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丞相的养成系娇妻》 第一章 归家 入夜,微寒 金屏街的家家户户早早地在门庭处挂起了两对红鸾灯笼,这是青檀镇百年来为庆祝婚嫁之事必备的习俗。 只是本该热闹的街道现如今却安静地显得有些诡异。 街上无人,唯有黑夜中莹莹闪烁的灯笼烛火显得刺眼。 一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赤脚从黑夜中走出。她的步履稍显蹒跚,发髻凌乱。 趁着月色,稍稍能看清她的容貌,眉眼低垂,唇无血色,嘴里呢喃: “他不会弃我,他不会……” 女子的玉足冻得通红,许是赤脚徒步而生出的伤口混着泥沙与碎石。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金屏街最大的府邸——江府。 江府外的两名小厮见到女子归来,脸上浮起了惊恐的表情。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您怎么自己来了?少爷他……” 女子声音嘶哑地哭泣起来,哀怨的哭声响彻整个黑夜 “江段宸,是你说得要八抬大轿把我娶进江府!是你许我一世诺言!如今,你人呢?你人呢!” 三个月前 苏菱本是金屏街南贩布为生的苏家女儿,十岁之前,因苏家南迁途中遭遇劫匪而流落在外。 被寻回时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导致苏菱格外怕人,即使是最亲近的父母她也极其抗拒接触。 每每入夜,更是不点灯便不敢入眠。 听闻苏家下人传言,苏家小姐被寻回时,行为举止与动物无异,不,倒不如说是与牲畜无异。 十岁,本该是会说会走的花季年岁,而苏菱却不会直立行走,见人便缩卷全身。 面对随手丢喂与猪狗的弃食还会与之抢食,她的眼神充满浑浊与警惕,蓬头垢面,伤痕累累。 苏家怕有损声誉,暗自将其关于家中,封锁有关苏菱的全部信息。 在苏菱丢失后,苏家迁至金屏街以贩布营生十年,也算小有声誉。 其妾更是为苏家添置一男二女。本该其乐融融的一家却因苏菱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父正妻在苏菱丢失期间思女心切,精神出了问题,再加上苏父再娶,双重打击下投井自尽。 苏家小妾在见到苏菱的第一面就尤为厌恶,暗自挑唆苏父将其关至苏家偏院朔林苑。 美其名曰会尽母亲之责弥补苏菱,为其寻最好的医师与教书先生。实际是想养废了苏菱。 实际是想养废了苏菱。 现如今,苏菱十六岁。 这六年里,苏菱每天与猪狗为伴,空旷的朔林苑连一朵花也没。 每年寒冬是最最难熬的时日。苏家小妾掌管家中内务,她从不会为朔林苑分配最好的甚至是一般些的衣物吃食,只会挑一些不要的旧款式,碎暖石供给朔林苑。 苏家三女儿苏沐是个温柔的孩子,她看不惯娘亲的做派,常常偷偷去找甚少见面的大姐姐玩耍。 “苏菱姐姐!沐儿来了,看沐儿这次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一个梳着双尾发髻,身穿粉色裘袄,乳白色的腰带随着女孩的奔跑在雪花中萦柔飘摇。 她的到来,让这个寂寥的院子显得生动了些。 吱呀一身,朔林苑唯一的一间屋门被推开。 单薄的藕色素衫披在一个弱小的女孩身上,仿佛风一吹就能将这个纸片般的人儿吹跑。 苏菱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跌跌撞撞的赤脚去迎向她跑来的姑娘。 苏菱激动地说到:“沐儿来啦!”“呀!姐姐,快些回屋里去,外面冷。” 苏沐见着这个单薄的人儿,心里怜悯得不行。 苏沐加快了步伐跑去搀扶住苏菱。 院中的小狗似是闻到了三小姐腰间荷包袋中的香味,热情地围着她摇动着尾巴。 苏沐边扶着苏菱向屋内缓步走去,边温柔得对着小狗说道:“小白不行哦,这是沐儿带给姐姐的礼物,一会我再去厨房给你带大骨头。” 苏菱抬起瘦弱的手臂摸了摸这个欢欣雀跃的小丫头“沐儿给姐姐带什么好东西啦?” 苏沐抬头笑着回道:“嘻嘻,这是槐北巷东刘记的杏仁溏心糕,爹爹专门去买的。我让爹爹也为姐姐偷偷带了一份,姐姐快尝尝。” 二人坐在简陋的屋内,苏菱在抽屉中取出一些整块的暖石生起暖炉。 又拿出一盏带有缺口的瓷碗用来盛放糕点。 忙活完这些,本就体弱的女孩已经开始喘起了粗气,呼吸急促而又微弱。 苏沐见状,心疼不已,这六年来,她背着娘亲偷偷来与苏菱接触。 从刚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无话不谈,让苏沐对这个姐姐更加珍爱。 她常常将自己的所见所学教给苏菱,才使当年那个看不出人样的小丫头长成这般与常人无异。 她拉起苏菱冰冷的双手,叽叽喳喳地讲着金屏街在筹备过年的事宜,屋外热闹非凡。 “姐姐,新年将至,你有什么心愿吗?听闻槐北巷东的刘记女儿要嫁人了,你对未来夫君有什么想象吗?” 苏菱懵懂地问:“嫁人?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沐儿从未与姐姐讲过这些。” 苏菱一听,连忙道歉:“对不起姐姐,我忘记了。你不懂也未学过,是沐儿疏忽了。”说罢,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第一次谈及婚嫁之事。 “结婚嫁人,是我们每个人到了一定年龄必经之事,一般交由父母为子女挑选适宜的对象。 听闻刘姐姐将嫁之人财富五车,待人和善,是在机缘巧合下与刘姐姐一见钟情,在与家中商议后便上门提亲。我好生羡慕啊,何时我才能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有缘人呢?” 少女的心事一藏不住地往屋外溢出。 苏菱听着眼前人儿侃侃而谈,亦忍不住开始幻想:一见钟情?有缘人?我也能遇到吗?突然一阵寒风吹开屋门,吹醒了正在幻想的姑娘。 苏菱连忙暗暗打断自己的幻想,不,她不配,她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这个寂寥的朔林苑。 这一点她非常清楚,想必苏家小妾也非常清楚,那个恶毒的娘亲不会让她过得好的。算了,她也习惯了。 “喂!有人在吗?” 屋外突然响起男子的呼唤,一下子惊动了屋内的两个姑娘。 只见一位身穿黑袄,披着鹅毛绒领镶金边袍的男子坐在傍树的墙头。 苏菱如被惊地兔子躲在苏沐的身后。 苏沐安抚了姐姐后疑惑地走出屋外,抬头问道:“墙上何人?坐于我姐姐的墙头是何用意?莫不是娘亲又从哪找来滋事的流氓?” 男子看着气势汹汹的小女娃,忍不住大笑,“小小女娃,脾气怎的这般大?我只是前几日经过这里,听到院内有人在深夜哼唱歌谣,一直想询问,只是碍于其他事耽搁了,今日正好得空想来与这里的主人认识一番。” 哼唱歌谣?苏菱露出小小的头来,怯怯地看向男子。 男子这才注意到在粉衣女娃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娇小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眼中带怯,却又清澈透亮。精致的脸庞不知是何原因隐匿在苍白的面孔之下,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糕点碎渣,显得尤为可怜可爱。 男子从墙头跳下,鞠了一躬,自报家门: “两位姑娘叨扰了,本人姓江名段宸,因被仇家追杀,可否在此藏匿一段时间?二位放心,我来此时观过地形了,此院在外看来残破不堪,追杀我之人应当不会怀疑到这里。” 两个姑娘给面面相觑,面对这个陌生的男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苏菱想着毕竟是自己的院子,便站了出来,问道“你,会伤害我们吗?” 江段宸坚定地说道:“如若不收在下,我会立刻杀了你们。” 刚才还脸带笑容的男子突然变得严肃,眼神充满戾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捏紧她们的脖子。 苏沐显然被吓到了,不知如何才好。苏菱连忙护住妹妹,第一次站直了身子,张开瘦弱的手臂,坚定地说:“不要伤害沐儿,我便允你住下。” 十年前,苏菱曾亲眼见一绑匪杀了一直护着自己的一位姐姐,她不允许自己最亲近的人再受到伤害。 那段封存已久的记忆因江段宸的出现,重新侵蚀着苏菱的身心。 以前她甘为牲畜只为保命,现在她亦要为唯一对自己好的妹妹挺身而出。 江段宸震惊于眼前女子前后的变化,心中顿时不忍吓她。 “好,我答应你。” 苏菱安抚好苏沐,并叮嘱她不要将此事告诉娘亲后便送她离开了。 只是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到来的男子。 第二章回忆 苏菱卷缩在墙角,警惕地看着江段宸。 “小丫头,你叫什么?”江段宸环抱着双臂斜靠在门口。 他看出面前女孩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害怕,亦或是这个女孩过于单薄的似枯柴般的身体,使他忍不住的去想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苏菱。”她的声音如雏鸟般微弱。 屋外的白狗一直朝男子狂吠,江段宸眯着眼睛看向它,缓缓的下身来,向它示威般地招了招手。 在白狗向他扑来那一刻,江段宸从袖中甩出迷粉,将其迷晕。 “太吵了,安静会儿。” 江段宸蹲着看了眼墙角的苏菱,试探性地问:“苏姑娘,可否为在下安排一塌床?” 苏菱埋着头,伸出手,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木床。 江段宸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破烂不堪的木床,已入寒冬的时节,这小姑娘却连张像样的厚实被褥也没有。 “那你呢?你不会就打算在墙角一直缩着吧?” “嗯。”苏菱头也不抬地回道。 看她执拗的样子,江段宸也不欲再多说,他静步走入屋内,尽量不去惊扰到她。 随后便躺小心的躺在那破烂的木床上,生怕它会因承受不住弱冠男子的重量而断裂。 寒风椎骨,鹅毛初雪毫无征兆的飘落在朔林苑的窗前,屋内的娇弱姑娘在墙角瑟瑟发抖。 苏菱不自觉地打着冷颤,搓了搓小手想以此取暖。 她抬头看了眼桌角的暖炉,好不容易攒下的整块暖石已快燃尽。 不知能否熬过今年的寒冬。 苏菱默默的透出这般念头。 疲倦渐渐打败了寒冷,睡眼婆娑间,苏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段牲畜不如的日子。 匪山 这里是商阙都城东部最大的匪山,劫匪漫山在此扎营。 匪山山主陆强患有严重的虐童癖,他最爱在闲时对周围的村镇烧杀抢掠,男子一律残忍杀害,女子与孩童则会被掠来供人玩了乐。 苏菱在六岁时不幸被掳,与她同时被掳来的孩子还有五六个。 每日住在猪笼里,与五六个孩子还有牲畜抢食饲料。 白日会被拉出来被绑着供陆强鞭打,还不允哭出声,若是有孩童忍不住哭出来则会被扯断四肢,丢去喂狗。 陆强是个四尺六寸的跛子,平常出门就爱骑着那些孩童。 苏菱被掠来后,一直是跪走在地,有时还要驮着陆强爬两三里路,只为了满足这个变态,讨他的开心,这样才能存活下来。 在苏菱九岁时,与她一同掠来的那波孩童已剩她与一位大她两岁的姐姐——阿淮。 阿淮是苏菱在这段昏暗日子里唯一的光。 阿淮最爱唱歌,常常在四下无人处,夜深人静时偷偷的教苏菱哼歌。 也只有在听阿淮哼歌时,苏菱才觉得人生有盼。苏菱不会讲话,只会用最纯真的笑容表达对阿淮的喜欢。 “阿菱,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等我们逃出去,淮姐姐必定会带你去我的家乡。 那里的人都很好,整日载歌载舞,充满欢声笑语,不用吃猪食,不用被打骂。” “阿菱,你知道吗,淮姐姐最想站在商阙城最大的乐楼唱曲。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不论去哪,那一定都会比匪山好千倍万倍吧。” “阿菱,我们,逃吧。” 那日,阿淮穿了身纯白的布衣裙,听闻是托陆强特意带来的。 苏菱第一次见阿淮站直了身子,两年的时间,阿淮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这一天,她特意在陆强的批准下梳妆打扮,这是苏菱最羡慕的一刻。 在满是糙野男子的人群中,阿淮缓缓向坐在虎皮塌的陆强走去。 她一路哼着动人的歌曲,美眸灵动的盯着陆强,略施粉黛的脸庞伴着朱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挑拨着在座男人的心。 苏菱跪在塌下看着白色的飘带轻柔的在她眼前划过。 今日的阿淮是那样的美。 陆强贪婪的揽过阿淮的腰肢,他的下人知趣的遣散了所有人。 苏菱爬走的时候,她扭头看到阿淮冲着她凄零的一笑,她不懂为何阿淮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但不等她过多的思虑就被人狠狠地踹走。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别打扰了大王的兴致。”一个带着眼罩的男人恶狠狠的赶走了苏菱。 当晚,阿淮回到猪笼,温柔的叫醒正在熟睡的苏菱。 “阿菱,跟姐姐走吧,姐姐带你回家。” 苏菱微微睁眼,正欲爬起,却被突然到来的眼罩劫匪打断。 是白天的那个劫匪,苏菱瞬间瞪大双眼,在阿淮的叫喊下清醒过来。 “想逃?也叫爷爷爽爽,什么好处都让那个跛子占了,当真是暴殄天物。” “阿菱,快逃!” “啊啊啊”苏菱焦急的想叫救命,但是就是不知如何说话,阿淮替她打开猪笼,拉起苏菱就发了疯的往外跑。 苏菱还未学过直立行走,更别说跑了,她跑一步就绊倒一步,两个女孩最终没能跑赢那个眼罩凶匪。 阿淮将苏菱推向路旁的深草丛中,并叮嘱她快些爬走,越远越好,随即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那个男人。 阿淮狠狠的咬住那个男人的那里,疼的男人直叫“嗷嗷,该死的臭丫头,给我松开!松开!” “啊!” 一声凄惨的尖叫惊动了林中的飞鸟。 苏菱躲在草丛中,亲眼看着最喜爱的姐姐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努力憋着泪水,无声的哽咽。 “阿淮!” 苏菱突然从梦中惊醒。也惊醒了熟睡中的江段宸。 江段宸打了个喷嚏,坐起身来搓了搓自己的身子。 怎么这般冷 这小丫头还好吗?江段宸看了眼缩在墙角抽泣的姑娘。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梦到什么了?” 苏菱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段宸,只知道哭,哭的抽泣不止,哭到喘不顺气。 江段宸真是怕她那小身板会因此哭死过去,于是披着被子来到她面前蹲下。 “苏姑娘,得罪了。”江段宸用被子裹住苏菱,不顾怀中人儿的抗拒,硬是将她拦腰抱起,抱到床边轻轻放下,并细心的掖紧了被褥。 一双温暖的双手紧紧捧住苏菱的脸蛋,就像捧着一颗冰雪球般毫无温度。 江段宸被冰的忍不住呲了一声。 他细致的擦去苏菱脸上的泪珠。柔声细语的哄着苏菱“不哭了,在哭,我就杀了你,真是个聒噪的丫头。” 苏菱听着这话突然想到了陆强,便不敢再哭。 她哽咽着说:“我不哭了,别杀我。” “噗”真是个傻丫头,江段宸在心里暗笑,从没见过这般奇怪的姑娘。 明明白天怕得要命还为了保护别人勇敢的站出来,现在又这般听话。 苏菱,你到底是怎样的人。还有,阿淮是谁。刚刚你是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 江段宸对面前的姑娘充满了好奇,却又不忍问出口,想必是些不好的回忆。 每个人都会有不愿忆起的东西,即便是不可一世的他,五岁便深陷官场之争,十六岁便当上商阙城最年轻的丞相,在内心深处也有不可触碰的禁忌之地。 苏菱,睡个好觉吧,以后我们慢慢相处。 江段宸决定再此住下,至少,安安稳稳在这里度过这个年。反正家中也无牵挂,倒不如陪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第三章采买 初雪下了一夜,朔林苑外白雪皑皑,屋外的白狗若不是因为呼吸的起伏,都注意不到它。饿了一晚的它焦急的扒拉着木门。 屋内,江段宸趴在苏菱的床边,竟这样坐在地上睡了一晚。 初雪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打在苏菱的脸上。粉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泪痕,小小的人儿被阳光刺的微微睁开了双眸。 苏菱的手有些微麻,转头一看,江段宸那俊秀的脸庞,如山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忍不住让苏菱心想,这个男人,真好看。 不过这么好看的脸此刻正沉沉的压在她瘦弱的手臂上,微粉的唇角还流着晶莹的口水。 苏菱不自在的想将手臂抽出,却不想不小心惊醒了江段宸。 江段宸抬头皱着眉头,声音沙哑的说道:“醒了?我的小祖宗。” “江,江公子,我的手”苏菱小脸瞬红,这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称呼她。 某个男人还未注意到面前姑娘羞红的小脸,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我竟然枕着一个娇滴滴小姑娘的手臂睡了一晚。 更重要的是!我竟然还在人家胳膊上流!口!水!我的一世英名!毁了毁了! 江段宸慌忙站起身来,尴尬的咳了两声,背过身去,迅速擦掉嘴角的口水。 “你什么也没看见,对吧。”江段宸阴冷的说道。 苏菱偷偷一笑,揉了揉终于能动的手臂,淡淡的回道:“苏菱什么也没看到。” 这个男子似乎没有想象般的可怕。苏菱看着江段宸的背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江段宸整理好仪态后将苏菱从床上拉起。 “走,苏姑娘,江某带你出去一趟,你这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我是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的,天天这么冷,我可睡不了好觉。” 不由得苏菱拒绝,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像小鸡般被拎了起来 。不知是否报复她看到他那失态的一面。 江段宸丢了句“收拾好就快些出来,我在屋外等你。”,便推门而出。 他本以为苏菱会梳妆一会,谁曾想,不出一会,那个丫头就身着昨日的藕色素衫出了门。 江段宸低头一看,发现她并未穿鞋。 腊月寒冬,这姑娘莫不是傻了,竟穿的如此单薄便要出门? “穿鞋,再走。”江段宸略带严肃的命令道。 “无鞋。”苏菱习以为常道。 究竟是怎样的人家,竟这样苛待自家的女儿。江段宸的眼神凌厉的看了眼苏家内院。 转身一句“抱紧我。”便抱起了如纸片般的娇娘。 苏菱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江段宸。只见这个如画的男人毫不费力的抱着她跳上了围墙,又轻轻落下。 不过,江段宸似乎并没有想放她下来的举动。 苏菱弱弱的提醒道:“江公子,可,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如果你想冻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江段宸呵斥道。 苏菱听出了男子语气中的不满,便就此打住,不再多说,任由他抱着。 江段宸抱着苏菱一路走来,不顾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将她带进金屏街最热闹的琳琅轩。 这里是清霜镇最大的采买阁,里面拥有各式各样的衣物布料,金银财宝以及纸笔石墨。 苏菱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人人穿着华丽,比当年阿淮的打扮还要好看。 只是此刻热闹的人群皆因江段宸与苏凌的到来安静了许多。 可能是没见过一直抱着姑娘走路的男子,亦或是没见过在腊月寒冬穿得如此单薄的女娃。 “老板!”江段宸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只用他那带有压迫感的嗓音唤来琳琅轩的老板娘。 只见应声而来一位妖艳风姿的绝色佳人。 “稀客啊,没想到”还不等她说完,江段宸便阴冷的打断她:“给这个姑娘换上最好的衣裳,多备一些过冬的衣物鞋袜,还有最厚实的被褥。” “是,江公子。”老板娘迅速照办。 “江公子?是江府的那位吗?” “不会吧,他不是在商阙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江段宸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啧了一口,略带狡诈的说道:“江某只是带一位朋友来采买些东西,各位大可忙自己的,再多舌,恐怕对你我都不好了。”周遭瞬间安静。 苏菱懵懂的看着江段宸,她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这么厉害,还要住在她那破烂不堪的家中。 江段宸抱着苏菱来到贩鞋区,挑了双淡蓝色的绣花棉鞋。随后将苏菱温柔的放在椅子上,替她穿好。 “苏菱,穿鞋,冻脚。” 苏菱愣了愣神,她没想到昨日还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她的男子,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一般,待她如此温柔。 被那双温暖的双手轻轻提上的绣花鞋让一股暖流如温泉般,从脚底涌入自己的心。 这是苏菱遇到的第一个待她这般好的男子。与匪山的粗野男人不同,与自己那软弱的父亲不同,与日日欺负自己的二弟不同。 见苏菱穿好了鞋,江段宸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这才像样。”江段宸环抱双臂,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才的老板娘拿了件杏红色的袄裙,与一件带有绒鹅毛领的乳白披风,略带讨好的问道:“不知江公子看这件可还适合这位姑娘?” 江段宸撇了一眼便点了点头,随便什么都好,总比一直穿的这么单薄要好。 他暗自想着。 “换好出来,我饿了。”江段宸说完便走出琳琅轩,他着实不爱闻那些浓妆艳抹女人身上的脂粉气。 若不是因为这个傻丫头,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这次等的时间有些长,正当江段宸有些不耐烦,寻思着换件衣服怎的这般慢时,苏菱才缓缓踱步而出。 只见苏菱如画中的仙子一般,一双狐狸眼因笑容弯成月牙,星眸随之闪烁,两颊晕红如天边的晚霞,她的双唇因施朱砂宛若半数的樱桃,娇艳诱人,再也不似初见般毫无血色,微微一笑,还露出来一颗小小的虎牙。 清风吹拂着她额间的碎发,乌黑的长发在她的腰间随着轻盈的步伐灵动起舞。 明明是寻常不过的杏色棉裙,却因身着在瘦弱的姑娘身上,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显得苏菱娇小可爱。 江段宸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了,这还是昨日瘦如枯柴般的小丫头吗。 还是我没看仔细,她原本就该这般活泼美貌。江段宸的心中甚是满意。 对,这才是十几岁女娃该有的模样。 苏菱开心的向江段宸走来,她笑得是那般天真灿烂:“江公子,谢谢你,我好开心。”她不自觉地在他面前转着圈,向他展示自己的快乐。 江段宸满意地勾唇一笑,随即按住了这个欢欣雀跃地小丫头。 “苏小姐,江某饿了。你在在这里多转几圈,我就先走了。”“啊?”真是个阴沉不定地男子。苏菱立刻畏首站好。 随后江段宸带着苏菱逛遍了金屏街地好吃的好玩的,这是苏菱第一次这么开心。 她第一次吃到了叫糖人的东西,甜滋滋地;还有糖葫芦,一口一个,又酸又甜;还有还有,那日苏沐带给她的溏心杏仁糕,还有好多好多。 苏沐说槐北巷东的刘记刘家姐姐即将嫁人,去买溏心糕时,可见槐北巷一路家家户户都在门庭处挂着红鸾灯笼,好生热闹。 苏菱突然也想嫁人了。 嫁人就意味着可以离开那个寂寥的朔林苑,还有恶毒的苏家小妾。 金屏街深谙药铺 江段宸带着苏菱来到这里,嘱托大夫为苏菱开药。 “大夫,我家小妹从小身体不好,体弱畏寒,您看看有什么药能将其根治,您尽管用最好的药,我现在有事,稍后便来。”江段宸似乎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交代了大夫几句便要离开。 “你去哪里?”苏菱叫住了快要出门的江段宸,她突然怕,再也见不到他。 “丫头,你先好好看病,哥哥一会便来,放心。”江段宸摸了摸苏菱的头,便快步离开。 暗巷 五名黑衣人齐齐跪在一男子脚边,毕恭毕敬的称呼男子;“少爷,请随我们回府。” 男子嗤笑道:“怎么?从小将我置于宫中,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现如今得知我出宫了,才想起来我这个儿子?” “少爷!” “告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此次出宫并不是为了回家探亲,不用寻我回府。”男子冷笑着,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冷峻的男子脸上浮现出来。似是自嘲,似是不满。 临走时,男子突然想起什么一件事,头也不回的命令道;“将琳琅轩的东西安置在苏家偏远,记住,事,要办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少爷。”五名黑衣男人领命退下。 金屏街深谙药铺 男子气喘吁吁的跑进药铺,气都来不及喘顺便四处寻找那个瘦弱的姑娘。 他怕某人会因自己的离开而不安。当对上那个如被丢弃的牲畜才会露出的眼眸时,江段宸才缓了口气,果然,她怕被丢弃。 “苏菱,别怕,我不走。”男子赶忙上前安抚苏菱。 泪,如珍珠般落下。 苏菱看着眼前的男子,竟不自觉的抱着哭了起来。 她突然好怕,好怕这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弃她而去。 明明相识不过两日,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能真的是害了什么病吧,不然,他也不会带自己来看郎中。 苏菱,放心吧,我定会治好你。 江段宸看着怀中哭泣的人儿,暗自发誓。 因为他尝受过被丢弃的滋味,他最看的懂苏菱刚才的眼神。 “大夫,我家小妹这身体可还能调理的好?”江段宸恳切的问道。 郎中收起了银针,抓了几副药后递给他,“放心,只需按老夫的药方精心调理三个月,令妹的身体定能恢复好转。” “谢谢大夫,小妹,我们回家吧。” 第四章 教训 金屏街上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筹备新年事宜。苏菱与江段宸出了深谙药铺便走散了。 回家的路,是这里吗?苏菱四处张望,努力地辨别苏宅的方向。但她个头太矮,一眼望去,只能尽数望着各色各样陌生的人脸。 “小娘子,转过头来让爷瞧瞧可好?”一声不坏好意的搭讪打断了苏菱的思绪。 苏菱扭头一看,竟是自家二弟。“二弟?”苏菱有些疑惑,他是没认出我吗? 浪荡男定睛打量了一番眼前叫自己二弟的美人,随后惊呼道:“呦,我当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这般美貌,原来是大姐姐啊。我竟没认出来,你这样子可真与在朔林苑时判若两别啊。” 语气中听不出半分的赞美,取而代之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这是苏家小妾的大儿子,苏子圣。 取的名字倒显得温文尔雅,边表却长得浪荡不羁,满脸堆着不怀好意的坏笑,眼睛似贼鼠般精明,与名字极为不符。 外貌就算了,人品也不行。 苏小妾本意望子成龙,奈何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偏偏赌瘾成性。 苏子圣倒是遗传了苏小妾心比天高的傲性,打心眼里不喜这位十岁归家的大姐姐。 “大姐这个时候应该安安分分的呆在朔林苑吧,怎么,现如今竟打扮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吗?”苏子圣直勾勾的盯着苏菱。 虽说他不喜这个大姐姐,平时多看两眼都觉得厌恶不已,但不得不说,今日的苏菱倒真像个大家小姐般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苏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直说是在家里藏了个人带我飞出来的吧。 正当苏菱想要敷衍了事,“二弟,你先逛吧,我先回去了。”奈何这泼皮无赖急忙拦住了他。“我的好姐姐,我这正要去赌坊一趟,既然我们遇上了,就麻烦你资助一下自家弟弟吧。” “可是,我也没钱啊,母亲从不曾舍我分文。”苏菱弱弱的回道。 “没钱?没钱那你这一身新衣是如何来的?偷来的?这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大姐姐何时得来了这套新衣,我可不记得父亲给你备的有春节新衣,母亲可是特意交代了,不需要给朔林苑的某只畜牲准备的。”苏子圣突然凶狠地提高声调,用力抓着苏菱的胳膊,特地吸引来路人羞辱苏菱。 苏菱条件反射地蹲在地上,抽回手臂,埋起头,抱紧自己,哽咽的反驳:“不是偷来的,我不是畜牲,我不是,不是” 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这便是苏家寻回的孩子?长得倒是模样可人。” “听闻苏家小妾说这孩子被领回家后一直被当作畜牲般养在家里,也是怪可怜的。” “这不是刚刚跟江公子在一起地丫头吗?难道她勾搭上了江公子?” 闲言碎语像刀子般割在苏菱得胸口。 不是的,我没有。 苏菱想反抗,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脑子乱乱的,因为人群的聚拢,恐惧像黑云压城般席卷而来。 苏子圣瞧着无趣,啐了一口在苏菱的头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妈的,真是个废物,着实扫兴,走吧走吧,去赌坊寻寻乐子。”随即便头也不回的与狐朋狗友走掉了。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也四散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零零星星的雪花落在苏菱的肩头。 一把红油纸伞撑在小小的人儿上方。苏菱抬头看着眼前人:“江公子,你来了。”带着明媚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刚刚才遭遇的羞辱。 江段宸蹲下身子,柔声说道:“终于找到你了,苏菱,回家吧。” “好。” 朔林苑 苏菱瞧着放了满屋的琳琅好物,两眼瞬间明亮许多。 “江公子,这些都是你买的吗?所以你刚刚是将这些东西提前带回来了啊。”苏菱为刚刚找不到江段宸鞭策了一个理由,来说服心底埋怨他不在身边护她的可笑想法。 江段宸打趣道:“那可不是,将这些东西搬回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不过,这可不是白送你的,日后可是要还的。” “那是自然。”少女开心的抚摸着这些新衣服与新被褥,柔软的触感让她倍感温暖。 “我这里存了些银两,是爹爹这些年偷偷给我的全部积蓄,我知还不够还,先交与公子,余下的我会想办法的。”苏菱从木床下拿出一张叠的厚厚的手帕递给江段宸。 男子推脱回去:“那便等你攒够了再还也不迟,攒不够,日后可是要来我府上当个丫鬟了。” 苏菱无奈只好答应。 夜已深,苏菱将被褥都收拾整齐,准备让江段宸睡床,自己则打算在睡在地上。 江段宸看了眼窗外的月光,回头对还在忙碌的苏菱交待了一句;“丫头,先别收拾了,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先睡吧,睡床。” “你去哪?”苏菱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问道。 “去,收拾些杂碎。” 说罢,男子便消失在黑夜中。 赌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贼眉鼠眼的男人摇着手中骰蛊。 “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 此起彼伏的押注声伴着酒气,浑浊的充斥着赌坊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慢慢掀起骰蛊,周遭汉子的心弦紧绷。 “一三四六,小~” “妈的,又押错了。”苏子圣暗恼的捶着赌桌。正欲在押时,却突然被人狠狠拽出赌客群。“谁敢拽小爷,活腻歪了是吗。” “啪”的一巴掌将苏子圣扇在地上,江段宸阴沉着脸出现在赌坊。 四周的人本欲帮苏子圣,但一看来人,全呆滞在原地。 江段宸对着赌坊内的老板吩咐道:“老板何在!” “公子……公子……您怎么会来这?”老板颤抖着双腿迎上前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江段宸冷哼一声,转眸扫向苏子圣:“你可知错?” “小爷我哪里有错?”苏子圣虽不识的来人,但此人的气场令他不自觉地打冷颤。 “苏公子可真是个赖记性,那我今日便让你长长记性。薛斐!” 一男子在黑夜中现身,跪在门外,持剑抱拳,“在!”。 江段宸对赌坊老板佯笑提醒:“麻烦老板帮我清一下人。” 老板立刻遣散赌坊围观的人群,都留下苏子圣在瑟瑟发抖。 江段宸半蹲下来,拎起苏子圣的胳膊,细细看了一下,随即用劲折断。 “啊!我的胳膊!”苏子圣疼的痛不欲生。 “小人小人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求公子明示。”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怎么招惹了此人,苏子圣扶着断掉的胳膊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若答了,我就放你一马;你若不答,今天晚上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江段宸阴测测的盯着苏子圣的双目,语气森寒冷酷,令人心底发毛。 “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请问。” “刚刚是否欺负了一位姑娘。”苏子圣心下一惊!难道是为了那个废物姐姐来的?不,不可能。苏菱何时识得这个靠山,定是认错了人才惨遭教训。 苏子圣心中得出了这个想法后,心虚的想要隐瞒,“小人小人并未做过此事啊!公子 冤,小人今晚一直在赌坊,从未见过什么姑娘啊!” “薛斐,给我打,打到苏公子记起为止。”说罢,门外的男子立即领命。 街上的路人只闻赌坊内惨叫连连,声声求饶,心惊胆战的看着紧闭的赌坊大门。 苏子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睛紧盯着门口,似乎想逃离,却没办法。 坐于屋内桌旁的江段宸,嘴角勾勒出一抹邪肆:“给我记住,苏菱此后,无人可欺。” 原来真的是为了苏菱而来!苏子圣心有千般怨恨,此刻也不得不向面前的人拼命求饶,“小人知道了!小人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姐姐了,求求公子饶命。” 江段宸抬手遣退薛斐,头也不回的从苏子圣身旁走过,留下一句话,“你若胆敢再犯,杀!” 苏子圣瘫软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两个字,“杀……” 薛斐跟在江段宸身做暗卫多年,对于自己家主子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 出了赌坊,薛斐跟在江段宸身后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还不回府吗?”。 身前的男子顿时停下脚步,“若你也如此,便不必跟我了”他冷厉的目光盯着薛斐的双眼。薛斐连忙低下头认错道歉,“属下失言。请公子恕罪!”江段宸收起凌厉的表情,转身向朔林苑走去。而薛斐惯例消失在黑夜中。 朔林苑 苏菱还未脱下新衣,她刚刚收拾完这个简陋的屋子。 小小的人儿第一次坐在铺着厚厚被褥的木床上,似坐在了棉花里,柔软又舒适,让人觉得安心。 她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胳膊上,呆呆地盯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 自从她回到家中,便一直深居简出,没享受过一天舒适的日子,不知温暖为何物。 她突然觉得好冷,身体仿佛浸泡在冰窟窿里一般,寒冷刺骨,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物件,她突然怕这只是一场梦,虚幻但又真实。 她很想找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靠一靠,让自己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吱呀!”门突然被温柔地推开了。 苏菱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他俊美的脸孔映在苏菱的眸中。 那少年看到呆愣住的苏菱,微皱眉头,露出怜惜的表情,“苏菱!你怎么了?”他缓步走近,关切地问道。 苏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在看到江段宸的那一刻瞬间爆发。江段宸将她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苏菱!”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与怜惜。 他轻叹一声,将苏菱抱入自己的怀中。 他低头吻去苏菱的泪水,柔声哄慰道:“别哭,我在呢。” 苏菱感受到那少年胸膛传递的温度以及他呼吸间喷洒在自己脖颈的热气,真实的触感让苏菱的心定了下来。 少女抬起头,轻轻抚摸着江段宸的脸庞,用手指画着他的五官,抚过挺拔的眉骨,深邃的眼睛,秀美的鼻梁,落在唇上轻声说道:“从未有人待我如此之好,江公子,谢谢你。” 语罢,怀中的人儿便沉沉的睡去。 第五章欺辱 初晨,苏菱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眸,扭头便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江段宸,床边的一碗汤药。 已经凉透,散发出阵阵苦涩。苏菱走到桌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江段宸脸上的碎发拨至耳后,轻柔的动作仿佛对待珍宝一般,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温柔。 江段宸感觉到触碰,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苏菱后才闻下心神。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江段宸柔声问道。 “嗯!好多了。“苏菱激动的点了点头。“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察觉到江段宸刚刚醒来的变化,她试探的问道。 “没什么。” 看来是个不想提及的梦。苏菱心想。 朔林苑外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 苏小妾拿着一根粗棍,带着三五个仆人前来问话。 原是昨晚苏子圣向其告状。 “小畜生,你给我出来!” 苏菱怯懦地躲藏在门内,听到外面的声音后,连忙让江段宸藏起来。 那些仆人骂骂咧咧的冲了进去,苏菱连忙将江段宸推入床下。 苏小妾一进门便嘲讽地说到:“哟?胆子倒是挺肥啊,还学会躲了。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 “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苏菱用力挣扎着。 苏小妾一把推倒的苏菱,怒斥道:“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么?我看你是想找死吧!“ 苏菱不敢反抗,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苏小妾转身对仆人吩咐到:“你们把这个臭丫头捆绑好,今天非打死她不成!“ 仆人点头称是,然后便七手八脚地去抓苏菱,苏菱拼命抵抗着。 苏小妾看着蜷缩在地的女孩,心里升腾起快感。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狠狠捏住苏菱的下巴,冷笑说道:“哼。现在知道怕了吗?早干嘛去了?“ 苏菱低垂着眼睑,紧抿着嘴唇,任凭苏小妾怎么折磨她,她都不吭一声,仿佛木偶一般,任凭苏小妾处置。 “哈哈哈!“苏小妾狂笑不已,她抬起苏菱的右臂,恶毒地说:“你昨日招人折断我儿的胳膊,我今天也废掉你这双手!“ 她猛地扯动着苏菱的手臂,使劲地拽着,仿佛要将苏菱的骨头扯断似的。 苏菱疼痛不已,她咬牙忍受着,倔强的模样让苏小妾更加愤怒。 她扬起棍子对准苏菱的脑袋狠狠打了下去。 啪! 苏菱的额头瞬间血流如注。 “贱货,我让你勾搭男人!“ 说完,挥舞着木棍继续打了下去。 苏菱痛苦的呻吟着,双目紧闭,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夫人,不可啊!“ 旁边一个年龄稍长的婆子急忙上前阻止。 “滚开!“ 苏小妾狠狠甩开她,棍子继续落下。 “哎呦“ 那婆子痛叫一声。 苏小妾边打边骂:“说,那个男人是谁,让我知道我一并打。”说罢,抬起手就向苏菱扇了下去。 苏菱躲闪不及,右脸颊结实地挨了狠狠地一巴掌,火辣辣疼痛感袭遍她全身,嘴角渗出血丝。苏菱低垂着头,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心中恨极了,双拳紧握,指甲刺破皮肤。 恨透了这个家,恨透了随随便便就能欺辱她的继母。 苏菱紧抿双唇,任凭苏小妾拉扯自己前行,她知道只要稍微反抗,自己定然受到更重的伤害。 现在,只有等待机会,寻找时间,伺机脱身,保护好自己,才能报仇。 苏小妾将她拖出屋外,逼问到:“小畜生,我一个没注意,你这房屋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你勾搭的男人送的!” 苏菱吃痛的捂着被拽的发丝,一言不发。 苏小妾见状出手更是狠毒,手中的棍棒已不知落在苏菱身上多少下了。 待她打累了,便想吩咐仆人继续教训她。 “你们几个,将她屋内的东西都给我扔了,还有”,苏小妾看了眼苏菱身上的新衣,脑海中一种想法油然而生,“畜牲怎么能穿的人模人样呢?来人,给我将她这身扎眼的衣服扒下来!”。 苏菱惊慌失措地躲闪,但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根本就无力挣脱这些粗鲁的下人。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的他们的欺辱。 “你们敢!”,一道冰冷刺骨的嗓音响起。 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众人只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那几个下人纷纷吓软了腿跪倒在地。 苏小妾循着声音处看去,发现江段宸出现在苏菱的房间。 他用蛮力拉扯开按住苏菱的下人,蹲在苏菱面前,他的嗓音低沉,略带怒气“苏菱,本来你的家事我不便掺和,但是”,他看着这个娇小瘦弱的身体,承受着这么多的伤。 他抚着苏菱肿红的脸颊温柔的告诉她,“你先回屋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随后冷冷的看着苏小妾。目光犀利,仿佛刀锋一般刺痛人心,令人胆寒。 苏小妾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 苏菱还未在惊吓中反应过来,江段宸的话如同天籁之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她的身体痛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紧紧的拽着江段宸的衣袖,像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她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那就呆在我身边吧。”江段宸揽住苏菱的身体,将她扶起。 苏小妾恶狠狠的盯着这个陌生的男子,觉得就是眼前的人将她儿子手臂给折断的,“这位公子,这是我苏家家事,且不问你是如何进的我家们,你都不便插手吧。” “呵,家事,将自家女儿打得半死不活,还令一群男人去撕未出阁的女子的衣物,你们苏家的家风就是这样的吗?”江段宸冷哼着。 苏小妾被噎的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反驳。 江段宸一步步逼近她,双目四散着冷气,“既然你们不会教养孩子,那就由我教养。从今天开始,苏菱就是我未来的夫人。” “什什么?夫人?公子究竟是谁?”苏小妾被男子口中的话震惊道了,气势瞬间弱了三分,这个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就看上了这个畜牲。 江段宸微笑着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今日我便要带她走。” 苏小妾听闻此言更加恼怒了,这个小贱种凭什么能嫁给这样相貌堂堂的男人,畜牲是不配拥有这样的良缘,况且她都准备给苏菱嫁给巷西的刘赖麻子一家了。 “想带她走?门都没有!这位公子请速速离开!否则我便叫人报官了。” 江段宸眯起眸子,嘴角勾勒出一抹危险的弧度,“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否则吃亏的可是你!” “哼,威胁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情闹到官府也不怕!” 江段宸懒得跟她继续废话,拉着苏菱就往门外走,语带讽刺,“哦,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已经派人将你们的所作所为都送去官府。现在应该已经传扬开了。” 苏小妾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果这件事情闹大,影响苏沐的婚事怎么办。 苏菱跟着江段宸出了苏家。 待到街上时,苏凌才默默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报官了?” “骗他们的。”江段宸勾唇一笑。 苏菱心里愣了一下,不禁感叹这个男子真是太腹黑了,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江段宸带着苏菱找到客栈安顿下来,江段宸吩咐店小二拿了热水和干净衣服放在床边,让苏凌先去沐浴换衣。 苏菱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突然产生了些许暖意。 等苏凌梳洗完毕后,饭菜也准备好了。 “吃点东西,再休息休息。过几日咱们就去商阙城。”江段宸柔声说道。 苏菱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慢悠悠的夹着碗里的肉丝。 “商阙城?” “我今日都说要娶你入府了,所以要带你去认认门。” “你是要娶我吗?”苏菱没听懂他今日所说让她做他的夫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娶这个字,就想到了刘姐姐。 江段宸宠溺的擦了擦苏菱的嘴角,“是啊,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我的江夫人,再也不用受你们那家人的欺辱与折磨。” 第六章定亲 “可是,我听妹妹说婚嫁之事要父母同意才行”苏菱眼眸垂下,虽然继母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父亲是啊,如果他不同意,她又怎能离开呢。 江段宸看出她的心思,安抚道:“明日我会派人去你家知会一声,你只需听我的就行,以后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了。” 苏菱听此话后,心里有一丝悸动,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他是除了阿淮和妹妹之外第一个对她好的异性。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少爷,药膏买来了。”一个冷清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男子应声进门,苏菱看着男子手中的剑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江段宸的身后。 “苏菱别怕,这是我的护卫,名叫薛斐。”江段宸接过药膏,用眼神安抚苏菱。 江段宸拿起白瓷瓶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药膏,温柔地涂抹在苏菱脸颊处,他很细致认真,专注而温暖。 “疼吗?”涂完后,江段宸抬起眼问向苏菱。 “嗯”苏菱点头。 江段宸抬头吩咐薛斐,“明日带一万两白银给苏家,告知他们我的身份,顺带捎句话,就说我要带苏菱去商阙城玩两天,让他们准备好苏菱的嫁妆。等我们回去便办婚礼。” 薛斐愣住,他从没见过自己公子对谁这么上过心。虽然他也觉得苏菱可怜,但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庶民女子,老爷和那位那里应该不好交代。 “少爷,您真的要”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谁敢阻拦?”江段宸知道薛斐在担心什么,但是他异常坚定。自己以前弱小没能力选择自己的路,现在有能力了,他发誓不会再任人摆布。 “是,少爷。”薛斐不再多说,默默推出门外。 待薛斐走后,江段宸站起身来,“苏菱,你快睡吧,我住你隔壁,有事唤我。” 苏菱眨着眸子问道:“今日不睡我屋里了吗?” “噗,傻丫头,我想睡睡床可以嘛,你都受伤了,我总不能不让你睡吧。”江段宸嗤笑着苏菱。 苏菱看了看那床比自己屋里的要大好多,于是便脱口而出,“那我们一起躺。” “咳咳”这一句话差点没噎死江段宸,“傻丫头,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以前我就是和一群男人女人睡在猪笼里啊,什么是男女有别?”苏菱不解。 江段策听着苏菱的话,不忍震惊,“和男人女人睡在草棚?” 苏菱想起在匪山的经历,于是便告诉了江段宸。 苏菱讲完那那一刻,这个男人怒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孩竟然经历了这些,怪不得她虽十几岁的样子,但心智却似孩童一般,什么都不懂。 那苏家人才是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倒是和他的那个冷血父亲一样无情。 房间出奇的安静。 苏菱察觉到了气氛异常,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江段宸摇摇头,把她拥进怀里,紧贴在胸膛,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里满是心疼。 “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吧!”江段宸低沉地道,语调带着一丝颤音。 “嗯!”苏菱点点头。 “今晚我不走了,我们一起睡。”说罢,江段宸便轻轻的拦腰抱起苏菱,缓缓走向床边。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想着要匪山的那群人都付出代价。 竖日 苏家小妾正匐在苏章明的腿上撒嗔。 “老爷,你不知道我昨天经历了什么。”苏小妾嘟囔着嘴,表情妩媚的看着苏章明。 苏章明放下手中的布料图问道;“怎么了夫人?” “这几日你不在家,你那个女儿可是不老实了,竟然偷偷背着我们出去找男人了”,苏小妾话还没说完,苏章明便一把推开她。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菱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知道你素日不待见她,但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这样造谣她怎么行!” 苏小妾被推倒在地,立刻撒泼道:“我还能说谎不成,昨日我亲眼所见一个男人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而且我儿子的手都被那个男的折断了,老爷,你可要为我们母子报仇啊!” “子圣怎么了?手断了?”苏章明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只是短短几日不在家,就出了这样的事。 “快带我去看看子圣!”苏章明扶起苏小妾,直奔苏子圣的房间。 二人刚来到苏子圣的门口,便听见里面哀叫连连。 “娘!我要杀了苏菱!” “娘!我快疼死了!” 苏小妾连忙推门而入,坐在苏子圣的床头,抚摸着他的胳膊“儿啊,别怕,你爹爹回来了,他一会就替我们做主啊。” 苏章名看着苏子圣胳膊上缠着的布,不可置信的问道:“孩儿,你这真的是菱儿害的?” 苏子圣听到这个名字,就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对!就是她找的人折断了孩儿的胳膊弄,爹,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苏章明怔在原地,他从来没想过苏菱会做出这样的事,即便自己亏欠她许多,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勾引男人,欺负弟弟的是事情她绝对不会做的。 苏章明又看了看苏子圣的胳膊,无奈的叹了声气,“菱儿在哪?让她过来。” 苏小妾扭头撒气,“她那个贱蹄子!昨天跟那个男人,跑了!你女儿可真是出息了。真是个喂不熟的畜牲!” 此时张管家从屋外急匆匆地进来,他拿着一张书信,递给苏章明,“老爷!有有个男人自称是丞相府的人,此时抬了一万两白银候在府外,说是要要迎娶大小姐的礼金。” “什么?丞相府?”苏小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人竟然是丞相府的人! “娘?这么说打我的是商阙城最年轻的那个丞相吗?”苏子圣虽然好赌成性,但是苏章明要求他要考取功名,在学堂的时候总听人提起过商阙城那位年纪轻轻就当上丞相的厉害角色。 他原本也是挺敬佩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样与那个丞相牵扯上关系。 苏章明接二连三的收到打击,一时不敢结果信件。 苏小妾一把夺过,她不信一个丞相会看上那个死丫头。 启信后,苏小妾愣住了,信件掉在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被丞相看上!就这样的小贱蹄子还能攀上枝头变凤凰?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苏章明看到苏小妾的反应,也回过神来,“快!快唤那人到厅房!” 张管家领命出去。 苏章明看眼不肯相信这件事的二人,眼神左右飘渺,背过手转身离去。 待苏章明来到厅房,只见薛斐持剑等候,身边放着几大箱白银。 “这位公子久等了,敢问公子所说要娶小女为妻是真的?”苏章明直接坦言问道。 薛斐垂头看了眼箱子,随后说道:“这还不明显吗苏老爷?” 苏章明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只能尴尬的招呼薛斐坐下。 “我家少爷是当朝丞相,这几日出宫省亲无意遇到了令爱,并心生爱慕。由于公子身份特殊,所以未提前告知府上,昨日被你家夫人误会成不正当关系,这才决定正式告知一下贵府。” 薛斐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章明吓得有些腿软,当朝丞相哪是他们这中小门小户所能高攀的。况且苏菱那孩子没学过四书礼仪,什么都不懂,这要是门亲事怎么合适呢? “这为公子,我家小女她身份特殊,恐怕配不上你家少爷啊,不如公子把这礼金退回吧,恐我家小女在你们那丢人现眼啊。”苏章明流着虚汗。 “对!那个丫头不适合加到你们府上,她就是个野丫头,我家二女儿苏沐从小擅长女工,知书达理,不如公子考虑考虑?”苏小妾急躁的从厅房外进来。 薛斐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苏菱姑娘蕙质兰心,心地纯良,哪里如你说的半分不堪,你还配是这孩子的娘亲吗?” 苏小妾没想到竟会吃这样的焉,只能继续赔笑道,“昨日是我不对,误会了你家公子,您可千万别跟我家计较啊,这选妻的事还是得好好商量商量吧。” “不必了,我只是来传话的。我家公子还交代了,尽然你们不会教养女儿,那便由他来,这几日我家公子要带苏姑娘去商阙城,你们准备好嫁妆等我们上门提亲吧。” 薛斐实在不愿多听这个虚伪的女人多说一句,撂下这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苏小妾气的直跺脚,苏章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人呆坐在厅房久久不能平复。 第七章相似之人 苏菱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江段宸便要带她去商阙城。 薛斐备好了马车守在客栈外。 江段宸小心翼翼地牵着苏菱的手坐上了马车,“苏菱,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 苏菱看着马车内奢侈的装饰,明明空间这么小,却比她那朔林苑布置的都要妥当。 “不知道。”苏菱将视线移到江段宸的脸上。 江段宸宠溺一笑,“那便每样好吃的好玩的都来一遍。” “我可以去那里最大的乐楼吗?”苏菱突然想起阿淮说过,她的愿望就是在那里唱歌。 “乐楼,苏菱喜欢那个地方吗?”江段宸好奇道。他听过苏菱哼歌,虽然声音软软弱弱的,但是很动听。 苏菱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期盼。 “那好,那就去兴安楼吧,那里汇集了各地的歌妓,你一定会喜欢。”江段宸温柔道。 江段宸说完,示意薛斐前往兴安楼。 兴安楼是商阙城最有名气的乐楼,里面歌舞升平、莺歌燕舞,不乏俊俏佳丽。 江段宸带着苏菱到了兴安楼后,薛斐便去找最好的雅座。 在这种热闹的环境里面,苏菱显得有些拘谨,她一路低垂着脑袋跟在江段宸的身旁。 雅座很快安排好了,是二层的一个小包厢。 雅座内布置的古香古色,琴棋书画一应俱全,还设有茶具和糕点。苏菱看到桌子旁边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和果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喜欢吗?”江段宸宠溺的问道。 苏菱微笑道:“喜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微红。 苏菱低下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江段宸慌忙拿出丝帕,替她擦干眼泪。 “没什么,就是从没见过这些好东西,也没人待我这么好过。”苏菱吸了吸鼻子,想克制主自己不哭。 “那就把它们都吃掉,好不好?”江段宸温柔的看着她。 “嗯!”苏菱点点头,用力地咬了一块点心。甜而不腻,酥脆爽口。 动人的歌声从厅下传来,苏菱突然怔住。 这首歌是阿淮生前教过她的。 苏菱放下手中的甜点,站起身来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站在舞台上,清秀的脸庞,明媚的双眸,精致的五官,美好的笑容,让人看了忍不住怦然心动。 苏菱呆呆地站着看了很久,那个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楼上的视线,抬起头朝苏菱微微一笑,眼神温柔而明亮。 “阿淮?” “怎么了?苏菱?”身旁的江段宸问道。 苏菱恍惚间回过神来,瞪大了瞳孔,“江公子!我看到阿淮了! 阿淮,这个名字他在她睡觉的时候听到过。 江段宸也随着苏菱的视线向下看去,原来那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阿淮,长得倒是淡雅脱俗。不过眉目之间又媚态如风,观摩不透。不如苏菱这般我见犹怜,袅袅婷婷。 “阿淮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吗?”江段宸将视线收回,望着苏菱激动的眸子。 苏菱雀跃的点着头,“对!她是我在匪山认识的姐姐,是第一个待我特别好的人!只是”苏菱顿住了,提起匪山,她明明记得阿淮亲眼死在了她面前。 那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跟阿淮长得那么相似,还会唱她最喜欢唱的歌,还在商阙城最大乐楼? 苏菱想不明白,抱着自己的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虚幻的,什么阿淮还活着,什么江公子,这一切都美好的让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或许?这一切都是梦?”苏菱喃喃自语。 江段宸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上前扶住她。 “苏菱怎么了?” 苏菱泪眼婆娑,声音哽咽,“江公子,阿淮明明死了,可是却有个跟她这么像的人出现在这里,这会不会是梦啊。”苏菱伸出手抚摸着江段宸的脸颊,“那你呢?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江段宸紧紧握住苏菱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温润,鼻息轻吐,“感受到我的温度和心跳了吗苏菱?她是不是你口中的阿淮我不知道,但此刻你应该确定的是,我是真实存在的。我是商阙城的丞相,是江府的独生子,是你未来的夫婿。” 真实的触感触动着苏菱的心,她伸出手掌,抚摸着江段宸炙热的胸膛。 “我知道了,江公子。”苏菱终于安下心来。 苏菱从江段宸的怀中离开,目光向那个女子看去。 “那她呢?” “我们一会去问问吧。” “好。” 待那女子表演结束,江段宸便唤来老板。 “刚才那位演唱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江段宸声音冷淡的问道。 老板见问话的是江段宸,便立马点头哈腰,“回公子,那名女子叫清儿,是新来的姑娘,刚刚唱还可以吧。” “将她带过来。” 老板连忙答是,派人将清儿请了过来。 清儿身上的纱裙还未换下,一袭白衣出现在苏菱的面前,像极了那年在匪山的第一次梳妆打扮的阿淮。 莺莺之声恭顺传来,“公子好,小姐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菱呆滞着目光,声音颤抖,“清儿姑娘,请问你认识阿淮吗?” 清儿看着眼前的姑娘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再看那公子穿着富贵,定是有钱人家,常年流连在市井之中的她最懂察言观色。 她思虑一番后答道:“小姐问阿淮做什么?” 苏菱听她的回答,急迫的说道:“阿淮是我幼时的好友,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就再也没见过了,不知她这几年过的可好。你刚刚唱的歌也是她喜欢听的,如果姑娘认得她,一定要告诉我。“ 清儿明了原来是将她认作了故人。 清儿的心中盘算着,既然多年未见,那容貌必然记不太清了,既然她会唱那个阿淮会唱的歌,倒不如就趁此机会扮作“阿淮”。或许能将她歌妓身份赎出,再也不用卖艺求生。 “我便是阿淮。”清儿换上和善的脸色,温柔的看着苏菱。 苏菱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一把便抱住了清儿,“阿淮!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儿轻拍着苏菱,温柔的安慰着苏菱:“傻瓜,怎么会见不到呢?我这不是在你的面前吗?” 苏菱擦干眼角的泪,看着清儿说道:“阿淮,这么多年不见,你长高了,也漂亮了,还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在了商阙城最大乐楼里唱歌,我真的替你高兴。” 清儿笑着点点头。 江段宸看到清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但是能看到苏菱这么开心,便没多说什么。 他上前将苏菱牵了回来,“既然真的是她,那便好。”转而瞥了眼清儿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姑娘以后作何打算?还在这里唱歌吗?” “阿淮,你在这里过的快乐吗?”苏菱也问道。 清儿低头默默的笑了笑,“不是很好,每日都要唱四个时辰,东家对我也总是苛打责骂,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跟你在一起吗?” 江段宸闻言心里轻蔑一笑,果然如此,这人是另有所图。 “可以啊!”苏菱没有半分迟疑的应允下来。转头望着江段宸,糯糯的问道,“江公子,可以让阿淮跟我在一起吗?” 江段宸本想调查清楚,但是当下的情况他实在没办法拒绝苏菱,他不想让她失望。 于是薄唇勾起弧度,柔声说道:“当然可以。”他直直地盯着清儿,语气略带威胁,“只不过是承了苏菱的面子,若是以后她不懂得知恩图报,我就不留她了。” 清儿心虚的握紧了手,莞尔一笑,“我定会好好待苏菱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那便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有违背,我定不饶。”江段宸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 “薛斐,带阿淮姑娘去赎身。” “是!”雅间外的薛斐答道,“姑娘,走吧。” “多谢公子。”清儿弯身答谢,随即向苏菱说道,“菱儿,等我。” “好!”苏菱只顾着开心,丝毫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变化。 对她来说,能再见到阿淮是最好的事了。 第八章自由 薛斐带着清儿拿回了卖身契,将她赎出兴安楼。 清儿拿过卖身契的那一刻,手都在发抖。自从父母被贼人所杀,她便流落街头,靠唱曲为生,后来被兴安楼的老板看上带到了这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原本她以为这便是她最好的归处,可是只要当她没有唱够四个时辰,便不能吃饭,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被鞭打。 表面上的光鲜亮丽,衣食无忧,享尽盛名的她,背地里又吃了无数的苦,每天下台后还要被迫卖身。 如今,遇到了江段宸和苏菱,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不肯错过这个机会,这也许是她昏暗日子里唯一的救赎。 清儿从回忆中回神过来,冲着薛斐嫣然一笑,“清儿在此谢过几位恩公,清儿以后定会好好侍奉公子。” 薛斐斜了一眼清儿,语气散漫的说道:“姑娘莫不是忘了,我家公子刚刚说的是,要你好好对待苏姑娘。” 清儿连忙改口道:“对,以后我定会待苏菱为亲妹妹一般。” 薛斐点头表示回应。嘱咐清儿收拾好行李跟他们一起走。 清儿回屋看了看那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独自一人喃喃自语,“你们将我捆绑在此这么多年,今日我终于能摆脱这些枷锁了。看过繁华之后,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语罢,她略过那些东西,径直走到床前,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薛斐这边回道雅间向江段宸禀告事情已经办妥。 江段宸点了点头,随后拉起苏菱的手,“苏菱,既然你想让她跟着你,那便让她做你的侍女吧。” 苏菱问道:“为什么是侍女呢,不能做我的朋友吗?” 江段宸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姑娘,可是你想,你以后要做我的夫人,我会给你月奉,但是她与我并无关系,她如果没有个身份挣钱的话,怎么养活她自己呢?” 苏菱听后觉得也有道理,低头思考起来。江段宸继续说道:“她做你的侍女,一来可以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二来还能领月钱,这无疑是她离开兴安楼后最好的安排。” “那好。”苏菱只想跟阿淮呆在一起,却没想过她日后的生计。 听了江段宸的安排,她便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细心,做事考虑周到。 苏菱抬眸,眼中流露出求知的欲望,“江公子,为什么你做事总能考虑的这么周到,可以教教我吗?” 江段宸扑哧一笑,这个丫头,当真是有趣。 “好,那我便教你一个词,叫三思而后行。”江段宸用手沾了沾茶杯里的茶,随后写在桌子上。 苏菱认真的观摩着他的一笔一划。 “三思而后行。” 江段宸写完,看向苏菱,“要试试吗?” 苏菱伸出手,被江段宸握住,一笔一划的在桌子上画起来。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落。苏菱看的很慢,每一笔都极力的记在心间,她想要把所有的字都刻在脑海里,她想记清楚这些字的含义。 字写完后,江段宸松开手。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思。”江段宸道:“它呢有很多意思,在这里的意思是思考,做事之前要先多想一想这么做对不对,该怎么做。” 讲完,他顿了顿,看着苏菱的泛着红晕的脸颊,轻轻勾唇覆上她的唇瓣,轻微摩挲之后离开,“还有一个意思呢,叫做相思,就是会不自觉地想念一个人。” 江段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苏菱的心跳骤然加速,脸蛋红润,眼波流转间,她轻启朱唇道:“我知道了。“ 江段宸笑起来,他伸手捏了捏苏菱娇俏可爱的鼻尖,“傻丫头,记住,相思只能是对我。” 苏菱抬手摸着唇部,回想着刚才的感觉,甜甜的,“嗯“ 江段宸笑容更深了,他将苏菱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上。 苏菱靠在江段宸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体温、气味、呼吸,心里安稳而温暖。 薛斐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腻歪,尴尬的咳了两声,“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呢?” 江段宸显然不满意被薛斐打断这个氛围,但是他还有正事要办,要带苏菱回家,得提前知会一声,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江段宸松开苏菱,“苏菱,我一会有事要办,等清儿收拾好了过来,让她带你四处转转。等到晚上我去找你们。” 苏菱拽着江段宸的衣袖,“那你忙完,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江段宸拍了拍苏菱的手,应允道:“放心吧,苏菱,我会让薛斐保护你的。” 江段宸嘱咐完,温柔的目光从苏菱身上收回,冷冽的瞳孔微张,毫无声色的对薛斐说道:“保护好苏菱,若是她伤到一点,我拿你是问。” 薛斐信誓旦旦的答道:“是,少爷。” 江段宸离开雅间,清儿便迎面而来。 两人擦肩而过,清儿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杀气。江段宸瞥了一眼她,她便被震慑住。 看来以后再他身边讨生活,还是要从苏菱入手。清儿默默的想到。 清儿来到雅间,苏菱见她回来,便立刻跑上前来拉着她的手。 “阿淮,商阙城有什么好玩的?我刚到这里还不熟悉,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清儿一时对这个名字不太适应,“苏菱,以后你可以唤我清儿吗?阿淮都是过去了,过去的事我们就不提了。” 苏菱抿了抿唇,“那好,清儿。” 清儿闻言舒展笑颜,“走吧,我带你去好好转转。” 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兴安楼,薛斐默默的跟在身后。 正值春节,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商阙城中灯火通明,繁华喧嚣,热闹非凡。 两个人儿穿梭在人群中,都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不停地游玩,吃各种美味的食物。 苏菱的眼神清澈纯净,像极了天边璀璨的星光。 她穿着一袭粉衣,飘逸出尘,长发挽起,斜插一支玉簪,衬托着她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清儿看着她纯粹的眼神,心底不由得羡慕。 “清儿快看!”苏菱指着河道里的花灯,“这是什么?好好看啊。” 清儿收回羡慕的眼神,细心解释道:“这是花灯,可以在上面写上祝福的话,让它随着河流漂游,你所祝福之人只要途径河边就会收到你的心意。” 苏菱似懂非懂。 祝福的话,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段宸,想到个俊美的脸,苏菱便心跳不已。 两人都沉浸在繁华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人盯着他俩很久了。 “嘿嘿,真是两个极品,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一个消瘦的男人贼眉鼠眼的盯着苏菱和清儿。 清儿携着苏菱来到河边,拿着两个花灯,递给苏菱,“苏菱,你想祝福谁的话,就写在上面吧。” 苏菱声音低了一些,“清儿,我可以写一个字吗?” “一个字?”清儿有些疑惑,“一个字怎么表达你的祝福呢?” 苏菱想起江段宸教过她的,坚定地说:“可以的,那一个字,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字,有很多含义。” 苏菱接过清儿手中的笔,在纸条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思”字。 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花灯芯里。 清儿看后也不多说什么,在纸条上写下“望我余生自由如风,不在受人胁迫。” 二人写完,相视一笑,将花灯放在水中,任其随波飘走。 清儿长舒一口气,“苏菱,你是江公子的什么人啊?” 苏菱思索片刻答道:“他说我以后会是他的夫人。” “那他是什么人啊,我看江公子风度翩翩,气质非凡,身份一定不简单吧,你以后嫁给他定会过的很幸福。” 苏菱想起江段宸的话,低头浅笑,“是啊,他说他是当朝丞相,我不理解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丞相?清儿征住,看来她真的是攀上了一个不错的救命稻草。 看着苏菱单纯懵懂的模样,清儿顿时心生嫉妒,为什么这样的人能有这样好的姻缘。 第九章劫持 清儿收回羡慕的眼神,尽量不将自己的不甘展露出来。 “苏菱,我们走吧,去别处瞧瞧。” “好。” 二人离开河边,前往街市,途径一个巷子时,一个男子持着匕首跳了出来。 “嘿嘿嘿,小美人。跟爷爷走吧,爷爷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男子一脸阴险狡诈。 清儿见状,连忙挡在苏菱面前,“歹贼,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丞相府的人。你要是惹了我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识相的快滚。” 男子冷笑一声,“丞相府的人?我可不记得丞相府有这么个娇小姐,说丫鬟你俩也不像,还想吓唬你爷爷!” 男子不等清儿多说什么,直接扑了上来,将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小美人,别乱动,小心我刮花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卖不了好价钱了,就可惜咯。” 苏菱心下一惊,“别动清儿!” 男子色迷迷的看着苏菱:“小丫头,你以为你俩今天走得掉吗?”说罢,男子冲着苏菱撒出粉末,一手打晕清儿。 看着昏迷在地的两人,男子斜眼奸笑,“不错不错,真是极品,有了你们两个,我还不得赚大了。” 男子将她二人撞进黑色的麻袋里,扛着离开了巷子。 薛斐在屋梁上四处寻找苏菱的身影,只是一会功夫没看着便看丢了。 薛斐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知该怎么向江段宸交代,只好跳下来一个个的问。 “你好,请问你有见过两个女子吗?一个乖巧可爱,一个风姿绝态。”薛斐一遍遍的问着街上的商贩。 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薛斐更加慌了,江段宸的手段他可是最清楚的,如果交代的事没做好,他必会像死囚里的那些人一样受尽酷刑。 尽管是在亲近的人,他都不会留下手下留情。 薛斐不自觉地打了个了冷颤,只能继续询问。 “两个姑娘啊,刚才在我这里买了花灯,去河边放了,你去那里看看。”一个女人记起了苏菱二人,告知了薛斐。 “多谢。”薛斐立刻前去河边查看,却还是一无所获,正准备离开时,在一个巷口闻到了迷魂散的味道。 薛斐前往乞丐聚集的地方,一群乞丐懒懒散散的靠着墙看着来人。 “向你们打听点事。”薛斐看着一个长发盖脸的乞丐。 乞丐伸出手,声音散漫,“二十文钱。” 薛斐将钱袋子都递给他,乞丐一掂,分量挺足,便扒开头发,满脸堆笑。 “老爷请问,这商阙城的事我无所不知。” 薛斐皱了皱眉,可真是见钱眼开。 “我家女眷失踪了,长相极为出众,我在她们失踪的地方闻到了迷魂香,这里有谁会做这样的勾当?”薛斐问道,目光犀利。 乞丐看着薛斐瘆人的眼神,立刻回道:“孙逊最爱迷晕女子拿去拐卖,有的会卖给青楼,有的会卖给达官贵人。” 薛斐听后脸色阴沉。 乞丐继续道:“像您刚才所说,你家女眷长相出众,应该会卖到汪老爷的府上 ,他最爱美女了。” “汪佩伦?”薛斐听过这个汪老爷,富甲一方,在商阙城是有名的善人,经常乐善好施,帮助穷人,没想到私下竟然做这样的买卖。 乞丐小声的说道:“对,就是他。看不出来吧。” 薛斐拽起乞丐的领子,“孙逊在哪?带我去找他!” 乞丐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哆嗦,“爷,别动怒别动怒,我这就带你去。” 薛斐松开乞丐后,便跟着乞丐前去孙逊的家。 此时在孙逊家中,苏菱缓过了迷药的劲,渐渐清醒。 她看着四周,发现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清儿躺在她的身边,周围还有几个被捆绑着的女子。 “你们是谁?这是在哪里?”苏菱看着其中一个女子问道。 那个女子叹了口气,“唉,又是被孙逊拐来的人,我叫李兰,我们几个都是被孙逊迷晕了绑过来的,过几日要被卖去青楼。” 李兰说完,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周围的女子也都默默的抽泣。 苏菱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原来商阙城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原以为世间最恶之人都在匪山。你们身上的伤也是他打的吗?” 李兰泪眼婆娑的回道:“对,我们本想反抗,但无一列外都遭到了一顿毒打,三日后便要被卖去青楼了,我们好想回家,不知道我阿爹阿娘有没有再找我。” 苏菱咬了咬牙,看着几个女子。 “你们别怕,孙逊那边有几个人?”苏菱安抚这李兰。 “就他一个。”一个紫衣女子开口回道。 苏菱看着众人只是被绑住了手腕,孙逊也只是一个人,而他们被绑的有七个人。 她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清儿,想起匪山的经历,心里暗自发誓: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阿淮,好不容易又见到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苏菱挪动着身体,背对着坐到李兰面前,尽量放低声音对她说:“李兰姐姐,你可以帮我把这个解开吧,我们有七个人,一会你们听我指挥,一起逃出去吧。” 李兰听后有些吃惊和担忧,“妹妹,恕我不能帮你,如果我们没能逃出去,还会再遭受一顿毒打。” 苏菱坚定语气,看向李兰和其他女子,“姐姐们,我也曾被恶人绑过,那时候的我和被绑的伙伴年龄尚小,没有办法反抗,但是我一直坚定着想要活着的信念,如今好不容易,我过上了做梦都想要的生活,我不甘心再一次陷入黑暗。相信我,我们只要一起反抗,定能逃出去。” 李兰和众女子面面相觑,最终点点头:“那好,大不了在被打一顿,若是真能逃出去,那最好!” 苏菱想着江段宸告诉她的三思而后行。 又看了看屋子里的物件。 一个逃离的计划便逐渐成形。 几个女子相互背靠背,解开了对方手腕上的麻绳。 苏菱将一些解开的麻绳系在一起,成一个可以捆人的长度,自己手腕上也绑了两段连在一起的麻绳。 “姐姐们,你们拿着这个长麻绳,等孙逊过来我从背后勒住他,你们立马捆住他。”苏菱信誓旦旦的看着众人。 她们也同样相信着苏菱。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将手背在身后,等待孙逊的到来。 清儿还未苏醒,苏菱将她移到了墙角。 门外渐渐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孙逊高兴的喝多了酒,哼着小曲来到偏院。 “美人们,爷爷来了!” 孙逊推开房门,看到众人乖乖的坐在地上,甚是满意,他看了眼墙角的清儿,又开始寻苏菱的人影。 “嗯?怎么少了一个?那个新来的小丫头呢?你们谁见了?” 孙逊以为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于是叫嚷着问道。 此时苏菱从门背后静步走到孙逊背后,眼疾手快的将麻绳勒住他的脖子。 然后她脚一勾将孙逊绊倒在地。 “哎呦!小贱蹄子!放开老子!”孙逊拽住脖子上的麻绳,想要挣脱。 但是苏菱没有理睬,只是将绳子勒的更紧了些。 其余女子也纷纷冲上来,将藏在背后的麻绳掏出,困在了孙逊的手臂和腿部。待将他的四肢捆绑之后,又拿出最长的麻绳绕着孙逊缠了一圈。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孙逊大喊着。他挣扎着。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汪老爷的人!”孙逊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微弱。 “我只求你们放过我。你们要钱是吗?我全部给你们,只要你们放开我。” “救命!救救我!” “我不想死!”孙逊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他的眼睛渐渐泛黑。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清楚。 苏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将绳索一点点收紧。 她知道孙逊快要断气。 只要在坚持一下。 孙逊的脸憋得通红,但是依旧发不出任何声响。 苏菱将绳子松开了一点,让孙逊呼吸到空气,然后再次加紧,这一次是彻底勒紧,孙逊的喉咙处出现鲜血。 他终于不再动弹了,眼睛翻白,被勒死过去。 “他他死了?”一个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断了气的孙逊。 苏菱这才卸了力,“死了,我们不用被卖去青楼了。” 苏菱一脸淡定的看着孙逊,就像亲手杀死了陆强和匪山的那群人一样。 倘若有一天,她一定要亲手报仇。 第十章璞玉浑金 江段宸回到丞相府。 江盛川就坐在厅房等候多时。 “你来了。”见到多年未见的江段宸回来,江盛川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江段宸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一旁坐下。“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那我便不再多说了,今晚我就会将她接过来住。” 江盛川面对儿子的冷漠,丝毫没觉得气愤。 他只是笑呵呵的继续说:“段宸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考虑婚嫁了。你放心!爹绝对会找个门当户对、温柔贤惠的好姑娘做我们江家的少夫人!至于那苏菱,她对你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你若真心喜欢,让她做个妾也行。” 江段宸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射向江盛川,他的语气更加冷冽了几分:“怎么?安排了我前半生的人生,连后半生也要插手吗?苏菱,只会是我是正室夫人,我此生也只娶她一人。” 江盛川望着儿子五官分明的脸,自从五岁将他送进宫内,就再也没怎么见过,几年了,他长得越发像他死去的娘亲。 江盛川想起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心中一阵抽痛。 但转念又想起了儿子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又觉得值了! 于是又笑道:“宸儿啊,你这话可别怪父亲啊。这些年来你可知道皇后娘娘有多喜欢你呢。你要知恩图报才行啊……” 江段宸皱眉:“看来,她给我选定了夫人了?” 江盛川笑眯眯地点头。 江段宸怒喝:“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哎呀,宸儿,你先听父亲慢慢说嘛,皇后娘娘也只是提议罢了。” 江段宸盯紧了江盛川。 江盛川继续道:“皇后娘娘看好的人选是……” 江段宸忽然站起来,冷漠的目光落在江盛川身上:“不用多说了,我来只是知会你一声,并没有要得到你的态度,你若实在看不上她,那便回江家老宅。” 他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决断,不容置喙的坚定。 江盛川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分的这么清。 江段宸拂袖离去,留下一句话:“别在私下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若是被我发现,别怪我不顾及亲情。” 江盛川脸色铁青,但是又无法发火,毕竟江段宸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只要他还得皇后娘娘的恩宠,那他江家必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段宸离开丞相府,前往闹市寻找苏菱。 而薛斐在乞丐的带领下找到了孙逊的家中。薛斐施展轻功跳上墙头,向内看去。主屋是暗的,有一个偏院亮着光。 薛斐持剑跳下墙头,静声逼近。他趴在窗前,在窗纸上戳了个洞,通过洞,薛斐看到屋子里都是些女子。 个个脸上都浮现着惊慌。 苏菱手中拿着麻绳,一脸平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薛斐推门而入。 “谁!”苏菱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待看清来人是薛斐后才放下警戒。 薛斐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这是孙逊?” 苏菱点点头。 “你们杀死他了?”薛斐不敢想,竟是这几个女子自己保护了自己。 苏菱扔掉手中的麻绳,对薛斐解释道:“这些姐姐都是这个男人拐来卖的,我不想让她们受到伤害,于是决定奋力一搏。” 薛斐心中顿时觉得苏菱很是勇敢,与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不一样。薛斐扫了一圈这个女子,大多都是豆蔻年华,听那乞丐所说,她们差一点被卖到青楼,毁了终身。 幸好,他们都没事了。 苏菱走到清儿面前唤醒她。 清儿缓缓睁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脸色骤然煞白。 “这是哪?苏菱,那个男人呢?” 苏菱温润的笑着安抚她,“清儿,没事了,坏人死了。我们现在安全了。薛斐也来接我们了。” 清儿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女子。 “她们是?” 苏菱向她一一解释。 “清儿,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见,以前是你保护了我,以后换我保护你。” 清儿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在乎她。 心底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感动。 苏菱扶着清儿站起身来,看向薛斐,“薛公子,麻烦你呆会找人将她们都送回家吧。” “好的苏姑娘。”薛斐领命,万幸苏菱没事,若是被他家少爷知道此事想想便令他心生冷汗。 李兰挽着苏菱的胳膊,连连道谢,“谢谢妹妹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 其他的女子也都纷纷上前道谢。 苏菱展颜一笑,声色温柔,“你们没事就好。” 薛斐看着苏菱,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家公子会喜欢上这个人了,苏菱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善良勇敢。公子也是遇到她之后性格逐渐改变了。 薛斐站在一旁,淡淡的开口,“苏姑娘,你先跟我去找公子吧。其他姑娘我过会找人安排送他们回去。” 苏菱点了点头,准备拉着清儿离开。 谁知人群中有位姑娘突然拉住了苏菱,那个女子一脸担忧,踌躇半天才开口道:“姑娘,能麻烦你救救我姐姐可以吗?” 苏菱回头问道:“你姐姐在哪?” “她两年前就被孙逊拐来卖给了汪老爷,可是就凭我家小门小户的,实在不敢招惹他,就算知道姐姐在她那,我们也不敢去救她。”那个姑娘说着说着便落了泪。 “汪老爷是?”苏菱擦去她的眼泪。 薛斐想起乞丐的话,“汪佩伦,是商阙成有名的富商,我也是刚刚听说你们被孙逊拐来,长相出众的会被送到他的府上。” 清儿听到汪佩伦的名字,诧异的说道:“汪老爷不是商阙城的大善人吗?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那个姑娘听到有人不相信她说的话,默默的将牵着苏菱衣角的手收了回来。 是啊,在外人面前汪佩伦乐善好施,仁义宽厚,出手阔绰。但是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些年被他折磨致死的良家妇女多了去了! “我听孙逊说他私下里净做一些人肉交易。白日里糟的气都会撒在那些女孩身上,有些人都被打得半死不活”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终低下头不再言语。 她害怕她的姐姐也惨遭不测。 “我相信你,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找姐姐。”苏菱看向薛斐,希冀的问道,“薛公子,你可否陪同我们一起去?” “我?”薛斐犹豫了片刻,“这件事还是等少爷做主吧。” 苏菱垂下头,如果是那汪老爷名声很旺,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正面形象,那想要扳倒他,揭开他的假面,凭她们几个是不行的。 江段宸说过要三思而行。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救出你姐姐,还有其他的女子。”苏菱向那姑娘发誓。 清儿撞了撞苏菱,小声说道:“他们与你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淌这摊浑水。” 苏菱目光坚毅,语气决绝,“因为我曾感同身受。清儿,你不也是吗?” 清儿沉默不语,同样身为女子,她又何尝没吃过那些苦楚。 这世上伪善之人很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皮张一张面具过活。像苏菱这样的内心至纯至善之人,却不多见。 清儿摇头苦笑。 自己竟然嫉妒江公子看上了她什么,单单是这蕙质兰心,她便远远不及。 第十一章假面 薛斐领着苏菱与清儿前往丞相府,正巧遇上了寻来的江段宸。 江段宸看着苏菱心事重重的样子,眉眼担忧,“怎么了?玩的不开心吗?” 苏菱看到江段宸的那一刻,终于卸下一身防备,飞扑了上去。 她紧抱着江段宸,将脸埋进他胸口。 江段宸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与依恋,“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 江段宸紧紧抱着怀中瘦弱的身躯,柔声安慰道:“走吧,随我回家。” 清儿看着两人恩爱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般配。 街上灯火通明,映照在两人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江段宸搂着苏菱的腰肢,缓慢地往前迈步,苏菱紧靠在江段宸怀里,两颗心跳动的厉害,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她抬起头,望向江段宸。 江段宸的侧颜轮廓完美无瑕,薄唇微抿,目光幽邃而平静,带着些许怜惜。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江公子……” “嗯?” 苏菱仰着头,凝视他,“谢谢你……” 江段宸笑着摇摇头,“傻丫头,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以后多教我一些东西好吗?” “好。苏菱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 清儿站在两人身旁,捂嘴偷笑。就连街边的小摊贩也纷纷停止摆摊,驻足观赏这一对佳偶。 薛斐牵来马车,二人坐上后,便向着丞相府前进。 马车上,苏菱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告诉江段宸刚才发生的事。 江段宸听到苏菱被绑,心生怒火,若不是那孙逊已死,他定会折磨他千百遍。 江段宸极力克制着自己,声音嘶哑的问道:“你可有受伤?” 苏菱摇了摇头,嘴角微扬,带着甜蜜,“没有,我认识了一群好姐姐,是我们一起努力逃了出来,只是” 见苏菱不继续说,江段宸焦急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逃出来了,但是还有其他的人还在受着折磨。”苏菱声色坚定,“我想要救出她们。” 江段宸看着怀里人儿皱紧的眉头,伸手将它抚平,“只要你没受伤就行。” 苏菱抬眸,眼中尽是请求。 江段宸安抚道:“这件事我们明日再说,今天你经历了这样的事,先回府好好休息。” 苏菱听后这才安心。“好。” 他们到丞相府门口,薛斐停好马车,搬下高凳。 苏菱掀开车幔,看着眼前气派的宅子。高耸华丽的朱红门,鎏金的牌匾,威严的石狮子,还有那挂在屋檐下栩栩如生的玲珑灯笼,让整座宅子显得富丽堂皇。 自从离开苏家,离开金屏街,苏凌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有很多她没见过,没吃过,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读书识字,学习新鲜的事物,想配得上身边的这个男人。 江段宸看着苏菱停住脚步,问了声:“怎么了苏菱?” 苏菱回眸一笑,“江公子,我一定要配得上你。” 江段宸闻言心下一疼,“傻丫头,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上。你做你喜欢的样子就好,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不分旁人,不分地点,江段宸的直言表白每每都给足了苏菱安全感。 被爱好似有靠山。 她不再像以往那般战战兢兢,惶恐不已,只想紧紧抓住这些,永远也不放手。 她的目光灼热,带着希冀。 江段宸将她揽下马车,走进府内。清儿看着偌大的丞相府,心中不禁感叹,能遇到他们真好。 “薛斐,带苏菱去花韵苑安顿好来我房间议事。” 江段宸背对着薛斐,声色阴沉。 薛斐知道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于是视死如归的应承一句,“属下遵命!” 薛斐带着苏菱来到花韵苑,这里与朔林苑截然不同,这里清幽雅致,花团锦簇。如名字一般种满各色鲜花,芳香怡人。还有一池湖水,覆着淡淡的霜花。 清儿看着满园的鲜花,好奇的问着薛斐,“已是腊月寒冬,这里怎么还开满鲜花?” 薛斐语气平淡的解释,“苏姑娘的院子满园萧瑟,我家公子心疼她,便吩咐人高价买来异域鲜花种植于此。这些花四季不败,公子只愿苏姑娘日日看到这些美好的景色。” 清儿听完薛斐的话后,羡慕的说着,“真没想到苏姑娘竟得到公子的如此宠爱。” 薛斐转身欲离开,“麻烦清儿姑娘侍奉苏姑娘先休息吧,我要回公子那里复命了。” “好,薛公子慢走。” 苏菱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能离开朔林苑,能遇到江段宸。 苏菱俯身嗅了一朵,仿佛整颗心都被花香填满。 薛斐来到江段宸的房门外,轻声叩响。 “少爷” “进来。”薛斐听着毫无声色的语气,不由心生冷汗。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薛斐推门而入,江段宸阴沉着脸坐在桌旁。薛斐连忙跪在地上。 “少爷,属下知错。” 江段宸抬头看向薛斐,眼底闪过骇人的冰冷,他面带愠色,似乎强忍着心底的怒气。 沙哑又冰冷的语气从薛斐头上发出,“我是不是说过要你保护好苏菱。” 薛斐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他的喉咙像缺了水一样干燥,“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房间内一片寂静。 江段宸阴沉着脸,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蜡烛上的烛火飘摇不定,门外的寒风袭来,薛斐感觉全身冰冷。 “绑架苏菱的是谁的人?” “是个名叫孙逊的人贩子,好像跟汪佩伦有长期的买卖。”,薛斐悄然抬头,想观察江段宸的反映,既然没让他去领罚,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将功补过。 “属下赶到之时,发现苏姑娘已经将孙逊给杀了。”薛斐如实禀报道。 江段宸抬眸,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苏菱杀的?”。他亦是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的,不过苏姑娘说她想要救其他的姑娘的姐姐,就在汪佩伦的府内,我告诉她要先禀报与您再做定夺。”薛斐想等江段宸发话,到时候帮助了苏菱,再让苏菱替自己求情,说不定就能免了惩罚。 江段宸想起在马车上苏菱说过,她是想要救其他人。既然敢招惹他的人,那他必要付出代价。 只是没想到表面时=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没想到私下竟会做这样的勾当。 “既然苏菱要救,那便救。” 薛斐听到他同意了,悬着的心才落下,果然,跟苏姑娘有关的事,他家少爷都非常在意。 “可是公子。”薛斐皱眉,“那汪佩伦的名声在商阙城可是出了名的好,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出那些姑娘?” 江段宸勾起唇角,目光狠辣,“既然他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必会留下证据,明日我便去拜访拜访他,你趁机去他的书房搜集证据。” 他眯起眼睛,活络活络手腕,“既然是个商人,那便从他的账本入手,抓住他的把柄。” 薛斐闻言领命。 江段宸看着燃尽的蜡烛。 既然这大善人你当够了,那便让我亲手撕了你这伪善的假面。 薛斐看着主子强大的震慑力,不由得为汪佩伦捏一把汗。 第十二章闹剧 苏菱这是第一次做美梦,梦里面,她穿着大红喜袍,笑意晏晏。 江段宸站在她身侧,温柔的揭开头上的盖头。 苏菱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沦陷在其中。少年轻轻俯下身来,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甜蜜而又酥麻。 “苏菱,起床洗漱了。”清儿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唤醒了苏菱。 苏菱猛然睁开双眸,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这是?” 清儿看着苏菱脸上泛着的红晕,打趣道:“怎么?做什么美梦了,一大清早的就小脸通红。” 苏菱赶忙捂住自己的脸颊,“清儿!” “哈哈哈不逗你了,快起床洗漱吧。江公子说要我带你去见见教书先生。”清儿扭干手帕,递给苏菱。 苏菱两眼迷茫,“教书先生?” 清儿又去倒了杯茶水端了过来,“是啊,昨日你不是想要多些东西吗,江公子今日一早就派薛公子去请教书先生了。” 苏菱从床上赤脚下来。 “穿鞋啊,傻丫头。”清儿见状连忙将棉鞋递来。 苏菱看着陈设齐全素雅的房间,触摸着柔软的被褥,望着忙忙碌碌的清儿,突然满足的笑了。 清儿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傻丫头?看着我笑什么啊?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苏菱一把抱住清儿,嘴里呢喃,“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清儿刮了一下苏菱的鼻头,宠溺的说:“好了,快收拾收拾起来吧。江公子还在等你吃饭呢。” “好!” 苏菱洗漱完,推开房门,昨夜月色昏暗,她只嗅的满园芳香,但是未看清都是些什么样的花。 趁着初晨阳光明媚,满院的鲜花映入眼帘,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这花韵苑里的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苏菱眯起双眸,欢欣雀跃的跑出房间,一身白衣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菱儿刚起床就这么开心啊。”温润的声音从苏菱的身后传来。 “江公子!”苏菱看清来人,想起梦中情景,不自觉地又羞红了脸。 江段宸看着眼前人儿娇羞的模样,心里觉得可爱极了。 “咳咳,饿吗菱儿”江段宸抬起衣袖,遮挡住自己的笑意。 苏菱垂着头,声音极小的说:“饿了。” “那我们吃饭去吧,顺便让你见见你未来的教书先生。”江段宸牵起苏菱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前往厅房。 苏菱看着主桌上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老爷爷。 不忍惧怕,躲在江段宸身后。 江段宸拉出苏菱,温柔的对她说道:“这是我父亲,不用怕他。” “小女苏菱见过江老爷。”苏菱学着苏沐教过她的礼仪,对江盛川行了个礼。 江盛川冷哼一声,“果然是乡下孩子,日过晌午了还不起来,还要我儿去请你。” 江段宸瞪了一眼他。 苏菱不知怎么反驳,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段宸拉她就坐,细心的为苏菱夹菜,看也不看江盛川一眼,“菱儿,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他。” “你!”江盛川气的直率筷子,“哼!” 江盛川愤然离席,苏菱看着他离开的样子,不忍担心,“江公子,江老老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江段宸夹菜的手停下,“没事,不用他喜欢,反正他只关心他自己。” 薛斐带着一位先生前来,先生向江段宸行了礼。自我介绍到:“江少爷,我是敏行书院的先生,盛淮安,师龄已有二十年。” 江段宸放下碗筷,温柔的问道苏菱,“菱儿看看,这位先生如何?” 苏菱看着满桌的饭菜,一口没动,不由得遗憾,恋恋不舍的从饭菜上移开视线。 她看着眼前的先生,面容慈善,气质翩翩,心生敬佩。 “江公子,我很喜欢这位先生。”苏菱眼神明亮,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读书识字,便心生欢喜。 江段宸看着苏菱开心的模样,也满意的说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盛淮安作揖离去。 苏菱眨着双眸,眉眼间透着无尽的喜悦。 “好了,菱儿吃饭吧。一会随我去趟汪府拜访汪老爷。”江段宸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苏菱才想起昨晚的事。 “你是要帮我去救那些姐姐了吗?”苏菱收回笑言,满脸认真。 江段宸笑而不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为苏菱夹菜。 苏菱知道江段宸定然是想到了万全的方法,于是不再多问,默默埋头吃饭。 二人食过饭后,已经接近正午。 江段宸带着苏菱来到施善堂。 这里是汪佩伦名下的产业之一。专门流离失所的百姓分发粮食。 “掌柜的!快给我们粮食!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讨到饭吃了!”一个乞丐领着一群乞丐堵在施善堂的门口。 “去去去!臭要饭的也配吃我家的粮食”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横肉,拿着扫把轰赶门口的乞丐。 领头的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哎呀打人了!施恩堂的人打人了!” 闻声而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其他的乞丐纷纷用棍敲击地面。 “远近闻名的施善堂说的是不论身份,只要吃不上饭就可以来领粮食,怎么我们乞丐就不能领呢?” “不给我们粮食就算了,还打人!什么世道啊!我看你们这施善堂都是徒有虚名吧!” “借着施善的名字筹集粮食屯在你们这里,却不给真正需要的人,你们施善堂,施的哪门子的善啊!” 乞丐们越说越激动。 周围的人群也跟着小声讨论。 “是啊,我之前也来过一次,本来上个月没领到工钱,想来这里要点粮食供给生活,结果被莫名其妙的轰出来了。” “对对对!我也被轰出来过,说什么达不到领粮食的条件,我达不到就算了,这群乞丐怎么也被轰出来了。” “以前只见过一批一批的马车来这里拉粮食,他们到底是给谁了?” 眼看众说纷纭,施善堂的老板恼羞成怒,“来人啊!给这帮臭要饭的给我打走!” 施善堂内涌出打手,纷纷朝乞丐落下棍棒。 乞丐们四散而躲。一时间,施善堂门口乱作一团。 “丞相大人到!”薛斐躲在人群中大喊一声。 众人才安静了下了。 江段宸领着苏菱出现在众人面前。 “呦!丞相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施善堂的老板言语谦逊,奴颜媚骨地跑到江段宸的面前。 江段宸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顺道,看到你们这里这么吵闹,便来看看,怎么?以行善闻名的施善堂出了这样的乱子。” 老板满脸尴尬,“丞相大人,您看笑了,我也不知道这群臭要饭的今天发什么神经,来我们找事啊。” 一个乞丐听到老板还在骂他们,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我们只想讨口饭吃,不给就不给呗,还对我们又打又骂。” 江段宸听完乞丐所说,唇角一勾,眼角带着狡猾,“哦,我听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讨口饭吃,你们给了不就好了。” “这”见老板还在犹豫不决,身旁的一个手下暗示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老板最终妥协,一咬牙走进施善堂。 乞丐经过江段宸的身边时,与他对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段宸带着苏菱离开了人群。 “我们找那些乞丐真的有用吗?”苏菱狐疑地问道。 江段宸胸有成竹地回道:“放心吧,我出面插手了这事,汪佩伦定会入套。” 薛斐将银票给乞丐结清后,回来禀报,“少爷,已经办妥了。乞丐头子将商阙城附近穷民都召集过来了,这下施善堂真的要花血本平人心了。” 江段宸向汪府走去,“好戏才开场。” 第十三章拜访 “老爷!老爷!”一个仆人踉踉跄跄地跑到汪府。 汪佩伦此时正沉沦在女人堆了享受天伦之乐。满池子的血水浸泡着一具具尸体。 “哪个没长眼的在这里大喊大叫!”汪佩伦从酒池肉林中站起身来。 仆人跪在门外,“老老爷!刚才有一群乞丐在施善堂闹事!” “什么?”汪佩伦瞪直了眼睛。随手拿起衣服披在身上,怒气冲冲地来到门口。 “怎么回事?”汪佩伦目露凶光,表情扭曲。 仆人吓得满头冷汗,跪在地上哆嗦,“回老爷,本来我们想打发了那群闹事的乞丐就算了,结果丞相大人突然来了,我们只好将粮食发给那群乞丐了。” 汪佩伦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丞相江段宸?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老爷!老爷!”一个仆人又急匆匆地跑来。 汪佩伦听的头疼,“又怎么了!” 仆人慌慌张张地说:“老爷,丞相大人求见。” “我还没找他的时,他倒先找上门来了,好啊,那边去会会这为丞相大人。”汪佩伦穿好衣服,疾步前往正厅。 江段宸与苏菱坐在正厅等待汪佩伦的到来。 “江丞相!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汪佩伦人未到,声先到。 江段宸看着来人,表情凝重,一副伪善的嘴脸挂在面上。不禁在心中鄙夷。 江段宸斜眼冷瞪着汪佩伦伸来的的双手,汪佩伦吃噎尴尬得将手收回。 “江丞相,这位是?”汪佩伦色迷迷地看着苏菱。 苏菱也不给她好脸色,将视线撇走。 江段宸站起身来,挡在苏菱面前,汪佩伦方才收回贪婪的目光。 “汪老爷,这是我未婚娘子,怎么?你喜欢”江段宸阴沉着脸色。“不敢不敢。”汪佩伦连忙退后站远。 “江大人真实寻了位绝色的美人啊,我看二人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真乃是绝佳的姻缘啊,这婚后必定幸福美满,儿女双全。什么时候办宴席,我定当献上大礼。”汪佩伦阳奉阴违的拍着马屁。 江段宸一扫衣袖,语带讽刺,“汪老爷的大礼我还真不敢收,明面说为帮助难民而建立的施善堂竟然连乞丐都不帮,我可不敢做这个例外,寒了他们的心。” 汪佩伦脸色难看起来,但仍旧保持微笑,“您说笑了江大人,下人们办错事了,我回头教训教训,你别放在心上。” “若不得你的准许,他们怎敢如此嚣张。”苏菱转过头来插了一句。被汪佩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江段宸看到之后,汪佩伦立马慈眉善目,“那恐怕是哪里出了纰漏,我汪某人向来是看不得天下穷苦之人,这才筹建这施善堂去帮助他们,况且我这都经营多年了,从未有过今日的闹剧啊。” “经营多年,汪老爷名下除了施善堂还有什么生意啊?”江段宸眯着眼睛套他的话。 汪佩伦看来者不善,又没办法下逐客令,只好继续应付着。 而江段宸与苏菱在厅房缠着汪佩伦时,薛斐已经悄悄潜入内院,清儿则扮作侍女寻找那群被绑来的姑娘。 清儿端着茶水在后院四处乱走,碰到一位丫鬟拦住了她的路,“你是何人?在这里瞎晃悠什么呢?” 清儿一脸淡定,从袖子中掏出银票递给那个丫鬟,“这位姐姐,刚才老爷让我去给那群姑娘送点茶水,有利于今晚他们侍奉老爷。” 丫鬟看着银票,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将银票收了起来,“那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去书房的路啊。” 清儿故作惊讶,“啊?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刚来还不熟悉府内。姐姐能为我带路吗?” 丫鬟想着拿人手短,于是便应下,领着清儿前去寻欢房。 躲在房顶的薛斐听到清儿他们的对话。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薛斐挑唇一笑,便朝着书房前去。 书房门前站了两个侍从,薛斐从房上跳下,一记手刃将二人劈晕。 书房的门上上了锁,薛斐剔出剑柄中的银丝,轻松撬开。然后将那二人拖进房内,搜寻起来。 房间内摆着顺不尽的珍宝,“果然是个大富商,连个书房都放着这么多的宝贝。” 薛斐吐槽完毕,开始翻看书架上的账本,皆是一些酒楼,药店的收入,倒也没什么出入。 可唯独找不到施善堂的账本。 薛斐翻遍了整个书房也没找到,“难道这施善堂真有怪异?” 他=看到一个夜明珠在书架中间闪闪发光,于是上前摸了一下,碰到它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这夜明珠的质感不同,似乎还有些活络。 薛斐试着转动这个夜明珠,“砰”书架一分为二,书架后的暗门向内打开,露出暗室。 薛斐眼下一喜,吹亮随身带着的火折子,静声走了进去。 在外面清儿随着丫鬟的带路成功找到了寻欢楼。 “谢谢姐姐带路,那你先去忙吧。”清儿向打发丫鬟离开。 丫鬟嘴角一笑,面露贪婪,“姑娘,你不就送个茶水吗?我看着你送,送完就走。” 清儿看出这个丫鬟的意思,于是拔下自己的红珊瑚发簪,插在丫鬟的头上,“姐姐带着这个真好看,我让姐姐替我带路已经够麻烦了,姐姐快去忙忙其他的是吧。” 丫鬟心满意足,“那好,送完茶水快些离开。”说罢,便离开了寻欢房。 清儿长舒一口气。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从内锁上房门。 这寻欢房外表看着普普通通,谁知里面竟别有一番天地。这里红幔挂在房梁上,燃着冲鼻的熏香。清儿连忙地捂上鼻子。 她在兴安楼卖唱的时候闻到过这个香气,一般是用来催情。房间最深处有一个诺大的池子,清儿一步步向内走进。眼前的一切都震惊着她的瞳孔。 池子里的水被血染红,道路上,池子边遍地都是尸体。被撕碎的衣衫,掉落满地的发饰,让清儿寸步难行。 每一个尸体上面都布满了伤痕,有被刀划得伤口,有鞭子抽的痕迹,还有血血指印。 清儿忍不住这浓重的血腥味,引起强烈的生理不适,差点吐了出来。 但是她还是继续往里走,想要看看有没有活人生存。 在暗室的薛斐,绕过一个个弯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尸骨如山,还摆着一个财神,财神前放着贡品与焚香。 真是讽刺。 薛斐心里鄙夷不已。 薛斐走上前去,发现一个账本赫然摆在桌上。 他将其翻开发现虽然封面是施善堂账本,但里面记录的净是些人肉交易。原来施善堂里面存放的粮食都是女子。若是哪些达官贵人想要购买,都会托人派马车来“进货”。 一个女子值五百两白银,若是处女则值一万两白银。 施善堂不是汪佩伦其他产业产生的钱财建立而成,而是用来做见不得人的交易,维持他的其他产业。 薛斐看着震惊三观的账本,怒火中烧,快步想要赶往厅房,揭开他的假面。 这寻欢房不是一般的大,门口处就已经有一个诺大的水池了,再往里走竟然还有由玉石打造的床榻。看这床榻的大小,竟能比上她在兴安楼演唱的戏台。 “谁!”一个弱小的声音从床榻下传来。 清儿被下了一跳,随即定下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在哪?” “真的吗” “有人来就我们了!” “我们在床板下面!”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床榻下传来,每一个声音都充满了期待。 清儿看着这床榻不知如何打开,“你们可知这个机关在哪?” 玉床床头响起一个敲击声,清儿循声看去,一个木轴在这里蹩着。清儿用力一抽,玉床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随即自动抬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伤痕累累的女子,被绑着动弹不得。 第十四章败露 厅房,汪佩伦还在跟江段宸东拉西扯,苏菱都快听不下去了,但她看了眼江段宸,好家伙,这个人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苏菱悄悄推了推江段宸,“嗯?怎么了菱儿?”,江段宸睁开眼睛,有些睡眼惺忪。汪佩伦还在滔滔不绝,苏菱悄声问道:“你睡着了?” 江段宸笑了笑,看了眼汪佩伦,“他还没讲完啊,我都睡一觉了。” “噗。” 苏菱一笑,惊到了汪佩伦,他本来四处踱步,想着什么时候能请这个瘟神离开,丝毫没有注意他俩是否在听。 汪佩伦看着苏菱,问道:“怎么了,姑娘,是被我白手起家的故事感动了吗?” 苏菱撇了撇嘴。 薛斐此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账本,交代江段宸手中,附在他的耳朵处私语。 “呵呵,汪老爷,你好大的胆子!”江段宸将手中的账本重重的砸在地上。 汪佩伦看着熟悉的账本,心下一惊。他倒吸一口凉气,连连退步,难以置信的凝视着账本。 “你们?你!”汪佩伦恶狠狠的看着薛斐,“好啊,江大人给我玩了个声东击西,真是好伎俩啊!” 汪佩伦放弃反抗,既然账本被他们找到了,那他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江段宸怒拍桌子,站起身来,声带威严,“汪佩伦!你私下里做人肉交易!拐卖妇女桩桩件件都能抄你满门!你可知罪!” 汪佩伦面目狰狞, 阴森道:“江大人,事情别做的这么绝嘛,你不就是想要钱,我们三七分,这事就算了得了。” 苏菱看着眼前人不知悔改的样子,握紧衣袖下的双拳,语气锋利,“汪佩伦!你罔视人命!这是能用钱财解决的事情吗!被你拐来的那些人都在哪!” 汪佩伦默不开口。 “在这!”清儿领着一群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姑娘跑了过来。 “你竟然找到了寻欢房!”汪佩伦跌坐在地。清儿愤恨的将在寻欢楼的所见所闻告诉在场的众人。 众人听后都震惊不已。他们想过汪佩伦是虚伪之人,没想到他竟然连畜牲都不如。 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汪佩伦,眼中充满了杀气。苏菱环视了一圈那些受害的姑娘,试探性地问道:“夏心姑娘在这里吗?” 一个长相秀气,但是满身脓肿的姑娘怯生生的站出人群。 苏菱看着她,不禁皱眉,还好来得及,救下她了。可是其他已经逝去的人又该如何安息。 江段宸看出苏菱的担忧。轻轻将手心搭在她的肩膀上。 苏菱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温度,不由得侧目望向他。江段宸微笑点头,以示宽心。 汪佩伦眼看事情败露,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跑。 江段宸又怎会让他轻易逃脱,他飞身跃起,右手握拳,朝着王培伦的胸口狠狠打去。汪佩伦闷哼一声,倒地不起,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汪佩伦奄奄一息的咬牙切齿道:“你不能杀我,江大人,我是皇后的人,我们都是为皇后效力的人,求求你放过我!” 江段宸冷笑连连,语气森寒道:“你觉得我杀了你,皇后又会拿我怎么样?” 江段宸抬脚猛然踩下,只听咔嚓一声,汪佩伦的手骨断裂,他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上渗出豆大 的汗珠。 江段宸弯腰俯视着躺在地上狼狈之极的汪佩伦,冷酷的勾唇,“要怪就怪你动了我的人吧。”他站直身子,吩咐薛斐将汪佩伦带到丞相府地牢。 汪佩伦一听,脸色苍白,如果让兵部给抓去,塞点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落在江段宸的手中,那便是到了阴曹地府。 “江段宸!你不能动用私刑!”汪佩伦声嘶力竭地喊道。 江段宸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若将这件事说出去,可是要诛你九族,用你一个畜牲的命去抵这笔血债,也算仁至义尽了。” 薛斐上前堵住还想求饶的汪佩伦的嘴,将其拖走。 苏菱看着汪佩伦被拖走,终于安心。江段宸走过来,看向周围受害的女子,眉头沉重。 “没事了,都快回家吧。” 那些姑娘纷纷跪下,一遍遍的道谢。对她们来说,能逃出这个魔窟真的是奢求。 苏菱看着众人久跪不起,上前蹲在他们面前问道:“快回家啊,真的不用在感谢我们了。” 只听抽泣声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抽哒哒的传来。 苏菱仔细一看,发现她们都哭了。 “你们怎么了?那个坏人已经伏法了,你们不用再怕了,快回家去吧。” 一句小声的轻吟糯糯传出,“可是,我们这样,还怎么有脸回家啊。” “是啊,我们的清白都被那个畜牲给毁了,回去也会沦为笑柄。” “是啊,怎么办啊,我好想阿爹阿娘,但是我不敢回去。” 听着众人的担忧,苏菱也一时不知怎么劝导。确实,经历了这样的事相当于她们的一生都毁了。 想着众人对未来的迷茫,苏菱陷入了沉思。 江段宸看着苏菱作难的样子,开口提议道:“菱儿,你看这样如何,愿意回家的便回家,我会为他们备上银两,对外声称是在汪府做了丫鬟。无家可回或是不愿归家的就蒙面接手施善堂,有了生计,也能让它店如其名。” 苏菱抬起头,对上江段宸温柔的眸子。这个提议,可以说的上是万全之法。 跪在地上的几位姑娘也表示赞同,终于止住了哭泣,纷纷展露笑颜。 苏菱紧紧注视着江段宸,目光炙热,她在一次觉得能遇上他是她这辈子最幸之事。 清儿照着江段宸的提议为受难的女子都安排了妥当的归处。 世人只知汪老爷突发疾病而死,死后众仆人陆续归家。 没有人打听和谈及那些走出汪府的姑娘,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对此话题闭口不谈。 三日后,丞相府地牢。 地牢内阴暗潮湿,潮湿的让人作呕。 汪佩伦被关押在牢房内,双手捆绑着吊在木桩上,浑身血迹,奄奄一息。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汪佩伦瞪大了瞳孔。 “啊” 惨叫声随着铁链抽搐落在肉体上的鞭声此起彼伏,鞭声一阵比一阵狠厉,打在身上像是打在骨头上,让人痛苦难耐。那皮开肉绽的疼痛让汪佩伦一度想要晕厥。 他已经不知道全身上下哪里痛了,胳膊跟快要断了一般,皮开肉绽的感觉也一遍遍的袭来。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汪佩伦面前。 “江段宸!你滥用私刑!我一定要告你!”汪佩伦勉强睁开双眼,狠狠的盯着来人。 江段宸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品茗着茶。任由汪佩伦哀叫怒骂。 等他骂累了,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江段宸放下茶杯,抬眸盯着汪佩伦,他的眼神带着杀气,气势强横逼人,冰冷刺骨。 “汪老爷,我还没尽兴呢,你怎么就想死了?”毫无生机的语气如恶鬼低吟,汪佩伦全身发怵,惊恐的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他想求救,可奈何刚才的惨叫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力气。 江段宸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一步一步地靠近汪佩伦,眼神冰冷嗜血,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汪佩伦拼命的想要躲开眼前人,但是刀柄寒光凌冽,江段宸手腕一转,冰冷的匕首便削掉了汪佩伦的耳朵。 “啊!” 一刀,两刀,三刀 足足三十五刀,就像是寻欢房的三十五具惨死的女子。江段宸一刀一刀的替他们削掉眼前这个畜牲的皮肤。 身为一个魔鬼,却披着人皮,江段宸忍不住冷哼。 汪佩伦的身体逐渐被肢解,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团肉块挂在他的身上。 地牢里充斥着呛鼻的血腥味,惨叫之后安静的可怕。 江段宸擦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心中默默替那些逝去的女子悼念。 只愿来世她们能受神佛庇佑终身。见遍世间美好,无忧无虑,不再遭受任何苦难。 第十五章调查 今日阳光明媚,冬日里的阳光最是容易让人打盹。 苏菱努力撑着自己的头不往下坠,她是想向先生好生学习的,可是她总觉得盛淮安讲的生涩难懂。 盛淮安此时手中握着书卷,朗朗念着诗词。 “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 苏菱仰起头,认真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先生?” 盛淮安注意到苏菱终于提问,于是解释道:“意思就是雪飘落的地方,就像开花一般美丽。” “可惜现在没下雪,看不到这个场景。”苏菱嘟着嘴。 语罢,一片片娇红的梅花从天而落,苏菱惊喜的抬起头,“江公子!你来啦!” 江段宸身着青袍,站在苏菱身后,面带微笑,温润如玉。 “菱儿可有好好跟先生学习?” 苏菱垂下头,悄悄瞥了一眼盛淮安,“学了,只是听不大懂。” 江段宸扑哧一笑。 “菱儿学累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他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苏菱面前。眼神示意了一下盛淮安。 “江公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盛淮安作揖离开。 苏菱看着盛淮安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打开锦盒。 里面放着桂花糕、水晶糕、玫瑰酥还有蜜饯。 “都是好吃的啊!”苏菱两眼放光。 江段宸拿起一块,伸到苏菱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便问了清儿商阙城女子最受欢迎的糕点,快尝尝看。” 苏菱身子向前微倾,轻轻咬下一口,甜腻的口感充斥着苏菱的味蕾,她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比金屏街的杏仁溏心糕还要好吃几万倍。 苏菱的双眸露出满足的神色,她伸出舌尖舔掉唇边的碎渍,她将视线从糕点上移到江段宸的脸上,江段感受到目光后,与她四目相对。 一个措不及防的吻轻轻落下。 “唔”苏菱眨着双眸,嗔哧道:“江公子怎么又这样。” 江段宸满意的直起身子,也不害臊,直言道:“谁让菱儿生的这般这么让人怜爱啊,总想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咳咳。”苏菱也不知是被糕点噎住,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情话噎住。 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儿,江段宸心情大好。 “今晚街上有西域人表演,要不要去看?”江段宸宠溺的提议。 苏菱眼中一喜,“西域人?好啊!” “那一会你跟着先生在学一会,我要去朝中办事,晚上回来接你。”江段宸收拾好苏菱吃剩的锦盒,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 清儿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恩爱的二人,但是她的脸上却愁容满面。 二人都未注意到她的变化。 清儿踌躇片刻,悄然离开。 她孤身一人来到丞相府后门口,将随身带着的一个纸条递给一个推着菜车的男子。 清儿观望四周无人后,压低了生意附在男子耳旁轻声说道:“今晚她们要去看西域人表演,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好的姑娘。”男子将纸条塞进菜车里,又将门口的剩菜装上车,随后离开。 清儿看他离去后,也原路返回。 薛斐碰巧在房上看到这一幕。他看着清儿离去的背影,心生猜忌,默默跟着卖菜的男子。 那个男子运着菜车来到一个装修华丽的异域店铺。 铺名是“往生楼” 看着清儿一系列怪异的举动,薛斐不禁开始猜想,一个在兴安楼卖唱多年的歌妓与西域人有什么交集。 江段宸嘱咐过要他保护好苏菱,所以他决定暗自调查清儿的身份。 薛斐跳到房顶,掀开瓦片,向房内看去。只见房内灯火昏暗,方才进去的运菜男子跪在地上,声色虔诚,“尊主,清儿让我们今晚做好准备,他晚上就回来看我们的演出。” “好,这次若是成功,记她一个大功。”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传出。 运菜男子将清儿给他的纸条交给被称为尊主的人,而后离开。 他们究竟是谁?清儿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薛斐紧皱眉头,默默的将瓦片盖好。 往生楼,在薛斐的印象中,商阙城好像没有这个铺子。 难道是新开的? 为了防止晚上突生变故,薛斐多留了个心眼,回府后一直看着清儿的动态。 白日异常举动之后,清儿倒是没有什么其他惹眼的行为。 顶多就是看着一直心情不佳。 薛斐决定上前套话。 清儿端着要洗的衣服前往浣衣房。薛斐跟在身后,将她叫住。 “清儿,在这里呆着还习惯吗?”清儿看着薛斐主动找她谈话,突然惊了一下。平常的薛斐总是离人很远,话也不多。 薛斐也反应过来这样问有些唐突,挠了挠头,换了个语气,“我看你今日好像心情不佳,便问一问。” 清儿听到这个蹩脚的理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薛公子眼力真好。” 薛斐被清儿打趣,不善交际的他立刻红了耳朵。 清儿看他如此禁不得打趣,于是语气恢复正经,“多谢薛公子关心,自从你们将我赎出兴安楼,我现在的每一天都不必担惊受怕,所以,我很开心。” 她虽然说着开心,可是脸上却苍白无色。 薛斐盯着她的脸出了神。 清儿看着薛斐呆呆的眼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薛公子?你怎么了?” 薛斐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只是觉得像清儿这么秀雅如仙的美貌上没有一丝笑容,觉得可惜。” “薛公子!”清儿突然被一个冷冰冰的直男夸了,一时没忍住,唇角勾起明艳的笑颜。 薛斐看着清儿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堪比仙子。 最终怕自己失态,薛斐连忙借口离开。 清儿看着薛斐慌忙逃窜的样子,低下头默默偷笑。没想到表面拒人千里之外的薛斐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清儿感觉甚是有趣。 但是她转念一想到今晚的事情,笑言便从脸上消失了。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给他们带来伤害。 清儿在心中默默的祈祷,随后又心事重重的端着衣服前往浣衣房。 薛斐靠在墙角喘着粗气,本想套话的他没想到差点将自己套进去,看来,在清儿这里突破是无望了。 薛斐决定还是前往生楼一探究竟。 薛斐乔装打扮成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站在往生楼门口观察情况。 等了大半天,这往生楼的门都没开过。 薛斐等得无趣,干脆自己摘下糖葫芦叼在嘴中。 “老板,我要一串糖葫芦。”一个穿着异域服饰,一脸女人相的男子,用着雌雄莫辨的声音像薛斐说道。 这难道是卖菜小哥口中的尊主? 薛斐打量着眼前人,看上去有些柔弱,但是眼神中又充满强劲。 薛斐随手拿下一根递给这个男子。男子接过的同时,薛斐用内力试探了一下他,并无武功。 男子感受到薛斐的试探,一双深邃的棕色瞳孔对上薛斐打量的眼神。 薛斐立刻收回眼神。 男子也没说多说什么,付了钱便进了往生堂。 薛斐觉得已经打草惊蛇,于是决定等到晚上在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招。 所幸,他能提前防备。不管对方是好是坏,是什么目的,他都必须要保护江段宸与苏菱。 第十六章幻术表演 江段宸从朝中归来,便立刻去找苏菱。 “菱儿,收拾好了吗?我们去看表演吧。”江段宸也顾不上换下官服,还没到苏菱的房价便唤道。 薛斐拦住江段宸,提醒他这身衣服过于显眼,也向他交代了今天发现清儿的异常。 江段宸听后,眉头紧锁,沉思一番。 而后低沉自语,“哦?那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干些什么了。” 苏菱听到动静,从房内推门而出。 苏菱身穿梅花纹长袍,里面搭了一身蝶戏水仙裙,梳着凌云发髻,妥妥似仙女下凡一般。 江段宸看的出神,当初那个极缺营养的瘦弱丫头已经被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了,他竟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快步上前抱住向他扑来的丫头,“菱儿今天真好看。” 苏菱摸着江段宸的紫色朝服,也发出感叹,“第一次见江公子穿朝服,竟与平日有些不同。” 江段宸饶有兴趣的问道:“哪里不同?” 苏菱认真的评价着:“平日的江公子温文尔雅,可是从宫中回来之后,身上莫名多了一些疏离庄肃之感,贵气逼人,让人不怒自威。” 江段宸以为是自己在朝中沾染上的城府之气,给了苏菱这样的感觉,于是决定换下朝服。 在苏菱面前,江段宸只想让她看到自己温柔的一面,至于那些阴暗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在苏菱面前展现。 “那菱儿稍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江段宸撤开怀抱。 “好。”苏菱乖巧点头。 待二人收拾妥当,便准备出发前去看西域表演。 舞台设立在往生楼门口。 苏菱等人到的时候,往生楼门庭若市,人山人海。 江段宸牵着苏菱站在了舞台最前面。清儿依旧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薛斐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往生楼大门敞开,一缕缕白烟从屋内飘出,一个面如女人的男子穿着妖艳的红袍走出门外。 薛斐顿时警惕。 跟白日不同,这个男人的声音变得俊朗清明。 “各位好,感谢大家前来赏脸观看我们往生楼的表演,今晚的表演我定会为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接下来,视觉盛宴开启!” 胡琴响起。 一位肤色雪白,神态娇媚的女子牵着一袭红色纱裙,缓缓跃进舞台。女子的舞步婉如游龙,翩若神鸟。腰上,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舞步伶仃作响。棕色的卷发随着灵动的身姿在风中凌乱飞舞。 寸步变化,脚下竟生出朵朵金莲。 抬手之间,空中的萤火虫也随之而来,落在女郎的指尖,莹莹闪光。 女郎随着激进的胡琴节奏,翩翩旋转,舞台上就像盛开了一朵艳丽的红月季。 胡琴声断。 女郎悠悠退下。 众人显然意犹未尽。 不等众人催促,一个头戴胡鬓浓密面具,身着铜色胡服的壮汉,拿着一面狮子面具走上台来,壮汉伴随着节奏激昂的奏乐,在舞台上腾旋做舞。 他手中的狮子面具就像是活了一般,竟幻化成一只高大威猛的狮身附在壮汉的身旁,一声响彻天空的兽吼声传来,让台下众人如身临其境一般。 壮汉变换着繁复的步伐,动作矫健,变幻莫测。 高难度的伴虎腾踏跳跃令观者膛目结舌,就好像在台上跳舞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威风凌凌的狮子。 壮汉舞毕,伴奏声如窃窃私语一般,断断续续。 壮汉退场,一群身着丝绸锦衣的异域女子,轻柔的飘上舞台。 一时间台上色彩艳丽,歌舞相协。 女子的头、颈与肢体动作完美融合,彼此之间默契的转换舞步,如视觉盛宴一般让观者魂牵梦萦。 苏菱第一次见这么震撼的场面,眼中一直闪烁着光芒,江段宸转过头来看到苏菱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微笑。 清儿满眼担忧的看着台上的舞者,薛斐顺着清儿的视线注意到她盯着是站在舞台左侧的那个报幕男子——也就是白日他所打探到的尊主。 薛斐清了清桑,附在清儿身边问道:“怎么了清儿姑娘?是对着表演不感兴趣吗?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清儿被薛斐突然问道,连忙收回视线,佯装高兴,“没有啊,我很开心,这个表演挺好的。” “诸位,今晚的表演如何啊?”那个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依旧声色清朗。 “好!” 台下众人皆赞叹。 “我知道各位还没尽兴,放心,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幻术表演,不过”男子顿了顿,眼神扫过台下的众人。 “我需要找一个帮手。” 薛斐感到事情不对,当男子的视线停留在清儿的那一刹那,薛斐举起了手。 “我来帮你。” 男子和清儿都没想到会被薛斐打断,双双惊讶的看着他。 清儿推了推挡在她前面的薛斐,轻声提醒,“你要干什么啊,薛公子。” 薛斐回过头来,别扭的找了个借口,“觉得有趣,想上去回回他。” 江段宸也看向薛斐,两人用眼神互相示意。 男子见薛斐态度坚决,台下众人又在看着,只好妥协,“那这位公子就请上来吧。” 薛斐越过人群,跳上舞台。 “说吧,怎么帮?” 男子狐疑的打量着薛斐,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公子的糖葫芦挺甜的。”恢复了白日雌雄莫辨的声音。 薛斐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男子,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公子只需要站在这里即可。”男子做了一个手势。安排薛斐站在舞台中央。 江段宸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现变故。 清儿的面容更加担忧。 台上的男子拿出一根细棍,在薛斐身上点到生花。台下众人看着一个八尺高的男人身上开满了鲜花,哄堂大笑。 薛斐觉得无语。 “哈哈哈,薛斐估计要气死了。”江段宸本来看的认真,但是看到薛斐这个出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薛斐在他面前一直是冷面侍卫的模样,被这样一戏弄,倒多了丝烟火味。 苏菱也觉得搞笑,只不过不敢放肆的笑,只能偷偷捂着嘴。 男子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将细棍抛向空中,瞬间幻化成洁白的雪花,飘落在薛斐的身上。雪花附上鲜花,转眼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 “好美啊!”苏菱发出感叹,她终于理解了盛淮安所说的“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 男子折掉一朵冰花,在他手里却变成了冰锥,他手腕转动,冰锥毫无声息的刺进薛斐的胸腔。 “噗呲”一声,薛斐口吐鲜血,鲜血滴在冰花上,所有的幻术转瞬即逝。 “杀杀人了!”台下有人反应过来。 清儿瞪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洛弥撒尔!你干什么!” 苏菱来不及反应这一切,她只听到清儿生气的叫着一个名字,随后便见薛斐倒在了台上。 江段宸连忙捂住苏菱的眼睛。 一场视觉盛宴,就此结束。 第十七章阴谋 清儿冲上了舞台,跪在薛斐面前将他扶起。 被她唤作洛弥撒尔的男子笑吟吟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薛斐。 “清儿,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雌雄难辨的声音如恶魔在低语。 清儿怒眸一瞪,脸色涨红,指尖狠狠的嵌入掌心,“你说过不会伤害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咯咯咯,若不是你计划败露,我又怎么兵行险招?”洛弥撒尔擦拭着冰锥上暗红的血液。 江段宸一跃而来,招式狠厉的对着洛弥撒尔进攻。两人武艺相当,洛弥撒尔还利用幻术躲过了江段宸一次次致命的招式。 苏菱跑上台来,帮着清儿扶起薛斐,“快带他去找大夫。”见清儿还在不知所措,苏菱直接大喊道。 “好好,找大夫,找大夫。”清儿失了神似的搀扶起薛斐。 江段宸也是个聪明人,虽然洛弥撒尔用的幻术很精妙,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被迷惑,也不急躁,而是试探性地出招寻找破绽。 洛弥撒尔见他招式狠辣,也不敢硬拼,只是步伐灵巧的游走躲避。只见洛弥撒尔身影突然消失,江段宸立刻警觉。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劲风,回头躲避时,一个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颈间。 “你输了。”洛弥撒尔略带玩味的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江段宸面不改色,有机会杀他却不动手,那必不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 洛弥撒尔看着四散的人群,唇角勾起邪魅的一丝笑意,“你们中原人侵占这片领土太久了,该我们烈匈族统领了。” “你们统领?呵呵”江段宸轻蔑一笑,“我朝将领七十万,你们烈匈族,我倒是连听都没听过,你们拿什么抗衡?雕虫小技的幻术吗?” “兵力上的差距,我们的确没有办法弥补,但是我们可以交易。”洛弥撒尔听着他的嘲讽,倒也不生气。 “交易是这种态度吗?”江段宸冷眼看着颈上的匕首。 洛弥撒尔将匕首收回,“原本不想伤害您的,只是你的属下有些冲动,坏了我的计划,我便只好将计就计。” 江段宸环抱着胳膊,“哦倒是我们主动找死了?”他的声色暗藏杀机。 洛弥撒尔迷上眼睛,面带诡笑,“在下说了谈交易,又怎会真的伤了你的人,只不过是幻术而已。” 台上两人还在焦灼之时,清儿与苏菱已经搀扶着薛斐再找大夫的路上。 清儿落着豆大的泪滴,一边边的哭诉,“对不起薛斐,我没想伤害你的,你别死好不好。” 苏菱看着清儿愧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清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儿抽噎着。 “苏菱,其实我骗了你,我是往生楼的人,我们原本的计划是通过今晚的幻术表演绑走江段宸,与他谈一笔交易。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薛斐打断了我们的计划。” “交易?”苏菱皱起眉头,“你们要做什么?” 清儿咬紧红唇,“我们要占领商阙城。”清儿看着薛斐不断渗血的腹部,“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们,真的,对不起薛斐,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 苏菱听着清儿一遍遍的道歉,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清儿,没事我不怪你。”薛斐虚弱的睁开双眼。 “薛斐!你醒了!你别怕,我们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要坚持住!”清儿欣喜若狂,她真的好趴因为自己害死了其他人。 薛斐自幼练武,虽然冰锥真实的刺痛感让他觉得自己也深受重伤,可是缓过神来,他的腹部却没有撕裂的疼痛,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渗血的地方,发现确实没有伤口。 “没事不用去找大夫了,这是他的幻术而已,我没受伤。”薛斐依旧虚弱的阻拦着清儿急促的步伐。 “怎么会没事,我们都看到他用冰锥刺进你的腹部了!”清儿以为薛斐是在安慰他,也伸手去摸他的腹部。 触摸到的那一刻,她愣住了,眼睛所看到的确实是血流不止,为何却没有伤口,薛斐的肌肉摸着紧实,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清儿停下了脚步,苏菱也看向他的腹部,血,已经消失了。 原来真的是幻术。 台上洛弥撒尔缓缓道来自己筹谋的交易,“你是皇后的人,对吧,我们烈匈族也跟皇后达成了交易,这么看来其实我们是一路人。皇后要谋反你知道吗?” 江段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他记忆中,自己从小被父亲送进宫内,由皇后抚养长大,虽然待他苛刻,却也温柔。 谋反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皇后会做出来的事。 他与皇后之间,类似亲情,但毕竟是君臣有别。 他是信皇后的,只不过亲耳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却不愿相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段宸微怒。 洛弥撒尔挠了挠头,“怪不得她让我不要招惹你,你与她这么亲近,却不知道她的野心。” 江段宸握紧了拳头,不等洛弥撒尔说完便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闭嘴!” “哈哈哈,江丞相,加入我们吧,你在朝中势力这么大,我们想反,不是轻而易举,她已经在暗中屯兵了,我们三方势力,绝对能成。”洛弥撒尔依旧嘶声竭力的说道。 江段宸恼羞成怒,捡起地上的冰锥便要刺穿洛弥撒尔的喉咙。 “不要!”清儿不知何时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洛弥撒尔。 “段宸不要伤害清儿!”苏菱连忙叫住江段宸。 江段宸拿着冰锥的手停在半空,一听到皇后要谋反,他便失了神智,幸好苏菱叫住了她,他不想做出让苏菱失望的事。 苏菱跑上台来抱住江段宸,“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在台下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江段宸的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和嗜血的怒气,那个眼神令她觉得陌生。 江段宸松开手,冰锥再落到地上的前一秒化作一滩水。 清儿趴在洛弥撒尔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恳求,“尊主,你快走吧,如今计划败露,快回烈匈族吧。” 洛弥撒尔一把推开清儿,薛斐飞身而来接住她,手中的长剑抵在洛弥撒尔的额头前。 江段宸喘着粗气,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他冷冷看着地上的洛弥撒尔,“我不会让你们的计划得逞,明日我便去问皇后。” 洛弥撒尔笑的阴森,“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怎么?还想反抗主人吗?我告诉你,这间往生楼便是皇后的,是我们私下通信的地方。” “江丞相,乖乖当一条听话的狗就行了。” 洛弥撒尔句句紧逼,江段宸的拳头握的死死的。 “薛斐,将他押走。”江段宸忍者怒气说道。 “是!”薛斐将清儿扶好,收回长剑,从地上拽起洛弥撒尔,将他押会丞相府。 临走时,洛弥撒尔依旧透着阴森的笑容,“她会来救我的。” 清儿看着洛弥撒尔离去的背影,她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了。 第十八章爱意 距离那场幻术闹剧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江段宸自回府后便没再去过地牢见洛弥撒尔,也没有在上朝的时候问过皇后这件事。 苏菱看他近日心情不佳,便想法逗他开心。 “段宸,我跟盛先生新学了作画,我可以以你为画吗?”苏菱拿着平日画的一些画像来到江段宸的书房。 江段宸正在认真的书写着什么,也没注意到苏菱的到来。 “你在写什么?”苏菱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注意到。 只见江段宸笔下的宣纸上密密麻麻一片文字。看的苏菱头晕晕的。 江段宸看着苏菱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这些是入宫的一些宫规,还有皇后喜欢的东西,我写下来这几日教给你,然后带你进宫去见见她。” “你要带我去见皇后娘娘?”苏菱从上一次见到江段宸对于皇后的反应,就想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有多问。 既然他主动提出这件事,那她便好好学。 江段宸的笑容有一瞬间好似消失了,苏菱看在眼中,静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自小便是被她带大的,她对我看来说,是比父亲还要亲近的人,我很敬爱她。” 江段宸说到皇后时,眼中充满了感激。 “既然是你敬爱的,那我就好好学,争取讨她的喜欢。”苏菱认真的盯着宣纸上的墨字。 江段宸闻言一愣,随即宠溺的摸着她的头,“不必怕,我来教你。” 苏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露出明媚的笑容,的确,让她自己看真的很难懂。 “盛先生教你识得有多少字了?” “差不多能独自看下来一册书了,只不过不是很懂更深一层的意思。”苏菱指着宣纸上的一个地方,“就比如这个为什么不能喜怒形与色?” “开心和难过不应该表现出来吗?”苏菱不解。 江段宸神色暗了下去,“因为,有人看不惯你的开心,在宫中,你要尽可能地收敛脾性,要学会城府,若是没有心计,便会被他人伤害。” 苏菱看着他沉下去的目光,轻声的询问,“你被伤害过吗?” 江段宸怔住,这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伤害,怎么会少呢?在那个满是算计与虚情假意的皇城中,他又怎会安然长大。 在他的身边,是无数的豺狼虎豹,无穷无尽的算计和阴谋。有些人因为忌惮他会想方设法的陷害他,伤害他。在这皇城的漩涡中,他不知合适也变得无情,学会了伪装与算计,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他靠着皇后的扶持,一步步的往上爬,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享尽世间声名财富的同时,自己也深陷其中,变成任由皇后摆布的棋子。 仔细想来,皇后的确在他身上注入了太多的心血。教会他宫殿的规矩礼仪,使他变得成熟稳重,聪慧睿智。 但他不知道究竟要如何面对洛弥撒尔所说的那些话。 江段宸意识到自己想的远了,回过神来,看向苏菱,“菱儿,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吗?” 苏菱是那么善良,那么细心,和他一样坚强隐忍。 他不止一次觉得遇到苏菱就像得到了救赎一般,让他阴暗的一面得见阳光。 他突然害怕,离开苏菱。 他握着苏菱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 苏菱也紧紧的握紧他,表示回应。“我的江大人,你才是,不能不要我。” 江段宸听着苏菱的话,心被填满,不由分说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润的吻。 “好啦,你不是要教我东西吗!快教我,教完我还要给你画画呢。”苏菱笑吟吟的佯装生气。 江段宸站在苏菱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滑过每一个字,细心的告诉她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窗外飘起了雪花,银装素裹。 窗台前燃放着淡淡的熏香,屋内暖意融融,一片祥和。 苏菱的视线不自觉地从字上移到了江段宸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的。苏菱的心跳动的极快,耳根也渐渐红了起来。 江段宸附在她的脖颈处,温润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带着酥酥的麻意。 苏菱的小脸开始泛红,她控制不住自己紊乱的呼吸,眼神开始迷离。 她以为是天太冷,将自己冻傻了。 她晃了晃头,脑子晕乎乎的。 江段宸注意到她的一样,停下动作温柔的问道:“菱儿怎么了?” 苏菱微微侧离身子,声色紊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心跳很快。” 江段宸看着苏菱娇羞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忍不住打趣道:“菱儿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在这会子心怎么乱了?” “段宸,我好像生病了。”苏菱捂住烫红的脸。 江段宸伸手探了探,冰凉的触感让苏菱瞬间软了身子。他的手指开始在苏菱光滑的皮肤上摩挲,从脸颊到脖颈,冰凉的触感微微离开,温润的唇覆了上来。 苏菱身体一颤,呼吸更加急促,江段宸的吻逐渐加深,肆意游走的手此刻紧紧的撑着苏菱的头。 苏菱被吻的七荤八素,意识逐渐混沌,身体也愈来愈燥热。 江段宸灵巧的探着苏菱唇内的风景,苏菱不自觉地开始迎合着他。 一吻结束,江段宸恋恋不舍的离开苏菱的唇部,被他亲吻过的地方红肿了起来。江段宸用指尖擦去残留在苏菱唇角的痕迹。 他的声音沙哑,“菱儿,这不是生病,这是爱,我不能在继续下去了,我怕克制不住自己,以后我都会慢慢教你。” 苏菱懵懂的听着江段宸的话,她不明白什么是爱,“亲吻是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江段宸捂住唇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也有其他的表达方式,等你做了我的夫人我再教你。” “好。”苏菱回味着刚才奇妙的感觉,挺不错的。 江段宸整理好苏菱凌乱的头发,“我们继续学习吧?” 苏菱乖巧点头。 房间内的爱意持续着,在寒冷的冬季,两颗炙热的心互相温暖着。 清儿失神的坐在房间里,自从洛弥撒尔被抓后,没有人在问过他们的关系。薛斐倒是经常跑她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讲话,这种心灵的愧疚感,一直让她不安。 “清儿,我刚去买了一些鲜花饼,你要吃吗”薛斐敲响清儿的房门。 清儿看向门外,犹豫片刻站起身来开了门。 薛斐看着清儿依旧自责的样子,走进房内将鲜花饼放在桌子上。 “清儿,那晚的事,你不用自责,我们知道你有苦衷。” 薛斐难得温柔的去安慰一个人。 清儿抬眸看向薛斐,声音轻微,“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们的。” 薛斐叹了口气,“心情不好的话,就将难受的事情讲出来吧,我替你保密。” 听着薛斐善意的开导,清儿终于打算敞开心扉。 她本是一户平常人家的孩子,父母相继死亡后,她便卖身在兴安楼。 那是一个雨夜,她第一次被迫要去侍奉一个金主。 洛弥撒尔的无意闯入拯救了她。 自此她加入往生楼,忘却前尘,以后只为洛弥撒尔办事。 “他是第一个对我最温柔的人,我不自觉的爱上了他,但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我从未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即便知道他做的事对我朝不利,可是在这个国家,只有他是我最关心的人。” “我只愿他所愿皆所得。” “可是,你们待我也很好,如果你们成了敌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薛斐听到清儿喜欢洛弥撒尔时,心里突然不舒服了一下,“没事,你做你自己就好,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遵从本心就行,你这么漂亮,要多笑 。” 清儿看着薛斐,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好!” 第十九章攻心 苏菱学习能力非常快,来到商阙城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识得四书五经。江段宸都没有想到她竟这么聪明。 除了必学的书籍,苏菱还跟清儿学会了琴棋书画。 现在的苏菱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若是突然回了苏家,估计都会被自己人当成是哪里的千金小姐一样。 江盛川虽然不喜欢苏菱,可是看到她这么努力的学习,现在对她改观很大。 这日趁江段宸上朝,江盛川将苏菱唤到书房。 “江老爷好。”苏菱身穿一身刺绣妆花裙,素雅又端庄,向江盛川行了一礼。 江盛川看着眼前行为举止大方有礼的姑娘,顿时好感剧增。 “我听闻你最近很好学。”江盛川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苏菱面前。 苏菱微微屈膝,“苏菱自知身份卑微,与江少爷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才想努力学些知识,争取配得上他。” 江盛川细细打量着她,“虽说我儿执意要娶你,但是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江盛川背过手去,走到书桌前,“若是我不同意,你们便不能在一起。” 苏菱听后,也不退缩,“没关系,我不奢望能和他在一起,其实能遇到他就已经很幸运了。” 江盛川在心中称叹,好一个以退为进。 苏菱见江盛川不接话,又开口道:“江少爷回来后,便会带我进宫去见皇后娘娘,我听他说皇后娘娘待他很好。” 江盛川听此话后,身子微微一怔。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江盛川问道。 苏菱看书桌上的茶凉了,自作主张上前倒茶,“他说您是他的生父,虽然没有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但他一直惦念着您,这么多年他没有作为儿子侍奉过您,所以觉得对您很有亏欠。” 江盛川不敢相信他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每次相见他都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苏菱接着说道:“但是,亏欠的时间太长,他不知道怎么弥补这份亲情,只能向我诉说着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江盛川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与其说是江段宸没有尽子女之责,不若说是他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 江盛川端起苏菱倒好的茶,默默品上一口,“唉,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啊。” 他连连摆头,“素儿去世的早,我又没能力照顾他,只能托付给皇后娘娘。素儿生前与皇后娘娘是很好的朋友。也多亏了皇后娘娘,才能让宸儿有现在的成绩。” “你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你对皇后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就算我同意你们在一起,她也不会同意。” 苏菱默默听着江盛川的话。 “如果你真的对宸儿好,就早日离开他吧,我看得出,他很听你的话。宸儿的未来,必定要比现在辉煌。”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苏菱趁着空隙问道。 他想要的生活,江盛川思考着这句话。 的确,从小到大,他安排了他太多的选择。 江盛川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法挽回了,选择了这条路,只能一路走到底。” 苏菱垂下眼神,“江老爷,您希望段宸过得好,我也希望,可是我想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盛川看着眼前女子坚定的眼神。 苏菱继而道:“皇后要做的事您觉得是会带给段宸福还是祸?” 江盛川不语,他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可是赌局开始,在想全身而退已是难事。 苏菱做礼准备离开,“江老爷,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很开心。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替您好好陪在他的身边。若有机会,我也会与他一起孝敬您。苏菱先退下了。” 苏菱走后,江盛川暗自笑道,本想劝她离开宸儿,结果反倒被这丫头套了话攻了心。 或许,她真的可以改变宸儿冰冷的心。 江盛川看着苏菱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期待了起来。 不得不说,终归是亲父子,挑夫人的眼光都不错。江盛川看向李素素的画像,呢喃道:“素儿,我替你看过了,这丫头不错,挺适合宸儿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皇后那关。” 苏菱离开江盛川的书房后,去了厨房,跟着厨师偷偷学了几日莲藕汤,今日已经能做的像样些了,于是想要认真做一份给江段宸尝尝。 刘大厨见苏菱来后,恭恭敬敬的唤了声,“苏小姐,您又来了。” 在他们这下下人眼中,早已将苏菱当作了未来的少夫人。苏菱待人和善,秀外慧中,勤奋好学,大家都很喜欢她。 苏菱向刘大厨行了一礼,温柔说道:“今日我想自己做莲藕汤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小姐,是想让少爷验收成果吗?”刘大厨回以微笑。 “是啊,今年寒冬如此冷,待他回来能喝上一碗热乎的莲藕汤,肯定会开心的。”苏菱想着江段宸喝下莲藕汤,然后夸自己的样子就觉得欢喜。 “那您做吧,小人先去忙了,有事叫小人就好” “好。” 苏菱挽起衣袖,挑了一个肥硕的莲藕,认认真真的去皮、切片、煮汤。 不一会功夫就已做好。不过是做了一大份。 “刘大厨,你将这碗端给老爷,剩下的你们分着喝了吧。”苏菱先用玉盏盛出一碗,递给刘大厨。 “谢谢苏小姐。”刘大厨看着苏菱再一次感叹,真是个善良至极的姑娘。 苏菱则端着江段宸专属的那一碗去向他的房间。 江段宸下朝归家,直奔花韵苑,却没见苏菱的身影。只见清儿在房间中收拾。 “菱儿呢?” 晴儿看到江段宸回来,神秘一笑,“您去房间看看就算知道了。” 江段宸狐疑的看着清儿,回道自己房间。 刚一推门,一个身影就扑向了自己。 “段宸!你回来啦!”苏菱趴在江段宸怀中撒着娇,“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快来常常!” 江段宸眼含笑意,“好,那我就以身试毒吧。 “这么不相信我啊!”苏菱佯装生气。 “逗你的,我家苏菱做的怎么会不好吃呢?”江段宸被苏菱牵到桌前。 看着苏菱神秘的样子,江段宸不由的好奇起来,“什么好吃的啊闻着这么香。” 苏菱莞尔一笑,拿出丝巾蒙住江段宸的眼睛,“段宸,你坐在这。” “这么神秘,没事就算没有色相,我也不会嫌弃的。”江段宸以为苏菱做的菜相不好看,所以蒙住了他的眼睛。 苏菱笑而不语,打开盖着汤的盅。 舀了一勺后喂进自己嘴中,然后覆上江段宸的唇。 温暖的汤顺着涌进江段宸的口中,鲜美甘醇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两舌甜腻的交织在一起,江段宸似乎没有吃够,揽过苏菱的腰肢,吻的更深了些。 他的舌尖一直试探性地挑逗着苏菱,“唔”苏菱的吻技似乎也有了进步,两人一边亲吻一换息。江段宸眼睛微眯,唇齿加大了力度,苏菱撤回香唇,撤掉丝巾,眼含爱意,“好喝吗?” 江段宸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将自己吃的死死的,“跟谁学的?” “你是问汤,还是?”苏菱假装问道。 “都问。” 苏菱神秘一笑,“清儿教的方法,刘大厨教的做汤。” “你还真是什么都学。”江段宸抿唇偷笑。 “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 苏菱牵起江段宸的手,温柔的说道:“今日,你爹爹找我谈了些话,他已经同意我了,等见了皇后娘娘后,我也努力让她喜欢上我,这样我就能配得上你啦!” 江段宸看着眼前认真的苏菱,觉得甚是骄傲。 什么时候,这个丫头在他心里愈来愈重要了。 第二十章进宫 苏菱梳妆整齐,她有些紧促不安,今日是面见皇后娘娘的日子。 江段宸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不用怕,进宫之后现在后花园等着我,我下朝后带你去见皇后。” “好。”苏菱定了定心,默默在心里背着前几日所学的宫规,还有关于皇后娘娘的爱好,她一定要争气,不能给江段宸丢脸。 清儿是第一次进皇后,也惶惶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一些达官贵人。 薛斐看出清儿的害怕,也轻声提醒着,“少爷没下朝前,我会一直跟着保护你们的。” 随后,几人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这是苏菱第一次看到这么辉煌的宫殿,她心中又兴奋又害怕。 江段宸的马车所到之处,众人都卑躬屈膝的。苏菱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显然有些不适应。 江段宸紧了紧握着苏菱的手,用眼神安慰着她。苏菱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和他传递而来的力量,她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路上的身穿铠甲的守门将士,与行过的宫女都精致如画。 到达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的马车,江段宸牵着苏菱的手走下马车。侍卫检查了江段宸的身份玉牌后,便恭敬地说了声,“江丞相请进。” 苏菱刚想回礼,却被江段宸直接拉走。 “我不用给他们行礼吗?”苏菱问道。 江段宸宠溺一笑,“不用了,在皇宫是有尊卑之分的,若是你向他们低头,就会被认为好欺负。” “好,知道了。” 江段宸带着苏菱来到御花园,这里跟花韵苑一样种满了奇珍异花,果然,天下的好物,在皇宫中都能看到。 江段宸将苏菱牵到凉亭处,拿起一朵梅花别在她的发间。趁着苏菱雪白的肌肤,显得尤为可爱灵动。江段宸轻轻落下一吻,“等我来接你。” “好。” 江段宸走后,苏菱看着偌大的皇宫,对着清儿说道:“清儿,在这里你有没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清儿问道。 “这里虽然很美,很豪华,但是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鸟笼,困住了一些人让他他们再也无法离开。” 苏菱抚摸着发间的梅花,“若是我有机会选择,我绝对不会住进这里。” 清儿也有感而发,“是啊,皇宫内的财富与权贵虽是人人所向往的,可是代价确实是失去自由,我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一位衣着华丽,面容绝色,眉宇间带着尊贵的妇人出现在她们身后。听到两人的谈话后,妇人屏退了身边在正要去提醒他们的侍女,静步走上前来。 薛斐在暗处看到妇人后,眉头一紧,观望起来。 “难道你们不喜欢财富与权贵吗?”妇人试探性地问道。 苏菱听闻来人,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抬眸后,看着眼前衣着华丽雍容,仪态万方,端庄典雅的妇人后,苏菱便猜测应该是哪位后宫有地位的女人。 于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夫人,小女自幼生活艰苦,能有现在这般状态已是知足,再多的我都不需要也不在乎。” “倒是个知足常乐的孩子。”妇人面容慈祥的点了点头。 妇人坐了下来,示意苏菱也坐她身旁。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妇人柔声问道。 苏菱看着妇人和善的样子,心中对她甚有好感。 “回妇人,小女所喜欢的生活,便是得一人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菱想起江段宸的模样,脸上泛起了红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倒是个普普通通的愿望,可是我连这么简单的生活都选择不了。”妇人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苏菱取下自己头上的梅花,将她放在妇人的发髻上,“夫人长得这般好看,要多笑才是。” 妇人被逗笑,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同她讲话。 薛斐也被吓了一跳。 雪,突然落下。 一个丫鬟拿着披风走上前来为妇人披上,“娘娘,天冷了,我们回宫吧。” 妇人起身,问道苏菱,“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宫?” 苏菱摇了摇头,“多谢夫人,我要在这里等人,若是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心急的。” 妇人眼中流露处羡慕的神情,“那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苏菱。” “我们有缘再见,苏菱。” 妇人离去,苏菱松了一口气。 清儿连忙凑上前来,“吓死我了,刚刚那个被唤作娘娘的人好有威严,你不怕吗?还敢将花戴在她的头上。” 苏菱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可是我觉得她很落寞,孤独。” 或许深宫里的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光鲜亮丽吧。 雪越下越大。 江段宸姗姗来迟,看着在凉亭下被冻的瑟瑟发抖的人儿,心疼的上前拥她入怀。 “菱儿,抱歉,我来晚了。” 苏菱贪婪的感触着江段宸怀中的温度,“没事,不冷,比这还冷的时候我都挨过来了。” 江段宸牵起苏菱冰冷的手,“走吧,随我去见皇后娘娘。” “好。” 苏菱任由江段宸牵着。 不久,他们便来到名为凤鸣殿的门口。 江段车扫去苏菱头上的雪花,柔声说道:“不要怕。” 苏凌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面容。 江段宸被逗得忍俊不禁。 侍女进去通报之后,他们便被传了进去。 苏菱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头也不敢抬,看着眼下走过的每一片玉砖。 通过余光,苏菱看到大殿内陈设精美,雕栏如画,华丽的摆件一路都是。走近主坐之后,江段策带着苏菱跪在地上。 “宸儿带着未婚妻来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娘娘万安。”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起身吧。” 苏菱起身后,才敢抬起头来看向主坐,只见一个妇人穿着凤服,端坐在宝座上。 她认出这是刚才在御花园见过的人,原来她便是皇后娘娘——聂云华。 聂云华感受到苏菱的目光,慈眉善目的看向她,“我们又见面了,苏菱。” 江段宸注意到,“您二人见过了?” 聂云华端庄一笑,“刚刚在御花园,看到她觉得甚是有趣,便上前搭了句话,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宸儿你眼光真不错。” 苏菱听到她的夸奖,心里欢喜,“谢皇后娘娘称赞。” “苏菱家中是做什么的?”聂云华突然问道。 苏菱不知该如实回答还是有所隐瞒,犹豫不决时,江段宸替她回到,“菱儿家中是以贩布为生。” 听到此话,聂云华的眼神明显变了,不过也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和善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若不知道的话,哀家还以为苏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行为举止都这么有规又矩。” 苏菱被聂云华的话刺到,她生怕因为家世不得待见,于是为自己争取道:“回皇后娘娘,苏菱虽是平民出身,可是为了配得上段宸,也有在努力学习。” 聂云华语气柔和,“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必有所负担,宸儿自小由我看大,你到这里就把这里当家就好。” 苏菱看着她温柔的样子,一点也不似其他人口中听到那样。她看向江段宸,他也同时向她点头示意。 苏菱便回了声好。 聂云华满意的点了点头,“陪哀家一起吃顿饭吧,宸儿。” 江段宸应允下来。 第二十一章假意 听闻宫中御厨是厨艺最高的,苏菱尝到菜品时,心中忍不住称叹,果真要比她在外吃过的饭菜都要美味。 江段宸夹了一块翡翠莴苣放在苏菱碗中,聂云华看着恩爱的两人,忍不住打趣,“宸儿现在有了在意的人了,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江段宸放下筷子,“娘娘说笑了,陛下对您不是也很好。” 聂云华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是啊,他待我也是很好。” 苏菱只顾着吃,没有注意二人的交谈,聂云华细细打量着苏菱。 “味道如何?” 苏菱用力咽下口中的菜后回道:“回皇后娘娘,这里的菜真的是美味至极,苏菱一不小心献丑了,请娘娘勿怪。” 聂云华笑着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中,“没事,喜欢吃就多吃点,你也可以在我这多住几天。” “啊?”苏菱听此话后,惊了一下。 她以为聂云华是在说玩笑话,可是她的脸上却非常认真。 苏菱想要寻求江段宸的意见,江段宸替她挡下,“娘娘,苏菱还不是很熟悉宫规,我怕她在这里会惹您生气,住在您这实在不妥。” 聂云华牵起苏菱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没关系,我以后都会慢慢教她,毕竟是要做你江丞相的妇人,以后还要多来皇宫走动,我带她提前熟悉熟悉,你放心就好。” 江段宸不知皇后何意,可是她都这么坚持了,他也不好反驳。 他看向苏菱,“那便麻烦娘娘替我照顾她一段时间了。” 苏菱看着二人争着自己的场面,心里默默的想着,虽然皇后待她是不错,可是江段宸说过深宫似海,若是让她独自呆在这里,她还是有些怕的。 聂云华看出苏菱的担忧,安慰道:“苏菱不用怕,哀家这里离议事殿很近,以后宸儿下朝都可以过来看你,你就陪陪哀家说几天心里话就好。” 苏菱听此,也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剩下的一段时间,三人吃的都各怀心思。 苏菱一想到要离开江段宸一段时间,就满是不舍。 江段宸想着洛弥撒尔的话,还有皇后今日异常的提议,忍不住怀疑起来。 食过饭后,聂云华安排一个侍女将苏菱领去住处,留下江段宸说是与他有话要谈。 江段宸在苏菱临走之际,一遍遍的嘱托她要照顾好自己。 苏菱一一记下,拍了拍江段宸的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皇后娘娘这么好,看来也是认可我了,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江段宸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嘱托苏菱有事一定要传信给她。 二人交谈完毕后,江段宸回到凤鸣殿。 他的神色变得阴沉,“娘娘执意要将菱儿留下到底是何用意?” 聂云华面带笑容,“我只是很喜欢那个丫头而已。” 江段宸不语。聂云华看向他,“你领他见过你父亲了吗?” 江段宸点了点头。 “那便好,我还以为今年你又不愿去见他呢。”聂云华走到凤鸣殿外,“今年冬天真是格外的冷啊。” 江段宸跟在她身后,试探性地说出了他见到洛弥撒尔的事情。 聂云华身子明显一怔,笑容从她脸上消失,温润的声色也变得平静,“洛弥撒尔,你见过他了?” “是。”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您认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江段宸反问。 聂云华的声音止住。她转过身来,眸光幽深了几分。 江段宸也不加避讳的观察着她。 寒风袭来,江段宸鞠了一躬,“夜深了,娘娘快去休息吧。臣先退下了。” “宸儿。”聂云华叫住了转身离开的江段宸。 “娘娘还有何事?” 聂云华见他不肯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无事,你走吧。” 江段宸头也不回的离开,既然皇后还不愿让他知道,那他便装作不知道。 只是不晓得洛弥撒尔所说的事情真的发生之后,他该如何。 高大的人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聂云华看着江段宸离去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任由寒风吹袭,雪花飘落。 聂云华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旁边的侍女轻轻唤了声,“娘娘” 她便将眼角的泪拭去。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你们走吧,我想自己呆会。” 她想起苏菱白日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十五年了,距离她替聂家嫡女嫁进这深宫已经二十五年了。 曾经心思单纯的只愿与相爱之人执手到老的少女,如今变成了一心只有权力的皇后。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可怜。 她得不到的,她也不想看到别人得到。 江段宸与她都是被别人安排了可笑的前半生,她的后半生要自己做主。 苏菱的存在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聂云华垂下头,步伐沉重的离开凤鸣殿。 苏菱看着陌生的房间,突然想念跟江段宸在一起的时光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聂云华目光阴冷的盯着苏菱。 苏菱被她的样子吓到,“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有事吗?” 聂云华没了之前温柔的样子,而是一脸阴险,她声色尖酸刻薄的说道:“一个平民之女,也妄想攀附宸儿,苏姑娘,我劝你最好离他而去。” 苏菱瞳孔一颤,她没想到皇后会像变了个人一样,“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啊?” 聂云华反手将她扇倒在地,“还需要哀家重复一便吗?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想清楚哀家在放你走。” 苏菱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聂云华。 原来白日里和善的皇后娘娘是她装出来的模样。苏菱觉得可笑。 聂云华看着苏菱嘲笑她的样子,声音充满了杀意,“苏菱,哀家想要杀你随时都可以,你若乖乖听话,我便放你离开。你若还存有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我无情。” 聂云华转身离去。 苏菱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江段宸是在这样世事无常的环境中长大的,一步走错就可能会万劫不复。 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是如此。 苏菱不敢想象江段宸是吃了多少苦。 她不能离开他,苏菱的心告诉她。她发誓要陪着江段宸一直到老,她不能死在这里。 苏菱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逃跑,却发现门被上了锁。 她瘫坐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儿打水回来,看到苏菱的房门被锁上,连忙问道:“菱儿,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苏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透过门缝向清儿说道:“快告诉段宸,我被皇后困在这了,她要杀我!” 清儿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 一个身影站在清儿身后,举起木棍将她打晕。 “清儿!”苏菱看着清儿倒在她面前,忍不住惊呼。 一个侍女冷冰冰的说道:“苏姑娘乖乖想我家娘娘的事吧,放心,这段时间还要你陪她演戏,她不会杀害你们的,但是日后再有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我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命数如何了。” 侍女说完,拖着清儿离去。 苏菱看着装饰华丽的房子,冷嘲一声,“真是一入皇宫深似海啊。” 第二十二章收买 竖日晨,阳光洒在苏菱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眸。 昨日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般,苏菱站起身来,推了推门,发现还是锁着的。 这样就像是又回到了朔林苑一样。 苏菱卷缩在墙角,回想着与江段宸相识的点点滴滴,她以为他的到来能带她脱离苦海,没想到是入了更深的地狱。 苏小妾尚且只是冷落打骂她而已。 而皇后,却是随时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就这样呆呆的想着,却无能为力。 今日聂云华要昭清儿去凤鸣殿。 领命的丫鬟早早的来到柴房。 “你们要带我去哪”清儿恐惧的问道。丫鬟冷笑一声,“你随我去了就知道了。” 丫鬟粗暴的拽着清儿前往凤鸣殿。清儿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如行走刀尖。 清儿跪在大殿下瑟瑟发抖。 聂云华高高在上的开口,“你可是苏菱的贴身丫鬟?” 清儿如实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她的丫鬟,也是朋友。” 聂云华眯起眼睛,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丫鬟如何能和主子做朋友?” 清儿抬起头来,看着皇后,“因为奴婢与她幼时的朋友长相相似,所以她一直拿奴婢当朋友对待。” “原来如此。”聂云华细细打量着晴儿的脸,确实长得不似平常丫鬟。 “哀家听下人说,昨夜她要你去向宸儿求救?”聂云华直入主题。 清儿立马磕头,“娘娘!奴婢不会说出一个字的!” “很好。”聂云华走下来,捏起清儿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哀家看你这模样倒是可人的很,做她的丫鬟岂不是可惜了。” 清儿眼中满是惊慌,“多谢娘娘夸奖,只是奴婢身份卑微,唯有这样才能维持生计。” “那,你觉得做她的丫鬟,还是哀家的丫鬟好啊?”聂云华眸色狠厉起来,仿佛清儿回绝了她,那下一秒她就会命丧于此。 为了保命,清儿只好恭顺的说道:“当然是侍奉娘娘更有前途。” 聂云华露出满意的笑容,甩开她的下巴,抬起手在身边的侍女身上擦了擦,“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姑娘。” 清儿软下身子,瘫坐在地,额上冒着冷汗。 “宸儿与洛弥撒尔的事情,你有参与吗?”聂云华问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清儿心跳像是漏了半拍,她突然想起洛弥撒尔说过与皇室有交易,听皇后这么问,想必就是她了。 清儿立马跪坐起来回话,“求皇后娘娘救救尊主!” 聂云华转过身来看向清儿,声色急迫,“他出什么事了?” “尊主尊主被江丞相关起来了。”清儿皱紧眉头,满眼恳求。 聂云华听到洛弥撒尔被江段宸关起来的消息,又想到昨夜他套他的话。怕是他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了。 聂云华冷笑一声,“瞒了这么久,终究是让他知道了。” 清儿还跪在地上,聂云华唤她起身。 “你应当是知道我们的计划的,那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哀家的人,哀家说东你便不能往西,记住了吗” 聂云华威胁道:“如果你敢让哀家知道你背叛了,哀家定会将你折磨到死。” 清儿听着狠辣的话,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回答是。 原本她以为,出了兴安楼,她就自由了,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别人的棋子。挥之即来,丢之即去。 本想着与苏菱为敌的日子会慢些到来,却不曾想,这一天会这么快。 苏菱,对不起,我们终究做不成朋友。 清儿换上谄媚的笑容,“清儿定当一切以皇后娘娘为主。” 聂云华斜眼瞟了她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去吧,宸儿一会下朝便会过来,告诉苏菱让她老实点。” “是,娘娘。” 清儿站起身来,离开凤鸣殿。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清儿的步伐不再沉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边只能咬牙一路走到底了。 清儿来到苏菱的房门前,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苏菱见她无事,立马从角落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担忧的问道:“清儿,昨夜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 清儿眼神闪烁,“没事,苏菱,你稍等我片刻,我去给你端饭过来。” 清儿拭去苏菱眼角的泪,看来她昨夜应当是哭了很久。 也是,这么娇滴滴的人儿,怎么见过这种场面呢?不像她,自小就看人脸色过活。 清儿在心中想着。 苏菱看清儿没事,便放下心来,看来只要乖乖听话,皇后暂时不会伤害他们。 那便等今日江段宸来看她时,暗示他带她回家。 江段宸这边上完朝,立马来到后宫。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凤鸣殿,向聂云华问安。 “皇后娘娘,苏菱可还听话?”江段宸毕恭毕敬的问道。 聂云华换上和善的面容,满脸笑意,“苏菱这丫头甚得哀家的心啊,哀家都舍不得还你了。” 江段宸一脸骄傲,他培养出来的小娇妻,怎能不受大家喜欢呢。 “皇后若是喜欢,让她多陪您几日也行,不过一个月后我们准备大婚,皇后可要记得还人啊。”江段宸满脸幸福的说道。 他已经带苏菱见了他想要带她见的人,剩下的就是早日结婚,早日与她相守一生。 聂云华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眉间闪过一丝冷漠。 “好啊,都快结婚了才和哀家说,宸儿,你竟将哀家当作外人不可?”聂云华语气带着不满。 江段宸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低头笑道:“怎么会呢,臣原本就是想带她来见过皇后后便举行大婚。” 江段宸环顾四周,“菱儿呢?莫不是还在睡懒觉?” 聂云华讪笑一声,“昨夜我们聊的多了些,就让她多睡了会,你来之前哀家才禀人去请,一会便到。” 江段宸点了点头,不知第一次住在宫中,那个小丫头可还习惯。 苏菱被清儿梳妆打扮的如出水芙蓉一般,脸上没消掉的肿也用胭脂掩盖住了。 清儿嘱咐着苏菱,“一会到大殿,该说什么说什么,不该说的一句话也别提,知道了吗?” 苏菱看着清儿,像看陌生人一般,“若是我不说?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清儿垂下眼眸,自当是没听见,静步走在前面。 苏菱隐约觉得清儿一定有事瞒她。 跟在清儿身后,仅仅是一夜之间,她便觉得清儿整个状态都变了,可是她像不愿多说的样子,苏菱便没再多问。 恐怕是因为惧怕皇后,但是为了能逃出去,苏菱决定必须要趁机告诉江段宸事实。 二人来到凤鸣殿,苏菱在看到江段宸的那一刻瞬间绷不住了,她想立刻扑上去抱住他。 “苏菱来啦。”聂云华高高在上的叫住了她。 苏菱只好冷静下来,向她问安,“皇后娘娘万安。” 聂云华瞥了一眼江段宸,随后故作亲昵的与苏菱说道:“昨夜哀家与你聊了那么久,耽误你睡眠了,没怪哀家吧。” 苏菱在心中默默嘲笑,表面则顺从的说道:“娘娘愿与小女多讲些话,是小女的荣幸。” 她用余光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江段宸,明明他们距离这么近,但是却没有说出求救的距离。 第二十三章折磨 江段宸走上前牵起苏菱坐下。 含情脉脉的看着分离了一晚的人儿。 苏菱多想此刻就告诉他,带我走吧。可是聂云华一直盯着她。 “菱儿可有想我”江段宸问道。 苏菱忍着泪意,笑容灿烂,“想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段宸温柔的抚着苏菱额前的碎发,“我想告诉你一件喜事。” 苏菱眼睛亮了起来,“什么喜事?” “一个月后,我们便成婚如何?”江段宸温柔的注视着苏菱。 苏菱听到这句话,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原本还不知情为何物,她便开始期待嫁人。没想到让她遇上了这么好的男人,亲口向她谈论婚事。 苏菱别提多开心了,她恨不得立刻钻进江段宸的怀抱,满心欢喜的说她愿意。 只是现在在凤鸣殿,在皇后的注视下,她知道,若是没有皇后的应允,她是没办法嫁给江段宸的。 聂云华不等苏菱回答,便插话道:“哀家觉得可以,那便再让苏菱陪我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她就是你的人了,你们有的是机会天天腻歪。” 苏菱听着皇后先下手为强,她不知该如何向江段宸再表示她想立刻离开。 江段宸将视线移开,接上皇后的话,“皇后娘娘真是爱开臣的玩笑。” “好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皇后佯装认真。 江段宸也不好反驳,他想着也就一个月了,让苏菱和皇后增进增进感情也没有坏事。 只是他没注意到苏菱失落的眼神。 苏菱知道,今日已经失去求救的机会了,只能依托下次,下下次。 苏菱难得挤出一丝微笑对着皇后说道:“就依皇后娘娘的吧。” 聂云华眯起眼眸,得意的勾起唇角。 江段宸走后,聂云华走到苏菱身边。 深不见底的眼神对上苏菱,不由分说就是一掌。 “哀家说过,要你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可哀家今日见你,倒是非常不安分啊。” 苏菱瞪向聂云华。 “来人,将苏姑娘扔进湖里,醒醒脑子。”聂云华的瞳孔透露着狠厉。 清儿听话的押着苏菱离开凤鸣殿。 苏菱不可置信的看着清儿,怒问道:“清儿!你要干什么?” 清儿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带着苏菱来到一片湖旁,将她推了进去。 湖水异常冰冷,苏菱在水中挣扎着求救,“清儿!你在做什么!快拉我上去!” 冰冷的湖水冻得苏菱意识快要消散,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冰冷刺骨的感觉就像死了一样难受。 苏菱感觉自己在渐渐的向湖底沉去。 见湖中没了动静,清儿跳了进去,将苏菱捞起,带回了房间。 聂云华随之而来,看着昏迷在床上的苏菱,她冷笑了一声,“苏菱,乖乖做一条听话的畜牲吧。” 语音落下,聂云华转身离去,临走时对着清儿说道:“今日做的不错,看紧了。” “是,娘娘。” 苏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身穿火红的嫁衣,被江段宸八抬大轿迎娶回家。 在拜堂那一刻,聂云华出现在门外,语气尖酸刻薄,“畜牲怎么能够配得上宸儿呢?” “我不是畜牲!”苏菱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苏小妾也姗姗来迟,应和着聂云华,“是啊,我们原本是想将她嫁给刘赖麻子的,谁知道这小贱蹄子使了什么狐媚子,竞勾搭上丞相大人。” “我没有!”苏菱大声的反驳着。 “我没有我没有”苏菱紧闭着双眼,与梦魇抗衡。 “我没有!”苏菱猛然睁开双眼,咳嗽了几声,感觉肺都快爆裂了一般。 苏菱坐起身来,看到站在一旁的清儿,立马质问道:“清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儿皱了皱眉头,声色冷淡,“我不想没命。” “那我们便一起逃出去啊!”苏菱认真的看向她。 清儿别过头去,“你身后有江公子,我谁也没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我只能自保,但愿你能理解。” 说罢,清儿离开房间,锁上房门。 她隔着门听着苏菱的哭泣,却没任何办法。 又是一夜无眠,今日朝中无事,皇帝便没有开朝,江段宸也没有来。 聂云华让苏菱陪自己散步,苏菱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身着华贵的女人在前面冷面赏花,苏菱双眼无神的跟在身后。聂云华徒然开口道:“苏菱,你看这御花园的花开的好吗?” 苏菱抬起眸子,顺着聂云华的视线看去,虽然已是冬季,但是满园的鲜花开的争奇斗艳。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苏菱眼中,这些花像毫无生机一般。 她声音沙哑的回道:“回娘娘,这些花,开的真艳。” 聂云华轻笑一声,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这些花是用什么施肥的吗?”她不等苏菱回答,继而讲道:“是用那些畜牲的尸体当作肥料,用鲜血浸染,所以才能开的这么艳。” 苏菱明白她所指为何意。 聂云华见苏菱颤抖着身子,虚伪的说道:“哀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害怕,你现在是宸儿的心间宠,若是得罪了你,倒是对我们的关系不利。” 苏菱才不相信她的这些说辞。 聂云华唤来一位婢女,舀了一勺血水,洒向那些鲜艳的花,滴滴血珠从花瓣上滑落。聂云华的眼中充满了野心。 “你可知道,哀家要走的路只有用鲜血铺平才能更艳丽。” “所以,我便是你用来铺路的东西吗?”苏菱直视着聂云华。 聂云华愣了一刻,捧腹大笑,“你?你只是一个咯脚的石子,连被哀家利用都不配。” 苏菱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与初见时那温婉贤良的模样已大不相同。 “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苏菱着实猜不透,她已经坐上了世间女子羡慕的至尊之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聂云华收回笑容,冷冰冰的看向苏菱,“记不记得哀家初见你时跟你说过,我连一个那么简单的生活都选择不了。那便代表哀家站的还不够高。” 她捏起苏菱的下巴,打量着她,“哀家,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苏菱看着眼前女人野心勃勃,心生厌恶。 她别过头去,不言不语。 聂云华的手从苏菱的下巴移到头上,狠狠的揪着她的头发,恶声恶气的说道:“挡我者,死。” 苏菱吃痛的拽着聂云华的手腕。却被她狠狠推在地上。 “从今日起,我会向宸儿说你要去学习宫规,闭门半月。”聂云华居高临下的说道:“这半月里,我会为他另寻良配,而你,苏菱,你就在水牢里呆一辈子吧。” 聂云华转身离去,苏菱如晴天霹雳般瘫坐在地上。 随行的侍卫毫不留情的押着苏菱前往水牢。 那里是聂云华的私牢,只要有人违背忤逆她,都会关在那里。 水牢里潮湿阴暗,尤其是在冬季,更是冰凉刺骨的难忍。 苏菱被迫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被绑在一个牢房里。 这里充满了哀怨的求救声。数不胜数的犯人看到苏菱被压了进来,纷纷发出瘆人的惨笑,“又来一位。” “哈哈哈哈哈,聂云华你不得好死!” “我好冷啊!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毛骨悚然的声音回荡在水牢中。 苏菱捂上耳朵,尽力不去听这些声音,她坚信着有一天江段宸一定会来救她,她一定不能死。 冰冷的水浸泡着她的身体,寒气侵蚀着她身上每一寸感官。她在水中颤栗,努力咬紧牙关,坚持着心中的信念,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等来江段宸。 第二十四章心烦意乱 永安殿上,商阙城的皇帝萧光霁正在与大臣商讨立储之事。 目前有两个人选,一位是聂云华的嫡长子大皇子萧言,一位是贵妃燕姝慧所生的三皇子萧恒。 萧言性情温厚,与人和善,在宫中风评甚好。连宫女太监他都一视同仁。他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灵秀又不掺染任何杂质,在这宫中是为数不多的清澈眸子。 他喜素色,长着一身浅色朝服,站在人群中不是特别显眼,但是他的气质却与那些眼中含着利益的人大相不同。出尘而不染一般鹤立鸡群 萧恒则与萧言完全不同。萧恒长得极为好看,继承了燕贵妃的颜姿。他眉如墨画,面若桃花。萧恒是燕贵妃的独子,而燕贵妃深得盛宠,萧恒自然也被备受宠爱。他性子不似萧言那般沉重稳重,反而是幽默风趣,不拘礼节。 他素来爱与人打交道,朝中的大臣都与他关系甚好。 今日商讨立储之事,萧恒势在必得。聂云华虽贵为皇后,但是久居后宫,从不主动与皇上亲近,慢慢的皇上也对她失去了兴趣,开始于她相敬如宾。 自从燕贵妃入宫之后,所有的盛宠都被她一人独揽。那些大臣自然知道要站哪一队。 只是,萧恒对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江段宸,他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态度。 江段宸在朝中也有一部分人脉,若是他选择与自己为敌,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江段宸都没有表示自己的立场。 萧光霁揉着头,按理说立储应当是首选大皇子。一些老臣也觉得应该遵循旧制,但是萧言待人过于温和,不适合帝王之相。 可是他与萧恒相比又沉着冷静,在处理政事上也揪不出什么错处。 实在是难以取舍。 “江爱卿,我看你还没有表态,说说你的想法吧。”萧光霁向江段宸投去求救的目光。 江段宸微笑道:“陛下,微臣以为两位皇子选谁都好。只要他们都为了我大萧国泰民安,微臣都无异议。” 萧光霁听着江段宸这话说了好似没说一般,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孤有些不适,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萧恒找上江段宸,想要试探他的站位。 “江丞相留步。”萧恒面带笑容叫住江段宸。 江段宸阴沉着眸子,他满心都在苏菱那里,本想退朝后立马前去看望苏菱,谁知又被拦住。 “三皇子有何事?”江段宸面无表情的问道。 萧恒含笑说道:“我看江丞相在永安殿上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我可否帮得上忙?” 江段宸一口回绝,“劳三皇子关心,微臣无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了。” 看江段宸不领情的样子,萧恒收起笑颜,看四下无人后,直言说道:“江丞相,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有话就直说了,现在朝中站位已经非常明显了,我希望你能识时务为俊杰。” 江段宸轻笑一声,“我若是不呢?” “你也知道,我和我母妃现在都深得盛宠,与我一队,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萧恒眼中露出野心。 “哦?深的盛宠,若是我将你做的那些个行贿之事告诉陛下,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吗?”江段宸不耐烦的说道。 他本身就讨厌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何况他现在一心都在苏菱身上。这个萧恒真是没有眼力见。 萧恒握紧拳头,嘴角微怒,“好,江段宸,我给你机会你不要,日后你别后悔。” 江段宸头也不回的向凤鸣殿走去。 萧恒唤来身旁的一个手下,眼露凶色,“去给我打探打探,这江段宸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日日往皇后那里去。” “是,殿下!” 江段宸来到凤鸣殿,却被聂云华告知将苏菱送去学习宫中礼仪,为了方便日后她嫁为他的夫人,多来皇宫走动,多认识一下达官贵人。 聂云华这人向来说一不二,说不让他见,就百般阻拦。 “宸儿,姜尚书家有一女,年方十八,长得亭亭玉立。她今日来拜访哀家,但是哀家身体不适,你帮哀家招呼一下吧。”聂云华佯装头疼,乏力的说道。 江段宸皱了皱眉,“既然娘娘身体不适,那让她改日拜访,我也先回府了。” “江大人。”一声甜腻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着蓝色玲珑织锦裙的女子翩翩进入带大殿。“小女姜文源见过江大人。” 江段宸敷衍道:“姜姑娘好,江某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江大人,小女有些话向想你讨教讨教,还请赏脸。”姜文源的眉间流露出乞求的眼神。 聂云华在一旁说道:“宸儿,姜姑娘既然都开口了,你便陪她一会吧。” 江段宸看着惺惺作态的姜文源着实生厌,但又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只好答应,“姜姑娘想向江某讨教什么,我们找个地方说罢,娘娘身体不适,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 姜文源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没想到江段宸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她。 “好,那娘娘,小女等您身体好了再来问安。”姜文源看向聂云华。 聂云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姜文源是她精心挑选的“良配”。姜尚书在朝中声望颇重,现在也归顺于她,只是他的条件是能将女儿许配给江段宸。 江段宸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是这商阙城所有适龄女子向往的婚配对象。 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当然要物尽其用,他的婚姻只能对他甚至对她有帮助,那个苏菱,着实碍眼。 聂云华在心中盘算着,等江段宸与姜文源在培养一段时间,就向皇上请旨赐婚。这样她就可以让苏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他在恨她也无用。 江段宸带着姜文源来到凤鸣殿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 姜文源好奇的问道:“江大人,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姜姑娘不是有问题向我讨教吗说吧。”江段宸阴郁着面孔。 姜文源被他的表情吓到,“也没什么,就是小女非常钦慕江公子” 江段宸突然伸手掐住姜文源的脖子,“钦慕?若我是这样性情残暴的人,你还钦慕吗?” 姜文源被掐的喘不上气,胡乱拍打着江段宸的胳膊,“江段宸!你干什么!” 江段宸邪魅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警告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别妄想通过皇后来压我。” 姜文源眼睛涨红,眼中也布满了血丝,她拼命的想要掰开江段宸的手,奈何他却越掐越紧。就在她快昏过去时,江段宸才猛然松了手。 姜文源顿时瘫坐在地上。 江段宸拍了拍手,声色狠厉的说道:“今日之事,别让我从皇后口中听到,否则,你爹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我定会一一抖搂出来,到时候判个诛九族,都不成问题。滚!” 姜文源吓得脸色苍白,她原以为皇后找上她,便是她享福之日,谁料竟惹上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第二十五章不速之客 江段宸心情不爽到了极致,本来见不到苏菱就算了,皇后还给他找这样的破事。他突然想到江盛川说过,皇后要为他另择良配,他担心苏菱是被皇后刻意留在了宫中。 只是皇后这人,不好对付。她若真是有意藏人,他也不能硬闯。警告完姜文源后,江段宸便回府想对策。 萧恒派来打探信息的下人刚好看到了江段宸与姜文源方才的那一幕。他连忙去向萧恒禀告了来源去脉。 “他竟然连姜尚书的女儿都敢得罪?他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萧恒不由得感到江段宸是一个威胁。 他的手中好像握着很多人的把柄,但是不把他逼急了,他完全不会表现出来。 幸好江段宸不参与朝堂之争,萧恒感到一阵凉意。如果与江段宸为敌,那将是最糟糕的结果。 萧恒盯着下人继续问道:“你还打探到了什么?” 下人贼眉鼠眼的说道:“小人还打探到,那江大人似乎有一个非常在意的姑娘,只不过不得皇后喜欢,给偷偷关押起来了。” “一个,姑娘”萧恒眯起丹凤眼。既然如此,那他今日见那江段宸脸色不佳,还对姜尚书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便有了缘由。 看来他得会会是怎样的一个姑娘,竟能让不谙世事的江段宸为她魂不守舍。 萧恒脸上露出玩味的笑颜。 “走吧,我们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萧恒整理了衣衫,站起身来。向从不踏入半步的凤鸣殿走去。 聂云华本想去向苏菱陈述今日之事,却被丫鬟告知三皇子求见。 “还真是稀客啊。”聂云华蹙眉停足,离开了水牢。 这燕贵妃恃宠而骄,从不让她儿子踏入她的宫殿半步。今日是吹了什么邪风? 聂云华到达凤鸣殿时,萧恒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萧恒恭恭敬敬的向聂云华施礼。 聂云华狐疑的看了眼萧恒,不明白他要耍什么花招。她换上和善温良的面容,柔声问道:“恒儿啊,你是好久没来哀家这了,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恒自然听得出聂云华的言下之意,他们的身份尴尬不需要走动维系感情。但是他依旧笑脸相迎,“儿臣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特来问候,这是儿臣带来的千年人参,对身子极补。” 萧恒用眼色示意下人拿出一个锦盒,将其打开,一个成色颇佳的人参静静的躺在里面。 聂云华细细看了一眼,下人便知趣的将其呈上。 “的确是个好东西,真是劳烦恒儿挂念了。”聂云华将人参收好,抿了口茶,“你母妃身体可好?” 萧恒回道:“挺好,皇上日日来陪母妃散步,游玩,都三十多的人了,还天天跟个孩子似的。” “燕贵妃素来喜爱嬉戏,倒也不足为奇。”聂云华并没有因为萧恒的故意而受激,反正她也不爱萧光霁,他宠幸谁都与她无关。 看着聂云华脸上毫无怒色,萧恒顿时失了兴趣,看来聂云华的确如旁人所说那般,不爱争宠。否则也不会一直将自己固步自封在这个后宫之中。 看来在这里呆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萧恒决定自己去找那个神秘的姑娘。 “东西已经送到,娘娘注意身体,儿臣先告退了。”萧恒起身离开后,聂云华将人参扔给丫鬟,一脸嫌弃的说道:“将这玩意拿去喂狗吧。” “是,娘娘。” “等一下,喂水牢里的那条狗吧。”聂云华眯起眼眸,在她眼里,苏菱就是连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萧恒出了凤鸣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外面四处游走。 突然,他看到一个长相清秀媚丽的侍女面无表情的接过一个熟悉的锦盒,而站在这个侍女眼前的是刚刚在大殿内皇后身边时侍女。 “清儿,皇后让你把这个给水牢里的那条狗送去。”皇后身边的那位侍女厌恶的说道。 水牢里恶臭难闻,寒冷阴暗,她才不想去,既然清儿与苏菱是朋友,那让她去再合适不过了。 “好的,环香姐姐。” 清儿拿着锦盒与水牢的钥匙,转身离开。 水牢? 萧恒的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姑娘就是在那里了。于是他静步跟上。 清儿来到水牢,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有无手谕?” 清儿亮出钥匙,侍卫便立马放行。萧恒在暗处看着门口的侍卫,觉得有些棘手。跟到这里就进不去了。 于是他静静的等待清儿出来。 清儿进入水牢后,拿着锦盒丢在苏菱面前,“吃吧,皇后娘娘赏你的。” 苏菱抬起眼眸,水牢里的水冰冷刺骨,她已经浑身没了知觉。浸在水下的下半身也微微有些浮肿,她的手腕被捆绑在木桩上,她艰难的动了动。 清儿看她这模样,眼底浮出一丝凉薄。 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可怜,清儿默默的将地上的人参拾起,粗鲁的塞进苏菱的口中。 “吃吧。” 苏菱拼命想要反抗,涩口的人参难以下咽。可是清儿手劲颇大,她死死捏着苏菱的腮帮子。 “咳咳” 一根人参吃完,清儿站在苏菱面前,毫无感情的说道:“苏菱,不要妄想在嫁给江段宸了,皇后娘娘已经为他另择良配了。你若是不想死,就向皇后娘娘妥协吧” 妥协?她做不到。 苏菱咬着唇一言不发。 清儿也无意在劝说下去,收拾了锦盒就离开了。 她搞不懂,有什么能比命还重要。 苏菱看着暗无天日的水牢,是这样的阴寒绝望。 她不知道江段宸何时才会来救她,她能做的只有用力活下去。 清儿从水牢出来之后,萧恒便在暗处拦住了她。 “小美人。”萧恒笑吟吟的挡住清儿的去路。 清儿看眼前的男子穿着贵气,想来是定是有些地位之人。她知趣的跪地说道:“见过公子。” 萧恒将清儿扶起,怜惜的说道:“这么美的小美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清儿顺从的回道:“我本是宫外人,前几日才进了皇后娘娘这里当侍女。” “哦?那皇后娘娘挑人的眼光还蛮好的。”萧恒细细的打量着清儿。清儿被眼前的男子直言不讳的夸赞,也以为是自己的姿色吸引住了他。 “公子说笑了,公子是?”清儿试探性地问道。 萧恒浅笑,谑笑道:“我是大萧的三皇子。” 清儿眼下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奴婢不知是殿下,如有冒犯,请原谅奴婢。”她猜想到他身份尊贵,只是没想到堂堂三皇子竟会出现在她面前。 萧恒没有摆出皇子的架子,依旧是一脸笑颜,“无碍,不知者无罪。” 他看到清儿惊慌失措时掉落的水牢钥匙,眯了眯眼角,站在她的身旁,挡住钥匙。 “我还有事,小美人,下次见。”萧恒蹲下身子,在清儿耳畔轻声说道。顺势又将钥匙拾起藏在身后。 第二十六章软肋 萧恒偷偷拿着钥匙在水牢外等到黑夜。 趁守门的侍卫犯困时,一个疾步飞身过去,用手刃打晕他们。 “我倒要看看,让我们江丞相魂牵梦萦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萧恒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阶地。 在黑暗中,苏菱耳边传来脚步声,她抬了抬眼眸,以为是聂云华又来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意志清醒。 萧恒刚进入水牢,一股恶臭就扑鼻而来,带着铁锈的血腥味,腐臭味。他下意识的捂鼻,没想到聂云华表面温柔端庄,私下里竟然有这样阴暗的地牢。 萧恒潜意识里觉得聂云华没有看上去那样与世无争。 他也越来越对即将要见到的人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让聂云华如此费尽心机的阻拦她与江段宸见面。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其他的一些犯人连忙嘶哑的求救。 “救我出去!我好冷啊!” “救救我,大人,救救我!” 萧恒看了看那些面容浮肿的牢犯,心里犯恶心。他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长什么样,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这些人。 他继续向内寻去,在水牢的尽头,一个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女子虽然蓬头垢面,但是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烛火下却目光如炬。 苏菱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萧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就是她了。 “你是何人?” “你是谁?” 两人同时问道。 萧恒将牢门打开,站到苏菱面前,温柔的拨开她的发丝。他这才看清,这个女子姿色绝佳,不输他的母妃。但是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在这后宫之中倒是不常见。 他见到苏菱的第一面就觉得异常亲切,没有丝毫的攻击感,虽然她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但是透过她的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她纯净如雪的心灵。 萧恒整理了衣衫,正式说道:“我是三皇子,萧恒,你呢?” 三皇子? 苏菱听江段宸提起过,皇上一共有两个儿子最成气候,其一便是嫡大皇子萧言,其二便是眼前的三皇子萧恒。 江段宸曾和她说过,朝堂之争现在最为严峻,但是他并不打算支持任何一方。他只想保持中立。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伤害他在意的人。他便不怕任何一方的势力。 大皇子是聂云华之子,三皇子应当为敌。那他怎会来到聂云华的地界? 苏菱谨慎的问道:“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萧恒看着眼前的人警惕这么高,哑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能让江丞相魂不守舍的人是怎样的。” 听到他提及江段宸,苏菱眼中立马亮起了光,她挣了挣被捆的手腕,焦急的说道:“段宸他怎么样了?” 她想知道江段宸是否真如真如清儿所说,已经,遇到了更好的人。 萧恒看出眼前女子眸中的期盼,他狡黠的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苏菱没有得到回答,垂下眼眸,声音死寂的说道:“我是苏菱,商贩之女,皇后不愿我耽误段宸的前途。” 萧恒挑了挑眉,确实,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嫁给当朝宰相,确实是痴人说梦,但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随便找个借口杀了便是,为何还要将她关在这里,让她备受折磨。 除非,这个女人,现在动不得。 有趣。 江段宸虽说是由皇后抚养长大,但是他却从未参与党政之争。平日里也总会有意得与皇后避嫌。 这几日他进出凤鸣殿得频率越来越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她一定是江段宸的软肋。 立储之事,迫在眉睫。虽然聂云华表面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她真正的底牌应该就在于苏菱这里。 不过,今日他发现了她的底牌。 萧恒饶有兴趣得看着苏菱,“江丞相可是因你郁郁寡欢。” 听到这个消息,苏菱沉寂得眸子又亮了起来。 她猛然抬起头,眼神明亮得看向萧恒,“真的吗?” 萧恒被她明媚的眼神直勾勾得看着,突然有些慌了神。 “想出去吗?”鬼使神差的萧恒说出了这句话。 苏菱眼中充满了希望,她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要听我的,我便救你出去。”萧恒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他也没有想好怎么利用苏菱与江段宸的感情,只是此刻,在这腐臭冲天的水牢里,苏菱的存在是这般充满生命力。 像是荒野灼灼燃烧的烈焰。 这火,好像也不知不觉得烧在了他的身上。 凤鸣殿内,清儿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 聂云华高高在上的站在清儿面前,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鞭子。她瞪大了瞳孔,额间青筋暴起,她的面容因愤怒变得扭曲。 她厉声道:“说,钥匙到底掉哪了?” 今日三皇子突然登门,本就蹊跷,现如今地牢的钥匙还丢了,若是苏菱的存在被萧恒发现。她便没了底牌与去控制江段宸。 清儿被打的奄奄一息,却仍旧记不起在哪里丢失了钥匙。 “皇后娘娘,出手怎么这么重啊?”萧恒不请自入。 聂云华正在气头上,没有注意萧恒的去而复返,温良贤淑的样子一瞬间坍塌。 她索性也不装了,萧恒深夜还在她的凤鸣殿,想必钥匙就在他的手中,而且他应该已经知道地牢的事情了。 “恒儿,可有什么事要与哀家说吗?”聂云华收起手中的鞭子,冷淡的看向萧恒。 萧恒看聂云华不在伪装,于是也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意图,“娘娘不如与儿臣谈个合作吧。” 聂云华阴沉着眸子,“什么合作?” “立储,选我,只要娘娘在后宫依旧安分守己,我定不会为难您。”萧恒眼神犀利的说道。 聂云华冷笑道:“恒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恒不动声色的凝视着聂云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底牌与他谈条件了。 “如是我将苏菱的事情告诉江丞相,你觉得他还会站在你这边吗?苏菱是他的软肋,此刻也是你的软肋。若是娘娘依旧看不清局势,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恒逼迫道。 聂云华捏紧了手心,指甲狠狠的嵌在肉里,她瞪了一眼清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我与你合作。”本来她也不指望他的儿子能接手皇位。只要江段宸还站在她这边,这皇位就必定是她的掌中之物。 萧恒见聂云华妥协,轻蔑一笑,“明日让苏菱出来呆会吧,你也不想让她这么快就死了吧。这颗棋子这么好用,你得珍惜啊,娘娘。” 语罢,萧恒头也不回的离开凤鸣殿。 聂云华狠狠踩在清儿的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第二十七章救出水牢 清儿回到侍女房时,已经伤痕累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一身残破不堪的身体躺在床上的。 她只记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疼。 她原以为三皇子接近她是因为她的美貌,到头来还是为了窃取钥匙去救苏菱。 为什么苏菱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为什么她不管在兴安楼、往生楼还是皇宫,都只能是为人走狗的下场? 她想不通。 明明她与苏菱没差多少,身世方面,才华方面,颜值方面,她哪里比不上她? 清儿攥紧被褥,蒙在自己的头上,在黑暗中无声哽咽。 次日早朝 萧光霁在早朝时宣称五日后要举办冬猎,明面上说的是想要散散心,但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两位立储候选人的本事如何。 萧恒听此消息,瞬间来了兴趣。他本想邀请江段宸一起游玩,但却被拒绝了。于是他便想到了苏菱,那个被关在水牢里的丫头。 既然你不陪我,那就让你心爱的姑娘陪我咯。 萧恒看着江段宸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想道。他挑了挑眉,动身前往凤鸣殿。 聂云华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显然满是不悦。 萧恒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她也没有装出一副温柔贤良的皇后样子。 聂云华轻撇眉眼,“恒儿又来做什么?” 萧恒坐在大殿下悠然的品尝着花茶,一盏下肚,他才幽幽道来,“娘娘,让那位苏姑娘出来透透气吧。” “不行。”聂云华一口否决。 “娘娘莫不是忘了儿臣昨日的谏言?”萧恒提醒道。 聂云华紧了紧手心,却又无可奈何,“你要带她干什么?”她试探道。 “陪儿臣去打猎,父皇五日后要举行冬猎比赛。儿臣要让她做我的陪练。”萧恒眉眼带着戏谑的笑颜。 萧恒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让江段宸心心念念却见不到的人陪着自己,想想就有成就感。 江段宸一直对他态度冷漠,不用正眼相看。他倒是想瞧瞧江段宸知道这件事后作何感想。 聂云华转动着眼眸思索再三。 如果同意的话,以后都会被萧恒牵着鼻子走,更何况她不知道萧恒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皇位的话,他有的是办法,何必执着于苏菱。 但若是不同意的话,他必然会破坏她与江段宸的关系,到时候鱼死网破。 聂云华把玩着手腕的玉镯,抬眸看向萧恒,“想让苏菱陪你去,可以。但是,别让宸儿知道。”她最终选择退让一步。 “好。”萧恒笑道,起身向聂云华施了一礼,“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不过儿臣还想提醒一下,娘娘,好好考虑儿臣昨夜的话。” 萧恒走后,聂云华用力摘下玉镯,狠狠的摔在地上。 “萧恒,你给我等着。”她压着嗓子,眉眼露出狠厉的目光。守在一旁的侍女吓得立马跪地。 萧恒来到地牢,他心情极为愉悦。他揣着手走到苏菱的面前。比昨日相比,苏菱的身上多了些辫伤,定是昨夜聂云华又来找她的事了。 苏菱现在意识浅薄,没有感受到萧恒的到来。 萧恒伸出手,轻抚她单薄肩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斯”苏菱被萧恒的动作蛰醒。 “你怎么来了?”苏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一度以为自己就快死了一样。 萧恒收回手,看着苏菱的眸子说道:“我来带你出去啊。”他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苏菱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真的?” “真的。” 她本以为会是江段宸将她救出去,没想到却是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三皇子救她于水火之中。 萧恒将捆绑着她的绳索打开,从阴冷的水中拦腰抱起。这个娇小的人儿在他怀中一点重量也没,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苏菱的身上异常冰冷,仿佛感受不到人的体温。萧恒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抱着苏菱的双手更加用力,往怀里紧了紧。 苏菱本想拒绝他这样抱着自己,可是她太累了。她连张口再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冰冷的水中呆得太久了,她突然有些贪恋萧恒怀中的温暖。 借着这温暖,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去,她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再次醒来,苏菱发现自己在一个墨绿色调的房间里,旁边的高凳上放了一碗粥。 “你醒啦?”萧恒坐在苏菱的床头,好奇的注视着她。 苏菱用力支撑着自立坐了起来,萧恒想去扶她,却被她躲过了。 她缓缓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上,面向萧恒跪了下来,“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萧恒轻笑出声,明明刚才在他怀中睡得那么沉,现在怎么翻脸这么快。他垂眸看向苏菱,略带挑弄的说道:“地上不凉吗,我救你出来可不是让你糟践自己身体的。起来,把这碗粥喝了。” 苏菱抬眸,默默起身。 “粥,我就不喝了殿下,可否劳烦殿下允我回丞相府。”苏菱满心都是江段宸,她想立马回去扑进他的怀抱。 谁料此话一出,刚还笑容明媚的萧恒,立马沉下声来,“你这样子回去,是想让他替你担心吗?”他这么说倒也不是在乎江段宸的感受,就是听到苏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心里感到不爽。 苏菱听他的话倒也有些道理。若是她就这样回去了,江段宸必然会担心,如果让他知道这些都是聂云华做的,恐怕会耽误他的仕途。 这是她不愿看到了,她不想连累他。 见苏菱垂下了头,萧恒叹了口气,将身旁的粥端在手里。 “你呢,就先在我这里安心养着身子,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回去也不迟。”萧恒舀起一勺粥,向苏菱递去。 苏菱憔悴的面孔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她低头不语。萧恒便将碗放下,他长舒一口气,嘴角扯出微笑,“那你自己喝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萧恒知趣的离开,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苏菱都听不进去,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人是从聂云华那里带出来了,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萧恒很想看苏菱的脸上露出笑颜,而且是因为他。 苏菱的模样那般好看,若是一直这样因为别的男人郁郁寡欢,他看多了也会觉得心里生厌。 他依旧记得刚见苏菱时,她眸中闪烁着光芒的模样,他想在一次看到那束光。 苏菱看着萧恒离去的背影,视线又落在那碗粥上,她端起碗,静静品尝着好久未曾触及到的温暖。粥顺着食道淌进她的胃中,冰冷的身体瞬间温热了起来。 她捧着碗,看着粥楞的出神。她不知道与江段宸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她有些迷茫,果然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无比幸福的梦,可是来到皇宫后,她在知道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第二十八章出人意料的娇美人 为了防止江段宸见到苏菱,萧恒胁迫聂云华帮他找个借口瞒过去,声称身体不适不宜见人。 聂云华虽然不想让他这样控制着自己,但是为了大计,她不得不一次次的选择妥协。只要姜文源能与江段宸的感情更上一层楼,苏菱的存在感就会一天比一天低。到时候,她就不必在屈居于萧恒的胁迫之下。 萧恒看着苏菱整日里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心烦。离冬猎还剩两日,苏菱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决定带她去骑射游玩。 “苏菱,我带你去骑马可好”萧恒身穿玄色织金云纹锦服,腰系犀角带,脚踏鹿皮靴。一头墨发爽利的以冠束起,他五官俊美,唇角含笑,挺拔的眉骨更是修衬着他的英气。 苏菱看着眼前人阳光潇洒的样子,也无法拒绝他的好意,便同意一起前去。萧恒看她应下了,便将为她准备好的衣裙递给她,“那你先换身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萧恒退出房外,苏菱看着衣服,犹豫片刻还是换上。 苏菱打开房门时,她面色妍丽,双眸冷清,略带紧张的攥着衣袖。萧恒眼中倒映着苏零的模样,乌黑如瀑的秀发用一根简单的红丝绸带束起,一袭白色素衫扎进红色马面裙中,腰间系着一根同色腰封,将她莺莺细腰显露无疑。 萧恒看的出神,苏菱就像盛开在寒冬的雪莲,圣洁而又耀眼。如此人间尤物,竟是江段宸的人,萧恒顿时 心生嫉妒。 “我不会骑马,殿下。”苏菱没有注意到萧恒的眼神,只是别扭的整理着这一身衣服,糯糯的开口。 萧恒回过神来,冲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没关系,我会教你。” 说罢,便带着苏菱来到冬猎草场。 这里漫天同色,厚厚的积雪堆积在地面上,今日阳光甚好,天色碧蓝,偶尔有冬鹰翱翔在天空。 苏菱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这里不似朔林苑,不似水牢,这里辽阔又宽广,她的心情终于舒畅。不等萧恒牵马过来,她便已经踏上积雪,发出闷厚的响声。 她一步一步的向更广阔的地方走着,继而开始跑了起来,她张开双手,享受着自由的空气。裙摆随着她的跑动在风中飘摆,萧恒看着她像仙女一般在漫天银色的雪中奔跑着。 萧恒挑来一匹白马,翻身而跃,骑在马背上,手持弓箭,挥动马鞭,“驾”的一声向苏菱奔去。 骏马驶过苏菱身边,萧恒将她拦腰抱起,双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在放在自己身前。 苏菱一惊,“殿下!” 萧恒在她身后“嘘”了一声,然后带着她策马奔腾。他看到翱翔在天上的一只冬鹰,开弓上箭,眼疾手快的射向它,冬鹰长鸣一声,在空中打旋坠地。萧恒得意的勾起唇角,继续拉弓上弦,向正在闻声逃窜的雪貂射去。 他箭法极准,凡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无一幸免,皆被射中。 萧恒将箭筒中的箭使用完后方才停下骏马。 “怎么样?要试试吗?”萧恒问道。 苏菱被激起了兴趣,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也想试一下。” 萧恒跨下马来,牵着白马回到猎场门口,又拿了一个新的箭筒。他伸手相接苏菱下马,谁料苏菱直接翻身跳下。 萧恒一怔,他原以为苏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没想到下马的动作竟然这么爽利。 他开始不由得在想苏菱说自己不会骑马是不是假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苏菱的确是第一次骑马,只不过她的学习能力很快,刚刚看了萧恒的动作,便已学会。 萧恒也不打算深究,将弓箭递给苏菱,“你能拉得动吗?” 苏菱接过弓箭,尝试着拉了拉弓,比想象中要有些困难,只能勉强拉开。萧恒站在她的身后,亲手将她的弓给拉开,“那我拉弓,你瞄准那边那个靶子。” 苏菱将手放在萧恒手下,上好箭羽,瞄准箭靶,一支利箭呼啸而出,稳稳的插进十环圈内。 萧恒顿时看呆,“苏菱,这便是你说的不会?” 苏菱连忙转身面对萧恒解释道:“我的确不会,刚刚那个是射的好的意思吗?”她也只是一心想瞄准箭靶上的红心而已。 看着苏菱诚挚的眼神,萧恒放声大笑,“原来你这么聪明啊,苏菱,你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苏菱现在满心想着自己也能像萧恒一样策马射猎,她神情认真的问道:“那我可以自己试试吗?” 萧恒有些担忧,虽然苏菱学习东西很快,可是他牵的这一片马是有些性子烈的,若真是第一次骑马,是无法驯服的了它的。 “那你稍等,我去帮你挑一匹温顺的良驹。”萧恒转身要走,苏菱摸了摸那匹白马的额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必了殿下,就它吧。” 还不等萧恒回绝,苏菱已经跨上马背,向草场策马而奔。萧恒则愣在了原地,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能在苏菱面前展现才能,让她崇拜,然后再手把手教她练习射箭,谁料这丫头,悟性这么高,一看就会。 苏菱驰骋在草场上,那匹白色的烈马在她的训骑下格外听话。苏菱看到一只逃窜的野兔,学着方才萧恒的模样,拉弓上箭,丝毫不拖沓的将箭射出,只不过是擦着野兔的身体射在了地上,与静止的箭靶不同,苏菱还没有适应。 不过她又上好一箭,预判了野兔前进的路上,将箭提前射出,这一次,野兔应声倒下。 苏菱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她开心的朝着萧恒喊道:“我射到啦殿下!” 这是萧恒第一次看到苏菱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虽然隔得远,看不大清,但是她在这雪白的草场上是如此的耀眼。 苏菱驾马来到野兔身边,跳下去将它捡起。因为没有射到野兔的要害,它现在痛苦的挣扎着。苏菱于心不忍,将箭拔出,替它简单的包扎一下便放走了。 萧恒看到苏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忙骑马过来查看。 只见苏菱看着一地的血迹出神,而本应被射中的野兔却不在这里。“你怎么了?”萧恒问道。 苏菱的眼神又没有了光彩,她声色落寞的回道:“是不是因为我太弱小了,所以才能随意被人欺负?就像这野兔一般,只有任人射杀的份。” 她想到了聂云华的话,说她配不上江段宸,所以才折磨她,困住她,若是她也有像样的身份的话,是不是就能站在江段宸的身边了。 萧恒看着眼前的人在颤抖,想伸手安抚却又停留在空中。 他这是怎么了?原本将苏菱救出来不是为了利用她吗?为什么现在看到她那么难受,自己也会跟着担心。 萧恒不解。 寒风吹过,苏菱默默的开口,“殿下,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九章忤逆 通过与苏菱的相处,萧恒发现她学习能力极高。自那日从猎场回来之后,苏菱便不想再去射猎了,萧恒便在府中教她射箭。 那个原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射箭时异常专注,把把中环,连萧恒都不由得惊叹。 “苏菱,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萧恒在苏菱联系结束后,站在一旁为她鼓掌。 苏菱放下弓箭,喘着粗气说道:“殿下谬赞了。” “我决定了,明日的冬猎,你跟我一起去。”萧恒本来只打算让她出席猎场,让江段宸在一旁看着,但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想让苏菱女扮男装,让她的才华惊艳众人。 明日的猎场上一定是一场好戏。 萧恒低眉笑道。 苏菱却皱起眉头,“殿下,我可以不去吗?我一个女子出席那样的场所不合适的。”更何况若是遇到江段宸了,看到他身边站着其他人,而自己又在三皇子身边,她该作何解释。 这几日她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怎样才能配得上江段宸,怎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或许聂云华说得对,现在的她确实没有资格陪伴着他。 她的起点本就与他有着天壤之别。 看着苏菱深思的模样,萧恒勾起唇角笑道:“没关系,你可以女扮男装,你天赋这么高,不去露一手怎么行呢?” 苏菱惊讶的抬起头,“女扮男装?” 萧恒肯定的点了点头。 丞相府这边,因为聂云华的百般推辞,江段宸越发觉得苏菱出了事情。他在江盛川面前来回踱步。 江盛川看不下去,试探性地问道:“宸儿,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讲?你在这里晃来晃去的,爹看的头疼。” 江段宸闻言,停步,浑身散发着威压,他声音冰冷的问道:“你可知,若是皇后娘娘想要藏人,会藏在哪里?” 江盛川沉思片刻后,回道:“听闻她有一个地下水牢,凡是惹到她的人都会私自将人关进去,那里面腐臭冲天,其为阴冷。”这是他听素儿讲的。聂云华入宫三个月后,便私下设立水牢,还邀请素儿前去观看。 凡是逆她麟着,皆被困在其中,李素素刚到门口就因恶臭而生理不适。但是还是坚持进去探看,因为聂云华热情极高,她也无法驳了聂云华的面子。 只见她进去后看到的每一个犯人都被水泡的面部浮肿,水中掺杂着血液还有浓水。她再也忍受不住,借口说家中有事便离开了,后来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江段宸听后,心里顿时感到不妙。 若是以前的他,他定会尊敬聂云华,且丝毫不会怀疑她,可是亲耳听到其他人对聂云华荒唐想法的事情,再加上这几日聂云华对他见苏菱一事,百般推辞。 他也不自觉地开始动摇。 “我去一趟皇宫。”不等江盛川继续讲下去,江段宸便拂袖离去。 江盛川在后面提醒道:“宸儿,快闭宫了,你还去干什么啊!” 江段宸眸中带着杀意,若是聂云华当真敢将苏菱困在水牢中,他必毁了凤鸣殿。 聂云华此时还在凤鸣殿中阴郁的绣着鸳鸯手帕,她一个分神,针尖刺破她的手指,她怒然将手帕扔在地上。 她看着地上的手帕,轻嘲道:“难道哀家注定不配拥有幸福吗?” “娘娘”侍女环香急匆匆地前来大殿,跪在地上禀告。 聂云华正在气头上,看到环香冒失的样子,“啪”的一声拍桌子怒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想要罚跪了是吗!” 环香瑟瑟发抖道:“不是的娘娘,江丞相来了。” 听到江段宸的名字,聂云华扶额,都快闭宫了,他怎么还来?“老规矩,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 “娘娘身体不适?那方才臣听您的声音可是中气十足。”江段宸不顾下人的阻拦,硬闯进来。门口的侍卫战战兢兢的看着聂云华瞪着他们。 江段宸冷眼撇过那些侍卫,“与他们无关,臣近日来,就是想问清娘娘一件事。” 聂云华压制住怒气,示意众人退下。 “宸儿有何事啊?对了,你与那姜姑娘最近怎么样了?”聂云华看着江段宸面容不善,便扯开话题。 江段宸一步一步的直视着聂云华走向她面前。 “苏菱,在哪?” 听这江段宸低沉的声音,聂云华不寒而栗,她闪烁着目光说道:“苏菱在崔嬷嬷那里学习礼仪呢,她啊,学的可认真了,说是要好好学不能给你丢脸。” “是吗?那臣便不打扰娘娘了,臣这就去崔嬷嬷那里接苏菱回家,若是她不在”江段宸虽说要走,但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他的眼眸更加深邃,就想要将聂云华看穿一般。 聂云华眼看瞒不下去,直接坦白,“苏菱,被恒儿接走了。”她将矛头引向萧恒。 江段宸闻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什么意思?” 聂云华撒谎道:“那日恒儿来哀家这里,见到苏菱,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于是向哀家要人,哀家当然是要尊重她的意思”他观摩着江段宸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现在满脸怒气,于是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道:“苏菱倒是挺愿意的,哀家就没有阻拦。” 既然江段宸发现事情不对劲,那就顺水推舟,正巧她也一直在愁怎么摆脱萧恒的威胁。 江段宸听着聂云华的话,觉得刺耳,他的手在衣袖下握紧,眸色狠厉的望向聂云华,“娘娘最好不要骗臣。” 看着自小养到大的孩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质疑自己,聂云华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宸儿!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哀家的话?”聂云华质问道。 江段宸冷眼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现在却变得陌生而又蛮横。“没什么,臣只是想提醒娘娘,要做什么事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不要牵扯苏菱。”江段宸用厌恶的眼神盯着聂云华。 “你说什么?哀家真是白养你了,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顶撞哀家。”聂云华本就心情不佳,在面对着江段宸的挑衅,面色都开始狰狞。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对她来说最近亲近的人背叛了。她原以为自己和江段宸时一路人,他能懂她。 “臣从来没想忤逆娘娘,只不过牵扯到苏菱就是不行,我可以做你的棋子,她不能。”江段宸曾发誓不会再让苏菱受到伤害。若是她牵扯进聂云华的谋反大计,他定不会坐视不管。 聂云华闻言冷笑,瘆人的笑声响彻大殿,“江段宸,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对哀家说这些话,若不是哀家,你现在屁都不是。” 江段宸冷漠的看着她,“娘娘,您可真是可悲至极。”聂云华怒吼,“哀家可悲?那你呢?一直被他人安排命运,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吗?其实我们都一样,只有坐上更高的位置,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江段宸加入我吧。” 江段宸看着她疯癫的模样,后退了一步,向她拜别,“苏菱若是不在这里,臣就先行告退。” 语罢,江段宸决然离开。 这一转身,聂云华的决心更加坚定,苏菱,必死。 她目光冷冽,远远的看向凤鸣殿外,眼底净是浓浓的杀意。 第三十章女扮男装 已是深夜,江段宸离开凤鸣殿的路上一直想聂云华的话,她说苏菱愿意去萧恒那里。若此话有假,为什么苏菱几日未归,也不送信与他。若此话为真,难道苏菱对他没了感情? 江段宸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乱想,聂云华素来爱耍这些下作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计较罢了。 他来到萧恒的双极殿,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丞相大人,夜已深了,请问您来三殿下这里有什么事?”一个侍卫看来着是江段宸,于是恭敬的问道。 江段宸抬眸看了眼牌匾,轻叹出一丝哈气,“我想问一下三殿下睡下了吗?有些事想询问他。” “殿下有什么话交给卑职吧,卑职替您转达。”侍卫回道。 江段宸垂眸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殿下前几日可带回来一个姑娘?” 侍卫回忆道:“是有一位,殿下刚带她回来时,她伤痕累累的,大冷天的,浑身都是湿的,幸好殿下抱着她,要不然她那样单薄的样子,卑职都觉得可怜。” 听到萧恒抱着苏菱,江段宸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是又注意到苏菱全身湿透还带着伤痕,这必定是聂云华的杰作,她当真是将苏菱困在水牢中过。 那她所说的苏菱愿意跟萧恒走,应当是萧恒救了苏菱。 既然现在得知苏菱无事,他便放下心来,夜色已深,现在接苏菱回家也不方便。他便不打算进去了。 “好,知道了,别告诉殿下我来过。”江段宸面色愠怒,侍卫知趣的应下。 无极殿内 萧恒还在为苏菱找着男装的服饰。 “这样穿不起奇怪吗?真的不会被看穿吗?”苏菱担忧的问道。 萧恒笑眯眯道:“看不出来,你穿上这男装,倒真有种清秀书生的模样,唯一的缺点就是”萧恒顿了顿,苏菱连忙问道:“是什么啊?” 萧恒嫌弃的撇了撇苏菱的身材,“作为一个男子来说,你这也太瘦弱了。” 苏菱看向自己的柳腰,确实有些突兀。 萧恒眸子一闪,嘴角勾起弧度。 “这件事我有办法了,你先睡吧,明日再说。”萧恒起身准备离开,苏菱施礼答谢。 余光看到苏菱与他生份疏远的样子,萧恒眼底滑过一丝落寞。 他希望有朝一日,苏菱能与他敞开心扉的聊天。可是自己接近她的起点便动机不纯,真的能有那一天吗? 萧恒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冬猎即将开始,萧光霁早早的穿戴整齐,整装待发。狩猎队伍集结完毕,众臣纷纷登马。萧言与萧恒分别在萧光霁两侧。 “皇兄,一会在猎场上臣弟会让着你的。”萧恒向萧言提挑衅道。 萧言倒也不气,面色柔和的说道:“多谢老三,老三的骑射本事是公认第一,皇兄自当是比不过你的。” 看着眼前人不怒而谦,萧恒转头浅笑,就这样一个废物哥哥,拿什么和自己争。虽然萧光霁迟迟没有定下太子,但是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萧光霁听着两人在自己身侧的谈话,无奈的摆了摆头。 若是萧言能像萧恒那样有野心,性子刚硬一些就好了,自己就没那么头疼了。 萧光霁身旁的内侍容弘良将一把金制的弓箭递给他,“陛下,可以动身了。” 他接过弓箭,挎在身侧,号令一施,众臣皆跟着前去猎场。 江段宸本不打算参加这场冬猎,可是知道苏菱在三皇子那里,便想趁着今日将人要回来。于是在萧光霁的大队出发之后,他也悄然前去。 众人到达猎场,这里与苏菱第一次来时不同,为了萧光霁能够尽兴,一些官吏私下里捕捉动物放在猎场里供人射杀。 原本空旷阔达的猎场现在充满了活物的气息。 苏菱身着一身男子玄色骑射服,身形宽壮了不少,原是萧恒为了让她身子看着不那么纤细瘦弱,特地在她的衣服中加了许多的鹅毛绒。 她的墨发用冠束起,干练又利落的束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神冷清又充满灵气,背上挎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弓箭,这是萧恒为她特制的,为了方便她开弓。她手提缰绳守在萧恒身侧。 这模样不论谁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萧言注意到苏菱,好奇的问道:“老三,这位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萧恒闻言,得以的夸耀道:“这位是苏子圣,我的门客,骑射本事也相当高,皇兄,你可要小心了。” 这是昨夜他们商量好的名字,既然要女扮男装,那必然需要一个男子的名字,于是她就借用自己弟弟的名字。 萧言细细打量着苏菱,苏菱也表现自然的压着声音向他问候,“小人苏子圣见过大殿下。” “既然老三说你骑射之术高超,那便请子圣兄一会展露一下,让我们大饱眼福吧。”萧言温煦的说道。 苏菱扬唇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 寒暄几句之后,萧光霁以身作则,率先驾着骏马驰骋出而去,自从国泰民安之后,他便鲜少御马出征,在那大殿里整日处理政务,身子骨都没有年轻时好了。 但是毕竟是亲手打下的江山,他的骑射本事还是不弱,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便猎到了三头野猪,一只雄鹰。 萧光霁满载而归后,众臣纷纷上前奉承。 “陛下风采真是不减当年啊。” “陛下真是厉害,臣等都不如您啊。” 萧光霁甚是满意的看向两位皇子,“怎么样,你们也去试一试吧。让孤看看你们的本事。” 萧言眯起眼眸,谦逊的回道:“父皇英姿飒爽,儿臣怕献丑啊,不过儿臣刚刚听三弟说他有一个骑射之术高超的门客,不如,我们看看他的本事?” 听到萧言向萧光霁举荐苏菱,萧恒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萧言这个先入为主,着实让他生厌。 萧光霁听闻有这样一个人才,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哦?那人何在?” 萧言将苏菱引到萧光霁面前,“就是这位。” 这是苏菱第一次见到大萧的皇帝,虽然她已相继见过皇后,皇子,但是站在萧光霁面前时还是会被他自带的威严给震慑住。 “草民苏子生见过陛下,吾皇万岁”苏菱还未说完,便被萧光霁打断道:“这里又不是在永安殿,不用行这些虚礼。” “谢陛下。” 萧光霁看着苏菱清秀的模样,忍不住怀疑,“你真的擅长骑射?” 萧恒抢先回道:“父皇,子圣的本事可是一绝,你若不信,呆会一看便知。” “哈哈哈,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萧光霁背手离开,容弘良向其询问将方才射到的猎物作何打算。 萧光霁看了眼苏菱,笑道:“吩咐御厨将他们做成吃食,待冬猎结束,我们回宫大聚。” 萧恒看这情形,怕是将苏菱牵扯皇族的漩涡之中了。 他不由得替苏菱捏了把汗,突然希望一会苏菱能发挥失常,如若不然让萧光霁发现异常,那可是欺君之罪了。 第三十一章猎场厮杀 江段宸到达猎场之后,人人都在互相寒暄,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这也正和他意,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萧恒。 萧恒此时正在暗处交代苏菱,他神色凝重,“苏菱,今天你不要太过于表现自己,我怕父皇盯上你。” “有什么不妥吗?”苏菱不解的问道。 萧恒看四下无人,暗语道:“你忘了?你是女扮男装,若是被父皇看上,让你天天陪他骑射游玩,时间长了,你定会暴露。” 苏菱也沉默了,的确,她日后还是要回到江段宸身边的,她不想永远的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她点了点头,答应道:“那好,一会我会注意的。” 两人谈话完毕,走了出来。 江段宸立马注意到萧恒,但是他身边的男子却看着有些眼熟。他越过人群来到萧恒面前,“见过殿下。” 苏菱看到江段宸立马绷不住了,想要上前却被萧恒挡住。 “原来是江丞相啊,您不是说不想来这种场合吗?” 江段宸因为萧恒的动作,没能看清他身后的男子容貌,便将视线收回,直言道:“皇后娘娘说你将苏菱接走了。” 苏菱听到江段宸提到自己的名字,身子微微一怔。 萧恒佯装不知道,“什么苏菱?我可不认识。”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让她受到伤害。”江段宸威胁道。 萧恒眯起眼眸,这是江段宸第一次同他认真讲话,看来苏菱在他心里的位置着实重要。江段宸没有看到苏菱的身影,便离开了。 苏菱站在萧恒身后,瞪着他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相认?” 萧恒瞄了一下苏菱的穿着,“你现在这样,越少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越安全。”看苏菱垂下眼眸,萧恒又柔声说道:“今日过后,我便放你离开。” 苏菱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好,殿下说话算话。” 萧恒看着苏菱单纯的样子,在心中暗想:我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皇子之间的涉射猎开始,萧恒萧言整装待发。众人看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好奇的讨论着他的身份。 萧言冲苏菱扬眉,“苏兄,承让了。” “殿下才是。” 苏菱丝毫不露怯。 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御马奔腾,朝着三个方向分散开来。苏菱驾马的样子不输男子,她依旧骑着那日所选的白马,白马似乎很通灵性,与苏菱配合的十分默契。 只要是苏菱看上的猎物,白马都会朝着目标狂追。苏菱熟捻的拉弓射箭,她看到一直疾奔的雪狼,立马驾马追了上去。 野狼注意到危险,急速躲闪,导致苏菱练练射出的几箭都被躲掉了。在一旁的萧言注意到后,驾马来到她的身旁笑道:“苏兄,莫心急啊。” 苏菱没有理他,依旧瞄准野狼,这一次她看到野狼前方还有一只雪狐,于是她将弓上多放了一只箭,箭羽出弓,霎时间,一直箭刺穿野狼的腿部,野狼嚎叫一声向前扑倒地,另一支箭滑过野狼的上空射向雪狐。 雪狐发出一阵哀嚎,最终趟地不起。 苏菱脸上浮现出快意的表情。萧言看着远处倒地的两只猎物,不由得惊叹,“苏兄厉害啊,我差点小看你。” 苏菱摆手说道:“都是运气殿下。” 不容萧言再多说什么,苏菱便又驾马离开,瞄准另一个猎物。萧言眼底泛起温柔,小声呢喃道:“倒真是个奇人。” 苏菱又看上一头麋鹿,只是这麋鹿生的过于好看,她拉开的弓又松了回去,她本想放它一马,但是一把利箭从她脸侧滑过,直直的射向麋鹿。 她眉眼惊叹,回过头寻找射猎者,只见萧言正放下手中的弓,却没有上箭。萧言扬唇点头示意,“不好意思,苏兄,这是我的猎物了。” 苏菱怒目看着他。 萧恒注意到两人在这边对峙,便也凑了过来。 “怎么了?”萧恒看苏菱眼神不对,担忧的问道。 苏菱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麋鹿,冷言相对萧言道:“殿下当真是厉害。” 萧恒也注意到被射中的麋鹿,在听苏菱这意思,竟是萧言射中的。“没想到皇兄骑射也不赖啊。”萧恒示意苏菱收起敌意的眼神。 苏菱便勒马掉头,转身离开。 “我原以为皇兄不是一个爱好争抢的人,现如今看是,是臣弟看错了?”萧恒质疑道。萧言温柔一笑,“没有,只是这麋鹿目标过大,我才有幸射中,不像苏公子方才的英姿,一弓两箭皆中。” 萧恒狐疑的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萧言。 “不如皇兄,我们正式比试一番,一柱香的时间,看谁的猎物多。”萧恒挑衅道。 萧言叹了口气,“那好,若是赢了的话,可有什么奖励?” “可以给对方提任何一个要求。”萧恒挑眉。萧言眉眼纯净,爽利答道:“好!” 说罢,二人迅速驾马追射猎物。 苏菱这边又发现一只黑鹰,只是黑鹰一直在她上空盘旋,苏菱试了几次都没有射到,正当她准备放弃离开之时,远山传来一阵哨声,黑鹰突然俯冲下来,黑鹰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它将苏菱看作是猎物一般,向她袭来。苏菱来不及拉弓,便被黑鹰的利爪划破衣衫,它的嘴中发出尖锐的嘶吼,正在比赛的萧恒注意到,立马向苏菱奔来。 苏菱从腰间抽出萧恒提前为她备好的短刃,为的就是遇到危险时能够近搏。 她挥舞着短刃朝黑鹰的脖颈划去,但是它速度太快,她根本触碰不到它。黑鹰似被苏菱的动作惹怒,长啸一声又向她发起进攻。苏菱伸出手挡住了黑影的利爪,鲜红的血液透过厚实的衣衫流出,苏菱吃痛松开了缰绳,马也受惊开始乱四处奔跑。 苏菱连忙去抓缰绳,但是受伤的胳膊一直渗血,她根本用不上劲。 萧恒本想拉弓向黑鹰射去,但是黑鹰离苏菱距离过近,他怕误伤苏菱,只能驾马干着急的跟着苏菱。 萧言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在远处向黑鹰射来一箭,箭羽射到黑鹰的左翅。 它惨叫一声,在空中胡乱扇动着翅膀,随后又向着苏菱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苏菱身上的血腥味吸引着发疯的黑鹰,它一直在她身边盘旋。见白马一直在奔跑,黑鹰直接开始攻击马腿,向着白马的腿部啄去,白马应声倒地,苏菱没有防备从马背上顺势摔在地上。 “苏子圣!”萧言连忙跳下马来,跑到苏菱身边,护住她的身体。黑鹰看到萧恒眼中露着凶光,尖叫一声便飞远了。 他们此时身处狼群中间,因为方才苏菱射死的野狼在临死前嚎叫求救,这群狼便在暗中盯上了苏菱。趁着她坠马载地,他们便贪婪的凑了过来,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神散发着凶狠的目光。 他们低吼着看着萧恒的一举一动,正在等待进攻的时机。 萧恒抽出佩剑,挡在苏菱面前与狼群对峙,突然一头健壮的狼向他扑来,萧恒用力踹向它的头部,随后用剑将它刺死,暗红色的血液喷洒在其他狼的脸上,狼群嘶吼着倾巢而动。 “嗷呜。”一头头野狼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撕咬而来,萧恒一边挥剑与狼群搏斗,一边护着苏菱离开。但是他起来的骏马也被狼群咬死,躺在血泊之中动弹不得。 苏菱撕开衣衫,缠住渗血的手臂,手持短刃也想加入厮杀。 萧恒看到萧言正在往这边赶来,于是交代苏菱赶快离开。苏菱却眼神坚定的说:“要走一起走。” 萧恒听着她的话,心中顿时被触动一下,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他们分神。 第三十二章黑鹰的秘密 萧恒挥剑砍掉了一只只狼的头颅,苏菱也刺伤了一只只了向她扑来的恶狼,但是两人力量有限,狼群数量有多。萧恒很快就体力不支,一直野狼趁机扑上来咬住他的大腿,萧恒奋力挣扎想要将狼甩掉,可是那狼就是死死的不肯松口。 苏菱立马持短刃刺向它的喉咙,野狼呜咽一声才松了嘴。 “多谢。”萧恒感激的看向苏菱。 “等逃出去再谢吧殿下。”苏菱眼神坚定,目不转睛的盯着随时想要发起进攻的狼群。 萧言快马加鞭才赶到两人这里,直接抽出箭向狼群射来。围观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暴动,萧光霁看到萧恒与苏菱被困,连忙让人前去帮忙。 江段宸看着萧恒与方才在他身后的少年都被困在狼群之中,立刻御马前去支援。 萧言用箭射退狼群开了一条路,随后跳下马,来到萧恒身边。 他一边持续的射箭逼退狼群,一边对萧恒说道:“老三,你们快走,这里我帮你们拦着。” 萧恒看向萧言的马,与苏菱对视一眼,表情担忧的对萧言说道:“皇兄,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萧言对他施以肯定的眼神。 萧恒看到其他人也前来支援,便让苏菱搀扶着骑上马准备离开。 江段宸赶到之时,看到萧恒与少年双双受伤,皱了皱眉头,没有仔细看他们便嘱咐道“殿下,这里交给我们了。” 随后便加入萧言,与他一起向狼群射箭。 苏菱看着江段宸离开的背影,来不及与他相认。萧恒为了就她,被狼咬到的地方一直流血。 再不医治,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苏菱毅然决然的将萧恒推上马背,自己也跃了上去,单手抓紧缰绳,驾马离开。 萧恒的面色因失血而开始惨白,逐渐没了意识躺在苏菱怀中。 苏菱焦灼的安抚着他,“殿下坚持住,别睡啊。” 被萧光霁派来的太医立马接走苏菱带回来的萧恒,将他送回了皇宫,苏菱回眸看了眼还在狼群中央的江段宸,眸中净是担忧。 “小兄弟,你胳膊也受伤了,跟老夫一同回宫吧。”太医张继注意到苏菱的伤势,便上前问道。 苏菱低眸看了眼自己的伤势,又看向昏迷中的萧恒,于是面向张继答谢:“那就有劳太医了。” 语罢,她便跟随萧恒一同被送回了宫里医治。 狼群这边,江段宸与萧言配合默契,很快便将狼群一网打尽。其余赶来帮忙的人看着满地的狼尸体,都奉承道:“真是多亏有殿下与国师在啊,否则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岔子了。” 江段策厌恶的与那些阳奉阴违的大臣周旋着,心中想的却是刚刚匆匆见了一面的少年。不知为何,他好像注意到那少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异样的感觉。 “江大人无事吧。”萧言与大臣们寒暄完后便来询问江段宸的情况。 江段宸向他施礼说道:“无碍。” 萧言舒了口气,将弓挎在肩上,表情严肃的说道:“方才,苏兄被黑鹰攻击时,我听到远山传来一阵哨声,黑鹰攻击完毕,也向那里飞去,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兄? 江段宸捕捉到这个字眼,“苏兄是?” “就是刚刚在老三身旁的小兄弟,名叫苏子圣,老三说他骑射之术非常高,所以就带来了。我刚才看过了,确实挺厉害的。”萧言想到方才苏菱临危不惧,能一弓射双箭,且皆射中猎物,在被黑鹰与狼群袭击时还能临危不惧,他都有些欣赏苏菱了。 江段宸听到苏子圣这个名字,便想到了苏菱的弟弟,聂云华又说萧恒将苏菱接走了,刚才他还故意挡在那个少年面前,以至于他没有看清她的脸,这样想来,苏子圣便是苏菱假扮的了。 他不明白苏菱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她何时会骑射了? “江大人?”萧言看江段宸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一声。江段宸回过神来说道:“你说有人故意为之?” 萧言点了点头,暗示他离远一些谈话。 两人远离人群,其余的人忙着将他们二人射死的狼给搬运回去轻功,丝毫没有注意他俩的去向。 萧言带着江段宸向着黑鹰离开方向走去,“此事非常蹊跷,在皇族猎场,竟然有人做这样的事,江大人是否有意与我一同找出这背后之人?” 江段宸顿时便想到了聂云华,黑鹰不攻击他人,唯独攻击苏菱,苏菱的存在只有可能是聂云华的眼中钉。 “我觉得殿下的说得对,那便去看看是何人搞鬼。”若是让他抓到证据证明是聂云华,他必定会新仇旧帐一起算。 两人朝着深山走去,黑鹰因为受伤,滴了一路的血迹。他们二人很快便循着血迹在一处山泉边发现了黑鹰的尸体。 黑鹰的毛发特别光滑,像是被精心喂养一般,它的脚踝处还绑着一根玄色的细绸缎,这等面料的绸缎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 看来黑鹰无辜攻击人的确的人为的。 萧言疑惑道:“究竟是谁想下此狠手?”江段宸一言不发,若是黑鹰攻击的目标是漫无目的的,那的确不好查验,但是它唯独只攻击苏菱,而且还绑着这种特殊面料的绸缎,那聂云华的嫌疑就更大了。 因为萧言是聂云华之子,江段宸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将黑鹰尸体上的绸缎揭开,对萧言说道:“这等小事,让臣来查就行,今日殿下受惊了,早些回宫中吧,顺便看看三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江段宸起身离开,萧言在身后回忆着苏菱方才的模样,他确实该去看看老三与苏菱的伤势如何了。 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却发现飘在水边的一支竹哨,上面赫然刻着“聂”字。 萧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竹哨,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萧言看江段宸走远,迅速将竹哨藏进衣袖,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回猎场。 江段宸走出深山,顺手牵了一匹马,朝着皇宫奔去。被抢了马的宋大人在身后大声呼喊,“哎?江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啊!” “驾!”江段宸强忍着怒火,面色凝重的离开猎场,就连萧光霁叫他也能没能拦住他。 萧光霁看着江段宸火急火燎的样子,疑惑道:“这个江段宸,是遇到什么事这么慌张,孤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过。” 旁边的容弘良回道:“兴许是有什么大事才没能注意到陛下吧,陛下别气了,听闻大殿下与江丞相联手射杀了攻击三殿下的狼群,众人们已经悉数将猎物带回了,这大殿下也着实厉害啊。” 萧光霁沉思道:“确实不错,看来孤是小看我这个儿子了,对了,老三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快马加鞭告诉宫中竭力救治殿下了,殿下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容弘良安抚道。 萧光霁眉头紧皱,“冬猎年年有,为何今日这么古怪?我看那些猎物都冲着老三身边的少年发起攻击的,莫非他是什么不祥之人?” 容弘良立马跪在地上,“陛下,若他真是不祥之人,那万万那不能让三殿下在与他接近了。” 萧光霁依靠在椅子上,低眉看向容弘良,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知我者,容弘良也。” 容弘良讪笑着看向萧光霁,“奴才这便去调查清楚。” 第三十三章交换血竭 江段宸怒气冲冲的直闯凤鸣殿,守门的侍卫看到江段宸的架势,纷纷拿起兵器阻拦着他。 “都给我滚。”江段宸厉吼一声,一掌劈向拦路的侍卫,周围的侍卫见状也向他发起攻击,江段宸也没有示弱,徒手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他抢过一名领头侍卫的剑,抓住他的手腕,将剑抵在他的脖颈处吼道:“我看谁敢上前!” 众人看着江段宸杀气腾腾的脸色,都守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 “宸儿这是要做什么?”聂云华姗姗来迟,示意众人退下。江段宸一掌推开领头侍卫,将剑扔在地上,盯着聂云华。 他将袖中的细绸缎拿出,质问聂云华道:“皇后娘娘可认得此物” 聂云华言辞闪烁,江段宸冷哼一声,“猎场上,黑鹰听到哨声便向苏菱发起攻击,而我在它的尸体上发现了这个,娘娘,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聂云华看到绸缎,讥笑道:“就这么个小玩意,你就胆敢擅闯凤鸣殿,质疑哀家?” “那臣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对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下此毒手。”江段宸冷冷的看着她。 聂云华瞪向他,声音微怒,“想不到那丫头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经这么重要了,那我必然不能放过她了。你是哀家一手养大了,哀家不允许你为了那样的畜牲毁了你的前程。” “苏菱不是畜牲,臣的前程也不需要娘娘指手画脚。”江段宸威胁道:“若是娘娘还不肯收手,那臣便将娘娘的计划告知陛下。” “你敢!”聂云华气的面色发紫。 江段宸阴沉着脸色,走到聂云华的面前,俯身在她耳旁说道:“娘娘,我说过,苏菱是我的命,不准动她。否则,别怪臣不顾念您的精心栽培。” 他的食指从聂云华的耳后滑到脖颈处,拇指用力掐住她的细喉。他的眼中露着杀意,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威压。 “咳咳,江段宸!”聂云华被掐的喘不上来气,死死的盯着江段宸。 江段宸将手收回,面色恢复平静,“臣还有事,先退下了。” 江段宸走后,聂云华瘫坐在地上,高高在上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亲手养大的人背叛。 “哈哈哈哈”聂云华发出凄惨的笑声,随后面容变得扭曲,双眼充满了恨意,她咬牙切齿道:“江段宸,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围观的侍女看到聂云华这个模样,纷纷感到害怕,聂云华转眸对上她们的是视线时,唇角勾起一抹狞笑。 随后凤鸣殿便传出了侍女的哀嚎声,求饶声还有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萧言回宫后便来到萧恒的无极殿,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太医们在萧恒的寝宫进进出出,一个个焦头烂额。萧言随手拦住一个太医问道:“三弟怎么样了?” “回殿下,三殿下被狼咬到了动脉,现在失血过多,微臣已经竭力抢救,只是”太医欲言又止道。 萧言眉心紧皱,“只是什么” “我们还缺了一味药材。”太医面露难色。萧言微焦急道:“皇城还有寻不到的药材吗?缺什么,我去找。” 太医为难的说道:“皇城不缺,听闻皇后娘娘那里就有,名为血竭。因为产地偏远在南越一带,所以市面上极为罕见。娘娘入宫时应该作为嫁妆带来了几块” 虽然知道血竭能够救萧恒的命,但是朝中谁人不知,现在是特殊时期,大殿下与三殿下的关系极为紧张,那些个太医可不敢在这时候去得罪皇后。 听到皇后娘娘拥有血竭,萧言立马允诺道:“你们一定要尽力保住三弟的命我去问母后要血竭。” “多谢殿下!”太医连忙跪地感谢。 萧言来到凤鸣殿时,聂云华又换上了慈眉善目的样子。 “言儿,你可是好久没来看过母后了。” 萧言面色温和的说道:“母后不是不喜欢儿臣吗?” 聂云华愣住,没想到萧言会这样跟她说话。萧言直接坦言此次来这里的目的,“三弟受伤了,需要您的血竭救命,请母后让儿臣拿去救他。” 聂云华微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恒跟你可是竞争关系,你竟要救他?” “若使用这种办法取胜,也胜之不武。”萧言依旧笑着回道。 聂云华叹了口气,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废物儿子。“罢了罢了,环香去哀家寝宫将血竭拿来。” “是。” 聂云华突然想起来,苏菱现在应该也是受了伤的,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言儿,你可知道萧恒身边有一个清秀的少年。” 萧言狐疑的问道:“母后问这做什么?” 聂云华勾唇,看来下人来报说苏菱女扮男装是真的了。 “没什么,想要救萧恒的命,可以,但是母后要你将那个少年给哀家带过来。”聂云华眸中闪烁着阴冷。 萧言讪笑一声,“母后还是老样子啊,眼里容不得沙子。” 聂云华脸色一凛,“你知道便好。”她回想起在萧言年少时,对他期许非常高,长长逼迫他学习各种东西。只要完不成任务,就不准吃饭。 有一日一位嬷嬷可怜他,偷偷为他准备了吃食,被聂云华知道后,杖毙而亡。萧言为此与聂云华赌气,不再学习。还为那嬷嬷立了灵牌整日祭拜。自那之后,所有亲近萧言的人,都被聂云华关进水牢。 她让年幼的萧言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聂云华告诉他,作为她的儿子,不许拥有感情,以后是要接手皇位的人,必须努力学习,不能被情所绊。 萧言虽然开始听从聂云华的安排,开始用功,但是自及笄之后便搬出凤鸣殿,整日居住在离藏书阁很近的临枫阁,对外宣称要专心读书。萧光霁也由着他去了,毕竟哪个君王不爱勤奋好学的孩子。 萧言离开之日,聂云华曾绝情的向他说过,“你若是今日踏出凤鸣殿,哀家便不会在管你这个儿子。” “那便不管吧,反正母后也不喜欢我,相比之下,您更喜欢顺您心意的江段宸吧。”萧言头也不回的说道。 聂云华从回忆中抽神回来,继续问道:“如何?” 萧言也已经猜到今日的黑鹰是母后派来的,他不知道聂云华究竟想要对那个少年做什么,但肯定是被触及到了她的利益。 现如今萧恒性命危在旦夕,也容不得他再考虑,“好。” 环香拿来一个紫檀方盒,血竭就装在里面。 萧言接过盒子,向聂云华说道:“母后,那少年还受着伤,等他痊愈儿臣再带来吧。” 聂云华面色焦炙,语气决然,“不行,哀家今晚就要见人。” 萧言看着眼前陌生的聂云华,眼底泛过一丝失落,“是,母后。”他们何时生疏承这样了,明明是亲生的,他却看不懂她。 萧言带着血竭来到萧恒的寝殿,急忙将此物交给太医。 “太好了,太好了,三殿下有救了。”太医们纷纷向萧言答谢道。萧言温柔的注视着昏迷的萧恒,“谢什么,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随后便不妨碍太医们医治,转身去找苏菱。 他向下人询问到了苏菱的住处,但是到那间墨绿色的房间时却没有看到苏菱的身影。他疑惑的走了出来,正巧看到一个侍女端着药炉前去厨房。 他便跟了上去,想要她询问苏菱的下落。 这件这个侍女步伐焦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萧言。萧言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位侍女一到厨房,下人们便向她问安,“苏姑娘,为殿下煮药的事情交给奴婢们就行了,您是殿下的贵客,请去歇息着吧。” 背对着萧言的侍女微微摇头,“不了,殿下现在还昏迷不行,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张太医方才说大殿下已经寻来了血竭,殿下总算能脱离了生命危险了。” 萧言听其他人唤这名侍女叫“苏姑娘”,难道是苏子圣的妹妹? 看这名侍女这么执拗,其他人也不再阻拦。 萧言本想上前询问,但是看她那么专注的样子,便在暗中观察着。这女子倒真的和苏子圣的身影极为相似,定是龙凤胎。萧言离的远,看不仔细,在心里这样默默想着。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这名侍女才起身,拿起玉碗盛出药汤。然后又一刻也不停歇的前往萧恒的寝殿。 萧言就默默的跟着她。 侍女到达寝殿门口,太医张继接过玉碗,“辛苦苏姑娘了,你还有伤在身,快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照顾殿下就行。” “那就有劳张太医了。”侍女向他施礼后,犹豫了片刻便离开寝殿。 萧言听到张太医说她身上有伤,顿时好奇起来。 他又跟着侍女来到方才下人所说的苏子圣的房间,萧言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这位苏姑娘就是苏子圣?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萧言看周围无人,便在苏菱进入房间后,将窗纸戳了个缝,向内看去。 只见这名侍女缓缓的将衣服褪下,伸出受伤的手臂,那手臂上的伤竟是像被动物的利爪所致。他依稀记得,苏子圣就是被黑鹰抓伤了手臂。 原来苏子圣是个女儿身! 萧言震惊。他快步离远房间,突然想到聂云华要他将苏菱带过去见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定是得罪了聂云华,如果把人交出去,她必定会饱受折磨。 萧言静步离开,不知是私心还是什么,他决定不把人交出去。 至少要问清其中的缘由,他很欣赏这个神秘的女子,他可不想让她折命在聂云华手中。 苏菱在房间内给受伤的手臂上药,她本来不想让张继太医为她医治的,但是张继见不得有人受伤,还不听劝,便强行撸起她的袖子,谁料厚实男服的衣袖下竟藏着芊芊玉手。 张继连忙将衣袖放下,羞愧的像他道歉,“不好意思,老夫以为你是男子。” 苏菱眼看身份被识破,也坦诚道:“无碍张太医,小女苏菱,因为一些特殊缘故不能以女身露面,烦请张太医看在三殿下的面上,替小女隐瞒。” 张太医也宫中为医数十年,见惯了宫中的无奈之举,便答应苏菱替她隐瞒,但是伤势这么重必须赶快医治。 苏菱这才放下心来接受医治。 江段宸此时也来到萧恒的寝殿,他本想去找苏菱,却被迎面走来的萧言撞了个满怀。 第三十四章逃离 萧言看着急匆匆的江段宸忍不住问道:“江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表情这么凝重。” 江段宸向下人打听得知苏菱的房间是在这边,便没有多想就寻了过来,但又不能直言告诉萧言,只好掩饰着说道:“我来看看三殿下的伤势如何。” “可是,三弟的寝殿不在这边,莫非,江大人也是为了苏兄而来?”萧言试探性地问道。江段宸向来是不爱攀附权贵的人,平日里和萧恒也没有往来,今日倒是出奇了。 江段宸看着眼前人的试探,还有他来时的方向,正是苏菱所在的地方,于是也不掖着藏着,“若是大殿下知道什么的话不妨直说,臣还有事。” 江段宸紧蹙的眉头以及满脸的担忧,让萧言觉得那位神秘的苏姑娘并不简单竟,然能让聂云华和江段宸都惦记上。 萧言弯起眼角,唇启轻笑,“母后让我将苏姑娘带过去,可是我倒觉得,她若是落在了母后手中必定会生不如死。”江段宸闻言握紧了拳头,看来聂云华还是不肯死心。 看着江段宸逐渐铁青的脸色,萧言甚是满意的继续说道:“不过我和母后一向感情不和,所以她这次的命令我便驳了,只是,你能告诉我那苏姑娘究竟是何人吗?” 江段宸虽然不知道萧言的目的何在,但是他看着也的确没有恶意。萧言的行为就和他清澈的眼神一样,不掺一丝杂质。他为官这么多年,虽然从来不曾加入任何一方党派之争,但是他还是比较欣赏萧言的。萧言表面上没有萧恒那样将胜负之感放在第一位,也不会为了赢而不择手段,他隐忍,低调,将真正的野心与才华都隐藏在这一副与世无争的皮囊之下。 他仿佛就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她是我的未过门的娘子。”江段宸向他说道。既然已经惹怒了聂云华,那这个皇宫就不能继续让苏菱呆下去了。若是苏菱自己想留在萧恒这里,他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萧恒也身受重伤护不了她。他必定要将她接回去。 听到这个回答,萧言才明白了为什么聂云华盯上她了。江段宸虽然不是聂云华的亲生骨肉,但是她对待这个外人却比自己还要认真,一切好的都紧着江段宸为先。从小就对江段宸寄予厚望,婚事也定会亲自做主。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或是名门贵族,聂云华都不会答应的。 而翰朝城中没有苏姓的名门,再加上江段宸看起来对这个苏姑娘还那么在乎的样子,那她无可厚非的就成了聂云华的眼中钉。 萧言淡淡一笑,“我们江大人好不容易遇上了心爱之人,我又怎么忍心拆散呢,今晚我就当没有见过你,走了,还要去跟母后复命呢。”他略过江段宸的身子向殿外走去。 江段宸向后瞥了一眼,又坚定的看向眼前,或许今夜的事,就决定了他以后所要选择的路了。 他迈着急促的步伐,快步来到苏菱的房门口,轻轻叩响房门。一声轻盈的声音响起,“谁啊?” “是我。” 仅仅是两个字,就是苏菱夜以继日期盼听到的声音。 她迅速起身,拉开房门,扑在了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江段宸也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见不到的日子里,怀中的姑娘仿佛又消瘦了一些。 她将头埋进他坚实的胸膛,泪水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怀中的人抽泣不止,江段宸的心也万分难受。他的下巴抵在苏菱的头上,双眸紧闭,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苏菱,我来晚了,对不起。” 苏菱本来想将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委屈都告诉江段宸,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寻他,可是看他这样担心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江段宸与聂云华决裂的导火索。 就像是聂云华说的那样,江段宸配得上更好的未来,但是这背后离不开聂云华的支持。只要他是担心着她的就行。 苏菱恋恋不舍的离开江段宸的怀抱,将他拉近房内,看了看四周无人后,将房门关上。 江段宸看向桌子上苏菱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药膏和换血来的血布,连忙拉过苏菱,掀起她的衣袖,一条伤疤赫然暴露在江段宸眼中。 他心疼的想要触碰,却又不敢下手,“对不起,我今日没有认出来你。” 苏菱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事,我不怪你,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你和大殿下来的及时,我和三殿下可能就没命了。” 听到苏菱提起萧恒,江段宸就想起来他曾说过苏菱不想走,虽然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三殿下对你好吗?” “挺好的,他还教会我如何骑射。”苏菱没有注意到江段宸眼眸的变化。 “那,你还想跟我回家吗?”鬼使神差的江段宸说出这句话。苏菱这才注意到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充满了不自信,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不跟你回家我去哪啊。”她甜腻的勾了一下他的鼻子。 江段宸睁大了瞳孔,满脸惊奇的问道:“真的?可是三殿下说你不愿离开。” “那是因为我伤势未愈,三殿下怕你担心,想要我将伤给养好。”苏菱向他解释道。 “那为什么在猎场你不与我相认?”江段宸再次道出心中的疑惑。 苏菱叉着腰,佯装生气,“我们江大人何时这么笨了,我当时穿的是男装,与你相认若是被别人发现我女扮男装岂不是就危险了。” 得到苏菱的解释之后,江段宸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她还是最爱自己的那个苏菱,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咳咳,我倒是听说,皇后娘娘给某人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姑娘,也不知我见不到你的那些时日,你都在做什么啊。”苏菱自然是相信江段宸的,但还是想亲口听他解释。 江段宸立刻牵起苏菱的双手,眼神直直的望着她,“我江段宸此生非你苏菱不娶,其他任何人都与我没有关系,那个女子我已经打发了,你放心。” 他不会告诉她为了救她跟皇后闹翻,她也不会告诉他在水牢里经历了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两人能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一切就是最好的。 “跟我回家吧苏菱。”江段宸起身就要带苏菱离开。苏菱却有些犹豫的说道:“三殿下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一声?” 江段宸是一刻也不想让苏菱呆在这龙潭虎穴 ,他眉头紧皱,认真的说道:“不行,今晚必须走,剩下的等三殿下伤势好了我自会向他解释。” 苏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让江段宸这么着急,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不再多想,牵起江段宸的手便与他离开了房间。 凤鸣殿内 聂云华原以为萧言的到来会带来一个好消息,结果却被告知她的命令被驳了。 “萧言你大胆,哀家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说好的用血竭换人,人呢!”聂云华面容扭曲,萧言都快不认得自己的这位亲生母亲了。 他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聂云华,声音带着讽刺,“我答应将人给你带来,可不是想让你将那人给杀了,若真是如此,我宁愿你将儿臣杀了。” 他在说道“儿臣”时加重了语气,聂云华听着却非常的刺耳。 “你说什么?”聂云华极力隐忍着自己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 萧言讪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你让我带的那个人是江段宸的心爱之人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离开皇城的路上了。” 听到这里,聂云华再也忍不住,她气急败坏的走下来重重的甩了萧言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响彻整个凤鸣殿,萧言的右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他勉强笑了一下,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聂云华怒斥着,眸中充满了杀意。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萧言,是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不定都会成为聂云华手下的厉鬼。 “谢母后不杀之恩。”萧言向她跪下,大礼回谢。 聂云华不再言语,转过身去,萧言跪在地上继续道:“今日之后,望母后珍重,儿臣不会在踏入凤鸣殿半步,你我母子之情也就此断绝。” 他知道,这是聂云华一直都想说的话。但是碍于面子,也碍于一直装着的贤良淑德的皇后样子,她不好说出口,那今日就由他说出。 他们这段可笑的亲情终究是在这个寒冬化为乌有。 寒风席过,萧言默默起身离开,独留聂云华一人在空旷的凤鸣殿内无声的怒吼。 仅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苏菱,便让她两个最近亲的人离她远去,她当真是小瞧她了。 既然别人都靠不住,那就靠她自己。在黑夜中,聂云华的眸子闪着阴冷的光芒。 此时的江段宸和苏菱已经回到了丞相府,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布满花香的花韵苑。 苏菱的泪水再一次浸湿眼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大厨端着热乎乎的莲藕汤;江盛川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她;盛淮安手中依旧拿着书;薛斐靠着凉亭,大家都在等她回来。 “苏菱,欢迎回家!” “苏姑娘,快喝碗莲藕汤吧,少爷说你要回来我才做的,还热乎着呢”刘大厨将汤端进屋内。 这是苏菱好久没有感受带的温暖了,她一瞬间热泪盈眶,连连说好。 薛斐突然问了一句,“清儿没有回来吗?” 苏菱的脚步顿时停下,江段宸感受到身旁的人儿身体突然一颤,连忙问道:“怎么了?” 苏菱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清儿,她找到了更好的地方,就就不回来了。”薛斐还想在问些什么,但是江段宸明显感觉到苏菱的情绪不对,便示意薛斐不要再问下去。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每个人都的选择不同。我们先回屋吧,外面冷。”说罢,江段宸便带着苏菱进了屋。众人也跟了上去。 薛斐默默看了眼皇城的方向,心中不忍想到:更好的地方吗? 第三十五章修罗场 萧光霁坐在萧恒床前,静静的守着他。印象中,他们父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呆在一个房间过了。他抚摸着萧恒额头的碎发,不禁感叹这幅面容真是遗传了他与燕妃的优点。 萧恒睫毛微动,萧光霁连忙唤了声“恒儿” 萧恒睁开眼后,看到一脸担忧的萧光霁,下意识的就要起身行李,奈何腿却疼痛难忍,使不上一点力气。 萧光霁按耐住想要起身的萧恒,安抚道:“不用行礼了,快躺下歇息,你伤势还未愈呢。”容弘良端起身旁的药碗向萧光霁说道:“陛下,既然三殿下行了,奴才这就去再将这药给热一热。”萧光霁看着萧恒点了点头。 容弘良走后,萧光霁替萧恒掖好被子,“恒儿,太医已经为你寻来了血竭,你这腿好好休养些时日就能恢复,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养病,政务上的事情就交给你大哥来做。” “父皇,儿臣无事。”听闻萧光霁的话语,萧恒以为是有了立萧言为皇储的意思,连忙打断他说道。 萧光霁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将关怀的视线收回,继续说道:“怎会无事呢,你那腿被野狼咬下那么一大块肉,孤看着都心疼啊。” 萧恒在被子下面触摸了一下受伤的腿,确实一碰就痛。但是若以此失去了争储的机会,那还不如让他就此残废。 “猎场上是儿臣失误,才惹来狼群的袭击,让父皇为儿臣担心了。不过儿臣身子骨硬朗,很快就能恢复的。”萧恒极力掩饰自己的疼痛。 萧光霁看着他执着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恒儿的骑射之术,孤是一直都相信的,只是那日你让孤见识的苏子圣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猎场出现这样的事。”萧光霁的眼眸变得阴沉,“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 “子圣绝不会故意害儿臣的!”听到萧光霁怀疑苏菱,萧恒立马替她解释,“那日事出碰巧,父皇不要多想。” “那你伤成这样,怎么不见他来照顾呢?”萧光霁盯着萧恒问道,来之前他已经派容弘良打探过了,那位苏子圣被江段宸接走了,而且能救萧恒的草药血竭也是萧言去向皇后求来的,但是条件是将苏子圣给皇后带过去。可是中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导致萧言与皇后彻底决裂。 昨夜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这位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却一概不知。看来那位苏子圣的身份的确成迷,走了倒好,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祸端。 萧恒有些心虚的说道:“子圣他也受了伤,现在应该还在房间养伤。” 萧光霁没有说出向他实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容弘良热了药端来,“陛下,药来了。” 萧光霁接过药碗,容弘良将萧恒扶起靠着床头坐着。萧恒看到萧光霁想要喂药给他,急忙说道:“父皇,儿臣自己来就行。” “儿子受伤了,当爹了想要照顾一下都不行吗?”萧光霁阻挡道。 萧恒愣了片刻,随即微笑着说道:“谢父皇。” 这是选储之后第一次与萧光霁近距离接触,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母妃与父皇的宠爱。 萧光霁从双极殿出来后便去了燕姝慧的碧月殿。 穿着华丽的女人看到萧光霁的到来,兴奋的献上身姿,贴在了他的身上,娇媚的说道:“陛下,你可是好一阵子没有臣妾这里了。” 萧光霁将手揽过燕姝慧的腰肢,温柔的说道:“这不是近日政务缠身嘛,爱妃。对了,孤刚去看过恒儿了,太医说再过几日便能恢复。” 燕姝慧听到萧恒无事的消息,心也跟着安了下来,“恒儿没事就好,真是辛苦陛下还特意去看他。臣妾还以为陛下会因为立储之事与恒儿避嫌呢。” “孤怎么会对自己儿子的伤不闻不顾呢?”萧光霁佯装生气,燕姝慧立马含笑道:“是啊,陛下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人,臣妾最为清楚了。况且恒儿那么优秀,陛下疼爱他还来不及呢。” 燕姝慧三言两语哄得萧光霁心里美滋滋的,青天白日的就随着燕姝慧进了她的寝殿。 萧光霁离开萧恒的寝殿后,萧恒就唤人要寻苏菱,却被下人告知苏菱昨夜被人带走了。 “江段宸将苏菱带走了?你们为什么不拦着!”萧恒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怒然的坐起身来。下人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小的也不敢阻拦丞相的,况且昨夜丞相大人看着来势汹汹的样子,殿下又昏迷不行,我们是真没办法了。” 看着下人瑟瑟发抖的样子,萧恒自知他们确实也不敢与江段宸抗衡,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他按着自己受伤的腿愤恨的想着,若不是因为昨日为了救苏菱受伤,也不会让那江段宸得了空将苏菱给接回去。 他用力锤了一下床沿,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此时却有一个惹人厌烦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三殿下也被人背叛了啊。” 聂云华身穿一身紫色锦缎的华服,脸上充满了嘲讽的表情,正襟矗立在寝殿门口。 萧恒冷了她一眼,此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礼仪什么的,不耐烦的说道:“皇后娘娘来儿臣这里做什么?特地来看戏吗?” “是啊,哀家就是想来看看,同样为了别人付出一切却又被无情抛弃背叛的人是什么表情。跟哀家一样,难看至极呢。”聂云华笑得阴险。萧恒越发厌恶。 “娘娘若无其他事情,就请出去吧,儿臣要休息了。”萧恒不像在与聂云华有过多交流,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聂云华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睛眯了起来,透漏着鬼魅的注意,“既然我们同病相怜,不如,之前所说的交易依旧作数,哀家帮你成为太子,供你坐上皇位。” 萧恒不可置信的看着聂云华,他原以为失去了把柄就没办法在要挟她,谁料竟是她又提出了这件事。 他狐疑的问道:“你说真的?苏菱已经被江段宸带走了,我现在对你没有丝毫威胁,为什么要帮我?” 聂云华冷哼一声,“信不信由你,哀家的机会只给这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他虽不知道聂云华再打什么注意,但是眼下的情况的确不容他在犹豫。萧光霁刚才的意思已经有偏向萧言的趋向,自己又没了底牌,与江段宸的关系更不用提。既然这个时候聂云华肯向他抛橄榄枝,即便对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下。 “好。” 聂云华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哀家的乖儿子,你好生歇着吧。哀家等你伤势好了之后再商量大事。” 聂云华唤来门口候着的清儿,吩咐她好生服侍萧恒。其实也是想在他身边安排眼线。 清儿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恒,脑海中想起昨夜聂云华交代她的话:成功俘获他的心,到时候能为聂云华所用。如若不然,就去死。 清儿对自己的美貌还是有自信的,可是萧恒的目光却从不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她不知道聂云华交给她的任务能否完成,可是就算不能完成,也比呆在凤鸣殿天天被打的强。 “见过三殿下。”清儿想着萧恒施礼道。 萧恒看着眼前的侍女,觉得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这是哀家最欣赏的侍女,借给恒儿几天,让她好好服侍你,你们之间还有过源缘呢,若不是你捡了她丢的钥匙,还找不到哀家的水牢呢。”聂云华旧事重提,萧恒这才记起来。 自己是故意接近她才拿到了钥匙,倒是害她遭受一顿毒打,但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萧恒看着清儿娇媚的面容,心下不忍,“那儿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看到萧恒接受,聂云华这才放心离开,临走时示意清儿记好自己的任务。清儿垂下眼眸,施礼送走聂云华。 两人坐在房间面面相觑,萧恒率先打破沉默,“那日,对不起姑娘了。” “无碍。”清儿回道。 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我听闻你和苏菱是一起进的宫,你们之前认识?”萧恒突然想到之前调查苏菱时无疑听到了一句清儿的事情。 清儿听到苏菱的名字,明显身体一震。这个动作被萧恒收入眼底,却没有戳破。 “奴婢曾经是苏菱的侍女。”她本想说是朋友,可是想起自己对苏菱做的那些事情,实在不配说出朋友二字。 萧恒明显看出清儿的掩饰,想必他们之间应该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那怎么现在成了皇后娘娘的侍女?” “因为更有前途啊。”清儿露出明媚的笑容,双眸闪着光看着萧恒。 听到这句话,萧恒的眼神变得冰冷,他原以为眼前的女子是因为有苦衷被聂云华控制住了。没想到却是为了所谓的前途,怪不得聂云华说她是她最欣赏的侍女。两个人真是同病相怜。 萧恒收回怜悯的目光,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更何况是为了所谓的前途就让苏菱深陷危险,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患。 萧恒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她以后威胁到了苏菱的性命,他定要她生不如死。 清儿不知萧恒心中所想,脑海中只记得要完成好聂云华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起身端起药碗向萧恒说道:“我再去帮你盛碗药吧三殿下。” “不用了,我又不是药罐子,你去给东厢房收拾一下。随后住在东厢房旁边吧。没我的召见,不要擅自来照顾我。”东厢房是苏菱的房间,既然苏菱走了,那就先替她收拾干净,迟早有一天,他会让那间屋子的主人回到这里。 “是。”清儿不知道萧恒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却也只能照做。 不过她猜得没错,自己的美色在萧恒这里是起不了作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习得苏菱的三分,他才会多看她一眼。可是她这样的人,怎么学的来那样纯真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筹备婚事 这次苏菱离开自己身边这么久,江段宸害怕了,他想抓紧时间把婚礼办了,让苏菱光明正大的留在他的身边。 江段宸一早便带着苏菱来到商阙城最大的华楼挑选凤冠霞帔。华楼的装饰富丽堂皇,精美绝伦,每一个角落都镶嵌着明珠玉璧。 华楼里面两侧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喜服,繁复华美,锦绣云集。红绸,彩缎,金银器皿,各种珍奇玩意,一应俱全。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不是普通人可以买的起的。 江段宸和苏菱在衣架前徘徊,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喜服,苏菱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其中的红色喜服上,眼神中闪烁着惊艳,“江段宸,这件好好看。” “喜欢就去试试吧。”江段宸宠溺的看着苏菱。 苏菱点点头,身旁的丫鬟替她取下那件喜服带着她到更衣室换了出来。 江段宸看着眼前的美丽新娘,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苏菱的五官精致完美,肌肤白皙细腻,一双明亮的杏眼灵动可爱。 “江段宸,这个喜服好好看!”苏菱兴奋地转圈。 “喜欢吗?”江段宸温柔的问。 “嗯嗯,很漂亮!”苏菱连连点头。 “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买下来当作大婚的喜服。” “啊?” “喜欢吗?”江段宸再次问道。 苏菱连忙点头,脸上绽放着笑容。 江段宸看着苏菱开怀的模样,也跟着微笑起来。 江段宸牵着苏菱的手走到镜子前。“菱儿,看镜子里的人是谁?” 苏菱顺着江段宸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只见镜中的少女穿着红色的喜服,发丝高挽成发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支凤钗,一张清秀的瓜子脸配上娇艳欲滴的嘴唇,美的不像话。 江段宸的眸子紧锁在苏菱身上,“我们的苏菱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听着江段宸的额调戏,苏菱下意识羞红了脸,“乱说。” “哪里乱说了?我们家苏菱就是天下最美,无人可以媲美,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分。”江段宸揽过苏菱的腰肢,将头埋进她的发丝,深深的嗅着她颈间的香气。 温润的呼吸使得苏菱脖颈发痒,她笑嘻嘻的推开江段宸,“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段宸得意一笑,盯着苏菱的眸子,“我抱自家的媳妇儿,不行吗?” “回家抱。”苏菱不搭理江段宸的缠腻,继续看着饰品。 “好好好,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统统买下来。”江段策唤来店家,“这些银票你先收着,凡是我家夫人看上的都送到丞相府。” “是,江少爷。”店家接过江段宸手中的银票,不忍想着:这小娘子也不知道谁什么身份,竟能攻略全城女子仰慕的江丞相,真是有福气。 苏菱与江段宸的婚服挑选完后,他们便起身回府,准备商量前去苏家提亲之事。 按青檀镇的规矩,女子出嫁必须是母家送出。如果男方家中有老宅,就必须在老宅举行婚事。所以他们都要回金屏街。 “爹年纪大了,此次回了江家老宅就在那里安居了,爹也可以守着与你娘的回忆过完余生。”江盛川捋着胡子,坐在厅房与江段宸说道。 江段宸虽讨厌江盛川,可既然他能接受苏菱,他就还拿他当亲人对待。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要自己住在江家老宅,除了江段宸,他便在没有其他的子嗣。江段宸自然是不愿意的。 “不行,举行完婚事,你还是跟我们会丞相府。”江段宸不容置疑的说道。 江盛川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江段宸,仿佛因为 苏菱的到来,他们爷俩之间的隔阂便渐渐消失了。他欣慰许多,“没关系,爹老了,不易多经历车途劳累,这件事你就听爹的。爹看过了,苏菱会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女主人,这偌大的成丞相府交给她打理,我也放心。” 见江盛川执意如此,江段宸犹豫的看着他,最终选择妥协。 江盛川从怀中掏出一串玉手镯,他牵起江段宸的手,将手镯放在他的手心上,郑重的说道:“这是你娘的传家手镯,现在我交给你,你送给菱儿,就当是你娘的一番心意。” 江段宸怔怔的看着手镯,他抬眸对上江盛川肯定的眼神,随即笑道,“宸儿知道了爹。”他看向一旁墙上挂着的李素素的画像,温柔的呢喃着:“谢谢娘。” 苏小妾还在家中拿着鞭子鞭打又在赌博的苏子圣时,苏沐便急匆匆地过来告知苏菱要回来了。 “什么?那个死丫头竟然要回来了。莫不是那个有钱的公子哥不要她了?”长时间未见,苏小妾还是没有改掉她那丑陋的嘴脸。 苏子圣听闻苏菱要回来,连忙从苏小妾的鞭子下面爬了起来,“那个臭丫头还敢回来,若不是她找人废了老子的胳膊,老子现在也不会沦落成这样。” 苏沐鄙夷的说道:“子圣,你说什么呢,你好不是自己爱赌博才断送了错过了冬试的机会,怪菱姐姐干什么。” 苏小妾听到苏沐这样维护苏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日叫你少跟那畜牲玩,现在倒好,人家勾搭上有钱人了,你呢?你们俩呢一个两个的都是废物。” 苏沐听着自己娘亲这样说自己,也难受至极,不愿多呆下去,“我去等爹爹的铺子上了。阿娘,阿兄,告辞。” “嘿,我还没说两句呢就想跑,真是翅膀硬了的白眼狼”苏小妾看着苏沐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啐骂道。 苏菱此时正与江段宸、江盛川在回金屏街的马车上。 苏菱透过车幔,看着与离开这里时一样的风景,才三个月,她便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江段宸看出苏菱眼眸的担心,宽大的双手一把牵过她的小手,温暖覆盖着她的手掌心,“菱儿别怕,有我呢。” 苏菱抬眸对上他的眼神,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与之前不同了,她不再是朔林苑吃不饱穿不暖的小畜牲了,她是有人疼有人爱的苏菱。 她坚定了眼神,向着苏宅前去。 江盛川身体不适,就先到江府安顿下来,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就先往后延。 苏菱与江段宸华丽的马车途径金屏街时,街上的行人与商贩都驻足观看。 “这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就是啊,马车都这么华丽,还有你看看人家仆人都穿的那么好看。” 讨论声四下而其。 马车到达苏父所在的商铺时,薛斐在外面提醒道:“少爷,我们到了苏菱小姐家的铺子了,我看她的爹爹还有妹妹好像在里面,要停马车吗?” 听到自己的爹爹还有苏沐在这里,苏菱立刻抢先说道:“薛斐,就在这里停吧!” 虽然江段宸没有发话,可是苏菱是未来的少夫人,薛斐也默认听她的话,令马车与随行部队停下。 马车内的娇美人身着锦绣双花钿衣衫,外披云狐皮,脚踏云絮绣花鞋,轻盈如水的蹦出马车。 众人只见一个眉眼如画,肌肤如雪,浑身充满灵气的女子跳下马车,一瞬间又钻进苏家衣料铺。只是一眼,就如仙子下凡,让人往而观之,心心向往。 苏父忙于赶制新年的单子,没有注意到来人的样貌,之事下意识的说了句,“随便逛啊。” 苏沐看到眼前人,惊讶的说不出话,她满脸惊喜的看着苏菱,双眸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正要张口说话,却被苏菱做的噤声的动作给止住。正不解时,只见苏菱将裁尺递给了正在到处寻找的苏父。 “谢谢姑娘啊。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使了。”苏章明终于将头从布料上抬了起来,看向了苏菱。 “啪。”刚递到苏章明手中的裁尺又一次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试探性地说道:“菱儿?是菱儿吗?” “是我呀爹爹!”苏菱莞尔一笑,看向苏沐,“我回来啦。” “苏菱姐姐!”苏沐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飞快地额扑进苏里苏菱的怀抱。 苏章明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苏菱,不敢相信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颤抖着双手,泪水逐渐浸湿眼眶,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苏菱松开苏沐的怀抱,在苏章明面前转了一眼,声音也哽咽道:“女儿一切都好,女儿遇到了一群朋友,还学会了很多东西,见识了很多,还遇到了此生最爱的人。” “还是江公子吗?”苏章明看向门外,江段宸姗姗来迟,“当然是我啊岳父大人。” 苏菱回眸看了眼江段宸,会心一笑,来到苏章明的身边牵起他的手,“爹爹,我们这次回来就是商定婚事的,以后段宸就是你的女婿啦。” “好好,看到你好,爹就放心了,走回家,我们回家。”苏章明开心的笑道,“沐儿,将这些单子都往后延延,我女儿要结婚了,我们要好好准备她的嫁妆。” “哎!” 苏菱牵着苏父,将其带上马车,苏沐也阔利的收拾了铺子,早早的关了门,与他们一起回苏家。 围观的人都羡慕极了,谁也没想到当年苏家那个当作畜牲养着的小姑娘竟然能有这样的良缘。 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被苏小妾养废了的苏菱怎么出落的如世家小姐一般温文尔雅,亭亭玉立的。 苏小妾看到苏菱的那一刻也没认出来,还是亲耳听到她叫苏章明为爹爹时,才确认这是从小在朔林苑放养的苏菱。 “哎呦,苏菱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阿娘多想你了。”苏小妾一见到江段宸便立马装出一副虚伪的模样。 可这模样,连聂云华的一成都比不上,苏菱也懒得计较,回家后便没搭理她一句话。只是专心的与苏父和苏沐说着话。 江段宸自是别提,苏菱都不搭理的人,他更是不看一眼。 明显被忽视的苏小妾眸中透着狠辣,“小畜牲,别以为攀上枝头就变凤凰了。”她看向一旁满眼都是苏菱的苏沐,心下顿生一计,“哼,就再让你威风一段时间,日后,这些荣华富贵都得是我的。” 第三十七章苟且 苏章明拿出家里最好的布料,准备全部都作为苏菱的嫁妆。苏小妾在旁边看的眼急,在一旁叫嚷着:“老爷,给我们沐儿留点啊,你把这么些好布料都给了苏菱,以后沐儿出嫁怎么办啊。” 苏章明忙着统计布料,根本顾不上抬头,只是埋头回道:“苏菱从小在我们家受了多少苦,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能好好补偿补偿她啊。” 苏小妾在一旁阴沉着脸色,也不再争执,瞪了苏章明一眼后跺脚离开。 “靠谁都靠不住,还是得靠我自己。” 苏小妾在门外咬牙切齿的呢喃。 金屏街 苏小妾身披一身黑袍站在暗巷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站在她的对面。 苏小妾压低声音,向对方伸手说道:“这是此次事情的酬劳,事情办成后,少不了你好处。”男子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随即谄媚的说道:“放心吧,我们拿钱办事,想来做的滴水不漏。” 他用那细小的眼睛盯着钱袋子露出了奸狞的笑容。 苏小妾看了看巷外无人,便匆忙离去。 她回道家中,来到苏沐的房间。苏沐见她的到来,疑惑道的问道:“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苏小妾妩媚的笑着:“沐儿啊,若是娘亲为你寻一桩好婚事,你嫁不嫁啊。” 苏沐自小就期待自己能嫁给好人家,尤其是看到自家姐姐的未来夫家这么好后,更为羡慕。于是她立即回道:“沐儿当然愿意啊娘。” 苏小妾牵起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满眼志在必得的说道:“那好,那你一切都听娘的。明日午时去醉乡楼的二楼,会有人引你到一个房间,你只需要在那里乖乖等待即可。” 苏沐虽然疑惑,为什么谈婚事要去那个地方,可是看着苏小妾满脸自信,也没再多问,想着自己亲娘总不会害自己。 “好,知道了娘。” 苏小妾抚摸着苏沐的头,眼中净是宠溺,她心中想着:只要到了明日,所有的荣华富贵就都是你的了,哪还有那个畜牲丫头什么事。 “睡叭沐儿,明日记得好生打扮。”苏小妾起身离开,前往朔林苑。 江段宸自是不在,老人说结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苏小妾聂声聂脚的来到苏菱的房间,趴在门口处偷看,只见苏菱还在房中清点嫁妆。 苏小妾冷哼一声,“死丫头,若不是你走了狗屎运,这些东西哪能轮到给你。” 她推开房门,苏菱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才疑惑道问道:“娘亲这么晚来菱儿这里做什么?” 苏小妾换上亲昵的面容,和善的说道:“这不是菱儿快出嫁了,身为娘亲当然要来看看你这结婚事宜准备的如何了。”她拿起一块苏章明精心准备的布料,在油灯下细细的观看。 苏菱自然是不欢迎她的,想着她来也没什么好事,便没好气的回道:“婚前事宜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娘亲只需要大婚当日来江府高堂上喝我们的喜酒即可。” 苏菱从苏小妾手中拿回布料,放回原位。 苏小妾的手空在原地,尬笑了几声,“既如此,便好。你和江少爷此次去商阙城可有遇到什么新鲜玩意?我听闻那里很繁华,而且江少爷在哪里还有自己的宅子,对了江老爷性情怎么样?好相处吗?” 听着苏小妾话语中对江段宸的好奇,苏菱不禁起了疑心,“娘亲问这么多我未来夫君的事情做什么?” 她特地在“夫君”二字上压重声音,宣誓主权,警告苏小妾不要觊觎她的东西。 苏小妾看着苏菱如此护着自己东西的样子,心中不免震惊:这是长了见识,翅膀硬了啊。 “没什么,就是对我这女婿好奇而已。”苏小妾赔笑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娘亲先走了。” 苏菱也不相送,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说了声“慢走。” 苏小妾灰溜溜的走出门外,恶狠狠的向后瞪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心中想着:明日,我就让你知道跟我斗的下场。 月上柳梢头,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唯有醉乡楼里两人暗中交易着什么。 双方达成协议后,各自心照不宣的回道自己房间。 次日晌午,醉乡楼内坐满了人。苏沐在苏小妾的催促下换上一身鲜艳的衣裙来到这里。 她还没有发话询问,便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向她走来,盯着她看了半天后问道:“可是苏家三女儿苏沐?” “是。”苏沐对眼前男人直勾勾的眼神感到排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男子向她介绍道:“我是管浩,你跟我来吧。” 管浩转身向着醉乡楼的二楼前去,苏沐则谨慎的跟在身后。上楼向右拐到达第三个房间后,管浩停下脚步,打开房门,对着苏沐笑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苏沐狐疑的走了进去,坐在桌前观察四周,管浩则在她进入房门后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苏沐见他走后才放下心来,她原以为苏小妾为她安排的婚事是这个人。 苏沐看着桌上的糕点甚是好看,便拿起吃了一口,刚咽下肚时,她的意识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一切都开始看不清楚,最终倒在了桌子上。 桌旁的香炉燃放着细细的白烟,弥漫着整间屋子。 管浩在房门外听到声响,眯起细小的眼睛,露出得意的表情,转身到隔壁的房间。 苏小妾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来人,她连忙问道:“怎么样?吃了吗?” “吃了,那个人呢?什么时候到?” 苏小妾转动着眼眸,抿了口茶说道:“我昨晚去她房间拿了一块手帕,已经告知他了,过一会便会进来,成败与否就看你了。” “放心吧夫人。”管浩推出房门,向醉乡楼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也立马下楼迎接。 江段宸巡视屋内一圈,没有看到苏菱,正要找店家询问时,管浩出现在他面前。 “公子,苏小姐在楼上睡觉呢。”管浩打量着江段宸的穿着,看着确实如苏小妾所说的是个富贵人家。 江段宸对眼前的男子身份存疑,他狐疑的问道:“我并未报自己的身份,你是如何得知” “苏小姐说长相英俊,穿着华贵的就是江公子无疑了,像我们这小地方,您也挺显眼的。”管浩背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江段宸心中依旧有万种疑惑,先是有人告知他苏菱在醉乡楼与故人喝多了,随后又是眼前人贼眉鼠眼的打量着自己的穿着,像是专门盯上他一般。但那手帕确实是商阙城的手艺,这金屏街不会有。 还是担心占据了理智,他没多想就寻了过来,“带我去她房间。”他倒想看看这群人到底要刷什么花招。 “得嘞,这边二楼。”管浩看他没有疑虑,便暗笑着带他上了二楼右拐第三个房间。 江段宸一进门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便皱紧眉心,向着床边走去,“菱儿?菱儿?” 管浩看了眼桌上的香炉,还在冒着白烟,他立马关上房门,笑着搓手呢喃:“好好享受吧。” 江段宸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逐渐觉得身体燥热,他克制住躁动的心跳,掀开被子,却发现苏沐一丝不挂的躺着。 他连忙将被子放下盖好,坐起身来。他的呼吸随着刚才那一眼变得越发急躁,开始忍不住喘着粗气,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中计了。 他本想离开,苏沐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满脸潮红的江段宸,疑惑的问道:“江公子?你怎么在这?” 说完话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而最糟糕的额是,她的衣服不知何时被退了干净。 “啊!” 苏沐下意识的发出尖叫,泪水逐渐涌出,她哭的梨花带雨,以为自己的清白没了。 江段宸连忙解释,“苏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中计了。” “不是这样是哪样?我拿你当亲姐夫看待,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苏沐的理智已经接近崩溃。 可她随着哭泣吸入的白烟越发的多,她自己的身体竟开始产生异样的感觉。她惊恐的看向自己,心中不止一遍的自我怀疑:怎么会这样?我在想什么啊!他可是我的姐夫! 看着苏沐的样子,江段宸明白她也跟自己一样有了感觉。他立马巡视四周,查找白烟的来源,终于在桌子上看到了那盏香炉,他立马用茶水将它浇灭。 苏小妾此时却在门外问道:“沐儿,我能进来吗?你和人见过了吗?”她不等苏沐回答,径直的推开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切,立马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江少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转头看到床上的苏沐,发出一声尖叫,“沐儿!他把你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娘亲不是安排你和其他人见的吗?” 苏沐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苏小妾进来,连忙盖上被子痛哭。 江段宸捏紧了拳头,想要离开,却被苏小妾拦下,“你站住!大家都来看看啊,我大女儿的未来夫家竟然对我三女儿做了这样苟且的事情,这让我三女儿的清白往哪里搁啊!” 她大声叫嚷着,吸引来了醉乡楼的食客,人们纷纷站在屋外指责。 江段宸甩开苏小妾的手,恶狠狠的说道:“我没有,请你们自重。” 苏小妾那里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主,既然决定了做这样的事,她必须得为苏沐的未来做好安排,她撒泼道:“我不管,你要是不娶了我家沐儿……她这辈子就没法嫁人了。” 她佯装难受,硬挤出了一两滴泪。 围观的人也纷纷说道: “是啊,这小姑娘清白都被毁了,这人还不想负责啊。” “着小姑娘以后怎么办啊。” “这不是江公子吗?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江段宸的耳朵,他也越发的恼怒,直接瞪向众人,“拦我者,死。” 众人被吓得纷纷让出一条路,江段宸也不在打理苏小妾的胡搅蛮缠,径直走出房间。 苏小妾看他离去,也遣散众人,坐在苏沐的床头安抚道:“没事的女儿,娘亲会让他为你负责的,别怕啊。” 第三十八章探究真相 当苏菱得知江段宸毁了苏沐的清白时,她的天仿佛都塌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迈着怎样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苏沐的房间。 看着躺在床榻上不吃不喝的苏沐,苏菱不知所措。她温柔的坐在苏沐的床边,尝试着安抚她,“沐儿,你没事吧。” 躺在床榻上的人用被褥蒙着头,一言不发。 苏菱只好自顾自的说着:“我没想到他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听闻此话,苏沐掀开被子,一双含泪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苏菱,由于哭泣,她的眼尾红肿,鼻头泛红,她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想怎么对我负责?让他娶我吗?” 苏菱愣在原地,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她相信江段宸的人品,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只能支支吾吾道:“对不起” 苏沐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苏菱的脸颊,她强忍着委屈向苏菱说道:“我相信姐姐,我也相信你看上的男人,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需要时间缓缓。” 苏菱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沐 ,“你相信我们?” 苏沐勉强的灿烂一笑,“就算真是他做的,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夺了姐姐的幸福啊。更何况江公子看上去不像是那样的人。” 苏菱猛然抱住眼前乖巧的苏沐,“沐儿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嗯!”苏沐趴在苏菱颈间,默默的留着眼泪。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听闻女子失去第一次后,身下会疼痛难忍,但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再加上当日之事确实蹊跷。 自己的姐姐好不容易逃离了这样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归处,不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就断送了她的幸福。 苏菱在心中默默的允诺,一定会查明此事,为了沐儿的以后,也为了她和江段宸。 金屏街暗巷 管浩眼中露着贪婪,面向苏小妾说道:“夫人,这件事情的尾金麻烦付一下吧。” 苏小妾讥笑道:“事情没办成,还想让我付尾金,你想得到美。” 管浩挑眉,抽出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额匕首 ,抵在苏小妾的颈间,“该让我做的我都做了,只是没想到那公子毅力这么强,竟然能不受美色的诱惑,但是,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不也算如了你的意了,夫人做事要讲规矩,否则” “好好好,给你给你。”苏小妾没想到这个管浩竟然只认钱不认人。 她将怀中的银两悉数交给管浩,并提醒道:“江公子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这件事情没有生米煮成熟饭,他一定会来找证据,你尽快将东西处理干净,拿着钱跑路吧。” 管浩数着手中的银票,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吧,东西我早就收拾妥当了,今晚我就走,夫人放心,我们这行拿钱办事的不会说出东家的。” 苏小妾狐疑的看了看管浩,“如此甚好。” 管浩牵来准备好的马车,跳了上去,临走前对苏小妾说道:“别忘了事成之后,我的另外酬劳,否则,就算你们真的过上了富贵生活,我也会天天去拜访你们的。” 果然如此,苏小妾在心中默默想着,这管浩答应不说出她的身份,其实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的女儿能嫁给江段宸,一切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害怕付不起酬金吗。 管浩走后,苏小妾也一脸得意的离开了暗巷。 江府 江段宸阴沉着脸色命令薛斐,“将醉乡楼坑骗我的那个男人捉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薛斐从没见过自己少爷发这么大的火。虽然他也听闻了醉乡楼今日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坚信自己少爷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领命来到醉乡楼时,却被告知没有管浩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他抓起掌柜的衣领,眉间充满怒气,“说,你们是不是有意隐瞒他。” “公子,管浩真不是我们的人,他只是今天交给我们一大叠银票说要当一天的伙计,我想着由此等好事,就收了人,也没问那么么多,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那他现在人去哪了?”薛斐逼问道。 掌柜示意薛斐将他放下来,整理了衣领后回道:“今日店里发生了那样的闹剧后,他便收拾了东西说不干了,要回老家去,我好像记得他说的老家是叫石桥村。” 薛斐得知了管浩的去向,立马动身前往石桥村。薛斐走后不久,苏菱也来到了醉乡楼。 “掌柜的在吗?”苏菱看了看安安静静的醉乡楼,想来定是收到今日事情的影响,生意才惨淡成这样。 掌柜从二楼探出头来回道:“我在,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菱看了看掌柜所处的位置,正是苏沐发生那件事情所在的房间,于是她立马说道:“我住店,就住你那间房。” 掌柜扭头看了看,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这间,还没收拾呢。” “没事,一会我收拾就行。”正巧还没收拾,否则想找证据都找不到,苏菱在心中想到。她加快了步伐,直接来到二楼,站在掌柜的面前急切的说道:“掌柜的,这是房钱,你先帮我打一桶水来吧。” 掌柜的看她急迫的样子,只好作罢,将收拾屋子所用到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的拿走。 苏菱走进房内,看着这间屋子,虽然掌柜的说没有收拾过,但是看上去却又被人精心收拾过一番,乱中又整洁。 她看向桌子上残留的放置糕点的盘子,据苏沐回忆所说,她当时就是吃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才失去了意识。但是她只吃了一个,盘子却异常干净。 盘子旁边放置着一个香炉,里面的燃香早已燃尽。苏沐醒来后就是闻到了一股香气,身体开始燥热,想必就是这炉燃香所致。 苏菱将炉中的香灰倒在了手帕上包好。又寻了寻屋子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剩余的糕点,看来是被人带走了。 她今日白天一天都没有发现苏小妾回到家中过。但是苏沐却说苏小妾安排了她来醉乡楼见人,江段宸来到她房间后,苏小妾却及时的出现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苏小妾一直都在醉乡楼。 苏菱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查看,苏沐所在的房间旁有两间屋子,一间里面还两者烛光,应当是有人居住,另一间房内昏暗,她点了烛火,走了进去,将房间的灯火点燃。 此间屋子也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只是并不脏乱,所以店家懒得打扫。她看向桌旁的碎渣,她捻起闻了闻像是糕点的气味。她抿了一口,果然甜甜的。她掀起桌布,看到桌下赫然残留着被碾碎了的糕点。 看来苏小妾就是在苏沐晕倒了之后,将她脱光了衣服,扶到床上,布置了此局,又将证物拿回这个房间藏了起来。 她扯了一块桌布,将那些碎糕点包了起来。 她想过那苏小妾不是个东西,但是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的女儿也下得去狠手,让她沦为筹码。 苏菱眼中闪过嘲讽,此次,她一定不会让苏小妾好过。 她带着东西来到江府,寻找江段宸解释事情的真相。 江段宸看到她的到来,立马将她揽入怀中,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菱儿,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菱拍来拍他的背,启唇回道:“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好啦,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得到苏菱的信任后,江段宸在稳下心神。事发之后,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菱,该怎么解释,本想抓了管浩,问情事实,再去找苏菱解释,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来到他面前说相信他。 江段宸温柔的注视着苏菱,苏菱展开手帕,准备向他说道,抬眸却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神。苏菱不禁嗤笑道:“看我做什么,看这个。” “好。”江段宸听话的向手帕看去,发现是一些白色的香灰。他疑惑的问道:“这是?” “这是我在那间房间一个香炉里找到的香灰,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香。”苏菱回道。 江段宸想起啦,就是因为那个香炉,自己才身体燥热,想来应该是催情香。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并补充道是因为这个香自己的身体才有了一样的感觉。 苏菱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多想的,现在我们只要找到布置这些东西的人,才能还沐儿的清白。” “那我的清白呢?我可是你的未来相公,却被人安排跟一个女子同在一个房间,还传出那样的闲话。”他向苏菱撒娇道。 苏菱摸了摸他的头,“委屈我们家段宸了,可是我妹妹受到的委屈更大,我们一定要为她寻一个好婚事。” 江段宸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回来之后,你满心都是你妹妹,心里都没有我了。” 苏菱勾了勾他挺拔的鼻尖,温柔的说道:“怎么没有你呢,我可是对你一心一意呢。” 江段宸看着苏菱温柔的眼眸,头渐渐向她垂去,准备覆上一吻,却被薛斐的嗓门打断。 “公子!人抓回来了!” 薛斐压着管浩大摇大摆的走进江府,恰巧撞见尴尬的一幕,连忙咳嗽两声。 江段宸眉心微拧,转头向管浩看去,缓缓站起身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管浩面前,蹲下身来,手从背后拽着管浩的头发,眼神阴冷的厉声道:“说,谁指使你干的?” “不知道!”管浩也算的守规矩,说不供人就不供人。 江段宸的手劲又狠了些,“不说的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来啊,试试啊,反正您的名声都毁了,杀了我也无用。”管浩狞笑着看着江段宸。 苏菱则静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招供,我也知道是我那娘亲命令你做的。” 管浩眸色闪烁,却依旧一言不发。 苏菱掏出手帕中的香灰,倒在管浩面前,“我只懂你是拿钱办事的,这件事既然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也不去深究了,只是,我给你另一笔生意的钱,你做不做?” 听到不追究他的事情,还能拿钱做另一件事,管浩当然乐意。他好奇的问道:“只要钱够,我什么都做。” 苏菱向江段宸使了个眼色,示意放开管浩,江段宸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可还是选择相信她。 苏菱微笑着向管浩说道:“我要你做我娘亲的情夫。” 第三十九章反将一军 “韩柳儿,你给我出来!” 今日一早,管浩就站在苏家宅前大声叫喊着苏小妾的名字,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管浩虽然长得一般,但是此刻却精心打扮站在苏家门口。他身旁雇了些下人,抬着精致的箱子。 苏小妾闻声而来,看到管浩的那一刻,立马将他拽进宅子来到自己房间。 “你来做什么?”苏小妾不解的问道。 管浩贼眉鼠眼道:“我来接你啊,我的老相好,还给你带了几大箱金银珠宝呢。” 苏小妾推搡开管浩,一脸鄙夷的说道:“谁是你老相好,说好的办完事跑路呢?怎么跑我家里大吵大闹的。” “这不是看上你的美色,流连忘返了吗。”管浩一把抓起苏小妾的手,放入怀中摩梭。苏小妾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回头看了看周围。 所幸苏章明去了铺子,不在家中,要是被撞见这样的事,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你到底要干什么?是钱不够吗?不是说好的的等我女儿嫁过去再将剩下的给你吗?”苏小妾刻意与管浩保持了距离说道。 管浩却再次凑近她,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我后悔了,我不要钱了,你将你整个人给我,否则,我就将你做的事告诉苏章明。” “你敢!”苏小妾瞪向管浩,用劲掰开他的手。 管浩色迷迷的看向苏小妾的身材,从上打量到下,“不错不错,韩柳儿,跟了我吧,该怎么做你可想好咯。” 苏小妾被气得直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管浩。 管浩大笑几声走出了苏宅。围观的人看着他春风得意的走了出来,纷纷议论不止。张管家看此情形不对,于是找上了苏家的铺子告诉了苏章明。 苏章明听着向他告状的闲言碎语,愤恨的关了铺子直逼家中。 苏宅厅房 苏章明一脸怒气的坐在木椅上,审问着苏小妾。 “我今日听闻了一些关于你的闲话,可都是真的?”苏章明憋着怒气问道。苏小妾贴上他的身子,捶着他的肩膀,谄媚的说道:“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满心满眼都是老爷呢,那不过是个疯子来家中风言风语了一番,老爷你可莫要相信啊。” “若说你们没有关系,那为何他在家中留下那些钱?”苏章明听闻张管家说那管浩在家中撇下几箱金银珠宝,二话不说就走了。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人家平白无故的何必要留下这些东西。 苏小妾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她只能咬死自己没有做对不起苏章明的事情。 苏章明气的头疼,不愿在多看到苏小妾一眼,于是让她退下。又想到苏沐的事情,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当他来到苏沐的房间时,发现苏菱也在。 苏菱注意到苏章明后,轻声唤了句“爹爹”,苏章明“哎”了一声走进屋内。他看着依旧躺在床榻盖紧被子的苏沐,叹了口气,向苏菱问道:“沐儿还不吃东西吗?” “已经吃过了,沐儿的状态好很多了。”苏菱回道。 苏章明望着苏沐的背影,垂下眼神,眼角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他哽咽的开口,“爹对不起你们,发生了这样的事,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沐儿,爹托朋友介绍了几个不错的适龄男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你见见他们。” 苏沐闻言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苏章明,“爹,我可以不见吗?” “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那毕竟是你姐姐的未婚郎胥,咱不能强求他对你负责啊沐儿。”苏章明为难的看了苏菱一眼。 苏沐则扯动嘴角笑了笑,又将头扭了回去。 苏菱看向苏章明,也勉强的笑道:“爹,没事,这件事情我会和沐儿说清楚的,您就不用多管了,对了,今日娘亲的那件事情,您知道了吗?” 提到苏小妾,苏章明眉头紧皱,他移开眼神,看向别处说道:“我知道了,但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最近家中事情繁多,我也顾不上那些凹糟事。” 苏菱起身,来到苏章明面前,按着他坐在椅子上,为他到了一杯茶说道:“爹爹,家中的事情您就不用多操心了,你就管好铺子上的事情,娘亲的事情我也会去调查清楚的,但还是想请您做个最坏的打算。” 苏章明饮下一杯茶后,起身准备离开,他眼中带着疲惫看向苏菱,“辛苦菱儿了,还要为这个家操心这些事。”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不是吗?”她向苏章明施以暗安抚的眼神。苏章明才安心离开。 在苏菱的记忆中,她这个爹一向不过多的管家中的事情,沐儿遇上了这样的事,苏小妾也出了那样的闲话,她自然是知道苏章明搞不定的。那家中剩下能管事的就剩下她了。 在苏小妾手下遭受了这么多苦,她这一次要她全部偿还回来。 只不过这样做会对不起苏沐,苏菱看了眼背对着她的苏沐,在心中默默的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房间。 她回道朔林苑,拿出视事先在苏小妾房中投来的字画,模仿着她的笔迹些了几封情书,启封人是管浩,落款人是韩柳儿。 随后又将苏小妾的贴身手帕与这些信件装在一起。 她看着这些东西,期待着明日的一出好戏。 次日一早,苏章明去了苏家铺子后,管浩再次来到苏宅门外叫嚷。 “韩柳儿,我来接你了,快出来!” 管浩不停的拍打着苏宅的大门,张管家在门后不知所措。苏小妾吩咐过,管浩再来闹事不能给他开门。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这管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能一直在门外叫嚷。 苏菱来到门前对张管家说道:“张管家,开门让他进来吧,一直这样在外面叫,对我们名声也不好。” “可是可是夫人吩咐过,不能给他开门。”张管家为难的说道。 苏菱微笑着说道:“有什么事让他进来说清楚也好。没事,出了事情,我担着。” 得到苏菱的保证后,张管家才犹豫着开了门。管浩看到苏菱时,眼神明显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他叫嚣着向张管家问道:“韩柳儿人呢?” 张管家看向苏菱,苏菱立马说道:“我是苏菱,苏家长女,我爹爹不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管浩瞄了她两眼后,才肯作罢,“行,我跟你说。” “张管家,先带他去厅房等候吧。我去叫娘亲。”苏菱向张管家吩咐道。 “是,公子这边请。”张管家做了个手势引着管浩向厅房走去。 苏菱看了眼宅外看热闹的人群,发现了在角落站着的薛斐,向他使了个眼神,随后暗笑着关了宅门。面无表情的向苏小妾的房间走去。 苏小妾看到来人后,没好色的说道:“菱儿来做什么?” “请娘亲去厅房叙事。”苏菱笑着说道。 “厅房?叙什么事?”苏小妾不解的问道。 苏菱神秘一笑,“那位来寻娘亲的人进来了,娘亲有什么事跟他去讲清楚吧。” 苏小妾一听,立马来气,她腾的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质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进来,谁放他进来了?” “可是一直让他在外面闹事总归不好,若娘亲的清白的,那怕什么,去向他说清楚不就好了,除非娘亲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苏菱轻笑道。 苏小妾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就去,我有什么怕的。” 眼看苏小妾上道,苏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笑,她轻声道:“那就好,走吧娘亲。” 随后苏菱与苏小妾一前一后来到厅房。 管浩看到苏小妾那一秒,蓦然色迷迷的贴了上来,苏小妾被惊得脸色一白,瞬间向后连连退。 苏菱轻咳一声,“这位公子请自重。” 管浩这才老实站好,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小妾说道:“抱歉啊,太久没有见到柳儿了。” 张管家站在一旁,震惊的接受着惊人的信息量。 苏菱坐在主坐问道:“公子请说一下你是谁,跟我家娘亲是什么关系吧。” 管浩拽拽衣领后说道:“好,鄙人姓管单字一个浩,是石桥村人,我是来金屏街做生意无疑碰上了柳儿,随后我们互生情愫” 苏小妾连忙打断,“什么互生情愫,我可不认识你,你别乱说。” 苏菱在一旁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明,你们有关系?” 管浩从衣袖中掏出一叠书信,还有一块手帕,他向在场的人展示说道:“这是我与柳儿的书信往来,还有这块手帕。”他将手帕贴近鼻尖,贪婪的嗅了一下后说道:“这是柳儿的贴身之物。” 苏小妾看到手帕,瞳孔瞬间瞪大,她想上前将手帕抢回来,却被管浩一掌钳制住。管浩戏谑的说道:“怎么了柳儿,想我了?这里人多,等下老地方我满足你啊。” 张管家闻言立马知趣的垂下了头。 苏小妾被气的面红耳赤,她用劲收回手,高声道:“你别乱说!” “你们!” 苏章明赫然出现在门外,难以置信的看着管浩手中的信件还有手帕。那块手帕他经常见苏小妾使用,没想到就出现在管浩的手中。他快步走上前抢过管浩手中的信件,却发现上面的字迹的确跟苏小妾的一模一样。 信件掉在了地上,苏小妾也不狐疑的捡起来看,“怎么会?”她看着手中的信件,那面的一字一句,都充满了腻歪的感情,而且字迹与她的一模一样。 “老爷,真不是我写的!”苏小妾疯狂的挽上苏章明的衣袖,“啪”响亮的掌声响彻整个厅房。 苏小妾的泪水顺着眼眶涌出,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苏章明,“你竟敢打我?” “我不仅打你,我还要休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苏章明愤恨的说道。 苏小妾瞪大了瞳孔,死死的拽着苏章明的衣袖,“不行,你不能修我,你修了我,我怎么办!我还怎么嫁人!” “你可以跟你这个情夫双宿双飞啊,我成全你们。”苏章明狠狠的甩开苏小妾。 苏小妾狞笑道:“我十八岁便跟了你,一步步吃苦到了现在,你竟为了莫须有的事情要修了我,好你个苏章明,我真是瞎了眼了!” 苏章明看着苏小妾丑陋的嘴脸,狠心说道,“我早就受够你了,若不是你菱儿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苏小妾听闻苏章明还护着苏菱,顿时想要抓苏菱的脸,“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苏章明眼疾手快的将苏小妾甩在地上,狠厉的说道:“我后悔了,你这些年愧对菱儿,愧对我,你不配做一个母亲,我要让你浸猪笼!让你好好反省!”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听到浸猪笼,苏小妾脸色煞白。 第四十章自讨苦吃 在金屏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女方出轨,夫家有权掌握惩罚她的方式。一般的惩罚方式有浸猪笼、断指夹、骑木驴等等。 苏章明便选了浸猪笼这个方式来惩治苏小妾。但终归还是对其有感情,施刑之时,苏章明借故不来观看,让苏菱代为掌刑。 苏小妾涨红了双眸,被关在铁笼中对着苏菱苦苦哀求,“苏菱,放了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娘亲,我说了不算啊,如今人证物证聚在,爹爹都保不了你,我又有什么办法。”苏菱一脸无辜的说道。 苏小妾却嘶哑的争执,“那些信不是我写的,手帕也不是我给他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苏菱看着眼前人至此都不愿承认与管浩相识,便不再多说,命令张管家送了手中的绳子,另苏小妾沉沉的坠入水中。 苏小妾被绑了双手双脚动弹不得,她一点点的在水中窒息。河水呛透了她整个肺部,她拼命的挣扎露头,想要呼喊救命,可是岸边的人却像看蜉蝣一般看着她,眼中尽是无情与冷漠。 冰冷的话透过河水传到苏小妾的耳膜中: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老苏那么老实的人都不好好对他。” “她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记得她还苛待自己的女儿,大冷天的不让人好过。” “是那个苏家的大女儿吧,我也记得,她刚被寻回家中就遭到这个女人的毒打,这个人心肠怎么这么狠啊。” 苏菱冷眼旁听着耳边的话语,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生活在苏小妾的打压之下,被养成了一个废物,若不是遇到了江段宸,她恐怕早已经被苏小妾随便卖给了别人。 她看着漂浮在水中的信件,冷笑一声,苏小妾至死都不会知道这些是她仿写的,毕竟在苏小妾心中,苏菱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废物。 河中的水花渐渐缩小直至消失,苏菱示意张管家将绳子拉起,让苏小妾露出水面。苏小妾在呼吸道空气的一刹那,瞬间睁眼,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还不时的呛两声水。 “咳咳” 苏小妾虚弱的抬起头,看向苏菱,再次向她哀求,“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招,我什么都招,我跟管浩没有私情。” 苏菱扬起眼眸,语气轻昵的说道:“哦?没有私情,那他为何招惹上你呢?” “你放了我,我什么都说!”苏小妾在心中想到,只要承认了那件事,至少她不用在收此等酷刑。 就算她的女儿会恨她,她也要保住性命。 见苏小妾终于答应说出实情,苏菱这才决定饶她一命,吩咐人将她从铁笼中放了出来。 苏小妾失了力气,趴在地上像劫后余生般呆愣着,苏菱漠视了一眼,随后便要回家。临走时她像张管家吩咐道:“张管家,等我这位娘亲歇够了,带她速来厅房,我可不想等太久。” “是,大小姐。”张管家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女的冷漠。在他眼中,苏菱一直是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虽然苏小妾掌家之时交代过不用太将这个苏大小姐放在眼中,但是他觉得她可怜,总会无意照顾着一点。 可是不知何时起,这个小丫头有了自己的秉性,开始不再软弱。 他看向趴在地上的苏小妾,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在心中默默的想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夫人,歇息好了吗?”张管家提醒着发呆的苏小妾。 苏小妾方才回过神来,颤颤悠悠的站起身来,瞪向众人,“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滚!” 众人皆说着她是个疯女人,随后散了场。苏小妾整理了仪容,依旧拿出当家主母的范对张管家说道:“走,回家!” 她不相信苏章明能狠下心来抛弃她,毕竟她为他孕育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要她将实情说出,证明她没有出轨,那就还有活路。 她坚定了眼神,向着苏宅走去,殊不知苏菱早已准备好了应对她的方法。 苏小妾回到家中之时,赫然看到端坐在厅房主坐的苏章明,苏菱还有管浩。 “他怎么在这里?”苏小妾如见鬼一般说道。 苏菱看了眼管浩,回眸说道:“娘亲不是说有事情要交代吗?菱儿特意将人唤来与你一起将事情解释清楚。” 管浩也顺着苏菱说道:“柳儿这是决定了要将你我之事坦白后,与我远走高飞吗?” 苏章明听闻此话,表情严肃了几分,苏小妾立马反驳,“谁要与你远走高飞,我们只是雇佣关系,老爷,你相信我,他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人,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 她想要上前抓住苏章明的胳膊,却被张管家拦住。 苏菱面无表情的说道:“雇佣关系?娘亲展开讲讲。” 苏小妾立马说道:“我就是雇了管浩替我办件事情”苏菱凌厉的打断她问道:“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让江公子与沐儿发生点事情,好逼迫江公子迎娶沐儿”苏小妾被逼着话赶着话说了出来。 苏章明瞪大了瞳孔,他不可置信的说道:“所以醉乡楼的事是你主导的?” 苏小妾瑟瑟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苏章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腾得站起身来。 “我还不是想让沐儿有一门好婚事,难道你真的想让苏菱这个畜牲嫁给江公子那样的人?她什么都不会,嫁过去了也是丢人,还不如让我们沐儿嫁过去。”苏小妾看到苏章明大发雷霆,也不管那么些了,将脑中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还落了两滴眼泪。 管浩默默看了眼苏菱,苏菱用眼神示意他说出实情。 管浩便在一旁讪笑道:“既然夫人供出了我,那我就不管了,老爷,她说得对,醉乡楼的事情就是她让我干的,她还说自己早就厌倦了跟你过苦日子,她想等着自己的女儿攀上枝头变凤凰,便母凭女贵,与您和离与我在一起,可是没想到她又突然反悔,这样的女人可真是善变啊。” 苏小妾难以置信的看向管浩,“你说谎!我没说过这些话!” “娘,你就然是这样的人?为了钱连自己女儿的清白都不顾了吗?”苏沐突然从主坐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眼中带着泪水,直勾勾的注视着苏小妾。 苏小妾脸色瞬间便黑,她立马上前抓住苏沐的胳膊说道:“沐儿,别怪娘,娘都是为了你好。” 苏沐狠狠甩开她的手,凄零的笑道:“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将我送到我姐夫的床上?让众人非议我的清白?娘!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苏小妾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质问着,顿时失了力气倒在地上。她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向苏菱,“不对!你害我!你个小贱人故意引我说出这些话,让我的女儿与我反目成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小畜牲这么会耍阴招!” 苏菱冷笑一声说道:“娘亲自己说要交代出事情的,我只是想让沐儿来厅房吃点东西,毕竟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你做娘亲的却一点也不在乎。” “韩柳儿,你为母不贤,为妻不忠,我苏章明此刻与你断绝夫妻关系!”苏章明气愤的甩出这句话,“所有的苏嘉家业你不准拿走分毫,儿子和女儿也全归我,你走吧。” 苏小妾听后,脸色煞白,她哭嚎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为你生了一儿半女的,你怎么能让我净身出户!” 她哭喊着扑向苏章明,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眼神冰冷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自己的错误,我不仅要休了你,还要将你发配极寒之地为奴,一生不得回来。” 苏小妾只是个妾室,苏章明有权利安排她的生死归处,若是她肯低头认错,也不会落得这番绝情的处置,可是苏小妾这样的人至死都不会再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她疯魔了一般抱住苏章明的腿哀求,却被他一脚踢开。她又跪着爬向苏沐,祈求她能向苏章明求情,可是苏沐看她就像陌生人,眼中充满了冰冷。 “张管家快带这个疯女人走!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苏章明背过身子吩咐道。 张管家上前就要去拽苏小妾,却被她挣脱开。苏小妾癫狂的笑道:“想让我做卑贱的奴隶,不可能!” 说罢,她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顿时鲜血四溅。 苏菱连忙捂上苏沐的眼睛,苏沐默默的哭泣着,苏凌则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小妾。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苏章明身子微微颤抖着,不肯转过身来。管浩看了眼苏菱,苏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于是管浩假惺惺的说道:“柳儿啊,你既然不愿跟我走就算了,怎么还自尽了,唉,可惜了。既如此,苏老爷那我先走了。” 苏章明心灰意冷的摆了摆手,管浩便会意离开。 苏菱看着苏小妾的尸体说道:“张管家,将她葬了吧。” “葬在哪里?” “荒郊野岭,立一个无字碑吧,这样的女人不配葬在苏家祖坟。”苏菱冷淡的说道。 张管家领命将苏小妾的尸体拖了出去。苏菱松了口气,几年的仇与怨她终于自己报了。 她抚摸着苏沐的背安抚道:“沐儿乖,姐姐会为你寻一个好亲事的,我们先去吃些东西歇息吧。” 她看向苏章明的背影说道:“爹爹,我先带沐儿下去了。” 苏章明点了点头,待所有人走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满地的血迹,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若是他没有一昧的宠溺她,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再苏章明的回忆中,初见韩柳儿她风姿卓越,待人和顺。苏菱生母死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看向苏菱他们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前亏欠女儿的都要加倍偿还回来。他已经失去了两位夫人了,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第四十一章大婚之日被弃 今日是江段宸与苏菱的大婚之日。金屏街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起了红灯笼,以此来祝福这两位新人百年好合。 苏菱也早早的穿上了婚服,在家中梳妆打扮,等待江段宸来迎亲。 苏菱坐在梳妆台前,一双灵动的眸子静静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身材娇小玲珑,五官精致,一袭红色的嫁衣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白嫩,眉眼间也尽是温柔。 苏沐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着墨色长发,她眼中带着艳羡,缓缓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快姐姐就要嫁人了,而且我未来的姐夫看着不错,菱姐姐真是有福气。” 苏菱转过身来,温柔的注视着苏沐,轻启红唇说道:“像我们沐儿这样的好女孩以后也一定会有一桩好婚事的,姐姐也会帮你留意。” “嗯。”苏沐呆了点头,继续帮着自己姐姐梳妆。 如今家里只剩他们两个女子了,这些闺房之事也不是很懂,只能尽力做好该做的事情。她要让她的姐姐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嫁出去。 苏沐坚定了眼神,莞尔一笑。 两个姑娘看着镜中姣好的面容自己,纷纷展露笑颜。 江段宸也在家中忙碌的安排,房梁挂着朱缎,窗户贴着双喜,红锦的地毯从厅房蔓延至江府的大门,入眼皆是红艳的喜庆。 江盛川翻着花名册,给昔日的故人一一写下喜帖,这是他儿子一生一次的婚礼,他必须要办得浩浩荡荡,座无虚席。 江段宸身穿一袭赤红喜服,头戴羽冠将黑发束起,腰间系着金丝滚边玉带,他身材高挑修长,相貌堂堂,站在人群中尤为夺目。 红色的喜服衬的他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之间温柔似水。 路过的丫鬟看到他这样子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奈何这样的男子却名草有主。 他站在江盛川身旁,眼神却没有离开大门处,江盛川连连唤了几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江盛川看着他失神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爹还是头一次见你这副模样,竟然为了一个女子魂不守舍。这模样还别说,真跟爹当初迎娶你娘亲时一模一样。” 江段宸被说的面红耳赤,他第一次对江盛川以撒娇的语气说道:“爹还说我,我都是遗传你了。我现在啊,真想马上到菱儿家将她迎娶回来,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江盛川听着他的语气明显一愣,好多年了,他没有听过江段宸与他这般像家人一样说过话。 他停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理了理江段宸的衣领,语气柔和的说道:“我的好儿子,你长大了。爹能亲眼看着你取媳妇,真好。再过一个时辰,你就可以去苏家迎娶苏菱了,先过来跟你娘上柱香吧。” 他转过身子,眼泪在眼眶中默默打转,如今这样的场景若是素素能看到就好了。 江段宸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随着江盛川来到灵堂。 他的生母李肃肃的排位赫然的伫立在灵堂正方位。 江段宸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自打他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听江盛川所说,他的母亲是在他生下来后便去世了。他也从小就被送进宫中,未曾来过灵堂为他的母亲上过一炷香,这是第一次。 他之前在江盛川的书房和厅房也见过李素素的画像,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的眉宇指尖透露着恬淡,宁静的气质,仿佛世俗的喧嚣与她都无关。 听江盛川之前说过,他的母亲生前和聂云华的关系非常好,他无法相信这样温柔的女人怎么会和那个虚伪的女人为友,他甚至一度怀疑李肃肃的死是不是和聂云华有关。 但是这个想法被江盛川一口否定了。 江盛川当时的原话就是“皇后娘娘与你的娘亲是一生的挚友,她绝对不会害她,你娘亲的死就是意外。” 他与李素素也没什么印象与感情,既然江盛川都这样说了,他也不打算在深究。 江盛川拿起三柱香,点燃,默默的为李素素烧上,嘴中呢喃着:“素素,你的儿子今日即将迎娶新妇,我看过了,是个不错的孩子,愿你在天有灵祝福他们一世安康。” 江盛川上完香后,示意江段宸上前上香。 江段宸点燃三根香,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娘,请你祝福我跟菱儿永结良缘,白头到老。 祭拜结束,到了去迎亲的时候了。 江段宸拜别江盛川正要出门,却被薛斐拦住。 只见薛斐神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他递到江段宸的手中,附身在他耳旁轻言。 江段宸听后眉心一拧,眉眼间也透露着凝重。 “将我的朝服拿来随我进宫。”江段宸低眉吩咐道。 薛斐立刻前去拿他的朝服。 江盛川不解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段宸扯出一丝笑容安抚道:“没什么,就是需要回宫一趟,待我回来立马举行婚礼。我走的这件事先别和菱儿说,等我回来。” “好。”江盛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即将大婚,江段宸还要回宫,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薛斐拿来朝服后,江段宸也来不急换,直接套在了身上,便备马前往商阙城。 过了迎亲的时间,苏家人还不见江段宸来,苏菱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苏沐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在一旁安抚道:“姐姐,在等等,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苏章明也焦急的在屋内转来转去。 苏子圣因为母亲的去世,整个人都疯癫了似的,站在厅房内指着苏菱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惨死,一定是我娘在天有灵,不让你们成婚,哈哈哈大姐姐,你就是个畜牲,还想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做梦!” 苏子圣瞳孔瞪得很大,满眼充斥着血丝。苏章明连忙吩咐张管家将他带走。 苏子圣被张管家拖着仍不忘向苏菱发出恶毒的诅咒,“苏菱,你别等了,他不会来娶你的,你根本就不配!你生生世世都只配做一个畜牲!” 苏沐捂上苏菱的耳朵,不愿让她在听这些胡话,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娘亲还有哥哥会对苏菱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是他们对不起苏菱。 苏菱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她伸手拉下苏沐的手,对她说道:“我没事,再等等吧。” “嗯。”苏沐点了点头。 原本热热闹闹的苏家,却在等了一天后也没见到迎亲的队伍,变得沉寂安静。 苏菱等不来江段宸于是决定自己去江家找他。 待苏父与苏沐睡下后,苏菱偷偷的穿着嫁衣赤脚走向江家。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说要八抬大轿娶她的江段宸会弃了她。 正值冬季,金屏街上的路冰冷刺骨,苏菱出来的急,又是没有穿鞋。但她仿佛感受不到冰冷。 金屏街上家家户户挂着的红鸾灯笼在此刻显得阴森瘆人。 苏菱就这样赤脚走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夜中,她的那一身火红的嫁衣显得尤为刺眼。 她的玉足逐渐冻得通红,走的时间长了被划破的伤口还嵌入了碎石砾,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她走过的每一个脚印。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她仿佛看到初见江段宸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她的墙头对着她灿烂的笑,接着是带她去买新衣,温柔的提醒她记得穿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说要娶她,许她一世的诺言 可是这些美好却在今夜破碎,寒风习过,苏菱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她眼前看到的那些回忆一一消散。 她想伸手抓住,却徒捞的一场空。 她的眼神变得呆滞,就算再冰冷的水牢中,她也从未放弃,就等着能嫁给他的这一天,可是这一天好不容易到来了,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却迟迟不来。 她开始奔跑,在雪地中肆意的向前奔跑,她多想一到江家就能看到江段宸温柔的等在门口,对着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脚底的血液越渗越多,她的唇色因为寒冷与失血过多变得毫无惨白毫无血色。她精心梳好的发髻在风中凌乱,珠钗银簪掉了满地,泪水在她的脸颊滑过,她则毫不在意的忍声继续前行。 她跑累了,也失了力气,可是还没有到江家。 她的步履变得蹒跚,可她依然向前走着,任由寒风侵骨,白雪袭身。 她的嘴中不断的呢喃,“他不会弃我,他不会。” 最终,她终于走到了江家的门前。 江府门前的小厮看清来人,连忙上前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手甩开。 “江段宸呢?”苏菱声音嘶哑的问道。 小厮神色惶恐的说道:“少夫人,您怎么自己来了?少爷他” 苏菱声音嘶哑的喊道:“江段宸你人呢!是你说要八抬大轿娶我进江家,是你许我一世诺言,如今你人呢!” “他不会娶你了。”一声清冷的声音从苏菱身后传来。 苏菱回眸一看,神情呆滞,“清儿?” 清儿赫然出现在这里,带来的却是噩耗,“皇后娘娘已经将姜尚书的女儿姜文源许配给江段宸了,如今他已经去丞相府举行婚礼了,从头到尾,你就是他的玩物而已,江丞相的身份也是你高攀的起的?” 清儿的一字一句犹如刀扎在苏菱的心口。 她不信。 “他不会弃我,江段宸呢?让他出来!”苏菱向小厮喊道,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少爷他确实在今日下午去了皇城。” 苏菱的神经在一瞬间绷断,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而清儿还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说着:“苏菱,早跟你说过不要跟皇后娘娘斗,你如何能斗得过她呢。” 苏菱脑海中浮现出江段宸教她读书识字,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她为了配得上他,拼命的学习,只为了能更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被告知他已另娶,还是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背弃了她。 苏菱此刻心如死灰,她看着江府门前的大红喜字,觉得异常讽刺。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脚疼了,她垂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赤脚,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清儿则凄惨一笑,吩咐在暗中埋伏好的黑衣人带走了苏菱,小厮则被黑衣人打晕。 清儿看着装着苏菱的麻袋,低沉的说道:“苏菱,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吧。对不起了。” 她转身,吩咐着黑衣人向青楼走去。 第四十二章青楼劫 苏菱再次睁开眼眸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颜色艳丽的房间,房内充斥着刺鼻的香味。 她尝试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床榻上,她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舞妓装。暴露且妩媚,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白色的肉体。 苏菱尝试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中被塞着一块布。 她瞳孔震惊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昏迷前明明是在江府的门前,而后是遇到了清儿,再然后就是到了这个地方,难道是清儿将她绑来的? 她将视线移向紫色的屏风处,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对话。 门外声音嘈杂,充斥着娇嗔。 “人我就交给你了,她吩咐的事情办不好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熟悉的声音传来,苏菱记得这是清儿的声音。 一个声音醇厚的女人故作妩媚的说道:“放心吧,我定会好好培养这丫头的,她这模样将来定是我们这的头牌。” 听着两人的对话,苏菱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青楼。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奈何全身无力。她看着不远处在沉香木桌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香炉,定是那燃香让她浑身无力。 苏菱眼中透着绝望,她不想失身于此,她还没有问清江段宸为何背弃了她,她还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她拼尽力气挪动身体,移至床边时却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动了门外的两人。 清儿与一位穿着花哨的妇人推门而入。 妇人看到倒在地上的苏菱,立马变了脸色,狠厉的眼神盯着苏菱,她用蛮力将她从地上拽起,口气肆谑的说道:“好你个小丫头,一个没看出竟然还想跑,我告诉你,进了我们承欢坊,你就别想再出去了。” “放开我,我是江段宸的未婚妻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苏菱竭力说道。 妇人却一脸讥笑的说道:“呦,还当自己是丞相夫人呢,我告诉你,进了我承欢坊,生是坊内的人,死是坊内的鬼,你这辈子都别想痴人说梦要回去过好日子了。” 苏菱挣扎的厉害,妇人一脸怒气的唤来一群强壮的男子,“你们几个给我摁住她,让妈妈我好生教教她承欢坊的规矩。” 几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壮汉立刻破门而入,凶神恶煞的按住苏菱的手脚,将她禁锢在床榻上。 苏菱拼命的挣扎,奈何自己力气太小,终究敌不过那些壮汉,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妇人当着壮汉的面,将自己的衣服退去。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苏菱绝望的哀求着。 妇人看着她求饶的模样,方才满意的停了下来,她看着苏菱若隐若现的肉体,眼中净是欣赏,“你这模样当真是不错,还是个处,明日我邀请一些大老板你给我好好伺候,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苏菱听着眼前这个女人露骨的话语,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情绪逐渐崩塌,她无声的落着豆大的眼泪。 泪痕滑过脸颊,有些冰冷。妇人看到她楚楚可怜模样,装作怜悯的样子将她眼角的泪给拭去。 随后妇人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清儿说道:“姑娘放心吧,我定会看牢她的,烦请姑娘回宫后在娘娘身边替我美言几句。” “知道了。”清儿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苏菱,“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复命了。” 清儿转身准备离去,苏菱却突然挣脱那群壮汉的钳制,跪爬向清儿,拽着她的胳膊说道:“清儿,带我去见见他,求求你。” 清儿低眉看了眼苏菱,眼中净是无情,她蹲下身子,捏着苏菱的脸颊,嗤笑一声,“到现在你还不死心吗?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配不上他,又何必再去寻他。若不是你得罪了娘娘,也不会沦落至此。我救不了你,我也救不了自己。苏菱,你真的是太蠢了。” 苏菱确实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拼了命也要保护自己的阿淮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眼中透着不解,“阿淮,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不是阿淮,我是清儿,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只能审时度势的过着每一天。我与你不一样,我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去与惹不起的势力抗衡,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清儿狞笑着,原本明艳动人的脸颊此刻却变得骇人难堪。 苏菱看着眼前人陌生的模样,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她的那句“我不是阿淮。” 所以,阿淮当真是死在了花样的那年,死在了匪山。 噩耗一个接一个的向苏菱袭来,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下去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现在,竟全是虚影。 清儿狠狠甩开了苏菱,向妇人吩咐道:“给我看好她,别让我知道她从这里跑出去。” “知道了姑娘。”妇人将苏菱拉扯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用劲掰开苏菱的唇。 苏菱脸色煞白,她下意识抗拒的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能让你学会侍奉人的好东西。给我张嘴!”妇人用力的向她的唇中塞去。 苏菱却紧闭粉唇,死死的咬着牙齿,她神色充满了恐惧,她想要逃脱,却被壮汉粗鲁的拽了回来。她的胳膊被拽的通红,反抗之际仿佛胳膊被扯断一般发出剧烈的疼痛感。 清儿看着互相缠斗在一起的人,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她神色冷淡的离开了承欢坊,今夜的雪下的格外的大,清儿出了承欢坊只觉得浑身寒冷无比。 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唤来了一辆马车,向着商阙城驶去。 离开了金屏街,路上的烛光逐渐消失,车夫手中的灯笼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光芒。一道黑影随风袭来。车夫手中的灯笼掉落在了地上。 感觉到异样的清儿试探性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没有得到回答的她探身出来查看,却发现马车外赫然站着薛斐。 “薛公子?你怎么会在这?”清儿惊诧的问道。 薛斐提剑夹在清儿的脖颈处,声色冷淡的问道:“苏菱在哪?” “不知道。” 灯笼的烛火映在清儿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薛斐手中的劲深了三分,利剑划破清儿细嫩的皮肤,他再次问道:“苏菱在哪?”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清儿眼中毫无惧怕,她知道薛斐喜欢她。 薛斐收回手中的剑,向她走近了些,眼神直直的盯着她说道:“这是你的选择吗?跟了皇后娘娘,抛弃自己的朋友?” 清儿也直直的回视着他,声色凉薄的说道:“我们不是朋友。” “只要你说出苏菱的下落,我会向公子求情,留你一命。”薛斐眸中透着不舍。 “我不会说的,薛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就让我走。”清儿欲回到马车内,却被薛斐拦下。 他迅速撤下身上的衣带,捆住清儿的双手,驾着马车像金屏街驶去。 “你干什么!”清儿惊呼。 薛斐在马车外回道:“回去找她。找不到她,你也别想回皇城。” “她在承欢坊!”清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苏菱的下落,毕竟聂云华说过今晚就要她回去复命,若是过了时辰,她就别想要命。 薛斐得知了苏菱的下落,没有放开清儿。清儿在马车内怒斥道:“放我走!” “我不会放了你的。”薛斐说完这句话便不在多语,任由清儿在马车内叫嚷。 他很快就来到了承欢坊的门前。他提剑不顾众人的阻拦直逼入内。 下人们被薛斐突如其来的造访惊到,连忙去苏菱的房间唤柳妈妈,“柳妈妈不好了,有人来闹事!” 正在掌苏菱巴掌的妇人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唤身边的壮汉出门摆平闹事者。 壮汉这才松开了苏菱,苏菱此刻脸颊红肿,嘴角带着血迹,她为了不吃那个药丸拼命的咬着自己的唇,铁锈味的血迹染红了她整个唇。 她的发髻与衣衫凌乱不堪,柳妈妈回眸瞪了一眼苏菱,丢了一句,“给我老实点,别想逃跑,等我回来在治你。”后便出了房间,还顺手将房门锁上。 柳妈妈步伐急促的来到承欢坊门前,就发现薛斐正与坊中的壮汉血拼在一起。他招招都不留情,仿佛嗜血的野兽,只要有人阻拦便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晚几分,苏菱会遭受什么。 “苏菱在哪!”薛斐踩着那些倒下的尸体,眼中露着狠厉,柳妈妈见来者不善,准备转身逃跑,却被薛斐注意到。 薛斐一个飞身就跳到柳妈妈的眼前,冰冷的剑锋抵在了柳妈妈的颈间,他眼神阴冷的说道:“苏菱在哪?” “谁是苏菱啊,我我不知道啊。”柳妈妈神情飘忽不定的说道。 “别给我装蒜,清儿带来的那位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全坊的人就都要给她陪葬。”薛斐眼神凶冷,柳妈妈被吓得打着冷颤,她没想到自己竟会惹上这样一个狠角色。 小命要紧,柳妈妈连忙指了指苏菱的房间,“在那,这这是钥匙。”她颤抖着将钥匙递给薛斐。 薛斐接过钥匙随手将柳妈妈打晕在地,随后跑向了苏菱的房间。 开门的那一刹那,苏菱以为又是柳妈妈,吓得卷缩在床边。薛斐看着眼前的女子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若是这个样子让江段宸知道了,整个金屏街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他撤下自己身上的黑袍披在了苏菱的身上。苏菱抬眸看清来人后,泪水瞬间如珍珠般落下,她声色颤抖的问道:“江段宸呢” 薛斐低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苏姑娘,公子他有事耽搁了,是我们来晚了。” 得知江段宸未来,苏菱的眼眸又变得暗淡无光。 她神色恍惚的被薛斐扶着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一枚箭突然刺向了苏菱的怀中。 鲜血溅在了薛斐的脸上,他瞳孔立刻放大,动作僵硬的看向苏菱胸口的箭,在抬眸向前看去,清儿正拿着一把弓站在门口。 薛斐看到她还想射出第二枚箭,下意识提剑向她刺去。 铁剑划破皮肤的声音传出,清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与刺在胸口的剑。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惨笑,没想到,自己最后的赌也赌错了,薛斐竟真的会不顾喜欢之情要了她的命。 原来她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场笑话。 清儿临死前仿佛看到了洛弥撒尔向她微笑,她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所以她自己嘲笑苏菱配不上江段宸,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能得偿所爱呢。 寒风袭来,承欢坊发出一阵尖叫,血腥味混在在寒风中,薛斐抱着苏菱默默的走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惨死皇城 金屏街安静的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薛斐抱着苏菱出现在深谙药铺,他语气急迫的喊道:“有人吗?快救人啊!” 药铺的医师听闻响声连忙开门查看,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躺在薛斐怀中奄奄一息的苏菱。 医师神色惊诧的说道:“快进来!” 他迅速点燃油灯,薛斐将苏菱放在药铺的内阁床榻上。 医师看着苏菱胸口的箭,眉心紧蹙,“这位公子,麻烦你先出去吧。”薛斐应下后离开内阁,只能靠着烛光映射下的人影看着医师的一举一动。 医师拿出金疮止血药,神情紧张的替苏菱将胸口的箭给拔了出来。苏菱吃痛轻哼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 鲜血瞬间染透了她的衣衫,医师将苏菱胸前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拉开,随后敷上了金创止血药,又快速换上了纱布。 处理完一切后,医师方才松了口气,他视线抬起之时却又注意到苏菱血淋淋的赤脚。上面遍布着伤口,伤口中还镶嵌着碎石。 苏菱的脸颊上也满是掌印,唇也渗着鲜血,他不明白这个丫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医师揪心的替苏菱处理好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从内阁走了出来,他看着薛斐语气带着斥责,“要是在晚来一刻,这丫头就没命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歹毒,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 薛斐沉下眼眸,在心中想到:是一个他喜欢的人。 医师见薛斐不回应他,也不再多问,向薛斐交代到:“她现在的情况不易下地,就让她在这里修养身子吧。” 薛斐犹豫片刻问道:“要修养多久?” “少则半个月,多则三个月。”医师回眸看了眼娇弱的苏菱,她现在的身子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薛斐想到江段宸交代的要带苏菱去皇城见他,可是苏菱现在的样子也确实不易走动。他犹豫不决,不知该作何打算。 此时内阁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苏菱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薛斐,带我去见他。” 苏菱听到医师刚才的说辞,挣扎着想要起身。她刚刚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她不想那么轻易的死掉,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她一直强迫着自己醒来。 医师听到苏菱的话,气的训斥道:“你都这个样子了,哪也去不了,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这里休养吧。” 苏菱却倔强的重复着要去见江段宸。 薛斐走到内阁,看着苏菱眼中的执着,他轻声回道:“好,我带你去。” 医师看着两个不肯听劝的人,气的转身离去。 “若是你死在了路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医师丢下这句话后,便回了内院休息。 苏菱看着医师离去的背影,轻声的说道:“就算死,我也想向他问清楚。” 薛斐微微动了动唇,想要告诉苏菱事实,江段宸没有抛弃她。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论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还是等她见到了江段宸亲口听他解释吧。 薛斐看苏菱想要下地,便上前扶住她,带她上了马车,向商阙城赶去。 路上崎岖颠簸,苏菱几次都被颠的咳嗽不止,薛斐担心她的身体,故意放慢了速度,却被她察觉。 苏菱在马车内执着的说道:“我没事,加快速度吧。” 薛斐也不自觉的感到心疼,原本应是热热闹闹的婚礼,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驾!”薛斐狠了下心,快马加鞭的继续驶行。 临枫阁 江段宸与萧言在殿内愁眉不展。 江段宸满心都是在担心苏菱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生气。来皇城前他以为很快就解决,没想到却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 萧言看出江段宸的的魂不守舍,于是将头从一堆弹劾的折子里面抬了起来,“听闻今日本是江大人的大婚之日?抱歉将你牵扯了进来。” “无事,我已命薛斐前去接苏菱来皇城了,随后会向她解释的。”江段宸扶额回神。 江段宸站起身来,沉思片刻后问道:“既然殿下决定争抢皇储之位,为何不摆在明面上,现在落人口舌。” “老三现在深得父皇中意,我若是强出头,恐适得其反,更何况我母后那样”萧言默默回道。 江段宸叹了口气,萧言说的没错,燕妃现在得到的宠幸确实比皇后要多。萧言就这样不出风头到能保自己一个周全。 “我会出面将此事压下来,这些弹劾的折子也没有递交到陛下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是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以后凡事听我的,我保你坐上那个位置。”江段宸将那些弹劾的折子扔进火盆中,看着他们燃成灰烬。 他本不想参与党政之争,奈何今日却身不由己。 萧言听到江段宸的话后,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就转瞬即逝,“好。” 薛斐带着苏菱在寅时来到的皇城门口。 本该只有四五个守卫的皇城前却站满了持剑的铁甲护卫,各个来势汹汹,铁面威严的阻拦下了薛斐。 聂云华神情冷淡的站在铁甲护卫的面前。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薛斐警惕的问道。 “干什么?哀家来替宸儿接苏菱回宫。”聂云华阴沉着脸色说道。 薛斐记得江段宸提醒过他要小心皇后,却没说为什么。但是看着架势,似乎他今日不把人交出去,就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见薛斐犹豫不决,聂云华直接命令身旁的护卫前去马车上将苏菱带出来。 薛斐下意识的与之反抗,但寡不敌众,他很快便被训练有素的铁甲护卫给逼跪在地上。 随后他便眼睁睁的看着聂云华的人将苏菱带走。 聂云华绕过薛斐身旁时冷冷的说道:“去告诉宸儿哀家将人接走了,哀家呆会要给他一份大礼。” 苏菱想要反抗,却被人打晕。 皇城门前的喧嚣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护卫待聂云华离去之后也随之离去。 独留下薛斐在寒风中握拳捶地,只差一点,他就能将苏菱带到他家公子的身边了。 聂云华将苏菱带去凤鸣殿,她不知道为什么吩咐了清儿将人送去青楼,现在却出现在商阙城。 “这个清儿真是个废物。”聂云华恶毒的咒骂着。 苏菱被仍在冰冷的大殿上,她身上的黑袍被褪去,留下稀碎的薄衣衫。一桶凉水泼在了她的身上,她猛然睁开双眼,看到聂云华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又见面了,苏菱。”聂云华冷峻的开口,语气冰冷又刺耳。 苏菱看着眼前的人,浑身冒着冷汗,她挣扎着爬起来,向聂云华磕头求道:“求娘娘让我见见江段宸吧。” “他不会见你的,忘了告诉你了,哀家已经向皇上为宸儿求得了一桩亲事,他的夫人只能是姜尚书之女姜文源。”聂云华蔑视着苏菱,“而你,将会是这桩亲事的大礼。” 聂云华的眼中透着狠厉,她不等苏菱反应便命人将她抬走,“来人,将她卸去四肢,拿去炖浓汤喂畜牲去。” 苏菱闻言瞪大了瞳孔,“不要!我不能死!不要,求求您饶了我。”她不愿命丧于此,她还想嫁给江段宸,她还没有见到他,她不想死。 可是聂云华不停她任何求饶,眼中净是阴森狠辣。 原本守在门外的铁甲护卫闻声前来,粗鲁的将苏菱从地上拉起来,向着凤鸣殿外走去。 聂云华就站在主坐上静静的看着。 在凤鸣殿外,铁甲护卫用铁链缠住苏菱的四肢,无情的向四方拉扯。极度疼痛的撕扯感从苏菱的四肢袭来。她拼命的求饶,哭喊,凄惨的声音响彻整个凤鸣殿。聂云华听着这声音却发出阴森的诡笑声。 “哈哈哈,苏菱,这便是你跟哀家作对的下场!”聂云华表情扭曲的看向凤鸣殿外。 苏菱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楚,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肉体撕碎和骨裂的声音。 铁甲护卫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仿佛没有人性一般,淡漠的无视着苏菱的哭喊。 一刻已过,原本娇艳的姑娘生命停在了十六岁,停在了凤鸣殿前。 断裂的四肢还挂在铁链上,鲜血迸溅在每一寸土地,苏菱硬撑了一刻钟的时间,却至死都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她看着自己断裂的四肢,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江段宸,若有来生,早些娶我。 她至死都在担心,若是她死了,江段宸就要独自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没有她的陪伴,他会不会害怕。 可惜了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苏菱的意识停留在了这一刻。 聂云华姗姗从凤鸣殿内走了出来,看着雪地上骇人的尸身。她的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捡起一旁的手臂,温柔的抚摸着,随后又丢弃在地上,眼神冰冷的向铁甲护卫吩咐道:“快将这些东西拿去后院喂畜牲,别留在这碍眼。” “是!” 她就是要让她死的不得往生,她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便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聂云华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尸身,便无情的转身离去。 江段宸听到薛斐来报时,觉得天都快塌了。他从没想到自己这不告而别竟会让苏菱受到那样的伤害。 他焦急的问道:“菱儿现在在哪?” 薛斐连忙跪下,江段宸眉头一皱,心里觉得不安,“说啊!” “苏姑娘她她被皇后娘娘带走了。”薛斐咬牙说出。 江段宸立马伸手掐住薛斐的脖子,厉声道:“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招惹上她吗?” “我刚到皇城门口便被她拦下了,他们人多势众,我实在敌不过”薛斐被掐的喘不上气,拼命的解释。 江段宸立马起身前往凤鸣殿,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怕自己在晚一秒,就会发生什么。 萧言看着江段宸急促的样子,连忙安抚道:“江大人别急,我母后应该不会为难苏姑娘的。” “你根本不了解她。”江段宸眼神冰冷的甩下这句话后,便扬身而去。 卯时三刻,天空逐渐亮了起来。 江段宸来到凤鸣殿外,便看到一地的血迹,他暗叹不好,加快了步伐。 聂云华正端坐在凤鸣殿上,看到江段宸的到来,她静静的唤了声,“宸儿,你来了。” 第四十四章生死相隔 “她在哪?”江段宸的气息带着杀气。聂云华哧鼻一声不屑的说道:“你到现在还全心思的在她身上,真是可笑。” 江段宸握紧拳头,眼神冰冷的盯着聂云华,“说,菱儿在哪?” “这是你跟哀家说话的态吗?”聂云华拿出了皇后的威严,高高在上的向江段宸说道:若想知道她的下落,跪下来求哀家。” 江段宸皱起眉心,没有丝毫犹豫的跪在地上,他匍匐在地,语气坚定的向聂云华说道:“请皇后娘娘告诉臣苏菱的下落。” 高坐上的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她满脸得意道:“哀家已将她卸去四肢,拿去喂了畜牲,这便是畜生不如的东西该有的下场,江段宸,哀家说过,不要你跟越陷越深,是你害死了她。” 江段宸听着这话,心突然揪了一下,所以在凤鸣殿外的那一摊血迹,是苏菱的。 他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看着笑容扭曲的聂云华,握的拳头都青筋暴起。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殿外,跪在那摊血迹上,他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化在雪中的血迹。 他无法想象聂云华所说的被卸去了四肢是怎样的感受,但是苏菱身子那么娇弱,她是怎么忍受的了这般疼痛。 他的心如被撕碎一般疼,他说过要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她娶回江家做他的夫人,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她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她甚至没有等到看他最后一眼。 聂云华在他身后缓缓走来,“既然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当这是你与姜文源的结婚大礼吧。有了姜尚书的支持,你与言儿面临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 江段宸猛然回头瞪向聂云华,眼神带着肃杀,“这都是你设的计?” 聂云华眯起眼眸,俯下身子在江段宸耳旁说道:“对,就是哀家,你跟了哀家这么久,还能有谁比哀家清楚你的底细?” 聂云华直起身子,双手一挥,转过身去。 “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与全臣为敌,你拥有他们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把柄,言儿私下收拢人心又用的是你的情报网,这摊浑水,你必深陷其中。”她将衣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婚书扔在江段宸的身旁继续说道:“要么就娶了她,朝中大部分人都与姜尚书是一路的, 你与他绑在一起,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江段宸斜眼看着一旁的婚书,它红的是那么的扎眼,本来他的夫人应该是苏菱,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就算苏菱死了,他的夫人只为也只能是她。 江段宸伸手将婚书捡了起来,聂云华看着他的举动嘴角露出满意的肆笑,下一秒却瞪大了瞳孔,青筋鼓起。她就这样看着江段宸将婚书撕碎,他站起身来将婚书扔向天空,随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江段宸!你想好,你真的要与哀家为敌?”聂云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她的脸上因为愤懑而显得瘆人,她的声音尖利的将林中的鸟都惊的四散飞走。 江段宸头没有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了萧言的临枫阁,薛斐看着江段宸面色发白,谨慎的问道:“公子,怎么样了,苏姑娘她没带回来吗?” 萧言也发现江段宸的神色不对,便上前询问,“我母后为难你们了吗?需要我去求情吗?” 江段宸眼神呆滞,他丝毫都听不进去旁人的话,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聂云华所说的将苏菱卸去了四肢。 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向萧言说道:“今日早朝,我会向陛下请求辞官,殿下也不用担心那些弹劾的折子,她会帮你摆平的。” “她?”萧言皱起眉头,试探性的问道:“我的母后吗?这件事是她主导的?” 他说完后才注意到江段宸说自己要辞官,于是又问道:“为什么突然要辞官,你和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段宸只觉得身心疲惫,他褪去身上的朝服,露出里面红色的婚服,薛斐弱弱的说了一句“公子” 他温柔的抚摸着身上的喜服,随后也将它褪去。萧言与薛斐面面相觑不明白江段宸要做什么。只见他在寒冷的冬天只身着一身白衣,便向永安殿走去。 萧言担忧的问道,“江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江段宸静静的走在前面,突然开口说道:“为我的夫人守孝。” 萧言愣了几秒,他眼睛猛然一睁,便知趣的不再多说。他没想到聂云华竟真的会要了那姑娘的命,可惜了,那样一个聪慧的姑娘却命丧于此。 他看着江段宸单薄的背影, 眼中露出惋惜。 薛斐听到这个消息愣在了原地,他紧紧的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的替江段宸将喜服收好,随后跟着江段宸去向永安殿。 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薛斐后悔着若不是自己能力不足也不会让苏菱被带走。那个唯一能让江段宸恢复人情味,懂得喜怒哀乐,真心对他好的人死了,他默默看了眼江段宸,心中想到他的少爷此刻该有多痛。 他想到了清儿,自己对她的心意是单方面的,亲手将她杀死时,自己的心都异常难受,更别提互相爱着对方的江段宸与苏菱。 薛斐紧了紧手中的喜服,眼神黯淡的看了一眼,步伐也越走越沉重。 三人就这样安静的走到永安殿前,薛斐停下等候,江段宸与萧言继续向内走去。 此时萧光霁与众大臣已经在永安殿等候多时。众人看着江段宸的这副模样,开始议论纷纷。 萧恒注视着江段宸,不解他为何这副模样便来上朝,在他的印象中,江段宸一直都是骄傲的模样,一直都是胸有成竹,成算在心的样子。而今日的他却满身疲惫,双眼无神。 跟在江段宸身旁的萧言也是面色凝重。 待江段宸归位后,萧光霁方才开口问道:“江爱卿这是做什么?” 江段宸垂眸站了出来,向萧光霁行礼回道:“回陛下,臣欲辞官,望陛下恩准。” 此话一出,永安殿瞬间沸腾,众臣窃窃私语。 萧光霁眉间露着不解,他用眼神示意众人安静,待永安殿恢复平静后,萧光霁又向他问道:“江爱卿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情况你说出来,孤能帮你就帮你,别拿自己的仕途玩闹。” “臣心已定,臣妻刚刚去世,犹如天塌,以后怕是也无法拿出全部心思为陛下为国尽忠。望陛下恩准。”江段宸语气坚定。 萧恒听到他说他的妻子去世了,立马想到了那个笑容灿烂的姑娘。 他本身因为江段宸擅自将人接走而愤恨,可是今日却听闻她去世的消息,一股落失感油然袭来。 “她江大人的夫人为何会突然去世,是染上什么疾病了吗?”萧恒下意识的问出了口,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光霁异样的眼神。 江段宸听到萧恒的话,才抬起头来,萧恒所见竟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他从没见过江段宸这副模样,如此的狼狈。 江段宸向他扯出一丝笑容,虚弱的说道:“多谢三殿下关心,我夫人她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此话一出,萧恒立马明白是聂云华搞的鬼,他暗中捏紧了拳头,却连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气愤。 萧光霁听着江段宸话中之意,试探性的问道:“江爱卿所说的不该得罪的人是?” “无谁,陛下,你我君臣今日就此断了吧。”江段宸向萧光霁最后施了一礼,随后旁如无人的离开大殿。 萧光霁没有阻拦,他看着萧言眼中的愧疚,还有萧恒的闭口不谈,已经料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其实心思歹毒,没想到竟对自己亲手培养的江段宸都狠辣至此,将他所爱之人给杀了。 萧光霁闭上了眼眸,心中沉思。容弘良在一旁提醒道:“陛下,现在怎么办?” 萧光霁睁开眼眸,抬手挥了挥,“都退朝吧。” 众人收起谈论,齐齐回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萧恒走到萧言身边拦住他问道:“娘娘她做了什么?” “与我无关,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萧言伪善的笑道,他并不想知道自己的母后究竟做什么,毕竟自己发过誓不会再踏入凤鸣殿半步。更何况她手段狠辣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利用,更别提对待自己的眼中钉了。 看着萧言的笑容,萧恒便没在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说道:“听闻兄长昨日拦了一些折子,不知父皇知道此事吗?” 萧言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扯着嘴角说道:“三弟消息真是灵通。” “兄长若是相争,放明面上即可,此次我便不多掺和了,也算借兄长一份人情。”萧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满是算计。 “那我就谢过三弟了。”萧言拂袖而去,他不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江段宸决定辞官,自己身边就真的没人了,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斗萧恒。 玉堂阁 一位身穿白袍,身形欣长,手拿白玉折扇的男子站在玉堂阁前,手中变换着指法,红唇一启一动着。 扇停,男子玉面容颜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声色温润道:“看来,有人不愿离开啊。” “国师大人又算到了什么?”男子身旁的侍女轻声问道。 男子转眸看向她,他的睫毛细长,眼神清澈,他面带微笑,犹如仙气飘飘的仙者。 “百年一遇的至纯之灵重现了,要变天了。”男子略带神秘的说着。 侍女颔首,“有国师在,怎么会变天呢?” “走吧,去一趟凤鸣殿。”男子向侍女说道。侍女立马扶着男子的手臂,略带担忧的提醒道:“国师大人,外面冷,您慢点。” “无碍,这人,就算我命数将尽也得见上一见。” 男子看向凤鸣殿的方向,脸上带着温润的笑颜。 你到底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竟这般不愿离去。 【作者有话说:此文并非传统古言,从此章开始有重生元素,若是不理解的话可以看简介嗷~】 第四十五章造访的国师 大萧有一位国师,姓储名只知白。擅长占卜与道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传闻大萧的国运都是因为有他才能昌盛如此。 这位国师极少见人,连皇帝萧光霁也不常见他。只有每年祈福之日他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 传闻中的他似玉面娇郎,喜爱白袍,身形修长偏瘦,有一股病态美。再加上他的神秘疏离之感,大家对他的评价众说纷纭。 这位国师经常在皇城的玉堂阁闭关修炼,随身的只有一位叫做时安的侍女。听闻是国师捡回的弃婴,凡事国师所到之处,这位侍女都会伴其左右。 当聂云华看到国师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眼中充满了疑惑。 “国师大人怎么突然造访哀家的凤鸣殿?”聂云华面带微笑,慈祥的问道。这样一个神秘与她无交集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怎么想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褚知白坐在贵人席上,笑吟吟的说道:“臣近日算来皇后娘娘运气极佳,所以特来祝贺。” “哦?是吗?哀家能有什么好运呢”聂云华饶有兴趣的问道。 褚知白示意时安将早已准备好的符文递交给聂云华。环香上前接过,展开递给聂云华看。 聂云华看着符文上用朱丹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疑惑的问道:“这是?” “这是护身符,娘娘的好运可能会因为一些怨灵所干扰,您贴身放着这枚符,以后所想皆能如愿。”褚知白向她解释道。 听闻怨灵二字,聂云华立马想到苏菱。 她狐疑的盯着褚知白的笑颜,心中想着:他莫不是算到了什么,在暗示哀家? 天性多疑的聂云华接过了符文,既然这位国师专门来提醒她,那便收下他的心意,毕竟他所说的确有其事。 怕苏菱的怨灵真的阴魂不散,聂云华向褚知白说道:“既然国师大人能来好意提醒哀家,那就再有劳国师大人替哀家将这凤鸣殿做个法事吧,哀家近日总是头疼,怀疑是邪祟所至。” 褚知白的眼眸微闪,这正是他来此处的用意。 “臣知道了,娘娘放心。”褚知白站起身来说道:“那就烦请娘娘回避一下,臣来此时发现殿外正庭怨气极重,这就为您施法驱祟。” 时安上前托住褚知白的手臂。 聂云华眼中闪过一丝凉意,这样苏菱那个小畜牲就真的永世不得安生了。 “好。” 聂云华将符文紧紧的握在手心,吩咐环香为褚知白准备施法的东西,随后便离开了凤鸣殿。 环香上前询问褚知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褚知白却摆摆手说道:“这些小事我的侍女来就可以了,姑娘也去休息吧。” 环香被眼前男人温润的笑颜与话语惊得脸红心跳,她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时安咳嗽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好,奴婢知道了,有劳国师与姐姐了。”环香垂眸娇声说道。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之人,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 世人皆说褚知白与人疏清冷,但是真的站在她面前被他温柔的注视着时,才能知道他的眼神有多让人容易沉沦其中。 环香连忙打消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离开了凤鸣殿。 凤鸣殿外的侍卫也被聂云华支走,偌大的凤鸣殿此刻只剩褚知白与时安两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时安眼中露出厌恶,撇了撇嘴说道:“国师大人不愿与这些虚伪的人相处真是先见之明,我刚踏入这里一步就觉得怨气极重,再看那皇后娘娘虚伪的样子,真是令人心生厌恶。” 褚知白挥动手中的玉骨折扇,敲了一下时安的头,略带训斥的说道:“你这丫头,又乱说话。” 时安吐了吐舌头。 她看了眼殿外,眉间带着担忧,“也不知这怨气之主生前遭遇了什么,我都感觉胸口极其压抑,难以呼吸。” “若是你不舒服,就先回避吧。”褚知白恢复温柔的语气。 时安倔强的摇了摇头,她紧紧的搀扶着褚知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说道:“我要陪着国师大人,时安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位亲人了,我不想你出事。” 褚知白笑着摇了摇头,“又在说胡话了。” 他缓步走到凤鸣殿外,看着本来该是一片血迹现如今却一尘不染的地方。 他将手从时安的怀中抽离,抛出一枚符文,扔向那片土地,随后变换指法,嘴中念念有词。 “以吾之血,献祭怨灵,前生之因,与吾诉之。” 符咒漂浮在半空中,地上圈出一片血红色的光圈,一股凄冷感袭来,时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储知白的指尖渗出一丝血迹,飘向符咒。 符咒面前逐渐显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褚知白将手伸向那个人影,指尖的血迹向它源源不断的流去。 “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未了?”褚知白淡然开口。 人影微微睁开眼眸,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她张了张唇,像是在说话。 一滴泪从它的脸上滑落,滴在了地上,血红色的光圈瞬间消失。 褚知白虚弱的垂下手臂,时安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国师大人,怎么样了?”时安看着地上的血迹,中间一大滩,四方还有拖拽的血迹,她皱起眉头,担忧的看向褚知白。 褚知白眼眸流露出悲悯,他如玉的面孔此时异常煞白。 “时安,烧一张抚灵符吧。”褚知白虚弱的说道,继而转身离开了此地。 时安看着褚知白单薄的背影,暗暗担心,迅速拿出抚灵符文,捻了个口诀,符文瞬间燃烧,最后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这片血迹之上。 血迹消散,又变得一尘不染。 时安双手合十,低眉悼念。 随后便追上褚知白的步伐。 两人回道玉堂阁,褚知白咳了两声,时安连忙上前询问,“国师大人,真的不要紧吗?” 褚知白抬眸脸上带着碎弱的笑颜,“无碍,抚灵符烧了吗?” 时安搀扶着褚知白坐在紫檀木椅上休憩,“烧了,我很好奇她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怨气竟然这么重。” 褚知白长舒了一口气,向时安说道:“这姑娘此生从未坦途过,好不容易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却在大婚之日夫君背弃,而后惨死在这凤鸣殿外。” “怎么会这样?”时安眼中透出怜悯。 褚知白默默说了一句,“都是命数”。 “那她有什么心愿未了?”时安问道。 “她不想死。”褚知白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迹,回想着苏菱刚才说过的话。 时安疑惑的问道:“可是她不都已经惨死了,怎么还会有不想死这个想法呢?” “我能帮她重生。”褚知白覆手握拳。 时安立马反驳道:“不行,国师大人您的身体都这样了,不能在施法了!” 时安将玉堂阁内摆着的符文全部收走,站的远远的看着褚知白,眼中竟是生气。 褚知白看着这个小丫头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帮她重生,她亦能帮我,她的灵魂是百年一遇的至纯之灵,对我恢复身体非常有助,只是不知她重生之后是否愿意将灵魂在献给我。” 重生之后,除非灵魂主人自己愿意,才能将她的灵魂带走,否则,无论是谁都无法干扰她的选择。 褚知白犹豫着。 时安则决绝的说道:“既然这件事是国师大人无法控制的,那就不准做。扰乱天数的事情,对您本身极有损耗,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那姑娘确实很可怜,可是她真的不值得您这样做。” 时安眼中露着不舍,她缓缓走上前来,伏在地上,趴在褚知白的腿上,“人都是自私的,您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堵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就这样与世无争相安无事的让我陪着您不好吗?” 褚知白温柔的抚摸着时安的头,他笑了笑没有给予时安回答。 他在脑海中回想着苏菱的一生,她本该有最灿烂的余生,有最爱的人相伴,却因种种不可逆的因素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指尖触摸到苏菱的那一刻,能切身感受到她死前的所有痛苦。 大婚之日赤足疾走,朋友背叛,胸中利箭,四肢断裂,畜牲撕咬,种种痛楚都让这么娇弱的姑娘承受着。 他没有亲身经历都痛苦难忍,更何况是灵魂本人。 褚知白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他拍了拍时安,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时安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 褚知白步伐沉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丞相府 江段宸看着苏菱生前偷画他的画像,脸上满是泪痕,从皇城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将自己困在房间中,任由薛斐叫他几声要他吃点饭,也不曾开门。 他就默默的看着苏菱画过的画,写过的字,感受着她的一点一滴。 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苏菱就像他昏暗生活中的一束光,曾和煦的照在了他的心上,带来了温暖,他还没有实现诺言娶她为妻,便永远的失去了她。 他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薛斐告诉他的话,不断想象着苏菱满心失落的样子。 她没有在大婚之日等到他,却等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该有多无助,若是他没有来皇城,她应该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的江夫人。 他们会一起向江盛川敬茶问安。 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会白头到老。 他们会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江段宸将头埋进画中,身子不住的颤抖,泪水浸湿了那些画。 他真的后悔了,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多想再见苏菱一面,亲口向她解释,自己没有抛弃她。 可是,他再也没有可能跟她说话了。 盛淮安与薛斐站在江段宸的门外,听着他无助的哭泣。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所有人都看出江段宸有多爱苏菱。 “让他在缓几天吧。”盛淮安叹了口气。 薛斐沉默着点了点头。 “先生的教学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走吗?”薛斐突然抬头问道。 盛淮安扯出一丝笑容,“苏菱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我做老师的想最后再送送她。” “好,那先生自便。”薛斐转身离开。 丞相府将原本的红绫绸缎全部换成了白绫绸缎。 原本的婚事也变成了丧事。 丞相府的灵堂赫然多了一张牌位——亡妻苏菱之灵位。 第四十六章问灵 褚知白回到房间,拿出一个玉瓶,指尖伸在瓶口,轻轻一挤,一滴鲜血滑落进玉瓶中。 苏菱便在一片血红色的雾气中显现人性。 褚知白的指尖没有离开玉瓶,随着血液一滴一滴的滑落,苏菱的人形越来越清晰,逐渐能看出白嫩的肤色,仿佛真是存在一般。 苏菱睁开眼眸,懵懂的看着褚知白轻声问道:“你是?” “我是褚知白,大萧的国师。”褚知白温柔回道。 苏菱点了点头,看向四周,随后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她伸手想要触摸褚知白的指尖,却从他的手心穿过。 苏菱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苏菱脸色瞬变,死前的记忆突然钻入她的脑海中,她痛苦的抱着头,周身血红色的雾气逐渐变黑。 褚知白连忙唤她的名字,“苏菱,不要去想那些记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否则你就会灰飞烟灭。” 现在的苏菱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她伤心欲绝的哭泣着,白嫩的肤色逐渐变得透明,褚知白指尖的血加快了滴落的速度。 眼见形势不可控制,褚知白连忙捻绝将血止住。 血雾消失,苏菱也消失不见。 褚知白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时安则趴在自己的床前睡的香甜。褚知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轻声起身,替时安盖上被子。 他抚摸这时安的发丝,细声说道:“辛苦了。” 他原本是想将苏菱唤出来,与她谈重生之事,但是看这情形,她没有人的思绪所以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他便无法与她交谈。 除非让她见到她的羁绊,她的灵魂才能被安抚。 她的羁绊 褚知白想起苏菱回忆中的男子,那个第一次见面便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个温柔待她,教她人情世故,教她识字,说要娶她的人。 褚知白站在门口犹豫着。 时安被透过窗棂的阳光给刺醒,她起身发现床上无人,立马惊得站起身来,四处寻找。 在转身发现门口的褚知白后,才稳下心绪。 “国师大人在想什么?还在想让那位姑娘重生的事情吗?”时安垂下眼眸,看着褚知白指尖缠绕的纱布。 她从小便被他收养,对她来说,褚知白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跟随他学习占卜,道法,也知道了在这些东西背后的他究竟付出了多少。 逆天改命,卜算天数,会耗费他的寿命。他每做一次法事,便会少一年命数。 大部分时间,他都要靠玉堂阁炼丹炉里的丹药吊着命,所以鲜少见人。 虽然她小的时候会觉得上天不公,只能让他这样病弱的度过此生,她曾希望他能长生不老,可是现在她宁愿他一世无忧的度过此生。 长生这件事,若她不能陪伴在他左右,她宁愿他不要长生。 那个姑娘的灵魂对他恢复身体有帮助,但是风险极大,若是她重生之后不愿舍弃对这世间的留恋,那她将会永远失去她的国师大人。 她知道那个姑娘有个心系的男子,谁能舍得离开自己相爱的人,她扪心自问是离不开国师的,更何况他人。 褚知白背对着时安问道:“时安,若是你对这世间存有留恋,你还愿意离去吗?” 时安诧异的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慌张的说道:“不愿意。” “是吗” 褚知白没在说话。 丞相府 江段宸写了封家书让薛斐寄到青檀镇,告知了江盛川苏菱去世的消息,也寄给了苏家。 在信中他写道:苏菱乃我江家妻子,家妻去世,吾会替其办丧,二老勿挂。 他颓废了两天,才决定出门替苏菱主办丧事。 薛斐见江段宸从房间出来的那一刻,差点没有认出来这是他从小跟到大的公子。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空洞,头发也乱糟糟的披着,眼皮红肿,脸上挂着泪痕。 他从皇城回来便没换过那身白色的里衣,如今他站在风中,显得憔悴单薄。 薛斐上前想要搀扶着他,却被他抽手拒绝。 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要去给菱儿上一柱香。” “公子,穿件衣服再去吧,外面冷。”薛斐提醒道。但是江段宸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径直的向灵堂走去。 薛斐连忙去拿准备好的丧服,追上江段宸的脚步。 江段宸来到灵堂前,看着苏菱的牌位,眼中又泛起了涟漪,他跪在蒲团上,薛斐赶来将丧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对薛斐说道:“你先出去吧。” “公子,你的身体虚弱,不要太劳心了,苏姑娘夫人她已经去世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不然她看到一定会心疼的。”薛斐尝试劝说江段宸,他看着江段宸这副模样,实在是担心。 江段宸摇了摇头,说了句“无碍”,薛斐只好退了下去。 江段宸拿起蒲团上面的火烛将其点燃,插在灵台上,他闭上双眸默念道:“菱儿,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抛下你的,对不起”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 薛斐在外听的眉头紧皱,满是担心。 “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江段宸睁开双眸,抬起头来,眼中净是冰冷与杀气。 他知道苏菱会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他不会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辞官只是为了摆脱聂云华的控制。 至此之后,他与聂云华将恩断义绝。 他站起身来,眼神坚定的走出灵堂,薛斐看着自己印象中的公子又回来了,激动的说道:“公子?你想通了?” “薛斐,菱儿的丧事要大办,我不能风风光光的接她回来,但是她是我江家的夫人,走也不能失了体面。”江段宸语气冰冷的说道。 薛斐则犹豫的说道:“夫人的尸骨,没能寻回” 江段宸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菱儿的尸骨在聂云华那里,我这便去将她寻回。” 薛斐惊呼道:“公子,你已经辞官了,还进得去皇城吗?” “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江段宸将丧服穿好,吩咐薛斐备马。 薛斐看江段宸坚定的模样,会意的说道:“知道了,公子去哪,薛斐也去哪。” 就算他要得罪高高在上的皇后,得罪整个皇城,他薛斐也会陪着他。 江段宸与薛斐整装待发,来到皇城。 守卫见到江段宸并不知道他辞官之事,便问也没问就放他进去,只是好奇为何他会穿着丧服。 聂云华看着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江段宸时,满眼震惊。只见他穿着一袭丧服,眼中带着杀气。 “江段宸你要做什么?”聂云华面色惊恐,却故作镇定的问道。 江段宸一步一步的向聂云华逼近,“我要带苏菱回家。” “哈哈哈?带那个畜生回家?哀家不是告诉过你她已经死了吗?你还如何带她回家。”聂云华狞笑着。 江段宸抽出薛斐腰间的剑,快步飞到聂云华的身边,剑刃划破她的脖颈,鲜血逐渐渗出。 门外的护卫见情况不对,立马冲了进来,薛斐顺势将其拦住,一个手刃打掉一个护卫手中的剑,将其抢了过来,与众人缠斗在一起。 “护驾!护驾!”聂云华惊呼,侍女环香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瘫坐在地,丝毫不敢动弹。 江段宸眼中透着冷光,“苏菱的尸骨在哪?” “哀家早已将她的尸骨炖成浓汤,拿去为了畜牲,呵呵,哀家就是要让她死也不得安宁。你生生世世也寻不回她。”聂云华如恶魔在低语,一字一句都刺在江段宸的心口。 利刃深了几分,聂云华吓得大气不敢出,她瞪着江段宸,“你杀了我的话,就别想走出这座城。” 江段宸冷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的,我要让你得不到想得到的,让你爱的人也生不如死,让你辛辛苦苦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你怎么知道?”聂云华身子一怔,惊诧的问道。 “娘娘以为我的魑魅堂是摆设吗?”江段宸眼神冰冷的盯着聂云华,她这才真正慌了。 原本她是替嫁过来的,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但是她想着自己能够坐上皇位,便将他接到自己的身边。 若是他死了,那她还努力为了什么。 聂云华迅速示弱,向江段宸说道:“她的尸骨在水牢泡着。” 幸好她当日转变了心意,没有销毁苏菱的尸骨,否则江段宸将剑抽回,决绝的向水牢走去。聂云华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平息。 薛斐也已经将所有的侍卫给制服,看到自家公子离开,也紧步追上。 环香看两人离去后,才慌忙爬向聂云华,想要辩解,却被聂云华抽处头上的簪子,瞬间刺死。 环香不可置信的看着聂云华,她没想到自己侍奉她这么多年竟落得这般下场。聂云华当真是个狠辣的人,这是环香死前最后的想法。 聂云华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环香,直接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真是个废物,哀家不需要废物的侍奉。” 她死死的盯向凤鸣殿外,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江段宸,你既然背叛哀家,就别怪哀家无情。” 江段宸来到水牢门外,被护卫拦住,只是一言不发的瞪了他们一眼,便将他们逼退。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闻着水牢中腐臭冲天的气味,想象着苏菱之前在这里遭遇的一切。 水牢中被泡的面目全非的犯人看到江段宸的到来,躁动的叫道:“放我出去!” “又来人了哈哈哈哈!” “好冷啊” 江段宸无视着周围的人,走到了水牢最里面,只见一间牢房中泡着残肢断臂,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牢门外久久不敢上前。 “菱儿,是你吗?”这个男人第一次变得脆弱不堪,他颤抖着双手打开牢门,跪在水中,捧起那一堆残肢断臂。 他失声痛哭,抱着残缺躯体,感受着心如刀绞的痛苦。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享着盛名的江丞相,而是独属于苏菱的江段宸,是痛失所爱的少年。 第四十七章交换 江段宸在水牢中呆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薛斐看到他抱着苏菱的尸身时,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聂云华竟然这么狠,他想起苏菱在金屏街受到的伤还没有好透,便死于这种酷刑之下。 江段宸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步伐沉重的走在前面,就这样抱着苏菱的尸身徒步走回了丞相府。 守夜的侍卫看到江段宸的这副模样,纷纷被吓一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因为皇城中已经传遍了那个年少有为的丞相因为自己的额夫人去世,便当众辞官的事情。 有些宫女看到江段宸是从风鸣殿抱着这惨不忍睹的尸体走了出来,也都在讨论是否是皇后杀了他的爱人。 在众人眼中聂云华是一个久居深宫,端庄贤淑的人,并且从小培养江段宸。众人都看得出她对待江段宸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萧言还要上心。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聂云华做出来的事。 但是毕竟在皇城之中,就算真的是皇后干的,他们也不敢过多讨论。 他们只是替苏菱感到可怜,毕竟能嫁给全城女子倾心的江丞相,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可是她没能享受这份荣幸。 江段宸回到丞相府后,便将苏菱的尸身拼好,完整的放在棺中。他看着苏菱被泡的面目全非的脸,眼底却净是温柔。在他眼中这不是骇人的尸体,而是他最爱的人。 他最后温柔的抚摸了苏菱的脸颊,最终狠下心吩咐薛斐将棺木盖上,苏菱的身体,样貌渐渐被棺盖遮挡,最后静静的躺在了这具小小的棺木之中。 玉堂阁 褚知白再次唤来苏菱的灵魂,这一次他刚见到苏菱,便说出了江段宸的名字。 苏菱的情绪没有再激动,她听着熟悉的名字,眼角逐渐湿润。 “江,段,宸”苏菱喃喃自语道。 褚知白面带微笑,向她说道:“苏菱,我知道他是你放不下的人,我也知道你有多爱他,所以你不想死,我便会帮你,但是你要安静听我说。” 苏菱懵懂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等待褚知白接下来的话。 褚知白见她终于肯接受现实,于是向她解释道:“你现在只是一个灵魂,是我用血祭术使你得以显灵,我可以帮你重生,但是我有个条件。” “重生?”苏菱疑惑的看着褚知白。 “对,但是重生的条件是,你完成你的夙愿,便要将你的灵魂献给我,你可答应?”褚知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本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还是想试一试。毕竟他算到大萧以后的国运可能会因这个女子而发生改变。 “完成我的夙愿,我想跟一直陪着他,你能等那么久吗?”苏菱逐渐恢复自己的意识,像是执念所至,本身一个灵魂不会拥有很强烈的自主意识的,尤其是这种惨死的怨灵,一般都是难以说话的。 褚知白听到苏菱的询问,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在心中想着,这个至纯之灵果真不一般。 “我只是个凡人,等不了那么久,但若你愿意做这个交换的话,我便帮你。”褚知白打算赌一场,但实际也是私心,他亦想要苏菱能够与江段宸有个美好的结局,她这前半生过的猪狗不如,他不想看到她只能落得这般悲惨的结局。 “好,我愿意与你交换。”苏菱没有说何时将自己的灵魂献给褚知白,他亦没问。 看到苏菱接受这个条件,他便放下心来。 褚知白从袖中抽出一枚符文,贴在苏菱的额头,用指尖的血画上一个复杂的符咒,随后念念有词道:“以吾之血,祭已故之人,以魂为介,重塑肉体凡身。” 褚知白念完之后,他指尖的鲜血霎时化作一条细细的血痕,围绕着苏菱的周身盘旋,最后全部化作血水融入苏菱的眉心。 苏菱的灵魂逐渐消失,褚知白空灵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会将你重生在自己的肉体上,但是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与你相关之人的记忆我也会将其抹掉,你就好好完成你的夙愿。” 血雾消散,玉堂阁恢复平静。 那枚画着重生咒的符文掉落在地。褚知白虚弱的捡起它,默默的说道:“苏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幸福的过完此生” 他自己本身就是命数不久之人,若是能让这个可怜的姑娘重来一次,享近应有的幸福,倒也不失做了一件好事。 自己的本领也已教给时安了,他不怕后继无人,但是,看着那重生咒,在他的心底还是会有一丝期许。 时安此时来到玉堂阁,手中端着一碗饺子。 “国师大人,今天是除夕夜,这是我亲手包的饺子,吃一点吧。”时安欢愉的走了进来,但是在看到褚知白虚弱的样子,还有他指尖的血后,手中的饺子瞬间掉落在地。 她疾步上前,抢过他手中的符文,一看便知道这是重生咒。她只在书中看到过,但是褚知白从没教过她。因为褚知白说过助人重生会缩减自己的寿命。他不愿她做这样的事,但她没想到他自己做了。 “褚知白!你为什么要帮她!万一她贪恋这世间,不愿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你,万一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时安终于忍不住哭着诉说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念他的全名。她一直很尊敬,崇拜他。她知道他们身份有别,不敢抱有不该有的想法,但是就算只是这样默默的陪着他,也是她最满足的事情了。 可若是有一天,她不能守着他了,她不知道余生该如何过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褚知白生气。 褚知白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安抚道:“时安,你长大了,就算没有我陪着” “我只想陪着你!”时安打断他的话,上前紧紧的抱住他,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中哽咽的哭泣着。 褚知白抚摸着她的头,坚持着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人终会有一别,我的命数到了,我会欣然接受,若是我不在了,你要找一个疼你的,爱你的人与他相伴一生,我其实很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若是真的看不到,只要你幸福我也无憾了。” 时安已经顾不上反驳他的话,只是不断的哭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没有推开她。这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时安无父无母,他亦没有亲友,这么多年他们两人相依作伴,他也早已习惯了看这丫头的整日活泼爱笑的模样。 苏菱有自己舍弃不掉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但他既然与苏菱有这一命数,躲不掉的,只能接受。 他只希望那一天可以晚点来到,可以让自己在多陪陪这个丫头。 他现在有些累了,搭在时安头上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下巴也渐渐抵在了时安窄小的肩膀,他闭上了眼眸,此刻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时安感受到褚知白的动作,停止了哭泣,默默的拭去眼泪,将他扶回了房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年褚知白做完法事都会异常虚弱,她也习惯了将他扶回了他的房间。 无极殿 萧恒听着宫人传言江段宸抱着一堆尸骨从凤鸣殿离开,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间墨绿色的房间。 他没想到聂云华的手段竟会如此狠辣,不,他应该想得到的,毕竟自己第一次在水牢中见到苏菱时,她的那副模样他至今都印象深刻。 他第一次动了情的女子就这样死了,想起与苏菱过往的种种,他无比后悔带她去猎场。若是那日他没有受伤,江段宸也不会趁机将她接走。 他本想将人寻回,却没有身份亦没有借口。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能默默的站在远处看着她,却没想到现在阴阳两隔。 他失去了自己喜爱的女子,不能再失去皇储的位置。 萧恒站起身来,将这间屋子特意锁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不会在打开这间屋子了。 他眼中的留恋转瞬即逝,换上的是幽深的野心。 现在江段宸已经弃官,听闻萧言为了救他向聂云华要血竭,与其闹翻。自己欠了他一份人情,所以没有拆穿他与江段宸的事情。 现在的萧言没有任何东西与自己斗,皇储之位他势在必得。 他最后看了眼这间房屋,随后转身。 丞相府 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商阙城的街上热闹非凡,鞭炮声,吆喝声连绵不断。 满是喜庆的氛围中,唯有那座府邸挂着白绫,安静的出奇。 丞相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的夫人守灵。 人声鼎沸处,皆与他们无关。 江段宸从回来后就寸步不离的跪在灵堂,守着苏菱的棺木。薛斐与盛淮安轮番陪着他,他们生怕这个少年会突然坚持不住。 江段宸这些时日清瘦了许多,他们看着都心疼,但是安慰的话谁也说不出来。 “公子,吃些饺子吧。”薛斐拿着一碗饺子站在江段宸身后说道。 江段宸微微抬头,看着苏菱的牌位,蓦然说了一句,“她会被路上的炮竹吓到吗?” 薛斐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将碗放在他的身旁,然后退在一边。 “对不起菱儿,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我却不能陪着你,你一定很害怕吧。”江段宸喃喃自语道。 薛斐不知道江段宸何时才能振作起来,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他说过会替苏菱报仇,他随时准备好那一天的到来,只要江段宸需要,他会连命都不要。 子夜,喜迎新年的人们都已沉沉的睡去。 打更人走在烛火通明的街上,念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震阴风袭过,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到丞相府门前挂着的丧字,吓得啐了口吐沫,“呸,大过年的走到这了,真是晦气。” 他正要转身,却感觉浑身突然如掉进冰湖中一样寒冷。 这不禁使得他浑身发抖,不过只是一瞬,那感觉便消失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与他擦肩而过。 为了避免晦气,他连忙远离丞相府。 “赶紧忙完回家吧,碰到这也是怪倒霉的。”他喃喃自语道。 在他转身离开后,丞相府门前的白灯笼突然晃动了一下,在黑夜中闪着幽暗的烛光。 第四十八章江段宸我来寻你了 苏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身穿嫁衣与江段宸在拜堂成亲。梦醒时,她却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在自己的身前,还说他是国师。 他告诉她已经死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他却告诉她可以帮她重生,代价是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他。 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虚幻,她分不清楚。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回到江段宸的身边。 今夜是除夕,她走在人山人海中,周身的炮竹让她不由得受惊。她感觉有一些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抱紧自己的身体,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个小孩拿着一盏漂亮的灯笼向她跑来,她还没来得及躲开,那个孩子就穿过了她的身体。 苏菱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灵魂。 她在这条街上晃了很久,久到人们都已散去,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个打更人拿着锣,骂骂咧咧的敲更。 她觉得甚是有趣,毕竟都这么晚了还有个人陪着她在这条街上乱逛,于是她就默默的跟着他。 他走到一个府邸的面前,咒骂了一句。苏菱向前看去,觉得这个府邸审视眼熟。但是却很奇怪。 本该是迎新的节日,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福字与春联,只这家人门外悬挂着白绫,牌匾上挂着丧。 她鬼使神差的向前走去,与打更人擦肩而过。那个人颤抖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苏菱站在府邸门前,抬头看着门上的丞相府三个字样。 她伸出手想要敲门,却穿了过去,她苦笑一声,然后直接走进门去。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其他的房间都熄了灯,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怕打扰到别人,虽然她只是一个游魂,他们也看不见她。 可是走到这里,她的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好像里面有一个她非常牵挂的人。 “菱儿”房内传出一声呼唤。 她怔了片刻。 随后决定进去看看这个人的模样。 见到江段宸的那一刻,苏菱的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向她的眼睛袭来。她记起了,她是要回来陪这个眼前的人的。 她看着他哭红的双眼,觉得心疼,在她生前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她想上前抱住他,但是她的双手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却穿了过去。 她收回了双手只能无助的看着他在深夜中哭泣,却什么也做不了。 江段宸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竟是苏菱向他哭诉,为什么抛弃她。她在梦中站在水牢里,满伤痕的说着她好冷。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不敢继续入睡。 这几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但是此时的他却感觉苏菱就在他的身边。他猛然抬起头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却什么也没有。 他自嘲一笑,“我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会回来呢?” 听着江段宸突然说出这句话,她多想告诉他他就在眼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眉间流露着怜惜,眼眸垂了下来,坐在他的身旁。 江段宸似乎又感觉到她的存在,突然扭头看向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的饿笑容,随后躺在了床上,闭眸入睡。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苏菱就在他的身边,尽管自己看不到他。这一刻他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苏菱以为他发现自己了,但是又瞬间打消这个想法,他怎么可能会看到自己呢。 但是看着他安睡的样子,她也算放心了。 她伸出手在他额头轻轻的抚摸着。 他突然觉得额头有些冰凉,便伸手摸了一下。他们指尖相碰到的一刹那,江段宸的心瞬间漏了半拍,但是他没睁眼。 或许,苏菱真的回来了。 江段宸在心中想着这个想法。手就这样搭在额头上安稳的睡了一夜。 苏菱在他沉沉的睡去后便起身离开,她需要找到自己的肉体,这样才能重生。 她来到灵堂,看到自己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亡妻苏菱之位。 她的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原来就算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她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苏菱额间闪着血红色的咒文,她只感觉到眼前的棺木中一股强烈的意念吸引着她,那或许是她的执念。 她嫣然一笑,在心中默念,“江段宸,我来寻你了。” 随后她的灵魂化作一缕红烟钻入了棺木之中。 天空逐渐变亮,新的一年到来了。 丞相府的人欢欣雀跃的出门想要迎接新年,但是在看到满院的白绫与办丧之物后,他们都愣在了原地。 薛斐推开门看到,更是惊诧,他连忙跑到江段宸的房门口焦急的呼喊,“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江段宸这么对天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却被薛斐吵醒。他略带气愤的推开门,微怒道:“何事这么慌张?” “我们我们这外面挂起了这么多白绫,也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大过年的真是晦气。”薛斐喘着粗气说道,眼中竟是怒气。 江段宸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斐这才注意道江段宸身上穿着丧服,表情也异常气愤。他愣了片刻后问道:“公子,您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 江段宸握紧拳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今日是菱儿的丧期,我穿这身衣服有何问题?” 听到这话,薛斐瞪大了双眼,苏菱的丧期,他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他连忙垂下头仔细回想着,他明明记得他家公子与苏菱姑娘订了婚期,即将举行婚礼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却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薛斐的表情,江段宸发现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了?” “公子你不是要和苏菱姑娘成亲了吗?她她怎么会死了呢?”薛斐不解的问道。 江段宸皱起眉头,审视着眼前人。 “你说什么?菱儿都去世几天了,你还在开这样的玩笑,薛斐,你是不是真当自己在我这呆的久了说话都可以肆意为之了吗?”江段宸直逼着薛斐。 薛斐连忙跪下说道:“薛斐不敢,只是,大家好像也对这件事情不知道,都围在院中讨论。” 江段宸意识到不对,快步走向前院,果然看到下人们都在拆那些白绫。 “你们在干什么!”江段宸连忙呵斥道。 下人们被惊的瞬间匍匐在地。 江段宸上前扯过一个人手中的白绫,捏着他的衣领,眼中带着怒气问道:“谁准你们拆了这些东西的。” 下人唯唯诺诺道:“我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这大过年的太不吉利了。” 江段宸狠狠的将他摔在地上,下人们都大气不敢出,他们第一次见他们的公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见他疾步走到灵堂,跪在蒲团上,抱着一个牌位。 薛斐跟着过去果然看到是苏菱的牌位。 他满眼惊讶,不知道苏菱何时去世了。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试探性的问道:“公子,苏姑娘她何时去世了?” 江段宸僵硬的转过头来,看向薛斐,然后又看向灵堂外的众人。他疑惑的问着众人,“你们都忘了吗?今日是菱儿的丧期?” 众人纷纷摇头,都面面相觑。 不仅仅是丞相府,在皇城中也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无极殿 萧恒走到这件墨绿色的房间,却看到门上落了锁。 他唤来侍女询问,“这是谁干的,谁让你们擅自碰这间房间的?” 侍女瑟瑟发抖道:“回殿下,我们没碰过这间房子啊,自从苏姑娘走后,您就吩咐我们不要靠近这里,我们也一直没来过。” 看着侍女不像撒谎的样子,萧恒才狐疑的放她离去。 他回到自己的寝殿,却在枕下发现了一枚钥匙。他拿起钥匙细细的琢磨,随后试探性的拿着钥匙来开这间房间的锁,果真打得开。 但是他并不晓得自己何时锁上了这间屋子。 这是他与她仅存的回忆了,下人打探到江段宸已经与苏菱举行了婚礼,他已经没有身份去追回她了。 他只能在四下无人处独自饮酒。 他在房内走了一圈,回忆起苏菱在这里的时光,随后关上房门准备上朝。 今日是春节,来上朝的人很少,但是往年这个时候江段宸肯定会在的,他一向不回家省亲。在朝堂上,萧恒却没有看到江段宸的身影。正疑惑时却突然想起来他江段宸似乎辞官了。 散朝后,萧恒拦住萧言问道:“兄长,你可知江丞相为何辞官了吗?” 萧言一脸迷惑的问道:“他辞官了?你不说我都没注意,他今日确实没来上朝。” 两人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点点滴滴,隐约记起他辞官是因为他的夫人。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恒决定今日前往江府查探一番,于是向萧言问道:“兄长,我今日想去探望一下江丞相,你要一起吗?” “好,那便一起吧,顺便将他们的贺礼送去。”萧言笑着说道。 两人便达成共识,便各自回殿去准备贺礼。 二人准备好后,各自带着自己的贺礼还有随从备马前往丞相府。 但是到达丞相府后,看到门外的白绫,他们二人双双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喜事吗? 门外的小斯看到两位皇子驾到,连忙上前迎接。 萧言疑惑的问道:“贵府是谁去世了吗?我们怎么一点也未曾听闻?” 小斯窃声道:“我们夫人去世了。” “什么?”萧恒不可置信的问道,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什么时候的事?” 他抓起小厮的衣领,小厮惶恐的说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就是一觉睡醒,府中便到处都是白绫,夫人的棺木与牌位也都在灵堂。” 萧恒呆楞住,再也听不进去一言,怒气冲冲的走进丞相府。 第四十九章失忆 “江段宸,你给我出来!”萧恒一进丞相府就大声唤着,薛斐闻声前来。 “三殿下,您怎么来了?”薛斐恭敬的问道。 萧恒眉眼带着怒气,他的视线绕过薛斐看向他身后穿着一袭丧服的江段宸,“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苏菱结婚了吗,为什么现在府内都挂着白绫,她人呢?还有你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薛斐看着萧恒恼怒的样子,自觉地退在一旁,也看向江段宸。因为他也不知道苏菱是何时去世的,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 萧言也走了进来,他们都静静的等待着江段宸的回答。 江段宸本身还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伤之中,却因为大家都忘了苏菱的死而生气。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淡的向萧恒说道:“这是我的家事,三殿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萧恒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欠揍,于是想要上前动手,却被萧言拦了下来。萧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注意身份,随后吩咐小厮将带给江段宸的贺礼送上。 “我与恒儿听闻江大人新婚燕尔,没能参加婚礼,特来补送贺礼,却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情,如有打扰,我们便先离开了。”萧言拉着萧恒便要离开。 萧恒却挣脱开他的手,将贺礼扔掉,“送什么送,新娘子莫名其妙的去世了,还送什么贺礼?江段宸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原本以为还能默默看着她站在江段宸的身边,但是幸福快乐的样子也足矣。但是没想到现在却是阴阳两隔。毕竟是第一个动心的女子,萧恒不想让她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去。 江段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萧言,袖中握紧了拳,他低沉着嗓音,“前几日在朝堂之上我想我已经说的狗够明白了,你们何必再问。” 萧恒听后与萧言面面相觑,他之前说过吗?为什么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们似乎只记得他说要辞官,但是辞官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却忘了。 江段宸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便转身离开。 萧恒还想追上去逼问,奈何萧言一直牵制住他。 萧言在他耳旁轻声说道:“此事蹊跷,我看江段宸心情也不佳,我们先回吧。” 萧恒咬了咬牙,瞪向江段宸离开的方向,不甘的甩了下衣袖,愤恨离开。 薛斐在送走两位皇子后,回到了灵堂,果然看到江段宸还跪在这里。 “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是苏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我一点都没印象。”薛斐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段宸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眸。 他在脑海中回想着周围人的种种异样,他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似乎只有他还记得苏菱的死,其他人仿佛一夜之间全失忆了。 准确的说,是只忘了关于苏菱死的记忆。 他睁开眼眸,默默的说了一句,“薛斐,在你的记忆中,菱儿最后是在哪里?” 薛斐被突然问道,便仔细的回想,“是在金屏街,我们在布置江府,准备去迎娶苏姑娘。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果然。 江段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失忆,但是的确是关于苏菱死的那些记忆他们都不记得了。 他站起身来抚摸着苏菱的牌位,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菱儿,你是恨我吗?恨我没能保护到你,所以只让我一人承担失去你的痛苦? 罢了,即便所有人都忘了你受过的伤害,我也不会忘,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玉堂阁 褚知白在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来。 床边依旧趴着时安。 他掐指算了算,此刻的苏菱已经回归肉体。但是只有在头七那天才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的重生。 头七那天是灵魂投胎之日,她的灵魂在自己的肉体之上,便能直接复生。 自己逆天改命,抹去了知晓苏菱之死的人的记忆,耗费了太多精力。 但是却有一个人成为这件事的例外。 “为何你能不受干扰?”褚知白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时安这几日不敢睡得太沉,所以便被褚知白给惊醒。 她猛地抬头,看到褚知白已经醒来,方才舒了一口气,“国师大人,你醒了。” 褚知白对着时安温柔一笑,“辛苦你了。” 时安摇头摇头说道:“没事,习惯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不想习惯这样的事。 “你刚才说什么不受干扰?”时安突然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褚知白向她说道:“我复活苏菱时,抹去了其他人的记忆,但是那江段宸却丝毫不受影响,若是这样的话,苏菱复活,将成为泄露天机的事。” “那会有什么影响吗”时安担忧的问道。 “可能会因为他的执念影响到一些人的命数。”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褚知白能够控制的了的了。江段宸没有被抹去记忆,想来必是因为执念过深。他只希望这执念不要血流成河。 萧恒回到宫中后,怒气冲冲的摔着殿内的饰品,宫女们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言来的时候还差点被一个玉瓶砸到。 “三弟怎么这般生气。”萧言绕开满地的碎渣,找了个位置坐下。 萧恒没有好脸色的说道:“没什么。” “三弟与江夫人相识吗?”萧言试探性的问道。 萧恒停住,警惕的看向萧言,“你问这做什么?” “若是不相熟,怎会在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恼怒成这样。还有,我怎么没有见子圣兄,近日兄长又想去骑射了,可否劳烦三弟唤他过来。”萧言揣着手,眯着眼睛注视着萧恒。 萧恒闪烁这眼神,想要搪塞过去,“子圣他回老家了。” “苏子圣就是苏菱吧。”萧言直言说道。 萧恒愣了片刻,盯着萧言,略带阴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若是江大人知道你惦记他的夫人会作何感想?苏菱已死,兄长建议你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有。” 听着萧言话里有话,萧恒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就算他知道又如何,自己的夫人都照顾不好,还从我这里把人抢走,若是她还活着,我断不会将她让给他。” 萧言看萧恒不听劝的样子,只好起身准备离开,“我本以为三弟是聪明人,若你这般放不下的话,那我就不在劝了。” 萧言走后,萧恒更是恼怒,一脚踹翻身前的桌子。 他的眸中泛着寒光,如今自己喜欢苏菱的事情被萧言知道了,他断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威胁。皇储的位置,他必须坐上! 他想起了聂云华与萧言反目成仇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阴笑。 他收拾好着装,起身前往凤鸣殿。 聂云华在看到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来做什么?”聂云华不知为何,近日心情不佳,好像是再生什么气,却想不起来。所以在看到萧恒时,没有顾上换上那副虚假的笑容。 萧恒倒也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聂云华是怎么样的人。 他自作主张的坐了下来,看向聂云华身旁面生的侍女,“娘娘何时换了侍女?” 聂云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身旁的侍女,想起那个死去的环香。她却忘了她是如何死的,好像是江段宸来她殿中想要杀她,那个贱婢却躲在一旁。 但是为什么江段宸那日看她的眼神充满恨意,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所以这几日心情总是很烦闷,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她随口说道:“用不习惯,便换了,恒儿有什么事吗?” 萧恒将视线收回,笑眯眯的看着聂云华,“听闻你与我兄长闹翻了,现在江段宸也辞官了,娘娘你身边没人了吧。不如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你助我坐上那个位置?” 聂云华的面色逐渐阴沉,萧恒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确实是众叛亲离。她想要谋反的计划也正愁如何进展,既然有人向她抛来橄榄枝,为何不用呢。 先前自己是受制于他,并非真心想要加入他。但是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想到这里,她里面变换和善的模样,故作推辞道:“可是哀家帮你有什么好处?” “娘娘想要什么好处,您尽可明说。”萧恒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特意问道。 聂云华思索了片刻后,眼神中透着阴冷,“那就当你欠哀家一份人情。事后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哀家提出来,你都要满足。”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想跟她夺皇位。她又怎么轻易让出去呢。 萧恒没有想那么多,便立刻答应。此时的他因为急功近利被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想那么多。 两人最终达成共识。 萧恒满意的离开凤鸣殿,心中净是势在必得。 在萧恒离开后,聂云华在殿内狂笑。 人情这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有时候可是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为了她爱而不得的那个男人,她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主宰自己的甚至是他人的生命。 就算自己培养多年的棋子背叛了自己也无妨,就当作一颗弃子丢了就行。 新侍女看着聂云华疯癫的样子,不忍的惧怕起来。 她来之前听闻上一个侍女环香姐姐是被皇后亲手杀死的,如今她做了她的侍女,凡事必得小心谨慎,免得落得一样的下场。 第五十章你,回来了! 尽管所有人都不记得苏菱的死,江段宸依旧坚持为她办完丧礼。明日便是苏菱的头七,即将要为她下葬。 江段宸不忍离开灵堂,便一直守在这里。过了今夜,他便再也见不到苏菱了。 子时 所有人都已睡去,江段宸跪在蒲团上也有些犯困。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苏菱在唤他,眼前的供香还在燃着白烟,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白烟似乎飘进了棺木。困意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缓缓的躺在了地上。 苏菱的残骸在这七天里一直在木棺内悄然发生着变化。 它加速连接在一起,骨增肉生的重塑之感比断裂之感更为难熬。苏菱硬生生熬着这剧烈的疼痛,但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江段宸就在棺木外面一直陪伴着她,每每想到这里,她的疼痛就能减轻一点。 幸好他没有忘了她,就算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已经不在了,还会这般夜夜守在自己灵前,苏菱在想,若重活一次,她断不会再与他分离。 最后一根骨头长出,苏菱的肉身已经如脱胎换骨一般。 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不再模糊。 她的胸口开始起伏,棺木缝隙飘进来的白烟进入她的鼻腔。 她猛地睁开双眸,大口大口的呼吸。 经历了七天的重塑肉身之痛后,她终于重生了。 棺木自然打开,她的额间亮出一道符咒,褚知白的声音钻入她的脑海。 “苏菱,现在你已经重生了,别忘了夙愿完成之时,你我的约定。” 话音落下,符咒消失。 苏菱坐起身来。 她赤脚踩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双脚踩到地面,身子还会有些站不稳。 她扶着棺木才站好,她翻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指尖红润,肤色白皙。她真实的触摸到了棺木,再也没有穿透它们。 她的脸上浮出笑容。 一双雪白的赤脚走到了江段宸的面前。苏菱蹲了下来,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低头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江段宸感受到动静蓦然睁开眼眸,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菱儿,是你吗?”他以为自己做梦了。他不敢触碰眼前的人,生怕梦醒。 苏菱温柔的笑道:“是我啊,我回来了。”她伸出手,抚摸着江段宸的脸颊。温润的触感传来,江段宸的泪逐渐涌出眼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将自己的手搭载她的手上。 触感的有温度的,他握着苏菱的手紧了些,声音哽咽又颤抖,“你回来了?” 苏菱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段宸立马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所有人都忘了她死去的事情,他甚至自己都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没有死,一切之事自己做的梦。 现在苏菱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他松开苏菱,六神无主般的问道:“菱儿,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你现在又出现在我身前,是不是我记错了,卓为的人都说你没死,我还不相信,对不起,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你被聂云华害死了,对不起,我还为你办了牌位,棺木” 苏菱捧着他的脸说道:“段宸,看着我,我没死,你的那些都只是个梦。好好睡一觉吧,梦会醒的。” 她坐在蒲团上,让江段宸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静静的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入睡。 江段宸想着可能真的是做了个梦吧,于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好像在几天前也感受到苏菱在他身边陪他一样。 或许,真是只是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 苏菱看着熟睡的江段宸,眼底泛起涟漪。她不知道为什么江段宸没有像褚知白所说的那样失去记忆,但是她不想让他承受那些痛苦的回忆。既然自己已经重生了,过往的那些就不必让他在记住了。 她自己记住便可。 她一定会亲手报仇。 竖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江段宸的脸上,他猛然睁眼,想要看苏菱是否还在自己身旁,他生怕自己昨夜是做梦。他已经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所幸,她还在。 她垂着头,安静的睡着,她的脸依旧那么好看,与自己记忆中被水牢泡的面目全非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起身将苏菱抱回了房间。 薛斐想来叫江段宸吃早膳,但当他看到江段宸怀中抱着的人后,惊得说不出话。 他就这样看着江段宸抱着苏菱在他身边擦肩而过。 不是说苏菱死了吗?那江段宸现在抱着的是谁? 薛斐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追了上去。 江段宸将苏菱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褥,随后安静的守在一旁。薛斐进来细细看着床上人儿的面容。的确是苏菱不错。 这下他彻底懵了。 他茫然的指着苏菱,江段宸这才注意到他,怕他吵醒苏菱,于是起身将他带出。 一出房间,薛斐立马问道:“公子,你不是说苏姑娘她死了吗?那现在怎么又”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江段宸低眉浅笑,“或许是我搞错了,菱儿她没有死。怪不得你们都不记得了,原来是我记错了。” 薛斐听的云里雾里。但是看苏菱的样子确实无事,江段宸也终于振作起来,他便不再多问。 这其中的原因还是等苏菱醒了问她本人吧,若是她真的没死的话,那这么多天她都去哪了?为何一直不现身。 不出半刻,丞相府内传开了苏菱没死的消息。 盛淮安闻言也赶了过来,看到守门外沉思的薛斐后,他一脸迷茫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斐摇了摇头。 “菱儿,你醒了!”屋内传出江段宸的声音。 薛斐与盛淮安对视一眼,相继入内。 苏菱看着熟悉的面孔,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太久了,她太久没见过他们了。 一个人在黑夜中凄冷的感受真的很痛苦。 苏菱轻微摇了摇头,江段宸立马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菱安抚道:“无碍。” 她起身想要下床,却被江段宸拦住,“我看你唇无血色,吃些东西在下床吧。”不知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噩梦还是什么,江段宸总觉得苏菱现在身子很虚弱。 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苏菱看着耀眼的阳光,的确有些刺眼,让她头脑发昏,于是听话的躺回了床上。 侍女拿在早膳,江段宸亲自接过,一口一口的喂着苏菱。 本来是极其养眼的一幕,却因为薛斐与盛淮安的灼目显得有些不自在。 苏菱看向他们两人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薛斐犹豫片刻后说道:“苏姑娘,我说话直你别在意,这几日因为你的事情,我们都很迷茫,我家公子说你死了,但是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面前,若是你没死的话,这几日你都去哪里了。” 江段宸有些微怒,想要呵斥,却被苏菱给拦住。 她面对江段宸摇了摇头,回答了薛斐的问题,“我一直在苏家等段宸来迎娶我,可是一直没等到你们,后来问了江老爷,他告诉我你们来了皇城,于是便赌气了几天还是寻来了。” 薛斐记起,他们确实是在大婚当天来了皇城,后来似乎就一直没回去过。 “我也奇怪呢,我一来就看到自己的棺木,牌位,还有满院的白绫,丧纸,原来是段宸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死了。”苏菱温柔的看向江段宸,向他打趣。 江段宸苦笑一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还如此真实。 盛淮安也问道:“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苏菱笑着回道:“被你们气的啊,谁看到自己的丧礼会开心啊,而且我们连婚礼都没办成便有了丧礼。” 看她确实没有什么事的样子,众人才接受了这个说辞。 江段宸立马吩咐薛斐道:“将那些东西都拆了吧,近日我便与菱儿补上婚礼。” “是!”薛斐展颜笑道。 盛淮安表示也要去帮忙。 两人离去后,江段宸注视着苏菱,轻声问道:“菱儿对不起,今日我们便补上该有的婚礼可好?” “好。” 丞相府大婚的消息再度传遍整个商阙城。 在宫中的萧恒收到这个消息还有请柬时,亦迷茫不止。 前几日去的时候是丧礼,怎么又变成了婚礼,这江段宸这么容易就忘了苏菱吗? 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请柬,随后愤然起身。 无论如何他都要替苏菱教训一下这小子。 苏菱跟着他真是一个错误。 “来人!”萧恒唤来下人。 下人毕恭毕敬的说道:“殿下何事?” “带几位身手厉害的人陪我去趟丞相府,送我们的江大人一份大礼。”萧恒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 萧恒的眼中露着凶光,现如今的江段宸已经不是丞相了,想对他动手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定会让他后悔今日举办的婚礼! 第五十一章皇子闹婚 人人都很好奇,都在谈论江段宸是否再娶,再娶之人会是谁。也有人骂他前妻头七刚过就再娶。 转眼间,本来享着盛名的江丞相的风评瞬间极端化。 丞相府内大办婚宴,宴请四方。 丞相府外人山人海,皆是一些来看热闹的人。 苏菱穿着商阙城最华贵的嫁衣,虽不是自己当初自己精心挑的那件,但是它被穿在苏菱的身上确实那样的好看。 或许是经历了生死,苏菱的气质不再只是当初那个带着稚气的懵懂少女,她穿着端庄大气的嫁衣,发间带着最精致的发饰。她略施粉黛,但就这样站在那里,却能端的起这件嫁衣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且坚强。 与大家记忆力的苏菱不一样了,此刻的苏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的眼神之间多了些神圣不可侵犯的透彻,像神女一般,丞相府上下无不惊叹着苏菱的美貌。 江段宸也穿着好喜服,他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整个人带着些疲惫的姿态,但是在苏菱的衬托下依旧俊朗逼人。 盛淮安看着无比登对的两人,止不住赞叹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众人都赞叹着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府内布置完毕,薛斐前去打开丞相府的大门。 苏菱与江段宸携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两人出现的那刻,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止住了,能娶到这样惊为天人的女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原本爱慕江段宸的那些女子在看到苏菱的神颜后,无不自行惭愧。 苏菱温柔开口,声音如泉水般清澈,“我是苏菱,是段宸一生唯一的爱人,不是他的再娶之人。我们本来是在江家老宅打算举办婚礼,却因为一些缘故没有办成,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会在今日再度举办那场为完成的婚礼,也多谢各位前来祝福。” 听到苏菱的说辞,众人鸦雀无声,随后又轰炸开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江丞相不是那样薄情的人。” “江夫人长得好美啊。” “是啊,他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本的咒骂声都转为了祝福声,苏菱看向江段宸莞尔一笑。 江段宸示意薛斐领他们进来开宴。 他们转身离开后,纷杂的人群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让开!让开!” 萧恒坐在马车上,带着自己的随从浩浩荡荡的前来。 人们纷纷为其让路。 薛斐看这阵仗不对,拦住领头的人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这么大阵仗来我们丞相府是要做什么?” “大胆,连三殿下的马车都敢拦,还有,什么丞相府,你家公子不是都已经辞官了,怎么还摆着这座宅子。”骑在马上的男人蛮横的说道。 “曹扶,不得无礼。”萧恒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名叫曹扶的人立刻调转马头,骑到马车旁,对着窗口向内说道:“殿下,要硬闯进去吗?” 萧恒从马车内走出,曹扶便翻身下马去搀他。 萧恒来到薛斐面前说道:“上次说要给江大人献上大礼,却碰巧遇上贵夫人的丧事,哎,这不赶巧了,这江大人又办一次婚礼,这我可不能错过啊。” 说是来献礼,薛斐看了眼身后围着的带刀侍从,倒不如说是来闹婚的。 “今日是我家公子的大喜之日,还请殿下不要打搅。”薛斐提醒道。 “你竟然敢这样跟殿下说话!”曹扶冲了上来,想要教训薛斐,却被萧恒拦住。 萧恒面带诡笑,“放心,我就是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 ,竟然这么快让江大人忘了苏姑娘。” 听到这里,薛斐刚想反驳,却被曹扶误以为是要动手,而命人押下。 萧恒也不在听薛斐说话,快步走向府内。 薛斐迷茫道:他不知道他家公子再娶之人还是苏菱吗? 萧恒带着侍从直逼府内,随便抓了个下人问江段宸身在何处。 江段宸听到骚动,前来查看,看到萧恒为难他的下人的样子,江段宸立马上前阻拦,“三殿下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来看看让我们江大人迷了眼的新娘子长什么样。”萧恒话里带刺,“前几日我来时还挂着白绫,告诉我苏菱死了,转眼就娶了别人,江大人,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江段宸皱起眉头,“我娶谁与殿下有何关系?” “本来与我没关系,可是我一想到那个傻丫头竟会心心念念,满心满眼都是你这样的人,就替她的死感到不值。”萧恒冷眸瞪向江段宸。 听着萧恒张口闭口都是苏菱,江段宸瞬间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 “殿下一直惦记我的夫人,不太好吧。”江段宸的嗓音低沉了下来,眼中充满了敌意。 这句话直接刺中萧恒的心,他上来就是一拳,打在了江段宸的脸上,薛斐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冲了上来,却被萧恒身旁的侍卫缠住。 丞相府的侍卫也冲了出来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萧恒喘着粗气说道:“你不配说她是你的夫人,苏菱那样一个优秀的女子,竟然喜欢上你这样一个人渣,真是瞎了眼了,若不是因为你,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江段宸擦掉嘴角的血迹,轻嘶一口说道:“你给她更好的生活,她是我的夫人,凭什么用你给她?” “江段宸,你现在已经不是丞相了,萧言没了你的帮助,还与皇后反目成仇,现在的他根本争不过我,我会成为太子,日后就是皇帝,苏菱当初若是跟了我就是未来的皇后。你呢,你给了她什么?你都没照顾好她就让她莫名死了,我看今日这婚也别结了,免得你又霍霍谁家的姑娘。” 萧恒说着便抽出身旁一个侍卫手中的剑向江段宸刺去。 江段宸不像在大喜之日见血,便连连躲着。 原本布置好的喜宴因打斗变得混乱不堪,宾客纷纷逃窜。 “你们在做什么!”苏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只是去确认了一下婚礼的流程,便听说前院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恒看着眼前穿着婚服的女子,面容是那样的熟悉,手中的剑不自觉的掉落在地。 “苏菱?你没死?”萧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却身穿嫁衣。 苏菱看清闹事者后,微笑着说道:“三殿下,是你啊,我没死,只是五乌龙一场,你是来参加我与段宸的婚礼的吗?” 看着苏菱灿烂的笑容,他想起了第一次见苏菱的场面。 这是他所没见过的她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颜,这是他一直期盼看到的笑颜,却不属于他。 江段宸走到她的身旁,拦着她的腰说道:“菱儿,你怎么来了?” “我听他们说前院有人闹事,便想来看看。”苏菱扬起脸,看着江段宸的眼眸充满爱意。 萧恒苦笑道:“原来,他娶得还是你啊。” “是啊,多谢殿下当时将我救出来,还在猎场保护了我,菱儿念着你的恩情,所以给你写了请帖,怎么,是我的邀请唐突了你吗?”苏菱轻声问道。 萧恒摇了摇头,看着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婚宴,他向苏菱道歉道:“对不起,我还以为他爱上了别人,无意就把你们的婚宴搞成这副样子。” “无事,既然是菱儿邀请你来的,殿下也有意祝福我们的话,便留下来待下人将这些收拾好在吃我们的喜宴吧。”江段宸吩咐下人将这些被弄乱的东西重新布置。 他不想在耽搁与苏菱的婚事了。 萧恒讪笑道:“好。” 他吩咐自己的侍从退下,然后在薛斐的带领下来到客房休息。 回想着苏菱那幸福的样子,萧恒眼中流露着不甘。 为什么她还是要嫁给他? 既然苏菱没死,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他一定要将她抢回来。 闹剧结束后,丞相府很快就恢复如常,婚礼正式开始。 苏菱在前院穿着一袭嫁衣,头盖后盖头,款款向江段宸走来,她跨过火盆,他牵起她的手向厅房走去。 “一拜天地!” 他们二人对天一拜。 “二拜高堂!” 因为婚事急,他们没有来得及告知各自的长辈,只能由盛淮安替代。 他们对着盛淮安一拜。 “夫妻对拜!” 他们面对面,双双躬身对拜。 “礼成!” 一个普通的简便的婚礼就这样完成了。虽说普通,但是全商阙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场婚礼,都知道了江段宸的夫人是苏菱。 他们是人人口中相传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本金屏街朔林苑那个籍籍无名的苏菱现在成了商阙城的红人,人人赞叹她的美貌。 但是凤鸣殿的那位除外。 聂云华眉间露着厌恶,再次听到苏菱的名字她心底泛起巨大的怒气。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么生气,但觉得苏菱不应该在出现,一个小畜牲却被人人称赞。 侍女挽翠看着聂云华的模样,试探性的问道:“娘娘怎么了?” 聂云华瞪向她,“不该问的别问。” 挽翠立马闭口不言。 聂云华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苏菱这个眼中钉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但苏菱也在无时无刻的想着如何复仇。 玉堂阁 褚知白听到苏菱大婚的消息,满意的笑道:“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变换着指法,手指却突然顿住,随后摇了摇头,看来该来的该是会来。 大萧还是会变天。 罢了,一切都是命数。 第五十二章洞房花烛夜 在洞房花烛夜,江段宸心情极佳,多喝了些酒。他醉醺醺的来到苏菱的床前。 苏菱头盖红盖头,端坐者等待她的郎君。 “菱儿,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真实的梦,梦里我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江段车宸牵起苏菱的手,温柔的摩挲着。 盖头下的苏菱身子一怔,他没有做梦,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若不是遇到了褚知白,她现已经是一具亡魂。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段宸,只是梦而已。” 江段宸乖巧的点了点头,轻柔的掀开盖头,看着眼前心爱的女子。 他傻笑着说道:“我的江夫人,你真好看。” 苏菱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嗤笑,“我们威风凛凛的江丞相怎么这般孩子气。”江段宸吻上她的唇,暧昧的气息围绕着整个房间。 意乱情迷的一吻后,江段宸离开苏菱的唇,怔怔的望着她那双明眸说道:“我也只会在你面前这样,还有,我不是江丞相了,我辞官了。” “辞官?为什么?”苏菱诧异的问道。 江段宸闭眸沉思说道:“是因为那个梦,我失去了你就感觉失去了全世界,我无法振作起来,便辞去了官职。” 苏菱听后眼眸沉了下来,她若是想要复仇就必须要能接近聂云华,如今江段宸辞官了,自己便没办法接近那个女人。 难道真的要放下这段恨吗? 江段宸看到苏菱沉思的样子,便低头将她的脸捧起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不想让江段宸记起那件事情,若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下这个恨。 “不做官就不做官吧,我们回老家,开家商铺,就过平常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苏菱展露笑颜,暂且放下那些令人头痛的事情。 苏菱笑的实在好看,江段宸的脸瞬间泛红。 “夫人,为我生一个孩子如何?”江段宸声色沙哑的说着。 手却已经揽上了苏菱的腰肢,他将苏菱揽进怀中,紧紧的贴着她的身子,又深深的品尝着她的粉唇。 窗幔轻轻放下,江段宸压着苏菱的身子缓缓躺了下去,繁杂的衣物都被褪去,他滚烫的身子在接触到苏菱冰凉的皮肤后,呼吸便开始急促。 苏菱觉得脸颊发烫,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做,甚至有些害怕。 江段宸感受到她在浅浅的发抖,便温柔的安抚道:“不用怕,菱儿。”他贴上她的耳,炽热的呼吸喷洒进去,惹得苏菱一阵酥麻,她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 江段宸本想慢慢的来,却被苏菱的动作瞬间勾起了心中的火焰。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湿润的舌尖舔舐她的耳骨,苏菱轻哼一声,“痒。” 他便移开自己的唇,吻着她粉嫩的脸颊,之后是小巧的鼻尖,滑过粉唇落在她的下巴。他的手也没有停歇,在她身上不断的游走。 被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苏菱都感觉到一阵酥麻。原本冰凉的身子随着他的指尖游走焚烧。 他的唇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颈上,那里最为敏感。他的舌尖灵巧的在她的颈间打转,忽而一吸,她感到自己的皮肤都像是被他吸入唇中。 “嗯。” 苏菱又轻哼一声,江段宸移开唇齿,满意的看着自己留下的吻痕。 她感觉身体燥热不止,手指缠上他的腰肢,那里冰凉又舒服。 看着身下的人儿自然的缠住自己,江段宸满意一笑,看来她已经适应了自己。 他的手游走到她的大腿根部,苏菱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沉溺在他令人意乱情迷的吻中。 他看她没有反抗,动作更加大胆,他的手逐渐探入她更深处的地方。苏菱只觉得下腹涨感,在江段宸的抚摸下更为难受,她轻哼一声道:“段宸,我好热。” “菱儿乖,一会就不热了。”江段宸趴在她的胸口说道,唇齿却开始挑逗那两颗樱桃。 苏菱的腿下意识的张开,江段宸感到时机成熟,身子一挺,便真正就身下的女子变为了自己的女人。 苏菱疼痛的呻吟着,江段宸却没有停下身下的动作。 在初疼之后,苏菱渐渐感觉到异常的舒服,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晃动,逐渐迎合着他的节奏。 下腹的胀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畅快的满足感。 两人翻云覆雨了一夜,娇-喘还有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竖日阳光洒在苏菱的脸上,将她唤醒。 她下意识看向躺在一侧的江段宸,他累了一夜,此刻还在熟睡。 苏菱露出幸福的笑容,若是能天天一睁眼就看到他多好。 她尝试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全身疼痛,腿也使不上劲。 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江段宸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眼中满是情丝的望着苏菱说道:“醒了?夫人。” “吵醒你了啊,本来想起身为你做点吃的,但是我的身子好疼。”苏菱委屈道。 江段宸扑哧一笑,揉搓着她的秀发,“抱歉,昨夜,稍微用力了些,弄疼夫人了,夫人想吃什么,为夫来做。” “莲藕汤。”苏菱舒颜一笑,顺势揽上江段宸的脖颈,学着他昨夜的动作在他颈间也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痕,“这就当作是开胃菜了。” 江段宸看着她着娇媚的样子,差点又忍不住,但是想到她身子疼,就暂且先放过她了。 “好,等着,为夫亲手给你做莲藕汤。”江段宸起身下床,恋恋不舍的离开。 待他出门后才发现薛斐已经在外侯了多时。 “何事?”江段宸皱眉问道。 “国师大人求见。”薛斐言简意赅的说道,“从寅时便来了已经等了一半个时辰了。我看公子未醒就没没有禀报。” “国师?玉堂阁的那位从不曾轻易露面,今日怎么出现在这里?”江段宸不解,素日里他也与那个国师没有联系,他着实不知道他有何事求见。 他回眸看了眼还在床上休憩的苏菱,便吩咐薛斐为她做一份莲藕汤端来,随后在外守着苏菱不让她随便下床。薛斐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便领了命。 江段宸交代完便去厅房迎接那位国师大人。 来到厅房,一个病态满满却长相俊美的男子静坐在那里品茶。 他穿着一袭白衣,披着狐裘白袍,身旁跟着一个侍女,长相乖巧聪慧。 “不知国师大人造访,若日江某新婚多饮了几杯,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江段宸向他施礼说道。 褚知白起身,面带微笑道:“无碍,我来府上只是想见见贵夫人,有些话想对她江。” 听闻要见自己的夫人,江段宸立马敌视起来。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与我夫人相识?” 褚知白轻笑一声道:“有些缘分。不知方便否?” 见对方不愿多透漏,江段宸也无法多问,只能搪塞道:“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有什么话说给我代为传达也无妨。” “既然夫人身体不适,我刚好懂一些药理,不如让我替夫人号上一脉?”褚知白没有知难而退,反而顺势说道。 江段宸发现他这么关心苏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苏菱何事识得了这个神秘的国师,但是看他这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着实看着生厌。 “不了,我已经托人为她请了医师了,就不劳烦国师大人屈尊了。”江段宸再次拒绝道。 厅房这边气氛紧张。 薛斐已经将做好的莲藕汤端来了江段宸的房外,他叩门说道:“夫人,公子有些事情在厅房议事,他托我将莲藕汤为你带来了,我让小莲替您端进去了。” 他将莲藕汤递向一旁的侍女小莲,吩咐她要照顾好苏菱。 苏菱在房内听到江段宸在议事,便随口一问,“这么早,段宸在和谁议事啊。” “是皇城的国师大人,不知何事,已经等公子半晌了。”薛斐回道。 国师,褚知白。 听到这里,苏菱连忙起身,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她怕他是来带她走的,“小莲,来替我更衣,我要去厅房一趟。” “是。”小莲端着莲藕汤走了进去。薛斐却迷惑到为何苏菱听到着就着急也要去厅房。 苏菱很快便换好了衣衫,赤脚走出门外想要去厅房,却被薛斐拦下,“夫人身子不适,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夫人穿鞋!”小莲掂着鞋在后面说道。 但此刻的苏菱表情异常焦急,她眉目紧张的说道:“无碍,薛斐别拦我,就让我去吧。” 薛斐也不好阻拦,只能放她离开。 苏菱一路小跑来到厅房。 江段宸看着她赤脚站在门外,眉头紧蹙,略带嗔斥道:“菱儿,你来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好,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鞋。” 他带着气上前将她拦腰抱起。 苏菱失了重心躺入她的怀中。 褚知白默默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菱注意到他的视线,便向他看去,“国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江段宸发现苏菱看褚知白的眼神有些异样的感觉,心里瞬间有些酸。 一个是早早的候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只为见自己夫人一面。 一个是自己身子还疼着,便焦急的连鞋都忘了穿就赶了过来。 江段宸的不悦挂在了脸上,此刻,他非常吃醋,他没想到苏菱竟会认识这位不常露面的神秘国师,他潜意识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