我装进棺材,埋到山上,以遮蔽天机,七天之后会想方设法救活我。 七天!我竟然在棺材里躺了七天!难怪感觉过了好久! 那老头打着酒嗝,说是时候收我为徒了。 我娘一听这话,眼泪就唰唰顺脸淌,不舍得让他带我走。 那老头也急了,脸红脖子粗,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什么你们不守信用,连着救了我两次,这是打算耍赖吗? 他还说,我是带着任务托生的,自带仙缘,生来就是五弊三缺的命。不仅如此,这辈子还处处布满死劫,唯有跟着他修行,做个出道仙,才能跟这烂命搏上一搏! 我爹知道那老头不是一般人,是个了不起的出道仙师,再说也确实救了我两命,有天大的恩情! 跟娘一合计,就干脆取个中吧。 按照约定我拜他为师,他为了我们考虑也不带我走,就在村东头搭几间草房子落户住下,我每天既可以住家里,也可以去他那闲逛。 本来我内心是抗拒的,主要是受不了他那一身破破烂烂样,还有混着酒气旱烟的酸臭汗味。 可架不住他总是变戏法地掏出一把一把大白兔奶糖,还有那么多听不完的山精野怪故事,实在是太有诱惑力,抵挡不住。 什么阴天下雨啊,总有闹妖的狐狸在山地坟头里一直阴恻恻地嚎丧; 什么白毛老黄皮子啊,月圆夜里最爱蹲在柴草垛顶,抱着两只前爪对着圆月一直祭拜,那是在修炼哩; 什么山里几人合抱的树上有水桶粗细的大长虫盘着勒食,肚子鼓鼓棱棱,分明是吞吃了大家伙,得借助着勒劲消化食儿; 什么深山里有磨盘大小的白毛老刺猬,背上扎满了果子,晃晃悠悠地站着走,发出老头一样咳嗽声…咳咳… 什么山野林地里走路,有那年头长了的精怪喜欢叫人名字,可千万不要应声,一答应就会被精怪迷了神,再也出不了林子…… 诸如此类的怪事儿,奇事儿,师傅那肚子里当真是老鼻子多了,满满当当一箩筐也装不完呐。 我那时候小,总被师傅讲的故事唬的一愣一愣,尤其是到了晚上天一摸黑,根本就不敢出门儿,尿个尿都得大人陪着去。可是怕归怕,这些故事是真上瘾,怎么听也听不够…… 师傅平日跟屯子里那些听曲晒太阳的老头没啥区别,看不出有什么本事,直到有一次亲眼看到他老人家出手,我才知道他有多厉害! 那会儿我十岁左右,有一天放学看见村口围了一大群人吵吵把火,挤进去一看才知道出事了,并且是一件很玄乎的事! 第二章狐狸闹妖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娘们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不知羞地滚来滚去,身段倒是挺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 这女人正是村里地痞流氓吴老八的媳妇,听说是吴老八在县城歌舞厅里没花钱拐来的,平日里浓妆艳抹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看上去她表情十分痛苦,五官扭曲着,一手捂着腰,一手抱着头,身体扭出奇怪的姿势,滚来滚去。一边龇牙咧嘴看起来是疼的,一边哼哼唧唧夹杂着恶毒地咒骂声。 奇怪的是她发出的并不是同一个口音,就像……就像是有不同的人用同一张嘴开口说话。 我挤的比较靠前,模模糊糊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该死的畜生!仙姑我是招你惹你了,又是开枪打折我腿,还把我撵到冰排上,用柳条往死里抽我,把我活活疼死了……” “我怎么央求你也不放过啊……你个丧尽天良的瘪犊子……你毁了我肉身,今个儿我就先折腾死你老婆……再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啊啊啊……疼死我了……饶了我吧……求求大仙别折腾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咯咯…咯咯……这会儿求饶?门儿都没有!你当家的活活抽死我,今个儿就先拿你抵命,弄死了你,我再收拾他,你们家一口人也活不成!” 这时候人群被扒拉开了,急三火四挤进来个人,满头大汗,来的正是吴老八。 吴老八大名吴春喜,排行老八,是村里颇有名气的地痞赖子,听说在乡镇里也是横行霸道,连县城都有一号。这人平日里没个正事儿,整天吃喝玩乐,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全靠耍钱,讹人为生。 他老婆见他回来,也不在地上打滚了,摸爬着起来,龇牙咧嘴冲上去,不由分说照着他脖颈就是一口! 吴老八吓得赶忙用手臂一挡,结果没咬到脖子,咬胳膊上了。胳膊被他老婆狠狠咬掉一块皮肉,鲜血直淌,他老婆不依不饶又扑上去。 吴老八吓坏了,虽说他是地痞无赖,可也是欺软怕硬的那种。平日里欺负的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真上阵仗反倒怂了,吓得腿肚子抽筋,瘫软在地,就差尿裤子了。 围观众人看着不好,也不能由着他老婆下嘴咬,别闹出事了。几个胆大的赶紧把他老婆拽开,他老婆急了,得谁咬谁,几个人都挂了彩。 大伙不清楚出了啥事,平日里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抽的啥疯,也没见过那小娘们儿以前有这病啊! 吴老八听他老婆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强撑着跪趴在地,使劲磕响头,没一会磕的血顺脸淌,血呼淋啦怪吓人,又猛抽自己大嘴巴,抽的嘴丫子冒血,一边抽一边赔罪。 就听他说什么自己瞎了眼,不该得罪仙姑,自己该死,求仙姑放过他一家子。 他老婆还不依不饶,直往前冲,看那样非撕了他才解恨,被几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虽然被捆住了身子,可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饶了你?放屁!做梦吧你!我求了你半天,你饶我了吗?活活把我抽死,我让你全家都活不过今晚!” 大伙儿看吴老八他老婆耍了半天疯,又听他叨咕了半天,看他搁那又是磕头又是抽嘴巴子,再加上有一起耍钱的知道底细,添油加醋一说,这才大概明白出了啥事。 原来吴老八他老婆是让狐狸闹的,是狐狸作妖呢! 吴老八那天又耍钱了,偏偏点气不好,连输一头午,钱输的精光,输得就差脱裤衩了。 本来输钱心情就不好,听着后山砬子上有狐狸搁那吱哇乱叫,阴恻恻的挺瘆人。 跟吴老八一起耍钱的,是几个混得比他有名的地痞赖子,他不敢耍横赖钱,心里憋气堵得慌,骂骂咧咧拿狐狸撒气。 “妈勒个巴子的,老子让你嚎丧,怪不得今个儿点子不好,都他妈让你咒的!畜生你有能耐在那等着别跑,老子这就拿枪崩了你!” 那几个赖子一听也跟着起哄,让他赶紧崩了狐狸给哥几个一人做顶皮帽子,三九天死啦冷的。 那会儿还没施行禁枪,村里百姓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镇里供销社就有卖的。就是放火药,塞卡炮、钢珠子的那种霰弹枪,我们管那玩意儿叫老洋炮。一扣扳机砸响卡炮,触发火药,把钢珠子喷出去。钢珠子一打出去一大片,像锅盖一样,威力不小。 吴老八正在气头上,回家摸了洋炮,扛着就奔后山砬子去了。 等他爬上砬子边,顺着狐狸叫声找过去,果然看见一条红毛大狐狸正蹲在砬子缝里在那嚎。天阴飘了点小雪花,听着狐狸叫的还有点瘆人! 他嘴上骂着不干净的话,手里也没闲着,三两下熟练填好枪药,也没顾上瞄准,瞅着大概方向,“咣”就是一枪。 钢珠子在火药推动下,扫出去一大片,后坐力顶的他一趔趄,差点秃噜下去。再看那钢珠子大部分都打在砬子边上了,刚刚擦着点狐狸毛。他今个儿不仅耍钱手臭,枪法更臭。 这下狐狸没打着,倒是把狐狸惊着了,一高蹿出去老远,奔着砬子边斜插着就往山下跑。 吴老八一枪没中,更来气了,嘴里叨咕着:“妈勒个巴子的让你跑,今个儿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急三火四装了枪药,奔着狐狸逃的小路撵上去,天阴正飘着点小雪,地上一排狐狸脚印更好认了。 吴老八照着脚印紧赶慢撵,想跟丢都不可能。远远地看着狐狸就在前面,那狐狸也发现他追上来了,更撒欢儿拼命地跑。 正赶下山坡,他紧撵几步,估摸着枪能够上火,这把仔细瞄了准,“咣”又是一枪。 就听狐狸吱哇乱叫,吴老八心里乐呵,指定是打中了!再一看可不咋地,那狐狸一瘸一拐,刚才那枪打后腿上了,看样子受伤不轻,八成是腿折了。 狐狸折了一条后腿,疼的吱哇乱叫,瘸腿跑的更慢,连滚带爬顺着坡骨碌到山下。 山坡下面是一条大河套,正赶上三九天,河套都让冰封住了,一片锃亮的大冰排。 冰面落了雪更滑溜,狐狸一瘸一拐上了冰面,滑刺溜的,一个趔趄劈了胯,趴在冰排上打滑起不来。 吴老八眼瞅着狐狸起不来,心里琢磨真是天助我也,这红毛狐狸皮能做几顶好帽子。 他把枪扔一边,怕用枪把狐狸皮毛打烂了。顺手撅几根河边柳条,扭成一绺,他要活活抽死那狐狸,好取一整张狐狸皮。 那狐狸看吴老八拿着柳条鞭子走近了,更吓得吱哇乱叫,腿折了再加上冰滑溜,越着急越起不来,一顿乱蹬乱刨也不顶用。 吴老八握着柳条鞭子一出溜一滑走到狐狸身边,咬着牙狠狠抽那红毛狐狸,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怨那狐狸嚎丧害的他耍钱输光了。 吴老八下手狠,一下紧跟着一下,也不管那狐狸叫的撕心裂肺。抽的狐狸身上血呼淋啦,拼命挣扎,足足抽了能有半小时! 眼看着狐狸越挣扎劲儿越小,也不叫唤了,眼瞅着进气多出气少,只是浑身一个劲儿哆嗦,紧跟着猛地蹬蹬腿,使劲抽搐几下不动了,那狐狸竟被吴老八活活抽死了! 再看那死狐狸眼睛瞪得溜圆,布满血丝,通红通红的,死不瞑目!鼻孔眼里、嘴巴里、眼角里、耳朵眼里直往外淌血!龇牙咧嘴,皱着鼻子,面目狰狞,像是怀着满腔不甘的怨恨! 吴老八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冒汗,抽了根烟解解乏。歇了会儿,乐呵呵扛起狐狸尸体,拎着枪,大摇大摆一路炫耀往回走,逢人就显摆他打了个狐狸。 没等走回去呢,就见迎面来了个村里本家亲戚,急急忙忙喊他,把他老婆躺地上发疯这事跟他说了。 吴老八一听顿时慌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连忙把枪和狐狸扔给来找他那人,急急忙忙跑回村子,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人群里有明白事的指点道:“老八,你老婆一准是闹狐狸呢!你把人家活活抽死,这是附你老婆身上报复来了,赶快找能看事的瞅瞅吧,晚了怕不止是你老婆保不住,连带着你家几口都得遭祸!狐狸这玩意儿邪乎的很呢,没事招惹它干啥!” “那还磨叽啥!赶紧去请马老太太吧,她来了没准能成!”有人给吴老八支招。 “你可拉倒吧,马老太太都多少年不看事了,她那两下子不灵,估计不管事,去河东找扎纸活那谁,那个李半瞎八成好使!” “河东太远,一来回得耽误半天,还是先找马老太太瞅瞅,不行再说,可别拖延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议论着,帮忙出招。 吴老八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趔趄又栽了一跤,他本家亲戚有个小伙子把他掺起来,扶着去请村里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是村里的大神儿,也就是东北常说的出马仙。 第三章跳大神儿 没一会儿就见吴老八回来了,脑门上淤青发紫更严重了,看来又少不了一通磕头捣蒜,血迹干巴在脸上一道道的,看上去更狰狞恐怖。 他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给大伙儿撒了一圈烟,我认得那是一块钱一包儿的草海。那几人帮忙捆着他老婆去马老太太家,听说他跟马老太太商量好了,让她出马跳场大神儿试试! 其余凑热闹的村民也一窝蜂似的跟着去,我也随着人群去看马老太太跳大神儿。 一路上他老婆疯狂挣扎,几个大小伙子好悬没按住,几次差点挣脱跑了,哪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娘们儿该有的劲儿! 进了马家院子,天儿也快擦黑了,日头落的只剩下一旮瘩,贴着西边山头往下坠的飞快。 我个子矮搁后边看不见,使劲挤在人堆前面,就见那老太太已经摆好四四方方供桌,上面还摆着好几样偶尔在师傅家能吃到的水果。 马老太太佝偻着腰,打扮的花花绿绿很是喜庆,头上还戴着顶同样花花绿绿的头冠,还有一串穿着铃铛花花绿绿的布条。 另外有个老头我没见过,不是村里的,听看热闹的人说他是邻村二神儿,是吴老八连请带吓唬弄来的。那老头穿着件崭新黑棉袄,手里拿着个怪异的家伙事,我猜那玩意应该是个鼓! 之所以说是鼓,是因为那老头右手握着一根好像小锤儿似的木棍儿正敲的“咚咚”响,听着就是鼓声。不过却不是平常大鼓那种沉闷声,相反有一种轻灵、空洞的韵味。伴随着“咚咚”声,还有一阵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哗啦哗啦”不绝于耳。 跟寻常的鼓不一样,这鼓只有一头有鼓面儿,鼓面上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而另一面则是空的,由几根细棍儿支撑着,每根棍儿上,都用红绳拴着一枚锈迹斑斑大钱儿,那“哗啦哗啦”声,就是这些铜钱儿撞击在细棍儿上发出的。 我看着纳闷,捅了捅旁边站着的邻居家嫂子,问她:“嫂子嫂子,你看马老太太穿的花花绿绿咋这么艳?嘻嘻,比前两天结婚的二狗子媳妇还浪哩,离过年还早着呢,这是要扭大秧歌还是踩高跷啊?待会儿给发糖块不?嫂子你每次都抢的最多,这回分我两块行不?” 我盯着嫂子一个劲问,看她突然脸色变了,拉拉着脸使劲拧了我胳膊一把,可疼了,还捂住我嘴,凑在耳边小声骂我:“你想作死啊小白子,小点声哎,这是跳大神儿呢,没看旁边那穿黑棉袄的二神儿都开始敲鼓唱词了,别乱说话,小心大仙儿怪罪,让你肚子疼!” 我胆子本来就小,被嫂子这么一吓唬,紧紧抱住她腰不撒手,嫂子也不恼,索性搂着我一起看。 马老太太和那老头忙叨一通,又是点香又是磕头,然后就看马老太太坐在凳子上,黑棉袄的二神儿拿着那奇形怪状的鼓直敲,抑扬顿挫还挺好听。 冷不丁听那黑棉袄老头嗷唠一嗓子,吓我一剧烈! “哎嗨呦,请~神儿~来喽~” 说来也怪,黑棉袄老头喊完这句话,一直闹挺凶的吴老八媳妇一头栽倒地上昏死过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都说这马老太太还真有两下子,别看有几年没出马看事了,本事还长进了,这一出手就把那狐狸镇住了! 马老太太这会闭着眼睛坐着,我估摸着可能是累了歇会儿,毕竟岁数大了,走道都费劲。不像我跑上半天都不累。 又一瞅好像哪里不对劲,她忽然浑身摇晃摆动着,好像是哪痒痒坐不住,然后还不断一个劲地打哈欠。 我想问问嫂子,天还没黑透,这老太太咋还困了?她咋还不跳?再磨叽我就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呢!我刚要张嘴就被嫂子一眼瞪回去了,只好悄悄看。 嫂子见我不吱声,抿嘴乐了一下,趴我耳边小声说,马老太太这是前兆,快上神儿了,别吱声。我没好意思说,其实刚才她那一笑挺好看的。 黑棉袄老头这会儿更卖力气了,小鼓敲的崩崩响,连蹦带跳继续唱着什么咿咿呀呀的词,唱了半天我也没听懂几句,只记得什么: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上了锁闩……十家上了九家锁,只有一家门没关……扬鞭打鼓请神仙” 反正听的挺乐呵,挺顺溜的。 这时候本来眯眼睛身上直晃悠的马老太太,忽然浑身一哆嗦,双手使劲一拍巴掌,尖着嗓子高声喊了句 “好!” 没防备又吓了我一跳,嫂子搂紧我轻轻拍了几下。 马老太太站了起来,对着面前拜了三拜,眼睛还是闭着,头左右有节奏地摆动,像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就听黑棉袄二神儿也不唱词了,鼓也息了,字正腔圆地说了句我能听懂的话,“敢问老仙家,您是哪一位到了堂前?帮兵我没能十里接八里迎,还请您多多担待呐……” “少他么废话!!!今个儿谁来也不好使,必须要他们老吴家鸡犬不留!!!” 还没等黑棉袄老头说完,‘马老太太’忽然开口了,只不过,她发出的并不是她的声音,或者说,那简直就不是人的声音。 又尖又细,听上去特别刺耳生硬,话语之中似乎还带有无尽的愤怒情绪。 吓得吴老八连滚带爬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哀求道:“大仙啊,求求你了,放我们一马吧,您说该怎么办?我都按您说的办!只求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求求老仙儿您了!!!”说完又砰砰磕头,额头上先前止住的伤口又破了,血呼淋啦淌了满脸,活脱脱一个血人。 黑棉袄老头叹了口气,刚要吱声,就听‘马老太太’发出瘆人的冷笑声,只见她猛地抬起了头,然后转过头去,在看见容貌后,那黑棉袄老头、吴老八直接吓得背过气去,双双倒地! ‘马老太太’又把头转向围观人群,好多人吓得妈呀直叫唤,直接炸了窝,四散奔逃,后面的人可能看的不太清,但是看着大伙儿反应也吓得够呛跟着一起跑。 我因为挤得靠前,‘有幸’目睹了那副嘴脸,这一幕也成为了我一辈子的噩梦,即便是现在我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想想那场景还是后怕不已! 只见‘马老太太’脸色白的就像是扎纸匠糊的纸人,两腮向内凹陷,嘴巴就像充气一般突然冒了个尖,眼睛变得细长细长,而且向上吊着,眼仁上翻,分明就是张狐狸脸! 她目光阴险狠毒地望着我们,冰冷且刺耳的声音像是猫指甲尖使劲抠抓玻璃发出的吱嘎声,一字一顿地尖叫:“我辛辛苦苦修炼几百年,不曾吃过你们一只鸡,也没受过你们一点香火,更没祸害过你们一个人,与你们无冤也无仇!可姓吴的平白无故害我性命,先是开枪打折我腿,又拿柳条鞭子活活抽死我!杀生恶业已做透,不要怪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拉你们全村陪葬已经算是不错了,谁再敢多嘴别怪我挖他心肝下酒!” 我吓得杵在原地挪不动腿,感觉浑身发麻,腿间有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裤筒子往下淌…… 嫂子也吓得够呛,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往外跑,我机械的跟着她跑,两腿好像灌了铅不是自己的一样! 跑出院子前鬼使神差我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吓得我冷汗直冒! 只见‘马老太太’披头散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嘴角淌着哈喇子,像是被我吸引住了! 紧接着,她生龙活虎,一脚踢翻了供桌,桌上的盘碗碟摔的稀巴烂,抓起桌上的红纸几下就撕了粉碎,紧接着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后来听说,马老太太堂单被撕了,仙堂也翻了,受伤不清,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打那起,我再也没看见她出过屋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马老太太倒下那一瞬间,就见吴老八媳妇蹭的一下,窜起老高,像是吞了大力丸,一把挣断绳子,奔着吴老八去了,骑在他身上狠狠掐住脖子,看样就要下狠手弄死他! 我顾不上那些,生死关头看热闹的人早都跑出去老远,嫂子也使劲拽着我往前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可劲跑,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是有东西追来了,心里祈祷那邪门的狐狸可别找上我! 越是这么想越是害怕,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突然,就听背后传来“咚咚”小跑声,分明有人在后面追赶! 吓得我“哇哇”大叫,也不敢回头看!嫂子听我叫,吓得她也叫,我俩就这样拼命地跑,鞋跑掉了也不敢停下来捡,索性光着脚跑,跑着跑着迎面撞上一个东西! 我心想这把完了,前有不知道啥玩意挡路,后有那狐狸精追赶,我是在劫难逃啊! 这会儿天有点黑的看不清了,但是我闻到了一股老旱烟夹杂着酸臭汗味。 “小兔崽子,跑啥跑啊,有师傅在,不怕!”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撞上的正是我师傅! 第四章师傅出手 师傅说没事了,有他在啥也不用怕!替我谢过嫂子,顺手抱起我搂进怀里。 我很意外他会来,他是平日根本不来村里闲逛的那种人,除了那几间破草房,再就是进山采药,其余地方一概不去。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就那么抱着我,路上捡起跑掉的鞋给我穿上,继续往大伙儿都纷纷逃离的马家院子走去。 我紧张地搂着师傅脖子,说咱不是来找鞋的吗?鞋都穿上了咋还往前走? 师傅说有点事要办,一会就好。 我告诉他害怕,咱能不能回家! 师傅说不用怕,就这几百年道行的小狐妖,抬手就灭它,不能让它出来祸祸人! 我心想平时也没见师傅有啥本事啊?他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没等我多想,师傅已经抱着我进了院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看见被附了身的吴老八媳妇,不知从哪扯了藤条正在狠命地抽着吴老八,抽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一愣,难道刚才在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不是她吗?那又是什么东西? 马老太太和那黑棉袄老头不见踪影,估计吓得躲着不敢露面,看来这事儿指望不上他们了,以他们的能力也解决不了。 师傅没说话,轻轻把我放下,只见他一甩手,几点微弱的亮光从棉袄袖口里击射而出。 再看那几点亮光迎风暴涨,转眼间就变幻成一簇簇刺眼的火苗,随风跳动,在黑夜里透着妖艳的紫红色。 下一瞬,那几簇火苗拖着长长的尾巴恰似流星般,飘落在‘吴老八媳妇’周围,将她退路封死。 我看的惊奇,从没见过师傅露过手,今天一见,突然觉得师傅形象高大起来。这个平日里邋邋遢遢的农村老头,有了一丝飘逸的仙风道骨。 ‘吴老八媳妇’浑身一哆嗦,似乎是察觉到危险,扔了抽打吴老八的藤条,扭头冲着师傅龇牙咧嘴咆哮,那声音根本不是人声,听起来倒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哪钻出来的出道仙儿,我劝你别找不自在,多管闲事可对你没个好!”‘吴老八媳妇’威胁师傅道。 “此事是姓吴的不对在先,委屈你了。不过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消消气,是时候收手为你以后修行路考虑考虑,再这么一意孤行失手杀了人,怕是你家长辈来了也保不住你!”师傅语气不咸不淡,轻描淡写说道。 “呸,屁话!少在那充好人,敢情他毁的不是你肉身,你当然可以站着说风凉话!”‘吴老八媳妇’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师傅破口大骂。 “我几百年道行,马上就要修出人身,就被这畜生毁了,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讲理!搬出仙条来也定不了我的罪!再不行我就请我家老祖宗出来评评理!”那‘吴老八媳妇’越说越气,丝毫不给师傅面子。 师傅缓和一下语气,耐心劝导:“也正是你没犯到仙条,是那姓吴的作孽,我才好言相劝!否则一道五雷符早把你劈的魂飞魄散!” “我让他吴家给你立庙修身,早晚三叩首,晨昏一炷香,给你供奉香火还不成?不出多久定能还你真身,没准还能更进一步!”师傅不死心,劝说道。 “没门!想都别想,我就偏让那姓吴的全家今晚死光光,解我心头之恨,我看你这臭出道的能奈我何!”那狐狸尖着嗓子囔囔,不想罢手。 “呵呵!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肯退让一步,那就打到你服为止!让你瞅瞅我白问天有几分手段!” “白问天?你是白问天?!东北第一仙师白问天!”狐妖尖着嗓子叫嚷,声音由疑问、惊讶转为浓浓的恐惧!虽然天黑看不清那狐妖的脸,不过听声音我猜它面色一定不好看。 师傅不在废话,左手飞快掐了个印决,大喝一声:“定!” 只见先前围绕在‘吴老八媳妇’四周那些沾了紫焰的符箓,以特定路线疾速飞转,瞬间贴在了她身上。 那符箓像是有生命活了一般,不安分地扭动着,彼此之间有了丝丝缕缕脉络联系,形成一张亮晶晶的法网,勒进肉里,转瞬间火焰升腾,将她身子吞了进去! ‘吴老八媳妇’像是浑身浇了汽油,“呼”的一下,被淡紫色火焰裹成了火人,滋啦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股股糊巴拉啃的皮毛焦臭味! “啊啊啊……你个臭出道的,竟然下狠手坏我道行,我跟你拼了!” 只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从“火人”身体里跳脱出来,奔着师傅和我冲了过来!我吓得赶忙躲在师傅后面。 那道影子离体,“吴老八媳妇”噗通一声栽倒,说来也怪,那包裹着浑身的紫色焰火疏忽间没了,好似从未有过。 再看那道模糊的影子速度极快,转眼间扑到近前! “哼!不知死活!”师傅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只见他双手翻飞,快速捏了印决,大喝一声:“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渡灭妖灵,急急如律令!起!”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师傅浑身有噼里啪啦的银色电弧跳动,像是套上了一层雷电铠甲,就跟电视机里演的一样!简直像是神人下凡,震撼人心! 那狐妖身形没有撞上来,离着几米远突然转身奔着墙外逃了,只是远远的留了句咬牙切齿的狠话:“该死的出道仙,哪怕你真是白问天,也莫以为姑奶奶我就怕了你!他吴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个儿这事不算完!有能耐你就保他家一辈子吧!今日之仇我他日必当加倍奉还!” 原来那狐妖狡猾,它自知跑不掉,便以进为退,佯装要拼命,却早就想要逃跑! 师傅也没想去追,散了印决,浑身噼里啪啦的电弧消失不见,又成了那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 我吃惊的望着眼前不起眼的师傅,平日里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农村普普通通的老头,没想到真人不露相,竟然是个高人! 我突然萌生想要像师傅一样强大的想法,问他咋才能像他这么厉害?师傅哈哈大笑,听起来很高兴,弄得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师傅说,我自带仙缘,是带着任务出生的。那些未修出人形的山野精怪都会争抢着上我身,这样会让它们提前领悟修出人形的契机。我命中注定会成为出道仙师,历劫修行。也是这次经历,歪打正着让我觉醒了本命原神。 此时我有满肚子疑问要问。 师傅名字叫白问天?为啥以前我问起他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听那狐妖说,白问天是东北第一仙师,眼前这老头当真那么厉害? 还有师傅从哪里来?为何执意要收我为徒? 还有师傅说我自带仙缘,是带着任务出生的,还说我命里注定成为出道仙师,又是啥意思? 本命原神又是啥? ………… 只见师傅一摆手,摸了摸我脑袋,似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轻轻对我说,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师傅拍了拍手,招呼我回家,说是我娘包了酸菜肉孜拉馅饺子送来了。 我问师傅倒地的那几人咋办,师傅说不打紧,今天没事了,以后再说。 回到师傅那几间草屋,我满屋找饺子,师傅笑着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没一会果然爹推门进来了,拎了个铝饭盒,还有瓶榆树大曲烧酒。 我急忙掀开饭盒,当真是酸菜肉孜拉馅的,可香了! 我问师傅是咋知道的,师傅一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也,然后就和我爹坐着拼酒,你来我往,还说什么“饺子酒,饺子酒,越喝越有!” 似乎是把我一肚子的疑问远远抛到后山野地里,看着他俩喝的尽兴,我也没敢打扰,怕挨揍。 经过师傅这一整,吴老八媳妇还真不疯了,后来听说人是保住了,但留下了后遗症。听说是腰不太好,平时也干不了重活,特别一到阴天下雨,那基本上就是瘫在炕上下不了地。不过那小娘们儿是歌舞厅出来的,平日里也不干啥活,都靠吴老八养着。 吴老八经过这件事也折腾个半死,听说腿折了一条,两边腰子都被藤条抽坏了,晚上再也搞不成那事了。半边脸也破了相,刻下几道深深的疤瘌,吴老八成了吴老疤。 背地里人们都说这是吴老八平日里作孽太多,他日因今日果,狐仙儿让他长记性呢! 至于那逃走的狐仙儿,一时半会也没找上门来,害得我提心吊胆过了好多天,反倒是师傅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往心里搁。我觉得可能是看师傅这老头太猛,怕打不过不敢来报复了。 在师傅劝说下,吴家听从师傅的话,在山里那个打狐狸的大砬子底下,立了个狐仙庙,又用白面饽饽塑了个狐狸肉身像,听说吴老八全家日日供奉香火,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撅腚磕头烧香。 而师傅也是一战成名,成了十里八村顶顶有名的先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当晚我早早吃了饺子去睡,折腾半天连累带吓的,很快睡着了。 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他俩一边喝酒一边侃大山,师傅说什么他算过了,现在该是时候了,得开始了。 爹也喝了不少,大着舌头啷叽的,说一切都听你的。这孩子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没有你就没有他,你也没儿没女,等你老了就让风儿这孩子给你养老送终。 师傅没吭气,也不知道想啥呢,再后来我就睡熟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就看见他俩东倒西歪躺在炕上。 我搓了把脸正打算找狗剩子去大河套翻鱼窝,冬天河套里鱼一窝一窝的聚一起猫冬,瞅准了凿开冰窟窿,一会儿能舀一大桶。 什么鲫瓜子、大泥鳅、沙里趴、窜丁子、鲶鱼、花里棒,运气好还能碰上真蛤蟆,也叫林蛙,特别是母的一肚子油和籽,卖的可贵了!要是有蝲蛄就更好了,那玩意把后腚掀开,扯着中间有个尾巴尖一拽,连着肠子粑粑就煽完了,撒上盐巴串上串儿一烤,贼拉香,那味道绝了! 我刚要出门就被师傅迷迷糊糊的叫住:“今个儿是礼拜六吧小风,哪也别跑了,跟师傅进山,有事办。” 第五章出马与出道 一听师傅说的,知道今个儿翻鱼窝是没戏了,只好悻悻地回了句,“嗯呢,知道了!” 我去里屋翻出师傅每次进山都要带的家伙事,药篓子、镰刀什么的,以前师傅也总带我进山,这些事我门儿清。 等我收拾好东西,师傅也用水抹了把脸,临走时我爹还搁那呼呼睡呢,估计昨晚喝大了。 我爹酒量真不行,还总爱咋呼着喝,但酒品还行,喝多了不哭也不闹就是睡觉。有一次喝多了半夜一屁股坐起来,对着门口说了句,“你来了啊!”,然后又躺下呼呼睡,吓得我整宿没敢睡。 师傅住在村东头,出门就是大山。 我帮师傅背了药篓跑在前头,一溜烟爬上坡进山了,顺着树林子里毛毛道小跑,师傅岁数大腿脚慢,不一会儿被我甩开挺远。 冬天早上凉飕飕的,哈气都挂冰碴子。 我跑着跑着就听身边不远处林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踩干巴树叶声,“哗啦哗啦”,动静还挺大。 我好奇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这么大个声儿,索性猫着腰悄悄摸过去瞅瞅。 老树林子深,多少年烂的树叶都堆在一起,一脚下去能没过波棱盖! 等我悄默声凑近了,只瞅一眼,我的妈呀!从来没看见这么吓人的一幕! 我所在地是一个偏坎子坡顶上,正对着坡底是一大片乱石头窖子。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只黄皮子搁那围了个大圈直转悠,踩的树叶子“哗啦哗啦”直响!吓得我汗毛倒竖! 就见那群黄皮子圈里,有一只老么卡哧的大黄皮子,个头像土狗那么大,明显比那些普通的粗了几圈,毛都白了,像个人一样蹲坐在地上,满嘴血呼淋啦的! 旁边躺了只大狍子,一边蹬蹬腿,一边喘着粗气,进气少出气多,明显是快不行了! 我趴在坡顶树窠子里,视线正好能瞅见,那老黄皮子正在咬着它脖子吸血! 我浑身一哆嗦,想赶紧离开这邪乎吓人的地方,找师傅去! 猫着腰刚爬起来,眼角余光就瞥见那只老黄皮子停下吸血,目光正盯着我,嘴巴咧着,噙着笑! 不好!我被发现了! 慌乱中,突然脚下一滑秃噜出去了! “啊啊啊…卧槽…卧槽…啊啊啊……” 不知道栽了几个跟头,翻了几次身,一路顺着坡出溜滑,骨碌碌干到坡底下,掉进了厚厚的树叶子堆里才停住! 完犊子了,我想着这把可惨了,没跑出去反倒掉黄皮子堆里了,这不成了鸡给一窝黄鼠狼拜年吗?铁定是有来无回啊! 顾不上浑身酸疼,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逃出这里! 谁知道这么多黄皮子会不会把我血也给吸干了,毕竟我这身板比大狍子还小了不少! 一念至此,我赶紧骨碌爬起来,还好冬天皮裤套棉裤,穿的厚实,就是身上疼点,也没啥大碍。 那群黄皮子冷不丁瞅着凭空掉出个人来,估计也吓得够呛。“吱吱”尖叫着四散奔逃,一溜烟钻进石头窖子缝里躲起来,估计搁那里面做的窝。 可那只老黄皮子并没有跑,它似乎一点也不怕我,反倒是慢慢直立起来,像人一样站着! 它两条后腿直挺挺站着还往前凑了几步,伸出前爪抹了抹嘴,把嘴角的血擦了擦,两只爪子上下叠放在一起,对着我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我吓得一哆嗦,这是要干啥? 是准备把我扑倒吸血吗? 我可是眼瞅着它把那狍子吸血抽干巴了! 我吓得两腿发软,根本不敢动弹,怕转身一跑它就跳过来咬我。 我俩就这么对眼瞅着,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它有什么动作,还是两只爪子上下叠放在一起,看那姿势好像是冲着我作揖。 突然想起师傅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说的就是黄皮子讨封的事,莫不是这老黄皮子也要向我讨封? 一阵风刮过,吹的干巴树叶子哗啦哗啦想,像是有无数只鬼手在拍着巴掌。 我越想越害怕! “嘭……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炸响,紧跟着一连串鞭炮声。 震得我一激灵,立马回过神来。 按村里习俗,我知道这是报丧呢,有人死了! 那老黄皮子也被鞭炮声震的一哆嗦,放下爪子,趴着身子慢悠悠走了,不一会消失在丛林里。只是临走前回头瞥了我一眼,那嘴角分明噙着笑,很通人性。 眼前石头堆上只留下一只死狍子,浑身抽抽巴巴的,被吸干了血! 我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上了坡,头也不敢回,踢了蹚啷跑出林子奔向先前的小道。 正巧迎面碰上师傅,他好像知道我在附近,停在那抽着烟袋歇脚,八成是等我。 我吓得“哇”一声哭出来了,师傅拍着我后背,摸着我脑袋,嘟囔着“摸摸毛,吓不着……” 我把刚才经历的事对师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师傅吧嗒两口旱烟,笑呵呵说,“狗屁的讨封!现在是末法时代,动物精怪不准成仙!你俩有缘,它那是拜你呢!” 我心里纳闷,问道:“它拜我干啥啊?” “它拜你正常,本来你就带仙缘,它早晚得奔你营堂修炼,这是机缘,也是命数!”师傅放下烟袋锅子磕了磕烟灰,眼光变得深邃,仿佛是头顶那片苍茫的天空,让人捉摸不透。 我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师傅,啥是带仙缘?” “咳咳…阿呸” 师傅吐了口浓浓的烟痰,叹叹嗓子说道:“说到仙缘就得提起咱东北的仙儿,拢共有保家仙、出马仙、出道仙三种。” “保家仙不出马,也不直接给人看病。有很多家供着保家仙,就是祈求全家平安。往往把保家仙贴在墙上或者刻牌位供奉起来,以胡黄蟒常比较多见,此外也有一些外五行野仙。” “这我知道,村里好多家都有,老张太太家是常仙儿,老孙家是狐仙儿……我去他们家玩见过,都贴在墙上。”我打断师傅的话,抢着说道。 “嗯,这出马仙呢,他们靠附身在香童弟马身上,出马看事,修行功德。一个堂口有红堂单、堂头、堂眼、掌堂教主、四梁八柱、清风烟魂、军中报马等组成,求的是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哎,这两句话好像是对联吧师傅?跳大神儿的马老太太家就有!” “对,那马老太太就是出马仙儿!” “而出道仙……”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师傅?” “当然不一样了,保家仙是不需要往出走的,需要走出来的是出马仙和出道仙。” 师傅挥手用镰刀砍断几根挡路的粗树枝,嘱咐我看着脚下道,别卡倒了摔着。 “其实最本质的区别是弟马香童来历不一样,身后的力量和任务使命也不一样。出道仙的缘分是从出生就跟随而来的,所以从小就有化险为夷的经历。就好比你,三岁那会儿差点就没了。”师傅拽着我手,一边走一边说。 “出道仙的重点放在磨心上,通过各种坎坷,各种磨难,把性格中的缺点弱点都磨掉,越在意什么,越放不下什么,越执着于什么,就越打磨什么,直到把心性磨平,开悟。所以只有心性达标了,才可以行道,完成使命任务。” “出马仙的缘分大多数是家族继承的,也有部分是结合自己先天或后天结缘的,而且身体病痛的磨难特别重,出来的目的大多数是身后的力量要通过这种形式来扬名积累功德。” 听师傅说了半天,我还是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师傅笑着对我说:“你现在还太小,好多事都不懂,即便是立堂口,也只能是暗堂。为师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先有个大概了解,你不是普通人,这辈子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一时有点懵,听着师傅神神叨叨说了半天,越说我越懵。 “风儿,记住师傅一句话,用心记住了!不管出的是什么仙,首先要学会做人,心中要有善念!”师傅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我从来没看见师傅这么认真过! “嗯呢,我记住了师傅!” “你个小兔崽子昨晚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吗?问吧!”师傅一脸慈祥,摸着我的脑袋说。 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头,心里很暖,我出生就没见过爷爷,觉得应该就是跟师傅在一起的感觉,温馨,幸福,潜意识里我早已把这个老头当成了爷爷。 师傅给了我一个脑崩,乐呵呵问我:“你这小脑瓜子一天天不知道想些啥,古灵精怪的。咋啦?又不问啦?” 我晃了晃头,觉得那些疑问突然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师傅陪着我更重要。 师傅见我不说话,也没在意,只是说今个儿进山是找几味年份足的道地药材,给我调理调理身体,等调好了就给我立暗堂,再收几个仙家入堂打窍。 好在这深山里物产丰富,不缺药材,我俩没一会儿就找够药材下山了。 刚回到村口就听见一堆闲着没事拉呱的老娘们儿嚓嚓话,说是王家沟死人了,死的是一个孕妇,难产大出血,去县里医院路上翻车打死了,可怜孩子还没出生跟着一怼儿死了! 原来刚才在山里听见的鞭炮声,就是那家放的,果然是死人了! 师傅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莫名其妙说道:“真是造孽啊!” 第六章满屋血手印 回到师傅家已经晌午了,爹不知道啥时候醒酒走的。 我爷俩把昨晚吃剩的酸菜肉孜拉馅饺子热巴热巴对付一口填饱肚子。 师傅进里屋柜里翻出个古朴的瓦罐,跟我说是药罐,让我拿去涮干净,晚上就用它熬药,给我调理身体。 “我又没病,全身都好着呢,喝那玩意儿干啥!”我吐着舌头说。 师傅一瞪眼睛,两撇八字胡都翘起来了,骂我小瘪犊子赶紧去! 我抱着瓦罐去院子,眼瞅着大水缸里结了厚厚的冰,费劲巴拉砸开冰,三下五除二把瓦罐怼里搓吧搓吧完事,师傅净熊我,这三九天的水拔拔凉! 忙完这些一溜烟往外跑,打算找狗剩子去河套里翻鱼窝去。 刚跑到大门口,拉开门扇儿,门外冷不丁扑进来一人儿,吓我一跳,也吓他一跳,看样他正打算敲门,没料到我开门。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男的,身材微胖,梳着大分头,就是有点赶粘了,油腻腻一绺绺的,支楞不起来。这人我认识,是村里的大款李万年。 他脸上有几道结了痂的血口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左手也被绷带包裹着,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咋整的! 看样子挺着急,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礼品,压低声音跟我说:“白小子,你师傅在吗!” 那声音特别嘶哑,跟他平时嗓音不一样。怎么形容好呢,就像是抽烟抽多了,或者上火了几天没喝水,那种干巴巴快说不出话来的嘶哑声,就好比用两张砂纸对搓的那种声音! 我缓过神来,把他让进屋里,给他让座倒了杯水。 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有钱人,家里开着诊所,养着几台大客车,当时县里好多客运道线都是他家买的,还把持着村里一座金矿,你说得多有钱吧! 只见他满脸愁容,两手不安地对搓着,我倒的水也没喝,显得很局促。看起来特别憔悴,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 我好奇的问道:“你咋了李叔?咋造这样?” 李万年苦笑了笑,摆摆手,又搓了搓眼睛,反问我:“你师傅呢?在不在?” 我指着里屋说,“在啊,哎!咋没动静?师傅八成是睡着了!你有事啊李叔?”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了点头,含含糊糊说:“嗯,有事,挺着急的,能不能把你师傅叫起来!” “吱~嘎!” 正说着呢,师傅揉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推开里屋门出来了,搓着眼睛问道:“谁啊!大晌午的也睡不消停!啥事?!” “老先生,是我,李万年。”李叔赶忙给师傅上烟,点头哈腰说到。 我从来没看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豪横! 师傅接过烟吸了两口,哈欠连天,“啥事?说吧!” 李叔狠狠嘬了两口,一整根烟就抽没了,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尖使劲踩灭,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 不知道为啥,我看着他那样,没来由的往屋外瞅了瞅,浑身激灵灵一个冷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玻璃往屋里偷看! 可现在是大晌午的不应该啊! “不用怕,既然你找到我这了,就只管大胆说!”师傅“吱嘎”一声拽了把凳子坐上去,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李叔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我倒的水,似乎是师傅说的话给了他底气,长叹道:“昨天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望了眼师傅,看着他眯着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正常! 今个儿我跟师傅从山里回来,听村口那几个老娘们儿拉呱,说是王家沟有个孕妇昨个儿半夜生孩子难产大出血,打车去县里医院路上出事了。 开车的人听说连着玩了几宿麻将,过度疲劳,把车开山沟里翻了。他是跑出来了,那孕妇和肚子里孩子都扣车里砸死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开车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李万年! 我一拍大腿,情绪激动地问他:“李叔,那开车的……该不会…不会就是你吧?!” 李叔耷拉着脑袋,像是皮球泄了气,无力的点点头,说道:“可不咋滴,倒霉催的,就是我……” 师傅问了李万年出事大概是几点,手指扒拉的飞快,搁那掐掐算算。 我看师傅眉头紧锁,越皱越紧巴,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师傅长叹了口气,斜睨了眼李万年,慢条斯理说道:“我猜你是被那母子缠住了吧?!” “那女的难产大出血本来还有一线生机,被你翻沟里砸死了,幽怨不甘呐,孩子未出世就死了也是怨气冲天,处理不好很容易形成母子煞,缠上你都是轻的!” 李万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我眼瞅着他汗珠子直往下掉,两腿抖的厉害,索性搭了个二郎腿摁住了,这才勉强不哆嗦。 师傅站起来去柜子上拿起老烟枪,点上一袋叭嗒两口,看着李万年缓缓说道:“那女的肚子里是双胞胎吧?” “噗通!” 李万年坐不住了,从凳子上滑倒,四仰八叉跌到地上。 我赶紧扶着他起来,哪知他推开我,猛地跪到师傅脚下,砰砰磕头。 我看的愣住了,这李万年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没曾想还会给师傅磕头,可见是真摊上大事了! “高人!您可真是高人呐,那女的肚子里确实是两个,事先根本不知道……这还是今个儿头午法医解剖发现的……” “王家之前也不知道怀的是双胞胎?”我好奇的问,自家媳妇怀孕,哪有家里人不知道情况的? “他们王家知道个屁!这事儿还是我告诉王勇的!昨晚十点多王勇找到我,说他老婆在家接生难产大出血,求我送他老婆去医院生孩子。还说自己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陪老婆去,非让我自己拉着去,要不是给的钱多,我可不扯这犊子!本来大出血就不吉利!他么的现在倒好,钱没到手不说,还出了人命!差点连我这条命也搭进去,得亏老子命大跑出来了!想想就后怕!” “这把倒好,我车报废了不说,还得赔他们家一大笔钱,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艹!”李万年越说越来气,破口大骂。 师傅叼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也不吱声,默默听着李万年诉苦。 我也陷入沉思,这王勇可真怪,自家老婆生孩子,还是难产大出血,哪有不陪着老婆去医院的道理?有什么事还能比这更重要吗? 李万年口若悬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压力似乎是缓解了不少,没有刚来时那么焦虑压抑。 听李叔说这事儿挺邪门的,出事时候快半夜了,大概晚上十一点多。 那段路是盘山道,七扭八拐的,他格外注意。山路弯多车速也不敢快,也就能有三四十迈,过其中一个大弯突然方向盘失灵了,前轮掉了一个,刹车也踩不住,笔直栽进山沟里。 那条路我也走过,知道那里山陡坡急,七拐八拐的弯还多,道两边的大沟能有几十米深。 不幸中的万幸,大发面包车滚了几圈撞在大树上停了,要是没有那棵大树,他也别想活了! 他连滚带爬从前挡风玻璃窟窿里逃出来,想把那孕妇也弄出来,费劲巴拉拽出来,发现那女的已经没气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面容恐怖,满脸是血,下身也全是血,根本没救了! 李万年赶紧翻出手机报了警。 他当时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就像是有人趴在身后吹凉气!吓得要死,挣扎着赶紧从山沟里爬到马路上。 也是点好,刚好有一辆桑塔纳路过,他跪在路中间把车堵住了。车里跳下来四个年轻小伙子,以为他是碰瓷闹事的,不由分说从车里拎出镐把就要揍他。 李万年财大气粗,一人拍了一千块钱,让那几个小伙子陪着他,等警察来。 好不容易把警察盼来了,勘察了现场,做了笔录,结果检查是车左前边轱辘掉了,车子失去平衡栽进沟里。 出了这么大事,本来是要把他带回派出所临时拘留的,怎奈他人脉广关系硬,直接把他送回家了,说是有事再找他,让他在家随时等候。 李叔咬牙切齿的咒骂,这他么的都邪门了,开车半辈子也没碰上掉轱辘的事! 然而更邪门的事还在后面,昨晚后半夜回家,简单擦洗血迹,包扎好伤口就躺想到炕上好好睡一觉。结果觉睡的特别不踏实,迷迷糊糊总是吓醒,感觉能听见有个女的在耳边啼啼哭哭,还有婴儿哇哇大叫,他们叫嚷着让李万年偿命! 折腾一晚上,全家人都提心吊胆,早上起来李万年就发现自己脸上有血,昨晚记得清清楚楚,回家明明清洗过了,干干净净上的炕。 照着镜子仔细看,发现那血迹像是手印,脸上好端端的出现几个血手印…… “啊!!!!” 这时候他老婆突然尖叫一声,发现窗户玻璃上也有,墙壁上也有,棚顶上也有,门框上也有! 一夜之间,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好些血手印! 他老婆也吓得要死,家里也不敢待了,收拾东西带着家里人去旅店开房住,还说这事不解决就不回家住了。 经人指点,李万年找到了师傅,来求师傅帮忙解决这件事。 第七章它们来了! 师傅听罢,淡淡一笑,说李万年幸亏花钱留住那四个小伙子,仗着人多阳气足,邪祟才不敢上前,否则昨晚他不可能从那山里活着出来! 还说幸亏他今天来找我们,否则今晚子时一到,就是他命丧之时。今晚那母子煞道行远不是昨晚可比,几个人阳气还不足以让她害怕! 李万年吓得面无血色,央求师傅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价钱好说,随便开! 师傅淡淡地喷了口烟气,大义凛然地说了句:“我一个五弊三缺占两样的老头子,要那么多废纸干啥?真正出道的人不讲究那些,动不动就要钱的那是江湖骗子!” 这话说的,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突然觉得师傅稍微佝偻的身形,陡然间变得笔直高大。 谁料画风一转,就见师傅他老人家走上前一一打开李万年拎来的那些礼品。 师傅翻了一遍,指着其中几条高档香烟,笑眯眯地说:“这是好玩意儿,这事办妥了多送点烟就行,钱就免了,平时抽腻了老旱还能换换口味。” 李万年明显愣了一下,措手不及,反应过来马上说:“我这就去整,多给老先生整点!” 师傅笑呵呵摆手,淡定地道:“不急不急,处理完这事儿再说,先办事后收礼,不能坏了规矩!” 我摸着鼻子无语,脸一红,替师傅臊的慌。 前脚刚说完不要人家钱财,后脚就当着人家面拆礼物,还那么直白要烟! “那老先生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李万年心里没底,问师傅下步打算怎么办。 师傅没看他,回了句,“等!大白天的它们还敢现身不成?反天了,就那几条小泥鳅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李万年说啥也不肯回家等着,估摸着是吓怕了,不过换了谁,自己家半夜被按满了血手印也得吓个半死!除非那人是高手或者傻子! 他索性就住在师傅家,下午抽空出去一趟给师傅买了整整一箱高档卷烟,我不禁感叹,有钱人就是豪横啊! 师傅怕我误会,私下里跟我解释说,出道替人办事是要担因果的,不能要钱太多,会影响道心,也不能一文不取,会坏了因果,适当收取点钱财或是物品还是可以的! 我表面上假装乖巧地点着头,心里不禁嘀咕,你这哪里是适当啊?一看就是趁机揩油好吧? 师傅似乎能看透我心思,狠狠弹了我个脑崩,说我大逆不道,犯了出道仙二十条诫令。 我好奇地问师傅,啥是二十条诫令? 师傅似乎是早有准备,随手从棉袄袖子里抖出张纸片,上面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写了密密麻麻几行字。 还别说,乍一看这字写的还真有点气势,我没想到师傅邋遢样还能写出一手好字,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诫:不忠不孝,不敬师长。 第二诫:优柔寡断,不求上进。 第三诫:刚愎自用,不进善言。 第四诫:生性孤僻,肚量狭窄。 第五诫:心怀不轨,故弄玄虚。 第六诫:贪图功能,修持它法。 第七诫:好高骛远,不思进取。 第八诫:眼光势力,言语粗俗。 第九诫:傲慢无知,轻视他人。 第十诫:无正知见,妄传法语。 第十一诫:急功近利,执迷不悟。 第十二诫:彰显神通,放荡不羁。 第十三诫:贪着名利,不择手段。 第十四诫:自我催眠,孤芳自赏。 第十五诫:妄自菲薄,藐视他人。 第十六诫:为己私利,恐吓香客。 第十七诫:自命非凡,排除异己。 第十八诫:心无主见,人云亦云。 第十九诫: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第二十诫:妄用神通,欺凌弱者。 师傅躺在炕上直打盹,说是要好好睡一觉,晚上有的忙了! 让我把这二十诫记熟了,说是出道先做人,这是出道仙立堂口的规矩! 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不会有仙家入堂。即便是入了堂,时间久了见人心,要么翻堂、炸堂,或者那堂口里压根就是邪仙,不会修成正果! 冬日里天儿特别短,一晃日头就落山了,漆黑的夜很快降临,让人惴惴不安的心更加压抑几分。 师傅睡了一下午,起身用准备好的药材,按顺序下入药罐熬炖。都是些难得的好药材,看得出来,师傅为了给我调理身体打基础,是真舍得下血本。 药材入罐,先是猛火煮开,咕嘟一小时,又转为中火熬煮一小时,又转文火慢慢熬炖两小时,屋里飘满了浓浓药香,还挺好闻。 师傅取了纱布沾着药汤趁热给我敷全身几处大穴,百会穴、涌泉穴、膻中穴、夹脊穴等等…… 烫的我吱哇乱叫,师傅说只有趁热才能让药力透进去。最后又让我抱着砂锅把药汁一饮而尽,美其名曰不能浪费珍贵药材,还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激发潜力,打好基础,才能立堂口修行。 我难为情的捧起药罐,皱着眉头强喝了几口,那味道说不出啥滋味,有腥、咸、辣、苦、酸,还有点淡淡的甜。 师傅见我不喝,冲着我一瞪眼,我索性闭着眼一股脑咽下去了,还好不太多,汤药熬到最后也就剩下大半碗,要不我非得吐出来不可!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人生不可避免的都会吃屎,只要别吧唧嘴回味就行,我现在就是那种感觉。 喝完药,我赶紧翻出供果啃几口,压压嘴里的怪味。 没一会儿身体就有了感觉,眉心轻微发热,渐渐的感觉发烫,隐隐有胀痛感。 浑身也开始燥热出汗,尤其是之前热敷过的那些关键大穴,好像针扎一样有点刺痛,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外冒,摸一把手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油泥。 师傅拍着巴掌夸我果然是好胚子,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比他预料的效果还强! 还说按这效果下去,最快明晚就能立堂口了! 师傅说他掐算过,明晚有百年不遇的血月,估计漫山遍野都会是出来拜月修行的野仙,正好可以趁机立堂口,收些有缘分的仙家! 师傅还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之前一直迟迟不给我立堂口,就是等着血月之夜呢!到时候说不准会有一些道行精深厉害的野仙,以我的身骨,没准还真能招来一个半个,要是招进了堂口以后修行也可以有个保障。 我顿时来了精神,终于要立堂口修行了,真想像师傅一样强大!那样就可以保护师傅,保护家人,也可以有本事自保。不会每次遇到麻烦都害怕的要死,只能躲在师傅背后,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当……当……当……” 墙上挂的飞马钟有节奏地敲了十一下,打断了我对未来的畅想,预示着子时到了。 师傅抬头看了看飞马钟,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我神经一下绷紧了,虽然我没打开眼通,但直觉告诉我有东西来了! 肯定就在窗户外面徘徊,可能在犹豫该不该冲进来,没准现在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瞅呢! 一念至此,刷的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一哆嗦,汗毛倒竖! 外面突然起风了,呼呼地刮着玻璃,弄的玻璃“咣啷咣啷”直响! 我直觉能感觉到那东西耐不住了! 果然! “嘭!” 突然一阵劲风顶开了屋门,震的窗户上的玻璃也是一阵颤动,发出拖着长长颤音的“咣啷”声……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的浑身一寒颤,满身的热汗成了冷汗,突然有了尿意。 李万年接连熬了几宿困的不行,可能是在师傅这比较安心,趴在炕上睡的挺沉,没心没肺地打着呼噜。 睡的好好的,只见他突然一哆嗦,坐起来。 眼睛怒目圆睁,紧接着向上一翻,露出眼白,浑身一阵抽搐,手脚不受控制的乱摆,好像是抽羊角风,嘴里不自觉喷吐着白沫。 我吓一跳,好端端的人这是咋了? 我拽着师傅胳膊使劲晃了晃,指着诡异的李万年,欲言又止。 师傅安抚我说,不用管,悄悄看着就行。 李万年抽搐一会不动了,紧接着就是阴阳怪气说胡话,“我肚子好疼啊……你把车翻沟里砸死了我母子,我们死的好惨啊……我要你偿命……嘿嘿……咯咯咯咯……” 哭咧咧的声,阴森森的笑,夹着门外的阴风,听上去特别恐怖吓人! “嗯~嗯~宝宝乖,来,娘给你们俩喂奶,别抢……都有份……吃饱饱的……快快长大……” “呜哇…呜哇…呜哇…” 我听的头皮发麻,李万年声音像是捏着嗓子尖叫出来的,分明就不是老爷们声音! 我突然感觉屋里温度都凉了不少,窗户上迅速结了冰花,厚厚一层。 仔细看上去那些冰花的纹路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呲牙咧嘴,千姿百态,怪吓人的! “唔,怨气还挺大!有些年没见到母子煞了,还是三煞,有意思……” 师傅很淡定,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悠然地掏出烟丝,给烟袋锅子续上,惬意地摇头晃脑过起烟瘾。 我心里直突突,总感觉屋里有女人在哭闹,还有咿咿呀呀的婴儿叫,还有若隐若无地拍孩子睡觉声,就是那种调子,“嗯~嗯~”带着颤音。 我把师傅胳膊抓的更紧了,只有这样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知道,它们来了!来找李万年索命来了! 第八章母子三煞 师傅拍了拍我脑袋,示意我别怕,有他在呢,没事。 只见他一招手,“砰砰”几声,门窗自动关的严严实实,这一手着实把我镇住了,也太炫酷了! 紧接着师傅又使出习惯性的动作,只见他又脱下了鞋子,从鞋垫底下抠出一沓符箓。 看也没看,一甩手,那些符箓像是长了眼似的,“刷刷刷”像扑克牌擦着空气一样发出声响,一丝不差地贴在了每扇门窗上,贴的严丝合缝,牢靠的很! 师傅猛嗦喽两口烟枪,只见烟袋锅子瞬间变得红彤彤,像是要喷出火来,他右手飞快掐印决,粗着嗓门喊了声:“疾!” 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老烟枪变得金灿灿,好似纯金打造而成。 烟袋锅子里突然猛地喷出一股浓烈的妖异紫火,没抽完的烟丝化作漫天火蛇飞扑而出。 那些火蛇活灵活现,扭动着身子奔着门窗而去,甚至能清晰看见吐着火焰蛇信,眨眼间将那些贴在门窗上的符箓引燃。 奇怪的是那些符箓只是附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光芒,并没有真正烧起来。 下一瞬,那些紫色光芒发出万千条丝线,在屋里折来折去,穿插、交织,互相缠绕,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紫色大网,煞是好看! 师傅这手控符术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那大网好似有灵性一般,没见师傅操控就化作一片流光,将李万年周身吞进去,裹的严严实实,丝毫不能挣脱。 师傅又咬破中指尖,挤出几滴殷红的血液,随意地甩在空中。 “滋啦!” 好似热锅泼进冷水,发出刺耳声音! 顿时那片紫色火焰光华大盛,并发出嗡嗡震颤声,那声音感觉像是有千百个神佛在念经吟唱,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只见李万年瞪大眼睛,白色的眼仁看起来很惊悚,表情扭曲痛苦,四肢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发出阵阵尖啸。那声音似是不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让人听了莫名的心酸! 师傅放下烟枪,面目庄严肃穆,声音威严不可侵犯,大声喝问:“王氏烟魂,你可愿就此罢手,前往阴间投胎轮回?今生你福浅命薄,注定不得善终,我可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平安富贵!此外,你两个孩儿我会安排王家赋名,供养三年,三年后自可轮回换个富贵命,不再做那孤魂野鬼!” ‘李万年’一听此话,挣扎的更剧烈了! 手脚扑腾着,被那张紫色光网勒的血迹斑斑。那双白眼仁往外突突着,看上去就像要弹出来一样,几道血泪顺着眼角汨汨流出,淌的满脸血呼淋啦!嘴巴大咧着,咬的后槽牙“嘎吱嘎吱”直响,听了让人牙酸。 师傅看着李万年那样,不禁一叹,声音缓和下来,冲他说道:“我知道你有莫大的冤屈,千错万错孩子是无辜的,不过你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有报应!你且放心走就是,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白死!你倘若再闹下去,出了人命,阴差一来就完犊子了,不但你要下油锅,走刀山趟火海,你这对儿孩子也要跟着你受苦遭难,你于心何忍?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这对儿孩儿想想罢!” 师傅说完,‘李万年’果然不挣扎了,白眼仁也恢复了正常,嘴也闭上了,眼里泪水打着转,终是止不住奔淌出来,只是那眼泪已没了血色,清澈无比。 都说虎毒不食子,原来鬼也一样,世界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 师傅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一挥手,几滴眼泪滴溜溜地飞进瓶里,盖上塞子揣进袖里,我知道那是女鬼泪! 师傅让我进里屋取了香炉摆在外屋桌上,又插上三支供香,点着了。 他朝着香炉拜了拜,对着空中说了句:“有请咱家老碑王跑一趟阴司,将王氏烟魂送于地府,并请阴差大人好生照料。她也是个苦命人,稍后自会有元宝十万两,金山一座送上,请老碑王好生打点!” 只见堂屋里,凭空刮起一阵小旋风,那风来的突然,门窗关的好好的,哪里来的风呢? 只见供香烧的飞快,一眨眼就烧到了根,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吸食一样。这让我联想起李万年先前抽的那根烟,一口就嗦喽没了。 旋风转瞬即逝,再看李万年竟然眼睛合上了,身子也不在抖动,就像安然睡着了。 师傅一摆手,只见那张紫色的绚丽大网忽地黯然失色,消失不见,贴满门窗的符箓也呼啦一下烧起来,转眼间就化作飞灰,悠悠飘落。 不多时,李万年醒了,挣扎一下想坐起来却没坐起来,索性便躺着不动,只是吵吵身上疼,好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 师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跟他说,“能活下来都算你命大!” 李万年苦笑了笑,紧张的问师傅,这事是不是就算完了?以后不会再抓住他不放了吧? 师傅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茬算是过去了,回家多给王氏母子烧点元宝纸钱,金山银山,别太抠搜小气了!另外让王家给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赋名讳,再供奉三年!否则他们王家定会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李万年自然是一万个答应。 师傅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句:“以后记得要行善,行善积德家才能长久,厄运才不会找上你!” 李万年浑身一哆嗦,忙不迭点头答应,那样子像极了小鸡啄米。 又歇了会,李万年挣扎着起来了,狠狠地抽了整整一盒烟,才千恩万谢,一瘸一拐地走了。 师傅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渐渐走远,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自己跟他说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进去,但愿吧! 我听的一头雾水,问师傅嘀咕啥呢?啥意思? 师傅摇了摇头,说没啥,折腾半天,一把老骨头也快散架了,早点睡吧!好好睡一宿,明天准备给你立堂口! 时隔多年我才明白师傅当时那句话是啥意思!原来师傅早就看出来李万年家道要败亡了,希望他能积善存德,没准还能有个好下场。 果不其然,他不是那种人,师傅对他说的话半点也没听进去,后来弄的家破人亡! 诊所倒闭了,金矿放炮崩死了人被封了,家里客车也接连肇事卖了,儿子也出事双腿截肢,只剩下半条命,他自己也出车祸撞死了,儿媳妇离婚改嫁了,偌大个家业到最后啥也不剩,当真是应了师傅的话! 再说王家,王勇老婆没出事之前就给王家生了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大小,名字叫王发志。 自从他妈出事走了以后,王发志性格变得孤僻,也不合群了,总是自己常常一个人发呆,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晚上放学也很晚才离校,别人问起来,他总是说要等他娘和弟弟来接他一起回家。 后来听说他精神不太正常,下雨天头上套着玻璃丝袋子,抠两个窟窿眼当雨伞,还总去河沟边捡别人扔的过期化妆品,说是留给他娘擦脸。自己经常也擦的满脸大旮瘩,同学们都离他远远的,觉得他不正常,不敢跟他一起玩。 后来听人说他被学校劝退了,也有人说是他爹王勇不让念了,带着他搬走了,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再后来听说有人见过王发志,在县里孤儿院,过的挺凄惨。 听说他爹王勇被判了死刑,好像是精神上受不了折磨自首了。 原来李万年的大发面包车,那天晚上临出发前被王勇动了手脚,车轱辘拆松了螺丝,刹车也调了。 跑在山路上螺丝掉了,一拐弯车轱辘甩飞了,刹车也失灵了。 能不出事才怪呢! 难怪他推脱着有事不跟车送他老婆去医院,原来他早知道那车一定会翻沟里的,这就是他一手制造的人祸! 听说是王勇发现自己老婆红杏骑在了墙头上,在自家屋后树林里抓到过,当面质问那一对男女整没整上,还让他老婆撅起屁股看看……再之后就怀上了,听说为此还大吵过几次,动手打过他老婆,还扬言说要弄死他们这对狗男女……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王勇当年就吃了花生米,不过以他那性子,估计跟他老婆一起钻树林那哥们也没个好下场! 我问师傅以他老人家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 师傅只是淡然一笑,叭嗒几口旱烟袋,留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师傅,这世上当真有鬼吗?” 师傅“嘿嘿”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冲着我说:“当然有啊,鬼就住在人心里,心中有鬼则眼中有鬼,正所谓鬼不缠人人自缠……” 那时候我也不太理解师傅说的是啥意思! 师傅抽完一袋旱烟,又撕开李万年送他的卷烟,叼着卷烟很时髦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糟老头。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世人都怕妖魔鬼怪,管它们叫妖孽。其实孽都是人作下的,作孽太多的人,本身就已经是妖魔鬼怪,还怕它们做甚?!” 第九章 血月现 睡了一宿觉,迷迷糊糊梦见王家孕妇怀里一左一右抱了两个大胖小子,对我笑眯眯的,一惊醒了。 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心里一阵发酸,希望她们几个能有好归宿吧! 揉揉眼睛,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照腚了。 推开门大吃一惊! 嗬! 好一场夜雪,足足没过了波棱盖! 远处苍莽大山,近处村落、田舍都落了厚厚一层雪,万籁俱寂。 天地白茫茫一色,像是重归混沌。 树梢的雪被风荡下,纷纷扬扬,在阳光里透着亮闪闪的白,肃杀中带着诗意。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师傅也穿衣起来,嘱咐我多穿点,一会跟他去镇里置办东西,说是晚上要给我立堂口。 我乐得直蹦高,总算要有自己的堂口了,心里想着可得招几员猛将,早晚有一天要超过师傅! 去镇里要几个小时脚程,赶上大雪封山走起路来更费劲。 一路上深深浅浅,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也不知跌了几跤。 费劲巴拉到了镇里,师傅带我下了顿馆子。又购置了一些酒啊熟食什么的,说是晚上吃。 找了间铺子,定做一块刻着“常仙太爷”的牌位,一块三尺三寸烫金镶边的红布,一杆两尺七寸五彩令旗。又找地方备齐了五色谷、无根水、崭新的铜香炉,香火等物品一应俱全。 冬日里天儿短,一来一回日头又要落了。 回来时师傅直接带我进了山,说是趁着天没黑路好走,得赶在血月之前到达深山里那个龙潭湖,他约了人,别让人久等。 深山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叫龙潭湖。形状很像家里炖菜的大铁锅。外沿宽,越往下越窄! 更奇异的是,这湖水终年不冻,三九天还冒着热乎乎的气,雾气飘飘,像个世外仙境。 师傅说这是天外陨星砸出的坑,机缘巧合,砸通了地下温泉。 太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落下山去。 月色冷冷清清攀上树稍,静幽幽的湖面上淡淡的金光转成银色,风一吹,又碎成点点星芒。 雪夜静得撩人。 还未走到湖边,远远地就瞧见湖边站了两人,正在唠嗑。 师傅吹了声口哨,那两人寻声看过来。 “呵呵,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柳胡子可就把烧鸡、好酒都造光了!”一道沙哑有磁性的声音破空传来。 “哎嘿嘿,俺可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他娘的大雪天还得赶过来帮你个老毕登忙活!”一个沉闷粗嗓子紧随其后。 “哈哈,辛苦辛苦!我给你们带了最爱吃的酱牛肉、卤猪蹄还有熏鸡,咱几个一边吃喝一边赏月,这百年不遇的血月不得凑一起聚聚!”师傅哈哈大笑道。 “屁!你个老毕登要不是有事求俺俩,能舍得下血本招待?哈哈!”那沉闷粗嗓子嚷嚷道。 走近了,那两人一高一矮。 高个子是个壮硕大汉,留着络腮胡,穿着青色皮袄,刚才粗着嗓子嚷嚷的一准儿是他。 那矮个子是个老头,白白净净的打扮,看起来倒像个老教书先生,斯斯文文。 奇怪的是,大冬天的,他手里还抓着把扇子,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烧得慌。 几个人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唠的火热,只是我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他们。 师傅拍拍我脑袋,笑着对我说,:“小风,这是你苏爷爷,那大胡子你叫柳叔!” 我躲在师傅背后,露出头害羞的叫人,“苏爷爷好!柳叔好!” 那白净老头听我叫人,这才把目光投向我。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看,也不知道看个啥劲儿,盯了好一会儿,对着师傅竖起大拇指,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嘿,老家伙,可真有你的!这么多年总算没白费,当真让你找到了!” 那大胡子一听这话,也瞪着眼睛来回打量我,都把我看毛愣了,突然他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啥,冲着师傅大声嚷嚷着:“白问天,这就是咱祖师爷说的那应劫人吧!” 果然!师傅就是白问天!人称“东北第一仙师!” “嘘!你他娘的小点声,我又不聋!”师傅赶忙摆手,打断那大胡子的话,似乎是有所忌讳,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姓苏的白净老头环视一眼四周,又看了师傅一眼,点点头,对我们说:“走,上船说去!” 只见那白净老头,随手打个响指,一只素色的、巴掌大纸船儿,自袖口轻飘飘滑落,慢悠悠打着旋儿,飘落在湖面上。 我正纳闷,这老头说的上船就是这个船吗?这玩意儿跟我手掌差不多大小,咋进去?这不是扯犊子嘛! 我正想着,疏忽间,湖面无风起浪! 那沾了水的小纸船竟然在浪花里颤巍巍暴涨,转眼间成了可容纳五六人的小舟,稳稳当当浮在湖面上。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你个老杂毛,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掏出来,害得老子站了半天,像他么胡同里站街的小浪娘们儿!”那留着络腮胡的壮硕汉子,粗着嗓子嚷嚷道。 师傅和那白净老头面面相觑,哈哈笑着,都对那汉子没办法。 叫柳叔的络腮胡大汉催促着:“走、走!赶紧麻溜的!一边吃喝一边唠,都他娘的饿抽巴了!” 说完也不客气,冲着我们挥手,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隔了几丈远的船板上!扯开皮袄褂襟,大步流星跨进船舱里。 苏老头擒了扇子的右手一磕左掌心,“唰”的一声收了扇子,转身对着我和师傅笑道:“柳胡子等不及了,咱几个也同去吧,晚了他可就把我那几坛好酒喝光了!” 说话间,湖面上那小舟已飘到岸边,师傅扯着我手,一同迈上了小舟。 柳胡子手里正抱着一坛子酒猛灌。 透过小舟窗户,一轮白玉盘正挂在树梢,眼见着明晃晃的月光,笼罩了整片湖面。 小舟无风自动,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零散,隐隐向着湖心荡去。 “这些年你东躲西藏,都以为你被害了,没想到你还真给我们带来了惊喜!” 苏老头撕了个鸡腿递给我,眉眼都是笑意,转头对着师傅说。 我一慌,不好意思地接过鸡腿。 “就是,哎,麻溜儿说说,你是咋找到这宝贝疙瘩的!” 柳胡子大口流星吞下一大块酱牛肉,朝着我努努嘴。 听的我一头雾水,这都是哪跟哪啊?咋像是人贩子碰头开会呢! 师傅拍开一只酒坛子泥封,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嗅了嗅,满脸陶醉。猛灌了几口,冲他们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简短点说,我用了天机盘……” “什么!” “卧槽,你不要命了!” 苏老头和柳胡子同时拍桌子,吓我一剧烈,手里鸡腿没握住都吓掉了! 苏老头挤出个笑脸,比哭还难看,捡起鸡腿递给我,让我接着吃。 “你疯了,天机盘岂能乱用,会折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他娘的值了!”师傅这一刻仿佛是个开心的孩子。 “天池的封印咋样了?还能挺多久?可别忘了加固!”师傅放下酒坛子问道。 柳胡子愣了一下,哆嗦着扔了手里的酱牛肉,不吱声。 苏老头也僵坐着不搭腔。 “嘭!” “到底咋样了!说啊!是不是出事了?!” 师傅一拍桌子,瞪着眼,使劲盯着他俩。 我从来没见过师傅发这么大脾气,印象里他都是乐呵呵的一副笑脸。 “封印…破…破了……” 柳胡子结结巴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没了先前那粗犷豪迈劲儿,低着头不敢看师傅。 “什么!怎么就破了!噗……” “师傅!” 我大叫着,师傅喷出来一口血沫子! “老白!” “老白!你别急!” “我死不了,继续说……咋……咋回事……好好的咋就破了……我走之前不是让你们定期加固吗!”师傅有气无力说着,一瞬间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是…是…是江家,狗日的!他们叛变了,把那块水属性封印信物交出去了!” 柳胡子气呼呼骂道。 “嘭嘭嘭!” 师傅气的使劲用拳头砸桌子,木屑纷飞。 “我就知道江家早晚靠不住,所以让你们多留心天池封印!结果还是破了……” “嗷嗷……嗷嗷……” “吼……吼……” “哗啦哗啦……” “唰唰唰……” “蹭……嗖嗖” 一阵阵响动在湖边树林子里响起! 师傅摆摆手,踉跄着站起来,趴在小船窗户上往外看。 我也随着师傅,透过小舟窗户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皎洁月光把雪地照的明亮如白昼,只见湖边围了一群群动物精怪! 几百只黄皮子,毛色或黑或褐,或白或黄,还有的黑白相间,杂色的,什么样的都有!一只只油光锃亮,用后腿站立而起,或拜月,或盯着湖面。 随后,又是上百只毛色黝黑或浑身通红、或雪白的狐狸,蹲坐在湖边草窠里,四处张望。 再后面,树林里、草丛里,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竟又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动物钻了出来。 獾子、马鹿、獐子、乌鸦、猫头鹰、刺猬、山鼠、野狼、山猫,野猪、花豹,熊……竟然还有几头傻狍子! 我就纳闷了,傻狍子也能成野仙? 更让人吃惊的是,几十条碗口粗的大蛇也从草窠里游出,攀在了湖边大树上,对着月亮吐着蛇信。我纳闷,这大冬天的蛇不应该是冬眠了吗?还是说修为一定的蛇类可以不用冬眠? 一群群…… 一堆堆…… 一窝一窝…… 平日里的死敌们,此时也放弃互相攻击,猎物和猎食者也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它们都抬着头,死死盯着天空! 那轮皎洁的白月亮,此时像打翻了调色盘,颜色正飞快地变幻,逐渐变红! 这一刻,血月现! 第十章 立暗堂 炸牌位 看这场面,估计整片山脉野仙精怪都出动了。 漫山遍野齐刷刷一片,全都抬头盯着空中那轮血红圆月,作揖祭拜,吞吐月华。 哪怕之前我心里就有准备,可还是被这壮观场面惊到了。 师傅来的路上说,龙潭湖就是这几百里山脉气眼,是整片山脉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那些山精野怪都会聚在这拜月修行。 尤其是这百年不遇的血月,对它们来说更是机遇,对修行感悟大有裨益。 我粗略看了看,有好多实力强横的存在,都是些道行不浅的仙家,不知道我有没有缘分,能收几员猛将入堂口。 “天池封印的事再说吧,过段时间我会去瞅瞅,看看有啥法子补救。” “先把小风堂口立了,血月出,大凶兆。我掐算过,今晚不会太平,靠我未必能镇住,为了保险把你俩整来搭把手,不能把咱最后指望折了!”师傅扭头对着柳胡子和苏老头说道,态度坚决。 “老白你打算给这孩子立什么堂?”苏老头眼眉微皱,问师傅。 “整个暗堂,大堂时机未到,小风抗不住。” “还有,他的事不能暴露太早,现在还不把握。”师傅表情严肃,像是强调一件特别要紧的事。 “嗯,这是自然!” “对,这点你不说我俩心里也有数!” “好,那就立暗堂吧,待会你俩帮着守住!既然江家反水了,我估计它们不会死心,肯定摸着我边了!” 师傅看了眼天上血月,又看我一眼,说时候差不多了,整吧。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一块三尺三寸烫金镶边红布,平整铺在桌面,把刻着“常仙太爷”的牌位,恭敬摆好,五彩令旗放一边。 “老白你要给这小子立常仙太爷牌位?”柳胡子看我拿出准备好的牌位,问师傅。 “嗯,立别家怕是不成,小风跟常仙缘分重,怕是也只有常仙敢认!”师傅解释道。 “小风,你堂口跟别人不一样,得遇到有缘分仙家一个个去收。待会给常仙太爷牌位上香,供奉无根水、五色谷,手拿五彩令旗招展,向着八方八门各拜三拜,这暗堂就算立起来了。” “以后只要随身带着常仙太爷牌位,就相当于堂口随身。跟你有缘分的仙家自会在合适机会下加入你堂口。”师傅缓口气接着说道。 不用师傅吩咐,我赶忙点起三柱香,插在香炉里,供奉无根水、五色谷,跟着师傅一起,对着常仙太爷牌位拜三拜。 “常仙太爷在上,今日白家香童出暗堂,供奉您老牌位,以后四方走八方行,广施善行,救苦救难,一切有缘仙家皆可入堂,无缘仙家不得扰乱!”师傅对着常仙牌位恭恭敬敬,念念有词。 “小风,一会你捧着五彩令旗跟在为师身后,随我拜八方!” “嗯呢,知道了师傅。”我双手恭敬捧起那杆五彩令旗,跟在师傅身后。 师傅走在前面,嘴里哼唱着“拜八方”神调,每走到一个方位,就对着虚空拜三拜,我连忙学着师傅,也跟着拜。 “老白,快停下,情况不对!”苏老头突然对师傅大喊。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柳胡子也搁那咋咋呼呼,手比量着供桌上牌位。 “嗡嗡嗡…” “咔嚓嚓” “咚” 柳胡子话音未落,我就听见爆裂声,还有东西“哗啦啦”撒一地。 我抬头随着声音看去,头皮“刷”一下如遭电击! “常仙太爷”牌位…竟然炸了! 崩碎成几块,掉在船板上。 师傅愣住了,显然没反应过来! “轰…”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威压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缓冲,就像一道惊雷,陡然间在耳畔炸响! 浑身毛孔瞬间炸开,眼珠不受控制往外凸,耳朵里嗡嗡轰鸣,鼻子一酸,感觉有股热辣辣的液体窜出来,我知道那是鼻血!嘴里哈喇子控制不住顺着嘴角往下淌。 这感觉特别难受,我几乎无法站稳,趔趔趄趄,靠扶着桌子勉强站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小舟也跟着打摆子,不再平稳,在湖面上左右摇晃,“嘎吱嘎吱”像是随时要散架。 一开始,脑袋还能保持清醒,后来这威压越来越猛,感觉浑身血液一个劲儿往头上窜,脑袋里越来越迷糊…… 我咬牙强撑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一定要挺住,我是要立堂口的人,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好在这感觉大约只有一会儿,我感觉这股强大的威压透着股蛮横劲儿,整个人有一种被压扁的感觉,特别痛苦。 “哼!放肆!敢在我白问天眼皮底下捣乱!我看看你是何方野仙,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师傅愤怒声传来,我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虽然闭着眼睛,但我隐约感觉到,小舟上“人”多了! 猛地睁开眼睛,我发现周围出现白色“雾气”,影影绰绰,看着不像人形,围在我们四周。 “咯咯咯咯……” “白问天,别来无恙啊,本座可找你找的好辛苦哇!你这东北第一仙师名头,我看应该换换了,就叫东北第一缩头乌龟才好,哈哈哈哈……咋样?这些年东躲西藏累坏了吧!”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个虎妖作怪!既然你能从天池封印下逃出来,我就再把你打回去!能收你一次,就能收第二次,何况你也不是真身,凭着这道分灵就想抵抗我们几个?” 师傅听起来很愤怒,我知道是因为这虎妖打断我立堂口。 “呵呵,原来苏老怪和姓柳的也在!正好,我就不一一登门,识相的把其他几块信物乖乖交出来,咱们都好,否则等我找上门去,哼哼……”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渡灭妖灵,急急如律令,雷起!” 师傅不等虎妖说完,双手翻飞,直接捏了神雷印,顿时浑身有噼里啪啦银色电弧跳动,像是套上一层雷电神甲。 跟以往不同,师傅这次是左右手各自掌印,两道术法叠加,雷电之力像是发疯一样乱窜,狂暴、紊乱。 “嗷吼” 那虎妖幻化出庞大虚影,笼罩小半个湖面,仰天咆哮,震慑山林,在诡异血月烘托下,更显得恐怖。 “哗啦哗啦” “唰唰唰” 阵阵躁动在树林里乱窜! 獾子、马鹿、獐子、狍子、乌鸦、猫头鹰、刺猬、山鼠、野狼、山猫,野猪、花豹,熊…… 那些拜血月的山精野怪被恶虎咆哮震慑的顾不上修炼,吓得四散奔逃。 说时迟那时快,师傅将双手印决合拍,对着虎妖甩出去,狂暴雷电之力像是找到发泄口,肆虐而出,劈头盖脸轰过去。 虎妖幻化的身形避也不避,竟然张开血盆大嘴,硬碰硬将那道雷电之力吞下,周身缠绕着噼里啪啦电弧,看起来还很享受。 师傅眉头拧成疙瘩,他没想到那虎妖已经强大到这地步。 一击无效,师傅并不慌乱,袖袍一甩,在劲风推送下,密密麻麻黄纸箭射而出,粗略估计,最少有几百张符箓! 我看的兴奋过瘾,师傅这手段出神入化,真让人羡慕! “灵符屠妖阵,起!” 随着师傅大喝一声,印决已成。那些符箓竟泛起点点黄光,紧接着那些光点连成线,结成网,像是化作漫天繁星,击射出星辰之力,对着虎妖冲杀而去。 虎妖飞身腾挪,左突右奔,不敢攘其锋芒。 师傅那灵符屠妖阵虽强,却耐不住虎妖飞跃腾挪,身法敏捷,并未受到半点致命伤。 “刷” 苏老头手腕抖动,甩开折扇,双唇翕动,念念有词。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闪过,那折扇里竟然越出一对阴阳鱼,“噗通噗通”翻腾入水,鱼身沾了湖水,疏忽间飙长至十几米! 两条巨大阴阳鱼咬尾追逐,荡起圈圈涟漪,在湖里掀起波澜。 陡然间,一股阴阳气息从湖底扑腾而起,化作团团气泡,“咕嘟嘟”沸腾在湖里,转眼间笼罩整片湖面,竟化为一座术法禁阵,隐隐间透出危险气息。 “金钉出,镇百邪!” 柳胡子咕咚咕咚几口吞下一坛酒,大喝一声。 甩手飞出一片金芒,细看下,竟是十二根金色棺材钉! 普通棺材钉是黑色的,而他甩出去的竟是金色。有圣洁气息从金色棺材钉上溢出,浓郁化不开。 苏老头操控着聚起的阴阳之气,将整个湖面封锁。 那虎妖身形在阴阳之气内如陷泥沼,行动不再迅疾如风,狂暴挣扎着,使用蛮力冲撞,看样想拼死一搏。 柳胡子金色棺材钉行踪诡秘,转眼间齐刷刷没入那虎妖身躯,十二根金钉,定住虎妖周身大穴,顿时那虎妖浑身抽搐,气脉不通,被定在原地。 “嗷吼” 虎妖愤怒咆哮,吼声震天。 “嗖嗖嗖” 师傅操控着“灵符屠妖阵”,将虎妖身形吞没。 “啊啊啊” “白问天,你个老杂毛当年算计我,趁着渡劫毁我肉身,伤我元神!把我压入天池封印,可想我有逃出来的一天?” “桀桀,等着吧…你好日子快完了,等我实力恢复,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那虎妖怒骂声戛然而止,转眼间身形随着符箓化为飞灰。 师傅面无表情,他说这只是那虎妖一道分灵,没想到被压在封印下多年,那畜生修为不减反增,已强到了这地步,实属蹊跷。 他算到给我立堂口会有困难,却没想到这虎妖元神能脱困! 这会儿已经折腾到后半夜,我抬头看天,哪里还有血月?! 第十一章 偷袭常仙太爷 月亮依旧皎洁如玉盘,刚才与虎妖缠斗中,竟然错过了血月。 满山野仙精怪也被虎妖吓跑了,先前我还琢磨着这么多仙家,那不得可着我挑? 结果连根毛都没挑着不说,立暗堂拜八方也没拜成,常仙太爷牌位还炸了。 哎,也不知道这堂口立的作不作数…… 我看向师傅,师傅竟然扭头看别处,眼神有点躲闪。 苏老头也摸着鼻子假装没看见。 柳胡子偷偷瞥了我一眼,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摆弄他那十二根宝贝金钉,小声嘀咕着:“哎,不愧是应劫命,真他娘的一步一个坎,这事都能碰上……” 气氛有点尴尬,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说点啥好。 最后还是柳胡子灌了半坛子酒,大着舌头啰里啰嗦道:“要不…咱…咱还是改天再立…立个堂口得了…”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今天肯定是立不成,干脆在船舱里拾掇个地儿打算睡觉。 “轰” 突然又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竟比之前虎妖来的压迫感更强,压的我浑身难受,喘不过气来,立马“噗通”趴倒在地。 卧槽,还他么有完没完了! 又来! 真他么欺人太甚! 师傅他们几个脸色憋的通红,也不好受。 一个个牙根紧咬,也不废话,符箓、阴阳阵法、金色棺材钉,全都亮出看家本事,打算给它来个守株待兔,只要那东西一落地,直接打它个措手不及。 我心里突突直跳,特别紧张,刚才来的仇仙虎妖就那么难对付,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啥东西。 “嗡嗡嗡” “蹭” 烟雾缭绕,模模糊糊有身影逐渐成型,眼看着就要降临! “动手!” “弄他!” 就在我快扛不住威压晕过去时,师傅突然嗷唠一嗓子,苏老头和柳胡子也突然发难。 眨眼间,符箓与法阵齐飞,雷电共金钉一色! 师傅他们几个手段齐出,一起打在那模糊身影上。 与此同时,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如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听起来怒气冲冲! “放肆!何方宵小胆敢偷袭本座!” 随着声音出现,威压陡增,“噗通噗通”接连两声,苏老头和柳胡子齐刷刷跪倒在地,压的抬不起头来,眼睛通红带着血丝。 只有师傅咬牙强撑着,没有被威压镇住,他脸上汗珠滚滚,止不住地顺着下巴淌,乱糟糟的鸡窝头也被汗水浸透,湿乎乎一大片。 他们联手一击,竟然被来者轻松化解,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突然,所有威压消失了,那种几乎快要将我压成肉饼的感觉一下没了,我顿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抬眼一看,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面前。 这老者,当真是仙气飘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两道长眉剑气横秋,一双凤目深似潭水,身材匀称大高个儿,青衫磊落,皂袍加身,头束高冠,长髯飘飘,威风凛凛,仙气儿十足! 那老者皱眉扫视一圈,似是怒气未消,看着崩碎一地的牌位残片,更是眉头紧锁,怒斥道:“是谁炸了本座牌位!” “轰”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崩开! 什么?!这炸碎的牌位是他的! 难道…眼前这老者就是常仙太爷本尊… 完了! 这下死定了,不但炸了常仙太爷牌位,师傅他们几个竟然还偷袭他! 师傅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从兜里掏出高档香烟,恭恭敬敬递给常仙太爷,点头哈腰,一边敬烟一边道歉解释。 我灵机一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供桌上散乱贡品齐刷刷摆好,端到常仙太爷面前,毕恭毕敬跪请他老人家享用。 常仙太爷听了师傅解释,态度缓和不少,看来怒气消了大半。 他说近来感应到天池封印松动,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变故。数不清被封印镇压的邪仙逃窜出来,想来这虎妖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任由这样下去不管不顾,怕是会闹出不少乱子,得尽快解决。还说这因果是我们的劫,他们仙家身份敏感,涉及太多不便插手。 师傅趁机问常仙太爷,能不能让我立他堂口。 常仙太爷看我一眼,没说话。一挥手,我端着的贡品突兀消失,被他身后窜出的几道雾气瞬间吞了。 我这才注意到,常仙太爷身后有几道雾气,仔细看上去竟然有模模糊糊身形藏匿其中,想来应该是太爷身边护法吧,那些贡品被太爷分给手下护法大仙享用了。 正在我仔细观看时,一道模糊身形逐渐凝实,显出实体来,是个面目慈祥的白袍老者。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仓促忘了在哪见过。 他飘到常仙太爷身前,耳语几句,太爷斜睨着我又重新打量几眼,面露微笑,冲着我点点头。 常仙太爷大手一挥,跪在地上的我突然不受控制地站起来。 “白风是吧?你小子不错,合本座胃口,就立我牌位吧,不过可得记住喽,别再整炸了!呵呵…” 常仙太爷爽朗一笑,紧接着身形模糊,消失不见,就这么走了,来去如风。 白袍老者却没走,淡然一笑,冲着我说:“白小友,别来无恙啊!”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这白袍老者我确实见过! 不过却是在梦里,我七岁被房梁砸死那次,醒来觉得做了个漫长的梦,梦中就有这位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抱拳作揖,和蔼地说道:“感谢白小友,替老朽救下不成器的犬子!” 我听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救他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白小友无须质疑。” 白袍老者一挥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出现个有些模糊的身形,看上去像是一道元神,并没有实体。 那身形连忙朝我抱拳作揖。 我不明所以,忽然听师傅说道,“东北出道白问天,见过常家护法老仙儿!” 白袍老者一愣神儿,盯着师傅瞅了片刻,试探道:“你是白问天?没想到你小子都老成这样了,上次见你还年轻着哩!” “是啊,岁月不经混呐,上次多亏老仙儿您救我一命,要不是您,我早死在天池封印那了!”师傅连连道谢。 白袍老者连忙摆手,说道:“无须多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是天意使然。哈哈,都说严师出高徒,你这弟子假以时日,成就必定不在你之下,是个好苗子!” “嘿嘿,您过奖了,敢问老仙儿,我弟子这堂口?”师傅话锋一转,问起正事。 白袍老者捋着胡子思衬片刻,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说道:“听说你已经多年不在面上走动,估计有所不知吧,你徒弟堂口倒是好立,就是以后的路怕是难走喽!” “老仙家何出此言?” “前几日我随主上去铁刹山参加胡家寿宴,七十二路仙家去了不少。竟有一撮野仙儿借此机会撺掇大伙儿,要趁机破解天道封印,打通天路飞升!它们知道你没死,还联合下了通缉令,要缉拿你,获得你手中那块封印信物!” “一般的野仙现在怕是不敢跟你们扯上关系,这里面牵扯因果太大,吉凶难料啊!即便给白风立了堂口,也不见得会有哪个仙家敢入堂!” 师傅面色难看,苏老头和柳胡子半天没敢插嘴,这会儿也面面相觑,不太自然。 “不过主上的意思是,明面我们不会参与这些事,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我们还是会站在正义一方。”白袍老者神秘一笑,压低声音给我们透底儿。 停顿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继续说:“这样吧,我这个不成器的犬子,就让他入白风营堂,权当是报答白风替他挡了天火之恩吧!白风是眼下这场劫难的应劫人,就让我这犬子随他一起修行,生死由命!” 听白袍老者这么说,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被房梁砸死那次,爹娘收拾倒塌的屋子,在废墟里发现大腿根粗细的死蛇。 师傅那会儿还说呢,可能是成了气候的大蛇,遭了天火灾。 没成想这事儿竟然是真的,难怪那白袍老者说我救了他儿子,原来是我替他挡了灾啊! 师傅点点头,面有喜色,赶紧让我给老仙家磕头叩谢。 我麻溜跪下,对着白袍老者三跪九叩。 白袍老者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含含糊糊说我大有来头,他受不起我这大礼,会折煞他。 师傅抓紧时机不松口,央求白袍老者现在就帮我把堂口立起来,带着我拜八方。 苏老头和柳胡子偷摸在后背竖起大拇指,暗暗夸赞师傅鸡贼。 白袍老者面露苦笑,只得答应,还按之前商量好的,先给我立暗堂。 常仙太爷牌位炸了,手头上并没有可用的。 只见白袍老者对着空气一抓,手里凭空多出块暗金色牌位,不知是什么材质,不过看起来应该挺结实。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吓怕了,给我弄个不容易炸的,哈哈! 直见牌位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刻了“常仙太爷”四个大字。 不用吩咐,我手脚麻利地重新铺了供桌,把常仙太爷牌位端端正正摆好,恭敬点起三柱香,插在香炉里,接着又供奉无根水、五色谷,对着常仙太爷牌位拜了三拜。 “常仙太爷在上,今日白家香童出暗堂,供奉您牌位,以后四方走八方行,广施善行,救苦救难,一切有缘仙家皆可入堂,无缘散仙不得扰乱!” 师傅对着常仙太爷牌位念念有词,这些事他并未让白袍护法老仙儿代劳。 不知师傅是不是对“拜八方”有阴影,冲着我说:“小风,一会儿你捧着五彩令旗跟在护法老仙儿身后,随仙家拜八方!” “嗯呢,知道了师傅。”我双手恭敬捧起那杆五彩令旗,跟在白袍老者身后。 白袍老者走在前面,嘴里哼唱着“拜八方”神调,每走一个方位,就对着虚空连拜三拜,我连忙学着他,也跟着拜。 这次有护法老仙儿坐镇,并未出差错,我这暗堂,终于如愿以偿立成了。 第十二章 常小猛,开天门 师傅见我拜完八方,赶紧上前谢过白袍老者,拿出好烟好酒招待他。 白袍老者挥挥手打断,说还是先让他儿子入我堂口吧,也算了结一段因果。 师傅很高兴,似乎是正中下怀,赶忙让我盘膝打坐,准备收仙家入堂口。 我赶紧盘膝坐好,按师傅平时教的,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 对于这套打坐姿势,我还专门请教过师傅。 师傅说睁开眼睛,容易滋生杂念,而眼睛完全闭上,又容易使人昏昏欲睡,两者都不利于修炼。 所以,要双目微闭,眼皮自然下垂,以能看到眼前之物又不能看清为度。两耳须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凝神听息。 同时,舌面反卷,以舌尖底面顶住上腭。首先缓缓吐出体内浊气,再由鼻中吸入清气,意想咽入下丹田,以补充呼出的气。 还要注意,呼气时要呼尽,吸气时要吸满。吸气时小腹收回,呼气时小腹鼓出,力求以心领气,以气随心,吸气时随意念下注丹田,呼气时以意念领出窍外,这就是“心息相依”。 我打坐片刻,意念逐渐清晰,灵台空明。突然感觉有一道身形进入意识空间,可能是受伤太重的缘故,那道身形有点涣散,看不清具体面目。 他自称常小猛,修炼至今有800年道行。几年前那天感觉雷劫将近,赶紧往深山里躲避,没成想走到半路意外被天火劈中,砸在了我房顶上,连带着我也遭了劫,他对此深感歉意。 他还说本来那场天火会把他烧的神魂俱灭,根本抵挡不住,却没成想被我分担了劫难,逃出元神,只是肉身毁了。 我心中暗喜,堂口第一位仙家就有800年道行,一个字,猛啊!这以后我不得牛批闪闪横着走! 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常小猛苦笑几声,说他现在没了肉身,道行大不如从前,实力也就跟300年差不多,办不了啥大事。 可能是怕我太失落,他又赶紧说,让我别担心,他修为很快可以补回来,根基还在,多说十年八年就行了。 我心想300年也行,总比没有强吧,之前听白袍老者说我这堂口可不好收仙家,且行且珍惜吧,有一个算一个。 接下来常小猛跟我说,让我做好准备,他要打窍了,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我以前没少听师傅唠叨打窍的事,不算陌生。 我知道第一窍开的是主穴百会穴,也叫开天门。 这个穴位主要作用是接天上灵气,仙家大多数都是从这个穴位进入的,所以通常称之为天门。 另一个作用就是灵魂出窍,如果天门没开,灵魂出窍很难,也很累,很多事也办不成。 打通这个穴位在气功里,也称之为小周天,如果这个穴位通了,可以称这个人是半仙之体。 我刚做好准备,感觉就来了,常小猛办事还真是痛快一点也不拖沓。 刚开始我感觉脑袋有点发胀、发紧还有点闷沉沉的,不太舒服。 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感觉头上戴个紧箍一样,正在一点点往里勒着,好像脑袋正在被两只无形有力的大手狠狠揉捏挤压,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轰” 就在我快要受不了放声大叫时,脑袋里像是炸了个晴天霹雳! 震得我浑身一哆嗦,紧接着脑袋里又像是点着一串五百响的“大地红”鞭炮,噼里啪啦好一阵。 太阳穴、天目穴、玉枕穴、印堂穴也跟着一阵阵刺痛,像针扎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吓得不敢乱动,死死守住意念,让自己继续保持打坐状态。 突然浑身一阵轻松舒适,轻飘飘的,感觉身体变得不一样了,又说不好哪里不一样,就是得劲! 神奇的是,我并未睁眼转头,却能清楚看到身后师傅、白袍护法老仙儿、苏老头还有柳胡子他们聚在一起抽烟喝酒,大口吃肉,忙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顾上我。 常小猛的声音这时在我意识里响起,他说我运气不错,是个修行的好胚子,轻松打开了百会穴,连带着把天眼也打开了,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他听起来声音有点疲倦,说要去打坐修炼,我要是有事在心里喊他名字就行,他第一时间出来。 我起身活动筋骨,师傅笑呵呵问我感觉如何。 我跟师傅说,闭着眼睛不用转头也能看见他们,师傅愣了一下,然后拍着巴掌大笑,说我不愧是他白问天的徒弟,就是厉害! 师傅跟我说,他本来接下来要考虑帮我打开天眼,天眼开了不需要转身扭头,就可以看到周围各个方向的事情和灵体,对处理事情有很大帮助。 没想到我自己冲开了! 他解释说百会穴和天眼是相通的,只有极少数人在打通百会穴时有机会能一举打开天眼。 而太阳、天目、玉枕、印堂这几个穴位相当于天眼的门户,所以开天眼连带着这几个穴位也就通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太阳、天目、玉枕、印堂这几个穴位也跟着一阵阵刺痛,像针扎一样,原来是在开天眼。 白袍老者慈祥地看着我,像是看待自家晚辈一样,临走前,叮嘱我要小心,他说我是应劫者,一定会有千难万险等着我。 船舱外,天已经蒙蒙亮,我回想起这一夜经历,神情恍惚不敢相信,已经踏上了修行路,有自己的堂口。 苏老头和柳胡子喝的晃晃悠悠,嚷嚷着要下山回去。 师傅一手一个揪住脖颈,笑眯眯地盯着他们,骂道:“少他娘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点猫尿还能灌醉你们?今个儿谁也别想赖掉,既然受了我徒弟行的辈分礼,不留下点好东西当见面礼,就想溜了?” 柳胡子一拍脑门,粗着嗓门嚷嚷,“来时你催的太急,出门忘带了,下回补上行不行!” “对对,出来的太急,下回一定补上!”苏老头赶紧帮腔。 我一看他俩这样,哪有半点醉意? “少他娘扯犊子,我要是自己动手翻,可就捡最好的拿了。”师傅吹胡子瞪眼道。 “得得,给,我给还不行嘛?就知道来你这,少不了要挨一刀。”苏老头骂骂咧咧从口袋里翻出一沓符箓,满脸肉疼地递给师傅。 师傅抢过来,翻看一眼,眼睛斜楞着骂道:“都说铁公鸡一毛不拔,你这是不锈钢公鸡,连点锈渣都不掉!拿这堆破烂货糊弄鬼呢!金色、银色的呢?拿几张红的就想顶事?” 苏老头急了,破口大骂:“你当金色、银色符箓是土疙瘩呢?遍地都是?别说没有,就是有,以你徒弟那点道行能用了?不等邪祟先死,你徒弟就得先反噬而死!再说我给你的可都是血符,用处子血、一阳血画的,不是黑狗血那烂大街的货色,你可别不识货!” 师傅底气不足,摸着鼻子小声嘟囔着,“知道啦知道啦,别吵吵了,再给来个添头,把这小船给我徒弟得了!” “滚滚滚,给你给你都给你!可别磨叽了!” “哈哈,这才像话,该你了柳胡子!” 柳胡子扭扭捏捏像个才过门的小娘们儿,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裹,“哗啦啦”倒在供桌上。 竟然是一堆大钱儿,金光闪闪的,真好看。 我好奇地拿起一枚,只见这大钱跟普通的不太一样,在圆形基础上,还多了一块,像是古代状元帽,里面有个“桂”字。 正面刻有“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雷令山鬼”,背面为楷体阳文八卦纹饰和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楷书阳文。 “得,又来个不锈钢公鸡!”师傅一拍桌子,说道。 “这可是一百零八枚金质的特殊山鬼花钱,给你徒弟做把剑最好不过,你还挑肥拣瘦?还想要啥!”柳胡子气呼呼的说。 “你不是有支判官笔吗?”师傅皮笑肉不笑说道。 “啥?你可真敢想!你个老毕登,那判官笔是我柳家传家宝,千年道行的妖狐灵骨、灵尾做的!咋能随便送人!”柳胡子咬牙切齿,气的不轻。 “你个粗野汉子,一看就不是用笔的料,不如把判官笔送我徒弟,也算结个善缘。”师傅哄骗道。 “嘿嘿,你不是有个女儿和白小子差不多大吗?定个娃娃亲不就得了,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苏老头在一边起哄。 柳胡子后槽牙咬的嘎嘣嘎嘣响,气的使劲拍打桌面,恨恨地说:“你俩就是合起伙来框我宝贝,我这笔说啥也不能外流!除非,你把这小子送给我当徒弟!” 师傅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蔫了吧唧不吱声。 “怎么样?不干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学着吧你俩!”柳胡子文绉绉拽上一句酸词,显得很得意。 收拾完东西,天也大亮了,苏老头和柳胡子也就此分道扬镳。 我和师傅下了山,正巧遇到狗剩子和铁蛋儿蹲在村口空地上骨碌儿雪球,看样子是要堆雪人。 我跟师傅说和他们一起玩,师傅嘱咐我别冻着,少玩会儿就赶紧回家。 狗剩子和铁蛋儿一看我来了,特别高兴,忙问我去哪了,一大早就找不着人。我没敢说昨晚发生的事,师傅告诉我这些事跟谁也不准说。 我问他俩怎么没找“猴子”一起玩,他俩说“猴子”自己在家生闷气呢,他娘跟别人跑了。 当时我们都没在意,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第十三章 马寡妇窜气 “猴子”大名马文庆,因为长的瘦,我们管他叫“大马猴”,叫习惯就成了“猴子”。 “猴子”他娘不是亲娘,是他爹后娶的,他亲娘早些年病死了,他爹去年也出车祸死了。 家里就剩“猴子”和他后娘一起过日子,靠他爹出车祸留下那点赔偿款凑合活。 他后娘是个四十上下的娘们儿,大伙儿背地里都叫她马寡妇,长的还挺年轻,不像四十岁的人。 身材丰满,要啥有啥,走起路来一扭一颤的,脸腮边长了颗很明显的痣,村里人都说那叫“桃花痣”,一准儿是个…… 还有人背后编排她,说是总有陌生男的去她家,每次都把“猴子”撵出去玩,要么就让他出去打酱油。 久而久之,马寡妇名声臭了,但凡村里哪个男人敢瞅他一眼,或者跟她唠句嗑,回到家一准儿被自己媳妇挠的脸花出不了门。 听说“猴子”他后娘对他一点也不好,整天不是打就是骂,我们一起玩也经常能看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后娘靠不住,哪能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前段日子还听说那娘们儿不知道搁哪弄大了肚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村里人背地里都戏说她是老蚌怀珠,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荒废一亩三分地,可真有本事。 没成想,最终她还是没忍住跟人跑了,扔下“猴子”不知道怎么活,十四五岁的孩子,哪能照顾自己? 跟狗剩子和铁蛋儿玩了会,师傅喊我回家吃饭,我不情愿地回去了。 渐渐的,马寡妇跟人跑了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了。可谁也没想到,过了十来天她又回来了。 玄乎的是,她并不是活着回来的,是死后自己爬回来的! 那天刚蒙蒙亮,老王太太早起抱苞米杆子烧火做饭,远远地看见马家大门外站着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大门上一动不动,看身形模模糊糊像马寡妇。 老王太太好奇,听说马寡妇不是跟男人跑了吗?这咋又回来了?怪冷的天,咋不进屋呢! 她凑近想打个招呼问问,谁知走到眼前马寡妇也不吱声,两手死死的抓住大门栏杆,耷拉着脑袋怎么问也不说话。 老王太太纳闷,这人是咋啦?平时挺爱说话的一个人,左邻右舍关系处得也都不错,今个儿咋不搭理人呢? 老王太太伸手拍了马寡妇一下,也没啥反应,只觉得她浑身硬邦邦,拔凉拔凉,心想着该不会冻晕了吧。 赶紧拍着大门叫“猴子”开门,把他娘弄家里去缓一缓,可别冻坏了。人不管犯了多大错,能回来就好。 等“猴子”出来打开门,和王老太太一起把他娘从大门上拽下来,这才看见正脸。 这会儿天刚亮,借着刚升起的阳光,就看见马寡妇身前衣服破破烂烂,像被什么撕扯过一样,面色铁青,眼珠子一只耷拉着挂在脸上,像个玻璃球子,另一只瘪瘪着,明显是破了。 马寡妇脸上血肉模糊,不知道被啥玩意啃去半边脸,露出森森白骨。血水冻成冰碴子粘在脸上,大张着嘴巴,舌头少了半截,耳朵也被啥啃的秃了,脖子也被撕开几道大口子,缺不少肉,能清晰看见气管裸露着,一副惨相,太瘆人! 俩人差点没被吓死! “猴子”吓得吱哇乱叫,撒腿就跑,一高窜出去老远,王老太太更是吓得当场背气。 等缓过神来,“猴子”赶紧左邻右舍叫人出来,商量着怎么处理,不一会村里人就来了一大帮,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王老太太哆嗦着躲在后边说啥也不敢上前,把来龙去脉跟大伙儿说了。 有人说马寡妇是被“猴子”他爹娘折腾死的,是怪她没好好照顾“猴子”,想跟别的男人跑。 还有的说八成是撞邪了,得赶紧请白师傅来瞅瞅,别祸害村里人。 也有人说马寡妇失踪那天,看见她拎了镐头从村里奔山上去了,问她干啥,她说是挖药材卖钱,给“猴子”上学用。 我和师傅来的时候,就看见村里人围得左三层右三层,手里都拎着家伙事,三齿耙子、斧子、镰刀、镐头、扫把、锤子、剪刀、棒子、还有拿菜刀的,五花八门! 一群人搁那舞舞扎扎的,也不知道想干啥。 师傅皱着眉头挤进人群,围着尸体转了几圈,随口问我,“小风,你开天眼瞅瞅,能看出啥?” 我知道师傅是想考验我,赶紧凝神静气,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片刻后心里默念了声“开”。 眉心一阵发热,灵台空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马寡妇浑身散发着淡淡黑气,脑袋部位尤其严重,乌漆麻黑一片,就像大铁锅底下的灰一样黑。 我跟师傅说了,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夸我有长进,解释说:“记住喽,这种特征就是窜气起煞了。她死了约莫能有半拉月,应该是山里野狗,狼什么的把她尸身啃了,这才窜的气起煞!” “不对啊师傅,她窜气起煞是咋回来的,为啥现在没反应了,也不像作怪样啊?”我看马寡妇消停地趴着,一动也不动,感觉奇怪。 “你看她面目安详,并没有怨气,只是被山里野物啃食窜了气,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邪祟。趁着半夜阴气重才能活动,白天太阳一出阳气重,把煞气压住,就跟死人一样,动弹不了。看她这样估摸着是心里有什么执念太深,放不下。”师傅抽着烟,指着马寡妇,缓缓解释给我听。 “活该,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猴子”指着他后娘破口大骂。 “猴子”对他后娘一直有意见,活着那会儿三天两头总吵架,他越说越来气,说她后娘肯定是被人抛弃了,挺着大肚子没脸见人,想不开自尽了。 “猴子”破口大骂他后娘,说她活着就不检点,死了还敢诈尸回来作怪!还说要劈了她,说着抄起一把铁锨迎面就劈了上去。 我想拦住他,毕竟死者为大,即便她犯下再大的错,死了也就一笔勾销了,犯不上侮辱尸体! 我想抓他胳膊拦住,没想到他手劲太大,一时没抓住。 他手里铁锹是奔着马寡妇脑袋去的,结果被我一拽歪了方向,劈在了他后娘肚子上。 第十四章 真相 一铁锹下去,他后娘本来就破烂的衣服根本就挡不住,肚子被划拉个大口子,“噗喽”一声,胀鼓鼓的肚子漏了气,肠子肚子顺着大口子滑了满地,连带着还有个圆滚滚的东西。 “是死胎!她肚子里果然怀了野种!” “呸!果然不是好东西,活着就不安分,整天勾搭村里老爷们儿,死了还回来吓人!” “白师傅,求你把她镇了,让她魂飞魄散不能投胎,可别再作怪!” 围观的村里人叽叽喳喳,满嘴恶毒。 师傅斜睨了眼说话那几人,似笑非笑,眼底有些冷意,淡淡说了句,:“邪恶的人心看什么都是邪恶的,瞪大你们狗眼看仔细了,她肚子到底是啥!” 众人被师傅训斥,顿时懵了,鸦雀无声,都不明白师傅为何发怒。 我壮着胆子上前看了眼,那东西仔细看就是个肉球,也有些烂了。可如果是胎儿的话,这么大小怎么也得成型了,咋没看到脑袋,胳膊腿啥的?这到底是啥玩意? 师傅转头对我说:“小风,把为师教你画的破煞符拿几张贴上,只是窜了气而已,没什么道行,白天一见阳光更是动不了,给她散了煞气就行!” 我“哦”了一声,从兜里翻出几张平时画好的破煞符,按师傅教的,掐着印决,念几句咒语,强忍着恶心贴在马寡妇尸身要害上。 尸身一阵颤抖,像是挣扎着要起来,我吓得赶紧后退几步。 马寡妇身上顿时响起蒸锅里上汽的那种“次啦”声,肉眼可见冒出一股股浓浓黑烟,不一会煞气就被散干净了。眼看着马寡妇尸身塌了下去,散发出股股尸臭。 “哎,这是啥玩意?” 我离马寡妇比较近,看见她破烂衣服口袋里,啥东西露出个头。 我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拽出来,看出来那是封信,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露出来了。 我把信交给“猴子”,他骂骂咧咧推搡着不看,直接把信撕碎扔了。 我赶紧捡回来拼凑着看看,万一他后娘有啥要交代的咋整,人都没了,还有啥过不去的。 只见信上工整写着几行隽秀小楷: “小庆,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娘已经去找你死鬼爹了。虽说我不是你亲娘,可也打心里疼你。每次打你骂你,娘心里也难受,可我不得不狠下心来这么对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必须改掉身上的毛病,尽快学会自立! 娘早知道自己没多长活头了,肚子里长了瘤,整天整宿地疼,快挺不住了,每次只能靠吞大烟膏止疼,不想让你看见娘难受样,只能把你支出去。 炕席底下信封里有张存折,是你死鬼爹出车祸留下来的赔偿款。娘一分没动,你省着点花,应该能用到20岁,之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那时候你也大了。 对不起,小庆,娘没能照顾好你,没能看着你长大成人,去阴间对你爹和你亲娘也没脸交代,对不起……别怪娘心狠……” “娘,绝笔!” 我鼻子一酸,心里堵得慌,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顺着脸淌。 村里那帮狗日的,整天吃饱了撑的编排马寡妇,说她背地里偷人搞大了肚子,他么的根本就不是!她是肚子里是长瘤,才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估计她是觉得自己没救了,不想去医院浪费钱,都留着给不争气的“猴子”上学花,自己去山里寻了短见。又不知被什么畜生啃的窜气起煞了,心里有执念,放不下“猴子”,这才回来看看他。 我抹了把眼泪,快走几步把信递给“猴子”,让他好好看看! 哪知这孙子急眼了,冲着我吼道:“要看你自己看!这贱娘们儿,亏得我爹活着对她那么好,我爹去年刚死,她就找野汉子,还他么搞大了肚子,嫌我是累赘就滚,我自己也能活,她死了真他么好,报应!活该!呸!” “啪!” 我实在克制不住怒火,觉得一股辣血冲头,反手就是两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他脸上! “啊……” “猴子”愣住了,没想到我会打他。 “你他么瞪大你狗眼好好看信!你娘根本就不是怀孕!”我冲着他喊道。 周围的人看我俩这反应也懵了,纷纷凑过来问我俩咋了。 “你们让他自己说,狗日的!”我压下怒火,把信扔给“猴子”。 他接过信,看了半晌,一句话也不说,红着眼睛嚎啕大哭,扑倒在他后娘身上,狠狠抽自己大嘴巴,一下跟着一下,哭的背气了。 有好事的人捡起地上的信,拼在一起看,这才知道真相。 村里人知道误会马寡妇了,一个个抹着眼泪,夸她是个了不起的后娘! 师傅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显得很淡定,招呼我回家吃饭,并安排围观的人报警,毕竟是死了人,得经公处理。 后来听村里人说,警察来了,经过法医验尸,马寡妇是一次性吞了太多大烟膏子毒死的,而她肚子里也不是什么死胎,是癌症晚期,长了大瘤子,还说像她这种情况会特别的疼,真不知道是怎么抗过来的。 有人恍然大悟,说之前见过马寡妇钻进苞米地里,不一会就听见地里头传来叫唤声,还以为她跟谁干啥见不得人的事……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肿瘤疼的受不了,不想让人知道! 村里人良心发现,凑钱找到棺材匠黄瘸子,买了付上好的栗木棺材,把她重新入殓,风光大葬。 就在出完殡的第二天,有人从山里打柴路过马寡妇坟地,发现“猴子”挂在马寡妇坟前歪脖树上,吊死了。 在他后娘坟茔门口,用石头压了张字条,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 “娘,我错了!原谅我这个杂碎吧,我来陪你了!去下边给你端茶倒水洗脚,好好伺候你,如果有来生,我不想让你做后娘了,让我投胎做你亲儿子吧!用一辈子报答你!” 村里人知道“猴子”上吊死了,都唏嘘不已,就把他埋在马寡妇坟边,希望他们一家子在下面能够团聚。 当我把听到的这件事告诉师傅时,他老人家正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擎着那杆锃光瓦亮的老烟枪,吧嗒吧嗒抽个没完。 时不时吐出一股烟雾,一起吐出来的,还有一句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的话,他说:“当浑浊变为一种常态,那清白就成了一种罪!” 我不明白这个老头是怎么想出这么高深的话来,也不明白这句话说的是马寡妇?他自己?抑或是芸芸众生…… 第十五章 丢魂儿 看着我一脸懵逼样,师傅哈哈大笑,说他是随口胡咧咧的,还问我咋样,思想上有没有深度。 我看他那老不正经样,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师傅抽完一袋烟,往鞋底子上磕磕烟袋锅,望着天空,叹了口气跟我说:“小风,接下来为师得出去一段时间。你在家听话,别惹祸,师傅很快就回来。” “师傅你要去哪?” “去长白山天池,看看那里封印的事,这件事挺要紧的,拖不得,不能总在心里悬着。”师傅眉头微皱,看起来这件事挺严重。 “能带我去吗师傅?我现在也有堂口,身上也有仙家,没准儿还能帮上忙呢!”我舍不得离开师傅,想跟在他身边。 “快拉倒吧!就你那点道行,去了还不够人家一指头怼的,那封印底下压着的净是些世间作乱的大妖、邪仙,个顶个厉害,为师我都没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你去了也只能添乱,拖后腿不得把老头子我裤衩拖掉啊!” 师傅看不上我这点能耐,笑着埋汰我。 “那么危险你能不能别去?这事为啥非得你管!” 我不想让师傅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阻止道。 师傅笑呵呵摸着我脑袋,沉默一会说道:“我也不想管这些破事,也想这辈子哪都不去,就搁这安安稳稳陪着你长大。可有的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每个人都有自己责任,是推脱不掉的,这是一出生就被安排好的命运,你慢慢会懂的。” “哦”,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放心吧小风,这次你苏爷爷和柳叔也跟我一起去,有他俩在,不会出乱子。”师傅怕我担心,扯出苏老头和柳胡子安慰我。 “那师傅你啥时候回来?过年能回来吗?记得给我带好吃的,还有压岁钱!” “好好好!你个臭小子,就知道吃!不出意外,年三十儿之前能赶回来。 师傅走之前会给你做把大钱儿剑防身,还有那两本书,一本符箓,一本阵法,没事多翻着看看。以后遇到啥事别慌,别莽撞,多和身上仙家沟通。遇到投缘仙家就收进堂口,但是得严格把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容易翻堂、炸堂…… 你也老大不小了,师傅像你这么大那会儿早就独当一面了,哪像你还得靠师傅护着。我年纪大了,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师傅絮絮叨叨,也不嫌烦,听着他啰里啰嗦一大堆,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止不住往外流,感觉他像是在交代后事。 师傅假装生气,笑骂我:“小王八羔子,你这是盼着我早死啊!我肯定回来,还没帮你把老柳家小丫头骗到手呢,她家那判官笔当真是个好东西,我惦记大半辈子都没搞到手,这次见面我再帮你撮合撮合,哈哈。” 我被他逗的破涕为笑,这老不正经的,净能破坏氛围。 师傅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不过在我强烈要求下,他换上了娘给做的新棉袄、棉裤,好好洗了次头,看上去强多了,起码不再乱糟糟像鸡窝,整个人捯扯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精气神十足。 临走前师傅连夜给我做了把大钱儿剑,用朱砂泡着柳条编的。柳胡子给的那一百零八个金质山鬼花钱正好串了一串,师傅试了试感觉挺满意,还交代了苏老头留下的那叠符箓怎么用。 师傅还说,危急情况下可以把那块常仙太爷牌位请出来,他看过了,那牌位不简单,但是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糟老头子就这么走了,看得出来他也舍不得我,一步三回头,我把他送到村口,说啥也不让我送了。 师傅走后,我一个人空落落的,感觉少了什么似的,收拾东西搬回爹娘家住。 整天写完寒假作业就翻看着师傅给我留的任务,学习符箓和阵法书。 可能是我天赋异禀,感觉那两本书上的符箓和阵法也不是特别难,几天下来,已经能学会一些简单的。 我试着用定身符贴在家里大黄狗身上,嘿,那效果还真别说,挺有用的。 就连村里那几条到了青春期的小母狗往它身上直蹭也没反应,一动不动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弄得那几条小母狗以为大黄咋地了,瞪着哀怨的小眼神晃着腚,一路哼哼唧唧找别的公狗去了,再也没来过俺家。 为了这事,大黄狗好几天不吃不喝,一看见我就咬,吓得我把狗窝那一圈都布上了禁锢阵法,让它出不来,哈哈!想想就觉得这事干的真狗! 本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等师傅回来过年,也不知道师傅能给我带啥好吃的。 可没想到,刚过几天,村里就出事了! 那天一大早就有人把门敲的山响,爹起来一看是村里张木匠。他火急火燎问爹,白师傅在哪,说他儿子张小虎出事了。 爹把张木匠领进屋里,让他歇口气慢慢说。 张木匠说他儿子昨晚哭了一整宿,手指着窗户,就说有个东西趴在那冲着他呲牙咧嘴笑,还摆手招呼他出去,奇怪的是,除了他儿子能看见,家里其他人都看不见。 张木匠一家人吓得要命,本来想赶紧找师傅来看看,可一想到外面有个不知道啥玩意守着,谁也不敢出门。硬撑了一宿没合眼,天一亮就赶紧跑出来找师傅。却发现师傅门上了锁,这就找到我家来了。 我说师傅出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张木匠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地上,两手使劲揪着头发放声痛哭,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的这么伤心。 爹看着我没说话,但是我从他眼神里能看出他心思,他不想让我多管闲事,怕我出事,但也不忍心看着张木匠就这么哭,挺纠结的。 我心里直突突,师傅不在身边我也没底,以前虽说也碰过不少事,可那都有师傅陪着,我也帮不上啥忙。现在突然遇上事了,说不慌那是扯犊子吹牛皮。 就在我犹豫该不该管这件事,张木匠突然不哭了,似乎是想起啥,一拍脑门,眼睛通红地盯着我,祈求道:“大侄子,你是白师傅徒弟,跟着他那么久,肯定有办法对不对?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我们老张家就这一根独苗,有个好歹我们一家子都不能活了,求求你……求求你……我给你磕头,咋地都行,求求你……” “嘭嘭嘭” 张木匠脑袋磕在地上,一个劲儿“嘭嘭”磕着。 “哎,别这样,大兄弟你快起来!” 爹不好意思让他磕头,一把拽起张木匠。 或许我死过两次,爹也有过这种经历,知道心里是个啥滋味。 “我不,你们不答应救我儿子,我今天就算磕死在你家也不起来!” 张木匠认准我就是救命稻草,说啥也不肯起来。 “张叔,快起来,我跟你去看看,可咱得事先说好,我没师傅那本事,不敢打包票能办成,我先看看再说。” 看着张木匠那样,我知道不答应他,他肯定不会起来,也不能一直让他这样跪着磕头。 再说我早晚也得走上这条路,不能一直躲在师傅身后,万事开头难,我决定去试试。 想到这里,我拿出师傅做的山鬼大钱儿剑,又找出几张符箓,跟着张木匠赶去他家。 一踏进张家院子,满眼都是各种各样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半成品,满地的木头,角落里还堆着好些手臂粗细的树枝,看起来像是槐树,可能是刚锯下来没多久,有股阵阵清香往鼻子里直钻。 张木匠领我进屋,一个七八岁孩子正躺在土炕上,左一层右一层裹了好几层棉被褥,看起来是怕冷。 这孩子正是张木匠儿子,张小虎。 “小虎,你风哥来看你了,快起来让你风哥看看。” 张木匠拽着我衣襟,那眼神就像是看到救星,冲着他儿子嚷嚷道。 张小虎躺在炕上没动弹。 “你个死鬼,嚷嚷啥!小虎刚睡下,一宿没睡了让孩子眯会!” 一个五大三粗的娘们儿从门外进来,一手提溜着裤腰,一手扯着根秃噜毛的红绳子往腰上系,看那样是刚解手回来,没来得及提好裤子。 这娘们儿正是张木匠那个有缸粗没缸高的媳妇儿。 “啊,别…别抓我…不是我摔死的…啊啊啊…跑…快跑…你走开…别抓我…” 张木匠咧着嘴巴刚要说话,就见张小虎在棉被里手脚乱蹬,尖叫着说胡话。 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张木匠和他媳妇赶紧上前,想要抱住儿子,被我摆手制止了,我要仔细观察一下到底什么情况,好判断清楚该怎么办。 扑腾一会张小虎消停了,表情也舒缓几分,缩在被窝里继续昏睡,只是偶尔手脚一哆嗦,抽搐几下。 我凑上前仔细看,张小虎眼睛半睁半闭,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来回骨碌,看上去有些涣散。 鼻尖上沁出密密麻麻小汗珠,嘴巴闭的紧紧的,皱着眉头。 我轻轻用手摸了摸他额头,好烫! 我大概清楚了,这种情况我听师傅说过,一准儿是魂丢了! 我想着该怎么应对,正在这时,“咕咚”一声,张木匠家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了! 第十六章 拘魂马 巨大的撞门声,把我们几个吓了一大跳。 就见邻家嫂子连呼哧带喘跑进来,满头大汗。 “小白子,你快…快救救俺家你小妹,她昨个儿跟几个小孩一起玩,晚上回家又哭又闹,就说门外有东西喊她,吓得我们全家整宿没敢睡,你师傅不在,你去给看看吧,嫂子信着你了!” “嫂子你别急,坐下慢慢说,妹子她都有啥症状?” “哎,还坐啥呀,火燎腚了,都要急死我了!啥症状?对了,就爱睡觉,瞌睡一上午了,也没精神头吃饭,一阵阵说胡话,还有点发高烧,贼拉烫手,你说是不是冲着啥了!” 不用去看我也猜到了,肯定跟张小虎一样,也是丢了魂! 我让他们稍安勿躁,我已经有眉目了,再找堂口仙家确认一下。 凝神静气,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片刻后心里默念“常小猛”。 眉心一阵发热,紧跟着灵台空明,意识空间里模模糊糊出现个身影,正是常小猛。 “我已经知道了,你所料不差,那几个孩子确实丢了魂。”常小猛说话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一现身就跟我说清楚是啥情况。 “大哥,那可咋整啊,我师傅不在家,我也没整过这事……” “你叫我啥?” “额,哈哈,口误口误!” “这称呼倒也新鲜,既然你叫我大哥,我就帮你支一招,拘魂马听过没?” 常小猛也不在乎我叫他大哥,随口给我讲起了拘魂马。 “仙家拘魂马因各堂口规矩不同,拘魂马这个法门使用也不同。大致流传的有两种,一种是装有密咒的纸做朱红马,一种是画有“一竖十三横”或“一横十三竖”的拘魂灵符。” 可能是怕说的太快,我听不懂,常小猛故意顿了顿,放慢语速继续说。 “这个法门,多数是给受惊吓小儿找魂用的,使用的时间有限制,多数都是占农历二、五、八日子,因为仙门传承一句老话:二、五、八,好回家。有一点要特别注意,使用拘魂马一年之内不可超过三次,否则家族三代之内,必出横死。” “常大哥,这拘魂马咋用啊?我不想知道它是咋来的,就想知道它是咋用的?”我有点着急,追问道。 “用拘魂咒,我会把咒语印在你意识里。”说完这话,常小猛身影一摇晃,从我意识里消失不见。 “嗡” 我意识里一阵眩晕,感觉多了点东西,仔细查看才知道是拘魂咒语,还有拘魂灵符画法。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魂来临,河边野处,庙宇庄村,公庭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今差汝,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郎送魂来,弟子急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持诵此咒语时,念咒人必须是失魂人的直系血亲,在择吉日后,于吉日夜晚,星月出全之后,念咒人一脚于二道门槛外,一脚于二道门口内,面朝门外站立,诵念。诵念时,手中拿失魂人的常穿衣物,念咒三遍后,对衣物吹气三口,然后蹲身,将衣服紧挨地面前走至失魂人处,覆盖大吉安康。待失魂人安康后,备相关拜金、供花、果品于十字路口处焚化,答谢神灵即可。 好家伙,我一看乐了,不但有拘魂灵符画法,还有拘魂咒,还有具体使用方法,这简直就是说明书啊! “大哥靠谱!大哥威武!”我赶紧在心里喊道,也不知道常小猛能不能听见。 “少拍马屁,以后有事在心里喊我就行,只有第一次入堂口需要打坐,其余的不用每次都打坐,再这么磨叽,关键时候都来不及救你,早死八回了!”意识里传来常小猛无奈的声音。 “我靠,大哥你不早说,我那是磨叽吗?我是不知道好吧?” 我退出意识空间,嫂子和张木匠他们几个围了一圈,眼巴巴地瞅着我。 “今个儿初几?” “腊月初二啊,咋啦?” “那正好,今个儿日子正合适,我一会儿给你们个法子,今晚赶紧都试试,没准能管用。” 我虽然对自己没信心,可对常小猛还是信心满满,他出的招应该好使。 我用朱砂符纸画了几张拘魂灵符,拘魂咒太长,我怕他们记不住,跟张木匠要了纸笔,把咒语誊写两份,还配有详细的说明书,让他们切记切记一定要按我写的去弄,别自己瞎整弄出事。 交代完这些,也接近晌午了,张木匠千恩万谢要留我吃饭,我没心思吃,就说回去还有事推辞了。 刚走出院门,迎面又来了四五人,一看见我出来呼啦啦围个水泄不通。 原来他们几个家里小孩也丢了魂,知道师傅不在,都奔着我来了。 没办法,我又画了几张拘魂灵符,又回张木匠家取了纸笔,顺手誊了四五份拘魂咒,跟他们一一交代好。 回到家,爹娘正等我吃饭,问我咋样了。我把情况跟他们说了,爹还直夸我,说我长本事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叮嘱我,为人办事是好事,积阴德攒福报,但是得量力而行,遇事别逞能。 娘也在一旁搭腔,说全家就我这么个宝贝疙瘩,可千万别出事了。 我答应着,心里暖呼呼的。 别人都在意你行不行,唯有爹娘在意你累不累。 冬天日头落得快,一眨眼天就黑了。 农村晚上安静,有点动静能传出挺远,就听着村里好几家搁院里嘟嘟囔囔念拘魂咒。 一宿无话,那几家夜里也没找我,估计是拘魂马这招奏效了。 他们是消停了,可我这一宿觉睡的却不踏实。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有棵巨大的老槐树,几人合抱的树身,坑坑洼洼好多窟窿,窟窿里藏满了各路野仙,都盯着我看,把我盯的满身冷汗。 那老槐树,树冠郁郁葱葱,遮住了半边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里还长满了绿叶,更诡异的是,一串串血红色的槐花挂满了树条,浓郁的槐花香飘了好远。 老槐树前,蹲坐着一个七八岁白衣小女孩,头发用很漂亮的红色珠串扎着两个冲天角,白嫩嫩小脸上满是委屈,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欺负。 我在梦里看着她,她突然抬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我看她张着嘴巴好像是想说什么,终究没能发出声音,看那口型好像在说“救我,救我”,那女孩不断四处张望,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转眼间身影不见了,消失前冲我扬手扔了个东西。 我下意识接住,摊开巴掌,只见那是一串血红色珠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像红水晶,红的透彻,煞是好看,我突然想起来这正是那白衣小女孩扎头发用的珠串。 我四处寻找那女孩身影,却始终没找到,一惊醒了…… 天已经大亮,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昏昏沉沉有点疼,一骨碌爬起来,用冷水搓把脸,拔凉拔凉的舒服多了。 “啪嗒” 不知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下来,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响声,我低头拾起来,吓了一跳…… 只见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梦里那白衣小姑娘消失前丢给我的珠串,通红如血,晶莹剔透! 我恍惚了,刚才究竟是不是梦? 我赶紧推开门,望着门外,呆住了。 一片白茫茫大雪,就跟梦里一样! 突然,我想起来,村东头山里正有一颗大槐树! 我麻溜穿好衣服,奔着山里跑去。 第十七章 树大有灵 踏着厚厚的雪,我深一脚浅一脚奔着村东头山里跑去,一路也不知跌倒几次,好不容易踉跄进了山,找到那棵几人合抱的老槐树。 树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梦里的满树绿叶,也没有满树红花,更没看见那个白衣小姑娘。 我愣住了,如果梦是假的,那我手里这串晶莹剔透的红串珠又是哪来的? 如果梦是真的,怎么不见满树绿叶红花?还有那个小姑娘? 难道不是这棵树? 可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附近山里还哪有这么大的槐树,还有眼前这老槐树上满是奇形怪状的窟窿眼,分明就是梦里那棵。 我脑袋发懵,刚才那股昏昏沉沉劲儿又袭来,山风吹得紧,冻得我直哆嗦,想想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我转身要走,眼角余光扫在树上,突然发现这树哪里不对劲,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仔细看才发现,树干靠近地面以前有好多胳膊粗细的树杈,现在怎么光秃秃不见了?树杈呢? 我走近细看,只见老槐树下面有好多折断的细树枝,再看树干上多了好多被锯过的伤疤,那些胳膊粗细的枝杈不知被谁锯掉了。 我用脚划拉开树下积雪,果然看见有好多锯沫,还残留一股淡淡的清香。 突然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张木匠,昨天去他家,进门就看见院里有好多胳膊粗细树杈,还有一股淡淡清香,就是这股味,原来那些树杈就是这棵老槐树上的! 想起昨晚那怪异的梦,再加上村里好多孩子丢了魂,这事看来并不简单! 我赶紧往村里跑,去找张木匠问清楚。 下山连秃噜带滑,可比上山快多了,就是有点废裤子,还废腚…… 没一会我就小跑着来到张木匠家,还没等敲门,正巧张木匠开门要出来,急匆匆。 他看到是我,面露喜色,一把抱住我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屋里拽,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大侄子,快看看俺家你老弟,昨晚用你那招挺好使,又能吃又能造,睡了一宿好觉,一点也没闹腾,你再给看看好利索了没!” 我跟着张木匠进了屋,就见小虎正坐在炕上,抓着个大猪蹄子一顿造,啃的那叫一个香,看的我他么都馋了! 哪里还像有病样,有也是馋病! 我跟张木匠说他儿子没事了,把他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夸我有本事,不愧是我师傅徒弟。 他那五大三粗的媳妇也乐的直咧嘴,上来就要抱我,把我吓够呛,被她抱一下我晚上不得做噩梦啊。 想起梦,我突然想起上他家是干啥来了,让他一打岔,好悬没忘喽。 我赶紧起身去院里,就见角落堆了一大堆胳膊粗细的树杈,跟昨天一样,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盖不住似的直扑鼻子。 张木匠不解地跟在我后面,不知道我想干啥。 “叔,你这堆树杈是不是村东头山里那棵老槐树上的?”我开门见山问他。 “哎,白小子你可真神了!你咋知道的?能掐会算啊?”张木匠一脸纳闷,问我。 见他承认了,我心底没来由一阵寒颤,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咋地。 “那棵老槐树有几百年了,树大有灵知道不?没事你惹它干啥?做家具缺木头上哪弄不着啊叔?”我想起发生这些事,气不打一处来,数落他。 张木匠挠挠头,有点不理解,跟我解释道:“我不缺木头啊,主要是怕孩子们爬上去摔下来出事,那么老高的树,掉下来不死也得腿断胳膊折,这才把树干底下那些枝杈锯了,这下那些小瘪犊子们就上不去了。” 我心里似乎是有点眉目了,赶紧问他:“都谁爬树上了?干啥去了?” “我也不太清楚,前个儿我正搁家做活,老孙家小子跑来找我,说我家小虎卡树上下不来了,让我去看看。等我去了就看见小虎自己骑在老槐树顶上下不来,其他孩子可能怕我骂他们都跑没影了。我废了挺大劲儿,爬上去把小虎弄下来。这不嘛,一气之下把底下树杈都给锯了,省得这帮小瘪犊子再爬上去。”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走,问问小虎去!”我还有些问题想问清楚,赶紧进屋找张小虎。 “虎子,你跟哥说,前个儿你都跟谁一起爬那棵老槐树了,上去干啥?”我打断张小虎啃猪蹄子,问道。 “就跟我差不多大小那几个呗,你们大的也不带我们玩!有孙小、白莹、刘飞、张明……”张小虎蹭了蹭手上黏糊糊的油,说道。 果然不出我料,都是前天晚上出事那几个! “你们上那干啥去了?不在村里好好玩,跑那么远爬树?” “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去,都赖孙小,他非说那老槐树顶上有鸟窝,要领我们掏鸟窝,看看窝里有没有小鸟崽……” “那你们掏着了吗?大冬天哪来小鸟崽?孙小傻,你们也傻啊!” “可不没鸟崽吗,就摸了一手鸟屎……” “找到原因了,八成就是那老槐树有灵,你们把人家胳膊腿儿都锯掉了,不找你们作妖才怪呢!赶紧把那几家都找来,我给你们破一破!” 张木匠一听我说的,脸色都不好了,赶紧答应着往外跑。 没一会儿那几家大人领着孩子都来了,张木匠家里顿时挤巴巴的,站脚地都挤没了。 我也抽这空回家一趟,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拿来了。 摆好供桌,放上供品,点着香火。 我让他们几个倒霉孩子跪在供桌前一字排开。 本想着念一段牛批闪闪的祭词,也显得我更专业,多少也像那么回事,可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我这点墨水还不足以支撑我干这事,只好作罢。 简单念叨几句,无非就是请求老槐树别怪罪他们几个,孩子小不懂事,也都受到惩罚了,差不多也就拉倒吧。 又让他们几个磕头道歉,完事让各家大人把孩子领回去,没事多去那棵老槐树下烧烧香,拜一拜。 村里人淳朴,出事这几家人,晚上都争抢着要请我到家里吃饭,我成了香饽饽。 他们见我推辞不去,可能是心里过意不去,又给我家送来好些鸡鸭鹅啥的,还有几瓶酒。 爹娘乐的合不拢嘴,没想到我还能给他们挣来好处。 想起师傅说过,出道替人办事是要担因果的,不能要钱太多,会影响道心,也不能一文不取,会坏了因果,适当收取点钱财或是物品还是可以的。我也就没推辞,把那几家送来的东西都收下了。 晚上娘做了一桌子好菜,说要犒劳我,鸡鸭鱼肉都有,在我强烈要求下,还炖了几个烂乎乎大猪蹄子。 我啃的正欢实,莫名地想起了师傅,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大冷天有没有烂乎猪蹄啃,有没有热乎炕头睡,啥时候才能回…… 晚上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依旧是那棵长满绿叶的老槐树,一样的血红色槐花,一样的白衣小姑娘,只是那两个可爱的冲天角只剩下一个,其余那个散乱的披着,我知道,那是因为扎头发的串珠在我这。 白嫩嫩小脸上满是委屈,哭哭啼啼,好像又受了欺负,片刻后,消失不见。 我在梦里到处找,想问问那白衣小姑娘到底是谁,想要干啥?可任凭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只有那棵大槐树在雪地里迎风起舞,带着满树的绿叶和血红的槐花…… 早上我是被叫醒的,来的正是出事那几家人,一个个火急火燎的,站在院里催促我去看看他们家孩子。 我赶紧爬起来,几下穿好衣服,想着他们孩子不是好了吗?又咋啦? 看了才知道,那几个孩子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个昏死过去,魂魄全丢了! 更诡异的是,梦里的一幕竟然成真了! 村东头山里那棵老槐树,迎着寒风大雪,竟然浑身抽芽,长满了绿叶,一夜之间开满了血红色的槐花…… 第十八章 狼搭肩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那几个孩子为啥会魂魄全丢了,比上次更邪乎。 他们几个上次丢了魂儿,我用拘魂马找回来了,老槐树我也让他们烧香拜过了,按理说不应该再出事。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没解决? 我实在是想不通,看来还得找堂口里仙家问问。 我让那几家人先回去等着,我要跟堂口仙家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弄。 他们几个看起来不太情愿,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走了。 不过我看他们那表情似乎是对我不太放心,可能是觉得我没本事吧。还有人小声嘟囔着,说东西白给我了,没啥用,还不如找河东李半瞎,没准还能管用。 我想起师傅有次喝醉酒说的话,他说人心如潮水,起起伏伏。当你对他们有利时,他们恨不能把你供起来当祖宗,一时不合心意就会把你拍在沙滩上。 我没搭理他们几个,这事我该管还得管,不为别的,为争口气,不能丢了师傅名声! “猛哥,你在吗?”那伙人刚走,我就在心里迫不及待喊常小猛。 奇怪的是,没反应! 这不应该啊,是他说我不用打坐,在心里喊他就行,咋没反应? “猛哥?你睡着了吗?在就吱一声!” 一股阴冷气息从头顶百会穴袭遍全身,我忍不住直哆嗦。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正是常小猛。 “刚才我出去查看了一下,事情有点麻烦。那几个孩子魂魄被囚禁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倒是有些手段,掩盖了气息,连我也没找到藏在哪。” 常小猛还是一如既往干脆利落,一开口就把情况说清楚。 原来他刚才不在身边,出去查事了,难怪怎么叫也不应。 “那咋整?” 我犯难了,以前也没处理过这种事。 “眼下也没办法,白天阳气重,也看不出啥,等今晚子时我跟你走一趟,去东山老槐树那儿瞅瞅,没准儿能看出啥来。” “额,就咱俩吗大哥?能不能多找几个人?” 我一想起那棵老槐树大冬天竟然长绿叶开血花,心里就直突突,明显是闹妖啊。 “怕了?你师傅可是东北第一仙师,你不是立志要超过他吗?这点小事就怂了?” 常小猛声音冷淡,跟他性格一样。 “哈哈,怎么会?我可是有堂口仙家的人,这点事怎么可能怕!” 我炸着头皮,壮着胆拉硬,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但是怕归怕,这事我管定了,绝不能给师傅丢脸。 “那就好,咱们晚上见,我要修炼了,你把晚上能用上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说完,常小猛就走了。 我翻箱倒柜把能用上的东西都划拉出来,塞满一小包,什么山鬼剑、苏老头给的红色符箓,师傅教我画的破煞符,五雷符…… 我想起师傅临走之前跟我说的,危急情况下可以把常仙太爷牌位请出来,他看过了,那牌位不简单,没准能有作用。 我赶紧找块红布把常仙太爷牌位包裹起来,准备晚上揣着,以防不测,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倚仗。 下午没事,我临时抱佛脚,恶补一通,看看阵法书上有啥能用的,又简单容易上手的。毕竟多一个手段就多一份保障。 翻来翻去,有一种阵法叫“雷池”,是专门用来禁锢邪祟的方法,我看着不错。 按《周易》的理论,日属阳,夜属阴,邪祟只能在夜间活动,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而“雷池”的布法,便是在邪祟周围布上28个铜钱,人为划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铜钱数阳,所以便给恶鬼造成了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 这个阵法对邪祟没有什么伤害,只能起到禁锢的作用,禁锢时间视邪祟力量大小与智商高低而定。 好在师傅走之前把他那些平时用的宝贝都留给我了,我翻出28个“五帝钱”,准备晚上试试。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还没到子时我就喊出猛哥,打算提前去布上“雷池”。 夜晚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风拂过树林,泛起沙沙声,像是有无数的嘴巴窃窃私语。 一弯残月挂在天空,映在雪地上,并不是很亮,但也能看清周围景象。 树林里零星有几个红点,应该是野猫之类的晚上觅食吧,偶尔有几声猫头鹰嚎丧,听的我汗毛倒竖,炸着头皮往前走。 还没到老槐树那,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甜腻腻的槐花香。 走近了,借着月光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串串槐花冻的有些发蔫,看来终究还是开的不合时宜。 猛哥从我身上下来,身形似乎比前些日子凝实了些,让我自己小心点,他要去附近查看一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我赶紧掏出28颗五帝钱,按照二十八星宿位置,围着老槐树布好“雷池”阵,万一老槐树里有邪祟,一会儿出来了也能管点用。 忙完这些,子时也就快到了。 我刚要开口喊猛哥,让他回来看看接下来咋整。 突然感觉肩上一沉,好像有一双手从背后拍在我肩膀上,凉飕飕的冷气伴着“呼哧呼哧”喘息,还有一股浓浓腥臭味,喷在我后脖颈上,吓得我一哆嗦,两腿发软,瘫坐在地。 “卧槽,你他么谁啊!大晚上要吓死我!” 我吓得破口大骂。 一瞬间,我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感觉身上一沉,那个东西扑倒在我身上。 不好,我感觉这东西不是人! 我想翻身爬起来,不料那东西死死压着我,力气惊人,弄的我起不来,张着臭烘烘大嘴拱过来,奔着我脖子就要啃。 我吓得要死,顾不上其他,两手掐住他脖子不让他凑上来咬我。 挣扎中我才看清,这他么不是上个月脑梗死的老张头吗,身上寿衣还没烂,崭新的! 死人骑在我身上要啃我,我更害怕了,也不知道哪来一股贼劲,来噗喽带踹,把他蹬一边,趁机爬起来就跑! 这他么太吓人了! “猛哥!猛哥!救我啊猛哥,特么的诈尸了,快来啊!” 我一边往猛哥消失的方向跑,一边喊他! 刚跑进树林,就被眼前一幕吓着了,赶紧来个急刹车,站住了。 只见眼前树林子里,亮起来一对对小灯笼,像是过年家家户户扎的彩灯,不过没有别的颜色,都是红色。 “嗷呜…” “嗷呜…” 一声声狼嚎在耳边响起,划破寂静的夜空,也划破我幼小的心…… 果然不对,原来刚才路上看见的零星小红点,压根就不是野猫什么的,是狼! 这群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进树林才出来,这是算准了我肯定会进树林,提前埋伏好了! 看着树林里围过来的这群畜生,我不敢转身快跑,怕一转身群狼会猛扑上来撕碎我。就我这小身板,不够它们一狼一口分的。 我慢慢后退,狼群也不急,慢慢上前,始终离我几米远,看样子它们是打算吃定我了! 我不敢大声喊猛哥,怕激怒狼群,只能在心里喊他,想着他跑哪去了,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死定了! 退着退着,突然后背撞上了硬东西,我以为是树,打算挪开,就在这时,一双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 我一哆嗦,完犊子了,那死尸追来了! 倒霉催的,刚才摆“雷池”阵,把那个装着山鬼剑、符箓、常仙太爷牌位的小包裹扔在地上了,啥家伙事也不在手里。 看来今天我要死在这了,我才十二岁啊,我还没娶媳妇,班里那些好看的小丫头没有我陪着,不得天天哭鼻子啊! 来不及多想,我现在是砧板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看着狼群一步一步靠上来,和后背那死尸形成了合围,把我死死包在小圈子里。 我甚至能看清眼前那些狼都是啥色,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后背那死尸也没乱动,只是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用眼角余光发现那双手竟然快速长了一层毛,黑乎乎的,转眼间人手就变成了一对狼爪子! 我明白了,师傅以前故事里讲过,这是狼搭肩! 第十九章 黄皮子大战狼群 师傅说过,山里成了气候的狼精,会刨开新坟,吃掉刚埋的尸体,化作那人的模样出去吃活人,用精血修炼。 它找到目标,就会趁那人不注意把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只要那人一回头,就会立刻咬断他脖子,吸干精血! 师傅还开玩笑告诉我,如果遇到有人拍你肩膀,你一定要忍住别回头。 人身上有三把阳火,猛地回头会灭,邪祟就会毫无顾忌扑上来,只要你不回头,阳火不灭,邪祟也奈何不了你。 要用眼角余光看,拍你的是一只手还是两只手,手上有没有长长的狼毛,人拍肩膀打招呼习惯用一只手,狼精是用两只手。 我后背那具老张头尸体肯定是狼精变的,那手上不但长了毛,都变成狼爪子了! 我不敢回头,只用眼角余光瞥着它。 只见那老张头尸体,眼睛瞪得溜圆,变得绿油油看不见瞳孔,两只尖耳朵一点点从脑袋上支楞出来,紧接着是黑色大鼻头,白森森尖牙,逐渐拉长的脸,最终果然变成狼脸! 它好像知道我不会转头上当,失去耐心,龇着森森白牙,咧着嘴,伸出血红色长舌头,搭在我肩膀上低声咆哮…… 这头狼精可能还不熟练怎么转换人身,只把狼头变出来,接下来就有点费劲了,脖子以下还是老张头尸体,它挣扎着想要变回狼身。 我心里直打鼓,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做点什么,等它完全变成了狼,也就不再顾及我身上的阳火,肯定会和狼群一起撕碎我。 我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咋滴也比吓死强。 这感觉就像扎针,横竖就是疼一下子,你别总他么擦酒精,不往里扎呀!多瘆人! 我突然想起“雷池”阵,这玩意能不能反着用?会不会对这狼精有用? 正常用法是把邪祟困在“雷池”阵里,如果它敢跨出来,就有一种越雷池的感觉,似乎马上就遭天打雷劈,相当于画地为牢。 如果我进了“雷池”,它敢不敢跨过这道阵法追进去呢? 我这想法估计没人试过,不过现在是生死关头,值得一试。 电光火石间,这些想法一闪而过。 拼了! 趁着狼精脖子以下还没变成狼,我使出浑身的劲儿,狠狠跺脚踩在它脚上,然后转身快速跑向“雷池”阵! “嗷呜” 那狼精被我狠狠跺了一脚,痛的大声咆哮! “嗖嗖嗖” 我跑了一大半,身后传来破风声、狼群暴躁吼声,还有踩在雪地上一片嘈杂声…… 我顾不上这些,拼命跑向“雷池”阵,从来也没感觉到这十几米距离有这么远。 跑到“雷池”边,我顺手抄起装满家伙事的包裹,连滚带爬钻进阵法里。 那狼精还杵在原地挣扎着变身,一半狼一半人看起来不伦不类,这畜生自己动不了竟然指挥着狼群冲过来! 眼见着狼群飞奔而来,我手指哆哆嗦嗦不听使唤,强忍着镇定,咬牙强撑着捏了印决。 “玄天雷池,听我号令,阵起!” 我左手掐印决,口吐咒语,话音刚落,只见地上按照二十八星宿排列的铜钱全都弹跳起来,在空中如流星般划过一道道玄奥轨迹,穿插交错,转瞬间,连结成一片金光,竟然还隐隐透着跳动的银色电弧,掺杂着风雷之声。 紧接着阵法一阵颤动,铜钱悬浮在空中,跟随着流光滑动,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我知道“雷池”阵成了! 我担心这阵法挡不住进攻,又翻出红布包着的常仙太爷牌位,揣在怀里,山鬼剑抄在手里,破煞符、五雷符抓起一把揣进兜里,心里踏实多了。 狼群转眼就到,只见足足有四五十头恶狼把我团团围住,有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还有花脸的,一头头龇着牙,咧着嘴,不断在“雷池”外徘徊,就是不敢进来。 我心里大喜,果然这阵法奏效了,危急关头救我一命。 不对,突然我想起个问题,这些狼只是普通畜生,也不是邪祟,为什么会忌惮“雷池”阵? 要害怕也该是那头狼精害怕吧? 还是说,这群畜生之所以不敢冲进来,根本就不是怕这阵法,而是害怕其他东西?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被“雷池”阵包围的那棵老槐树上。 只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老槐树上密密麻麻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满了大大小小黄皮子,看那阵势,估计不下上千只! 比我上次看见的还多,全都齐刷刷蹲在树上往下瞅。 其中有几只白毛的十分壮实,在黄皮子堆里特别扎眼,看起来就是道行不浅,应该算是黄仙儿。 原来这群狼怕的根本就不是我布下的“雷池”阵,而是忌惮这上千只黄皮子!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有只白毛黄皮子竟然两只前爪叠合在一起,冲着我作揖! 我突然想起那次在山里看见一群黄皮子围捕狍子,把一头大狍子活活吸干了血,带头的那只也是这个姿势拜我,难道是同一只? 师傅还说它跟我有缘,早晚要进我的堂口修行。 想到这我心情激动,原来是自家兄弟,帮手来了! 我随手一挥,散了印决,把“雷池”阵撤了,担心伤到友军。 我赶紧冲着老槐树上那位黄仙招手致意,心里乐开了花,咧嘴大笑,估计那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它看见我招手,直接跳下树来,竟然爬到我肩膀上蹲着,一点也不见外。 “吱吱” 一声尖啸,紧接着老槐树上那上千只黄皮子纷纷跳下来,像是煮饺子一样,噼里啪啦一阵落地声,场面十分壮观! 原来是站在我肩膀上的黄仙儿指挥着那些黄皮子们冲进狼群里战斗。 正常情况下,一只黄皮子对上一头狼,肯定不是对手,可现在足足有上千只黄皮子对上四五十头狼,那是什么局面? 平均二十多只黄皮子缠斗一头狼,眼看着一边倒的局势,这简直就是屠杀,连战斗都算不上,那些狼根本就不配做对手! 眨眼间那些狼被密密麻麻黄皮子包裹着,想跑都来不及,哀嚎声、怒吼声,来不及反抗就被啃的连渣都不剩,意犹未尽的黄皮子们把地上的狼血都舔干净了,雪地还是那么白,一尘不染,仿佛这群恶狼今晚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除了我肩膀上这只黄仙儿,黄皮子群里还有几位黄仙,它们不屑攻击普通的狼,而是把那头挣扎着变身的狼精给宰了! 可怜的狼精就差两条后腿没变完了,就被那几位黄仙儿群起而攻之,跟狼群一样,兴不起反抗之心就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直到这时,我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 一位黄仙儿嘴里叼着一颗桂圆大小的珠子跑过来,吐在我脚边。 我好奇地捡起来看,这玩意应该就是狼精内丹吧。 肩膀上的黄仙儿一屁股蹲坐在我对面,像是有话要说。 我明白,它是道行不够,不能直接开口说话,要进意识空间跟我交流。 我赶紧盘膝坐好,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 像第一次跟常小猛沟通那样,进入意识空间里。 意识里站着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少年,细长的身材,五官精致,有点痞气,眉眼间倒是有点稚气未脱,古灵精怪的淘气劲儿。 我知道这就是那位黄仙儿化身。 我正纳闷,这黄仙儿本体看着毛色纯白,应该是不少年头了,为啥化身这么年轻? 似乎是知道我想啥,黄仙儿开口对我说:“你想多了,我也就300多年道行,在家族里还算小辈儿,拿你们人来对比,咱俩年龄应该差不多!” 好吧,我尴尬地挠挠头,问他怎么称呼? “我还没名,要不你给咱起个?” “你有啥特长?” “我跑的特别快!” “那就叫你……黄勇敢吧!”我一时想不起啥好名字,顺嘴胡咧咧。 “嗯?跑得快不得叫黄快跑吗?为啥叫黄勇敢?” “哎,你想啊,只有勇敢才敢跑的快啊,要是胆子小,遇事早就躲起来了,哪还敢快跑!所以得叫黄勇敢!” “额,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那就叫黄勇敢吧!” 这小黄仙儿还挺乐呵! “我想入你堂口,不知道你愿意不?”黄勇敢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可以啊,咱俩也算投缘,你也算救了我一命,谢谢你,黄勇敢!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师傅说我现在还不到立明堂时候,我这暗堂也没香火供奉,可能会委屈你。”我实话实说,把丑话说在前面。 “那不打紧,只要隔三差五有鸡吃就行!哈哈!”黄勇敢痛快答应了。 “好,那就说定了,想吃鸡那还不简单?包在我身上,但是你不能自己出去偷鸡吃!进我堂口也没那么多讲究,咱就论兄弟,以后我就叫你勇哥!” 有了常小猛前车之鉴,我大着胆子跟黄勇敢称兄道弟。 “得嘞。那就说定了!”黄勇敢咧嘴一笑,很洒脱。 “勇哥,村里好几家孩子魂魄都丢了,你知道咋回事不?” “具体我也不清楚咋事,常大哥去追了,这会也该回来了,是他通知我来护着你!” 我心里一暖,原来常小猛看着性子冷淡,心还挺细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老槐树哗哗作响,像是鬼拍手。 树上冻蔫蔫的绿叶,纷纷坠落,打着旋落在地上,又攒成一堆儿,慢慢拼凑成人形,变成一个蹲坐着的小姑娘。 正是那个两次出现在梦里的白衣小姑娘。 我知道,她就是老槐树成的精! 第二十章 树妖映雪 槐树精终于现身了,我怀疑之前搭我肩膀的狼精,还有那群在树林里堵我的狼,都是她指使的,要不咋能这么凑巧。 虽然不知道常小猛为啥迟迟没回来,但我身边又多了一位黄家仙儿,黄勇敢,我手里还有那些符箓,山鬼剑,就算跟槐树精打起来,心里也不发怵。 蹭一下我站起来,左手抄起山鬼剑,右手摸出苏老头给我的红色符箓,挑出两张镇妖符,戒备着。 那白衣小姑娘不知是怕我手中山鬼剑,还是怕镇妖符,竟然“嗖”的一下,躲在老槐树后边不敢出来,那动作简直比兔子跑的还快。 看她这么害怕,我心里一松,气势更足了,用山鬼剑指着她,质问道:“你为啥要偷那几个孩子魂魄,虽说张木匠锯断你枝杈有错在先,可我明明让他们祭拜过你了,也给你上了供,道了歉,你还想咋?我用拘魂马把那几个孩子魂儿都收回去了,你为啥不放过他们几个,偏偏要把他们魂魄一起都勾去了!” 我一股脑儿地把压在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迫切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兄弟…兄弟!别误会,别冲动!这槐树精,我俩认识有两百多年了,她不是坏妖精,平时连蹲在她头上拉屎的鸟都不敢抓,做不出拘孩子魂魄修炼的邪事儿,我们都是正儿八经修炼的精怪,不走邪路。” 黄勇敢看我用山鬼剑指着白衣小姑娘,赶紧挡在前面摆手劝我,怕我动手伤了她。 “村里那几个孩子魂魄丢了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吗?难道不是张木匠锯了它枝杈,它怀恨在心,报复那些孩子吗?那这狼精又是谁招来的?为啥会偷袭我,还有那些躲在树林里的狼群,分明是提前有预谋埋伏好的!这些事跟槐树精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我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儿质问抛出来,把他问懵了。 黄勇敢挠着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那白衣小姑娘,躲在她本体老槐树后边,哆哆嗦嗦探出头来,怯懦地小声嘀咕着:“仙师,这事儿当真不是我干的,借我几个胆也不敢呐……” “别难为她了,这事儿确实不是她干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意识里响起,正是失踪半天的常小猛。 “猛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差点被狼精咬死……”我一听常小猛回来了,心里一阵委屈,跟他诉苦。 “嗯,知道了,我预料到你会有危险,所以找了黄家仙护你。”常小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简单说了句。 他把一个东西扔在我脚下,继续跟我说:“这是一块魂玉,专门盛放魂魄的法器。村里那几家孩子丢的魂魄都在这了,你带回去把魂魄放出来,让他们各家召回去就行了。” “这到底咋回事啊猛哥,这些孩子魂魄为啥会被勾走?不是槐树精干的吗?”我实在想不通这是咋回事,问他。 “不是槐树精,别看她道行有500多年,都可以化形了,可想要掩盖住那些孩子魂魄气息不被我发现,她还做不到。我打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她干的,只觉得这事有蹊跷,冥冥之中跟她有些牵连。” “今晚一来这,我就察觉有道鬼鬼祟祟灵体躲在老槐树附近,身上隐隐有那些孩子魂魄气息,它一发现我就跑。我唤了黄家仙护你,赶紧追上去。那家伙滑溜的紧,几次差点追上,都被它溜了。看我追得紧,它不得已才把这块魂玉丢下跑了。等我确认丢的那些孩子魂魄都在里面,再想找它已经没影了。那狼精和狼群估摸着也是他搞的鬼,想逼我回去救你,他没料到咱们还有黄家仙。” 常小猛说了一大堆,我大概听懂了来龙去脉。 可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搞明白,那玩意儿到底是个啥东西? “应该是个500年左右的灰仙,这事你问她,她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常小猛一指躲在树后的白衣小姑娘,对我说道。 见我们都盯着她看,那白衣小姑娘不情愿地从树后走出来,扭扭捏捏来到我们面前。 “那坏家伙确实是个灰仙儿,前些日子不知打哪儿来的,他虽说没有肉身,只是一道灵体,可你们也知道,打斗起来我们草木类精怪不占优势,他一来就霸占了我本体,还在我身上窟窿里做窝,整天欺负我……” 白衣小姑娘似乎是想起这些天受的委屈,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那天村里几个孩子吵吵着要上树掏鸟窝,结果鸟窝没掏着,孙家小子见窟窿里有窝小耗子,直接把窝端了,把小耗子都掏出来扔下树摔死……” “那灰仙外出回来看着孩子惨死,咬牙切齿要报仇,还迁怒于我。逼迫我自损道行,大冬天的让我开花结灵果。它要用那几个孩子魂魄,再加上我结的灵果,用邪法复活它孩子。” “我又打不过它,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偷偷给白仙师托梦,想让仙师来救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梦里那白衣小姑娘像是被欺负了,哭哭啼啼的,原来是她在梦里指引我,向我求助。可惜我没想明白,还以为是她在作怪,勾走了那几个孩子魂魄。 “我把知道的这些都告诉你们了,那灰仙如果回来找我算账,我就惨了,它不会放过我的,我又打不过它…那个…那个…白仙师,我能进你堂口吗?” 白衣小姑娘怯懦地对我说道,语气有点恳求的意思。 我看向常小猛和黄勇敢,想征求他们意见。 常小猛点点头,表示可以,黄勇敢更夸张,咧着嘴大笑,脑袋点的像鸡啄米,他巴不得赶紧让槐树精进我堂口。 白衣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兴,乐的直拍手。也没那么紧张了,我把对黄勇敢说的话又对她重复一遍,告诉她我这是暗堂,没有那么多供奉和香火,可能会受委屈。 白衣小姑娘并不在意,她说她们这些草木类精怪,不比动物类精怪好修行,想要自己修炼证道要比登天还难,基本上就是不可能。 即便我这是暗堂,也比她独自摸索着修炼要强了不知多少倍,她打心眼儿里一百个愿意。 看着黄勇敢冲她挤眉弄眼,暗地里比比划划,我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觉得他俩是提前串通好算计我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堂口里多一个500多年修为的槐树精也是好事,没准有用到的时候。 只见白衣小姑娘冲着老槐树一招手,满树绿叶和血红色槐花无风自动,闪着淡色的光亮,从树上婉转飘落,还未落地就化作星星点点,好似无数的萤火虫,在空中纷纷扬扬化作流光冲着她而来,我知道这些都是她的修为,如今回归本体。 流光一入身体,白衣小姑娘身形大变,转瞬间化作曼妙身姿的少女,凹凸有致,简直就是人间风物。一袭白衣似雪,在月光和雪地映衬下,勾勒出一副绝美画卷。 再看老槐树,散去了绿叶和红花映衬,又化作黝黑模样,归于平静,似乎沉沉睡去。 槐树精声音清脆,婉转如百灵,笑着对我说,她也没有名字,让我给她赐个名。 我呆呆地望着雪中那道倩影,有种意境美,心中一动,转过头对她说,就叫“白映雪”吧! 槐树精很喜欢这名字,高兴得抿着嘴笑,声若银铃。 黄勇敢站在一边直挠头,脸色窘迫,问我有没有这种可能,给他改个名? 他说跟“白映雪”一对比才知道,我给他起的名有多土,太敷衍了! 我想起他串通白映雪套路我这事,假装生气瞪了他一眼,跟他说改名和烧鸡,让他任选其一,他沉默了一会儿,摸着鼻子没坑声,看样是认了。 事情到这里也算真相大白了,只可惜让罪魁祸首跑了,也不知道那灰仙还会不会回来报复。 我小心收好那块魂玉,打算带回去把那几个孩子救回来,毕竟拿人家东西了,救人也得救到底,师傅名声也算保住了。 至于白映雪,我们几个着实废了一番脑筋。她是草木类精怪,本体长在土里,总不能挖出来带走吧!让她留在这,又怕那灰仙回来报复。 最后还是黄勇敢鬼点子多,他出个主意,几位仙家合力在老槐树四周弄了个阵法,也相当于是个陷阱,只要那灰仙敢踏进来,立即就会触发阵法,哪怕他有500年道行也休想轻松逃出去。正好我们想抓他还找不到呢,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几位仙家跟随我一起下了山,帮着把那些孩子魂魄归位,一个个又活蹦乱跳。 对于那些人的感谢,我也没太在意,我想起师傅说的那句话:“人心如潮水,起起伏伏!” 第二十一章 天地人,三门全开! 回到家,天已经大亮,这一宿又算熬了个通宵。 我简单扒拉一口吃的,给堂口里众仙家准备几只烧鸡,点上几柱供香,他们累了一宿也该享受享受。另外,我把昨晚狼精残留的内丹给了常小猛,希望可以帮助他尽快恢复灵体,他实力强大了,就相当于我的实力也强大了。 忙完这些,我打算赶紧睡个舒服回笼觉。 回忆起这一夜,当真是又惊又险,好在结局还不错,收获颇多。 一下收了两位仙家入堂口,队伍壮大了不少,那些丢了魂魄的孩子也都恢复正常。感觉我处理事情的经验也丰富了,最起码以后遇事会多考虑一些,不再会那么鲁莽,那么片面,有时候不能以自己主观意识去判断一件事,要多方面仔细考虑。就像我认定槐树精就是凶手,没想到她也是受害者。 有时候你以为的理所当然,实际上也仅仅只是你以为而已,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真香,醒来已经是傍晚,我整整睡了一天。 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紧跟着黄勇敢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嗨!” 我进入意识空间,发现除了常小猛不在,黄勇敢和白映雪都在。 我纳闷他俩是不是有啥事,烧鸡今天早上不是刚吃过吗?不会吃的这么频吧?啥家庭也抗不了这么造啊! 黄勇敢“嘿嘿”一笑,说鉴于我收留他俩入堂口,他俩也不能白吃白喝,总得干点正事。 我不明白啥意思,白映雪秀口一吐,脆生生崩出两个字,“打窍”! 我忽然想起这茬了,上次常小猛入堂口就帮我打窍开了百会穴,开天门,开天眼,不知道这两位仙家出手会帮我达到什么地步,我真有点期待。 黄勇敢不怀好意地冲我一乐,呲着个大板牙,说他先来,让我忍着点疼。 我知道这次打窍开的应该是第二个主穴,涌泉穴,仙学里称之为地门。 师傅跟我说过,这个穴位主要作用是接地下灵气,打通这个穴位在气功里称之为大周天。 这个穴位打通的人,可以称为人仙了,级别高于鬼仙和地仙。 一般的鬼仙和地仙也不敢轻易招惹你,因为到了这一步,自身能力足以克制他们,但是这个穴位打窍一般很难。 师傅说过一个练气功资质好的人,通常也需要二十年时间才能自己打通这个穴位, 而我们这些带仙家的人是幸运的,可以通过仙家的帮助在短期内打开。 师傅还跟我说过,通常地门打开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脚心经常跳动,会感受到忽然有一股热流涌向脚心,那种热不是普通的热,是一种非常舒服的热。 地门没开之前,通常有些弟子会感觉腿部很沉,不得劲,或者很紧,腿部的部分穴位或经络经常有跳动、酸麻、过电、甚至疼痛的感觉,这是仙家在给你打窍时候产生的副作用,不用担心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打窍的事我早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心里有数。 黄勇敢正襟危坐,收起平常那股顽皮的劲儿,开始认真打窍。 伴随着黄勇敢打窍,我果然感觉双腿有股酸麻的感觉,逐渐有点抖动,麻酥酥,像过电一样。 紧跟着,感觉腿像是有千斤重,带着我全身都使劲往下坠,浑身燥热,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像进了笼屉被蒸一样,汗珠子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难受死了。 两只脚心也像针扎一样隐隐作痛,痛感慢慢上移,从脚心到脚脖子,再到小腿,再到大腿根。 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吧,某一瞬间,突然感觉脚心一撅一撅有规律的跳动,连带着整只脚,整条腿都跟着隐隐跳动,忽然有一股热流涌向脚心。 果然如师傅所说,那种热不是普通的热,是一种非常舒服而明显的热,就像是全身浸泡在温泉里,那种热乎乎的快感传遍全身,弄的身体一阵阵爽的痉挛。 我知道,涌泉穴,我的地门,终于开了! 黄勇敢之前不怀好意的笑,变成了惊讶。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瞅着我,他可能咋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打开涌泉穴。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用天赋狠狠抽了他一嘴巴,打得他毫无脾气,只听他小声嘟囔着:“他娘的真是个怪胎,这么快!” 接下来是白映雪,她为我打第三个主穴,膻中穴,仙学里称之为人门。 师傅说过,这个穴位和身体里另一个天眼—慧眼有着直接的关系。 只有这个穴位打开了,才有可能打开心里的那个天眼,也就是慧眼。 根据每个堂口仙家修为和法门不同,还有自己身体素质不一样,慧眼打开的时间也不同。正常需要几个月时间,也有的人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还有的一辈子都打不开。 通常膻中穴没通之前,会经常感觉心慌,心脏发闷,心堵,心跳过速等症状,这是仙家在帮你打心窍,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 心窍打开的时候,会有一种心脏哆嗦的感觉,如果没有这种感觉,心窍就是没通,或者是没有完全通。 心窍打开,或者打开一部分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心通,就是平时查事看事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不到东西,但是感觉心里就是知道,这种感觉通常会被忽略,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不敢说出来。 师傅还说每个出道的弟子通常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本来心里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有说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才发现,如果当时说出来就是对的。 果然,师傅教给我的东西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 白映雪帮我打膻中穴,一开始我确实感觉心慌,心脏发闷,心堵,还伴有心跳过速等症状,我尽量调整呼吸,顺其自然,配合着打窍。 过了几小时,突然感觉心脏猛一哆嗦,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浑身轻松,感觉莫名其妙多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膻中穴开了,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天门、地门、人门,我三门全开! 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遇到事只能躲在师傅背后,吓得哆哆嗦嗦的跟屁虫了,出道仙师中,从此刻开始,也有我白风立足之地! 我感觉身体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是脱胎换骨,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多以前不理解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突然就想通了! 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从天门直抵全身,常小猛出现在我意识里,身形清晰了许多,连面目也能看清了,看来我给他的狼妖内丹起了作用。 他脸庞果然跟他性格一样冷,剑眉星目,有一股冷冽的气质,像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扫了我几眼,似乎对我的变化很满意,点点头对我说:“我果然没看错,你确实是个出道的好胚子,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天地人三门齐开!” “我也没想到你长的跟你性格一样冷,不过还挺有气质,一看就有大哥范儿!”我出口调侃常小猛。 “你说什么?你…你能看清我的脸?!” 常小猛瞪大眼睛,神情激动,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情绪,却又压抑不住,浑身颤抖,我还从来没见过什么事让他激动成这样。 “你脸不就在那摆着吗?我又不瞎!那狼妖内丹让你道行恢复多少了?看来以后还得多给你整点内丹,让你赶紧恢复。” 黄勇敢和白映雪也在一旁目瞪口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慧眼!肯定是慧眼开了!一个区区刚化形的狼妖内丹怎么可能让我恢复这么快,你能看见我脸,完全是因为你开了慧眼!” 常小猛使劲攥着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能看出来他心里极不平静。 “至于吗?我也没啥特别感觉,顺其自然就开了呀。”我实话实说。 几位仙家咬牙切齿,看那样恨不得扑上来揍我一顿。 “真他么气人,我要不是你堂口里的,非给你一棒子!”黄勇敢翻着白眼瞪我。 “这天赋,确实了不得!”白映雪冲着我挑起大拇指,微微一笑,梨涡浅浅。 不知道是不是三门全开,让我心里更豁达通畅,我感觉心里很平静,就连意外开了慧眼也没觉得惊喜,相反我倒是觉得,未来留给我的路将会遍布荆棘,这点小成就,还不足以让我沾沾自喜。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每天翻看着师傅留给我的书籍,练习阵法,练习符箓,一步步壮大自己。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也是农历小年儿,眼看着年关将至,村里人纷纷去镇上置办一些年货。 黄勇敢喜欢凑热闹,总撺掇我去镇里逛逛,他早就听说赶大集热闹,一直也没机会去转转,正好眼下得空,缠着磨叽我去看看。 我一想去看看也行,顺便置办点年货,也不知道师傅啥时候能回,他可是答应我年三十之前赶回来。 好久不见师傅了,心里还真有点想这个糟老头子,正好给他买些好酒备上,等他一回来就能喝上,肯定会夸我孝顺。 常小猛性子冷,素来不喜热闹,他不肯去,白映雪有时候也活泼开朗,少女心思,被黄勇敢一撺掇,也想凑凑热闹。 我怕黄勇敢现出真身逛大集,会惹的鸡飞狗跳村民恐慌,白映雪真身是棵老槐树肯定也动不了,索性让他俩灵体藏在我身上。 集市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家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好看的年画儿、窗花,春联,吃的、用的、玩的,玲琅满目,数不胜数。 把黄勇敢和白映雪看花了眼,看啥都好看,看啥都新奇,觉得买啥都吃不了亏,买啥都上不了当,买啥啥便宜,看啥都想买。 这可是苦了我,不但花光了我平日里所有积蓄,身上也挂满了各种东西,大件小件,压的死沉死沉。 好说歹说,身上这两位祖宗才算恋恋不舍的答应跟我回家。 结果走在半路就碰上事了,邻村一户人家不知怎么失了火,火焰熊熊,滚滚滔天。 听卖呆的人说,这家老头没救出来,烧死在屋里了。 可能是开了心窍的缘故,我有种预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我开了天眼一瞅,果然,那滚滚火焰里,怨气冲天,像乌云一样,遮蔽院落上空! 第二十二章 活活烧死 “水!快…快…接着抽水啊!他么的水怎么没了,快抽啊!” “大哥,水没了,三口井都抽干了……” “这火太邪性了,怎么越浇越旺,根本就扑不灭!” “咱爹还在里面呢,赶紧灭火啊,把爹救出来……” “不行…火势太猛了…现在谁进去也别想活着出来!” “那咋整!眼睁睁看着咱爹被烧死?老二你是不是盼着咱爹早点死!” “放屁!我看明明是你不想养咱爹,你说!好端端的,爹这屋咋会起火!” “大哥,二哥,这都啥时候了,赶紧想招把爹弄出来要紧,别吵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人笑话!” “少他么和稀泥装老好人,老三你也不是好东西,两面三刀,整天挑拨离间,你这么孝顺为啥把咱爹往外推,你咋不接回家养着,现在看咱爹马上烧死了又跳出来说风凉话!” “放他么屁!” “啊…我艹,你敢打我,别以为你大几岁我就得处处让着你,今个儿我他么跟你拼了!” “谁也别想好,来,打呀!打呀!有种你打死我,把我也扔火堆里烧了,正好我跟爹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儿!” “反正咱爹也救不出来了,以后谁也别他么来往了,权当不认识,没你们这兄弟!” 院子里救火的兄弟几个看来是积怨太久,滚做一团,扭打在一起,几个邻居赶紧冲过去拉架。 院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我也站在人群里。 看着身边人指指点点,断断续续也听了个大概,原来起火的这栋房子里住着个老头,姓董,都管他叫老董头。 这老头七十多岁,去年得病瘫在炕上不能动,炕吃炕拉生活不能自理,他膝下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愿意伺候。 三个儿媳妇也个顶个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愿掏一分钱给老人看病,更别提端屎端尿了。 三家打来闹去最后达成一致,一家轮流一个月,照顾这老头。 今天也不知道轮到哪家照顾,平白无故也不知道为啥会起火。 突然,院落里凭空刮起一道旋风,围着院子不断打着旋儿,迎面兜来一股炙热,烤的人受不了,那旋风卷来卷去一头扎进熊熊燃烧的房子里。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转眼间风与火纠缠不清,形成一道巨大的火龙卷! 火龙卷肆无忌惮喷吐着火焰长舌,将整栋房子包卷在内,无情煅烧,不时传来几声“嘎嘣嘎嘣”房梁断裂声,烧到最后,房梁终是承受不住火舌吞吐,“轰隆”倒地,传来震耳欲聋坍塌声,火海顿时扑腾四溅,爆裂出团团火浪,张牙舞爪,喷出漫天热息。 不知为何,明明是致刚致阳的火焰,我却察觉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异感,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吗? 围观的人纷纷感叹,说老董头就这么活活被烧死了,得多疼啊,相当于活着火化了。 还有人说这下好了,三个儿子解脱了,再也不用为抚养老人打来打去。 可怜老董头辛辛苦苦一辈子,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眼看着房子烧塌了,很快能烧的东西也烧的差不多,火势渐渐小了。 那三兄弟被人拉开,也不撕打了。他们知道爹已经救不出来了,火也不救了,索性转身都走了,闹的不欢而散,围观的人群见状也都散了。 我瞥了眼院落上空越聚越多的怨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好哪里有问题,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黄勇敢催着我赶紧回家,他要吃烧鸡,白映雪也催我,说她这几天追的电视剧要开始演了,让我抓紧往家赶,别错过了。我批评他俩什么时候才能像猛哥那样,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他俩倒是洒脱,说什么要劳逸结合,修行是缘法,强求不得。 老董头被烧死的事,很快传的十里八村沸沸扬扬,知道底细的都骂那几个儿子不是东西,一帮畜生。 这件事来的快去的也快,被越来越浓郁的年味很快冲淡了,家家户户都洋溢在过年的氛围中,或许包括老董头那几个儿子在内,也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吧。 一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我心也跟着悬起来,师傅走之前跟我约好,不出意外年三十儿之前就能回来,而今天已经是约定最后一天,我感觉好久没看到师傅了,真有点想他。 我特意嘱咐娘多烧几个拿手菜,都是师傅平日里爱吃的。左等右盼,直到天黑也不见师傅踪影,我想师傅可能正在路上往回赶呢。 可转眼就要守岁跨年了,也不见师傅踪影,我心里不禁担心起师傅来,不知这糟老头子是不是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可别出事才好! 初一、初二、初三……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正月初十,我天天魂不守舍,猜想着师傅到底遇上啥事了,本来答应我年三十儿之前就赶回来,为啥超十天了还不见人影! 我正坐在炕上琢磨着师傅究竟去哪了,突然就听大门外有人敲门! 我一骨碌赶紧蹦到地上,连鞋帮都没来得及提上,趿拉着鞋赶紧跑去开门,看看是不是师傅回来了。 一开门,让我大失所望,来人并不是师傅,倒也是一张熟面孔,感觉在哪见过,有点印象,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请问白师傅在吗?我是董家沟董老三,有急事求白师傅帮忙!” 来人自我介绍,我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儿那天,房子着火烧死的老董头三儿子,我记得他还跟不知哪个哥哥打了一架。 “请问你找的是哪个白师傅?” 我和师傅都姓白,也都是出道仙儿,不知道他要找师傅,还是找我。 “嗯,就是那个能看事的白师傅,我是别人介绍来的,他们说这儿有个白师傅看事厉害,还能解决邪乎事。”董老三压低声音小声说,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紧张兮兮。 “我和我师傅都姓白,我俩都能看事,你要是找我师傅,对不起他不在,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要是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就可以说了!”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不想听他磨磨叽叽没完,拉着脸对他说。 “那个…好吧!咱能进屋说吗?你看我这东西有点多,拎着也不方便。”董老三擎着手里大包小包礼物,略一迟疑,对我说道。 大过年的,也不能真让他站在门外说事,不是待客之道,我压下沉闷心情,把他让进屋。 “小师傅,我来是这么回事……”董老三一五一十把事情说给我听。 果然,那天我开天眼看见的怨气,终究还是闹出事了! 那天董老三等房子着的火灭了以后,又跟他两个哥哥去了一趟,想把他爹尸骨扒拉出来,入殓下葬。 可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也没找到他爹尸骨,都以为是火太猛了,把他爹烧没了,最后只好草草埋个衣冠冢算了。 就在他们以为他爹这个累赘终于甩掉了,他们各自的好日子要来了,却出事了! 就在他爹烧头七那天晚上,也就是大年三十儿夜里,他大哥说看见有个模模糊糊影子就蹲在他家院子墙根底下,怎么喊也不吭声,他大哥以为是小偷,打着手电筒照过去就瞅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蹭一下翻墙跑了,那道大墙就算体格好的年轻小伙子也别想一蹦高窜过去。 他大哥心里毛楞楞的,拽着他媳妇诈着胆走过去想看看,结果就在刚才那黑乎乎的玩意儿蹲过的地方,看到一地黑色渣子,像是什么玩意烧糊了似的,凑近了还有挺大一股糊巴拉啃味,像是烧焦的臭肉。 他大哥想起他爹尸骨还没找到,联想起墙根底下蹲的那玩意,顿时汗毛倒竖,吓得半死,“哇”得大叫一声就跑,连他老婆也不顾了…… 第二十三章 邪事不断 等他大哥俩口子缓过神儿来,正巧赶上自家老母猪下仔难产,疼的吱哇乱叫,他俩想着一窝猪羔子不少钱,也不能眼看着就这么憋死。 俩口子壮着胆去帮老母猪接生,谁成想,平日里特别温顺的老母猪,那天不知道抽什么疯。 窜起来直接把他大嫂拱倒了,压在身上,一口叉住脖颈,狠狠咬住不撒口,怎么打、怎么吓唬也没用。 他大哥气的跑回家拎着菜刀一顿猛砍,那老母猪邪门了,眼珠子通红发亮,任凭怎么砍就是不撒口,身上满是刀口,血哗哗喷出来,也不撒口。 他大哥急眼了,照着猪脖颈猛砍,砍了上百刀才把猪脑袋剁下来。那猪直到死也没张开嘴放过他老婆,可怜他老婆被猪活活咬死了。 那把菜刀都砍卷刃了,满猪圈都是血,也分不清是老母猪的,还是他媳妇的,血呼淋啦淌了一地,到处都是血腥味,让人作呕。 他大哥抹了把满脸的血,发疯一样跳出猪圈。 远远的就瞅着墙根底下,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又回来了,就搁那蹲着。 他大哥想起自己惨死的媳妇,顿时激起了血性,也忘了什么是害怕。他抄起那把卷刃的菜刀,嘴里咒骂着就冲过去,一顿猛冲猛砍,结果却发现什么也没砍着,那玩意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脚下又多了一些黑乎乎的渣子,散发着一股糊巴拉啃焦臭肉味…… 他大哥疯疯癫癫找到董老三和老二,把发生的事跟他俩说了,他俩赶紧跑到大哥家。看着他嫂子尸体,浑身赤倮,脸被啃的血肉模糊,脖子也有个血窟窿,气管都被啃烂了,身上还布满大大小小上百处刀伤,肉翻卷出来血呼淋啦,有的地方还能看见森森白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跟碎尸差不多。 他俩都以为大哥受刺激疯了,吓得赶紧报警。警察来了勘察现场直接就定性了,说是他大哥疯了,杀了自己媳妇,连夜把他大哥抓走关进了精神病院。 董老三和他二哥也觉得是他大哥受刺激得了失心疯,帮他家料理了后事,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本来他们兄弟闹的就不合,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邪乎事远远没结束,噩梦只是刚开始而已。 转眼又过了七天,正月初七那天,他爹烧二七,他二哥也没去祭拜。开车拉着老婆孩子去丈母娘家窜门了,结果在回来路上出了车祸。 车头撞在路边大树上,整辆车都撞成了一堆废铁,一家三口除了孩子在丈母娘家住下了没跟着回来,逃过一劫,他二哥和二嫂当场就死了! 董老三说他去现场看了,特别瘆人。他二哥坐在驾驶位上,方向盘飞出去了,脑门直接插进方向杆里,脑浆子都喷出来了,白花花的透着粉,喷的到处都是。 他二嫂更吓人,脖子像是被什么玩意儿扭断了,还留下几个淤青发紫的手爪印。 他二嫂脑袋掉了,骨碌到车外边挺远,面目狰狞。眼珠子冒出来了,沾着血干瘪瘪挂在耳朵边,鼻梁也塌了,舌头伸的老长,牙也掉没了,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那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被撞死的,反倒像是见了什么恐怖可怕的东西,吓死的。 董老三说他特意看了,出事地点路面平整并且宽阔,既没有拐弯,也不是上下坡,就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实在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出车祸。 经过警方鉴定,事发前他二哥喝了不少酒,属于酒驾。这理由虽然能解释通,毕竟醉酒状态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可他知道二哥那酒量,喝几斤白的也不会误事。可就算是酒驾撞死的,他嫂子脖颈上淤青发紫手爪印又作何解释? 说到这,董老三突然停顿一下,扭头看了眼窗外,那眼神像是在寻找什么。 然后回过头压低声音对我说,有个奇怪的事,他二哥俩口子车祸现场,也没着火烧起来,为啥车里有股糊巴拉啃焦臭肉味…… 董老三这话说的,吓得我大白天浑身一激灵,头皮发麻,全身像是麻酥酥过电一样。 这狗日的,他刚才扭头向外看啥?我家墙根底下又不会有什么邪乎的东西! 董老三稳了稳神儿,接着说道,他二哥俩口子死后,左邻右舍总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是他们兄弟几个不孝顺老人,遭了报应,还有人说董老三家也快了,老董头烧三七就该轮到他家了…… 这眼看着就要到三七了,董老三一想起他大哥二哥下场凄惨,自个儿心里直打鼓。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董老三媳妇当真出事了! 这两天晚上他媳妇总梦见有人要掐死自己,又哭又闹,整天神神叨叨。好几次要自杀,又是喝农药,又是要上吊的,幸亏董老三发现及时制止了,这才没死成。 董老三心里合计这事不对劲儿,想起他爹的死,大哥二哥家的事,不禁有些害怕,托人打听,找到了我这。 我听了董老三讲的事情经过,最近也听了不少关于他们兄弟几个是如何虐待他爹的。 说实话,我对这种不孝顺的人挺反感的,他这事我还真不想掺和,不愿意沾上因果。 出道仙办事也不是啥事都接,万事都讲求本心,讲求缘法,有些事乱掺和是要背上因果的。 因果这东西最麻烦,仙家们对此也是相当忌讳,我不能随便做主胡乱接事,弄不好把自己连带堂口里仙家都坑里头了。本来我这就是暗堂,给仙家的供奉香火少之又少,别最后功德没赚到,反倒沾了一身果报,仙家们不翻堂炸堂才怪! “你这事我管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别耽误了!” 我也不废话,直接把他拒绝了。 董老三一听我不想管,当时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估计给他爹磕头都没有给我磕头心诚。 他软磨硬泡见我不答应,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个信封,拍在炕上,里面塞的鼓鼓棱棱,估计是钱。 我一瞅他那死缠烂打的劲儿,更烦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不是钱的事,再说我跟师傅办事也从来不收钱,最多收点东西意思意思,这是规矩,你这事儿因果报应太深,我道行浅,办不了!” 我给他交了底,不想接他这事。 董老三脸红脖子粗站起来,有点急眼了。跟我说要是嫌钱少,他还可以加,他这事儿我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还说我要是不帮,他就把他老婆拉我家来住下,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卧槽,我气的够呛,这混蛋人果然办混蛋事,还他么赖上我了,难怪十里八村都传言他们哥几个不是东西。 果不其然,不出一个小时,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董老三拽着一个女的进来了。 我爹娘都出去窜门了,就我自己在家。 不过我却不怕,笑话,我身上可是背负着仙家,就算他想跟我玩浑的,让他再找几个来也不是手,分分钟把他们都撂倒喽!我倒是要看看他想咋的! 董老三领着他老婆进屋里,大包小包又拎来一大堆礼物,一进门就哭天抹泪的,一个劲儿说软话,求我大发慈悲救救他们一家。 我叹了口气,唉,这滚刀肉是真难缠,看来不把他答复走了,他真能赖我家,这年都别想过好了。 我瞅了眼董老三身后那娘们,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一阵阵傻笑。 我瞅着不对劲儿,开天眼一看才发现她身上沾了浓浓死气,尤其是印堂,像是抹了锅底灰一样黑,连带着董老三身上也沾了不少,看这样他爹烧三七他们家一准儿得出事。 “我问你,你要老实说,但凡有一句假话,我都帮不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师傅你问吧,我保证有啥说啥!”董老三看我答应帮他,乐的就差蹦起来了,眉开眼笑答应着。 “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针见血,盯着董老三眼睛问道。 只见董老三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想要开口回答我。 “你想好了再说,机会不多,你可别不珍惜。”我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打算扯谎,提醒道。 “那个…那个,我爹确实是烧死的…不过…不是房子先起的火,是…是他自杀,是我爹他裹上棉被,往自己身上浇的汽油,自己点着火烧死了,连带着把房子烧塌了…” 董老三断断续续说着,我看他眼神不像撒谎,应该不假。 我纳闷了,老董头为啥要裹上棉被,浇上汽油自杀? 另外,我那天听卖呆的人说,老董头不是去年就瘫在炕上不能动吗? 第二十四章 老头到底咋死的? 看董老三那表情不像说谎样,可董老爷子真的瘫了不能动吗? “我听说你爹去年瘫了,有这事吗?”我想证实一下心里所想,问董老三。 “是啊,瘫了,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自己动不了,就连翻身都得人帮忙弄,说实话,确实挺折腾人的,也是因为这事,俺们哥仨闹的不太愉快。”董老三见我问他,也不避讳,对我说道。 “那就奇怪了,你刚才是说你爹自己裹了棉被,浇上汽油自焚了吧?”我又问他一遍,想要再确认一下。 “是啊,咋啦小师傅?你还不信我?之前我没说出来,是怕大伙儿笑话,所以对外就说不知道咋着的火。毕竟俺爹自焚这事好说不好听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怕邻里邻居的背后嚼舌根子。说句掏心窝子话,俺爹就是生多了,一个盼着一个。真是应了那话,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俺家就是这么回事……” 董老三比比叨叨没完,他到这会儿可能还没想到他爹瘫痪了是咋自焚的! “你爹自焚这事你咋知道的?你亲眼看见了吗?”我打断董老三自嗨,问道。 “那倒不是,这事是听俺媳妇说的。那天我赶大集置办年货去了,不在跟前儿。这不腊月二十三小年儿嘛,本来那个月俺爹轮到俺大哥家伺候了,赶上小年儿俺媳妇儿去给俺爹送点油炸糕啥的过年吃的东西,也算尽点孝心。正巧路上碰到俺大嫂二嫂也往俺爹那儿去,她妯娌三个就打着伴儿一堆儿去,谁知道刚进门就闻着一股糊巴拉啃味,赶紧跑进屋里,一瞅是俺爹身上着火了。当时他正裹着棉被,左一层右一层,包了好几层,她们说屋里还有挺大一股汽油味,这才知道俺爹他自焚了。她们去那会儿已经烧死了,眼瞅着火势起来了,根本就打不灭,结果连房子都着了……” “既然知道你爹早就烧死了,那你们还吵吵要扑火救你爹?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吗?”我回想起那天扑火场景,要说是装样子可有点太逼真了。 “没,我们事后才知道,当时俺媳妇她们几个都吓得够呛,她仨一起跑俺家躲着去了,过后缓过来才跟俺哥几个说的。” 董老三啰里啰嗦说的很详细,我这次没打断,想听听细节里有啥漏洞。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爹瘫了一年多,他是咋自己裹的棉被,咋自己倒的汽油,又是咋自己点的火自焚?” “嗯?你啥意思……哎…卧槽!对啊,俺爹瘫了动不了!卧槽!这咋回事!不对啊!” 董老三一屁股从炕沿边蹦起来,窜到地上,使劲拍打着脑门,一脸吃惊! 看他那反应,肯定是才想起这个问题,有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做不了假,除非那个人心机太深了,可我敢保证,董老三不在那种人之列。 “小师傅,你说的对!俺爹瘫了那么久,他根本不可能自己裹棉被,也不可能自己浇汽油,更别说自己点火了!他家根本就不可能有汽油!还有,俺爹那么刚强一个人,他但凡是能动弹,根本就不可能让别人给他端屎端尿,我还以为他自焚是不想再给我们添麻烦,哎,我这猪脑子,我咋就没想到这茬!” 董老三表情很沮丧,看来对他爹死因也耿耿于怀,想不明白。 “小师傅,你脑瓜子灵,你帮俺想想,到底是咋回事?俺爹到底是咋死的?” 董老三歪着脑袋对我说,不敢转过来看我,手背快速抹了下眼睛。 其实我已经看见了,他眼里闪着泪花。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他爹死因抹眼泪,看来别人都说他不孝顺,也不尽然全对,也可能是突然触动了吧。 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遗憾的事也莫过如此了,可又能如何?好多人都是爹娘活着不孝顺,死了反而孝顺,又是风光大葬,又是礼炮轰鸣,又是戏班弹唱,这些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糊弄鬼的事,真要有那孝心还不如趁着爹娘还在,爱吃啥买点啥! 呵呵,有点扯远了。 不用董老三问,我也想知道他爹是咋死的,弄不明白死因也不敢贸然出手,现在还说不好到底是啥原因弄的他大哥二哥家里祸事连连。 如果董老三说的不假,那么现在他媳妇应该是他爹死亡现场唯一见证人,想要知道死因,还得从他媳妇入手。 可他媳妇那样,疯疯癫癫的,估计也问不出啥来。 我绞尽脑汁想办法,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一招来。 我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一沓黄了吧唧符纸,捻了一张“醒神符”捏在左手里,右手掐着印决,念叨着咒语,那符纸呼啦一下着了,昏黄的火苗还透着淡淡蓝光。 我这一手凭空燃符纸,着实把董老三惊了一跳,看我的眼神都比之前恭敬不少。 符纸转瞬即逝,化作了一撮符灰。 “外屋地有碗,去水缸里舀半碗水,把这符灰和水喂你媳妇儿喝了。” 我对着董老三指使道,他二话不说赶忙照做。 他媳妇这会儿还疯疯癫癫的,一会哭一会笑,有时候一惊一乍神神叨叨,一看就不正常,估计那两家祸事对她刺激不小。 董老三手脚麻利,和了符水端着喂他媳妇儿,看着眼前半碗符水,他媳妇儿面露恐色,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脑袋拨浪着怎么也不肯喝。 电视剧正演着水浒传给武大郎灌药那段,我看的想笑,还真应景儿。 最后还是董老三嗷唠一嗓子,把他媳妇儿吓得一愣,趁机把她按住,掰开嘴灌进去。 “啊……滚!都滚!你们都滚啊!别抓我……啊……不是我……别掐死我,求求你……” 半碗醒神符水下肚,只见董老三媳妇儿浑身剧烈抖动,又是大哭大叫又是笑,比之前闹的更疯,一阵阵抽搐,嘴里往外喷吐白沫子。 看着他媳妇儿作的太厉害了,大冷天的,董老三脸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子,一下跟着一下擦着汗,怕他媳妇儿出啥事。 “不妨事,让她折腾完就好了。”我看着董老三一脸惊恐,轻描淡写说道。 果不其然,折腾了会儿,董老三媳妇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倒在地上直翻白眼,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董老三吓够呛,赶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扒拉心口的,也不嫌埋汰,竟然还啃脚后跟,咬脚心,看得我也是大开眼界,果真是高手在民间。 我帮忙把他媳妇儿平放在土炕上。 没过一会,那老娘们自己醒了,也不作也不闹,看样疯癫病好了。 董老三大喜,赶忙对着我一顿夸,又是作揖又是拜,佩服的五体投地。看他那样,这会儿我说啥估计他都得信。 “事还没完呢,眼下只救得了一时,等到入夜会犯乎的更严重,得赶紧问清楚到底咋回事,我好对症下手!” 我摆摆手,冲着他俩口子说道。 “既然清醒了就说说吧,董老爷子到底是咋死的!” 我看着披头散发的董老三媳妇说道。 “老爷子他是自个儿裹了棉被,浇上汽油,自杀死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董老三媳妇儿一口咬定,董老爷子就是这么死的。 “来,你看着我眼睛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到了三七那天你就等死吧,想想他们两家出的事,那就是你们下场!” 我并没有吓唬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早就看出来她身缠死气,特别是印堂,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确实……确实是自个儿自焚烧死的,我…我说的就是真话……” 董老三媳妇儿虽然眼睛看着我,可我能看出来她目光有些躲闪,并不自然,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底气不足。 可问题是,这娘们儿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不肯说? 董老爷子当真是自焚吗?他到底是咋死的? 看来我不用点手段她是不会说了! 第二十五章 最毒妇人心 “好,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问你,董老爷子不是瘫了动不了吗?他是怎么自己裹的棉被?又是怎么自己浇的汽油?怎么自己点的火?你解释一下!” 我一针见血,直接搬出疑点。 “嗯…这…啊这…我也没想到,没想到啊…啊不…不不…我不知道……对……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她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两手不安分地对搓着,显得很局促。 “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没想到你这瞎话有漏洞?下次扯瞎话记得扯圆了再说。” “你个臭娘们,快说,不说明白这事儿,老子今个儿非抽死你不可!” 董老三说着就解开腰间皮带扣子,捋着一头抽出来,举起来冲着他媳妇儿比划着。 他媳妇儿面露惧色,下意识赶紧后退几步,用胳膊护住身前,挡住脸,看那样应该是经常挨打,形成条件反射了。 “你不肯说也没关系,那我只好把董老爷子请出来,让他自己说了!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你们干点别的事!” 我从兜里摸出沓黄色符纸,挑出一张,掐着印决,作势就要念咒语,对她说道:“看见这张符箓了吗?这叫招魂符,只要心里念叨着谁的名字,点燃符箓,那人魂魄就会出现,你要不要试试看?没准儿董老爷子这会儿已经站在窗外了,就等着我招呼他进屋呢!就是不知道董老爷子来了会怎么说,会不会跟你说的一样,他是自己把自己烧死的!” 我说完这话,不知道为啥,竟然鬼使神差扭头瞥了眼窗外,突然看见窗外模模糊糊闪过一个黑影,我使劲搓了搓眼睛,再看过去却啥也没有,心里想着可能是眼花了吧。 董老三媳妇儿听了我这话,明显浑身一哆嗦,估计也被我这番话吓着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我用“醒神符”弄清醒的,估计也知道我不是跟她说笑,手里这张“招魂符”真能招来董老爷子魂儿。 “不!不要!别这样……我不想看见他…你别逼我,别吓唬我行吗……这事真不赖我…不是我的主意…呜呜…呜呜…别招魂儿,我说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看我作势要用符箓招出董老爷子魂魄,那娘们儿显得很恐慌,吓得一把抱住董老三腰,直往他怀里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减轻恐惧。 谁料董老三根本不想怜香惜玉,使劲推搡着她,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把她踹的“噔噔噔”后退几步,跌倒地上。 他这一脚踹的是真狠,踹的他媳妇儿疼的捂着肚子直打滚儿,我看着都觉得疼。 “臭娘们,少他么矫情,你赶紧说俺爹到底怎么死的,我早就感觉你这几天不太对劲儿,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他么赶紧说,不说我抽死你!” 董老三说着狠话,一点也不犹豫,拎起皮带狠狠抽在她媳妇身上,一下跟着一下,啪啪作响。 “啊…啊…别打了…求求你…疼…我错了…疼…疼死我了…我说…我全说…你别抽我了……” 那娘们儿躺在地上直喘粗气,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哭着一边把秘密抖搂出来。 原来腊月二十三小年儿那天,她们妯娌三个碰巧在路上遇见,一起给董老爷子送吃的。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抱怨,都觉得这老东西炕吃炕拉的,太折腾人,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董老爷子才七十多岁,万一再活个二三十年,她们得跟着受多少罪。一天天埋里埋汰不说,又得给他做饭,又得端屎端尿,活受罪。 她们几个都觉得这么下去,董老爷子也遭罪,她们也遭罪,都盼着这老东西能早点死,她们也就解脱了。 几个人越抱怨越来气,越说越想到一块去了。 话唠到这儿,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不过也无所谓了,她们几个都有这心思。 她们商量着,还不如给这老东西来个痛快的,这样大家伙都好过,这种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不禁恶向胆边生。 三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就狠下心,打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得了,正巧她们当家的老爷们都有事不在家。 她们几个也是敢想敢做,说干就干,老大媳妇儿去买的汽油,老二媳妇儿去药店买了两盒催眠药,老三媳妇儿找来几床棉被褥。 先是把两盒催眠药都碾碎了掺和在饭菜里,本来董老爷子说胃口不好,不太想吃。她们几个花言巧语哄着老头把饭菜吃了,那老头哪会知道,这顿饭成了断头饭。 趁着董老爷子药劲儿上来昏睡过去,几个人又用棉被把老头裹了个严实,又怕待会儿着火了,老头中途疼醒了叫唤,直接把他嘴用抹布堵住,又用捆猪的绳子把被褥捆绑结实,还打了死结,怕他挣开了。 最后心一横,足足用了两大壶汽油把被褥都浇透了,点上一把火,眼瞅着火势烧起来,这才一起跑了。 几个人还串通好说辞,不管谁问起来,就是一口咬定,她们去的时候那老头已经自焚烧死了! 可她们百密一疏,终究是画蛇添足。与其说是老头自焚烧死了,还不如推脱是老房子年久失修,电起火更恰当,这样一来也不会留下漏洞,让我钻了那老头瘫痪还能自焚的空子。 我听完这些话不禁打着冷颤,浑身不自在,能感觉到身上的仙家们也是怒气冲冲。 老话儿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有体会这句话是啥意思! 她们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哪怕董老爷子不是自己亲爹,哪怕他瘫在炕上不能动弹,需要她们吃喝拉撒伺候着,可即便是再累赘,再惹人厌,难道这些就能成为她们丧尽天良害人性命的借口吗? 我搞不明白,这他么到底是什么狗屁道理? 那三个儿子虽说不知情,可我听传言说,他们几个平日里对老人也不好,非打即骂,从没有好脸色! 各家做了好吃的也是偷着吃,给老头的都是些剩下的、馊的、都不爱吃的,左邻右舍都说那老头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天理昭昭,行恶必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大、老二两家已经遭到报应,罪有应得! 如果我不干涉这件事,估计老三家也逃不过去! 事到如今,这事我还能管吗?救好人那是行善积德,救恶人则是助纣为虐,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决定不插手这事,干脆报警算了,将他们绳之以法,受到应有的惩罚。 “咕咚” 一股风把屋门吹开了,屋里温度凉飕飕下降,吹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董老三正对着门口,风直吹着他,冻的他直哆嗦,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他转身快走几步,想把门关上,却怎么也关不住,风还是呼呼往屋里灌,仿佛门外有一股巨大的力气使劲往里推。 我眼尖,突然瞅见炕沿上那壶刚烧开的沸水,不再冒热乎气,眨眼间竟然结起了冰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出冰花,又结成冰块,几个呼吸间,一壶开水竟然变成冰坨,完全冻住了! 我察觉不对劲,直接开了天眼,只见门外吹进来的哪是什么风啊,那就是一股股浓郁的怨气! 如此强大的怨气,我还是头一次见! “蹭蹭蹭” 不用我招呼,身上的仙家们,一个个自己窜出来,就连平日里见首不见尾的常小猛,也正一脸凝重地盯着门外。 我知道,这事儿麻烦了! 第二十六章 躲不掉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落日余晖还未完全褪去,就被浓浓的雾气层层笼罩,像是随意涂抹的抽象派画作,虚虚实实看不清。 我知道这并不是雾,是屋外的邪祟怨气太重,化作实质般,遮了眼。 寒气依旧凶猛地往屋里可劲儿灌,董老三发现门根本就顶不住,也感觉到不对劲,吓得三两步跳上炕。他老婆也发现不对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身上疼不疼,连滚带爬上了炕。 他俩口子这会儿也顾不上计较别的,就像是一对儿顾头不顾腚的野鸡,抱头扎在炕角旮旯里,扯了床被褥钻进去,缩着脖颈不敢出来,就好像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他一样。 怨气越来越重,连带着屋里都有些雾气蒙蒙,渐渐得连面对面也看不清脸。 我赶忙把屋里灯点亮,以为见点亮光能壮壮胆。可没想到,那该死的灯泡也不知道因为啥,悬在空中来回儿晃悠,悠来荡去的,特么就好像是个吊死鬼!吓得我心里嘭嘭直跳,想闭灯还怕黑,万一黑灯瞎火的再窜出个啥玩意咋整! 我心里狠狠捏了把汗,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也太猛了吧! 我不能坐以待毙,赶紧摸索着把那包家伙事拽到手边。 我抽出山鬼剑,握在手里,“刷”,山鬼剑四周几米范围内,雾气瞬间退的干干净净!就好比烈阳下的残雪,眨眼间消失不见。 “好宝贝!”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惊叹道,柳胡子给我的这一百零八枚山鬼大钱儿当真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霸气,我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来了,小心!” 几位仙家突然出现在我四周,呈品字形,把我护在中间,一个个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踏啦…踏啦…踏啦…” 由远及近,耳边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就好像是有人穿着大号拖鞋不跟脚似的,鞋后跟儿拖着地,摩擦出声响。 我循着声音向门外望去,雾蒙蒙一片,啥也看不见。 好像心里有暗示,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扭头向背后的窗户望去。 一瞬间,感觉浑身毛孔突然就炸开了! 只见窗户外趴了个东西,隔着层玻璃往屋里看,正好跟我瞅了个对眼! 卧槽,这也太特么吓人了! 只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不着丝缕,扒在窗户上。 脸不知道被啥玩意啃的血肉模糊,五官都看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是张脸。 脖颈上有个血窟窿,血呼淋啦的,露出半截喉咙,挂在身前晃晃悠悠。身上更惨,密密麻麻布满数不清的伤口,白肉翻卷出来,混合着血,滴滴答答一片。胳膊明显是折了,白森森骨头断茬露出尖刺,肚子上也烂了几个窟窿,分不清是五脏六腑里的啥器官,缠绞在一起,耷拉出来好长,拌在腿上,还有一截拖在地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呕……呕……” 我顾不上害怕,看着那女尸惨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跑到炕边,“哇哇”直吐,恶心的吐了一地,中午吃的排骨炖土豆……我发誓再也不吃排骨…… 我吐的要死要活,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又苦又酸又辣…… “骨碌碌…嘣噔…” 一个圆咕隆咚的玩意儿,拖着黑漆漆的长尾巴,从屋外弹跳进来,停在炕沿边地上。 卧槽! 一个血呼淋啦的脑袋! 脑袋上还拖着根长辫子,看起来像是尾巴…… 那脑袋面目狰狞,下巴壳还连着半截脖颈子,拧拧巴巴的,像是被活生生拧断,布满了淤青发紫的手爪印!眼珠子一只是凸出来的,连着筋膜血管耷拉在脸上,另一只干瘪瘪粘在耳朵边,明显是挤爆了,还有些黄不拉几的水黏糊糊的。鼻梁塌了,连带着脑袋也多了个窟窿,嘴巴大张着,舌头伸的老长,断了半截,牙也掉没了,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我脑袋嗡嗡的,胀鼓鼓的疼,意识里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也太惊悚了,我听董老三描述过,这应该就是他大嫂和二嫂。 “醒来!”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突然响起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我浑身激灵,赤倮的死尸、骨碌的脑袋,这些画面如潮水般飞速褪去。 “你着道了,得亏猛哥及时发现你不对劲儿!” 黄勇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听起来有点紧张,没了平日里嘻嘻哈哈样。 我使劲晃晃脑袋,又拍了几巴掌脑门,那种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脑袋里一片清明。 “念清心咒,别停!” 说话的是常小猛,声音依旧那么冷。 我赶紧照做,不敢大意。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达,水起风生。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我心里默念清心咒,一刻也不敢停,怕不知不觉再着了道,那东西着实厉害,在仙家守护下我刚刚还能着了道! “小黄,映雪,你俩守住白风,记住,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他,我出去看看。” 常小猛说完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穿墙而过,直奔外面去了。 “嘿嘿嘿嘿…嘿嘿…” 常小猛刚走,院里就传来一阵阴恻恻笑声,那声音听了让人打心底恐惧,四肢发凉。 “在哪儿呢…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啊…” “快出来吧…别藏了……我的好三弟,还有弟媳妇儿…嘿嘿嘿嘿……让我猜猜你们在哪…… “嘿嘿嘿嘿…原来在这呢…我找到你们了…嘿嘿嘿嘿……” 那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像是再寻找什么,尖锐刺耳,让人听了牙酸。 炕角旮旯里的那对“野鸡”两口子吓得大气不敢出,断断续续能听见,那娘们儿吓得抽抽搭搭小声哭,一股子屎尿臭味从他俩藏的那被子里隐隐透出来,熏的我恶心劲又上来了,差点又吐来。 刚才那恐怖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门外,戛然而止……时间像是凝固了,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将要破门而入…… 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扑腾扑腾”蹦的厉害,像要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一样…… “蹭” 黄勇敢第一时间跳到我身前,展开架势把我护在身后。 忽然身后噼啪作响,我猛一回头,只见白映雪身形大变,不再是那个窈窕少女,竟化作一棵顶到天花板高的槐树。 那槐树枝杈丛生,茂密繁盛,像把圈椅似的从后面将我笼罩。眨眼间槐树急匆匆抽出嫩芽,鼓出花苞,下一秒摇曳生姿,绿叶遍布,槐花飘香。在迎面兜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却又稳如泰山,这一幕恰如那夜初见。 黄勇敢和白映雪一前一后,把我稳稳护在中间。 屋里的雾气在白森森的灯光下,又浓了几分,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那盏灯泡突然忽明忽暗,闪烁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灭掉。 “嘭” 灯泡炸了! 在灯光消失的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一张血呼淋啦的脸,从门外探进来,正在向屋里张望……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拖着黑漆漆的长尾巴,骨碌碌蹦跳着,跨过门槛…… 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子,脑门插着根铁棍,白花花的脑浆子顺着脸往下淌……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躲在后面来回踱步,看不清脸,隐隐有股糊巴拉啃焦臭肉味…… 我心里忽地涌上一股恶寒!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 第二十七章 大战邪祟 我知道,外面这些邪祟都是来找董老三和他媳妇儿的,他们欠下的因果债终究是要还上。 这件事我本来已经不打算管了,报警算了,让法律制裁他俩。可现在发展到这一步,不管也得管了。 不过,我管这事儿倒不是因为董老三俩口子,他俩就算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与我无关。 但外面那些邪祟可是天理难容,他们杀了董老三俩口子必定还会祸害别人,我不能放任不管。 更何况是在我家,如果董老三俩口子死在这了,我怎么跟别人解释? 我说是被他们家那些死鬼掐死了?估计我非得被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不可。 门外那些东西这会儿还有顾虑,还在试探,不过看那样也忍不了多久。 我得先下手为强! 我摸黑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符箓,揭起最上面那张,我是按顺序放的,知道上面那张是破煞符。 我左手捏了印决,右手持符箓,嘴里念着咒语,不知为啥,一连试了好几遍也不灵,符还是那张符,一点变化都没有! 啥情况?受潮了?不能啊! “骨碌碌,嘣噔” 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我知道这东西是属于那个脑袋的…… “踏啦…踏啦…踏啦” 我慌得一批,知道那些东西终于还是忍不住,进来了! “嗖” 眼前生风,一道影子窜出去,我知道那是黄勇敢。 紧接着屋里响起噼里啪啦打斗声,听声音我知道,黄勇敢跟它们交上手了。 身后也传来破风声,白映雪化作的槐树枝条乱舞,呼呼生风,似乎是抽中了什么东西…… 我突然一拍脑袋,简直就是猪脑子,刚才太紧张了,掏出来的那摞符箓是我平时练手画的,多少会有点失误,未必每张都灵。 生死关头,我顾不上心疼,从贴身的裤衩子兜里摸出苏老头给我的红色符箓,捻出一张破煞符。 反复深呼吸几次,让慌乱的心平复下来。 我左手向天掐印决,右手持符,嘴里念叨着咒语,话音刚落,就见手里那张破煞符,“腾”一下着了,泛着红彤彤的火苗,在一片雾蒙蒙中像是一盏指路明灯,红光所过之处雾气退散,很快屋里情景一清二楚。 只见黄勇敢化作本体,一只白色皮毛的黄仙儿左突右奔,跟脑门插棍的,还有看不清脸的那两个东西战作一团。 黄勇敢以一敌二显得有些吃力,撑了没一会儿,身上就受了伤,几道大口子血淋淋往外翻着。 白映雪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手里正握着一根断了的槐树枝杈,反手抽着白映雪,嘴里阴恻恻地笑,显然打斗中白映雪吃了大亏。我知道作为草木类精怪,白映雪打起架来肯定不占优势。 不对,怎么少了一个?那个骨碌碌的脑袋呢?我明明听见那玩意刚才蹦跳着进屋了,怎么不见了? “嘿嘿嘿嘿…你是在找我吗?” 我猛一抬头,那个到处都找不到的脑袋,此刻正用黑漆漆的头发缠在房梁上,垂吊在我头顶上,离我脸不到半米! 我甚至能看清它那只凸出来的眼珠子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网,另一只挤爆的眼珠子还滴答着黏糊糊的血水,我一抬头正巧有几滴掉在我脸上! “啊!我艹,给我滚!” 我惊恐中,条件反射直接把手里那张破煞符摔在它脸上。 “滋啦……”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好像热油泼进了冷水。 那个脑袋升腾起一股股白烟,好像是疼的,它竟然在空中疯狂乱甩,长长的头发缠在房梁上好似荡秋千。 苏老头给的红色符箓果然不简单,是用处子血混着一阳血画的,比黑狗血可厉害多了。就是用完后有点头晕乏力,我知道是因为我道行不够,现在只能勉强用。 没一会儿,缠在房梁上的脑袋,就破了煞气消散了,原来那玩意不是实体,只是怨气混合煞气形成的,被符箓化解了煞气,那点怨气也顺带着击散了,不足为惧。 我误打误撞找对了方法,也不吝啬,又是几张破煞符飞出去。 把正在逞凶的那几具邪祟也一一打散,化为飞灰,随风消散。 我浑身一哆嗦,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有点脱力,我知道是红色符箓用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黄勇敢本体瘫软在地,嘴角冒着血,身上好几道口子,白色皮毛也沾染斑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好样的!”我伸手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道。 他冲我勉强一笑,却扯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白映雪化身的槐树本体也破败不堪,断枝遍地,满树的绿叶红花也所剩无几,元气大伤。 看着他俩受伤惨状,我心里真不是滋味,自打进了我暗堂,他们也没受香火供奉,功德没攒下倒是挨了一身伤。 “快走!” 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从天门直灌全身,紧接着常小猛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常小猛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我赶紧凝神静气进入意识空间,只看见一团模模糊糊的雾气,并未见到常小猛身形,心里一惊,他伤的好重!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常小猛声音从那团雾气里传出来,听起来很急促。 “你咋啦猛哥?咋伤的这么重!” “快走,没时间啰嗦了,带着小黄和映雪往山里去,越快越好,晚了怕是来不及!” 常小猛说完就消失了,看来是撑不住了。 我心里纳闷,这几个邪祟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刚才打斗常小猛也不在,他又是在哪弄的一身伤? 他又为啥让我们赶紧走? 难道说还有更危险的东西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让黄勇敢和白映雪恢复灵体,附在我身上,打算按照常小猛说的,先带着他们进山,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再说。 我突然想起董老三和他媳妇儿,好一会儿没动静了,也不知咋样了。 我掀开被子一瞅,哪还有人,这俩狗日的,不知道啥时候趁乱跑了! 不过也好,我已经替他们解决了那几个邪祟,接下来他们就生死有命吧,只要别死在我家就行。 想到这,我赶紧收拾要紧东西,装起来就走。 外面雾气更重,手电筒只能照出不远,到处白茫茫一片。 我打算带着身上仙家们去上次血月那晚去的龙潭湖,师傅说过那里是方圆几百里山脉的气眼,灵气最重,应该对他们几个恢复伤势有好处。 想到这里,我瞅准大概方向,不敢停歇,一路小跑儿。 浓雾里的山路,一点也不好走,没一会儿手上、脸上就被带刺的树枝刮出一道道小口子,滋滋拉拉像针扎一样疼。 近处的树,模模糊糊也像是鬼影重重,风一吹,那些干巴的阔叶林子哗啦啦直响,像是有无数的鬼怪拍着巴掌嬉闹。 一路小跑,可算快到了,远远地能看见龙潭湖模糊的轮廓。 不知为啥,越靠近龙潭湖,雾气反倒是越稀薄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也跟着淡了不少。 我不禁心里一松,连带着脚步都缓下来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让你跑了半天,才逃到这?真没趣!” 突如其来的沙哑声,从身后树林子里传来,把我吓够呛。 我赶紧抄起山鬼剑,又抓了一大把苏老头给的红色符箓攥在手里,开了天眼,壮着胆四处张望。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林子里,跌跌撞撞钻出个东西来,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只能看出那玩意浑身黑乎乎的,远远的一股子糊巴拉啃焦臭味,让我突然想起董老三被烧死的爹,董老爷子! 第二十八章 山鬼剑阵出,妖邪无处藏! 我大惊失色,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 当真是被烧死的董老爷子吗? 刚才又是谁说的话? 常小猛提醒我快走,就是想让躲这东西吗? 还有,刚才在屋里打斗,我明明记得用红色破煞符把它打散了,怎么又出来了? 一大堆问题把我脑袋塞的满满登登,感觉晕乎乎,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 那黑乎乎的东西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向我一步步走来,我赶紧挑出破煞符,想给它再来一波,就不信我这一摞符箓还收拾不了它! “嘿嘿,你那破煞符虽好,对它可不管用。刚才你在屋里破的只是煞气,现在它可是实体。怎么?你师傅白问天没教过你这东西叫尸傀吗?” 那道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却不是出自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嘴里。 “你是人是鬼?怎么会知道我师傅名字?你到底想干啥?” 我冲着那片树林里嚷嚷着,把一肚子疑问抛出来,想搞清楚。 “小子,你问题太多了!别害怕,我不要你命,要不你也活不到现在,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不会伤你!”那道沙哑的嗓音继续说着。 “我配合你奶奶个爪儿,躲在暗地里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出来,咱俩单挑!” 我想用话把他激出来,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呵呵,小崽子好大口气,既然不配合,那老子就陪你玩玩。我倒想看看,东北第一仙师调教的徒弟,有几分真本事!” 随着树叶哗啦作响,林子里缓缓踱出一个身形,月亮不太亮,只能看出大概轮廓,是个佝偻的老头。 只见他一扬手,不远处那个黑乎乎的尸傀突然向我冲过来。 好快! 几十米的距离那东西转眼就贴上来,对着我猛扑。 我眼疾手快,侧身躲过猛扑,反手拎着山鬼剑狠狠劈砍在尸傀身上。 山鬼剑迸发出金光,把它抽的趔趄倒地,剑身上反弹回来一股大力,震得我虎口发麻,“噔噔噔”后退几步才站稳,剑差点脱手飞出去。 那黑乎乎的尸傀身上“滋啦”冒着白烟,嘴里发出哀嚎,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呜呜叫着不敢再冲上来,似乎是忌惮我手里的山鬼剑。 “呦呵!白问天倒是舍得下血本,好一把法器,我还真是走眼了!”那佝偻老头忍不住啧啧称赞。 接着他嘴里哼唱一种古怪的腔调,那声音抑扬顿挫,诘屈聱牙,晦涩难懂,我听了有点上头,脑瓜仁疼。 尸傀突然浑身颤抖,悍不畏死冲过来,原来那佝偻老头哼的腔调是为了控制尸傀,激发它凶性! 一股糊巴拉啃焦臭味迎面扑来,那尸傀明显比刚才速度更快,划过一道模糊残影,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行踪,就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肯定是中招了。 好快的速度,我开天眼都跟不上! 既然如此,那就再试试我这招! 我心一横,打算拼一把,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掏出全部符箓,破煞符、五雷符、离火符、定身符、镇魂符……满满登登一大把,我打算全部引爆,跟它拼了! “等等,别冲动,你不要命了!” 一道身形闪过,黄勇敢出现了,紧接着是白映雪。 他俩一现身就化作本体,看样是打算跟我一起战斗。 不知是不是扯着了伤口,黄勇敢疼的直龇牙。 白映雪不像上次在屋里那么受限,本体转眼间迎风暴涨,化作一棵十几米高的老槐树。 似乎是受伤不轻,看起来有些模糊,也并未生出绿叶和血红色槐花。 我本不想再让仙家掺和进来,毕竟他们都伤的不轻,别损失了辛辛苦苦修来的道行。 可黄勇敢和白映雪不听,非强撑着,特别是黄勇敢,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滚刀肉架势,一看就是好战分子。 我又打开慧眼,与天眼叠加,这回不再受视线影响,对周围场景看的更清楚,也更细致。只是头有点晕,显然以我现在道行,这么拼还有点勉强。 那尸傀正蹲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可能是出于本能,对我身边的仙家有所忌惮,并未贸然发动攻击。 那古怪的腔调又响起,尸傀看起来很抗拒,浑身剧烈挣扎,不想听从摆布。 “哼!没用的废物,亏我费劲巴拉从火堆里把你救出来,这么用心培养你,银样蜡枪头的怂货!” 那佝偻老头咒骂着,似乎对尸傀极为不满,摇摇头叹气道:“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好提前收割了!” 只见那佝偻老头一打响指,手里飞出一张符,在空中燃着了。 紧接着不远处树林里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低沉恐怖,震得林中夜鸟扑棱棱飞走一大片。 我知道,又来了个不好惹的东西,难怪常小猛催我快走。 “咚!” 沉重的落地声响起,砸的地面像是敲响一面沉闷重鼓,腾起漫天枯叶夹杂着尘土,纷纷扬扬落下,好似下了一场落叶雨。 只见一个粗壮汉子,大冬天竟然光着膀子,虎背熊腰,满身腱子肉,正蹲在地上,脚下一个深深的坑,是刚才落地砸出来的。 我看呆了,从那片藏身的树林到落地点,至少也得几十米吧,他是咋过来的?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这玩意得多大力气,落地能砸这么大个坑!跟之前那个尸傀根本没法比好不好! 就好比一个蚂蚁,一个大象,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壮汉脚下的坑里,赫然趴着尸傀,眼下正被那壮汉按在地上摩擦,一股股阴冷气息从尸傀身上升腾而出,转眼被那壮汉吸进嘴里,一脸陶醉! 再看那尸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几个呼吸间只剩下抽抽巴巴的骨架。那壮汉似乎是吸的不过瘾,狠狠一脚跺下去,那骨架成了碎渣,散落满地。 我擦,那玩意儿竟然以尸傀为食,还他么是自相残杀!这究竟是个啥?该不会是尸王吧? “怎么样小崽子,我这尸王可是饿好几天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听那佝偻老头开口说话,我真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大嘴巴,我这乌鸦嘴,还他么真是个尸王! 这还打个屁!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黄勇敢像是喝了鸡血,对着我瞥了一眼,直接疯狗一样冲上去,我意识里响起他有些悲壮的声音:“快跑吧小风,我们给你挡着,有多远跑多远,别回头!” 白映雪也不知道抽啥风,抖动着满树枝条,舞出了疯魔棍法的架势,配合着黄勇敢发起攻击! 看着他俩送死的节奏,我甚至能想象的到,一会儿那尸王骑在他们身上吸食进餐,一脸陶醉样,被吸干后像刚才尸傀那样成为碎渣,化作尘土! 他们让我跑,我往哪跑? 面对着这么强大的尸王,我又能跑多远? 侥幸躲过去,以后的路呢?遇到危险我就躲?躲在师傅背后?躲在仙家背后?他们都倒下了呢? 堂口里仙家们在我遇到危险时,一个个奋不顾身,只为护我周全,看着他们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咋能做缩头乌龟,整天躲在他们羽翼之下,这样的我又怎么配让他们守护?我又怎么带领他们修成正果? 突然我浑身抽搐,像是被电击一样,打心底蹦出一句话来,虽说不是出自我口中,却感觉这句话与我的心境无比契合。 “这,不是我的道!我的仙家我来守护!” 轰! 一股暖暖的气息由丹田而生,过天门、跨地门、渡人门,充斥四肢百骸,突然感觉有道流光自虚空飞奔而来,从天门而入,钻进身体里,转瞬即逝,消失不见。 仿佛意识里多了些什么,却又无法清晰捕捉。 下意识的,我抄起山鬼剑,一扬手把剑定在空中,接着双手翻飞,印决繁复,舞出道道残影,大喝一声,“起!” 那把山鬼剑,不断在空中颤动,发出低吟,像是压抑不住兴奋,旋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千千! 转眼间模模糊糊一大片剑光,遮蔽了整片山野,顿时金光大作,如大日!如烈阳! 照的整片山明晃晃! “山鬼剑阵出,妖邪无处藏!” 第二十九章 元灵入体,激战尸王 那片金灿灿的剑光,像是成千上万匹脱缰的野马飞奔过山岗,白茫茫的雾气瞬间如烈阳下的残雪,呼吸间蒸发殆尽。 清冷的月光重新笼罩大地,给万物渡上一层薄薄的凉。 黄勇敢浑身是血,气息奄奄,连灵体都维持不住,化作一只白毛老黄皮子,趴在坑里无法动弹,不知死活。 白映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遍地都是折断的槐树枝,本体光秃秃的,只剩下几条主干枝杈,显然也伤的不轻。估计是陷入昏迷,一点反应也没有。 尸王青面獠牙,满嘴血呼淋啦,不过那血却不是它的。样子看起来更添几分残暴凶劣,虎视眈眈盯着我,不断发出低沉咆哮,满是戒备! “白问天倒是好眼力,收了个好徒弟。你小小年纪竟能元灵入体,了不得!看来我不能养虎为患,今个儿必须除掉你!” 那佝偻老头沙哑的嗓音更显阴戾,打算对我痛下杀手。 不过听他那意思,刚才窜入我身体的白光,难道就是元灵? 师傅说过,“元灵”就是元神赋予的能量体,承载着元神部分神识、记忆和能量,元灵入体也是出道弟子成长必不可少的一步。 难怪我感觉身体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力量也比以前强大,否则以我的道行哪能操控如此厉害的剑阵。 “废话少说,伤我堂口众仙家,受死吧!” 我把持着山鬼剑阵,心里莫名多了些底气,冲着他断喝一声,紧跟着印决变幻,操控着山鬼剑阵发起攻击! “哼,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佝偻老头嘴里又哼唱起怪异腔调,操控尸王向我扑来,看那架势想要把我撕碎。 “灭!” 我二话不说,十指连弹,印决翻转,直指尸王! 山鬼剑阵激荡出万道锋芒,晃的眼前黑夜如白昼,飞速斩向尸王。 “嗖” 那尸王不敢硬接剑气,竟然使劲一跺脚,弹跳入空中,躲过我一击。 不好! 这畜生想故技重施,又来对付尸傀那一招,黄勇敢身底的大坑估计也是中了它这招。 我身形暴退,擦着呼呼风声,躲过这招。 “咚!” 我刚躲避开,魁梧壮硕的尸王从天而降,砸落在地,把我之前站脚的地方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一击不中,尸王暴怒,嘴里发出野兽似的吼叫,四肢着地,飞扑而来。 那速度奇快,一闪身化作疾风已到身前,果然特么还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我避无可避,咬牙心一狠,硬生生接下它一扑,只觉得胸口剧痛,喉头发甜,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嘴里喷出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身体倒飞出去,擦着地面不知翻滚多少圈才停下来,只觉得头晕脑胀,摔的七荤八素,眼前发黑,不断冒着金星。 我强忍着剧痛爬起来,心里却一松,尸王果然被我定住了! 刚才它那一击速度太快,我知道躲不过,索性拼了,尸王扑在我身上那一刻,我把准备好的“定身符”摔在它身上。 苏老头给的红色符箓效果当真不错,比我自己画的强多了,连这么凶的尸王都能定住! 刚才尸王那一撞也着实挺猛,把我全身骨头都快撞散架了,连带着山鬼剑阵也散了。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只发生在瞬间。 我怕迟则生变,咬着牙强撑着,快步走上前。 尸王不愧是尸王,走近了才发现它有多强。 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自带气场,压的胸口沉闷透不过气来。 只见它足有两米多高,体型也比水缸只粗不细,胳膊腿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来扭去的小蛇,全身都是腱子肉,看起来就勇猛。 面色青紫,阔口獠牙,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 那张红色定身符此刻正微微颤抖,崩的紧紧的,好像随时都会炸裂,吓得我顾不上心疼,赶紧又补了两张。 那佝偻老头有点发懵,他没想到我竟能定住尸王。 只听他口中尖啸,念咒的音调陡然提高,那声音像是铁锹挖到了硬石头,尖锐刺耳,让人听了牙酸,浑身激灵,刺的耳蜗生疼。 尸王在咒语加持下,浑身直哆嗦,冒出阵阵黑烟,像是在奋力挣扎,想要冲破定身符束缚。 我不敢拖延,怕迟则生变。赶紧掏出烈阳符、五雷符,不要钱似的往尸王身上砸,心里在滴血。 印决飞舞,咒语连连,一道道阳刚正气、霹雳雷霆狠狠砸在尸王身上,砸的它浑身抽搐,“滋啦”作响,白烟、黑烟,滚做一团。 粗如水缸的身躯,像是暴晒下的萝卜,很快就抽抽巴巴,满身的腱子肉也逐渐松懈,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佝偻老头气的火冒三丈,恶狠狠盯着我,看那样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我以为他要冲上来跟我拼命,赶紧抄起山鬼剑戒备。 没想到他却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转身往树林里钻。 那一眼,饱含恶毒、怨恨、阴险、还有浓浓的不甘,让我如坠深渊,心生恶寒。 我迟疑着该不该追上去,却想起身边还有个隐患。 我拎着山鬼剑凑上去,顾不上尸王浑身散发的恶臭,心一横,狠狠对着它心窝扎下去,想彻底了结它。 我使劲扎下去,却发现根本扎不动,又换了个位置,还是如此。 我发了狠,抡起山鬼剑使劲劈砍,一剑跟着一剑,把心底里压抑多时的害怕、愤怒、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小子,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老子给你山鬼大钱儿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一道粗嗓子在我身后不远处嚷嚷着,吓我一跳! 我“蹭”一下弹跳起来,握紧山鬼剑就打算冲上去跟他拼了,这老毕登果然阴险,想趁我不注意偷袭我! 我跟他拼了! 我三两步冲过去,作势就要砍他,却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原来眼前这个人不是刚才那佝偻老头!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留着络腮胡,穿着青色皮袄,不正是送我一百零八枚山鬼大钱儿的柳胡子嘛! “柳叔……呜呜呜呜……” 我赶紧扑过去,“哇”一声大哭起来,虽说我跟他不太熟,可他跟师傅熟,在这荒郊野外,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看见他简直就是看见了亲人! 哭了一会儿,感觉心里好受多了,突然想起个问题,柳胡子家住的挺远,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傅走之前跟我说过,此行会跟苏老头、柳胡子一起,既然柳胡子来了,师傅又在哪? 似乎是猜到了我想问啥,柳胡子拍了拍我脑袋,“嘿嘿”一笑,说道:“你师傅也来了,那老毕登向来护犊子,咋能容忍他宝贝疙瘩被欺负,给你出气去啦!” 听说师傅也来了,我彻底放下心,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来,把山鬼剑拿来我用用!” 柳胡子右手接过山鬼剑,只见他左手捏剑诀,往剑身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山鬼剑顿时金光大作。 “噗嗤” 柳胡子随手一怼,山鬼剑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扎进尸王胸口。 “嗷吼!” 那尸王吃痛,拼命挣扎,却脱不开定身符束缚。 一股阴煞气息从伤口内喷涌而出,浓郁如实质般化不开。 “这股气是尸王本源,散了气尸王也就废了!” 果然,先前凶性大发的尸王,现在如同病猫,绵软无力,几个呼吸间归为沉寂,彻底沦为一具冰冷的死尸! “你小子运气不错,这次碰上的还只是刚晋升的尸王,要是再晚些时日,这东西恐怕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柳胡子把山鬼剑递给我,顺嘴说道,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尸王,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邪祟而已。 “不过你小子已经很厉害了,小小年纪已经能对付尸王了,不简单,不简单呐!” 柳胡子摸着我脑袋夸赞道,说到后来眉眼间都是笑,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很满意,弄的我一头雾水。 柳胡子扔给我几瓶药,说是治疗伤口的好东西,我赶紧接过来给黄勇敢和白映雪吃了,他俩伤的挺重,但好在没伤到要害,休息会就恢复灵体附在我身上。 “小风,你看谁回来了!” 远远的听见一个熟悉声音喊我,转头望去,那人除了师傅还能是谁! 他还是临走前那身打扮,只不过左胳膊袖子看起来软绵绵的,随着走路一摆一摆,好像空荡荡…… 第三十章 封山,搜妖! 我飞快向师傅跑去,他伸出手臂想揽住我,愣了一下,却又放下来…… 我看的清楚,师傅伸出的只有右臂,左臂袖管无力的下垂着,软绵绵。 他表情有点落寞,还有点淡淡的忧伤…… 我一把抓住师傅左臂,果然…空空荡荡,左臂没了! 我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着问师傅这是咋回事,胳膊怎么没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疼不疼了…… 师傅苦笑了笑,用右手帮我擦眼泪,摸着我脑袋直摇头,没有跟我说他胳膊是怎么没的,甚至对他这次去天池的经历也只字不提。 我问的急了,他连忙岔开话题,夸我长大有出息了,竟然自己能打败尸王,了不起,不愧是他白问天徒弟,真是好样的,没给他丢脸。 我跟师傅、柳胡子又来到龙潭湖边,翻出苏老头送给我的小船。 我把那只巴掌大小的纸船儿,慢慢推进水里,默念咒语,疏忽间,沾了水的小纸船在水里颤巍巍暴涨,转眼间成了可容纳五六人的大船,稳稳当当浮在湖面上。 我们三人先后钻进船里,飘在湖面上。 师傅让我把从他走后发生的事统统跟他说一遍。 我点点头,把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详细跟师傅说了一遍。 那个偷了老张头尸体的狼精,那晚被狼群围住,又被狼搭了肩,那个来历不明的灰仙,勾了村里几家孩子魂魄,被我和几个仙家夺回,又收了黄家仙黄勇敢,老槐树精白映雪,接着又是董老爷子被三个儿媳妇合伙害死,董家大儿疯了,儿媳妇惨死,二儿俩口子惨死,三儿俩口子来求我又下落不明,我和众仙家拼死灭邪祟,斗尸傀,血战尸王,还有那个佝偻老头…… 师傅听的很认真,我讲到惊险处他会紧张皱眉、攥紧拳头,精彩处会不觉叫好,偶尔还会指点有哪些不足之处,该如何应付才对。 柳胡子也听的很认真,眼睛里有光,连连点头。 听我埋怨等着他回来过年,却左等右盼不见人,糟老头子“嘿嘿”一笑,说有事耽误了。 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包裹,摊开一堆好吃的,都是我最爱吃的,正好我饿了大半天,我们三个边吃边聊。 师傅又甩给我一沓符箓,清一色红通通的,足足有上百张,一看就是苏老头出品。 我乐得合不拢嘴,正好上次苏老头给的符箓差不多快用完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补充上了。 师傅让我唤出身上仙家,常小猛、黄勇敢、白映雪,各给了两颗妖丹,让他们疗伤。 柳胡子看的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直骂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一对儿暴殄天物的败家玩意儿。 末了,师傅让我拿出五彩令旗,要聚仙。 我不明白师傅用意,师傅解释说,他和柳胡子来晚了,让那佝偻老头跑了。据他分析,那东西很可能不是人,而且来历不明,必须把它揪出来,不能放任它躲在暗地里,太危险。 师傅意思是让我用聚仙旗唤出各路仙家精怪,帮我们搜寻那东西。 我按照师傅吩咐,心中默念几遍清心咒,保持内心安静平和,接着掏出五彩令旗舒展开来,摆好常仙太爷牌位,放好香炉,插上三炷供香,口中念念有词: “五彩令旗出,恭请诸位仙家垂临,出道弟子白风,今日开坛请仙相助,常家太爷坐镇在此,请有缘仙家速速归位,诸般妖邪鬼魅不得靠近,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就见香炉里的供香忽地着起火苗,没几下就烧完了。这速度快的真让人咋舌,好像有无数仙家争食香火。 这会儿月光亮了许多,照的湖面明晃晃。 在月光映衬下,只见四周山林里腾起一阵阵灰尘,林间响起了无数沙沙声,哗啦哗啦撞击声,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响,如松涛,似浪潮,振聋发聩。 短短时间内,湖边竟然围了一群群动物精怪,全是被我聚仙旗招来的! 几百只毛色黝黑或浑身通红、或雪白的狐狸,蹲坐在湖边草窠里,全都盯着我们。 几百只黄皮子,毛色或黑或褐,或白或黄,还有的黑白相间,杂色的,什么样的都有,目光也一致投向我这里。 几十条碗口粗的大蛇也从草窠里游出,攀在湖边大树上,吐着蛇信,不断冲我点头。 再后面,树林里、草丛里,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声响,又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山精野怪钻出来。 狼、蛇、鼠、兔、鸟、狍子、鹿、狐狸、刺猬、熊、野狗、野猪、獾子、花豹,还有密密麻麻的清风、烟魂鬼仙…… 漫山遍野一大片! 湖水也不平静,像是开锅一样咕嘟嘟冒泡,翻着花。 没一会儿,水面竟然七上八下蹦出好多条大鱼,还有好多蛤蟆、老鳖等水里精怪浮在水面上…… 我心里纳闷,蛤蟆精出来也就算了,最起码还能蹦蹦跳跳上岸,老鳖还是算了吧,那速度得猴年马月能上岸?还有那群鱼精就更过分了,瞎凑什么热闹,你们还能上岸咋地? 还没等我这念头落下,就见一条条大鱼使劲用尾巴拍打水面,借力腾空,接着竟然奇迹般生出薄薄双翅,在清冷月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煞是好看! 那群鱼精双翅一震,滑入天际,速度竟如白驹过隙,疏忽而已,不见踪迹,好快! 我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简直看呆了! 柳胡子哈哈大笑,往我嘴里塞进一大块酱牛肉,拍拍我脑袋,笑着说:“白小子你没听说过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还得两个烧烤架,一个孜然,一个麻辣…咳咳……反正意思就是鱼成了精怪也会脱离水的束缚,生出翅膀来,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师傅扑哧一声,喷了满桌子酒……明显是呛着了! 我看着漫山遍野的精怪,不禁感慨万千,想起上次我也是在此地招仙家入堂口,竟然无仙敢投,闹的好尴尬,最终还是常小猛有因果牵连才入了我堂口。 这一晃才过了多久,没想到我竟能招来如此多的仙家! 师傅瞅了眼外面,轻声对我说,“差不多了小风,开始吧。” 我点点头,走出船舱,来到小船甲板上,转向四面八方各鞠了一躬,开口说道:感谢各位仙家垂临捧场,出道弟子白风,今日展旗聚仙,是想请各位仙家帮忙追查妖邪,此妖邪残害生灵豢养尸王,已触犯仙条六大罪十八轻罪,此妖邪不除,怕是会影响山中清静,打扰各位修行,还请仙家帮忙彻查,事后也算功德一件,弟子白风自会香火供奉。 “嗷……” “好……” “走,走……” “把它找出来……” “抓住它……” 我话音刚落,就听漫山遍野一片喧嚷,山精野怪已经按耐不住了。 我展开令旗,用力一挥,扯开嗓子大喝一声: “封山,搜妖!” 呼……哗啦啦…… 漫山遍野一片沸腾,那些山野精怪一哄而散,争前恐后向四面八方跑去。 要知道,这些野仙平日里是没有供奉的,都是各自清修,如今我答应它们事后不但有香火供奉,还算是功德一件,它们不发疯才怪! 师傅一口气喝干了坛子里剩余的酒,又掏出那杆锃光瓦亮的黄铜老烟枪,往烟袋锅里续上烟丝,过瘾地猛嗦喽两口,眼神迷离,冲着柳胡子说道:“大胡子,我怀疑这东西没准儿也是天池封印底下跑出来的,你说有没有可能?” 柳胡子咽下那口酱牛肉,猛灌两口酒,一抹油腻腻的嘴,咧嘴大笑:“管他娘哪来的,天池封印出来的咋了?那些玩意不都是咱们逮进去的,能逮一次就能逮它两次三次!弄他娘的,干就完了!” “嗯,别大意了,我总觉得天池封印有古怪,那些东西按理说不魂飞魄散也得元气大伤,咋可能还会出来作怪,咱这趟一路上可遇见不少了,这里面必定有蹊跷……” 柳胡子没搭腔,继续大块儿吃肉,大口喝酒,仿佛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我白问天好些年没行走江湖了,它们是不是忘了我的手段?以为我这东北第一仙师名头是烧香上供求来的吗?看来是忘了当年怎么杀的它们屁滚尿流,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它们了!” 师傅放下烟枪,往供桌边上敲了敲烟袋锅子,随着烟灰四散,师傅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逐渐冷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不再是之前那种看谁都笑眯眯的和蔼劲儿! 我第一次看见师傅这么锋锐的眼神儿,真不知道他这次天池之行究竟遭遇了些什么。 第三十一章 勾人的大白蟒 “师傅,那个…我好像是…元灵入体了……” 我突然想起这事,刚才忘了跟师傅说,想让他给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嘭” 柳胡子身体明显一剧烈,手里的酒坛子没抱住,砸在船板上,顿时四分五裂,酒水溅的到处都是,吓我一大跳。 师傅也明显愣了一下,赶紧盯着我看,他手里的老烟枪越来越抖,到最后像是得了帕金森,脸上的笑意也越堆越浓,忍不住像火山喷发一样,歇斯底里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傅用右手一把搂住我,一股浓烈的烟酒口臭味扑面而来,不顾我强烈反抗,狂风暴雨一样亲在我脸上,我从来没见过师傅这么高兴过…… “卧槽!老白,不会是真的吧?他这么小,怎么可能元灵入体!” 柳胡子蹭一下站起来,脸憋的通红,攥紧拳头,我还以为他要打我…… 缓了好一会儿,师傅才止住大笑,脸上还洋溢着笑意,像是梦里娶上了小媳妇儿。 柳胡子一巴掌拍开酒坛子泥封,推给我,粗着嗓门嚷嚷道:“小白子,你是真他娘的牛批!有你柳叔年轻那会儿的劲儿,来,咱爷俩儿整一口!” 我挠着头瞅他,发现他这会儿不像好人,有点像村里拉呱的老娘们儿,嘴里常说的光棍儿李,都说他最爱干的就是“骗良家妇女下水,劝失足妇女回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意思,反正就像骗子…… 师傅瞪了他一眼,骂道:“滚一边去儿,小风才多大,你让他喝酒,等啥时候他跟你家柳丫头搞上了,再喝也不迟,那会儿你就是他岳父老泰山,嘿嘿……” 柳胡子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这么大了还小?他像我这么大那会儿,都跟村里好几个小丫头钻过柴火垛…… 师傅笑骂着,让他别瞎胡咧咧,又转头问我,现在身上有啥感觉没? 我赶紧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仔细检查。 别的感觉倒是没有,只觉得丹田、肚脐附近隐隐跳动,跳动的频率基本和心跳一致,不仔细感觉还真发现不了。 师傅听我说完,点点头笑着说,这就对了,元灵入体就是这种感觉。 师傅又耐着性子跟我说了一堆关于出道弟子元神、元灵、分灵的事。 所谓的“元神”,其实就是来自天道的“天人”,出道弟子是被元神在人间选中的布道、行道者。 “元神”下界来到人间,大致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带着上方重要任务下来的,二是犯错受罚下来的,三是为提升修为而下界历练的。 何谓 “元灵”? “元灵”就是元神赋予的能量体,承载着元神的部分神识、记忆和能量。 元神下界并非是他们的“真身”,而是有着元神能量和记忆的元灵。 元灵入体,会从出道弟子头顶百会穴进入,直达丹田附近。元灵带来的体感就是丹田、肚脐附近会跳动,跳动的频率基本和心跳一致。 何谓 “分灵”? 出道弟子就是元神的一个“分灵”。 出道弟子的前世、累世就是元神的另外分灵。 通常情况下,元神在人间会经历十世的轮回,对应也就有十世分灵,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出道修行其实就是将元神、元灵、分灵三者归为一体的过程,等到三元归一也就是修成正果之时。 听了师傅解释,我恍然大悟,常听他说我是自带仙缘转世修行的,一直也不太理解,今个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我脑袋里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师傅,哪知师傅却摆摆手对我说,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我知道,有些事知道早了未必是好事。 我悻悻地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船外,也不知道仙家们能不能找到那东西,可别让它跑了才好,想想那尸王,好不容易才击杀,万一那佝偻老杂毛再弄出来几个厉害的,那可就惨了! 正想着,突然从小船窗户里看见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还伴有一阵阵划水声。 我赶紧起身走到甲板上,目光追着涟漪往前看去,只见有东西正破水而来,湖水向两边快速分开,露出一道白色身形,仔细看去,竟是一条大白蟒! 那大白蟒扭动着水桶粗细的身躯,速度极快,眨眼间已到近前。 身边甲板上突然攒起一团雾气,我知道是那大白蟒正在化形,几个呼吸间雾气散去,露出一道曼妙身姿。 只见她一袭白衣似雪,身材丰腴完美,皮肤光滑白嫩,薄薄的衣服下,坚挺的山峰随着她身体走动而轻轻颤抖,腰肢窄窄,下面浑圆又翘起,尽显优美弧线。 标准的锥子脸,五官精致,媚眼如丝,轻抿红唇,简直像是仙女下凡。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姐姐,不禁多看了几眼,看久了还有点让人心慌,有种莫名的诱惑力。 “呵呵,看够了吗小弟弟?姐姐好看吗?” 一道柔弱娇媚的声音甜腻入耳,听的我浑身一激灵,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打起精神来。 我摸着发热的脸狠狠搓了两把,心里默念清心咒。 好一个红颜祸水,这特么谁能挡住啊! “仙女姐姐可是有那邪祟的消息了?”我红着脸问道,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嘻嘻,弟弟小嘴儿是抹了蜜吧?不过我喜欢仙女姐姐这个称呼。那个老怪我没找到,不过却抓住个鬼鬼祟祟的玩意儿,本想一口吞了它,它却说知道重要消息,要拿来换命。” 说着她衣袖轻抖,连带着身子一颤,不过那风景我可吓得没敢看,怕流鼻血。 “吱吱……” 几声尖锐叫声从脚下传来,我低头看去,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精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怕的要死。 我恍然大悟,虽说眼前这位常仙在我眼里是道美丽的风景,可在老鼠精眼里那就是妥妥的天敌啊,逃跑还来不及,哪敢多看一眼,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我让仙女姐姐稍等,转身进船舱里招呼师傅和柳胡子一起出来看看。 哪知我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师傅和柳胡子这俩个家伙慌里慌张往长椅上坐,手忙脚乱碰倒了一堆东西,噼里啪啦乱响。 不知道为啥,他俩鼻子竟然都流血了…… 我好奇地问他俩是不是打架了,弄的鼻子都淌血了。他俩对望一眼,像是彼此心照不宣,淡定地跟我说,没事没事,就是闲着切磋一下,共同进步,呵呵,共同进步…… 我们几个赶紧走上甲板,想看看这老鼠精有啥要紧消息,是不是跟那邪祟有关。 突然我身体一阵凉飕飕,紧接着常小猛出现了,他看上去身形凝实了挺多,应该是妖丹起作用了。 他先是冲着仙女姐姐点点头,显然他俩认识,接着对我说,这老鼠精气息很熟,应该就是上次勾了村里那几个孩子魂魄的灰仙儿,他追了好久,熟悉这气息。 果然,还没等我们逼问,它自己就招了,抖搂出一个惊人的秘密! 第三十二章 骗局 老鼠精被我们几个团团围住,吓得直哆嗦。 它承认自己勾了村里那几个孩子魂魄,但那是因为几个孩子先动手摔死了它幼崽,它出于爱子心切,想救活幼崽,一怒之下才犯了糊涂。 这件事确实是那几个孩子有错在先,我也没多说什么,万物皆有灵,既然他们种下恶因,也必将吞下恶果,这事就算是对他们的惩戒吧。 老鼠精自称灰远山,是长白山里野仙儿,至今修行有500年左右,虽说没有香火供奉,大道不可期,可好在胜于清静自在。 几个月前,长白山天池出现了变故,数不胜数的大妖、邪修破封印而出,有不少出来后直接霸占了山头,奴役它们那些道行浅薄的野仙,作威作福,稍有不从直接生吞活剥,还有的专门觊觎它们妖丹,强取豪夺占为己有,用来吞噬修行,弄的长白山乌烟瘴气,野仙们惶惶不可终日,整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 灰远山就是运气不好的那种,被一个强大的鬼仙夺取了肉身,这还不算,连灵体也不放过,强迫它认主,收在身边奴役。 上个月,有只道行大概300年左右的狐妖找到那鬼仙,说是知道白问天的下落,还说白问天收了个徒弟,要联手收拾白问天。 结果灰远山就被鬼仙派遣出来打探消息,接下来的事不用它说,我们也知道了。 “你不是灵体吗?现在这肉身哪来的?不是你自己的吧?”我看着眼前老鼠精,分明有肉身,怀疑来路不正。 “小仙师真是好眼力,这肉身确实是我夺…哦不…是借…借来的,不过我可没害它,只是暂借一用,等我取回来自己肉身立马就还它!”灰远山说的话可能连它自己都不信,越说声音越小,分明是底气不足。 “就这些?没了?”柳胡子连眼皮都没抬,随口问道,接着又用指甲剔着牙,把剔出来的酱牛肉残渣凑到鼻子边闻闻,又塞进嘴里咽了。 “没了…哦不…不…别杀我,还有!我还知道那狐妖在哪!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 “你所说的那个强迫你的鬼仙在哪?它来了吗?”师傅皱着眉头问它。 “没来…不,我也不知道…我没跟它联系,它也没找过我,我现在这样挺好,至少摆脱它控制,我打算舍弃肉身不要了,离它远远的…我只知道那狐妖藏在哪,它找过我几次,也是它指使我去村子边霸占那棵老槐树,让我密切观察村里动态,还帮我召来狼精偷袭小仙师……” 灰远山怕我们杀它,吓得赶紧献殷勤,非要自告奋勇带我们去找那狐妖,显得很热情。 师傅瞅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灰远山口中说的狐妖,我已经有了眉目,大概知道是谁了。 师傅说要去看看,没准能钓到大鱼。 沉寂了一夜的天空渐渐泛起鱼白肚,紧接着天边一道耀眼的五彩霞光出现在地平线上,火红的太阳挣脱暗夜的束缚钻了出来,渐渐爬上天空,照散夜的阴霾,把光投在湖面上,微风一动,像是打碎了五彩宝镜。 灰远山着急忙慌在前边带路,一边走一边求我们,说这就算是它戴罪立功了,恳求我们放过它。 仙女姐姐对着它抛了个媚眼,伸出粉嫩舌头,在火热红唇上快速滑了一圈,吧唧吧唧嘴,什么都没说。 我明显看到灰远山和柳胡子同时哆嗦了一下,我知道灰远山是吓得,怕常仙吞了它,不知道柳胡子哆嗦是因为啥。 一路上,仙女姐姐有意无意的总靠近我,跟我搭话。交谈中我知道她叫常小玉,跟常小猛一样都是800年左右修为,只不过常小猛遭雷劫劈的修为大减。 她还说按辈份算,常小猛应该算是她远房表哥,紧接着话锋一转,凑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怎么样弟弟,有没有兴趣让姐姐进你堂口,姐姐可是有800年修为,包你满意……” 说着她还对着我耳朵吹了口热气,弄的我浑身一阵麻酥酥,好像过电一样…… 我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柳胡子,他好像一直都在盯着我,确切的说,应该是盯着常小玉。只见他脸色潮红,眼神怪怪的,感觉好像有点嫉妒…… 一路上七拐八拐,越走越凶险,直奔天门峰而去。 天门峰是附近山脉最为凶险的一处,两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相对而立,像是天上大开的门户。 灰远山带领我们奔着天门峰左侧山峰而去,崎岖蜿蜒的山路,越来越陡峭,到后来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刚好能容两人通过,好像是从山顶直直垂下的天梯。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凶险异常。 灰远山催促我们快走,说那狐妖就在山顶窟窿里,这条路走到头就快到了,去晚了可别让它跑了。看它那紧张焦急样,像是比我们更想抓住狐妖。 费劲巴拉爬上去,山路也终于走到尽头,山顶并没有远远看上去那么尖,反倒是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像是被仙人一刀削平。可能是被雨雪风霜常年剥蚀,这块大石头上遍布裂痕,还有一个个伤疤一样的大窟窿。 灰远山轻车熟路,转到其中一个井口粗细的窟窿口,跟我们说到了,狐妖就躲在这洞里。 它怕我们不信,首先钻进去,柳胡子怕它跑了,赶紧跟着钻进去,紧跟着我们几个也都进去了。 洞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赶紧掏出包里手电筒照着亮,向前走去。 眼前这洞刚进来挺窄,只能容一两个人通过,越走越宽阔,比洞口可大多了,像是一个宽广的大厅。 洞壁上并不平整,凹凸不齐,头顶上悬着大片钟乳石,好多蝙蝠倒挂在上面。 有几只蝙蝠听见响动扑棱着肉翅飞起来,尖叫声惊醒了更多蝙蝠,转眼间密密麻麻的蝙蝠腾空飞起,铺天盖地向我们袭来。 常小玉扭动着诱人腰肢,转眼间化作本体,一条水桶粗细的大白蟒,磨盘大的头颅,闪着灯笼似的红眼,张开大口,露出森森白牙。突然洞里刮起旋风,密密麻麻的蝙蝠全被旋风卷入,瞬间被大白蟒吞个干净。 旋风消失,那条大白蟒又扭动着身躯化为常小玉,还是那么撩人,眼睛眯成月牙,舔着红唇,冲着我吐了吐舌头,说道:“饱了。” 我浑身凉飕飕的,很难把刚才场景跟眼前这个红唇小妖精联想在一起。 走了不知多远,就在我以为都快进入山底下时,灰远山突然哈哈大笑,大声告诉我们到了,我听的出那笑声里有种压抑得到释放的解脱。 看着眼前的灰远山,我突然感觉不对,自打见面它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哈哈大笑? 就在我纳闷时,灰远山突然加速,转眼间跟我们拉开距离,山洞里响起它肆无忌惮的狂笑! “你们这帮蠢货,哈哈哈哈,你们害死我妻子,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 “早就察觉你不对劲,你到底是谁,说说吧!”师傅低沉的嗓音响起。 “哼,我是谁?白问天你个老杂毛!你可记得天池封印下被你亲手压着一个千年道行的灰仙吗?那正是我妻子!好不容易等到封印松脱,可怜她当年被你重伤,没等到脱困的一天……” 老鼠精面色森冷,眼里闪出怨毒的光,恶狠狠说道。 “呵呵,我说呢,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逃走的老鼠精,你们夫妻当年祸害那么多条人命,只为用魂魄修炼,难道不该死吗?要不是为了给封天大阵提供能量,迫不得已才把你妻子投入天池封印,否则我当时就把你们宰了,也好成全你们做对儿亡命鸳鸯!” 师傅丝毫不慌,接着说道:“不过不要紧,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今天灭了你一样来得及!” “嘿嘿嘿嘿……白问天啊白问天,你太好笑了,自诩什么正义,结果呢?用我们这些所谓妖邪野仙的命,换来的不还是你们修的正果?满嘴的狗屁仁义道德!” “殊不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生灵本就是天道投下的一窝蛊虫而已!万物皆平等,皆可争,凭什么只有你们人类可以主宰其他生灵的命?死在你们手中的生灵有多少你难道不知?你们人类对我们可以生杀予夺,凭什么我们不可以?” 老鼠精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歇斯底里,破口大骂! 师傅没有再说话,只见他仅剩的右手一挥,连印决都没捏,几张沾了紫红色焰火的符箓,在一道劲风推动下,夹带着破空声,像流光飞舞,极速闪过。 “呵呵,怎么?自知理亏就要动手杀我灭口了?你们以为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骗到这,是跟你们掰扯道理来了?还不动手!” 老鼠精看师傅动手了,也不害怕,身形暴退,对着身后喊道。 师傅甩出的符箓,速度极快,下一瞬,拖着长长的紫红色火焰尾巴,便封住那只老鼠精退路,将它团团围困。 紧接着,紫红色火焰像是按耐不住,极速抖动着,击射出道道流光,将老鼠精层层包裹,越勒越紧,任它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啊……该死的!怎么还没好……再不出手我就真要死了……啊啊啊……” 老鼠精嘴里大声尖叫着求援,正在此时,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从洞内刮起,刮的我浑身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我知道,它们终于出手了! 第三十三章 感悟剑阵,击杀尸鬼! 随着阴风四起,山洞里温度越降越低,头顶钟乳石上积攒的水滴竟然凝结成冰碴,转眼间冻住了一大片! 好浓郁的阴煞之气! “白问天…我的白大仙师…嘿嘿…嘿嘿…你可还认得我?这一天我可等得好苦啊…嘿嘿嘿嘿…”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掺杂着回音,忽左忽右,突高突低,让人摸不准方向。 这声音挺耳熟,却看不见身形,我赶紧开了天眼,想看看它到底是个啥玩意。 就见山洞里突然亮起一团团绿油油的光,像是一盏盏鬼灯笼,眨眼功夫就连成了密密麻麻一大片。 阴风呼啸,仿若厉鬼嚎泣。 一道道模糊的身形,从那片绿油油的光里透出来,脸色惨白的、紫黑的、脖子上吊着绳子的、伸着长舌头的、背着小鬼的、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血呼淋啦的、脑袋挤扁的…… 竟然是一群阴魂,一个个死状凄惨! 紧接着,从脚底下、头顶上、四周山体缝隙里,挣扎着挤出一大群奇奇怪怪的尸体。 它们争先恐后往外爬,嘶吼着,叫声凄惨,奔着我们而来,似乎是把我们几个当成了一顿美餐。 令人感到恶心的是,这些尸体并不完整,许多断体残肢,缺胳膊少腿的,掉脑袋的,还有许多已经腐烂的,残余的碎肉粘在骨头架上缠着,更有甚者,是那些半腐烂的,开膛破肚,肠子肚子心肝脾肾乱七八糟一团团纠缠搅拌在一起,几个尸体滚作一堆,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我有点后悔开了天眼,呕…… 似乎是感觉到气息不对,身上的仙家们一个个窜出来,也顾不得身上有伤,纷纷把我护在中间,我心里一阵暖流升腾,真感谢有他们陪伴。 看到这满山洞的阴魂惨尸,除了师傅、柳胡子、常小猛他们几个,其余的我们几个都有点接受不了,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老鼠精挺不抗折腾,很快就被师傅的符箓收拾的奄奄一息,夺来的肉身终归不如自己的,经不住摧残,化为一堆肉渣,只剩下一团灵体,看起来比常小猛还萎靡不振。 在老鼠精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个身形,也是道灵体,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就是当日被村里吴老八活活抽死的那条狐狸。 原来刚才出声的就是它! 它当时听说师傅就是白问天,吓得掉头就跑,师傅还让吴老八给它立牌位供香,没想到它贼心不死,竟然跑去拉拢邪祟一起回来对付师傅。 “呦呵,百鬼夜行?有那么点意思,但是火候还不够,差了点味道!” 柳胡子不慌不忙地说着,淡定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金色棺材钉,刚要甩出去,却被师傅摆手制止。 “大胡子,这些脏东西还用不着咱们出手,杀鸡焉用牛刀?让小风解决吧,咱俩压阵就行了,以后总有一天他得自己应对一切,也该让他锻炼锻炼了。” 柳胡子点点头,收起金色棺材钉,在一旁看着。 师傅也悠哉悠哉掏出黄铜老烟枪,抽上几口,说让我自己看着解决。 我看着眼前场景,倒不是特别害怕,只是有点恶心,像是狗啃刺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眼前那群鬼魂和腐烂的尸体越来越近,我头皮发麻,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特别是还得我自己解决。 一咬牙一跺脚,不能被师傅和柳胡子看扁了。 我噌一下抄起山鬼剑,想使出激斗尸王那招山鬼剑阵,对付这群东西应该是绰绰有余。 回忆着当时情景,我记得好像是先把山鬼剑抛到空中,然后再捏印决,嗯,大概就是这样。 我试着像当时那样,一扬手把山鬼剑抛入空中,双手捏印决,可还没等到印决完成,只听“当啷”一声,山鬼剑不争气,掉到了地上。 “哈哈,白小子你咋还没开打,剑都吓掉了!这点可不像你柳叔我啊!” 柳胡子在一边取笑我。 “小风,别慌张,静心沉气,感悟体内那股气,以气驭剑!” 师傅慢条斯理抽着老旱烟,在一旁指点我。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知道了,柳胡子昨天教我的方法也是如此。当时他右手持剑,左手捏剑诀,往剑身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山鬼剑顿时金光大作,我明显感觉到有股气从他手中过度到山鬼剑中,他也是用气驭剑! 我恍然大悟,当时激斗尸王时,我恍惚记得,是有一股暖暖的气息由丹田而生,过天门、跨地门、渡人门,充斥四肢百骸,然后感觉有道流光自虚空飞奔而来,从天门而入,钻进身体里,消失不见。 我知道那是元灵入体,就藏在丹田,可是那股气又怎么驾驭? 身边的仙家们看我正在感悟,无暇分身,纷纷站在我四周,把那些尸体、阴魂抵挡在外,有不开眼的凑上来,就缠斗在一起。 我静心沉气,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仔细感悟那股气。感觉到丹田、肚脐附近隐隐跳动,跳动的频率基本和心跳一致,我知道那是元灵所在,继续沉下心,意守丹田,感悟…感悟…感悟…… 突然一股浅浅的气流极速在丹田内冒头,很快又消散,我知道快成了,那就是气,克制住内心喜悦,继续静下心感悟。 终于,一大股气流窜进丹田,并未像之前那样立即消散,我赶紧用意念慢慢靠近,试探着上前,一点点贴上,紧接着用意念一点点缠绕,那股气流好像受惊一般想要逃窜,可到了这一步我又哪里肯放它走,守在四周的意念一拥而上,死死把那股气流包裹住,缠的紧紧的,然后奋力拉扯。 有了这股气流像领头羊一样开路,后面的气流不再乱窜,紧跟其后,被我用意念拉扯,过天门、跨地门、渡人门,充斥四肢百骸,一股暖意扩散至全身。 成了! 我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身边的仙家们已经陷入死斗,我知道他们除了常小玉之外,身上都带伤,不能让他们再受伤! 下意识的,我抄起山鬼剑,一扬手把剑定在空中,接着双手翻飞,印决繁复,舞出道道残影,大喝一声,“起!” 那把山鬼剑,不断在空中颤动,发出低吟,像是压抑不住兴奋,旋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千千! 顿时金光大作,一大片剑光瞬间充斥整个山洞,如大日!如烈阳! 照的整个山洞里一片耀眼的金光! “山鬼剑阵出,妖邪无处藏!” 我大喝一声,以气驭剑,操控着山鬼剑气冲入那群尸体,鬼魂。 山鬼剑本就是致阳之物,所催生的剑气更胜一筹,剑气所过之处,好似虎入羊群,那群恶心的东西纷纷尖叫着退缩,跑不及的,擦碰到就化作一股股白烟,来不及叫喊就魂飞魄散! 等到剑光暗淡,整个山洞又恢复平静,奇怪的是那些阴鬼,死尸也都跟着消失不见,像从未出现过。 连带着那只被师傅打伤的老鼠精和那只狐妖,也被山鬼剑气击杀,化作飞灰,彻底消散! 师傅和柳胡子站在一边拍着巴掌,夸赞我厉害。 我擦着满头大汗,身体感觉被掏空,头一阵眩晕差点栽倒,果然以我现在的道行,使用这招还是太勉强了。 突然一阵香风飘过,一个软软的身子靠在我身上,阻止我摔倒。 “弟弟好厉害呢!” 她对着我抛了个媚眼,伸出粉嫩舌头,在火热红唇上快速滑了一圈,温香软玉,顾盼生姿,正是仙女姐姐常小玉。 “谁在那?出来!” 柳胡子大喝一声,打断了我无限的遐想。 我抬头望去,脑袋嗡一下,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现在山洞最里边,阴恻恻地盯着我们,那眼里充满怨恨,恶毒,还有浓浓的愤怒! 第三十四章 百鬼夜行 “师傅、柳叔,就是他!董老头家死了好几口人都是他干的,他还豢养尸王攻击我,他就是那个邪修!” 我招呼师傅和柳胡子,一定要拦住那佝偻老头,让他受到应有惩罚,让他跑了肯定还会去害更多人。 师傅注视着那佝偻老头,表情有点意外,吃惊问道:“曹师兄,怎么是你?你为啥变成这样?这到底咋回事?” “嘿嘿…咋样啊白问天,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拜你所赐,我总算从那鬼地方逃出来了,这不我一出来,就来看看你这个大恩人!” 佝偻老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说道“恩人”两个字竟然咬牙切齿,充满了恨意。 我有点发懵,一时缓不过来劲儿,这到底咋回事,为什么师傅管这邪修叫师兄?那我岂不是得叫他一声师伯?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找我的麻烦,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 我以前听师傅提起过他师兄,名叫曹毅,是个了不得的收池人。我并未见过他本人,没成想第一次见,竟然成了死敌。 “不对,你不是曹师兄,你到底是谁?你把曹师兄咋了!” 师傅蹭一下站起身来,老旱烟也不抽了,看来很愤怒。 “嘿嘿,我当然不是你曹师兄,不过你要是非管我叫师兄,我勉强也能接受,不过在此之前,咱俩的账要好好算一算!” 佝偻老头皮笑肉不笑,话音里充满了恶狠狠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把我曹师兄怎么了!快说!” 师傅像是一头炸毛的老虎,咆哮声震得我耳朵生疼。 “嘿嘿…白问天你还是那怂样,一点也没变。你曹师兄可比你识时务多了,他已经投靠于我,我会带着他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哈哈哈哈…看看你现在这样,你不是厉害吗?你胳膊呢?什么东北第一仙师,我呸!不过是浪得虚名,虚有其表而已……早晚我会把你踩在脚下,你以为凭你们几个就想阻止我们飞升?狗屁!那几处封印很快都会解封,等封天大阵一破,我看你们怎么阻拦?” 佝偻老头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肆无忌惮,听的我一阵心惊胆颤,只是个天池封印破了都惹出这么多麻烦,那几处封印再破了,后果可真不敢想象,到时候必定是一场人间浩劫! “放屁!我知道你就是天池封印里逃出来的鬼修,你把我曹师兄夺舍了对不对?狗日的,老子今天非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师傅气的浑身发抖,我知道这场大战避免不了。 “失去亲近的人是什么滋味?你当年让我体会的,我今个儿连本带利都会还给你,当初你把我关进天池封印那一刻,我就暗暗发誓,只要有一天我逃出去,就会让你加倍奉还!真是苍天有眼呐,我在封印下苦苦挣扎,抗争,想尽办法不被磨灭,总算挨到了今天!” 佝偻老头咬牙切齿,仿佛要把这些年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只见他手中突兀多了张黑色的纸,看起来像是堂单。 紧接着他甩手一抖,把手里那张纸彻底抖搂开,扯的老长老长! “嘿嘿,今个儿就让你们尝尝你曹师兄的手段,这种自相残杀的感觉可真美妙…” “百鬼夜行,喝!” 随着佝偻老头那阴恻恻的沙哑嗓音,再配上一声断喝,山洞里直接结了一层层厚厚的冰甲,那种温度不是一点点来的,而是一瞬间! 我天眼中突然就现出密密麻麻一大群鬼仙,足足有几百个,个顶个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这些鬼东西不同于之前那些下三滥的货,只能靠恶心、吓人来充充数,实际上没多厉害。 可眼前这些就不一样了,外表看起来并不恶心,也没有血呼淋啦的感觉,跟正常人差不多,甚至挺多身形看起来也不模糊,凝实的像真人一样! 但是它们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强! 是那种压的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困难的感觉,气场强大! 这种感觉很可怕,远不是尸王跟我打斗的那种感觉,看来当时这佝偻老头还是保留了,或者说,是用我做诱饵,再把我们都引到这里,打算一网打尽。 “小心,曹师兄是收池人,他实力很强,这些年手里不知收了多少猛魂厉鬼,千万别大意了!” 师傅面色凝重,从未看过他在对敌时露出这种表情,看来当真有麻烦了。 “他娘的,收池人最难缠,多少年没交过手了,这老东西可真够劲儿,还真给咱来了个百鬼夜行!” 柳胡子骂骂咧咧,不敢大意,掏出那把金色棺材钉,戒备着。 收池人! 我突然想起师傅之前跟我说过这种职业,很多人不知道收池人是啥意思,那是因为收池是东北失传已久的一种神秘仪式。 收池人跟出马仙、出道仙一样,也供着堂口,不同之处在于堂口供的都是鬼仙,鬼堂单也是黑色的! 收池人每年的大年三十儿晚上,都会手拿赶马鞭、香烛贡品,赶到荒山坟地,用专门的一套嗑不停地念叨,这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吓人的玩意。 收池人此时必须朝天扬鞭,发出脆响,若那玩意是善意的,收池人就要掏出贡品供其享用,然后跟那东西唠唠,谈拢了以后它就是收池人的仙儿,进入堂口跟着收池人办事儿,修功德四海扬名。若它是恶意的,收池人就会再次挥舞赶马鞭,亮出收池符,将其吓退,然后快速离开,这趟也就算是白忙活了。 因为收池这行太过邪乎,所以这门手艺在东北几乎早已失传,收池人胆子必须要大,懂的东西还要多,要不然轻者惹祸上身,今世不得安宁,重则吓破胆而死。 嗖嗖嗖! 身边仙家们也都就位,亮好了架势。 常小猛灵体虽说比之前凝实许多,可也还透着虚弱,他面色凝重,写满了担忧,看来也对眼前的场面发怵。 黄勇敢之前吃了柳胡子给的药,身上伤口差不多好利索了,又消化了两颗妖丹,实力突飞猛进,看起来能有600年左右道行,他化作本体,一只白毛老黄皮子看起来更粗壮,冲着那些猛鬼阴物龇牙咧嘴。 白映雪化作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能有几十米高,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山洞,好在这山洞够宽敞,足够她施展。她浑身抽发出许多新枝条,原来受伤的老枝也焕然一新,粗了一大圈,满树被绿叶和血红色槐花点缀。看来那两颗妖丹也让她受益匪浅,道行有所增进。 常小玉扭动着诱人腰肢,转眼间化作本体,一条水桶粗细的大白蟒,磨盘大的头颅,闪着灯笼似的红眼,张开大口,露出森森白牙,随时准备猛扑。 大战一触即发! 佝偻老头一挥手,首先发起进攻,只见那片密密麻麻的猛鬼阴物一个个张牙舞爪,飞扑上来,发出尖啸,震得耳膜刺痛! 很快我们双方就缠斗在一起。 师傅单手飞舞,符箓不要钱一样纷纷扬扬往外甩,闪耀着白色火焰、红色火焰、紫色火焰、黄色火焰、黑色火焰、绿色火焰……五彩斑斓! 一道道符箓漫天飞舞,像是一大片火焰蝴蝶扎进阴物群里,那些符箓遇到阴魂猛鬼就会爆发,有的像炸雷,有的像海啸,有的像飓风过山岗,一时间打的那些东西东倒西歪。 柳胡子也不甘示弱,十指连弹,一道道金光划出玄奥的弧线,落在阴物群里,眨眼间一股惊悸的波动传出来,化作一座法阵。 法阵里迸发出一颗颗金色的钉子,数不胜数,弹射进阴物群里,被击中的阴物顿时溃散出一股股阴煞气息,连带着身形都暗淡许多。 我知道这是柳胡子拿手绝活,那些金光是十二颗金色棺材钉。 柳胡子皱着眉头,看起来对阵法的效果不太满意,嚷嚷道:“他娘的,这些鬼东西到底是啥道行啊,一般的玩意可受不住我这阵法,这也太强了点!” “别留手了大胡子,早跟你说过,曹师兄堂口里阴物不简单,当年他可是把我师傅堂口里鬼仙都接手了,这些年自己又不知道收了多少!” 师傅一边甩着符箓一边抽空冲着他喊道。 “我说呢,怪不得这么猛!我再加把劲儿,给它们再添一壶!” 说着,柳胡子一甩手,又是一大把金色棺材钉,极速飞射进那座法阵里,法阵一阵颤抖,像是压抑不住兴奋。一股更加强大的气势喷涌而出,阵法陡然间扩大几倍面积,遮住了大半个山洞。 阵法里奔射出更多金光,一道道弹跳着击打在那些阴物身上,打的那些阴物节节败退,好多支撑不住,纷纷溃散,化作阴煞气息散乱飘在山洞里。 “小风,你和堂口里仙家们以守为主,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为师腾不出手来照顾你,一切要靠你自己了,小心点!” 师傅甩出几张符箓,打散一只贴身靠近的猛鬼,借着后退的劲儿滑到我身边,小声跟我嘀咕。 第三十五章 五个鬼将! 我知道这会儿不是逞能的时候,赶紧召唤仙家们退回来,我们退守在师傅和柳胡子身后,帮他们掠阵,专挑那些近他们身又无暇顾及的鬼物出手,保护我们的同时也保护他们。 柳胡子伸手冲着我竖起大拇指,直夸我脑袋灵活,干的不错。 这会儿我要是不管不顾往前冲,跟送死也差不多,这几百个猛鬼阴魂,随便站出来几个都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到时候非但没帮上忙,师傅他俩还得救我,整个阵脚就乱了,万一再被那些东西趁机近身,估计我们几个不被群鬼掐死,也得半残! 有我和众仙家在后面掠阵,师傅和柳胡子压力也减轻不少,他俩不用再分心照看我,开始全力出手。 也不知道师傅兜里到底有多少符箓,似乎是怎么甩也甩不完,山洞里鬼物越来越少,几百个鬼物也被打散一大半。 “倒是小瞧你们几个了,难得尽兴,今个儿老子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那佝偻老头眼看着局面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好,召唤出来的那些鬼物已经折损了不少。只见他不怒反笑,只不过那笑有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随手又掏出一张巴掌大小堂单,只不过这张堂单颜色更深,漆黑如墨。 他嘴里哼唱出晦涩难懂的咒语,把堂单一抬手丢出去,那堂单竟然立在空中不坠落,他双手合十结法印,张嘴吐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在黑漆漆的堂单上,那堂单慢慢浸湿一大片,透出诡异的波动。 “呜呜呜呜……” 山洞里响起来低低的呜咽声,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如大风刮过松林,响起一片松涛声。 堂单猛然一颤,冒出一道浓浓的黑烟,紧接着那道黑烟像是被风刮过一般,分作几股缓缓飘散,与此同时,五道身形陡然现身,立在山洞中。 我脑袋“轰”一声,被一股浓浓的威压震慑,这股威压就来自那五道身影。 我看的清楚,那五道身影,四男一女,一点也不模糊,简直就是实体,跟正常人一样。 好强! 这五道身影每一个都绝对是鬼将级别! 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一个白衣书生,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个红妆艳丽少妇。 五道身影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们几个身上。 “唔,这不是小天嘛,长这么大了!” 白胡子老头手指着师傅,笑呵呵说道。 “呦呵,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小天,来,快过来让苏姨抱抱!” 那红妆艳丽少妇冲着师傅勾勾手,露出浅浅一笑,声音明媚。 我明显感觉到,师傅看见这五道身形时明显一颤,身如电击!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那佝偻老头召唤出来的鬼仙,师傅竟然认识,看起来还很熟! 师傅停下甩符箓,快步走上前去。 “老白,你不要命了,干啥呢!疯了咋地?那可是五个鬼将!” 柳胡子冲着师傅大喊。 “没事,他们不会害我!” 师傅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 叫苏姨的那个红妆艳丽少妇,果然伸出双臂,把师傅搂进怀里,满眼疼爱,像是看待自己孩子一样。她摩挲着师傅断臂,眼睛模糊,问师傅怎么弄的,一脸心疼。 那几道身影也凑上去,问长问短,不时冲着佝偻老头看去,估计师傅已经把曹师伯被那鬼修夺舍的事说了。 那群残留的鬼物似乎是被眼前五道身影威压震慑,纷纷呜咽着后退,不敢靠近。 我看的一头雾水,搞不懂什么情况,柳胡子冲我挤眉弄眼,估计也不明白啥意思。 那佝偻老头显然也没缓过神来,明明是他召唤来的鬼将,为啥跟师傅这么亲近? 他盯着我们,眼神不善,像是恨不得把我们吞了才解恨!嘴里又跟嚎丧似的,哼唱出那段晦涩难懂的咒语,十指配合结印。 我明显看见那五个鬼将眼神一愣,紧接着目光逐渐呆滞,气息猛涨一大截,一股凶猛狠厉的气息油然而生。 “快…小天儿…快…快…阻止他…那东西是…鬼王…我们无法…违背他…他…意志…” 那红妆艳丽少妇本来明媚的脸上,逐渐变得狰狞,仿佛在全力对抗,咬牙强撑着,从牙缝里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紧接着神色一松,一股冷冽的威压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师傅揉着眼睛,像是在擦眼泪,而后身形暴退。 “大胡子,判官笔拿来一用!这几个鬼将是我师傅堂口里的,一般符箓不管用!” 师傅眼睛通红,咬着牙冲柳胡子喊道。 “卧槽,你个老毕登,又惦记我宝贝!” 柳胡子一边骂骂咧咧,可手上一点也不含糊,顺手一抛,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朝师傅扔去。 师傅身子弹跳而起,一把抓住那东西! 我这才看清,师傅手里握着的正是一只毛笔,通体玉色,我知道这就是师傅一直惦记的判官笔。是柳胡子所在的柳家传家宝,由千年道行的九尾狐灵骨配合灵尾制成的,珍贵异常! 师傅身子还未落地,就见他用嘴叼住判官笔,仅剩的右手飞速结印,摇出一片片残影,紧接着握住嘴里叼着的判官笔,借着下落的势,单膝跪地。 “快…快阻止他!” 那佝偻老头声音颤抖,显得很惶恐,像是惧怕师傅用出这招,操控着那五个鬼将,还有那群残存的鬼物向师傅发起攻击。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笔插地府,由我真阳!恭迎阴差,送鬼入地!急急如律令!阵起!” 轰! 一股强大的势,从师傅身上油然而生,沿着他手中的判官笔导入地下,那股势令整个山洞都为之震颤,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塌!一片片冰甲连带着钟乳石,从头顶纷纷坠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震之威,恐怖如斯! 我知道,师傅用的是那本阵法书里记载的“送鬼入地”阵! 送鬼入地阵,使用人阵合一,并将强大的法器深深插入地下,用道教理论讲,“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哉”,意思就是说,如果以极大的阳气与极大的阴气对抗,都有把对方彻底制服的威力,如果阳气不敌阴,则施法者会死亡,而如若阴不敌阳的话,冤孽即被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我看着师傅用出这招,急的要死,可是阵已成了,没办法阻止。 我知道用这个法阵,本质上就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自己的命! 倘若施法者修为高强,胜过阵法中的鬼物,那自然可以借此阵法把鬼物送入地府,可万一自身修为不敌阵法中鬼物,那就是自己身死道消! 眼看着师傅乱糟糟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皱纹丛生,仅存的右手皮肤也变得抽抽巴巴,我怕的要死,我真怕师傅敌不过那五个鬼将修为高! 那可是五个鬼将啊! 我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涌,我不想失去师傅,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眼看着师傅精神越来越萎靡,那股势也越来越弱,五个鬼将和那群鬼物眼看着就要围上来,我心一横,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袋里蹦出来! 第三十六章 玩把大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做点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傅赴死! 我一咬牙向师傅冲去,柳胡子不明白我想要干什么,可看我冲过去,他也跟着冲过去,紧接着是身边的众仙家一起跟着冲过去。 “柳叔,仙家们,拜托帮我拦住那些鬼物,不要让它们靠近我和师傅!” 我冲着他们大喊。 有了柳胡子和仙家们帮我阻拦鬼物,我终于冲进去,跑到师傅身边,我要赌一把! 柳胡子和仙家们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啥,可还是围在我和师傅外圈,把我俩死死护在中间,不让那五个鬼将和鬼物踏进圈子一步。 我知道必须抓紧时间,以他们几个修为必定挡不了太久,何况还有那个佝偻老头在一旁虎视眈眈,听红妆艳丽少妇说,那可是个鬼王! 我刚才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阵法书上详细介绍的施法步骤,并没有具体要求施法者只能是一人! 也就是说,没准我也可以参与进去施法,给这个后继无力的阵法,再加一把劲儿! 我掏出包里的刀,咬牙对着右手使劲一喇,嘶……钻心的疼啊,紧接着一股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喇的口子淌出来。 我把鲜血顺势抹在判官笔上,一把握住仅仅露出的那截笔杆,意沉丹田,以血为引,引气入笔! 我大喝一声!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笔插地府,由我真阳!恭迎阴差,送鬼入地!急急如律令!阵起!” 轰! 一股气势从我丹田里奔涌而出,沿着手中的判官笔导入地下。可威力远远不如师傅刚才的阵势,我心急如焚,顾不了那么多了,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判官笔上! 轰! 又是一股势! 我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些力量够不够,打算再喷一口精血,拼了他娘的! “傻小子,别浪费了,这些足够了……” 耳边传来师傅气息奄奄的声音,那声音里掺杂着欣慰还有心疼…… 我心头一颤,特别高兴,师傅没死,我们有希望! 眼角余光正好瞥见那佝偻老头,他手里正摆弄着什么东西,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你个老毕登,既然要玩,我就陪你玩把更大的,让你没机会再玩阴招! 我心一狠,又是连续几口精血喷上去,脑袋顿时一晕,眼前发黑,果然有点鲁莽了! “小风,干啥呢!你快停下,不要命了!” 师傅突然挣扎着想要阻止我。 我沉心静气,咬牙强撑着,感悟丹田里的气,将那些气源源不断输送到判官笔上,那只笔突然爆发出一阵眩目耀眼白光。 我咬紧牙关,瞪大眼睛,攥紧拳头,用心操控着阵法。 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这个“送鬼入地”阵,范围不断扩大,要笼罩整个山洞,一点死角也不留。让那个佝偻老毕登无处可逃,把所有阴物一网打尽,全都送去地府报到! 一米、两米、五米、十米…… 我强撑着,将阵法范围不断扩大,可是真的好难,没一会儿范围就停滞不前,再也无法推进哪怕一点点,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实力。 感觉两只眼睛在打架,眼皮死沉死沉的,眼前也越来越黑,昏昏欲睡。 我心里默念,不能倒下,之前所有的困难、危险都让师傅、柳胡子、仙家们扛了,今个儿也该轮到我出力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衣书生,手里握着折扇,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这场景好熟悉,眼前的书生也好熟悉,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白风…白风…醒来…醒来!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道流光向我飞奔过来,柳胡子、仙家们想要拦住,却被他一穿而过,那道身影在我身前停下,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我也直直的看着他。 在他身上,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审视我自己! 那白衣书生眉开眼笑,冲着我龇牙一乐,压着声音对我说:“白风,你的感觉没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都一样,只是元神的一世分灵而已!” 说罢,白衣书生那道凝实的身形竟然变得虚幻,转眼间化作一股清气,沿着天门进入我身体! 轰! 我脑袋里像是多了些什么,一阵钻心的疼,脑海里不断重复,不断回荡着他那句话:“白风,你的感觉没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都一样,都只是元神的一世分灵而已!” 分灵!我们都是分灵! 我明白了,难怪我看着那五个鬼将里的白衣书生,会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虽说我们长的不一样,可骨子里那种气质做不得假,冥冥之中有种牵引,引导着我们相遇,引导着我们融合成一体,或许这就是我们作为分灵的命运,也是出道的命运! 我的脑袋不再昏沉,精神矍铄,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丹田里有用不完的气,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刻意牵引,丹田里的气化作一股股洪流,随意念而动,轻松进入判官笔内。 嗡…… 我一念而动,判官笔把持下的“送鬼入地”阵,轻轻松松席卷整个山洞,把所有空间全部囊括在内,包括那个佝偻老杂毛! 那老东西察觉被阵法包围,神色有点慌里慌张,环顾四周却发现整个山洞没有他躲藏之地,只能硬着头皮挨在阵法里,看那样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突然,一股强大的阴冷气息从判官笔上升腾而起,隐隐约约伴随着“哗啦哗啦”锁链声。 我知道,阵法已经奏效,阴差要出手抓鬼物了! 果然,只见判官笔上阴冷的气息越聚越浓,仿佛有一道道冷冽的目光,来自地府的凝视。 嗖嗖嗖! 一道道流光幻化的锁链,从判官笔上暴射而出,向着阵法覆盖范围内突袭,攻势迅猛,像是早已锁定好一个个目标。 那些被流光锁链击中的鬼物,瞬间发出刺眼光芒,仿佛被圣洁的光芒净化,连反抗都来不及,一个个凭空消失! 几道粗壮的流光锁链奔着那几个鬼将而去,瞬间击中他们身体,锁链顺势而上,把他们缠的结结实实,任凭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我看的清楚,那几道身影只有白胡子老头,身材壮硕的大汉,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红妆艳丽少妇,那个白衣书生不见了…… 看来我刚刚不是在梦里,白衣书生当真和我一样,只是元神的一世分灵而已,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跟我融合为一体。 那四个鬼将被流光锁链击中,奋力挣扎着,身形也不再凝实,变得有点虚幻,仿佛随时会跟那些鬼物一样,凭空消失。 突然,变故陡生! 那张一直飘浮在空中,漆黑如墨的鬼堂单,爆发出一股股浓浓黑烟。 黑烟在空中慢慢扭曲,凝结成几个玄奥的密符。 我只看了一眼,赶紧挣扎着收回目光,胆战心惊! 那密符里仿佛有种强大的吸力,感觉要把我魂魄抽吸进去,吓得我亡魂皆冒! 紧接着,那几个密符微微震颤,发出晦涩难懂的吟唱声,像是天籁梵音。 黑堂单所幻化的密符,竟然与流光锁链不断撞击,哗啦声、吟唱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那几道流光锁链慢慢暗淡无光,竟然败下阵来! 我大吃一惊! 这张巴掌大小黑堂单,看来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肯定大有来头! 来不及多想,只见那几道玄奥的密符,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把那几个鬼将抽吸进去,然后缓缓飘散,化为一道黑烟,钻回黑堂单里。 师傅眼疾手快,猛然一跃,将那张黑堂单牢牢抓住,攥在手中,满脸兴奋,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嗡嗡…… 判官笔上爆射而出的流光锁链,在将山洞里那些鬼物清理干净后,发出嗡鸣,竟然向一起靠拢,转眼间拧成一股,化为一条胳膊粗细的锁链,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颜色,散发出耀眼的璀璨光芒,向山洞里仅剩的佝偻老头袭去! 我知道,地府里的阴差,要对这个鬼王动手了! 第三十七章 鸟嘴和鱼鳃 胳膊粗细的五彩锁链,闪着耀眼光芒奔向佝偻老头。 我本以为这佝偻老头即便是鬼王,在阴差面前也不够看,会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躲也不躲,避也不避,显得很托大。 五彩锁链眨眼间就到了,前端变幻出弯尖钩和钩爪,奔着佝偻老头琵琶骨而去。 我知道这锁链是阴差的“勾魂锁”,只要穿透灵体的琵琶骨,任他有通天本事也得撂倒在地。 锁链眼瞅着就要打在佝偻老头身上,没想到竟然被他反手一把攥住,再也无法前进丝毫。 我看的清楚,他目光斜睨,泛着阴森森的冷意,还有些轻蔑的意思,看起来丝毫不把这根“勾魂锁”放在眼里。 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他竟然拽着那根五彩斑斓的“勾魂锁”往回拉,毫不费力递到嘴边,咧开大嘴叉子,露出倒齿一样的尖牙,嘎嘣嘎嘣大口咀嚼“勾魂锁”,吃的津津有味,嘎嘣脆! 卧槽!这狗日的,简直把我们一群人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 他不应该是害怕才对嘛? 为啥“勾魂锁”在他手里像辣条一样?快放下!这玩意儿是特么给你吃的吗?你不应该束手就擒,然后被打的魂飞魄散才对吗! 我在心里呐喊,然而没有毛用! 面对这场面,我有点发懵,师傅和柳胡子看起来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 我们几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那老毕登大快朵颐。 而他也自顾自吃起来没完,好像还吃的挺过瘾,根本没打算搭理我们。 那根“勾魂锁”另一头的阴差,应该也发现了不对劲,使劲儿往回拽,可根本拽不过那佝偻老头,“勾魂锁”被拉的笔直,“嘎嘣嘣”的声响不绝于耳。 呼呼…… 阴风阵阵,从山洞角落里刮起,打着旋儿转来转去。 那佝偻老头浑身气息,竟然节节攀升,散发出越来越强大的气场! “不好!他在吞噬勾魂锁力量!” 柳胡子惊讶的大喊大叫。 “这东西实力比以前强的太多了,我记得当初把他封进天池里也没这么强,这么多年他道行不减反增,现在这气息简直比一般的鬼王强太多了!” 师傅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担心。 “大胡子,不能再拖了,再这么下去,咱几个都得栽在这山洞里,你走趟阴吧!” 师傅盯着佝偻老头,表情凝重,冲着柳胡子说。 “他娘的,你个老毕登,我就知道好事轮不上我!你明明知道我跟下边那几个老东西关系不合,找不来他们,还非让我去走阴,你咋不去!” 柳胡子嘴上骂骂咧咧抱怨着,可也没反对。 “不让你白走这趟,这样吧,只要你把这事办好了,回头我让小风拜你为师!” 师傅扭头白了他一眼,冲他说道。 柳胡子咧嘴呵呵一笑,冲着我嚷嚷道:“白小子,把山鬼剑借你柳叔用用!” 我心里想着,你不是有棺材钉吗?我就这一把趁手家伙事儿,借给你了,一会儿打起来我用啥? 柳胡子看我磨磨蹭蹭不愿借给他,瞪了我一眼儿,指着我骂道:“看你那抠嗖样,跟你师傅一个德行,山鬼剑还是我给你的,借我用用咋的?要不是我判官笔被你俩插地里了,我至于跟你借?等回头拜在我门下,为师给你弄个嘎嘎硬的家伙事儿!” 我心想你就撅着腚等吧,还想让我拜在你门下,想啥呢!师傅那糟老头子不过是骗你走阴而已。 柳胡子掏出三支金色的短香,燃着了插在一边,嘴里吆喝着:“柳氏青山走阴来,妖魔鬼怪速离开,走阴喽……” “卧槽,大胡子你小点声行不行?别他么把鬼王惊动了,趁着那鬼王没发现,你快去快回,最好多请几个狠茬子来!” 师傅一听柳胡子大声嚷嚷,赶紧让他闭嘴。我也偷眼看着那佝偻老头,发现他还在专心啃着“五彩大辣条”,根本连瞅都不带瞅我们一眼。 柳胡子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手里抓着山鬼剑,双眼微闭,没一会儿竟然打起了呼噜,鼾声四起。 我还以为他睡着了…… 只见柳胡子身上缓缓坐起一道灵体,跟他长的一般无二。那道灵体晃悠悠站起来,冲着我招招手,渐渐模糊,转眼不见了。 再看柳胡子呼吸全无,跟死了一样。 师傅说不用大惊小怪,柳胡子没事,他只是灵体过阴去了,下去搬几个狠茬子救兵回来。 一袋烟功夫,柳胡子突然坐了起来,像是快要窒息的人突然获救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突,满是汗水,看起来累的够呛,挺虚的。 还没来得及问,就感觉两股强大的气息降临了,蒙蒙白雾,影影绰绰看不清。 我心里大喜,柳胡子果然搬来救兵了,看来对付这鬼王是绰绰有余。 我冲着柳胡子竖起大拇指直夸他,不愧是柳叔,一下子就找来两个帮手,厉害! 不知道为啥,柳胡子眼神有点躲闪,两手不停搓着脸。 片刻后,雾气四散,现出两个身形来。 只不过这两道身形有点怪怪的,一个长着鸟嘴,一个长着鱼鳃。 我恍然大悟,我擦,柳胡子走阴转了一圈,竟然请来了十大阴帅里的两位,鸟嘴和鱼鳃! 只不过,他俩一个是管理天上所有鸟类的亡灵,一个是管理水中所有鱼类的亡灵,对付这个鬼王能行吗? 我突然感觉柳胡子有点不靠谱,难怪刚才我夸他,他不知道为啥,眼神有点躲闪,两手还不停搓着脸。 合着他也是心里没底,有点慌,不知道这两位能不能干过那个鬼王。 师傅皱着眉头,嘬着后槽牙直滋啦,看起来也有点上火! 不过该说不说的,这两位阴帅是真猛,瞥了眼佝偻老头,二话不说就动手。 那位长着鸟嘴的阴帅,张开尖嘴一声长啸,也不知从哪呼啦啦飞来一大群鸟类亡灵,铺天盖地冲着佝偻老头扑上去。 那位鱼鳃阴帅也不闲着,一招手从地底噗喽出一堆堆鱼类亡灵,有不少都是长着尖牙的食肉鱼类,对着佝偻老头猛冲。 先别管厉害不厉害,能不能打过那鬼王,就冲着人家这态度,这气势,不愧是位列十大阴帅,我从心里点个赞! 师傅招呼我们一起上,仗着数量优势,耗也要耗死他狗日的! 一眨眼的功夫,那佝偻老头被鸟山鱼海,再加我们几个和一堂仙家团团围住,开启群殴模式。 佝偻老头面对围攻也不慌,一股滔天煞气,从肉体里窜出来,化作巨大的骷髅头,他竟然舍弃了曹师伯的肉身! 只见山洞里阴风猛烈,像松涛,像海啸,刮的我们睁不开眼。 好强!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这股滔天煞气有如实质,浓郁粘稠,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无法流动。 不仅如此,那化作骷髅头的鬼王,发出仰天长啸,好似狼嚎,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在召唤什么。 果不其然,从山洞入口处传来惊天咆哮,一声狼嚎似乎是在作回应! 此外,还有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那声音震慑百兽,连鸟嘴和鱼鳃两位阴帅召唤来的亡灵,都在这啸声之下瑟瑟发抖,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山洞里突然有巨大威压,好似惊雷从天而降! 没有任何缓冲,炸的我浑身毛孔瞬间开裂,眼珠子不受控制往外直凸,耳朵里嗡嗡轰鸣,感觉浑身血液一个劲儿往头上窜,整个人有一种被压扁的感觉,特别痛苦。 一道怒吼声响彻山洞:“白问天,你们的死期到了!” 第三十八章 又来两头妖王! 伴随着那声怒吼,那股强横的威压慢慢减弱,两道身形带着破空声陡然降临,落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这两道身形分散开来,有意无意的堵住了我们通往洞口的路,与正对面那个巨大的骷髅头虚影,形成合围之势,把我们几个死死围困在中间,看那意思倒像是怕我们几个逃跑似的。 来的这两道身形也都是灵体,不过看上去却并不虚幻,凝实的程度跟肉身差不多,二者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 又是两头大妖! 我认出来其中黑的那头大妖,应该就是我立暗堂那天,来捣乱的那头虎妖。还炸碎了常仙太爷牌位,最后被师傅、柳胡子和苏老头合力击退。只不过那天来的只是一道分灵,眼前的这个身形更加凝实,应该是灵体本身。剩下的那头大妖浑身雪白,长着狼身,看起来应该是头雪狼妖。 这两头大妖,灵体看上去就像是两座小山似的,强大的威压,戾气滔天,压的我浑身难受,透不过气来,一看就是妖王级别的大妖。 那头狼妖皱着鼻头,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嘴里耷拉出长长的血红色舌头,两只眼睛里发出红彤彤的凶光,看得我心里直毛愣。它后腿微屈,前腿向前探出,摆出一副随时要扑过来的进攻架势。 “白问天,我看你们今个儿还往哪里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忌日!识时务的就赶快放弃抵抗,交出解开封印的信物,我给你们来个痛快的,否则我定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那头虎妖声音浑厚如雷动,瞪着虎目,呲着长长的獠牙,露出残忍的笑,看得我浑身泛起寒意,这头虎妖明显要比狼妖实力强一大截。 师傅和柳胡子面色也都不太好看,虽说柳胡子过阴找来了鸟嘴和鱼鳃两位阴帅帮忙,可就算加上他们也胜算不多,刚才也就堪堪顶住那只鬼王进攻,如今又来了一头狼妖,一头虎妖两个死敌,还都是妖王级别的,这谁能顶住! 难怪鬼王一直不出手,原来是在等这两个帮手,眼见着狼妖、虎妖来了,它并不想再拖下去,发出刺耳尖啸,开始进攻。 巨大的骷髅头喷出浓浓黑烟,向我们袭来。离着挺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令人作呕。 虎妖也等不及了,看那样恨不得现在就把我们几个撕碎才解恨。它突然腾空跃起,带起一阵疾风,携着风雷之势猛扑而来。 那狼妖蹲在地上,后腿微屈,也不废话,直接弹跳而起,没想到它的速度竟然是最快的,几十米的距离转眼就扑上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一段玄妙拗口的咒语从师傅口中快速念出,紧接着师傅浑身猛然腾起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将他全身包裹住,犹如神氐一般,浑身气息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我知道师傅刚才念的是金光神咒,是除魔卫道的利器。 师傅面色森冷,露出决绝的神色,仅剩的右手上下翻飞,片刻不停,一道道符箓,一种种印决,一股股摄人的能量波动,全都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诸天神灵,听吾号令,各显神通,渡灭妖灵,急急如律令,雷起!火起!风起!” 师傅刚念出金光神咒,并不停歇,又一口气使出雷霆、离火、罡风几道术法叠加在一起,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接连喷出几口鲜血,显然已到了极限,眼下已是强弩之末! 我赶紧跑过去搀扶着师傅,怕他站不住摔倒。这糟老头子也太拼了,即便是道法高深也架不住这么祸祸,这种几道术法叠加的打法,我想都不敢想,没有强大的修为做铺垫,这么做就是自寻死路。 师傅咬牙支撑着术法,噼里啪啦的银色电弧,炽热跳动的火焰,呼呼作响的罡风,一股股力量互相催生,互相叠加,像是发疯一样到处乱窜,狂暴、紊乱,带着毁灭的气息,向着鬼王、虎妖、狼妖席卷而去。 “嗷呜……故弄玄虚,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做梦吧!我看你这么消耗还能撑多久?” 狼妖后发先至,它嚎叫着缩小身躯,那尊小山似的灵体转眼间缩小至正常狼大小,看起来变得更加灵活。在袭向它的雷霆风火之力中,左右腾挪,身子灵活的躲避着道道攻击,发出不屑地嘲笑,奔着师傅而来,想要先解决师傅。 “哼!是不是故弄玄虚,你尝尝就知道了!” 柳胡子怒哼着,面色潮红,十指连弹,数不清的金色棺材钉击射而出,在雷电风火中穿插交错,深深地插在山洞各处,叮叮当当一大片清脆声不断响起。 我暗暗咋舌,粗略估计着,柳胡子这会儿足足甩出去能有几百颗金钉,好强!我从未看过柳胡子这么厉害,果然有几分本事! “金钉出,镇百邪!” 柳胡子大喝一声,双手合十,结了个玄奥的印决。 他牙关紧咬,脸色通红,双眼也憋的通红,眼球布满了像蜘蛛网一样的血丝,看起来他操控这等规模的金钉阵也很吃力,并不轻松。 咚! 山洞里响起一声沉闷的重鼓声! 这沉闷的鼓声冷不丁震得我神魂恍惚,像是一把巨锤直接砸在我脑海意识中。 嘶……这威力,简直太猛了,难怪柳胡子看起来那么吃力! 只见柳胡子甩出去的金色棺材钉亮起一片金色光芒,隐隐在山洞里勾勒出一面巨型大鼓! 咚! 又是一声闷响! 振聋发聩! 说时迟那时快,身处金钉阵里的狼妖,身影一顿,被鼓声当头震喝,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地,竟然被金钉巨鼓震得倒地不起。 我隐隐从刚才那道鼓声里,听出有一丝禁锢之力。 难怪狼妖倒地不起,就连我听着巨鼓声都神魂震颤,何况它还被柳胡子特意针对,它也仅仅是道灵体,后果可想而知! 呼呼…噼里啪啦……… 师傅见狼妖被柳胡子放倒,赶紧咬牙操控着雷霆风火之力,一拥而上,将倒地不起的狼妖灵体牢牢裹住,无情的蹂躏摧残…… 雷霆暴虐无匹,离火高温煅烧,罡风如针似刀…… 嗷呜…嗷呜嗷呜……嗷…… 金钉阵里传来那头狼妖哀嚎,声音痛苦不堪,渐渐透出无力之感…… 狼妖灵体被雷霆、离火、罡风混合之力摧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水,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快就成了一团残魂,哀嚎声撕心裂肺,可想而知它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那头虎妖也闯进金钉阵里,看那样是想将狼妖救出,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见狼妖变得如此凄惨。 它吓得身形极速暴退,赶紧避开金钉阵范围,止步不前,它怕重蹈狼妖覆辙。 那鬼王化作的骷髅头见此情况也止步不前,迟迟不敢靠近,似乎有所忌惮。 柳胡子看见一击得逞,那狼妖八成是干废了,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我看的清楚,有一丝殷红被他用手背快速抹去。他负伤了,怕被虎妖和鬼王看出端倪,咬牙吞下了那口涌上来的逆血。 眼下情况不妙,虽说师傅和柳胡子合力干废了那头狼妖,可自身也受伤不轻,不知道这样的攻击还能不能持续下去,也不知道还能撑住几波冲击。那鬼王和虎妖会不会有其他手段,毕竟它们俩个才是最难缠的,那头狼妖在它们中实力算是最弱的。 我和众仙家在如此等级的战斗中发挥不出太大作用,这种战斗已经远远超出我们几个修为太多了。 至于柳胡子走阴请来的帮手,阴帅鸟嘴和鱼鳃,这会儿正远远的缩在一边,并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本来他俩就是来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拍拍屁股走。并且他们跟狼妖、虎妖、鬼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这大妖、鬼王的实力已经稳稳压他们一头,他俩也犯不上拼命。 虽说虎妖和鬼王眼下显得很忌惮,似乎也被师傅和柳胡子联手一击震慑住了,可我知道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它俩能修炼到这种修为,本就是杀伐果断之辈,被师傅他们镇压在天池封印下,差点死在里面,还失去了肉身,这等仇恨就连多看一眼都会分外眼红,逮着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果然,我这念头还未落下,就见鬼王所化的骷髅头突然猛冲,化作滚滚黑烟,一头扎进柳胡子金钉阵里,拖拽着狼妖残留的灵体飞奔而出,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柳胡子来不及反应就被它得手。 “哼,一道残魂而已,你还指望它能帮你战斗?” 柳胡子并没有太在意,冲着鬼王说道。 “嘿嘿,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 呼…… 那道滚滚黑烟又化作巨大的骷髅头,张开大嘴,一口将狼妖残魂生吞了! 狼妖模糊的残魂发出更惨痛的嚎叫,几个呼吸间,被那巨大的骷髅头吞噬一空,彻底没了! 紧接着,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息从骷髅头上隐隐透出来,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悸动,油然而生! 第三十九章 山鬼剑碎 我们几个看傻了,这鬼王当真是个狠茬子,竟然连自己找来的帮手也不放过,不知道看了这一幕,那头虎妖会作何感想。 “你个狗杂碎!把我兄弟吐出来!你特么的,是你怂恿我俩一起围剿白问天,你个狗东西,你敢害我兄弟,我跟你拼了!” 虎妖化作小山似的灵体,向鬼王猛扑过去,想从它嘴里把狼妖残魂救出来。 好机会! 我看向师傅和柳胡子,考虑着要不要趁着这机会,配合虎妖一起把鬼王收拾了,或者先把虎妖收拾了也行。 还没等师傅和柳胡子作出决定,就听到一声惨叫! 我赶紧看去,吓得脑袋嗡一下,虎妖没了! 只见虎妖灵体被那个巨大的骷髅头吞了大半,只剩下两条后腿和一根尾巴,还在嘴边耷拉着,一转眼也被吞了,好好的一个妖王,就这么轻轻松松没了! 那巨大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窝窟窿里,喷出两道红光,气息猛长! 我恍然大悟,原来鬼王迟迟不肯动手,根本就不是等什么帮手,它不过是设了个更大的圈套而已! 它野心真够大的,不但想击杀我们,在此之前它更想把那两个妖王吞了,借着吞噬它们的灵体增长自己的实力。 真是个心机鬼! 那股森森鬼气越聚越浓,连带着骷髅头也跟着猛长,越长越大。 “不好,这狗日的,它是要一举突破鬼王境界,得赶快阻止它!” 师傅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我从他表情里看出情况有多严重。 “老白,你还能挺住吗?别乱来,再拖一会儿,苏老头也应该快到了。” 柳胡子用手背快速抹了把嘴角,声音含糊地说着。 “就怕等不及了……” 师傅身体有些哆嗦,颤颤巍巍推开我搀扶他的手,偷偷比划着不远处插在地上的判官笔。 那判官笔上缠绕的光芒锁链早已被鬼王当辣条啃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也早已分崩离析消散了,只剩下露出地面的光秃秃一截笔杆。 我心领神会,师傅是想不动声色的,让我把判官笔取回来。 我环顾四周,那骷髅头还在消化狼妖、虎妖的灵体,还在不断膨胀增大,估计是想一鼓作气突破鬼王壁障,进入更高的境界。 我正想着怎么才能不惊动它,把判官笔取回来,只见身边一道残影飞奔出去,一溜烟儿又窜回来,嘴里叼着的正是那杆判官笔。 原来是堂口里的仙家黄勇敢,我不禁咧嘴一笑,他这名我可真是没白起,他是真勇敢! 师傅颤巍巍接过判官笔,冲着柳胡子点点头示意,我从他眼神里看出有点决绝。 “动手!” 柳胡子从怀里摸出个红彤彤的木盒子,随手抛在空中,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双手印决变幻,不停翻转,我从未见过如此繁复的印决。 片刻后,柳胡子双手合十,用力一拍,终于结成了印。 嗡…… 一阵嗡鸣声入耳,晕乎乎的感觉涌上头,只见柳胡子抛入空中的那个红彤彤的木盒子,在嗡鸣声中暴涨,由巴掌大小,猛然窜了无数倍,赫然变成一口描着银边的大红棺材! 我大张着嘴,不停嘣出没文化的“卧槽”声…… 这着实有点唬人了! 细看之下,那棺材根本就不是描的什么银边,而是一张张紧紧挨着的银色符箓,凑的紧了倒像是描了一层银边! 银色符箓!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银色符箓!我用的最高等级也才是红色符箓,还是上次对付那个尸王。 由此可见,能用到这么多银色符箓封印,这棺材里的东西到底有多猛,肯定比我对付的那个尸王要猛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柳胡子印决又飞舞了,难不成他兜里还有棺材? 我紧紧盯着他看! “咯吱…咯吱…” 一声声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刺耳袭来,听的我牙根又酸又痒痒,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我被房梁砸死那次,一醒来就装在棺材里,当时我抓挠棺材板子就是这声音! 不过我当时抓的可没这么狠! “嘎嘣…嘣…嘣…” 立在空中的那具大红棺材不断的剧烈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柳胡子翻飞的双手终于停住,印决完成,“嘭”一声,空中那具大红棺材盖子突然崩碎,化成一堆木头沫子飘落,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棺材还立在空中。 空的?棺材里竟然是空的!怎么可能!刚才棺材里明明有刺耳的抓挠声! “咯咯咯咯……”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身边传来,又飞速远了…… 我扭头一看,只见一抹妖艳的红色闪过,好快! 原来那就是大红棺材里蹦出来的! 那一抹妖艳红色,拖着残影向鬼王幻化的巨大骷髅头发起攻击! 我看着柳胡子,心中仿佛有一百万头羊驼飞奔而过。 似乎是感受到我一直注视着他,柳胡子转头对我惨然一笑,我惊呆了,只见柳胡子嘴角、鼻孔、耳朵、眼角都在滴滴答答淌血! 卧槽! 七窍流血! 他是不是要死了! 我赶紧几步跨到他身边,搀扶着他软绵无力的身子,我想把他扶起来,可是他就像一滩烂泥巴,怎么也扶不起来。 “小…小白…小子,咳咳…柳…柳叔…厉…厉害吧…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最狠的…尸…尸王……咳咳…” 我眼泪止不住顺着脸淌下来,柳胡子虽然有时挺不着调的,可对我是真好,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可能在他心里我就是他家的小辈吧!他又是保护我,又送我山鬼剑,还要收我为徒……眼看着他要死了,我心里一阵发酸,真舍不得,我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 “柳叔你别死行不行,只要你不死,我就给你当徒弟!” “扑哧” 柳胡子笑了,只是他一笑,嘴角的鲜血淌的更多了…… “让他躺会儿吧!你照看好他!” 师傅走过来摸了摸柳胡子脉搏,随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转身奔着那颗巨大的骷髅头走去,背影萧索,说不出的落寞…… “师傅,别去好不好?咱们走,咱们回家好不好?” 眼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正和鬼王缠斗,我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我怕柳胡子死,怕师傅这一去也回不来,强大如狼妖、虎妖最后不还是化为了鬼王身体一部分? 师傅听了我的话,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坚定的向前趿拉着,只是远远飘来一句话:“小风,你记住了,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咱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泪水模糊了我双眼。 模糊中,我听见那鬼王传来气急败坏的尖啸声,愤怒的嘶吼声:“白问天,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今天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我抬眼看去,只见师傅风姿卓绝如谪仙! 他右手捏着印决,口中叼着判官笔,含含糊糊嘟囔着咒语,凌空疾书,密密麻麻在空中画了一大片符箓,像是天幕,布满了鬼王四周,把那个巨大的骷髅头包裹在内! 下一秒,那片巨大的符箓天幕轰然爆开! 轰! 巨大的爆炸声,掀起滔天气浪! 整个山洞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塌! 鬼王化作的巨大骷髅头,还没来得及破开晋升壁障,就被密密麻麻的符箓炸个正着,又被掀起的滔天气浪裹挟,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崩碎,化作漫天残渣! 转眼间漫天的残渣又不甘心地凝聚出成千上万个小骷髅头,正往一起攒凑,想恢复原状! 好一手凭空画符箓! 好一个师傅! 好一个白问天! 好一个东北第一仙师! 我心中一股凛然正气陡然而生! 我是师傅徒弟,我是出道仙师!怎能被魑魅魍魉吓退!怎能为鬼怪让步! 我抓起山鬼剑,让堂口里众仙家保护好柳胡子,几个箭步向着鬼王化作的成千上万个小骷髅头飞奔而去! 一股暖呼呼的气流从我丹田冉冉升起,不再需要意念牵引,自发地冲过天门、跨地门、渡人门,充斥四肢百骸, 我一扬手把山鬼剑定在空中,接着双手翻飞,印决繁复,舞出道道残影,大喝一声,“剑阵起!” 那把山鬼剑,不断在空中颤动,发出低吟,像是压抑不住兴奋,旋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千千! 转眼间,金光大作,如大日!如烈阳! 以意驭气,以气驭剑! “山鬼剑阵出,妖邪无处藏!” 一大片金灿灿的剑气升腾而起,照亮了整个山洞,奔着千千万万个小骷髅头飞驰而去! 鬼王化作的千千万万个骷髅头,似乎是感受到危险,向我冲来! 有的喷绿烟,有的喷白烟,有的喷黑烟,有的音波攻击,发出尖锐的啸声,有的干脆就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扑咬而来…… 轰隆声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骷髅头在我山鬼剑气下化作飞灰! 师傅身形摇摇欲坠,又晃悠着叼起判官笔;从柳胡子大红棺材里破空而出的那道妖艳红影也化作一抹红,左突右冲,每一次都能击碎几颗骷髅头;柳胡子走阴请来的鸟嘴和鱼鳃两位阴帅也不再犹豫,操控着数量庞大的鸟类亡灵和鱼类亡灵发起攻击! 鬼王操控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向我们扑来,一群群骷髅头把我们几个分隔开来,团团围住。 我左手捏剑诀,往剑身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山鬼剑顿时金光大作。 我挥剑奋力劈砍,不知道砍了多久,也不知道砍的多少骷髅头爆碎,只觉得胳膊酸麻到抬不起,山鬼剑中阳气也越来越弱,每次攻击也越来越弱…… “哗啦” 山鬼剑终究是替我承受了太多,阳气散尽,哗啦啦碎了一地…… 没了趁手的利器,我掏出一把红色符箓,还没来得及捏印决起符,就被一群骷髅头贴近缠上。 躲闪不及,一个骷髅头趁机向我脖子咬来,我吓得赶忙用胳膊一挡,那骷髅头作势一口咬在我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传来,我来不及喊疼,又是几个骷髅头奔着我脖子、脑袋、身上咬来,有几个更厉害的喷出一口口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毒烟…… 心一慌,我知道我要完了! 第四十章 大战落幕 我感觉脑袋阵阵晕眩,腿上软绵绵没劲儿,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我心里明白,估计八成是中毒了! 迷糊中,我看到一群墨色的折纸鹤,不知打哪儿来,围着我悠悠飘转,不停的啄着周围攻击我的骷髅头,接着不急不缓地落在我身前,爆发出妖艳的黑色火焰,缠绕在一大片骷髅头上,转眼将它们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还有一根紫色的长棍,拖着颤动的尾影,夹带着破空风声,从远处极速抛来,疏忽而至。棍身腾起一片紫芒,瞬间扫开大片骷髅头,发出乒乒乓乓的爆碎声,尽显刚猛霸气…… 还有一股浓郁的阴阳之气,疏忽间升腾而起,将整个山洞全面封锁,化为一块巨大的阴阳磨盘,滚滚而动,碾磨着那群骷髅头,骷髅头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寂灭…… 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整个山洞紧跟着震颤,疯狂晃动,终于撑不住,轰然崩塌! 我心急如焚,想跑出去却浑身僵硬动不了,也不知道师傅咋样了?还有柳胡子、堂口里的众仙家,都别出事才好! 突然我眼前发黑,然后失去了意识! 朦朦胧胧中,像是一场大梦,梦中的我,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四周有好多人围着我看,只是日头有点足,太刺眼,还有阵阵山风吹过…… 师傅蹲在我身边,浑身破破烂烂,好多伤口,满脸是血,笑中带泪…… 柳胡子拄着紫色的长棍,一脸狼狈相,眼巴巴的盯着我,满眼期盼…… 常小猛、黄勇敢、白映雪、常小玉,每个仙家身上都带着伤,不过看起来都不太严重,没什么大碍,他们也都围在我身边注视着我…… 苏老头手里把玩着黑白相间的小磨盘,笑眯眯盯着我看…… 还有那张钻进黑堂单里的四个鬼将,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个红妆艳丽少妇,他们围在师傅身边,也都盯着我看,神态各异…… 还有一男一女,我不认识…… 我是死了吗? 他们这是干啥呢? 是在向我遗体告别吗? 还是说他们也死了? 我心里莫名有种悲戚感…… “别装了,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别搁那酝酿情绪了,也不用你发表获奖感言,我们大伙都等你半天了!” 柳胡子佯装嗔怒,举起手里的棍指着我说道,他嘴角笑意分明。 “哎卧槽,快扶我一把!” “咣当”一声,柳胡子跌坐地上,手里的棍子滚落一边。 大伙儿哄然大笑。 我翻身爬起来,原来我没死,这也不是在梦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惊讶的看着四周,被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一大跳。 天门峰没了! 确切的说,是我们所在的左边山峰没了,现在我身处的位置相当于半山腰! 我昏迷前的那场震动,把整个山洞震塌了,山崩了! 师傅说,得亏苏老头带着帮手来的及时,把我们从山洞里救出来,要不然,估计我们几个就被活埋在山洞里了。 “那个鬼王呢?”我赶紧问师傅。 “被你苏爷爷用阴阳大阵磨死了!” 师傅抽着不知道谁给的卷烟,平淡的说,语气轻松,像是卸下来一块心口的大石头。 我心里也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体轻快多了。 身上的伤口也不知被谁上了药,还细心包扎好了。 “小天,我们几个也该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也陪了你师傅、师兄那么久,缘分尽了,咱们就此告别吧!” 四个鬼将中那个白胡子老头,开口冲着师傅说道。 “秦爷爷你们要去哪?” 师傅掐灭烟屁股,脸色有点失落,问那个白胡子老头。 “还不清楚哩,当初你师傅没了,把我们托付给你师兄曹毅,如今曹毅也没了,你堂口也早就散了,我们先四处转转吧,想故地重游溜达溜达再说。” 白胡子老头捋着那绺山羊胡,眼里也很伤感。 我心里一动,这可是四个鬼将,如果都加入我堂口,我岂不是立刻就能牛批起飞? 姜还是老的辣,师傅瞥了我一眼,估计他已经明白我的想法了。 “秦爷爷,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加入我徒弟白风堂口,虽说他暂时还只是暗堂,可他根骨好,心性不差,仙缘也重,以后肯定……” “还是算了吧,我看这小子根骨虽好,心性也不错,可命里注定要多灾多难,未必能成正果!” 身材壮硕的大汉还没等师傅说完,便挥挥手粗暴打断师傅的话,显得很不耐烦。 “额,小白子你别生气,胡叔叔说话向来心直口快,可他是个好人!” 那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蹭过来,拉着我手安慰我。入手一片冰凉,激的我浑身直哆嗦,感觉他身上好强的阴煞气息。 “那你愿意加入我堂口吗?” 我想着蚂蚱再小也是块肉,别看这孩子小,可也算是鬼将,看起来也挺猛。 “额,那个……这得问我爷爷,我做不了主的……” 那孩子听我说要拉他入堂口,连忙摆手,说着便看向白胡子老头,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和那个白胡子老头是爷孙关系。 其他人也都看着白胡子老头,好奇他会咋说,会不会同意加入我的堂口。 只见那老头摸着鼻子,好像是不太情愿,又找不出好的理由拒绝,憋红了脸。 “算了吧,我这反正也只是个暗堂,没什么香火供奉,你们还是找个好点的前程,别耽误了修成正果。” 我心里突然有点不太痛快,同不同意入我堂口无所谓,磨叽个啥劲?来不来一句话的事! 其实想想也没啥的,堂口里收仙家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想勉强他们进来,心不齐早晚会出事,整不好容易乱堂、翻堂,没准还会炸堂! 强扭的瓜我不知道脆不脆,反正肯定是不甜! 白胡子老头看我说话语气有点冲,他也有点下不来台,表情有点尴尬,想了想说道: “哎,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孙子命格有些特殊,跟白小子犯冲,他俩凑一起怕坏事,出了事就不好了!” 我擦,我这暴脾气!不来就不来呗,拿这么个破理由搪塞我!村里扯老婆舌的娘们儿也常这么说,动不动就是什么八字不合,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磨磨叽叽像个神棍! 那个红妆艳丽少妇面带微笑看着我,也不知道脑袋里想些啥。 算了吧,我也没想问她,估计问了也白扯,再被拒绝了我多没面子。 我是年纪小,又不是不要脸! 师傅估计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抱拳对着那几位鬼将作揖,给他们一一送行。 看着他们化作流光飞走了,师傅有点伤感,从兜里翻出那张巴掌大小的鬼堂单,哆嗦着用牙叼住,伸出仅剩的右手使劲拉扯,“撕拉”几下,扯的粉碎,一把火烧了。 看着黑漆漆的鬼堂单化作黑漆漆的飞灰,随风飘散,师傅用手背快速抹了抹眼睛,像是在抹眼泪,这个糟老头子竟然哭了! 我知道他是不舍,毕竟是师傅的师傅留下的班底,肯定也陪着他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次难关,如今都走了,他心里肯定会伤感。 “呦呵,老白,没想到你个老毕登,也会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咋的?要不要我柳大诗人即兴发挥,给你赋诗一首?” 柳胡子腿伤的不轻,拄着那根紫色的棍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可这也不影响他是个逗比。 “你听着哈,题目啥的咱就免了,我直接给你来几句硬的,嗯哼……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咋样?有水平吧?” 我扑哧一声,被吐沫呛了一大口,不停咳嗽。 柳胡子可真不要脸,这是他即兴发挥?说是即兴抄袭还差不多!不过以他那性子,能整出这几句也已经很意外了,再整多了我怕他超纲。 “滚你娘的,老子我没哭,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哭了?老子是被风吹的眯了眼!” 师傅不承认,笑骂着柳胡子,苏老头也在一旁帮腔。 欢声笑语打破了这两天蒙在我们心头的阴霾,就像是头顶高悬的日头,一片暖洋洋。 我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一路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好在来时的那段险路已经随着山体崩塌一起毁了,剩下的一段都是平坦好走的路。 “哎…哎,我突然想起个事,老白,小白子,你俩可是答应我一件事啊,可别赖账不认!” 柳胡子突然有些激动,冲着我和师傅喊道,我知道他说的是要认我做徒弟这件事。 师傅和我对望了一眼,冲着柳胡子直挠头:“不好意思,啥事?我这段时间有点记性不太好,忘了!回头我想起来再说!” “卧槽,我就知道你个老毕登肯定不认账!小白子,你说!你说!认我当师傅这个事当时你也认可了,你咋说?” 柳胡子气的火冒三丈,冲着我俩直嚷嚷。 “那个……这个……” 我不知道该咋说,偷着瞥了眼师傅,他微微点头,冲我神秘一笑。 我明白了,我知道师傅是啥意思! 我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柳胡子说道:“那个…柳叔,认你当师傅这事儿也不是不行,就是吧…我山鬼剑干鬼王那会废了,现在没有趁手家伙事…你看是不是……” 第四十一章 开鬼门,四门全开! “嗨,我还当是啥大不了的事呢!这不是小菜一碟嘛,小事小事,你就说想要啥样的家伙事吧,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槊棍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你就来吧!随你选随你挑,为师肯定满足你要求!” 柳胡子吐沫星子横飞,喷了我一脸,说的那是滔滔不绝,就差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了。 “那个,我不稀罕那些玩意儿,我想要…那个啥…” 我有点尴尬,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哎嗨,你倒是说啊?你想要啥,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师傅我也想办法给你整来!说,放心大胆的说!” 柳胡子是急性子,急的直拍大腿,紧接着倒吸凉气,疼的龇牙咧嘴,他着急之下拍着那条受伤的腿了…… 看他这么说,我也不再扭扭捏捏,不过还是有点底气不足,小声嘀咕道:“我想要…判官笔…” “好说,我还以为你要啥呢!这还不是小事一桩!你不就是要…啥?你要啥…判官笔?!” 柳胡子还想咋咋呼呼打包票,说道后半句才知道我要的是判官笔,顿时蔫了。 “卧槽,我就知道白问天你个老毕登不会这么好心,还会平白无故发善心?果然露出马脚了吧!你他娘的原形毕露了吧!” 柳胡子实在想不出啥词了,气的憋红了脸。 “废话少说,你就说给不给吧!就看你收徒弟心诚不诚了,你可知道我为了收小风当徒弟,付出了什么代价?岂是你这件法器能比的?” 师傅看着柳胡子,淡定的用话激他。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柳胡子表情明显变了,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的说道:“成!不就是判官笔吗?我给!你们可不许反悔!” 师傅抠着鼻屎,笑呵呵的说:“谁反悔谁孙子!哎,这不就对了嘛,做师傅的,不就是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徒弟嘛!” 柳胡子气呼呼从怀里掏出个精致小巧的木盒,脸红通通的,把盒子推给我,不知道他心里现在是不是在滴血。 我接过来,打开精致的木盒,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钻进鼻子里,连带着神魂都跟着一震,舒服极了! 好东西! 这盒子不知道是啥木质的,不过就冲这安魂定魄的功效,也不是啥简单的货色。 那杆通体玉色的判官笔,安安静静躺在木盒里,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一股强大的气息,猝不及防顺着手指蔓延,横冲直撞,钻进我体内,刺激的我神魂激荡,浑身都跟着直哆嗦,好霸道的力量! 先前使用“送鬼入地”阵,我虽说摸了把这宝贝,可那会儿是由师傅主阵,我只是辅助,并没有察觉什么,现在换我自己触摸才知道这东西这么猛! 怪不得要用安魂定魄的特殊木盒盛放,一般的盒子根本不可能盛放这么强大的法器,早就被判官笔这股霸道气息震成齑粉了。 好强大的法器,可比那把山鬼剑强太多了,那感觉就好比一个是萤火虫,一个是当空皓月!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说呢,师傅为啥总惦记着判官笔,还总撺掇我想办法把它弄到手,柳胡子每次也都是推三阻四,不肯把判官笔送我。 现在我才知道,这简直就是一杆神兵利器! 柳胡子把判官笔给了我,可能是信不着我们,怕我们诓骗他,让我现在就拜他为师。 我哭笑不得,这还在山上呢,案桌、香烛,要啥没啥啊!我问他会不会太仓促,要不等着下了山,备好需要的东西再拜师也不迟。 柳胡子推脱用不着,他不在乎那些虚礼,只要给他简简单单行磕头拜师礼就行了。 好吧! 我们几个寻了处平坦的大石头,我当即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行了简单的拜师礼,师傅、苏老头和他找来的两个帮手,还有常小猛、黄勇敢、白映雪、常小玉在一旁观礼见证。 礼毕,拜师成。 柳胡子名正言顺成了我柳师傅。 为了方便称呼,不弄混,师傅特意想了个招,说就叫大师傅、二师傅算了。 为这事,柳师傅不干了。 “凭啥我就是二师傅?你才二!” “你不当老二谁当老二?总得有先来后到吧?” “凭啥?”柳师傅梗着脖子不服气,骂道:“你个老毕登,你就说你除了年纪比我大,剩下哪比我大吧?凭啥我当老二?” 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我们几个笑成一片。 常小玉羞红了脸,扭着妖娆身姿,银牙轻咬,啐了一口,也不知道她想起了啥…… 这事闹成了笑话,只好作罢!最后还是苏老头拍板,说不如就叫白师傅,柳师傅,方便好记还不混。 一边下山,我一边偷偷问白师傅,柳胡子为啥热衷认我当徒弟? 白师傅说你想不想知道柳胡子是干啥行当的? “啥啊?” “卖棺材的!” 我擦,难怪找不着徒弟,竟然是卖棺材的! 不过既然收了人家宝贝,拜师礼也成了,咱也不能再反悔。 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奔着龙潭湖走去,两位师傅撺掇苏老头要好好喝一顿,这次死里逃生得亏了苏老头来的及时,他俩说啥也要敬酒。 眼看着就要到了,远远的看见一身红妆坐在前方一块大石头上,看那样像是在等人。 凑近了一看,竟然是四鬼将里那个红妆艳丽少妇。 一问才知,她刚才并没有走,为了避免尴尬,找借口跟他们分开了,在山下专门等我们几个,确切的说,她是在等我! 原来她是想要入我堂口! 我有点发懵,问她为啥?那几个可都是想尽一切借口推辞。 “我思来想去,功德还未圆满,看你小子也算有眼缘,打算进你堂口帮衬帮衬,怎么?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红妆艳丽少妇嫣然一笑,梨涡浅浅,有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姿态,把柳师傅看的痴了,一时都忘了迈步。 其实,我从她眼神里能看出来,她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她估计是不忍心看白师傅这么落寞吧,他俩应该是渊源不浅。 我看向白师傅,想征询他意见,看看他是啥意思。 白师傅没反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那样子倒像是个老小孩儿。 红妆艳丽少妇让我称呼她“苏姨”就行,我一听赶紧摇头,先前白师傅也是这么称呼她的,我再叫“苏姨”那岂不是乱了辈份! 红妆艳丽少妇嫣然一笑,对我说不打紧,她一千五百多年的道行,我和白师傅在她眼里都只是小屁孩,差个几十岁有什么区别? 我捏着鼻子认了,白师傅也没反对,就算是各论各的吧。 没一会儿我们一行来到龙潭湖,借着湖里温泉水好好洗了个热水澡,一扫这几天疲态。 苏老头之前给我的小船显然是无法承载这么多人,只见他偷偷摸摸背着我们,不知从哪又摸索出一只金色的巴掌大小纸船,小心翼翼放在湖水里。 这金色小船可真气派,比之前给我的那艘精致多了,层层叠叠,像是古代的画舫楼船,跟我那个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老头随手打了个响指,那只金色的巴掌大小纸船,在湖面上摇摇晃晃,无风自动。 几个呼吸间,沾了水的金色小纸船在浪花里颤巍巍暴涨,转眼间成了可容纳几十人的画舫楼船。 我们几个连带着堂口里众仙家一同登上楼船,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一上船,入眼之处简直是极其富丽堂皇,雕龙画凤。 走进船内,才发现苏老头已经早有准备!宽敞的大厅里七七八八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妙龄美女服侍左右,竟然都是些山精野怪化形而成。 白师傅和柳师傅四目相对,都露出贪婪的目光,我知道只要他俩统一战线,这艘楼船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了,苏老头休想再拿回去,一想起苏老头那悲痛欲绝的惨状,我心里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两个师傅和苏老头很快就凑了一桌喝起来,他们凑在一起除了捉妖抓鬼,也就剩喝酒划拳这点乐子能干了。 苏姨不太喜欢热闹,单独找到我,说要给我打窍开鬼门,以后处理事情也方便。 好在这楼船倒也宽敞,我和苏姨找了个单独的房间,远离吵吵闹闹的人堆。 苏姨让我准备好,她要开始打窍了。 我知道这次打的是第四个主穴,夹脊穴,仙学里也称之为鬼门。这个穴位包括周边一部分在内,是鬼仙出入的门户,所以称之为鬼门。这个位置通常由鬼仙自己来打,别的仙家替代不了。 白师傅之前跟我说过,打通这个穴位是很痛苦的,后背有一大片地方经常酸痛、胀痛,严重的时候需要躺着才能缓解。这个穴位打通以后,弟子会感觉到,当鬼仙上身的时候,会有一股凉气袭来,而没有疼痛的感觉,这就是通了。如果有疼痛的感觉就是没通或者没有完全通,疼痛的感觉越轻,证明你的窍打的越好。 苏姨看起来面色很镇定,全然没有那几位仙家帮我打窍的紧张感,看来苏姨这一千五百多年道行果然不是白修来的。 果然,随着苏姨打窍开始,我感觉后背有一大片地方伴随着酸痛、胀痛,最开始是酸麻,一点点痛感加剧,到最后疼的我龇牙咧嘴。我怕疼的叫出声来,让他们误会,赶紧用手捂住嘴,使劲克制,这才堪堪忍住。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股凉飕飕的感觉袭遍全身,我知道鬼门打通了! 苏姨冲着我浅浅一笑,化作清气钻进我身体里,说是要适应适应新家。 我心里大喜,直到此刻为止,我天门、地门、人门、鬼门,四门全开! 第四十二章 善恶终有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行人就待在龙潭湖上,住在苏老头的画舫楼船里修养。 之前的大战实在是让我们损伤不小,尤其是两个师傅和众仙家们,受的伤可都不轻。 师傅也没有打算动身回村的意思,他决定以后就住在这了。说是这里环境清静、优雅、灵气还足,适合清修。还给龙潭湖取了个自以为优雅的名字,叫群仙湖,要把苏老头这楼船当成据点,这船果然被霸占了。 眼瞅着到了正月十五,按照习俗,我得回去给故去的祖宗们上坟烧纸送灯。 师傅又想起了曹师伯,一阵唏嘘。当时山洞塌了,苏老头只顾着救我们出来,曹师伯尸体被压在山洞里埋住了。师傅给曹师伯立了衣冠冢,哭的稀里哗啦,人上了年纪可能更容易感慨怀旧吧! 我带着常小猛、黄勇敢两位仙家走了,临走前没忘记兑现之前给山里那些野仙精怪们的承诺,给他们足足上了十几捆贡香,有愿意喝酒的,酒也管够,让那些野仙们美美享用一顿。 那些野仙精怪们高兴坏了,一个个醉醺醺的,冲着我作揖拜谢,都说以后有事尽管招呼他们,随叫随到。 白映雪和常小玉没跟我一起走,她俩整天腻在一起玩的还挺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都担心白映雪那么清纯可别被常小玉拐带变味了。她俩非缠着我,说喜欢这湖里有温泉,天天要泡澡,让我有事在心里喊她们就行。 苏姨爱清静,这里倒挺合适,也没跟我走。其实我知道,她主要还是放心不下师傅,想陪在师傅身边。 不过他们不在我身边也不打紧,就算发生什么事,在心里喊他们也能感应的到,身边有常小猛和黄勇敢这两位护法仙家也够用了。 再说我现在也有一定自保能力,手上还有判官笔这等神兵利器,一般小事我自己也能轻松处理。 我其实遇事不太想麻烦堂口里仙家们,除非迫不得已。毕竟自己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走,人这一辈子,能陪你到最后的,也只有你自己而已。 这一路上黄勇敢四处闲逛,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也不知道忙活啥,估计他这几天一直陪我了,窝里那群黄皮子们都闹翻天了吧,也不知道他们黄皮子兴不兴三妻四妾啥的,哈哈。 刚想到这,黄勇敢一溜烟儿跑回来,告诉我前边有情况。 我赶紧跟着他往前面走,没走多远,来到一处山边大砬子跟前,位置还挺险,左右两边都是万丈悬崖,只有身前一条窄窄的小道。 我正纳闷呢,黄勇敢带我来这干啥?看风景吗?这有啥好看的,除了石头就是悬崖,再就是峭壁上长着几棵大松树还挺顺眼。 黄勇敢用爪子指了指前边几块大石头夹缝里,我仔细一看,果然有情况! 在那几块大石头夹着的缝里,有一个人端坐着,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只是他,看那样早就死透了! 我赶紧靠近几步,往前凑了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那天从我家跑了的董老三! 只见他尸体胸口多了个血呼淋啦大窟窿,心脏被掏出来了,连带着一大串内脏器官,耷拉在腿上,身边一大摊血水,早就冻成了一大坨冰疙瘩。 董老三面目狰狞,不知道是看见啥可怕的东西了,还是疼的,死不瞑目! 眼珠子鼓鼓的往外凸,瞳孔都散了,布满通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嘴巴张的老大,估计死前肯定疼的拼命喊叫了。 左手死死地抠着身边的大石头,指甲都抠劈了,都是血丝,手上青筋暴起。右手高高举在半空中,弯勾的像鸡爪,不知道临死前是不是想抓住点啥。 我看得正震惊,黄勇敢又拽着我往前指,我小心翼翼绕过那几块大石头,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果然还有情况! 董老三媳妇儿正趴在地上,一只脚耷拉在悬崖边上,好悬没掉下去。她脑袋磕在一块棱角突出的大石头上,磕了个大窟窿,脑浆子淌了满地,一大摊看着像撒在地上的豆腐脑,掺和着那老些血,倒像是豆腐脑里添的卤子。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他俩口子惨死我心里内疚,其实这件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能帮他们躲过初一,却不能帮他们躲一辈子。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作下的孽,早晚都得找上。 我想起好多人都说什么,“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这话仔细想想有点太片面。 其实世上的事又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一个所谓的好人敢保证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吗?又有哪个坏人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好事? 有可能你眼里认为,该得到报应的坏人,他综合来看未必是一个坏人,比如说一个人你只看到他做了一件坏事,却没在乎他做了九件好事,综合来看他未必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所以你认为他该得到的报应却迟迟未到,但一码归一码,天道分明,赏功罚过,今日因,他日果,人作下的恶,总有一天会吞下恶果。 你看着坏人活着好像挺逍遥自在,等着他的可能是死后铁钳拔舌、铜柱炮烙、刀山火海、下油锅,十八层地狱种种刑罚可不是摆设!或者说报应可能不在他身上,他子孙后代不是穷困潦倒就是断子绝孙。 所以说,还是要劝人向善莫作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眼下董老三俩口子暴尸荒野,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家,再找人看看咋整吧。既然遇上了,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总不能一直不管不顾扔在这。 我和黄勇敢继续赶路往家走,猛哥这会儿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估计又修炼了,他就是个修炼狂。 一路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当真是感慨万千。 草窠里猛然窜出一只大白狐狸,我没防备,吓了一跳,它回头瞅了我几眼,一溜烟儿跑了,看它那毛色可真俊。 回到家,爹娘问我干啥去了,好几天不见人。 我没敢把这几天经历都跟他们说,就说师傅回来了,我在他那住了几天。 爹一听师傅回来了,也乐的够呛,非张罗着要找师傅喝酒,大过年的也没凑一起好好喝点,说着就让娘准备饭菜。 我告诉他们不用张罗了,师傅以后不住在村里,进深山里清修了。 爹“哦”了一声,那表情有点小失落,好像是少了一个酒友。 似乎是想起什么,娘赶忙跟我说,这几天孙家人和薛家人天天都来找我,也不知道有啥事,让我抽空去给人家看看,可别真有啥事给耽误了。 我嘴上说知道了,打算先爬上炕歇歇再说。一天天的全是事,这节奏谁能顶住,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写呢,眼瞅着要开学了,一想起班主任那凶巴巴的眼神,光想想心里都直哆嗦。 结果我刚上炕,屁股还没坐热乎,大门就被敲的山响。 爹开门一看,是孙玉珍,孙寡妇。她看见我就好像是看见了救星。哭哭啼啼说孩子出事了,让我赶紧去看看。 我问她是咋回事,她说具体咋回事也不清楚,就知道大年三十儿那天,她儿子孙明清早上坟吓着了,没上完供就跑回来了,一直胡言乱语的,说是他爹显灵了。 她开始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冲撞了啥,孩子他奶用土办法“跨火盆”也不管用,找跳大神儿的画了符也不见效。最近这几天越来越严重,整天跟睡不醒似的,还发高烧,找了我好几次我也不在,这回可算逮着我了,让我赶紧去给看看。 没办法,我只好下地跟孙寡妇走一趟。 到了她家,就见孙明大白天的躲在被窝里,盖了好几层被褥,迷迷糊糊睡觉。 我把他眼睛扒开看了看,又瞅了瞅状态,问问吃饭啥的咋样,最后又开天眼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一遍。 魂魄都在,没啥大事儿,估计就是胆小被啥吓着了,也有可能真是冲撞了啥,不过这会儿已经不碍事了,就是神魂有点惊悸,缓缓就好了。 我画了个安魂符点着了,让孙寡妇赶紧拿碗冲水给她儿子喝下去。 符水下肚,过了不到半小时,孙明眼皮扑哧扑哧睁开了,眼珠子滴溜转,一屁股坐起来,直吵吵饿,让他娘弄点好吃的。我又仔细观察一会儿,没啥事,好了。 我怕有啥遗漏,可别再出什么意外,就问孙明到底是咋回事。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哆嗦着把那天事儿又给我说了一遍。 孙明是村里老孙家独苗,过了年就15岁了。家里祖传是做豆腐的,日子过的也算殷实。他爹孙长山过世的早,是他娘和他奶把他拉扯大的。 村里都是满族人,老话儿叫在旗的,习俗是大年三十儿早上趁着天没亮上坟,这和在民的习俗不一样,他们有的是吃过晌午饭再上坟。 老孙家坟茔地在村东头山里,一大早,孙明收拾好上坟贡品就奔着坟茔去了。 孙明手里拎着上贡的东西,冻的直哆嗦,一边走一边倒换着手,哈气暖和。 冷不丁就听着身旁有动静,吓得他大气不敢出,仔细一听,身边就像是有人搁那小声叨咕着,“死啦…死啦…死啦……死……死……死啦……” 第四十三章 薛家出事了 孙明一听这声儿,头皮发麻,汗毛都立起来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跟过电一样,麻酥酥的。 他炸着胆,心里合计着,这附近也就只有他们老孙家这一块坟茔地,也没埋别家的坟。 就算是闹鬼了,那也是他们老孙家坟地里的鬼,是他老祖宗,何况自己还是给他们送吃喝的来了,就算有灵验也是保佑自己,哪能吓唬他。 这么一想,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身边凑巧也没那声儿了,他硬着头皮往坟茔地走,没多大会儿就到了。 他拉开提包,拿出贡品,把供香点了,挨个坟头插上,又拿出铝饭盒子,一摸温呼呼的还挺暖和,掀开饭盒盖子,“撕拉”一声直冒热气。 孙明一拍脑门,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嘛,哪来的鬼! 合着走这一道,“死啦死啦”声就是这铝饭盒子闹的! 天气冷,铝饭盒子里面热气出不来,热气集攒多了就能顶开饭盒盖子,顺着缝往外窜气,一阵阵嘶嘶声,自己胆小听着就像“死啦死啦”。 孙明想明白这事儿,这下可算放心了。把上贡的烧鸡鱼肉什么的,放贡碗里摆好,等轮到给他爹坟头倒酒了,他嘴里叨咕着:“爹啊,过年了啊,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有你爱喝的酒,吃好喝好啊,过个好年吧!” “咳咳,好儿子,你搁那儿吧!你爹我这就吃……” 孙明刚磕完三个响头,还没起身,就听坟包土堆后面传来答应声。 孙明本来就胆小,一听这声,吓得“妈呀”一声,掉过头就跑。 有多快跑多快,急三火四的,天也黑了咕咚,也顾不上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扑通跌进一个坑里,摔的狗啃屎! 孙明顾不上疼,爬起来一瞅,卧槽,这他么是个死人幌子坑,不知道谁家挪坟留下的旧坟坑。 啊啊啊…… 孙明吓得要死,更害怕了,掉进死人坑里可是犯忌讳的事!他不禁想起那些听大人说起的诡异事,吓得浑身更哆嗦了,觉得下身哗一下热乎乎的,夹不住尿了,淌了一裤兜子! 孙明连滚带爬出了老坟坑,更加拼命地跑,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追他,往死里跑,迷迷糊糊也不知怎么回的家,直到看见他娘和奶奶才哇哇大哭,后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整天昏昏沉沉犯困。 我听完他说的这些,差不多明白咋回事了,再结合他现在状态,估计就是受惊吓过度了,也没啥大事,又烧了几张安魂定魄之类的符,让他掺水喝了。 虽说孙明是没啥事了,可我心里有个疑问直犯嘀咕,孙明上贡那会儿,坟包后面那答应声是咋回事? 难道真是孙明死去多年的爹,孙长山? 按理说不应该啊,孙长山死了好些年了,就算有鬼也早投胎了? 这么多年也没闹过啥邪乎事啊?要闹早就闹了,没听说等这么多年才闹事的,而且还只是吓唬一下,没啥更玄乎的大事。 百思不得其解啊,不过好在也没啥大事,无所谓了。 我跟孙寡妇说了,他儿子没事了。孙寡妇感谢我,非要给钱,拿出厚厚一沓。我知道她家境挺富裕的,可也没必要收人家钱,寡妇带儿子本来就不容易,整天够辛苦的。 怕她心里不踏实,我让她给我捡几块刚出锅的用卤水点的大豆腐,拎着往家走,孙寡妇是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不但人漂亮,豆腐也好吃…… 我出了孙家门,刚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了薛家的人。 薛老二等在孙寡妇家不远处,好像专门在等我,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起来就贼里贼气的不像好人。 我对这家人没啥好印象,平日里偷鸡摸狗,半夜踹寡妇门,给别人家猪圈投毒,鱼塘里撒药,点人家柴火垛,就没有他家不敢干的坏事。 他们一家子为人还尖酸刻薄,跟别人办事打交道总爱贪图小便宜。村里村外的都厌恶他家,口碑极差,很少有人搭理他家,一提起姓薛的,没有人不吐唾沫的。 刚才去的孙家就跟他家结怨不浅,两家人一直不说话,连带着两家孩子在村里也是死对头。 薛二贼眉鼠眼,走到我身边,低三下四央求我去他家看看他儿子。 “你儿子咋了?又偷鸡摸狗被人打了?要治病去医院,找我干啥!我可没工夫跟你闲扯犊子!”我没好气的怼他。 这人我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他跟俺家也有仇! 前两年有一天晚上,他趁着半夜三更把俺家鸡窝掏了,偷走七八只大公鸡,第二天还拿到集市上去卖,被俺爹抓了个现行。他还不认帐,非说是他自己家养的,跟俺爹撕吧起来还动了手。 狗日的,他家除了几口人连个带毛的都没有,哪来的鸡,后来那几只大公鸡倒是让他赖去了! 后来俺家那只二十多年的大黑狗也丢了,狗窝附近还有半根没吃完的烧地瓜,掰开里面还有耗子药。雪地里还有脚印,追到他家附近就没了,我怀疑十有八九就是他家干的。 狗日的,还有脸求着我了,我就呵呵了…… 薛二可能是觉得我不待见他,或者说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干了啥事能没数吗! 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嘭嘭给我磕头,我心里有怨气,也不想搭理他,就看着他搁那嘭嘭使劲磕头。 我虽说是出道弟子,也牢记师傅教给我的二十条告诫,可我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有最基本的礼义廉耻,知道该怎么做人! 我跟那些圣母心不一样,脾气火爆,不管啥事,该咋就是咋,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这狗东西不让他长长记性,他到老都是狗改不了吃屎! 嘭嘭嘭…… 我就站在那看着他一直磕头,也不制止他,也不走,哎,我就想看看他还能咋地!磕这些头就算是他偷俺家鸡,祸害俺家狗,给它们赔罪了,我替它们受了! 身边有路过的村里人,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稀罕,他薛二还有给人低三下四磕头认错的时候。 人越聚越多,没一会儿村里大半人都跑来看热闹。 不知道谁告诉我爹了,他急忙挤开人群,指着我就骂:“你个小瘪犊子,你要干啥!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这么做可有点太过分了!” 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薛二拉起来,作势还要抽我嘴巴子。 不过我知道爹这出戏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心里指不定咋乐呵呢,因为我刚才恍惚看见他都乐的合不拢嘴了,更过分的是,他还偷悄悄在背后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这会儿要是只有俺爷俩,他肯定得一把抱住我,狠狠骂两句,真他娘的解气! 薛二被爹扶起来,脸色不太好看,他可能也没想到在我手里能吃这么大亏,可能这辈子他也没吃过这么大亏,脑门都磕破皮了,脸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臊的慌,憋的通红! 不过从这件事里,我也能看出来,老薛家是真出事了!他儿子肯定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我也解气了,让薛二带路,去他家看看。 薛二听我说肯帮忙,脸色好看多了,赶紧带着我去他家,围观的人有不少爱凑热闹的,也都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薛二家就住在孙寡妇家上院,没走几步就到了。 一进屋,我就察觉有点不对劲儿!感觉他家屋里阴森森的,好浓的一股鬼气,还掺杂着不少怨煞气! 我赶紧开了天眼对着屋里看去。 卧槽! 这是啥情况?开会呢?! 只见薛二他儿子,薛狗蛋身上紧紧巴巴趴了好几个鬼物!身上都挤满了,炕上还坐了好几个!难怪一进屋就觉得阴森森! 那几个鬼物有老头,有老太太,还有个中年的,我一看脑袋都胀呼呼的,这他么不是孙长山吗?你不投胎去跑这干啥,隔壁就是你们老孙家,你咋不回家瞅瞅? 还有个更狠的,骑在薛狗蛋脑袋上不下来,是个女的,看的我直扎眼,鲜艳的大红色衣服! 薛二见我一脸惊讶,也不知道咋回事,还以为我咋咋呼呼吓唬他,趁机捞好处! 这把我气的,他么的,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猥琐的人看待别人也是猥琐的! 我二话不说,直接两张“开光符”,让薛二贴在眼皮上,自己看去。 这“开光符”,是用春天刚抽出的柳树嫩芽,要死的黄牛,临死前流下的眼泪,混合配成的。专门给那些没开天眼的人用的,把符贴在眼皮上,直接就能看到鬼物,效果贼拉好用,贴上立马见效! 薛二半信不信,把符贴在两只眼皮上,毫不夸张,只一眼,吓得嗷嗷大叫,差点背过气去! 他这一叫可倒好,屋里那些鬼物,齐刷刷看过来,死死的盯着我们。 看它们那眼神,恨不得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经历山洞里那大场面,说实话这几个小鬼物还真不能吓着我,入不了我的眼,这几个里面也就是那满身红衣服的,对付起来能费点劲儿,剩下的也就是一张破煞符的事。 我也不废话,直接掏出家伙事儿,把判官笔一把拽出来,拿在手里对着它们随意比划两下! 呼呼呼…… 我这一比划不要紧,紧接着就是一阵阴风,刮的屋里立马起了几道小旋风,等我再一看,傻眼了! 第四十四章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这他么…这判官笔也太狠了点吧! 屋里这群刚刚还咋咋呼呼的鬼东西被判官笔吓得直接跑没影了,一个也没剩下! 就连最狠的那个红衣服女鬼,也丝毫没敢停留跟我比划比划! 也难怪,我这判官笔可是千年道行的九尾狐灵骨配合灵尾做的,霸气外露啊! 我擦,我心里这会儿能有一万头羊驼飞奔而过…… 难怪把判官笔给我,就跟要了柳胡子的命一样,不对,变相的说,柳胡子既然舍得把这宝贝给我,就说明他指不定打我啥主意呢,我心里一阵发怵。 薛二看见那群鬼物被我一个照面都吓跑了,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嘭嘭嘭”使劲冲着我磕头,看来我刚才那一手不但把那群鬼物镇住了,把他也给镇住了! “小白子,你…你太厉害了…谢谢你,真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我们家大恩人……谢谢你……” 薛二语无伦次,一边磕头一边叨叨,我估计他今天给我磕的头,比这辈子给他爹磕的头还多…… “起来吧,赶紧看看你儿子!” 我打断他继续磕头,毕竟屋里屋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总这样也不好,显得我挟恩自重。 其实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就算了吧,你们老薛家别再偷俺家鸡,毒死俺家狗就算烧了高香了,我叫你恩人都行! 那些围观凑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都夸我真厉害,一出手就办成了。虽说他们这些人看不见刚才那些鬼物,可从薛二态度上也能感觉到事办成了。 我掏出一张破煞符,一张安魂符,左右手各一张,一甩手就把符燃着了。这招是我跟柳师傅学的,里面有小窍门。 破煞符火苗绿油油的,安魂符火苗黄橙橙的。一黄一绿两朵火苗在手里忽闪忽闪,眨眼间就烧没了。我让薛二拿碗来,把符灰掺水给他儿子灌进去。 半碗符水下肚,没一会儿薛狗蛋就清醒了,吐了一大摊黑漆漆的臭水,恶臭无比,熏得让人反胃。屋里围观的人都捏着鼻子退到院里了。 薛狗蛋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呆滞,有了点灵光,脸色也不再煞白如纸,有了点红扑扑的气色,嘴角哈喇子也不淌了,跟孙明一样活蹦乱跳,暂时是没事了。 不过他跟孙明还不一样,孙明是本来就没啥事。我推测应该是前几天,孙明他爹孙长山回孙家转悠了,被孙明撞见,这才吓得魂不守舍。 孙长山既然能出现在薛家,缠在薛狗蛋身上,咋可能不回家看看老婆孩子,还有家里老娘,毕竟也只是一墙之隔而已,这么近的距离,眨眼间还不是来去自如。 薛狗蛋眼下看是没事了,身上鬼物被我吓跑了。可是不敢保证,我走了以后那些东西还会不会回来?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没去根儿。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弄明白,薛狗蛋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鬼物,搞清楚原因就好解决了,凡事得对症下药才行。 我问薛狗蛋这究竟是咋回事,为啥会招惹这么多鬼物上身?他一听鬼物上身,先是吓得够呛,接着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像是有啥怕人事不好意思张嘴。 我索性直接跟他挑明了,让他最好有啥事别掖着藏着,一五一十赶紧交代清楚了,我好查清问题究竟出在哪,想办法针对着去解决。 看他还犹豫着不太想说,我也不废话,告诉薛二他爷俩,我只能帮他家这一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今个儿只要我出了他家屋门,他家再因为这事儿找我,我肯定是不管了,说到做到。 薛二听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毕竟刚才他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把我请来,估计他也不想再冲着我磕半天头,比给他爹磕头还痛快。 薛二咬牙切齿,甩手“啪啪”给他儿子两个大嘴巴,让他赶紧交代清楚到底咋回事,要不就等死吧! 薛狗蛋捂着脸哭的赖赖唧唧,这才不情愿地把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一听他交代的事,顿时火气就忍不住蹭蹭往脑袋上直窜,气的我牙根直痒痒,恨不得使劲抽他几个大嘴巴! 屋门口看热闹的那伙人也议论纷纷,气的够呛。有的人还偷偷骂着活该!有的人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薛狗蛋,当真是母老虎撅腚晒太阳,虎比朝天啊!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原来这事竟然是这么回事儿,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薛家和邻居孙家一直闹别扭,为了些鸡毛蒜皮小事整天吵吵闹闹,我估计是薛家仗着孙家没当家的爷们儿,总想找点便宜,孙家也不想吃亏,闹的不愉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家结怨久了,连带着家里孩子也互相仇视,都希望在村中小孩群里能压对方一头,给家里大人们出口气。 结果薛狗蛋这个小王八蛋,想出了个损招,简直令人发指! 他竟然趁着大年三十儿早上,看孙明出门去坟茔上贡祭拜,偷偷藏在孙明他爹坟包后面,等到孙明跪地磕头给他爹上贡念叨祝词,嘴里叨咕着:“爹啊,过年了啊,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有你爱喝的酒,吃好喝好啊,过个好年吧!” 薛狗蛋突然在后面接话茬,装作是鬼显灵了。“咳咳,好儿子,你搁那儿吧!你爹我这就吃……” 他想好好吓唬吓唬孙明,看着他出丑,以后在别的小孩面前也有吹嘘的资本,好盖过孙明一头。 薛狗蛋眼瞅着把孙明吓得半死,嗷嗷跑,他心里也是一阵痛快。看孙明上贡的祭品里有烧鸡,一时犯了馋劲儿。估摸着孙明跑远了也不敢再回来了,他乐呵呵的把烧鸡拿起来一顿撕吧,当早饭吃了。 烧鸡正啃的起劲儿呢,突然感觉后脖颈凉嗖嗖的,紧接着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问他,“烧鸡好吃吗?” 他下意识答应着“好吃好吃”,冷不丁想起这是在坟地,谁跟他说话? 他还以为孙明回来了,赶紧抬头往四周打量,突然感觉不对劲儿了,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雾,凉嗖嗖的。 感觉雾里像是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猛一回头吓得要死! 只见孙明他爹孙长山,正站在他背后,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身边还有一群老头老太太,他也不认识,大概瞅了一眼,穿啥样式衣服的都有,好多一看就不是现在人穿的,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孙家坟茔里爬出来的死鬼,孙家老祖宗们! 饶是他胆子大,也吓得要死,也顾不上啃烧鸡了,拔腿就跑,只恨爹娘没给他多生几条腿,跑的飞快。 四周起了雾,薛狗蛋着急忙慌的迷了路,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觉得孙明他死鬼爹孙长山,再加上那群老头老太太搁后边一直猛追,不打算放过他。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脚下没留神,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土包。 薛狗蛋只觉得脚下一软,把那个土包踩出个大窟窿,左脚陷进窟窿里,一着急还拔不出来了!觉得脚上钻心的疼,脚崴了。 他嘴里不干净地骂骂咧咧,使劲把脚拔出来了,感觉疼的站不起来,摸索着揉脚,却发现脚上淤青发紫,像是个手爪印! 感觉有点不对劲,再一瞅脚下,这他么哪是什么土包啊,分明是一座刚埋不久的新坟!只是这坟有点太应付事了,显得有点破烂,他刚才那一脚劲儿大,估计是把棺材板子踩塌了! 脚上这淤青发紫的手爪印是咋回事? 薛狗蛋来不及多想,脚上疼的忍不住,龇牙咧嘴直叫唤。突然觉得眼前一花,飘出个红衣服女的。没来得及细看,身后那群孙家坟地里爬出来的鬼物也追上来了…… 眼瞅着自己被一群鬼物围住了,薛狗蛋直接吓晕了,再之后的事他也不知道了,再清醒过来就看见我了。 薛二这时候脸色煞白,吓得满脸都是汗,这些事儿他也是第一次听薛狗蛋讲,前些日子薛狗蛋都是迷迷糊糊的,也说不了话。 我撩起薛狗蛋裤腿,他左脚踝上果然有个淤青发紫的手爪印,看来他没撒谎。 我问他记不记得是咋回来的? 还有那个红衣女鬼的坟在哪? 也没听说最近附近死人啊,哪来的新坟?还是个红衣女鬼! 薛狗蛋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是我把他找回来的,大年三十儿那天一大早,我上坟祭祖回来,就没看见这熊玩意儿跑哪去了。我可哪找他帮我贴对联,到了半下午也不见人影,村里他常玩的地方找遍了也没有。最后想着去东边山里看看,是不是跑谁家坟地偷贡品吃了,结果刚进山就碰到一只挺邪乎的大白狐狸,它立起来冲着我直招手,是它引着我去把狗蛋儿找回来的……” 薛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看起来像是后怕不已,对着我说道。 “等等!” “你是说大白狐狸带你去把儿子找回来的?什么样的大白狐狸?” “嗨,就是狐狸样呗,那狐狸全身毛都是雪白雪白的,挺罕见的,一身皮毛可真俊!” 擦! 大白狐狸…大白狐狸…大白狐狸! 突然我抓住灵感火花,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二嘴里说的大白狐狸,十有八九就是我下山那会儿,草窠子里窜出来的那只! 第四十五章 两个小偷 这事儿不对,我觉得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大白狐狸是哪来的? 它为啥会引着薛二找到他儿子? 还有那个红衣女鬼,到底是咋回事儿? 脑袋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乱麻,一大堆问题缠着我,弄得我有点发懵。 我把薛狗蛋说的这些话仔细捋了捋,大概应该是这么回事儿。 先是薛狗蛋扮鬼吓唬孙明,把孙明吓跑了,他又因为偷吃贡品烧鸡,惹的孙家坟地里一群死鬼爬出来追他。结果他慌不择路,踩塌了一座新坟,又蹦出来个红衣女鬼。薛狗蛋干的这些事儿把这群鬼物惹急眼了,不想放过他,都附在身上折腾他。 可这里面有那只大白狐狸啥事儿? 我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孙家坟地里爬出来的这群鬼安抚了,再找机会看看那红衣女鬼咋解决,其他的事碰上了再说吧,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我该怎么解决这群鬼物?总不能挨个杀了吧,那样的话,我就背上因果了。他们虽说附在活人身上违背天理,可这也是事出有因,薛狗蛋不先招惹他们也没这档子事,他们犯的错还不至于魂飞魄散。 放任不管?也不是解决的办法! 思来想去,我让薛二领着他儿子薛狗蛋儿,今天傍晚去孙家坟地里多烧点纸钱赔罪,再多带几只烧鸡,把他儿子吃人家的贡品加倍补上,差不多能行。实在不行我再拿判官笔吓唬吓唬他们,连哄带吓这事儿差不多也就解决了。 至于那个红衣女鬼,得先找着她坟地,看看是啥情况,到时候再说吧。 薛二听我这么安排,当时吓得脸色都不好了,他儿子薛狗蛋儿也是脑袋直拨弄,说打死也不去那鬼地方了。 我就笑了,这可当真是恶人就得恶鬼磨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你们老薛家,特么欺负人家孙寡妇那会儿想啥嘞?吓唬人家儿子孙明那会儿想啥嘞?偷吃人家贡品烧鸡那会儿又想啥嘞?现在知道害怕了,拉裤兜里才想起要上茅房了? 面对着我灵魂三连问,薛二吓得浑身打冷颤,上牙卡着下牙直哆嗦。脸上挤出笑,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问我:“小白子,这…能不能…不去坟地……或者白天去行不行?要不我给孙寡妇磕头也行,求求放过俺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看见姓孙的都躲着走行不行?” 我看他那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能硬气到底,没准我还能高看一眼,惹完事就怂了,没蛋的货。 我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主意我已经给你们想好了,听不听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另外,鬼物这玩意儿跟人可不一样,谁知道他们是啥性子?万一惹的他们不顺心,再回你家赖着不走,可别再找我了!我也折腾不起,一天天够忙的,也不能只为你家这点破事活着。 我说这话也不全是吓唬他们,有不少这种实例摆着呢,都是当时没处理好,越往后越难缠,最后弄得家破人亡。 薛二他们爷俩一听我这话更害怕了,我也没管他们怕不怕,这种人就得逼他们一把,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像以前那么惹人烦了。 我起身就往外走,薛二赶紧要拉住我,求我帮帮他家。我甩开手没搭理他,让他们自己好好合计合计吧! 围观的那群人看薛二这死出,也都乐的够呛,一哄而散,跟着我出门走了。不少人走在路上直夸我这事儿干的漂亮,可算给大伙儿们出了口恶气,看他们老薛家以后还敢不敢缺德事干尽了! 我估计等过了这事儿,老薛家肯定会有所收敛,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行事,我也算是给村里除了一害,功德无量啊,哈哈! 回到家,爹正坐在炕上喝着小酒,看那样心情不错,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 看我回来了,爹赶紧让我上炕,直夸我这事儿干的解气!一想起薛二那吃瘪样,就想笑。 我突然想起董老三俩口子尸体还扔在山上没人管,也不能就那么扔着,得赶紧把这事儿处理了。谁进山看见了可别吓着,万一再有啥东西给窜了气就更糟了。马寡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到时候估计还得我擦屁股,还不如现在就赶紧给这事儿解决了! 扒拉口饭,下午我抽空去了趟邻村,正好看见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村头晒太阳,我凑上去跟他们打听董老三家咋走,他家里还有其他啥人没有? 他们说董老三俩口子只有个闺女,今年刚刚二十出头吧,去年嫁到镇里去了,只有隔三差五才回来住。 我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太折腾人了,我这还得去镇里找她去。 正说着呢,又凑上来一个老头,说是昨天还看见董老三他闺女回来了呢!这会儿去董老三他家没准还能碰上。 我一听乐够呛,赶紧顺着他们指点,找到了董老三家。 他家是一溜五间红瓦房,看着还挺立整。我刚想上前敲门,就看见大门上挂着把锁头,紧锁着。院里冷冷清清的,烟囱也不冒烟,少了一丝烟火气,应该是没人住了。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没堵着董老三他闺女。 这可咋整?收拾尸体这事儿估计也没别人爱干,太晦气了,何况他俩口子活着那会儿也不是啥香饽饽,口碑贼差劲儿。 哎,这可当真是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好好一家人,活活被自己折腾没了,整的家破人亡! 我叹了口气,打算往回走,这事儿先搁下吧。天都快黑了,这会儿去镇里找董老三他闺女显然不合适,能不能找着咱先不说,来回还得赶夜路,犯不上。 我转身打算往回走,突然眼角余光瞅见一个人影从房屋侧面翻墙进去了。 鬼鬼祟祟的,好像是个男的,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可能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我一闪身躲在大门垛子边,探出半拉脑袋瞅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啥,是不是个小偷! 果然,只见他贼头贼脑慢慢滑到房子一扇窗户边,抬手轻轻怼了一下窗户,那窗户可能没上栓,被他轻松怼开了。 这男的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身手敏捷,两手一撑窗台,蹭一下跳进去了。 擦,果然是小偷,看那样还是个老手,挺麻利的! 我这暴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虽说董老三他一家子为人都不咋地,可咱也不能看着小偷大白天明目张胆偷东西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正义还是得捍卫! 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抓他个人赃俱获,悄悄绕到侧面,也学着他翻墙进去,猫腰走到那扇窗户底下,轻轻推开一道窗缝,踮起脚往里看看,啥也没有,估计那小偷不在这屋里。 我两手扒着窗台,费劲巴拉爬上去,慢慢从窗户里钻进去。 心里一阵儿紧张,心跳加速,扑腾扑腾跳的厉害! 要说抓鬼啥的我现在倒是不怕,可抓小偷还是头一遭。 害怕倒是不至于,别看我年纪小,身上可是有仙家。真要动起手来,几十个老爷们也别想轻易近我身,区区一个小偷有啥好怕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惊险刺激,还有种见义勇为的豪情,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蹑手蹑脚从窗户里爬进去,入眼是一铺大炕,被褥啥的乱糟糟,估计也没咋收拾。 我轻轻推开这屋的门,突然听到对面屋里有说话声音,果然有人! 不太对劲儿! 我听这声儿咋不像是个男的呢? 咋还有女的声音? 刚才明明是个男的进来了啊? 难道还有同伙! 隔着那屋门儿,模模糊糊听不太清,只听见有个女声,腻歪歪的,说话还带着颤音儿,像是冻的直哆嗦:“你个死鬼,你咋才来啊?我都等你一上午了,再不来我可就回镇里了!” 还有个男的声儿,听说话那动静好像是挺着急,连呼哧带喘的,说啥玩意儿没太听清,模模糊糊的。 果然他么有同伙! 这俩货真不要脸,大白天的跑人家屋里偷东西! 我能惯着你俩? 我憋了一口气,慢慢顾涌到对面屋门口。 狗日的,我先狠狠吓你俩一大跳再说,让你俩留下心里阴影,以后再偷东西都得想起今天这事儿,吓得你们直哆嗦! 我铆足了劲儿,抬起右腿,对准屋门,狠狠用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咕咚!!! 我这一脚简直太猛了!直接把董老三家屋门踹了个大窟窿,鞋都飞进去了! 不过这俩小偷还挺鸡贼,还知道倒插着屋门,我这一脚上去门没踹开,不过门插应该是踹掉了,门变成虚掩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怕他俩反应过来跳窗户跑了,赶紧把腿从门板窟窿里抽回来,使劲推开门,冲进去!我得把他俩按在当场,来个人赃俱获! 我赶紧冲进去一看,傻眼了! 卧槽,入眼一片白花花,挺扎眼! 我看的愣住了…… 啊啊啊!!!! 一个女的被我吓得瘫坐在炕上,浑身颤抖着,光溜溜的,一晃一晃的直哆嗦,尖着嗓门往死里叫嚷! 看我盯着她看,赶紧拽了床被褥裹住了…… 那个男的光着膀子蹲在炕里边,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得,浑身颤巍巍直哆嗦! 第四十六章 摆平孙家坟 六目相对,都愣住了,可能是看我年纪不大,那小娘们儿也不怎么害怕了,嚷嚷声也停了。 “你俩干啥的?趁着董老三家没人,大白天就敢进来偷东西?胆挺肥啊!我告诉你们啊,董老三他闺女马上就回来,识相点你俩还是快走吧,我就当没看见!” 我一看他俩也没偷啥东西,还整的光溜溜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心里合计着把他俩轰走得了,也别喊人来了,到时候别弄得挺尴尬下不来台。 那男的刚才估计也是吓得够呛,这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瞅了我一眼没说啥,走到一边麻利地把衣服穿上了。可能是怕我声张来人抓他,把事情闹大了不好,他吓得也没敢吱声,转身跳下地,穿上鞋,从那屋窗户蹦出去走了。 那女的倒是裹在被窝里一直不出来,就光露个脸,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瞪着眼睛瞅着我,怒气冲冲像个怨妇,看那样倒像是我坏了她啥好事似的。还气哼哼质问我是干啥的?从哪进来的?谁让我进来的?是不是想进屋偷东西? 那语气听着还挺横,就跟这屋是她家似的! 哎呀,我这暴脾气,你进来偷东西还有理了?贼喊捉贼这是! 我也没跟她客气,吓唬她说,我要出去喊人来,她偷东西还有理了?到时候人一多看她咋整! 没想到那女的反倒笑了,一下子把身上裹着的被褥扯开了,露出一片白花花,让我赶紧去喊人来,看看到时候我咋解释?还说到时候她就说,是我大白天趁着她睡觉,从她家窗户跳进来要对她图谋不轨,还说要报警抓我! 我擦,我一听懵住了,合着这屋子当真是她家?难怪她咋不跑呢,也没看她啥时候进来的,为啥大白天还锁着门啊?还有那男的是谁?为啥要翻墙走窗户啊…… “你是董老三闺女?”我盯着她问道。 “你管我呢!说说你来我家干啥吧?还敢大白天跳窗户进来!”她看我盯着她,又把被褥裹上了,斜着眼睛瞅我,眼神怪怪的,有种特殊的味道。 “那个……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冲着她实话实说,突然有点明白了,既然眼前这女的就是董老三闺女,刚才那男的应该就不是来偷东西的,哪有找人合伙偷自己家东西的道理? “哦?咱俩认识吗?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还说要找我?再说了你这么小,找我能干啥?”那娘们儿脸突然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咋了。 这他么几句话彻底把我干懵了,年纪小就不能找你有事?非得年纪大才行?这是啥狗屁道理! 我也不打算跟她磨叽,赶紧办完事赶紧回去,再晚了天可就黑了!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你爹娘死在山上了!”说着我就把她爹娘死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没想到这小娘们儿性格还挺烈,没哭也没闹,只是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好像我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者说她早就猜到了她爹娘会是这下场。 她从被褥里钻出来,也不背着我,就那么光溜溜的,不着一丝。一边穿衣服,一边跟我说,这事儿她知道了,会找人处理的。还说谢谢我来通知她,以后没事可以去镇里找她玩,她叫董丽丽,在镇上开了间发廊,名就叫丽丽发廊。 既然事儿都交代清楚了,我也就不再耽搁,打算趁着天儿还没黑赶紧往家走。 董丽丽知道她爹娘死了好像一点也不伤心,还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今晚在她家住一宿,说看在我给她报丧的份上,她不跟我要钱。还问我她长的好不好看,身材咋样,我喜不喜欢她这类型的女人?还让我以后长大了,去镇里一定记得找她玩,她随时等着我,理发免费!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话,差点没闪了我的腰,吓得我落荒而逃,我觉得这小娘们儿八成是受啥刺激了,有点啥大病! 我跑出去挺远了,背后还传来那小娘们儿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听着好像是在取笑我……不过说实话,她笑起来挺好听的,长的也好看,挺白……董丽丽,丽丽发廊…… 一路上我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看见薛二像个大冤种似的,领着他儿子薛狗蛋儿站在屋里等我。娘把我拉到一边儿,小声儿跟我嘀咕,说是薛二咋像变了个人似的,给咱家拎来十只大公鸡,还有米面各一袋,还有好些水果、烟酒啥的,这也不像是他老薛家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我听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事儿都把他逼成这样了,简直就是太阳打地底下钻出来了这是! 爹看起来比中午那会儿还高兴,一个劲儿让他爷俩儿坐着唠,还让娘准备点饭菜,要跟薛二好好喝点酒。 自打师傅进山了,爹逮着谁都想跟人家痛快喝点,不知道是不是想重新发展发展下线儿,再忽悠个酒友。 薛二拉拉着一张哭爹死娘的老驴脸,跟爹陪着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他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喝酒啊,恨不得让我赶紧把他这事儿解决了才好。 我一想算了吧,爹说得对,杀人不过头点地,薛二他们一家既然能变成这样,说明这件事儿对他们触动还是挺大的,希望经过这件事能让他们幡然醒悟吧,以后多做点好事,与人为善。 不是有那么一段话嘛,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做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福祸无门总在心,作恶之可怕,不在于被人发现,而在于自己知道;行善之可嘉,不在于别人夸赞,而在于自己安详。 不过话说多了他们也未必能听的进去,全靠他们自己造化吧! 我冲着薛二爷俩儿一乐,问他俩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这就出发吧! 他俩有点紧张,哆嗦着说准备好了。 这会儿天刚落黑,走着山路,看那山里远近的树,影影糊糊晃动着像是鬼影重重。风一吹,那些柞木、胡科树,干巴树叶子哗啦啦作响,像是有啥东西搁那拍着巴掌。 今个儿刚好是正月十五,正儿八经的鬼节,时不时响起几声别人家上坟的炮仗声,冷不丁炸响吓得他俩跟着直哆嗦。 我催着他俩赶紧走,忙完了这些事我还得给自家老祖宗烧纸送灯。 没一会儿孙家坟地到了,我一瞅也没人来给烧纸送灯,估计薛狗蛋儿上次是把孙明吓出阴影了,不敢来上坟了。 正说着呢,孙寡妇带着她儿子远远的来了,我没等她俩靠近,提前招呼着,别等凑近了吓着她俩。 孙寡妇一看薛二爷俩也在,一头雾水,以为是来找茬的,面色不太好看。 我赶紧跟孙寡妇解释,倒没说薛狗蛋儿吓唬孙明被鬼附身那事儿,就说薛二对孙家心怀愧疚,想来给孙家故去的列祖列宗烧点纸,表达一下歉意。 我话虽是这么说的,估计孙寡妇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毕竟今天在场的人那么多,发生了啥事肯定传孙寡妇耳朵里了,我这么说只不过是给双方都留个面子罢了。 孙寡妇也没说啥,自顾自的带着儿子孙明烧纸送灯,也没搭理薛二爷俩儿。 我也没在意这些事,今个儿把鬼的事儿摆弄明白就行了,人的事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我也不是司法所调解员,让他们邻里邻居的以后自己处和去吧! 我让薛二爷俩儿赶紧把准备好的贡品烧鸡,香火纸钱啥的都摆好,点着,然后开了天眼等着看。 薛二死活也不想让我给他开眼了,说是害怕不敢看,我也没强迫他。 只觉得坟地里起了一阵小旋风,接着就是孙长山从他坟包后面爬出来,紧跟着又是几个老头、老太太从各自坟头爬出来,凑过来围了一圈。 我怕事儿还没办先把它们吓跑了,索性也没掏出判官笔来。 我冲着薛二比划几下,让他爷俩儿赶紧使劲磕头,说好话,说些糊弄鬼的话…… 他爷俩虽说没开天眼,看不见那群死鬼,可身边凉嗖嗖的体感,再加上我让他俩干的事,他俩也知道那群鬼物出来了,吓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孙寡妇和她儿子倒是没啥反应,那群鬼也没难为自家人,她俩站在旁边也瞅不着鬼物。 薛二磕磕巴巴可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又象征性地抽了他儿子薛狗蛋儿几个大嘴巴,解释说小孩儿淘气捣乱,不懂事,还希望诸位大仙别怪罪,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群死鬼凑上来享受贡品,一脸陶醉样。 孙长山啥贡品也没享用,就搁那直勾勾的盯着薛二爷俩儿,我估计这会儿要是他俩开了天眼能看见,一准儿得吓得背过气去。 看那样,我知道孙长山是有啥话要说,可是他道行太浅,充其量算是个鬼物而已,属于鬼类里最垫底的层次,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聚阴符”,把周边阴气暂时抽调过来一部分,属于强行提高一下鬼物的阴气,让他出现一种假提升道行的状态,从而能达到暂时开口沟通的地步。 我正搁这忙叨这事儿呢,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第四十七章 红衣女鬼坟 那道白影从孙家坟地边上一闪而过,往后边山里去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那只大白狐狸! 我本想撂下手里的事儿赶紧追上去,看看这大白狐狸到底奔哪儿去,为啥三番五次总在我眼前出现?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到底是啥意思? 看着眼前这些事儿,想想还是算了,先把孙家坟地这事儿处理完再说吧,该来的总会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随着手里“聚阴符”忽闪着熄灭最后一缕火苗,几股浓郁的阴气明显往这儿快速聚过来,没一会儿功夫身边就凉嗖嗖的,冷的像是寒冬腊月三九天,冻得我直打寒颤。 周围几米范围内,阴气越聚越浓,像是散不开的浓雾,滚做一团。 孙长山待在聚阴范围内,受到浓郁的阴气滋补,身形明显变得更清晰了,气息也跟着猛涨。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这一手,把他这鬼物也惊吓的够呛,连连后退,被我赶紧摆手制止了,告诉他没事,我这是在帮他强行提升道行,让他开口说话。 阴气越聚越多,渐渐达到了饱和,孙长山也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冲我表示感谢,那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还不如不笑,笑起来更吓人,看那样还想给我一个拥抱,我吓得赶紧躲开了。 紧接着孙长山又拉着鬼气森森的脸,对薛二爷俩儿破口大骂,数落他们老薛家这些年干的一件件一桩桩缺德事儿,都是怎么欺负孙家孤儿寡母的,有些事儿连我都不知道,他倒是门儿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要不是我在场拦着,估计孙长山早就扑过去把他爷俩儿掐死拖走了! 薛二爷俩儿虽说看不见鬼物,却能听见声,吓得要死,爷俩儿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认错,唯唯诺诺,赔礼道歉! 孙寡妇娘俩也频频往这瞅,不过她俩肯定是听不见孙长山声音,也没凑过来,估计只是好奇我们几个搁这忙活啥呢。 孙长山骂了一气,像是意犹未尽,根本不见停,我眼瞅着“聚阴符”有效时间快到了,赶紧提醒他说重点的,别光顾着解气,有没有啥想要提出来的要求,说出来尽量满足他。 孙长山沉默了会儿,说要让薛二爷俩儿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准欺负他孙家人,说是再让他知道有一回这事儿,他宁可拼着魂飞魄散背上杀业,也要让薛家人全都不得好死! 我看着孙长山咬牙切齿的凶狠样,不像是吓唬人。那口气听的我浑身直冒冷汗,更别说是薛二爷俩儿了。他俩一个劲儿磕头答应,还说以后肯定对孙家人多多照顾,逢年过节也会给孙长山上贡烧纸。 眼瞅着聚阴符要作废了,我突然想起那红衣女鬼的事儿,还有那只贼拉邪乎的大白狐狸,赶紧向孙长山打听打听,看看他有没有啥可靠的消息。 哪知孙长山晃着脑袋说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红衣女鬼就是薛狗蛋儿那天踩塌棺材板子放出来的,怨气可不小!不过自打那天被我吓跑了以后,再也没见过她。 那只大白狐狸最近倒是总能看见,就爱趴在红衣女鬼坟头,偶尔也到处乱窜。 孙长山还说他们平日里也不敢靠得太近,鬼物也是各有各的地盘,他害怕那红衣女鬼,太凶了。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我也得亲自去一趟,去会会那个红衣女鬼。 我好奇地问孙长山,为啥这么多年了还不去投胎?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心中还是放不下那对孤儿寡母,还有家里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母亲。想着再等等吧,等到啥时候完全能放下执念了再去投胎。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孙长山放下心中执念,或许无论我怎么劝他也放不下。。 执念这狗东西,就好比是自己内心里的一座监狱,只要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不管走到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囚徒! 我看着孙寡妇娘俩频频往这里瞅,估计也大概清楚我们干啥呢! 我心中不禁一动,本来他们阴阳两隔,我不应该这么做,会违背天道。可我还是忍不住,一咬牙又掏出一张聚阴符,给孙长山续上。让他陪着孙寡妇娘俩好好唠唠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估计她们娘俩也不至于害怕,心中的思念应该能大于对鬼的恐惧。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违天道,可是天道无情人有情,就算破例一次吧,大不了有啥因果我来顶着!反正也是五弊三缺的烂命一条,不差再背上这点因果! 薛二爷俩儿还吓得瘫软跪在地上,被我生拉硬拽好不容易弄起来了,我让薛二带路去找那座红衣女鬼坟。 薛二浑身直哆嗦,问我能不能让他缓缓,这左一波鬼右一波鬼的,他属实有点扛不住。 看着他这怂样我就来气,我是替他办事,结果他还推三阻四的! 我吓唬他可不敢耽搁,得赶紧去看看,今个儿是正月十五,阴气凶得狠,那红衣女鬼特别容易化煞,万一真让她化煞了,我就制服不了她了。到那时候红衣女鬼最先找上的,肯定是你们薛家。 薛二听我说这话,猛的站起来,看那样像是喝了鸡血,有点亢奋。赶紧拽着我就走,还催我快点,别耽误了。 我心里偷着笑,看来这人啊,果然是逼出来的。 这会儿月亮已经出来了,天儿也不早了,我估计今个儿俺家老祖宗们是等不着我给他们烧纸送灯了。 圆圆的月亮清清冷冷,给树林子渡上一层清辉,显得更萧瑟、凄凉。 薛二爷俩儿在前面领路,东一头西一头,像是没头苍蝇,在树林里钻来钻去。 “你俩到底还能不能找着了?”我都被他俩晃悠懵了,不耐烦问道。 “那个…我再找找……再找找,我记得就是这条路啊,咋找不着了?” 薛二也急的够呛,估计心里还合计我跟他说的红衣女鬼化煞那事儿。 “爹,好像不对吧?我咋记得是往北走,咱现在是往西走……” 薛狗蛋儿也有点着急,冲着他爹嚷嚷。 “去边拉去,你那会儿都稀里糊涂的,还能记道?我找你那会儿记得清清楚楚,那只大白狐狸带我走的正是这条道,错不了!” 这特么一对儿路痴这是! 完了,今晚估计被他俩坑了,等明天白天看看再说吧! 我打算喊他俩回去,等明天白天再来找。 “哗啦……” “嗖!” 一道白影闪过,踩着满地枯叶,哗啦啦作响,径直停在我们几个对面。 我定睛一看,果然它又来了! 大白狐狸! 我就知道这邪乎玩意儿不简单,它肯定是有事,要不咋会整天搁我眼前晃悠。 薛二爷俩儿明显也看见了,赶紧往后猛退几步,贴在我身边,估计是吓得不轻。 “不知道是哪位胡家仙儿大驾光临?” 我盯着那只大白狐狸问道,想探探它是什么路子。 只见那大白狐狸嘴里叽歪叽歪叫着,我也听不懂啊! 原来是个道行不够的狐狸,还不能口吐人言,看那样最多也就百八十年道行。 没法沟通啊,咋整? 我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那么我来问,你只要点点头或是摇摇头就行了。” 那狐狸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果然是通灵了。 “你是故意总出现在我面前,有事找我,对吗?” 那狐狸点了点头。 “你想给我们带路对不对?” 我想起薛二那天找他儿子就是这头白狐狸带的路,没准今天也能行。 不出所料,那狐狸略一思考,又点了点头。 我还想问点别的,合计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该怎么问。 毕竟这一问一答有点费劲,问的问题太难了吧,也不是点头或者摇头能回答的。 算了吧,既然它能带路,就先找到红衣女鬼坟再说吧,没准到时候好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让大白狐狸在前面带路,去找红衣女鬼坟。 只见那狐狸身形跳起,奔着东边去了。 我招呼薛二爷俩儿赶紧跟上,千万别跟丢了。 这俩二货,又说往北,又说往西,没想到结果是往东!幸亏没听他俩的,要不走到明早上也找不到红衣女鬼坟。 那大白狐狸很通人性,每跑一段就回头瞅瞅我们跟没跟上,距离拉的远了,还知道停下来等等。 我们三个人一只狐狸在树林里钻来钻去,七拐八拐,走了小半天总算到了! 这里已经离孙家坟地太远了,真不知道薛狗蛋儿那天是咋跑到这里的。 大白狐狸停住了,回头冲着我们点点头,我知道它那意思是到了。 只见它一闪身,几个跳跃间,钻进树林子里不见了,只留下一连串哗啦啦踩着干巴树叶子声。 趁着清冷月光,我四处寻找那个红衣女鬼坟。 只见前方不远处隐隐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我知道不出意外那就是了。 我让薛二爷俩儿在这等着别乱跑,我先过去看看啥情况。 入眼之处,哪有什么坟头,只有个不太显眼的小土包,也就能比平地稍微隆起不点,就好比飞机场上一颗钉子。 我绕着小土包转了一圈,确实瞅见了一个窟窿,估计就是薛狗蛋儿那天踩塌的棺材板子。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虽说这里以前我没来过,可也没听说谁家在这埋死人啊? 红衣女鬼跑哪去了? 我对风水了解不多,可也能看出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相反,在这里起坟头,怕是葬在这里的死尸永世不得超生! 我突然瞅见一个黑影,就在不远处往我这儿走,可能是发现有人,调头就往树林里跑! “站住!往哪跑!” 我大喊一声就追上去! 第四十八章 竟然不是棺材! 薛二爷俩儿听我嚷嚷着,“站住!别跑!”,他俩估计也发现那道身影,缓过神儿来跟我一起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道黑影为啥看见我们就跑?肯定是心里有鬼,没准跟这红衣女鬼坟有关,要不是做贼心虚,他跑啥? 我必须追上他,问个清楚,没准这就是条线索,能解开心中疑惑。 那道黑影健步如飞,哗啦啦踩着树叶子在我们几个前面猛跑,我们几个跟在后边猛追。 这一跑一追,树林子越来越深了,也越来越密实,好多参天大树一棵紧挨着一棵,枝条纵横交错,只留下窄窄空隙。地上树叶子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堆的厚厚一层,深一脚浅一脚。 那道黑影明显对这一带山里地形很熟悉,在这么紧凑的密林里,还能来去自如,简直就是了如指掌。 眼瞅着距离越拉越远,我知道再这么下去肯定追不上,一准儿得让他跑了! 我顾不上乱蓬蓬的枝条狠狠抽在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脚下又快了几分。 薛二爷俩儿速度明显降下来,不太想追了。 这俩废物,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一点也指望不上。 眼瞅着那道黑影更模糊了,快要跟丢了,我心急如焚。 “猛哥、勇哥,你俩在不在?快帮我追上前面那道黑影,把他摁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我突然想起身上仙家们,赶紧在心里喊他们。 没反应! 我又喊了几遍,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奇怪了,平时常小猛和黄勇敢都是寸步不离,今天怎么没反应? 擦,关键时候都掉链子! 我眼睁睁瞅着那道黑影越拉越远,最后转了个弯,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太他么气人了!好不容易有点线索,还断了! 这会儿薛二爷俩儿哼哧瘪肚追上来了,还没等我开口,赶紧递给我一包东西。 薛二说是从那黑影身上掉下来的,之前光顾着追了,没顾的上捡,眼瞅着追不上了,就回去找这包东西去了。 我心里想着这俩废物还算有点用,伸手接过那包东西,小心翼翼打开了。 这包东西入手感觉很轻,基本上没什么重量。只见用塑料布严严实实包裹了好几层,摸上去鼓鼓棱棱的还有点硬,像是几根木头。 我一层层揭开塑料布,发现竟是一捆大拇指粗细的黑色木头,应该是从一整段木头上加工出来的,两端都削成了锋利的尖状。 我仔细一看,竟然是雷击木! 整整一捆雷击木! 我开了天眼看上去,果然那些木头上蕴含着浓浓的阳气,像是一根根烧红的炭火! 不对! 这件事很明显不对,透着蹊跷! 正月十五上坟都是烧纸送灯点蜡烛的,没听说有带雷击木的,除非是不想让这个鬼好过。 我突然感觉茅塞顿开,难怪之前看那座红衣女鬼坟风水不对,透着邪乎劲儿,葬在那种地方,怕是埋她之人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很可能刚才那道黑影就是埋那个红衣女鬼的人,怕她出来作祟,要用雷击木把她定死! 好狠毒的心!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连死都不能化解这股恨意,非要下此毒手? 如此看来,那座坟肯定也有问题,应该远不止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行,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仔细检查一下那坟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感觉要想彻底解决这个红衣女鬼,肯定得先弄明白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我也可以直接出手解决她,可我不敢盲目下手。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万一处理不当,那红衣女鬼极可能化煞,变成厉鬼,到时候就麻烦了。我之前对薛二爷俩儿说的红衣女鬼化煞也并不完全是吓唬他俩。 再者说,万一这红衣女鬼本就是受害者,我再镇杀了她,岂不是助纣为虐,招惹上不必要的因果。 一念至此,我招呼薛二爷俩儿往红衣女鬼坟赶去,我要看看哪里不对劲儿。 薛二爷俩儿还是怕得要死,可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我。 之前光顾着追那黑影了,我不觉得有多远,这会儿往回走才知道刚才跑出去多远。 我们几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翻过好几座山头才走回去,好在这一路也没什么岔道,要不非得走错不可。 眼瞅着就快到了,我忽然看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缩在那红衣女鬼坟头上,正一抖一抖的不知道干啥! 这他么也太邪乎了,这都是啥玩意啊! 这会儿身上仙家们也不在,我心里也有点突突。 薛二爷俩儿看我不走了,他俩也停下来,顺着我眼光估计也瞅见了这一幕,吓得“妈呀”大叫! 我…… 我本想着慢慢凑过去看看,没想到被他俩这一叫唤彻底搅和了! 坟头上那白乎乎的玩意儿猛的窜起来,发出嘶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像是随时会扑过来! 我一瞅,原来是那只大白狐狸! 估计那只狐狸也认出来是我,也不炸毛了,几步窜过来,在我腿上直蹭,那样子看起来不像什么凶猛的野兽,倒像一只温顺的小狗。 刚才薛二爷俩儿吓得嗷嗷大叫,冷不丁把这只大白狐狸也吓一跳! 明亮的月光下,我明显能看出来这狐狸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在流泪,一边用身子蹭我腿,一边转头望向那座残破的小坟包。 我明白了,它是有求于我。 我伸手抚摸着狐狸脑袋,捋着它滑溜溜的毛发,对着那座坟头指了指,然后快步走向那座坟。 大白狐狸紧随其后,显然是明白我啥意思。 我仔细围着那座小坟包转了几圈,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毛病来。 这感觉就像是狗啃刺猬,找不着从哪下口。 那只大白狐狸显然也跟着着急,耐不住性子,窜上了坟头,对着薛狗蛋儿之前踩塌的窟窿,不住地用爪子抓挠,只不过刚挠了没几下,身子蹭一下弹跳起来,像是触电一般抽搐着。 我明白了,这座小坟包,外表看上去虽然看不出啥,怕是这里面暗藏玄机! 要想找出问题所在,看来我得把坟刨了才行! “你想让我把坟包拆了?对不对?” 我转头看向大白狐狸问道,仔细盯着它的反应。 “呜哇…呜哇…” 那只大白狐狸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使劲晃着脑袋摇头,嘴里叽哩哇啦叫唤着。 我擦,这是啥情况?我也听不懂啊?也不知道咋问,一头雾水! 看来以后堂口必须要各路仙家齐全,不为别的,就当是找个翻译也好! 直到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熟练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那只大白狐狸急的上窜下跳,也不知道想干啥,折腾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啥,发疯一样用嘴咬着我裤腿直拽,看那意思是想把我往坟包附近树林里拽。 我彻底懵了,就算我听不懂你说的是啥,你也不至于急眼了把我往树林里拖吧?你想干啥啊? 薛二爷俩儿看着这狐狸发疯,也吓得够呛,赶紧往后退,离得远远的。 我怕这狐狸急眼了咬我,也不敢反抗,顺着它意图,跟着它往树林里走。 刚进树林没多远,只见大白狐狸停下来,对着一棵树仔细嗅着什么,紧接着又往树下撒尿,我一瞅,哎呀我去,母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尿完了尿,赶紧对着那棵树下使劲扒拉,不知道在找什么。 片刻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我赶紧好奇地凑上去。 只见本来冻的邦邦硬的地面,愣是被大白狐狸一泡热尿呲化了,它就着热乎劲扒拉,把地面刨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我看见那坑里,竖着插了一根黑漆漆的木头,跟之前那道黑影掉落的木头,如出一辙! 我突然明白了,这是雷击木! 有人把雷击木埋在了红衣女鬼坟包四周,形成了阵法! 怪不得这只大白狐狸,刚才冲着那坟包扒拉几下,就好像触电一样,原来是这雷击木阵作怪! 我趁着坑里还湿乎乎的没冻上,也顾不上狐狸尿一股呛鼻子味,伸手把那根黑漆漆的雷击木拔出来! 大白狐狸看我拔出雷击木,显得很兴奋,又咬住我裤腿,使劲拖拽,我拍了拍它脑袋,示意我知道了。 它撒开嘴,飞快窜出去,化作一道白影,停在了另一棵大树下,紧接着又故技重施,又是一套流水操作。 果然那坑里也有一根黑漆漆的雷击木。 一番下来,共找出八根雷击木! 别的不说,我有点佩服这只大白狐狸,存了这么多尿,它是咋做到的! 破了雷击木阵,我和大白狐狸又回到那座小坟包。 没用我指挥,它爪子飞舞,不一会儿就把坟包表面那层覆土清理干净,露出一个盒子来! 我看的愣住了! 我还以为这坟包里埋的是一口棺材,没想到我错了! 这他么根本就不是什么棺材,而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盒子。 这盒子四四方方,只是一角破了个大洞,应该是薛狗蛋儿踩塌的。 我小心翼翼从断口处掰下一块,仔细看了看,大惊失色! 这盒子材质竟然是桃木的! 我喊薛二爷俩儿一起过来,把这个桃木盒子抬出来,放在旁边,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桃木盒子。 只见这个桃木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盒子! 里面的盒子略小,是八边形的,看材质应该也是桃木的,只不过涂了一层朱红色大漆,一股浓浓的朱砂味! 盒子面上还用黑笔勾勒出一副八卦图案! 第四十九章 疑问重重 眼前这个桃木盒子,比农村做饭用的大铁锅略小了些,其实说是盒子也不太严谨,确切的说,得算是箱子。 我猜测这里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红衣女鬼尸身了。只是我想不明白,尸体该是怎样一种姿态,才会塞进这箱子里?我怎么也脑补不出这具尸体在里面是什么模样。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不但塞进这么小的箱子里,还用朱砂、桃木、雷击木、八卦图镇压亡魂!选的坟地也是邪乎的很,摆明了就是想让这亡魂永世不得超生。 眼下这红衣女鬼又去哪了? 是不是就镇压在这个桃木箱子里? 她之前又是怎么逃过这重重镇压,附在薛狗蛋儿身上的? 一连串问题压的我脑仁疼,两手使劲揉搓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大白狐狸耐不住性子,急切的用爪子拍打着,涂满了朱砂的桃木箱子。只见它每拍打一次,爪子上就会腾起一股白烟,泛着皮毛焦糊的臭味,疼的它龇牙咧嘴,可还是满不在乎的继续拍打,恨不得现在就将桃木箱子拍碎。 不知道这大白狐狸跟红衣女鬼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掺和在这件事儿里?我印象中的仙家们都不会轻易沾染这些俗事儿,一个个都是潜心修炼,争取早日得道。。 多想无益,还是先打开这桃木箱子一探究竟,看看红衣女鬼是不是藏身在里面。 眼下也只有找到她,一切事情才会有头绪,诸多问题才会水落石出,薛狗蛋儿的问题才能得到解决。 我伸手去掀桃木箱子盖,想试着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红衣女鬼尸身。 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用力推、用力拉、拽、抬,甚至是用脚踹,也掀不开看似简单的桃木箱子盖。 这玩意儿就好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死死的压在上面,阻止人打开一样,我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人啊,有时候总会被好奇心牵着鼻子走,走着走着就忘了初心。 我本来是想帮薛狗蛋儿解决红衣女鬼上身的事,可眼下红衣女鬼明显被什么镇压住了,看那样应该也出不来。 按理说,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儿。既然红衣女鬼被镇压着出不来,她也就没办法再继续找薛狗蛋儿的麻烦,那也就没我啥事了,我也不应该打开箱子多管闲事。 可有些事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遇上了就是缘分,哪怕是孽缘也好。 事到如今,我再想着放手不管,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且不说眼前这大白狐狸会不会缠着我不放,跑掉的那道黑影被我们追了半天,我也知道了这座坟的秘密,他也指定不会放过我。那个红衣女鬼也不知道具体啥情况,万一再出来呢?还会不会继续找薛家麻烦?会不会惹出别的祸事?这些都是隐患,出了事还是会找到我头上,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算了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撒手不管这件事,我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会影响道心。 我又尝试着用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打开这个桃木箱子,可试了半天还是打不开。 看着桃木箱子盖上勾勒出的八卦图,我突然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应该就是个阵法,肯定是怕这桃木箱子被打开,才画在上面的。 看来想打开桃木箱子,关键之处就在于如何破解上面这道八卦图,这个八卦图就是整个阵法的阵眼。 我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一样东西来。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破阵符”,这符箓不太常用,我也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练会的,没想到眼下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左手捏印决,右手持符箓,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话音落下,只见那张“破阵符”冷不丁震颤一下,紧接着化作星星点点光亮,像是亮着屁股的萤火虫,翩翩起舞,飞落在桃木箱子表面,勾勒的八卦图上。 八卦图顿时闪耀出一股股能量波动,发出亮光,上面的八卦图案好像活过来一样,缓缓蠕动着,渐渐加快速度,到最后竟然散发出浓郁的能量波动,被彻底激活了。 “破阵符”所化的荧光拼凑成玄奥的密符,向着八卦图贴上去,用点点荧光渐渐抵消着那股能量波动,看样子是想侵蚀八卦图。 却不曾想,八卦图散发出来的能量越来越强,明显盖过“破阵符”力量。 眼瞅着“破阵符”力量消耗的飞快,等到荧光全部阵亡,那道八卦图也堪堪被侵蚀五分之一左右,距离打开阵法还远远不够。 好厉害的阵法,看来布阵之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不知是不是那道黑影干的,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我索性把兜里符箓全部掏出来,挑挑拣拣一共才翻出三张“破阵符”,这玩意儿平时也没啥用,也就没准备太多,没成想等到有用了,却没了…… 眼下这三张“破阵符”想对付八卦图显然不够,我又没带画符箓需要的东西,更没有师傅凌空画符的本事,一时陷入困境。 思来想去,我又翻出一张“加强符”,不知道会不会对“破阵符”奏效,哪怕只是加强一点也行,唉,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我赶紧捏了印决,配合着咒语,将那三张“破阵符”一同用了,紧接着又补上“加强符”。 只见一阵强光闪过,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 “加强符”将那些“破阵符”飘散的光点团团包围,那些萤火虫一样的光点猛然间化作扑火的飞蛾,壮大了几倍不止,极速向八卦图掠去。 密密麻麻的流光,扑满了一大片,将八卦图彻底覆盖。眨眼间,顽固的八卦图犹如烈阳下的残雪,飞快消融,几个呼吸间化作飞灰,消失殆尽。 嗡…… 一道玄妙的嗡鸣声响起,紧接着又如潮水般极速退去。 我知道这八卦图被我破了,不出意外,这个桃木箱子也能打开了。 我瞅着眼前的桃木箱子,突然有种开盲盒的感觉,不知道这里面塞的到底是不是红衣女鬼尸身。 我哆嗦着伸手,想打开眼前的桃木箱子。 轰! 一股浓郁的阴煞气息扑面而来,还没等我伸手触碰到桃木箱子,那箱子盖竟然自动崩开,弹飞出去好远,落在地上砸起滚滚烟尘!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也幸亏我没凑得太近,否则肯定得被那木头盖子崩着不可! 我条件反射般,赶紧往后大退了几步,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没了盖的桃木箱子,怕出什么意外,先静观其变再说。 薛二爷俩儿早就害怕的窜出去老远。 大白狐狸应该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吓得蹭一下窜出去,躲在我身边不敢乱跑,眼睛死死盯着桃木箱子。 我们几个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箱子里有什么动静,看那样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我预想中的红衣女鬼并未出现,按理说不应该啊,囚禁她的层层阵法已经被我破解了,她也应该没了束缚才对! 我炸着胆子走上前,想看看到底是啥情况,那桃木箱子里装的到底是啥东西? 我心里一阵猛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感油然而生! 还没等我凑上去,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扑鼻而入,那股臭味简直臭的无法形容,我从小到大也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味道! 我强忍着恶心,凑上去看看,想知道箱子里到底装的是啥? 呕…… 眼前的一幕让我忍不住作呕,只见那个桃木箱子里,竟然不是一具尸体,确切的说,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尸块! 之所以说是一堆,那是因为尸身已经不是整体的了,像是被一块块剁碎的,也分不清有多少块,反正远远不止大卸八块。 就连脑袋都被狠心对半劈开,五官均匀分布在两边,红的白的混作一团,简直是触目惊心,残忍程度让人发指! 实在想不出到底有多大的仇,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红衣女鬼并不在箱子里,我开了天眼四处寻找红衣女鬼身影,找遍了四周也不见踪迹! 奇怪了,我明明已经破开了雷击木阵,又破开了八卦阵,按理说红衣女鬼应该已经脱困了才对,为什么看不见她? 难道说,自打薛狗蛋儿阴差阳错踩塌了桃木箱子,放出红衣女鬼,她再也没回来? 不对啊,眼前这层层阵法远不是踩塌一层桃木箱子就能破坏掉的! 那红衣女鬼又是如何从桃木箱子里逃出来的? 想不明白!疑问太多了!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只有这样才能让头暂时不疼。 大白狐狸眼神里也透着迷茫,好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猜想着种种问题,一时陷入迷茫中…… 突然大白狐狸浑身毛发倒竖,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嘴里发出“呜呜”声…… 突如其来的反应吓我一跳,我赶紧屏住呼吸,压下内心的恐惧,顺着大白狐狸视线方向往前看,只见…… 一道道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无比,一个个阴气森森,一看就不是活人,他们目光呆滞,像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不知道要往哪去。 在那道道诡异的身影中,明显有一道红衣飘飘,看上去很眼熟,也很扎眼! 第五十章 逮住黑影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道扎眼的红色,正是红衣女鬼! 难怪我到处找不到她,没想到她竟然躲在这!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 还有那道道诡异无比的身形,一个个浑身冒着森森鬼气,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要去哪? 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没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冲着薛二爷俩儿比划着手势,让他俩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别再莽撞了,惊吓到这群鬼物,坏了事儿。 薛二爷俩儿赶紧蹲着顾涌进一处草窠里,那丛枯萎的蒿草倒是茂盛,把他俩身形完全藏住。 我摸了摸身边的大白狐狸,示意它别害怕,跟我一起去瞅瞅啥情况。 大白狐狸伸出舌头舔在我手上,通人性的点点头,显然是懂了。 那群森森鬼物,一个个目光呆滞,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不知被什么吸引着,只顾着向前走,看方向应该是往东边深山里去。 我猫着腰,轻轻点起脚,怕不小心弄出声响惊吓着他们。 我远远的尾随着那群鬼物,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 大白狐狸也悄悄地跟在我身边。 我在心里悄悄念叨着常小猛和黄勇敢,看看他俩回来了没,有仙家在,我心里会底气更足。 我在心里喊了几遍,他俩也没反应。 这有点不太正常,要知道他俩可是我的护法仙家,没有特殊情况,他俩是不会离开我太久的。 我心里突突直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翻过了几座山头,那群鬼物像是被什么催促一般,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速度,向着前方深山老林里飘去,那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 借着当空皓月,我看着前方的大山,突然感到很陌生,心里不由得一惊! 这里已经远远离开我们村了,我从未到过这里,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眼看着那群鬼物就要钻进林子里,我咬着牙,心一横,拼了! 我深吸几口气,强装镇定,打算跟进林子里一探究竟。 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可就在那群鬼物,进了前方那片林子的一刹那,突然升起了一团飘渺的白雾,将那群鬼物紧紧兜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我赶紧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紧紧盯着那团白茫茫的雾气,可是除了一片模模糊糊,其余的啥也看不清。 片刻后,那团雾气陡然间散了,化作缕缕雾丝消失不见。 我赶紧瞪大眼睛,仔细搜寻着那群鬼物身形,可除了冷冷清清的月光罩在林间,哪还有半个鬼物的身形? 那群阴森森的鬼物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感觉浑身直冒冷汗,双腿阵阵发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注视着我! 这种感觉比亲眼见到那群鬼物更揪心,往往看不见的才最可怕! 眼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红衣女鬼随着那群鬼物消失了,不知去了哪,我是该进林子里仔细找找,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 我想看看大白狐狸是啥意思,往往动物的直觉要比人更强。 我看向身边,可是哪里还有大白狐狸身影?刚才它明明就跟在我身边! 陌生的山林里,大半夜的只有我一个人,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在月光下散发出冷意。微风吹拂下,干巴巴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像是群鬼乱舞,邪祟狂欢,更增添了几分恐惧。 “哗啦啦……” 一阵踩塌树叶发出的声响吓得我直哆嗦,赶紧转身看去,只见一道白影疏忽而至,正是消失不见的大白狐狸。 我心里一松,可算是有个伴儿了。 大白狐狸先是用头亲昵地蹭着我身体,然后张嘴咬住我裤腿使劲拉扯。 我明白了,它这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估计是有什么新发现。 可能是嫌我走路太慢,大白狐狸急切地蹭着我身体,示意我趴在它身上。 我翻身而上,搂住它脖子,趴在它身上,感受着这种奇异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只骑过狗,还把裤子干咧裆了,还从未骑过狐狸。 身下的大白狐狸浑身抖动,四蹄生风,在树林子里灵巧的奔跑,又快又稳当。 没一会儿,大白狐狸停了下来,我赶紧翻身下来,想看看它带我去了哪里? 原来是回到了红衣女鬼坟包不远处,离得很近。 大白狐狸用身子蹭着我,脑袋不断冲着一个方向点头,好像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正往坟包方向走去,眼瞅着快到了。 心里一紧,突然想起之前追丢的那道黑影,莫不是他又回来了? 模模糊糊看着他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难道又是雷击木?他又想干什么? 我不敢惊动他,怕打草惊蛇,想等他凑近了再把他逮个正着! 我凑到大白狐狸耳朵边,小声告诉它,让它悄悄绕到另一边,堵住那道黑影退路,一会儿四面夹击,把他逮住! 大白狐狸瞅着我点点头,眼睛里竟然很人性化的,流露出激动的眼神儿,可能是连它也觉得这么干很刺激。 接着我又弯下腰,小心翼翼蹭到薛二爷俩儿藏身的那片草窠里,还好距离不算太远,也没发出太大响动,应该不会被那道黑影发现。 这俩二货,竟然躲在草窠里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我赶紧一手一个,捂住他俩嘴巴,怕他俩突然出声,吓跑那道黑影。 薛二爷俩儿突然被捂住了嘴,吓得浑身剧烈,想要挣脱! 我赶紧凑到他俩耳朵边,让他俩别吵吵!一看是我,他俩这才安静下来。 我把那道黑影指给他俩看,告诉他俩,一会儿等那黑影凑近了,趁他不注意,一拥而上,配合大白狐狸来个四面夹击,把他按住。 薛二爷俩儿显得很兴奋,可能之前让那家伙跑了,他俩也觉得很恼火。 按耐住压抑紧张的心,眼看着那道黑影一步步靠近。 近了……近了……更近了! 眼瞅着那道黑影来到红衣女鬼坟包附近,放下手里拎着的那包东西,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嘟囔着啥。 “动手!” “干他!” “呜嗷!” 我们三个人连带着一只狐狸,猛窜出去,薛狗蛋儿正面直冲,我和薛二绕到左右两边包抄,大白狐狸从对面奔过来,我们几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扑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明显被我们吓得够呛,哇哇大叫,瘫坐在地,甚至忘了逃跑! 我们几个很轻松将他逮住,二话不说,先打一顿再说,对这种丧心病狂之徒,我向来不会留手! 我们几个对着他一顿胖揍,打的他倒地不起,连声求饶! 眼看着他没有反抗之力,我这才把他们几个叫停。 我蹲下身子凑近了,在月光映照下,只见眼前这人大约能有二十五六岁,相貌堂堂,也算是个帅气的小伙。 只是眼窝子有点淤青,脸上也有几块血迹,鼻子还往外冒血,显然是刚才遭到我们一顿毒打弄出来的。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把这女的杀了,还残忍的碎尸,又布下这么恶毒的阵法,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薅着他头发,把他脑袋提溜起来,瞪着他问道。 “什么!碎尸?阵法?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那家伙眼睛里露出恐慌,像是对这些事儿毫不知情。 “不是你干的?那你之前看见我们为啥要往山里跑?还有那雷击木你敢说不是你弄的?分明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还想狡辩?” 我薅着他头发又是几个大嘴巴狠狠抽上去,我对这种人最看不惯,敢做不敢当,他以为狡辩就能逃脱惩罚?犯下滔天罪行,即便我不收拾他,天理也不会饶过他。 薛二也气的咬牙切齿,使劲踹了他几脚,还往他脸上狠狠吐了口浓痰。 “啊啊啊…别打了…别吐了!真不是我,我对小娥爱的死去活来,我俩可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怎么会忍心杀她!” 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恶心的,大声求饶,但是对杀人一事死不承认。 “也好,既然你不承认,我就让你心服口服,看你怎么狡辩!” 我让薛二爷俩儿按住他,我去捡起地上那个包裹,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雷击木。 我拾起包裹三两下扯烂,里面装的东西哗啦啦掉到地上,我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一捆上坟烧的纸钱儿,还有几根蜡烛,一捆供香! 不对啊,雷击木呢? 他之前带着一包雷击木,明显是想来加固阵法的,被我们追着没干成坏事,这次又偷偷摸摸来了,包里不应该还是雷击木吗?为啥换成了祭品? 难道说,我们逮错人了? 他只是想来祭拜死者? 那也不对啊,既然凶手是偷偷摸摸把红衣女鬼尸身埋在这里的,又怎么会让别人知道埋在了哪? “你到底是谁?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又怎么会知道埋在这?” 我死死盯着他眼睛问道,一个人撒没撒谎,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我…我叫林刚,我跟小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俩是真心相爱的……” 他眼神恍惚,眉眼间我能看出那种悲戚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 “你怎么会知道她埋在这?” 我打断林刚说话,问道。 “恩?什么?” 林刚神情恍惚,像是没听见我问话。 “你怎么会知道她死后埋在这?还有,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是尾随王隆找来的……就是小娥她男人……” 第五十一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王隆?她男人?你不是她男人吗?” 我一阵儿头大,这都哪跟哪啊?这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都能编成书了。 “到底咋回事?你好好说,不老实交代俺们还揍你!” 不等我发问,薛二就耐不住性子吓唬他。 “别…别打,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嘛!” 这个林刚可能是被我们打怕了,也可能是害怕薛二混合着口臭味的浓痰,一听薛二还要打他,吓得从头到尾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红衣女鬼名字叫李小娥,是这个林刚的邻居,他俩都是旁边那个镇里的人,家住棒槌沟。 从林刚口中我们知道,他跟李小娥年龄相仿,女的二十四,男的二十五,只相差一岁。 他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特别要好,好到从来也没争吵打闹过的地步。从小到大,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林刚总是偷偷摸摸拿给李小娥尝尝,李小娥也是如此。 俩人也算的上如诗中所写的那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他俩都长大了。女的出落的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男的也算是一表人才,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可世俗的眼光才不管你什么青梅竹马,这世道所认的只是钱钱钱,命运最爱干的,也是那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 林刚家里贫穷,打小就没了爹,全靠着娘以捡破烂为生,偶尔也帮别人家干点农活儿贴补家用。一个寡妇人家,能把儿子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凑出来巨额的彩礼。 李小娥她娘还好说,林刚也是自幼打她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也知根知底。她倒是挺看好这小伙子,毕竟穷富不扎根,她觉得小两口子只要勤勤恳恳,这年头儿也饿不着。 可李小娥她爹却不这么认为,他一辈子吃喝玩乐什么都沾,最喜好的就是赌,可偏偏还没别人那两下子,一来二去家里也不富裕,最后还欠下了巨款,砸锅卖铁也还不上的那种。 这事儿恰巧被他们村里大款王隆知道了。这个王隆是个光棍儿,今年四十五了,比李小娥整整大了二十多岁。早年间他靠着杀猪卖肉为生,家境还不错,最近几年更是踩了狗屎运,一飞冲天。操办起了养殖场,规模还不小,不仅养了几千头猪,还有几万只鸡,妥妥的成了暴发户。 男人一有钱,没老婆的就想着讨老婆,有老婆的就想着换老婆。 王隆也是如此,他相中了在镇里都数一数二的李小娥。仗着有钱对着李家就是一顿猛砸,砸的李小娥她爹两眼冒金花。王隆不但替李家还上了巨额负债,更是答应李小娥嫁给他之后,再给李家盖一栋小洋楼,额外再给五十万,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李小娥她爹贪图钱财,顾不上那王隆声名狼藉,也不顾女儿坚决反对,没几天就把李小娥嫁给了王隆,哪怕李小娥已死相逼也没用。 故事到了这里,似乎也该画上个句号,虽说不太圆满,但也算是个结局。他们俩本该从此各安天命,老死不相往来。 但故事总喜欢有个转折,就跟命运一样。 那王隆婚后没一阵子就过了新鲜劲儿,总在外面沾花惹草,偶尔还把野女人带回家来。隔三差五就喝的酩酊大醉,每次借着酒劲儿,晚上就虐待李小娥,把她绑起来,用鞭子抽的她浑身是伤,还说她不检点,骂她是烂货! 时间久了,村里总会传出来风言风语,传到林刚耳朵里,就变成了燎原之火,烧成泼天火势。 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幸福过上一辈子,他也就不在乎了,可偏偏李小娥在受罪,嫁给王隆就是个水深火热的坑! 林刚忍不住了,他趁着一天夜里王隆不在,敲开了李小娥的窗户,从此也敲开了她心灵的窗户,让她在绝望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俩个人时常约会,王隆家、后山、养殖场、河边、镇里宾馆,甚至是李小娥娘家、林刚家,处处碰撞着他俩爱的火花。 王隆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是眼不瞎,耳不聋,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端倪,对李小娥更是非打即骂,三两天就家暴,用皮鞭抽得李小娥皮开肉绽。这鞭子虽说是抽在李小娥身上,可却疼在林刚心里。 王隆甚至找到林刚,威胁他再敢靠近李小娥,就找人废了他,不但要打折他两条腿,还要打折第三条,让他彻底断子绝孙。 可林刚和李小娥已经中毒太深,怎么可能听他威胁,他俩要和命运争上一争。 于是俩人定好了日子,大年三十儿晚上一起私奔,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也不做那苦命的鸳鸯。 林刚大年三十儿早早就来到二人约定好的后山,他俩总约会的那个小山洞里。心里只盼着夜幕早点降临,心爱的人就会跟她一起远走高飞。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心爱的李小娥,反而等到了王隆带人一顿毒打。打的他天旋地转,两天没爬出山洞,也打碎了他的美梦。 再后来,林刚踉踉跄跄回了家,可自打那时候起,他再也没能找到他心爱的李小娥。 林刚说他怀疑是王隆杀了李小娥,他也曾找过王隆,质问李小娥是怎么死的,却被王隆毒打了一顿,还说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和李小娥的事,再敢乱说当心小命不保。 直到前几天,他盯梢王隆,发现王隆晚上没事总爱往山里钻,还总是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怕被人发现。 林刚偷偷摸摸尾随跟来,才发现这座小坟包。 他想起了心爱之人,很可能已经阴阳两隔了。 等到王隆走后,林刚发疯一样扒开坟包,发现有个大箱子,他使劲敲碎了外壳,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打不开里面那层箱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薛狗蛋儿那天也是碰巧,踩到了林刚敲碎的那块箱子,要不怎么可能一脚下去,就把坚硬的桃木箱子踩出一个大窟窿来! 而林刚之所以打不开里面那层桃木箱子,正是因为那层箱子被王隆布上了八卦阵。 一切都对上了,看来确实错怪了林刚,我们逮错了人。 按林刚所说,凶手应该就是王隆,他发现李小娥背着自己有了私情,一怒之下杀死李小娥,并碎尸泄愤,又怕李小娥怨气不散,化作厉鬼害他,不知从哪学来的手段,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阵法镇压李小娥亡魂。 这些似乎都能说的通,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李小娥化作的红衣女鬼,到底是怎么从涂满朱砂、画了八卦阵的桃木箱子里出来的? 难道当真是因为薛狗蛋儿踩的那一脚?我感觉应该不是,因为在此之前,林刚已经敲碎了外壳那层桃木箱子,可他并未见到心心念念的李小娥! 另外,大白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它为什么会把我们引来? 又为什么不顾安危,一心想把李小娥弄出来? 她们之间又有什么隐情? 这些问题让我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喝了二两老白干。 眼下李小娥化作的红衣女鬼,随着那阵白雾不见踪影,我一时也不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林刚隐隐约约说出了大概情况,可我又不能仅凭他一己说辞妄下定论。 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王隆,这个夺人所爱、棒打鸳鸯、恶意家暴、草菅人命、残忍碎尸的恶人,十恶不赦的凶手。 看来,我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王隆。 林刚跪在坟前,看着化作一块块碎肉的爱人,扑倒在上面,似乎是想要拥抱住她,给冰冷的尸体带来一丝丝温暖,也给她来自这个世界的最后温情。 林刚放声嚎啕,斥骂着贼老天不公!抽泣着说对不起李小娥,没能给她幸福!哭到最后竟然失声! 薛二爷俩儿也跟着哭咧咧,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大白狐狸蹲在一边眼睛通红,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眼神有点要吃人! 我离开他们出去转悠了一圈,远远的找了处风水还算可以的坟地,虽说不敢保证让她下辈子大富大贵,可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被镇压的永世不得超生。我想等我解决了这件事,她就可以安安稳稳投胎了,到时候我再跟下面打个招呼,照顾一下这个苦命人。 我让薛二爷俩儿帮着林刚把李小娥那堆碎肉搬过去,另起坟头。他俩竟然一反常态,不再对这具尸体恐惧。看那样,眼神里还透出怜悯同情之色。 我让林刚带路,我们几个人外加一只狐狸,直奔棒槌沟,我要会会这个恶魔。 夜已经深了,再过一会儿估计也快鸡鸣天亮了。 我们一行踩着林间细碎的月光,向着棒槌沟斜插而去。 翻过了不知几个山头,跨过了几条溪流,终于赶在天亮的时候来到了棒槌沟。 林刚带我们来到一座靠近山边的大别墅,看上去就有一股土豪味扑面而来,又土又豪。 薛二说,直接冲进去算球了,把王隆绑起来,先毒打一顿,看他招不招! 我怕打草惊蛇,吓跑了王隆。 建议大家一起从侧面翻墙进去,说起翻墙这活儿,我比较有经验! 我们几人从侧面翻墙进去,让大白狐狸蹲在墙外面盯梢。 刚靠近别墅后门,我们还没撬开门锁,就听见二楼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或急或缓,或高亢或压抑的叫声,那声音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像有万千只蚂蚁钻进肉里,销魂蚀骨…… 紧接着又听到一阵求饶声,模模糊糊好像是“别抽我了,我服了,啊,救命啊……” 再之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哭声,断断续续,只是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为什么这么熟悉? 第五十二章 制服王隆 撬锁这活儿我实在是不行,该咋是咋,咱不行就得认。 这玩意儿术业有专攻,还得是薛二,他毕竟以前也是偷鸡摸狗的老手儿,惯偷儿,对这个很在行。 只是不知道为啥,听到二楼屋里刚才传出来那种声音,薛二浑身明显一哆嗦,接着手上的活儿也麻利挺多,像是打了兴奋剂,有点迫不及待想立马冲进去的感觉,三两下就把大锁怼开了。 我暗暗对他竖起大拇指,关键时候还挺管用! 我们一行人悄悄闪进屋里,摸上二楼。 二楼紧挨着有四五个屋子,我们也不知道王隆住的是哪个,正在这时,之前那种抽泣的声音又开始了。 我明显感觉到薛二又兴奋了,他第一个冲到那间屋子门口,却不知道为啥迟迟不肯踹门进去。他趴在门板上,把耳朵贴在上面听声儿,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不可言喻的笑。 那阵哭声越来越清晰,我也越来越感到熟悉,只是那个名字似乎是到了嘴边,却又叫不出来。 脑袋里猛然蹦出一个身影来,正是那天我去董老三家报丧,误以为是小偷的那个小娘们儿,董老三他闺女,董丽丽! 没错,这声音错不了,很有辨识度,婉转清脆却又带点娇滴滴,一准儿就是她跑不了! 我听见她咿咿呀呀又喊着“救命”,突然感觉不妙,那王隆毕竟有杀人嫌疑,难道说他又要对董丽丽下手了? 我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推开贴在门板上,听的正起劲儿的薛二,赶紧后退几步蓄力,对准屋门狠狠就是一脚。我打算立马冲进去,快点解救董丽丽,免得她遭了毒手! 屋门没反锁,被我这一脚踹开,露出里面两条身影,竟然不着一丝! 那个男的手里拎着皮鞭子正狠狠抽在那女的身上,一条条红色的印痕清晰地印在洁白的背上。 那女的听见“咕咚”踹门声,先是吓了一大跳,尖叫着钻进被窝里,拽起被褥紧紧裹住身子,动作看起来很娴熟。 接着她一看是我,表情明显有些错愕,可能没想到来的会是我。再然后竟然有些放松了,抓住被褥的手也明显不哆嗦了,甚至还有些松垮垮的。 我见到她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光是听声儿我就已经确定了,那小娘们儿正是董丽丽无疑! 她怎么会跑到这来?又怎么会和王隆纠缠在一起?为什么又会挨皮鞭子抽打? 还有,她不是喊着救命吗?除了挨了几鞭子外,也没见她有什么生命危险啊? 薛二眼巴巴地瞅着屋里景色,像是意犹未尽,眼神里明显有种,怪我多管闲事的意味,只是没明着说出来。弄的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屋里那男的长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类,有点像水浒传里的蒋门神! 要说他杀了李小娥,我是一百个相信,绝对不会冤枉他这张脸! 真不知道李小娥她爹怎么下得了狠心,把如花似玉的闺女卖给这样一个人。 我知道眼前这个“蒋门神”,应该就是林刚口中所说的王隆了。 王隆一脸横肉,这会儿已经从我们踹门而入的惊愕中缓过神来。他三两下简单披上衣服,捡起皮鞭子抄在手里,恶狠狠地指着我们臭骂:“哪来的一群狗东西,竟敢闯进老子家里,真是活腻歪了!扫了老子兴致,真他么是找死!” 可能是看见林刚也在我们这群人里,他竟然咧嘴一笑,只是那笑里藏着像恶狗一样的狠毒! “好你个狗日姓林的,搞了老子的娘们儿,竟然还敢找人闯进我家坏我好事!咋地?你是想给你那个死去的姘头报仇吗!” 王隆狠狠的甩着手里的皮鞭子,甩的啪啪响,冲着我们走过来。 看那架势,是想收拾我们几个。他那五大三粗的体格子,看起来就是有一膀子力气,我们几个人里,我和薛狗蛋儿年纪都小,不够他一把抓的,林刚看起来瘦了吧唧,肯定也不是他对手,剩下的薛二看起来还行,不过单打独斗肯定也不是王隆对手。 我本来想和和气气的跟他聊聊,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着要跟他动手,不过瞅他这样,干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咱能不能别动手,俺们来就是想问点事儿,知道了情况俺们立马就走,你该干啥还干啥,想咋玩就咋玩,不耽误你好事行不?” 我还没开口说话呢,薛二抢着跟王隆说软话,看他那样,估计也不想和王隆发生冲突。 得了,我们几个里面看着最能打的反倒是最先怂了,忘了是谁在外面直吵吵要冲进来,把王隆绑起来揍一顿。 王隆哈哈大笑,看那样像是听了多么好笑的笑话,紧接着他冷着脸,指着我们几个,一字一顿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老子这儿当成啥了?搅和了老子的好事儿,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说着,他不进反退,转身回到床边,一把掀开裹在董丽丽身上的被褥,狠狠在她腚上使劲抽几巴掌,让她滚一边去! 董丽丽疼的直咧嘴,在她光溜溜的身上,我明显能看见几个血红色的巴掌印,夹杂着一道道红通通的鞭痕,触目惊心! 她哭着跑到一边,蹲在地上捂着身子抽抽搭搭。 王隆一把掀翻床板子,从里面暗格里抽出一根黑漆漆的长东西来,快速的往里面灌着什么。 我一看愣住了,那玩意儿竟然是一杆打霰弹的老洋炮! 薛二眼瞅着不好,一把拽过旁边发愣的薛狗蛋儿,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外跑。 “都别动!今个儿谁他么先动,谁他么就先死!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腿快,还是我这玩意儿喷出去的钢豆子更快!” 王隆这会儿已经熟练的填好了老洋炮,比量着我们,大声嚷嚷着。 薛二爷俩儿刚跑出没几步,赶紧收住脚,颤巍巍的回来了。 我在心里直喊常小猛和黄勇敢,多么希望他俩能出来收拾这个心狠手辣的恶徒,可他俩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邪门了! 一股急火从我身体里往上猛窜,急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不是闹着玩了,我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会毫无顾虑地扣下扳机。 看来我还是大意了,他既然能把李小娥杀害,又残忍的碎尸,就说明他不是什么善类,我不该如此莽撞,毫无准备就来找他。 此刻的王隆,脸上狞笑着,向着我们几个走来,把长长的枪管挨个顶在我们脑袋上,威胁我们抱头蹲成一排,靠在墙根上。 他肆意狂笑着,冲我们喊道:“来呀!你们不是要了解情况吗?来,都说说想知道什么?” 看我们几个吓得不敢说话,他开始一个个折磨,把枪管当成棍子使,狠狠砸在我们脑袋上,一下比一下狠,砸的我脑袋嗡嗡疼,眼前直冒金星。 “来,你说!你不是话最多吗?我他么最烦话多的,你先说,让你说个够!” 又是一下子,王隆狠狠把枪管砸在薛二脑袋上,砸的他脑袋破了皮,血顺着眼角往下直滴答。 “俺……俺没啥想问的……” 薛二被打怕了,忌惮王隆手里那杆老洋炮,又不敢还手,哆哆嗦嗦说着。 “嗯?没啥想问的?你一大早偷摸跑到老子家里干啥来了?我是养猪的,可我不是猪!你当我是猪脑子吗?” 又是狠狠一下子,打的薛二闷哼一声,痛苦的哀嚎着。 “有…有…俺有问题想问,你别打俺了!” “有屁快放!” “俺想…俺想问你…嗯…母猪咋配种…对对……俺就是想问你……” “我去你娘的!我他么让你满嘴胡咧咧!” “啊!别打了……别打了……” 薛二被王隆打的抱头痛哭,满脸都是血,大声求饶。 我和薛狗蛋儿还好,没挨几下打。王隆可能以为,我们两个半大小子就是来凑热闹的,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林刚比薛二更惨,早就被王隆打的瘫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王隆还在殴打着薛二,一下跟着一下。 我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床边蹲着的董丽丽,她也正看着我。 四目相对,她眼光闪躲,先是尴尬,紧接着是释然,然后慢慢对上我,变得无比坚定。 不知道这个小娘们儿,此时此刻心里正在想着啥。 不过我们自身都难保了,也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或者说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董丽丽眼下比我们几个要安全。 我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治住王隆,没想到董丽丽突然从地上猛窜起来,蹦着高,一把从背后搂住王隆脖子,死死用胳膊勒住,往后狠命拖拽! 嘴里大声喊着:“快!你们快来帮忙!抢他手里枪!” 王隆背对着董丽丽,正弓着腰侮辱我们几个,根本没想到董丽丽会在背后偷袭他,猝不及防被拽倒在地。 或者说,他也跟“蒋门神”一样,最近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外强中干。 我赶紧站起来冲过去,使出吃奶劲儿拽着王隆手里枪,薛二也上了狠劲,握紧拳头使劲捶打王隆脑袋,薛狗蛋儿猛扑过来对着王隆脑袋狠踹,林刚也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窜起来,我们一群人攒了半天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爆发点! 把刚才王隆带给我们的疼痛、耻辱,加倍还给他! “嘭!” 一声轰鸣响起,震得我耳蜗生疼,屋里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我环顾四周,又抬头看去,只见天花板被打成了筛子,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大片,钢珠子穿过留下的弹孔! 原来在争抢中,不知道是谁按动了扳机,老洋炮走火了! 我看着那些弹孔,不禁后怕,这一下要是打在人身上,我觉得那人不会比天花板好到哪儿去。 第五十三章 真相是什么? 我们几个人都被走火的老洋炮吓了一跳,缓过神儿来下手更狠了,要不是王隆抽出这杆家伙事儿,我们也不会如此忌惮他,白白挨了一顿毒打。 眼下老洋炮走火了,我们不再惧怕。因为这玩意儿是单发的,而我们也不会给王隆机会,让他再次装填弹药。甚至我们压根不会让他从地上爬起来! 薛二的拳头像打沙包一样,薛狗蛋儿也练起了佛山无影脚,林刚则是捡起丢在一边的老洋炮,不过他用的是枪托那头,董丽丽这会儿已经穿好了衣服,默默的捡起被王隆丢在地上的皮鞭子! 我怕王隆会挣扎着站起来,再发生什么意外,从柜子里翻出几根不知道干啥用的绳子,还有一卷透明胶带。 我们几个人把王隆用绳子捆在椅子上,打了死结,怕不保险,又用整整一卷胶带,把他手脚缠的结结实实。 接下来,我们轮番上阵,王隆就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被摧残的摇摇晃晃! 别看他块头儿大,长得五大三粗,可还真经不住打,没一会儿就浑身抽搐,像是快要不行了…… 薛二拳头肿了一大圈,薛狗蛋儿踹的腿都抬不起来了,林刚更狠,枪托都打断了。 董丽丽发疯一样,仿佛要把所受的侮辱全都发泄出来,一边哭一边用皮鞭子狠狠抽,抽的王隆浑身皮开肉绽,皮鞭子硬是抽成了路边盛开的毛毛狗!这小娘们儿发起疯来比男人更狠。 我赶紧制止大伙儿,怕一群人下手太狠,可别把王隆打死了。 薛二走到王隆身边,狠狠啐了几口,黏糊糊的浓痰吐了王隆一脸,冲他嘲笑道:“你不是说你只是养猪的吗?俺咋看你现在这样,跟你养的猪也不差啥,都是猪头样,哈哈……” 林刚捡起地上断成半截的枪托,凑上去还要打他,被我拦住了。他咬着牙狠狠吐出几个字:“这一下是替小娥打的!” 我默默松开抓住他的手,随他去了。 是啊,我们是解气了,可作为最大的受害者,李小娥不但被杀害,还被残忍的肢解,被阵法镇压,她的仇恨怎么报? 给他一下都算轻的,这种人死不足惜! 林刚卯足了劲儿,不顾王隆苦苦哀求,对准他脑袋狠狠就是一下子,王隆脑瓜子直接开了瓢,血顺着脸哗哗淌,头一歪,昏死过去。 林刚一屁股跌坐地上,刚才那一下,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他哆嗦着抱头痛哭,我从没见过哪个老爷们儿,哭的这么伤心。 董丽丽像是对王隆家了如指掌似的,她推门出去,没一会儿拎了一大桶水进来。 她让薛二别愣着,赶紧帮忙。把那桶水从头到脚泼了王隆浑身,好像觉得让王隆昏死过去是便宜他了。 王隆浑身一哆嗦,醒了,浑身的伤让他直喊疼。 董丽丽这小疯娘们儿,可真够狠的!在那桶水里加了足足十几袋咸盐,直到桶底析出一大把盐晶,浓到化不开为止。 我好奇地问董丽丽,她为什么会在这,又为什么会发生之前那些事儿? 她沉默一会儿,我以为她不会说,问了也是白问。 她从兜里摸索出卷烟,熟练的叼着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大口,喷吐在我脸上,呛的我一阵儿剧烈咳嗽。 她强挤出笑脸,揉着我脑袋,那样子很美,像是邻家大姐姐。 接下来她的话,果然是应了那句嗑,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她说她今年二十三,去年刚嫁到镇里,本来小俩口日子过的还不错,在镇里开了个丽丽发廊,生意还挺好。 没想到她男人不正经,领着别人家媳妇儿跑了,再回来已经成了一盒骨灰渣子。那贱娘们儿说她男人是得暴病死的,不过具体细节她也没细问,也没意义了。 或许她的心在她男人跑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董丽丽婆家不讲理,整天堵在发廊门口骂她是扫把星,是丧门星,管不住自己男人,把男人克死了。 董丽丽也懒得跟他们争辩,被他们这么一闹,本来生意不错的发廊,渐渐冷淡下来,没了生活来源。 董老三俩口子也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也对她不管不顾,她一回去就甩脸子轰她走。 久而久之,董丽丽的心彻底死透了,可人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要吃喝,万般无奈之下走上了歧途。 她还说,王隆是她常客,她很讨厌这个人,特别变态,每次都弄的她浑身是伤,疼的要命。可架不住王隆财大气粗,每次给钱都冲,比别人足足多出几倍,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牙忍着疼。 我听了董丽丽的经历,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 她见状嫣然一笑,那笑容好似春光,很明媚。 她揉着我脑袋问我,是不是心疼她了,还问我她长的好不好看,身材咋样,我喜不喜欢她这类型的女人?让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记得去找她玩,她随时等着我,理发免费! 又是那几句嗑儿,弄得我一脸尴尬。 薛二立在一旁听蹭,听了半天了,咧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冲着董丽丽笑道:“嘿嘿,大妹子,你看看老哥以后去找你玩,中不?” 那样子看起来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董丽丽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弄的薛二尴尬的直挠头,小声嘀咕着:“那个啥,俺不白去,俺给钱……” 董丽丽拉着我走到一边,笑着对我说,她如今钱攒的差不多了,不打算再作贱自己了,她要开启新的生活。她想把镇里的发廊卖了,去县城里重新开一家,名字都想好了,还叫“丽丽发廊”,让我记得去找她玩。 我心里突然不堵了,感觉一阵轻松,真心祝福她能够好好活着,还答应她,以后去县城肯定会找她玩。 董丽丽收拾好东西,跟我告别了,她说很快就会去县城里。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脑袋里突然蹦出师傅常说的一句话: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送走了董丽丽,我又看向王隆,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棍,这会儿正低着脑袋打蔫儿,不哭也不叫。 我刚才在柜子里翻找绳子那会儿,无意间翻出个稀罕玩意儿,我试了一下,啪啪放电,应该是根电棍。 我把电棍攥在手里,推上开关,顿时一阵阵噼里啪啦声作响,还没贴在王隆身上,他就吓得使劲挣扎,大喊大叫,求着我千万不要。 我想他肯定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威力,他应该没少用这玩意儿祸害别人吧,要不咋能这么害怕? 我告诉他要是不想再受苦,接下来最好配合我。我问他答,只要说了半句假话,或者哪里让我不满意,我保证让他尝尝,他折磨别人的工具,用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个啥滋味! 看着电棍里噼里啪啦爆出的电火花,这个狂徒终于低下了他自以为倔强的头。 王隆说他大年三十儿那天晚上跟朋友喝完酒回来,迷迷糊糊进屋想睡觉。 突然屋里窜出来一只大白狐狸,冲着他嘿嘿直笑,那狐狸特别邪门儿,笑的他心里发毛。紧接着狐狸向他扑来,想要咬死他。他慌乱中翻出平时杀猪用的刀,向狐狸捅去,想把狐狸弄死。 那狐狸就近在眼前,似乎是不怕他,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捅不着。心里还产生一个恶念,忍不住想用刀捅死自己,接着又突然清醒了,看见李小娥被狐狸咬死了,直挺挺躺在地上。 他怕被别人发现,解释不清楚,赶紧草草把李小娥埋了,对别人就说,李小娥跟林刚跑了! “呵呵,咱暂且不说李小娥是不是被大白狐狸咬死的,既然你跟别人说李小娥是跟林刚跑了,就不怕林刚在村里出现吗?到时候你咋解释?” 我听着王隆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感觉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哼!李小娥那个贱货,她本来就是想跟林刚那狗日的一起私奔,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找人天天跟踪他俩了,他俩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她以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吗!我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哦?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俩大年三十儿晚上会私奔?” “那当然,你以为我王隆这么多年白混了?” “所以你就杀了李小娥,又去后山洞里找到藏匿在里面的林刚,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杀了,然后对外说他俩私奔了,我说的对吗?” 我似乎是想明白这事儿是怎么一回事了。 “嗯,不…不对!我没杀李小娥,也没杀林刚!你看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王隆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林刚,反驳道。 林刚可能是折腾累了,或者是大仇即将得报,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 我想了一下,可能是突发什么情况,让王隆不得不放弃暂时杀林刚。 我知道再纠结这个问题,王隆也不会承认,干脆就换个问题。 “你是说李小娥被狐狸咬死了,此话当真吗?” “真的,千真万确,我敢冲着灯发誓!” 王隆看着我,说的信誓旦旦。 “那好,我给你看个东西,大白,进来!” 我站起来打开窗户,冲着外面喊道。 大白狐狸从墙外一跃而入,几个蹦跳就从窗户外钻进来,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王隆,弓着身子嘶吼着,看那样像是有血海深仇,恨不得现在就扑到王隆身上咬死他! (ps:求收藏,求免费的推荐票!感谢支持!) 第五十四章 王隆伏法 “你说的大白狐狸,是它吗?” 我看向王隆问道,他浑身颤抖,像是想起来什么可怕的事。 “对对对,就是它,就是它!快点杀了它,替我媳妇儿李小娥报仇!” 王隆咬着牙,面目狰狞,看起来像是义愤填膺。 大白狐狸怒吼一声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突然弹跳而起,扑到王隆身前,狠狠一口撕咬在王隆腿上,竟然扯下一大块肉,鲜血很快喷涌出来,疼的他吱哇乱叫。 看着大白狐狸还要逞凶,我赶紧制止它,又让薛二找来医药箱,给王隆先把血止住。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你确实该死,却不是死在我们手里,接下来你每说一句假话,大白都会咬下你一块肉,直到你说出真相为止!” “啊…你就是恶魔…啊啊啊…” 王隆彻底崩溃了,哭嚎着求我放过他,别再折磨他了! “说说吧,这大白狐狸跟你有什么仇?它为什么非要盯着你不放!” “那是因为它们总偷我养鸡场的鸡,足足祸害了几百只!我一气之下端了它老小一窝,都怪李小娥那个贱人,不知道抽什么疯,发什么狗屁善心,趁我不注意把它放跑了!所以它抓着我不放,非要置我于死地!” 王隆盯着大白狐狸,大白狐狸也盯着他,两者眼睛都是通红的,像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家! 我明白了,这件事王隆应该没撒谎,一切都解释通了。 大白狐狸一窝老小,因为总偷王隆养殖场的鸡,被王隆端了窝,唯独这只大白狐狸被李小娥放走了,所以它才会对李小娥感恩戴德,多次想把李小娥化身的红衣女鬼救出来,对王隆也是怀恨在心,恨不得撕了他给一窝老小报仇! “那不对啊王隆,既然是李小娥放跑了这只大白狐狸,那李小娥应该就是这只狐狸恩人呐!为啥它又咬死了李小娥?嗯,你说说是为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吧?” 我找出王隆话里的漏洞,盯着他眼睛问他。 “这…这…这我也说不好,唉,狐狸这畜生又哪知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它发疯了见谁都咬!我亲眼看见李小娥就是被它咬死的,那还能有假?” 王隆咬着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口咬定李小娥就是被大白狐狸咬死的。 大白狐狸龇牙咧嘴冲着王隆嘶吼,猛扑上去,又咬在他另一条腿上,顿时鲜血如注,显然又撕扯下一大块肉! “啊啊啊…卧槽!该死的畜生…啊…你他么别咬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什么都说…别他么咬我了…” 王隆显然是忍不住疼,崩溃了,对付恶人,有时候就得用点狠招! 我冲薛二摆摆手,他扯着嘴角,显然也是吓得够呛,可能没想到一直陪在身边的大白狐狸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他赶紧拿出止血药给王隆涂抹上,把血止住。 “说吧!如果你不想再遭罪,最好老实交代。别再想着动一点儿歪心思,我手里电棍可还没用呢!” 我推开手里电棍开关,一阵噼里啪啦电弧跳动着。 吓得王隆浑身一哆嗦。 “我说…我都说,求求你别电我!” 王隆交代,大年三十儿那天晚上,他确实跟朋友喝酒了,迷迷糊糊回到家,这只大白狐狸跳出来想要咬死他,他也确实摸出那把杀猪刀,想捅死大白狐狸。 大白狐狸似乎是害怕这把杀猪刀,不敢再扑上来。转而又想要迷住他,让他自杀。 他说当时心底有一股戾气升起来,想要捅自己几刀,想把自己捅死。可当那把杀猪刀抵在身上时,他一激灵醒过来了,这才知道狐狸想要迷住自己,让他自杀。 他也终于知道大白狐狸为什么不敢扑过来了,因为这把刀常年杀猪,沾染了浓浓的煞气,是把杀生刃! 可是他心里那股戾气还在,借着酒劲儿,他想起就是因为李小娥放走了这只狐狸,才让它有机会回来报仇,他心里怨恨起李小娥来。 再加上想起李小娥跟林刚干的那些龌龊事儿,他派去盯梢的人还告诉他,李小娥跟林刚约定好晚上私奔。 王隆突然恶向胆边生,一个念头在心底抑制不住冒出来,他想要杀死李小娥,再杀死林刚,然后就说他俩私奔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也觉得确实天衣无缝,于是他踹开李小娥住的那间屋子,看见李小娥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是铁了心要跑。 他更恼怒了,把李小娥按在床上,扒光了衣服,用那把杀猪刀对准身上要害一顿猛捅,李小娥疼的剧烈挣扎,他又狠狠补了几刀,血喷溅的到处都是,最后李小娥扑腾几下,蹬蹬腿儿不动了。可眼睛却没闭上,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王隆,像是心有不甘。 王隆心里还不解气,一怒之下把李小娥尸体像杀猪那样,分解成一堆碎块,找了个蛇皮口袋草草装起来。心里一阵儿痛快,想着这贱娘们儿还敢不敢背着自己干那些事儿了! 他又想起了林刚,这会儿应该就躲在后山洞里,等着李小娥去跟他私奔呢! 王隆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林刚也一起杀了吧!可这会儿他酒劲儿上头,又怕自己打不过林刚。于是找了两个跟班的,去后山洞里堵住林刚,把他打的昏死过去。 王隆不敢当着那俩人的面杀林刚,想着反正林刚已经半死了,又昏迷了,一准儿跑不了。想等着第二天酒醒了偷偷去弄死林刚,再把李小娥一起埋了,让他俩做对儿亡命鸳鸯。 没想到接下来两天太忙了,应酬太多脱不开身,天天喝的酩酊大醉,等到再想起这事儿,去山洞里一看,林刚已经跑了! 他怕夜长梦多,赶紧趁着当天夜里草草把李小娥埋了,想着再找机会弄死林刚。 没想到他从杀死李小娥开始,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李小娥化作红衣女鬼要掐死他。好在他那把杀生刃从不离身,这才壮着胆没崩溃。 王隆心里虚,花大价钱找了一个道士,求来那些雷击木,还有那个画着八卦阵图的桃木箱子,把李小娥碎尸挖出来,装进那个桃木箱子里,这才放下心来。 我问他昨晚是不是带着雷击木又去李小娥坟包了,被我撞见吓跑了,逃跑中还丢了雷击木? 王隆摇摇头否认了,看那样不像是撒谎。我觉得他也没必要撒这谎,杀人都招了,这点无关紧要的事儿应该不至于瞒着。 再说当时我们追了半天,那道身影看起来很消瘦,也很灵巧,如果换成王隆这五大三粗的身材,也绝对不会让他逃了。 那么问题来了,不是王隆,又会是谁呢? 谁会拿着雷击木去李小娥坟包呢? 他又想要干什么? 空想无意,既然事情大概清楚了,这趟也算是收获不小。 我让薛二报警,举报王隆杀人了,将他绳之以法。好在王隆财大气粗,他家就有电话,也不用费劲到处跑。 王隆一听要报警,不肯放过他,气的破口大骂,骂我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骂李小娥就是个贱货,死有余辜!亏得他平时对她那么好!又给她娘家盖洋楼,还债,给钱,还说新婚那天晚上他就发现李小娥不是完璧之身,也没跟她计较。 没想到,李小娥暗地里又勾搭上林刚,隔三差五就偷偷跟他私会,还大把大把的给他钱花,还他么怀了孽种! 王隆怒骂着,最可气的是,李小娥还想把那孽种推在他头上! 还说林刚撺掇李小娥,勾结那只大白狐狸,想要合伙杀他,霸占他家产,实在容忍不了才痛下杀手! 说到最后,王隆苦苦哀求我别报警,他有的是钱,让我开个价,要多少都给我,让我一辈子无忧。 我摇摇头笑了,这种人可能打心里跟钱最亲,可在我心里,有一杆秤,叫做公平! 世道不公,我必以心中那杆秤来度之! 警车很快来了,把王隆带走了,他们说王隆涉嫌犯罪,本就在调查之中,没想到竟然还涉及人命案,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严惩! 凑巧的是,王隆前脚刚被拷上带走了,后脚林刚就醒了,揉着眼睛仿佛没听到王隆刚才骂的那些话。 我心里有点好奇,不知道王隆最后说的那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来,好像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看不透眼前这个看似是受害者的林刚,我有点搞不清,他在整个事情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被抢了媳妇儿的受害人? 还是抢了别人媳妇儿的第三者? 是打着感情的幌子,大肆捞钱的利益获得者? 还是害得李小娥走上绝路的怂恿者? 亦或是,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纯纯粹粹疼着李小娥的爱慕者? 这一切我有点拎不清了,不知在你眼中,林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隆的事儿解决了,我问林刚接下来打算干啥,他说要去李小娥她娘家,要把这件事前前后后告诉李小娥父母。 其实除了报丧,我知道他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想让李小娥父母知道,他们当初是瞎了眼,把闺女嫁给了王隆。 天儿已经将近中午了,林刚邀请我们去他家吃个便饭。 正好也忙活一宿了,连带着早饭也没吃,肚子里早就空了,这会儿正饿的难受。 我怕大白狐狸出现在村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拍了拍它脑袋,让它先进山里自己找食儿吃,晚上山里见。 林刚他娘不在,林刚自己下厨,简简单单弄了口便饭,我们几个对付一口吃饱了。 距离晚上还早着呢,这会儿进山也不可能找到李小娥化身的红衣女鬼,这件事儿我会一查到底的。我总感觉那群鬼物消失的有些蹊跷。还有我身上的仙家,常小猛和黄勇敢,也有点反常,我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没事儿,索性我和薛二爷俩儿一起陪着林刚去了趟李小娥她娘家。 (ps:求收藏,求免费的推荐票!感谢支持!) 第五十五章 黑影来袭 李小娥她娘家并不远,就住在林刚家隔壁,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洋楼。 虽说赶不上王隆家那栋别墅阔气,可在农村来说,有这样一栋小洋楼,已经甩开普通人家太远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小娥用命换来的! 林刚走到门口,略一迟疑,还是推开了院门,径直走进去,我们几个也尾随其后,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有两条大黄狗,拼命挣着铁链子,拉的绷直,扯的铁链哗啦啦作响,撒着欢叫唤着。 “哎呦,刚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们几个是刚子朋友吧?来来,快进屋里坐,都吃饭了没?正好饭桌没撤呢,不嫌弃就进来吃点。” 打屋里迎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农村乡下的老娘们儿。乍一看,倒像是城里人,我猜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小娥她娘了。 果不其然,林刚冲着她叫婶子。 “婶子,我们就不进屋了,今个儿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儿!” “有啥事儿进屋说呗,你可好长时间没来家里坐坐了,进屋,你李叔正搁那喝酒呢,你爷俩儿整点!婶再给你们炒几个菜!” 李小娥她娘看起来人还不错,最起码对林刚还挺热情。 这会儿打屋里头,又走出来个披着衣服的老头,看起来能有五十多岁,明显比李小娥她娘要老上许多。 “哼!他来能有啥好事儿!他只要能离小娥远点儿,别惹得王隆来气,我就感谢他八辈祖宗了!” 那老头手里拎着酒瓶,神色不善,冲着林刚冷嘲热讽,一看就是不怎么待见林刚。 “呵呵,说实话,你们这李家,我还真不想来,一来这儿我就觉得恶心!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喽,你们家李小娥并没有像王隆说的那样跟我私奔了,她是被王隆用杀猪刀捅死了,剁碎了埋在山里……” 林刚说话的语气也挺蛮横,不再像对待李小娥她娘那样恭敬,显然对眼前这个老李头怀恨在心。 如果当初不是老李头逼着李小娥嫁给王隆,他俩估计早凑成一对儿了,现在倒好,弄的阴阳两隔。 “刚子你瞎说啥呢?婶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再来气这话也不敢乱说呀!” 李小娥她娘一听林刚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浑身哆嗦着,伸手抓住身边的栏杆,强撑着才没摔倒。 老李头面色阴沉,拉拉着脸,像是能拧出水来,并没有说话。估计是在揣摩着,林刚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吧小师傅,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也没啥好说的,他们李家的门,我到死也不会再踏进来一步了!” 林刚也是果断,转身对我说着,不再理会李家人,向门外走去。 我知道李家人是伤透了他。 “站住!你给我等着,我这就给王隆打电话,你要是敢扒瞎,看他不打折你狗腿!” 老李头看我们要走,赶紧制止,跑回屋里,估计是要给王隆打电话。 “别白费心思了,王隆都被铐起来抓走了,鬼才会接你电话。有这功夫,你还不如给李小娥烧点纸,祭拜祭拜吧,省得她晚上来闹你们!” 我看着这家人心里也来气,冲着屋里嚷嚷着,劝他们省省心,别瞎折腾了。 李小娥她娘再也撑不住身子了,手哆嗦着也抓不住栏杆,倒在地上,打着滚儿扑腾,哭的死去活来。 我们几个不再停留,向门外走去,身后院里,传来李小娥她娘撕心裂肺哭喊声,夹杂着咒骂声。 “你个老瘪犊子……当初我就说王隆靠不住……你非奔着钱去!这下好了,小娥没了……还不如当初嫁给林刚,虽说穷点儿,可真心对咱闺女好……” “他哪好?穷的叮当响,小娥跟着他喝西北风吗?要不是我,你能住上这二层小洋楼?能有钱天天打扮的像个表子!”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下好了,看你以后还上哪要钱!我只要闺女……你把小娥还我!” “你他么的,再烦我抽死你!闺女?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他么是你闺女,可不是我的!谁知道你个贱货当初跟谁生的野种!我能给她养这么大,够不错的了!房子、钱,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 “你……你放屁!我跟你拼了……啊啊……” 老李家院子里吵吵闹闹,估计是滚作一团了,听起来还挺狗血,可这些破烂事儿跟我们几个无关了。 眼下我得找个地方睡一会儿,昨晚折腾了一宿,白天也没睡觉,晚上还得忙,总这么熬我也挺不住。 林刚让我们几个去他家里睡会儿,薛二嫌他家太挤吧了。 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去王隆别墅里睡会儿算了。眼下王隆已经被抓走了,以后跟这别墅也无缘了,早晚得荒废,还不如让我们几个享受享受。 林刚也没回家,非说要跟着我们,晚上一起进山,看看能不能遇见李小娥亡魂。 我还小,我不懂,可能在爱人眼里,鬼也没那么可怕吧! 这次我们不是翻墙进去的,是大摇大摆走的正门,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一片萧索破败。 薛二嫌楼上死过人,太晦气,我们索性就住在一楼。 好在屋子够多,再来几个人也够分,我随便找个屋子就打算钻进去睡觉。 哪知一推开门,好冲的一股狐狸臊味,呛得我直咳嗽! 只见屋里墙壁上挂满了狐狸皮!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灰色的、杂色的,足足有几十张! 看得我心惊肉跳,赶紧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这应该就是王隆祸害的那一窝狐狸,都被他扒皮挂起来了,不知道留着干啥。 难怪大白狐狸对他恨之入骨,换了谁一家子被害死了,都不会轻易饶过凶手吧! 薛二显然也看见了,有点眼馋,嘟囔着走的时候要把这些狐狸皮捆起来带走,肯定能卖一笔好价钱,做几件皮货也不错。 “你造的孽还少吗?你要不怕被那只大白狐狸盯上,你可以试试!咱可提前说好了,到时候惹了事儿可千万别找我,我不管这些破事儿!” 我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 薛二悻悻地摸着鼻子,没再提这事儿,估计他也是怕被大白狐狸咬上几口。 毕竟王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被大白狐狸咬的死去活来,腿上的伤口,还是薛二帮忙止住血的。 我又推开一个屋子,只见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有一些是玉雕,还有些木雕,还有其他一些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看来王隆这财大气粗不是闹着玩的。 薛二又来劲儿了,看啥都两眼放光,看那样又动了贪念。 我劝他趁早死了心吧,这些东西不知道哪来的,谁知道来路正不正?虽说王隆不在了,可拿这些东西也算是盗窃,做人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哪知薛二嬉皮笑脸对我说,这么老些玩意儿哪有个数啊?现在也算没主的东西,拿一两件也没啥,咱们自己不说,别人谁也不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这些东西都会被没收的,他要是不怕被铐走,随便拿。 这么大个人,看啥好东西都眼馋,当真是贼性不改。 东西即便没主,可我心有主! 我不再搭理薛二,另找了个屋子睡觉了。 随他去吧,良言难劝该死鬼,他这毛病要是不改了,早晚得出事儿。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一直没解乏,也可能是王隆家,席梦思大床太舒服了。下午这一觉睡的太香了,一直睡到天黑,直到被林刚推醒了。 我揉着眼睛问林刚这会儿啥时候了? 他赶紧伸手捂住我嘴,吓我一跳,以为他想干啥呢! 只见他对着窗外院子里比比划划,不知道有啥东西。 我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趁着月色,只见别墅院子里,不知啥时候窜进来一道身影,正往屋门方向走,眼瞅着没多远了,就快要进来了。 这道身影,看的有点熟悉,很像昨晚带着雷击木,去李小娥坟头的那道黑影,最后被我们追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来王隆别墅里干啥?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道黑影就是王隆,可见面之后我才知道不是,王隆身材五大三粗,肯定没有那道黑影灵活。 不行,这个问题我必须弄清楚,他极有可能就是王隆迫害李小娥的帮凶!我要摸清楚他还要干啥! 想到这,我告诉林刚在门口准备着,又小心翼翼溜到旁边屋里喊薛二,打算等那道黑影一进别墅,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把他按住! 我不敢大意,如果一会儿进来的,当真是昨晚那个人,他肯定身手不凡,未必肯轻易就犯。 我赶紧上楼,拿来之前捆绑王隆的绳子,以备不时之需,最好是将他也捆住。 我们几个人悄悄埋伏在走廊两侧,这里是进屋的必经之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 脚步声停在门口不动了,不知道在干什么,片刻之后, “吱~嘎~” 一道推门声在寂静的屋里响起,那个人终于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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