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异闻录》 第1章 尸生子 我叫路阳,二十岁,是个二皮匠,虽名为皮匠,却并非与皮革打交道的裁缝职业,而是与尸体打交道的缝尸匠。 乡野间死无全尸不吉利,肢体缺失,来世转生会生成缺陷,所以便需要专人来为其缝补尸体。 至于我为何选择这一行,还得从我出生说起。 那晚是下玄月,惨白的月光倾泻而下,路边的树木隐隐绰绰,似张牙舞爪的鬼魅。 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一家小院外。 月光照过去,板车上一卷草席,鼓鼓囊囊的似人形。 凉风吹过,几缕发丝随风舞动,诡异又渗人。 车停下,推车人上前敲门。 “咚··咚··咚。” 沉闷声传出去老远,惊飞林间夜鸟。 不多时,门内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年老失修的门,“咯吱”从里面打开。 门里是位四十多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黑袄,手上一双皮手套,眼皮牵拉,遮住大半眼眶,这人名为路老三,就是我爹。 “送来了。” 门外人连忙点头,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中年男人。 “路叔,麻烦你了。” “抬进来吧!” 凉席进到院里,两人看到地上的尸体,手微颤,凉席差点落地。 幽幽的声音响起,落在两人耳畔。 “不该看的,不要看。” 两人慌忙别来视线,脑门上汗水直流。 凉席落地。 我爹看了眼。 “行了,明天晚上来取便是。” 两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去好远,一阵微风吹来,后背湿了个透,打起了哆嗦。 我爹并没去开草席子,他手里活计还差两针,得补齐了。 呜咽的风吹着,院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如哭如诉带着些哀怨之感。 “啪嗒。” 一道声音响起,我爹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惨白的月光下,草席大开,漏出女人真实的模样。 女人面色惨白,眼眸紧闭,一头黑发凌乱遮盖在面上,边上放着一只断臂,那是我爹要修复的东西。 不过他目光并未落在断臂上,只是看着女人高高耸起的肚皮,月光照耀下,肚子随着夜风动了下。 我爹瞪大眼,以为眼花,他好奇走过去,低头把耳朵贴在隆起的肚皮上。 “哗啦。” 很明显里面有动静,路老三一脸惋惜。 “胎足月,魂足身,却不得见天日,着实可惜。” 路老三把手放女人肚皮上,幽幽叹了口气,收回手瞬间,却没想被顶了下。 他回头看着女尸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爹起身拿了三炷香回来。 “孩子是无辜的,跟你走未免可怜,可否让他出来,是与不是你说了算。” 路老三点燃三炷香,青色的烟雾朝着天上直直而上,没有任何阻碍和偏移。 这是同意了。 路老三动作迅速,手起刀落,一道微弱的哭声响彻在不大的院落中。 只是孩子是阴生子,今日又是下玄月,阴气重,不知能否安然长大。 第二天晚上那两人来取尸。 我爹把我抱了出去,说了我的来历。 两人并未有一丝喜悦,一脸惊恐看着我。 “这····这孩子能要嘛?” 我爹幽幽扫了他一眼。 “孩子阴气重,易招鬼祟,其他没甚影响。” 男人眉头紧皱,一脸苦涩。 “我·····不要不行嘛?” 我爹早有此猜测。 “你可以不要,孩子我养着,以后他就只有我一个爹,你不得来纠缠。” 男人忙忙点头,哪还顾得上是不是亲生儿子。 “我不会,孩子从此跟着你,如若我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我就这么留在了这里。 在我五岁那年,悄悄趴窗户上看我爹缝补尸体,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吓得当天夜里发起高烧。 我脑子里都是残肢断骸,还有泛着冷光的针头。 身上冷的没有一丝热气。 我爹吓的半死,带着我到处去看大夫,但我还是一日日的消瘦下去,我爹没办法,领着我去找了王神婆。 “这孩子阴气重,就算这次好了,以后也容易被邪祟缠身。” 我爹一听这话就急了,拉着王神婆,求着她救我。 王神婆和我爹也是多年的旧识,自然答应下来。 “其实要孩子要想好好活下去,还有一个办法。” 我爹一听这话,哪还等得了,慌忙掏自己的荷包,扬言只要王神婆能救醒我,多少大钱,我爹都愿意给。 王神婆摇头。 “你不如把手里的本事交给他,以阴克阴,你有了传承,孩子也能活下去。” 我爹没有答应,二皮匠这门手艺是下九流,阴气重,不受人待见,我爹之前娶的媳妇就是被吓跑的,他怕以后对我有影响。 他领着我回了家。 就在我爹以为事情结束时,我在次被鬼祟缠上。 我爹看着我,最终下了决定。 从此后,我爹缝补尸体时从未避过我。 十八岁那年,我能够独立完成一具残尸。 今天刚好是我二十岁生日,我爹昨晚去了县城,帮一个惨死的孩子缝补尸体。 说好早上回来,给我过生。 我高兴的,去村口买了条鱼,切了半个猪耳朵,一脸喜色提着东西往家走。 “路阳,你爹死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的话让我浑身一惊,心脏瞬间加速跳动。 我回头瞪着眼睛看向身后的男人“村长你胡说什么?就算我们职业特殊,也没偷没抢你怎么咒我爹死?” 村长满脸急色,拍着大腿急促的说:“诶呀,我承认忌讳你们这个职业,可是我也不能拿人命胡说啊!快去码头看看吧!你爹的尸体就在码头。” 听着村长的话,我顿感五雷轰顶,手里的鱼跟猪耳从手中脱落,掉在地面上。 “这不可能,我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行热泪从我眼眶流出,一路上我边擦眼泪边往码头狂奔。 当我哭着来到码头,看见码头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说着死不死的话。 我顺着村民的视线看过去,水里出现了一个人头,一个黑漆漆的人头,人头随着水波上下起伏,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随时要掉出来一般。 “爹!”刚刚止住哭泣的我,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出。 一个猛子扑了下去,无边的水从四面八方朝我包围而来,我身上冷的难受,却没有我的心冷。 ····· 第2章 死了 我几个扑腾就到了那颗头边上。 我愣愣和他对视一眼。 我看着这张在熟悉的脸,脑门上青筋鼓胀,一跳一跳的疼。 我僵硬的伸出手把头托在怀里,接着转身寻找尸体。 不远处飘着的尸体,我也看到了,尸体虽没了头,却还是正面朝上。 我极力忍住眼中酸涩,奋力游过去。 触碰到尸体的瞬间,尸体身上的冰冷传到了我的身上。 我忍不住颤抖起来,出口的话里满是艰涩。 “爹··我··带你回家。” 我环抱着我爹的头,拉着他的尸体,奋力往岸边游。 准备上去时,岸边看热闹的人却制止了我。 “你不能把你爹捞上来。” 我眼眶通红,抬头看着说话的村长,话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为何?” 村长惊惧看眼我怀里的头,别开视线。 “枉死在河里之人,只能捞尸匠能带走,你贸然带走,他要是变成凶魂,这责任谁担待。” 我哪能听进去这话,一心要带我爹的尸体回去,但是村长一步不让,我抱着头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壮劳力上手,几下就把我给按住了。 我看着我爹的头,被反手丢到河中央,眼眶通红,剧烈挣扎起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我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我爹的尸体被丢到了河里,村民们还用杆子把尸体桶远了些。 我看着尸体和头沉入水底,我恨,恨这些人的狠毒,恨自己的无能。 我凭着一股子狠劲,张嘴如同疯狗一般,撕咬着身边的手臂。 迎接我的只有一拳一拳的毒打。 我不知道我承受了多久,就在我神志昏迷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水面上漂浮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来。 咧着嘴讽刺的朝我笑。 ······ 我是被冷醒的,清冷的雨水落在我的面上,毫不留情的冲刷着我。 入眼是一片漆黑,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 来人是王阴婆的孙女,王晓丽,我爹干这行的,难免遇上一尸两命,她家负责接阴胎,王阴婆是我爹多年的老搭档,我爹出了事,她能来,正常。 “你来看我笑话的。” 女子听到我的话,清秀的眉头微皱,巴掌大的小脸上情绪淡淡的,显然对我的话很不满,但也没计较。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我凄惨一笑,是啊!我没爹了,以后就是一个人,但我没本事把我爹带回去。 我无能。 “你走吧!” 我扶着酸痛的身体,艰难站起来,走到码头边,看着起起伏伏的河水,一滴泪水顺着面上流下来,让本就湿透的衣裳在添一抹深色。 “我奶奶去找捞尸人,很快就来。” 我眼眸一亮,快速转头,语气里满是急切。 “真的。” 王晓丽点头,深深看我一眼。 我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夜越来越深,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河面上的水腥味,我心里开始担心。 怕等太久,我爹的尸体被水冲走,再也找不到。 “咔嚓··咔嚓。” 我听到声音,快速回头,黑夜尽头,一个长形的东西,缓慢朝着我们这边移动,我睁开眼睛努力看去,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子,还不来帮忙!”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人快速奔过去,嘴里还喊着人。 “奶,你们来了。” 听到王晓丽的话,我知道是王神婆他们来了。 我快走几步,看清了那黑东西,他们肩头扛着的是船,近看船身漆黑一片,黑沉古朴的气息迎面而来。 这是捞尸人特质的柳木船。 “节哀。” 王神婆眼皮半拉,声音暗哑,出口安慰我。 我点了下头,忙抬手去帮忙,手伸到一半就被王神婆给制止了。 “你身上阴气重,不能弄。” 我只能做罢,乖乖的跟在他们身边。 捞尸人是隔壁村的,大家叫他周老五,男人身材高大,鼓起的肌肉险些把衣服撑破,面颊刚毅,阳气十足,不愧是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 “周五叔麻烦你了。” “你小子客气了,我和你爹也是老相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想不到这老小子比我走的早,还要我给他捞尸。” 我眼眶瞬间通红,想到我爹的惨状,还有我昏迷时看到的场景。 我忍不住把这一切说给王神婆听。 王神婆没有下定论,满是褶皱的面上纹路深了几分。 “哗啦” 船只入水,激起一层水花,落在手背上,冰冰凉。 “你说说具体位置,我去捞。” 周老五穿上装备,跳上船,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平静的湖面,脑海里都是我爹的那双眼。 “我跟你去。” 周五叔不打算让我去的,但是我坚持,最后只能妥协。 两人踏上船,他提着船桨朝河中间驶去。 “就在这里。” 我看着水下浮浮沉沉的水藻,眼眶在一次红了。 “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 我听话的点头。 周五叔一个孟子扎进水里,瞬间消失在水底, 我忍不住凑头去看。 突然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我吓得慌忙倒退几步,一个屁股蹲坐在穿上。 那东西太恐怖了,长着一张人脸,却满脸的毛发。 我知道那是水猴子。 这条河死的人多,有些来不及捞起的尸体,都被水猴子当做美味的晚餐吃进肚。 我猛的坐起来,捞起船桨,朝着水猴子出现的地方走去。 我爹的尸体,待在水里这么久了,水猴子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我爹的尸体要不就是被吃了,要不就是水猴子刚发现来抢尸体的。 我想到这个可能,握着船桨的手暗暗发力。 我绝不会让这些畜生伤害我爹分毫。 我充满恨意的走过去,低头往下看去。 只是却扑了个空,刚才的水猴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暗自懊恼,没有留住水猴子,他会不会下去截胡。 我心里更着急,恨不能立马跳下去把我爹给捞上来。 我一个劲的往水里瞅。 却没注意到我身后有东西爬上了船。 一团黑影渐渐朝着我靠近,黑影上水珠滴滴答答顺着流下来,汇集成一个个小水洼。 水洼在月光照耀下,形成一面清晰的镜子。 照耀着水洼的制造者。 第3章 沉入水底 湿漉漉的毛发,冒着寒光的尖利指甲,冰冷空洞的眼睛,赫然就是我寻找的水猴子。 “滴答……滴答。” 我听到动静,快速回头。 后面东西似有所感快速扑过来,我吓得大步往后退,抬起手中船桨用力打过去。 水猴子在水里动作敏捷,上了岸动作迟缓不秩。 “啪” 水猴子被我一船桨打在面门上。 它吃痛,表情狰狞朝我快速扑过来。 我躲闪不及,手臂上被抓了一爪子。 衣服破碎,几条红色血线,出现在我臂膀上。 我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一个防备不当,掉进水里。 水猴子看准机会,快速入水。 四面八方的水,朝我袭击而来,周身刺骨的冷,我警惕看着四周,我知道水猴子肯定入水了,而且这东西是成群出现的,一个不好,我今天也要折在这。 突然,我身后“咕噜”一声,我迅速转头,没等看清楚对面东西,船桨大力刺去,可惜水里阻力太大,船桨重力受到阻挡。 我一击落空,第二击准备出手,脚上突然被一股大力拉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迅速朝着水下坠落,我吓的吐出几个泡泡,猛灌进几口水,我极力让自己冷静。 低头看去,一只毛茸茸的手,死死拉着我腿,迅速往下。 我在不反抗就要缺氧而死,我剧烈挣扎,试图摆脱水猴子的钳制,但一切都徒劳,这畜生就是看准我,今天非我不可了。 我抽出腰上匕首,瞅准机会,弯腰朝着我的脚大力刺去。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我脚上一松,我也不看底下水猴子的状况,奋力往上面拼命游。 刚钻出水面,边上响起。 “哗啦” 出水声,我吓的迅速转头,看清楚对面人,我狠狠松了一口气。 “你下来干嘛?” 周五叔看着我狼狈模样,眉头微皱。 “水猴子,底下有水猴子。” 我喘匀气息,说了这么一句。 周五叔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赶紧上去。” 我们俩上了船,一刻都没休息,撑着船桨快速往回跑。 我看着平静的水面,想到周五叔空手上来的样子,泪水在次止不住的流。 “我爹怎么办?” 到了岸边,船还没靠岸,我忍不住开了口。 “孩子,你也看到了,水猴子可凶了,就算是我们捞尸人也要避让一二,叔没办法啊!” 我自然知道周五叔的意思,我爹已经死了,总不能为了他搭上我们的命,而且他下去也没找到我爹,不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模样,是否········,我不敢想。 “王神婆,你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王神婆干瘦的脸上带上忧愁,缓缓摇头。 “除非尸体自己上来,不然我也没办法。” 自己上来,尸体怎么可能自己上来,除非是变成凶魂。 但那时候,谁也没办法制服他。 “王神婆,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我不想放弃,那是我的爹啊!从小养我长大的爹,我怎么可能让他在冷冰冰的地方呆着,我这是不孝啊! 王神婆摇头,叹了口气。 “守着吧!” 我心里如同揣了个大石头,迅速往下落,一直到不了底,我恨,恨那些村民,要不是他们阻止我,我爹不会成这样。 呜咽的风呼啸着,吹打在面上,身上,我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知道我是发烧了,但我爹还在下面,我不能离开。 天光破晓时,一束光从天空照耀而下,我清晰看到水里一群群的水猴子,肆无忌惮看着岸上的我们,被我割伤手臂的那只,赫然就在其中。 他阴冷的眼睛看着我,勾唇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眼眶通红,喷出一口血。 “噗通。” 我倒在了地上。 我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孩子,捧着自己的头,站在我的床边,一直看着我,眼神空洞冰冷,青紫的嘴唇开开合合,似在和我说什么。 我猛的睁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 “你醒了?” 我听到女人清脆的声音,抬头看去。 和煦的日光从纸糊的窗户缝隙照进来,落在女人姣好的容颜上,樱桃小口,杏眼桃腮。 瓷白的皮肤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绒毛,我看着熟悉的面容,从梦中脱离开来。 “嗯。” 我声音干涩,回了一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突然手背上落下了一只小手,女人的手心异常温暖,让我冰冷的心,多了层慰藉。 “你发烧了,不能出去。” 我抬头对上女人担忧的眼神。 我愣了下,抽出被握着的手。 “我要去看我爹。” 王晓丽秀气的眉头微皱,最终收回了手。 我穿上鞋子,喝了一口粥,吃了碗药,毅然决然的朝着岸边而去。 路上遇上议论纷纷的村民,我红着眼睛,转头怒瞪而去。 不知是我此刻的模样太过骇然,亦或是他们心虚。 周围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我到岸边时,周五叔躺在船里睡着了,王神婆盘腿坐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王神婆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关心我的身体。 我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水面,白日的水看起来清透水润,微风拂过,让人心旷神怡,但是谁知道这漂亮的表象下,藏着的到底是何种危机。 我把晚上做的梦说给了王神婆听。 “你确定是孩子,不是你爹。” 我很肯定的点头。 在结合昨天我爹背上的黑影,我知道我爹死的不简单。 “你爹是给谁缝尸去了。” “一个孩子,听说是枉死的。” 我想到了某种可能,迅速下了码头,王神婆立马站起来,她知道我要去干嘛。 “你不能去。” 我一脸不解看着阻拦我的人。 “让晓丽陪你去。” 我回头看着岸上的女人,想到她是王神婆一手交出来的,我点头同意了。 我两上了船,朝着岸边而去。 我们到的时候,孩子家里两扇门挂着白灯笼,我和晓丽以为是孩子丧事还在继续,心里松了口气。 “你们干啥?” 开门的是个大光头,幽暗的烛火照在他的头上,显得面上惨白一片。 “我路老三儿子,我爹从你这回去时死了,我过来看看。” 第4章 找尸 光头面上几个变换。 “看什么看,死人了跟我家什么关系,他路老三干什么的大家都清楚,死了不挺正常。” 我听到他这么说我爹,我瞬间就恼了。 挥舞着拳头用力打了过去。 “你说我可以,你说我爹,我今天非弄死你。” 光头一看我的架势,吓的往后面退。 “你爹干什么营生的你不知道,肯定是被鬼祟给盯上了。” 我还想教训一下光头男人,但他这次学乖了,说完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很快大门里就出来一伙人。 光头早没了刚才窝囊的模样,拿着跟棍子嘚瑟的看着我。 “小瘪三,你不是很能耐吗!你来啊!来打我啊! 我眼眶通红,看着他们提上棍子朝我冲来,今天积攒在心里的怨气瞬间爆发出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团黑气萦绕在我周围。 “大家帮我收拾这小子,我请你们吃酒。”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识趣的感觉滚蛋。” 我不屑和他们多费口舌,一人对五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彩,但他们也不好过。 我是不要命的打,他们不想下死手。 我捡到根棍子,紧紧握着,一棍棍的挥舞下去,眼眶彻底红的充血。 我按倒了一人,身下很快惨叫声响彻整个巷子。 “够了,够了,你在打要死人的。” 晓丽被我吓到,慌忙把我拉开,我清醒过来,看着光头他们被吓到往后面缩,我这才站起来。 “你说不说。” 光头瑟缩了下,颤颤巍巍开口。 “孩子埋了。” 我愣了下,既然埋了,现在办丧事的是谁。 只是事情跟我没关系,管他谁死了,既然埋了,就没必要在此耗下去。 这下两人那还等得了,慌忙往坟地去。 孩子还小,这边的风俗孩子太小不入祖坟,我在坟地里一眼看到孩子的坟。 我管不了这么多,提着锄头就抛。 打开棺材的瞬间,我傻眼了。 漆黑的棺材里,躺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孩子青紫的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头,我看过去时,孩子突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明显就是他的头,但是我爹不是给他补好了吗? 我心里充满疑问,我还不急多想,晓丽大喝一声。 “让开。” 我来不及扭头看去,棺材里孩子快速跳起,一把钳制住我的脖子。 很明显这是尸变了,我爹的死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关系。 孩子怀里的头回到脖子上,脖颈上一条整齐切口清晰可见。 我奋力挣扎,小孩“咯咯咯”笑的诡异,掐住我脖子的手,任凭我如何用力,却不能动他分毫。 晓丽一见情况不对,一棍子打下来。 小孩惨叫一声,回头狰狞着脸朝晓丽扑去。 我大口喘着气,顺畅后,来不及查看伤势,看着缠斗在一起一人一凶物,快速扑上去。 我们缝尸人手上的针阴气极重,一般的凶魂根本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我握着针快速冲上去。 一针直插孩子天灵盖,孩子被我定住,黑气顺着针头冒出,喷了我一脸,我嫌恶别开头,晓丽瞅准机会,掏出一捆黑狗血染过的麻绳,把小孩给捆的牢牢实实。 “你先把他头接上。” 晓丽压着孩子,谨慎看着我。 我却摇头。 “没有他家里人同意,我不能动手。” 缝尸人有一禁忌,不得家属同意不得动手,我爹虽没说具体原因,但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晓丽无奈,只能压着孩子,回了男孩家。 白天太张扬,我俩是夜里才出发的。 今晚月亮很圆,周围一切似笼罩在一层层白布下,我走到一半,后背微凉,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一块块竖立的石碑,像一个个黑影,盯着我,我脑门上冷汗流下来,身体变的僵硬,脚下步子半分不能挪动。 晓丽发现我的不对,在我脑门上重重的打了下。 “别看。” 我瞬间清醒,知道是着象了。 我是纯阴之体,容易招鬼祟,而且刚才吸了小孩的阴气,坟地更是大阴之地,两者相结合,就是大凶,要不是晓丽及时出手,我现在说不定成了什么样。 我一阵后怕,脚步匆匆,压着小孩快速出了坟地。 到了外面大路上,我身上才有了热乎气。 我们到了白天去过的人家,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 房子两边的白灯笼被风吹得缓缓晃荡,里面的烛火时明时灭,泛着一层幽幽绿光。 “来了,来了,大半夜的就不能白天来。” 话音一落,门从里打开。 随着“咯吱”的干涩声,门里探出一颗光溜溜的头来。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的男人,一见到我和晓丽,眉头死死皱起。 “你俩没完了,白天不搭理,就晚上来,想讹钱呢!” 我嘴唇抿了几次,不想废话,一把拉过身后的小孩。 光头男人顺着我视线看去,当场吓得傻眼,噗通就坐在地上。 “我的娘咧,都埋了,你们把他弄出来干啥。” 我拉着小孩往里走了一步,地上男人吓得两手杵地一脸惊恐往后退。 “我想知道他怎么死的。” 光头男人眼神闪烁。 “就是意外死的,我也不知道。” 光头男人是小孩的爹,但他的态度很奇怪,要是自己的儿子成了这个模样,换成别人,早就扑上来了,何至于吓成这副模样。 外面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一身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睡眼惺忪,见到我们的模样愣了片刻,在看清我手里的孩子,眼眸瞪大,快速扑将过来。 “小宝,小宝,你没死啊!” 女人又哭又叫,我生怕他把小孩身上绳子给弄开。 快速往身后拉,避开她。 女人扑了空,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孩子,眼眶里泪水止不住流。 “我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 我的耐心已经快要结束,忍不住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旗袍女人听完我的话愣了片刻。 不知想到什么,从地上起身,冲着被吓得四肢瘫软的男人打去。 “是他,就是他,我好好的儿子,被他弄死了。” 我和晓丽听的一头雾水,亲爹还能弄死孩子。 第5章 质疑 我手中的孩子在这一刻也剧烈挣扎起来,黑狗血的绳子显然快要困不住他。 “你们再不说实话,孩子怨气不结,咱们今天谁都得不了好处。” 打斗的两人停下手,转身看过来,看着孩子剧烈挣扎的模样,手心里吓出了一层层薄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带着他去河边玩了圈,回来人就断了脖子,躺在地上了,我也不知道啊!” 男人说完面死惨白大声哭起来。 “他死的本就不吉利,我没办法,早早就葬了,没想我大儿早上也跟着去了,我冤啊!” 我一听眼眸瞪大,又死了一个。 “我去看看。” 两人听到我的话没有一口答应,显然是不让我看。 “都这个时候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下次死的是谁,可不好说。” 我的话显然是凑效了,面前的旗袍女人慌忙从地上起身,领着我往里面走。 我来到棺材前,看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口棺材,棺材黑的发亮,比小孩那口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刚走过去,棺材前的蜡烛开始不安的晃动起来,我低头看一眼,拿起三炷香点燃。 “事出有因,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我把香烛插上,三根青烟徐徐上升。 我这才放心走到棺材边,用力把棺材打开,幸好棺材还没上铆钉,不然要废一番功夫。 棺材打开,我拿了蜡烛,找了根凳子凑上去,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我眼眸瞪大,吓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晓丽一看我的面色不对,慌忙跑过来。 “你没事吧!” 我面色难看,摇摇头挣脱开她的手。 “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我紧皱的眉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咱们走吧!” 我的话一出口,现场的人都傻眼了。 晓丽没有反驳,转身就走,我也没有丝毫迟疑。 反而是旗袍女人,还有光头男人慌了。 “小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我讽刺一笑,并不多言。 “孩子怎么死的,你们心里清楚,自己造的孽自己弥补。” 我说完看着两人的表情,光头眼神闪烁,显然是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心里恼火,面上却一派镇定。 抬脚就走。 里面的光头也没有留我和晓丽,旗袍女人要追上来,被他一把拉住了。 至于那小孩,我也没带着的必要,留在了他们家,既然不愿意说,这孩子也不是啥善茬,早完有他们哭着求我的时候。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走出去老远,晓丽才把心中好奇问了出来。 我摇摇头没回答她,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后背有些发毛。 晓丽也没多问,两人就着夜色,上了小船,走到途中,我不经意的侧头,水中快速划过一个黑影。 我愣了下。 “你有没发现不对?” 晓丽在我之前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缓慢的点头。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水面,生怕有东西从水里冒出头来。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水面上,出现了一只断手,断口已经发白腐烂,让人心里不适,手臂在暗夜的湖水中晃晃悠悠,随着水纹上下波动,显得异常诡异。 我快速划动船桨,试图绕过断臂,但是船到了断臂跟前,自然而然就停了下来,任凭我怎么用力船根本不曾动分毫。 我吓到咽了几口口水,这种事情我根本没有遇上过,显然晓丽也是如此。 我停下来,壮着胆子用船桨去拍打水面断臂,试图让断臂飘走。 船桨刚碰到手臂,惨白的手瞬间动起来,一把握住我的船桨,我吓的脑门上汗水流不停,人也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拉下河。 晓丽见事情不对,忙开口。 “放开,赶紧放开。” 我也想放开,但是船上就这么一根船桨,要是放了,我和晓丽就要被迫待在船上,谁知道这一夜到底还有什么鬼祟出来作怪。 晓丽见我迟迟不动,抽出腰间的棒子打了下去,水花四溅,船桨那头的力量瞬间脱力。 我差点一屁股蹲坐在船上。 水面平静下来,断臂消失,我来不及多想,快速提着船桨往前划。 在我走后不久,船停下来的地方,冒出一个人头来,一头黑黑的长发覆盖在面门上,看不清楚长相。 我和晓丽紧赶慢赶的到了岸边,两人下了码头,这才感觉到后怕。 “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跳起来。 王神婆看我俩的样子,心里更加好奇。 晓丽见到王神婆,心里踏实了很多,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王神婆眉头皱的更加的紧。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王神婆干瘦的面上难掩沉重,她转头看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王神婆赶着我和晓丽回去了,让我们养养神。 我也没有反驳,领着晓丽回去了。 只是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个小小的影子,在我家门口晃悠。 我抬手揉了下眼睛,在看,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只是大门口的槐树被风吹的微微晃动,莎莎响动。 我心里松一口气,大步朝着家走去。 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我瞬间清醒,以为是我爹有了消息,没想打开门,外面就是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路老三在吗?” 我听到他们叫我爹的名讳,动作迟疑片刻。 “我爹已经死了。” 两人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有何事?” 原来他们是隔壁三家村的,村里人为了和隔壁村的抢水源,发生了群殴,不小心弄死了两人,找过来就是让我爹去缝补尸体的。 “我去吧!” 两人对我的话产生了一丝质疑,我从他们眼神里看了出来。 “放心,我会。” 两人半信半疑的领着我到了村里。 斗殴是大事,村里人都集聚起来,在祠堂里守着尸体,我过去时,嚎哭声,还有咒骂声响彻在广场上。 两人有些尴尬,但还是领着我进了祠堂,一路上落在我身上打量的视线不断。 第6章 二次捞尸 进了祠堂,入眼地上躺着两块白布盖着的人,白布微微隆起,伴随着零星的血点,不用猜尸体应该是不美观,我看一眼别开视线。 “路老三呢?” 说话的人是村长,一头苍白的发丝,身上自带一股威严。 “我爹去了,我子承父业,替代他的职业。”村长也听过陆老三有个儿子的事,只是手艺如何就不得而知。 村长眉头微皱,并未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女人一身深蓝衣服,头发散乱,眼眶红肿。 应该是死去人的亲属。 “婶子你放心,我既然敢答应,那就能帮你把事情给办好。” 我的话并为安抚到女人。 “你个愣头青能干啥,要是我男人的尸骨弄不好,你能负责吗?”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村长,他心里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当我白跑一趟。” 我说完就要走,村长看我态度如此果断,忙出声阻止我。 “年轻人,我们也是为了死者好,你要是真有本事,我们自然高兴。” 村长话里的意思,尸体是可以让我动,但是结果好坏他们要考证。 我一听心里胜负欲就上来了。 “行,我既然敢答应,就有这个把握,准备东西吧!” “村长不行啊!我家男人死的本就惨,你弄这么个愣头青来,是要我男人死不冥目啊!” 村长面色一变,转身呵斥身边女人。 “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给我弄出去。” 很快女人被搀扶了出去,从我身边经过时,看着我的眼神快要喷火。 我对此毫无感觉。 很快场地被清空。 大门被关上,屋子里瞬间黑下来,只是现在不是动手之时,我掀开白布看了眼尸体。 连我这个见惯世面的人,都吓的愣了一瞬。 尸体上满是刀痕,大小刀口纵横交错,早就没了一块好肉。 纸糊的窗户里一阵风吹过,屋子里的烛火跟着上下晃动起来,祠堂里的排位如同一双双眼睛瞪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强忍心中不适,拿起三炷香点燃,插在地上。 “在下前来为两人料理身后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我看着燃烧的两股青烟,直直的朝着天空而去,放下心来,开始动手。 我把缝补尸体的针线拿出来,一根根冒着寒光的针,安静躺在牛皮上。 我观察下尸体,确认还每一处地方,就开始动手。 长长的针线,穿过皮肉,发出吱吱声。 祠堂里安静的可怕,把一针线拉肉的声音扩大来好几倍。 烛火晃动间,我的影子被投在外面的门窗上,如地狱修罗,可怖诡异。 我动作被无限放大,胆子小的人,直接昏死过去,村长一个眼神,那人被迅速拖走。 人渐渐倒下,直到变少,月亮从一开始的高高悬挂,到渐渐倾斜,直到天边破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我才从屋子里出来。 “咯吱。” 厚重的大门被我拉开,发出艰涩的嘶哑声。 外面等待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把视线投注到我身上。 昨日还在质疑我本事的几人,如今面色复杂,与我视线相对时,脚下步子微微往后挪。 我淡淡撇开视线。 “劳烦村长进去看看。” 我的话落,村长反应过来。 “刘家的,你去看看你男人。” 刘家的自然是昨夜阻止我的人。 那妇人被点名,颤颤巍巍走出人群,小心翼翼从我身边经过。 朝着屋里进去。 我折腾一夜,身体早就被掏空,找个当阳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落地,接触到地上的泥土,屋里凄凉悲切的哭上接踵而至。 村长眉头微皱,看我一眼,快步走来进去。 他进去,看到掀开的草皮,上面还有裹尸的血迹,此刻血迹干涸,几只恼人的绿苍蝇时不时飞过。 昨日面目全非的人,此刻除了面上有一条条小细纹,再无其他,可见缝补之人技术了得。 村长瞳孔微睁,眼里吃惊一闪而过。 回头看眼依靠在柱子边的瘦弱男孩,面色几个变换。 “小师傅,手艺了得,老夫佩服。” 我看着村长走出来,语气里不乏对我的佩服,我淡淡点头。 “幸不负所托。” 村长看着面不卑不吭的男孩,心里更加认可。 事情解决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捏着手中的十个大洋,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有了这些钱,我爹尸体出来,我能给他打个好棺椁。 我回到家里,还没走进,看到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有种恍惚感,仿佛回到我爹在时,等着我回家的场景。 我眼眶有些热,背着竹包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灶房里清冷的声音响起。 “洗洗过来吃饭。” 我抬头看着女孩的侧脸,由衷的感谢她,两人平时遇上各种损,如今我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是她给了我温暖。 “谢谢你。” 王晓丽,淡淡看我一眼,别开视线,并未多说。 吃了饭,给王神婆,还有周五叔送过去。 我看着微波荡漾的湖水,心里悲凉袭来。 “王神婆,我爹什么时候出来?” 我在问出来这个问题。 王神婆没有开口,边上的周五叔,看我一眼。 “我今晚在下去捞一次。” 我灰败的眼眸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我跟你一起去。” 周五叔没有拒绝。 今夜又是个下玄月,清冷月光照耀在湖面上,让湖面镀上一层银光,不知其中内情,反倒觉得此处是一番美景,但美景之下却又埋藏了多少凶险,无人得知。 我和周五叔,滑着柳木船,在次下到了水中,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这次准备的很充足,腰间一把黑沉的砍刀,上面丝丝血腥味弥漫,这是黑狗血侵泡过的,遇煞挡煞,遇邪挡邪。 周五叔面色凝重,小心观察水面动静。 “我等会儿下去,要是我的绳子动了,就给我使劲拉。” 我重重点头。 “五叔放心。” 周五叔深深看我一眼。 “孩子,尸体只可捞三次,这是第二次,要是在不上来,我就没办法了。” 我听出周五叔的无奈,心里闷闷的。 “五叔我懂。” 第7章 尸体出水 周五叔见我沉默,也不在多说,到了上次的地点,他穿上衣服,拿上装备,一个猛子扎入水底。 湖面上荡起一波波的水纹,如同一个巨大的怪物突然裂开口子,把人吞噬。 我扶着左右晃动的船身,警惕看着周围,生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夜风吹动,卷起一阵阵凉风,我后背发凉,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眼睛瞪的酸涩,硬是不敢多眨动半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身体变得僵硬。 突然,绳索晃动了下。 我僵硬的身体,快速反应过来,眼眸里精光一闪,快速朝着船尾奔去。 一把握住船边的绳子,死死按住,我生怕力气不够,不能把水底的人给带上去。 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绳子根本没有挪动多少。 我额头青筋暴起,再次用力。 水底,周五叔用力推着尸体上半身,一直往水面而去。 两人用尽全身力气。 才把尸身弄出w水面。 见到尸身瞬间,我的泪水止不住落下,但却不敢放松手里的绳子,死死拽着。 周五叔从水里冒出头来。 深深吸一口气,跳上船,跟着我一起用力。 不知为何,我爹的尸身在水里泡了几日,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如同当日我见到他一般。 只是头却没了,我看着黑黝黝的脖颈,面色复杂。 但是尸身找到,也是好的,有了希望,也不怕下一次。 我们合力把尸体弄上船。 周五叔一直未言语,面上神情凝重。 我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能沉默。 我把我爹的尸身,用白布盖起来。 “爹,我带你回家。” 僵硬的尸体在我的话落瞬间,变得软了几分,我知道是我爹听到我的话,我欣喜擦去颊边泪水。 转身拿起船桨,奋力划动往湖边而去。 船晃晃悠悠行驶在水面,激起一层层水纹。 突然,顺畅的船只停在了湖中央,我身体僵硬,周五叔也睁开假寐的眼睛,看过来。 “怎么不走。” 我抿唇,面色发白,看着水面上的断肢。 我在是眼力不好,也看出来,这只断臂是老相识,昨天晚上,挡住了我们的船。 至今她又出现在此地,要说是巧合,就显得牵强。 “断臂。” 周五叔愣了下,没明白我说的是啥,快速从船上站起,来到我的身边,凑头往水里看去。 一只女人的手臂,上面青白交错,被水泡的鼓鼓囊囊,生怕碰一下就炸裂开来。 周五叔嫌弃别开视线,拿过我手里的船桨,用力掷去,船桨在水中上下翻飞,断臂瞬间消失。 他把船桨递回我的手里。 “咱们只是靠着手艺吃饭,不是青天大老爷,也不是地府判官,没义务帮忙伸冤,不该管的不要管。” 我忙忙点头,也明白周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尸两次找上我,应该是想找我帮她找到害死她的人。 但是周五叔说不用管,我自然要听。 两人一尸在一次出发,我们消失的原地,黑影在次出现,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的背影,嘴唇颤动,却未有声音发出。 我隐约有所感觉,却不敢回头。 船只靠岸,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到了岸边等带的两道身影,我手下动作快了几分。 “咚。” 船只触碰到陆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谁都没有发现,船上身体垂在身侧手指动了下。 “回来了?” 王阴婆看到船上的人,沙哑的声音像是问我,却又像是透过我问别人。 “嗯,我们回来了。” 我回了一句,王阴婆只是看着水面,并没有回答我,我不知道她的意思。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把人带上岸吧!” 王阴婆说完,转身朝着岸上走,我不及多想,上来穿只,背上我的父亲就跟上去。 回到我家,要从码头穿过村子。 我背着父亲踏上村口,昏暗的民居,一间间的开始亮了起来。 我看着那些橘黄色的灯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看,他把无头尸给背回来了。” 暗夜里,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如同滑坡夜空的利剑,我吓的后背一凉,也不管前方的道路能否看清,迈开腿,奋力往前奔。 王阴婆面色凝重,迈着苍老的步伐跟了上来,周五叔面色也不好。 几人往前走,但都低估了村民们对我父亲尸体的反感。 我被几个大汉给挡住了去路。 “无头尸体,一不小心就要成凶煞,你是想让全村给你陪葬。” 说话的人,叫李大宽,人如其名,身体高大壮实,在村里有些威望,但同样的也看不上我们,但却嫉妒我父子俩能挣钱。 如今抓住我父子倆大把柄,不得朝死里下手。 “你少胡说八道,什么凶煞,根本不可能。” 我极力反驳,但是我的言语,在别人看来确实心虚之下的表现。 “路阳,我们村里上有老下有小,你把凶煞带回来,是想让我们送命,今天说什么,路老三都不能回村。” 李大宽,嚷嚷的声音更大,他就是看我无依无靠,逮着机会不让我好过。 “李大宽,死者为大,我王阴婆以信命担保,他不会伤害你们。” 王阴婆看不管李大宽作死的模样,出言打断他。 要是换成平时,李大宽可能要忌惮王神婆一二,但是今日他看到路阳,拿回来的一包大洋,心里更不是滋味,凭什么他们一年到头,苦死累死,安安份份在地里刨食,却没有他们挣死人钱的舒坦,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你个死人婆,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识趣的麻溜滚。” 李大宽被嫉妒蒙蔽住双眼,根本听不进去劝。 王阴婆面色几个变换,边上的王晓丽握紧拳头,就想冲出来,被王阴婆给一把拉住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 李大宽等的就是这句话。 “要想进去,就得给钱,一家十个大洋。” 我一听就急了,我家里哪里有这么多大洋。 “你怎么不去抢。” 李大宽根本不搭理我的愤怒,抱着手臂两腿一插,就死死挡在我身前。 第8章 阻拦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无。 我心里几个来回,打算在商量下,就在我想破头时,身边一阵凉风袭过,一个黑影快速冲出,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气。 我迅速抬头看去,只见周五叔狠戾着脸,手中尖刀死死抵在李大宽脖颈上。 尖刀冒着寒光,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尖刀快速划落,滴落在地,扬起几缕尘烟,又消失不见。 “今天你选一样,是要命还是要钱。” 冰冷的尖刀刺激着李大宽,他后背发麻,在看周老五,他平时就是和死人打交道,身上戾气极重,如今气势全开,李大宽这种外强内干的,早就吓的软了腿。 “周哥,周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周老五讽刺勾唇一笑。 “好好说,你早干嘛去了?说,到底要如何?” 李大宽,被周老五吓的都快要尿裤子,哪里还敢怎样。 忙忙告饶。 “周哥,我错了,我错了,你们走,你们走。” 周老五嫌弃看他一眼,朝我示意个眼神,我心领神会,忙忙背着我爹绕过他们。 李大宽看着我的背影,眼里有不甘,和阴毒,但刀架在脖颈上,他也不能奈我何。 我背着我爹麻溜往前走,却没发现他的脚直挺挺拖在地上。 从李大宽跟前拉出一条直线,一直到家门口才停下。 周五叔见我消失在夜色中。 挪开手中尖刀,嫌弃在李大宽身上抹去血渍,这才大步离开。 村民们也一哄而散,李大宽最后一丝坚强散去,软到在地。 半天爬不起来,夜风中,寒风吹过李大宽后背发凉,但他却未有任何反应,只有一双眼睛阴骸冰冷。 我把我爹小心放到床上,跑进隔壁空屋。 把早就准备好的棺材挪出来。 给我爹梳洗干净,放到了棺材中。 清冷月光照耀下,棺材黑沉发亮,重重压在我心头。 “孩子,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王阴婆突然出声,打破我的思绪。 我不解抬头望去。 “王奶奶这是何意。” 王阴婆深深看眼堂屋里的棺椁。 沙哑干涩的声音缓慢钻进我的耳里。 “尸身无首,魂难入鬼门,可变凶煞。” 我手中香烛落地。 “哐当。” 蜡烛断裂,上面细碎的纹路一条条裂开,密密麻麻,如同我心间思绪。 “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我知道要是父亲变成凶煞,轻则一生难入地府,重则魂飞魄散。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也不能发生。 王阴婆摇头。 “我也没办法,只有找到他头在做打算。” 好歹是有了希望,但是找到头谈何容易,尸体尚且捞了两次,才出来,头不知去了何方。 我把视线落在周五叔身上,眼里带上祈求。 “周五叔,只要把我爹头捞上来,我多少大洋都愿意出。” 周五叔瞪我一眼,面色不郁。 “我是见钱眼开之人,我会尽力。” 周五叔的话有留存,我知道他的意思,但也不能强迫他。 “多谢周五叔。” 棺椁里尸首不全,不可落棺盖板。 就这么敞着。 “你去找只大白公鸡来,全身发白无一丝杂毛,冠子发红最好。” 大公鸡乃五德之首,头上有冠是文德,足后有距能斗,是武德,敌在前面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类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明报晓是信德,大公鸡常年感应日出的天地正气,能驱邪镇宅。 王阴婆暗哑声音落地,安静的房里更加一抹诡异。 王阴婆是给周五叔说话,她知道就村民看我的眼神,我出去未必能弄到白色公鸡。 周五叔知道事情严重,转身大跨步离开。 我也没有闲着,把香烛点上,应王阴婆的话,在棺椁边上撒了一圈黑狗血。 此举只为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搞定,天边渐渐漏出鱼肚白来,和煦的日光,从窗户缝隙照进来,一层层光晕落在我爹身上,死灰之气淡来很多,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中午时,周五叔才回来,显然是出外村去找来。 他把大公鸡从麻袋里拎出来,活蹦乱跳的大公鸡瞬间安静下来,一双豆大的眼睛,警惕打量周围,似是感应道某种危险事物,扬起高昂的脖颈,仰天长鸣。 “哦哦哦哦哦哦。” 大白公鸡打鸣的声音,驱走了房间里的阴暗。 “把大公鸡放你爹身上去。” 王阴婆接过大公鸡,摸了下它发红的鸡冠,出声道。 我忙忙接过。 不敢多逗留,把大公鸡放进了棺椁里。 我以为大公鸡没有栓脚,怎么都要跳出来,但它却没动分毫,乖乖趴伏我爹尸首上,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你们去休息吧!其他的晚上再说。” 王阴婆的晚上,就是要去捞我爹的头。 我忙忙点头。 进灶房做了一顿饭菜,折腾一夜,让他们跟着我受罪,我也过意不去。 王晓丽进来帮我忙,两人更快些,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炒了盘腊肉,配上土豆小菜,蒸了杂粮窝窝。 饭菜端出去,我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四人落座,各坐一方,安静吃东西。 吃罢饭菜,我并未休息,在火盆里给我爹烧钱纸,守棺。 王阴婆劝了两句,见我坚持,也没在折腾。 我这一跪就到了月儿高挂。 今夜是个上玄月,不甚明亮,倒也能视物。 “孩子走吧!” 周老五叫了我一声,我僵硬站起身,缓了下早已没知觉的腿脚。 踉跄着步子跟了上去,几人踏入夜色中,自然不知道身后变化。 湖边的水一如既往的冰冷,高悬的月光照耀下,升起的水气,如同屏障,视物影影绰绰,更添一抹诡异。 船只在雾气中行走,我们在次来到了湖水中。 周五叔把衣服穿上,羊皮袋里灌满空气,跨上腰刀,一个猛子扑进水低,瞬间消失不见。 我警惕看着周围,奈何雾气浓郁,可视距离缩短。 我心里有些慌。 船身在此刻微微晃悠起来,我知道周五叔不可能这么快上来,船身晃动跟他没关系。 我喉结滚动,艰涩的咽一口口水。 第9章 煞 谨慎伸头往船边看去。 入眼的是幽暗的湖水,平静的湖面,根本不见任何一丝东西,我高高挂起的心,安定几分,看来是风吹动了。 “哗啦。” 右边船体被大力撞击,我一个没站稳,身体极速往穿身倒去,哪怕是我眼疾手快,出手抓住船沿也并未控制住身体。 “噗通。” 水花四溅,水面上荡漾起大片波纹,孤零零的小船在湖面无风自动,我掉入水里,冰冷的湖水奔涌而来,我被呛的剧烈咳嗽,挣扎着往湖面游。 幸好脑子是清醒的,手脚并用,我蹿出了水面。 接触空气刹那,我深吸几口气,腥臭气息扑面而来,我睁开眼,定睛看去,差点在次入了水里。 我面前,赫然出现一个人头,长长的头发,湿漉漉挂在面上,多于的头发如同水藻,铺设在水中,快速朝我袭击而来。 我眼眸瞪大,快速往船上游,但是那东西比我动作还要快上几分,我手臂抓上船檐瞬间,脚上也被大力拽住。 我惊恐回头看去,脚上被黑色的发丝缠绕,根本就动弹不得分毫。 我心里着急,却没失来分寸,掏出腰上尖刀,快速刺去。 尖刀不是一般的刀,这把刀是我平时缝尸体用的,上面积攒着浓重的阴气。 对付湖里的鬼祟,在厉害不过。 尖刀划过,缠绕着我脚踝的长发散去,铺散在水面上,平添一抹诡异。 脚上一松,我迅速爬上船只。 水里的东西在我上岸时,渐渐沉入水底。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为何突然攻击我,但得以逃脱,心里松一口气同时,开始担心起来,生怕周五叔也遇上她。 毕竟这东西在水底游刃有余,一般人奈何不了她分毫。 我死死盯着水面,心里祈祷着周五叔千万不要出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面色开始泛白,这么久周五叔都没有冒头的想法,只有一种可能,他肯定是出事了。 我心里百般滋味,要真是因为我爹的原因,让周五叔丢了性命,我一辈子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颓废坐在船上。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响起,我眼眸瞪大,瞬间回神。 快速朝着水声而去。 一眼看到湿漉漉的脑袋,还有熟悉的眉眼。 “周五叔你上来了,你没事吧!” 周老五伸手拽住船上绳子,手臂用力,快速上了船。 “没事,就是你父亲他不愿意出来。” 我目光一凛。 “周五叔,什么叫不愿意出来?” 我的语气里满是急切。 “我找到他的头,但是他根本碰不到他,他不愿意出来。” 我听完周五叔的话,一颗心快速坠落,如同这夜色般,清冷不见光亮。 “周五叔,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周五叔摇头。 “只有找道士,厉害的道士。” 周五叔的话让我升起一丝希望,但找道士要大价钱,我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这些我爹挣的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没见往家里带。 但好歹是有了一丝希望。 “行,找道士。” 我重重点头,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给我爹找道士,不能让他尸首分离,随即想到刚才攻击的我的东西。 “五叔,你在湖底可有看到什么东西?” 周五叔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你说的是什么?” 我咬咬牙,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周五叔就着月色,也看出我一身水汽。 “不曾遇上什么东西,可能她是朝着你来的。” 周五叔话落,我想到在未知的地方,随时有个东西在盯着我,我后背就一阵阵发毛。 “先回去,以后离水远些。” 我重重点头,站起身拿起船桨,朝着岸边而去,快要到岸边时,我似有所感的回过了头。 就在刚才停船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圆东西,沉沉浮浮,漂浮在水面上。 我手中船桨瞬间脱手,要不是周五叔反应快,一把拉住了我,我可能早就下到水底。 我在周五叔的怀里挣扎着,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声音沙哑,悲戚。 “五叔,头,我爹的头,他看着我呢!” 周五叔伸手捂住我的眼睛,生生把我搬回头。 “那不是你爹,那是煞,要你命的煞。” 周五叔如雷的声音,响彻在我耳畔。 我瞬间安静下来,挣扎的手无力垂在身侧,豆大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船身上。 “我爹,那是我爹啊!” 我语气里满是不甘,周五叔重重叹气,放开了我。 我脱力坐在船上,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 周五叔捡起船桨,看我一眼,划着船缓缓驶离水面,我一直低着头,不曾在回头去看。 上船后,王阴婆看出我的不对,问了一句。 “是不是遇上事了?” 周老五无奈叹气,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我在边上听着眼睛却在次看向水面,雾气散去,水面平静,如同一个大大的镜子,把天上皎洁的月光映照进去。 干净纯洁,让人想进去窥探一二。 我正看的入深,面前出现一道纤细腰身,挡住我的视线,我抬头,看到女人姣好的容颜,挪开了视线。 “你不要添乱。” 女人冰冷的语气多少带上几分情绪,我也被点醒。 抬头对上女孩澄澈的眼眸,脑子清醒过来。 “嗯,我知道了。” 王晓丽盯了我好久,见我确实没什么不妥当,这才放心。 “孩子,命数如此,咱们只能尽力。” 王阴婆干涩声音响起,我懂她的意思,慌忙摇头。 “王奶奶,这是我的事,也是我的责任,我答应要给我爹养老送终,虽然没等他终老,担也不能让他身首异处。” 王阴婆嘴唇蠕动,想了下,最终点头。 “行,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但是有困难要开口。” 我忙不迭点头。 几人如同来时,踏着夜色往家里走,远远的我又看到一个黑影,从家门口晃悠而过,我停下脚步,揉了下眼睛,在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一次我以为是眼花,看错,但是这都是第二次了,不可能出现同样的问题。 第10章 疯癫 我想到梦里出现的抱头娃娃,后背冒出冷汗。 “怎么不走了?” 王阴婆看出我的不对,出声询问。 “我看到黑影,从我家门前经过,两次了。” 王阴婆眉头紧皱。 她知道我是纯阴之体,这两天出的事情较多,应是身上的阳气被扰乱。 “进去看看。” 王阴婆面色凝重,率先往前。 我连忙跟上,周五叔和王晓丽,警惕盯着黑沉的门板。 上半夜,是我关的家门,此刻大门敞开一条细缝,惨白月光顺着门缝照进去,却不得窥探其中之一。 我心提到嗓子眼,脚步僵硬,抬手轻触房门。 “嘎吱。” 老旧木门,发出残喘般的声音,让人心有不适。 大门敞开,一个黑色影子,快速蹿出。 “啊!头,头,头,头。” 我吓的后退几步,反应过来,迅速伸手去拽,这瞬间我也听出来说话之人是谁,就是李大宽,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却不得而知。 李大宽显示是受到刺激,我根本控制不住他,周五叔反应过来时,人早就疯疯癫癫,跑出去老远。 我还想去追,被王阴婆挡住去路。 “进去看看。” 我想起李大宽念叨的话,瞬间转身,奔着屋里而去。 烛火晃动间,屋子里黑沉的棺椁,影影绰绰,压抑感扑面而来。 我艰难咽下口水,缓慢朝着棺椁边走去。 到了跟前,里面响起一道声音。 似某种利器划过木材的咯吱声。 “滋滋··滋滋。” 我后背心冒出汗水,想到水里凝望着我的那颗头。 我狠狠闭眼,小心凑头,往棺椁里看去。 一眼,看到白日的大公鸡,洁白的羽毛,此刻通红一片,腥臭难闻气味扑面而来,眼眸都熏的睁不开。 我极力忍耐不适,伸手去拽大公鸡。 “不可。” 王阴婆沙哑声音,响在我耳畔,我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 不解回头。 “身上都是阴邪之气,你不可触碰。” 我是纯阴之体,过往几日,状况百出,让我阳气不稳,万不可再动。 我想通这一关窍,准备收回手。 却不想,刚才匍伏在尸身上的公鸡,奋力一跃。 朝我手啄来,尖利的鸡喙刺破肌肤,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染了白公鸡一脸。 但也因此,白公鸡彻底丧命。 我挣脱开鸡喙,快速收回手。 伤口不深,却血流不制。 王阴婆面色凝重,弯腰抓起地上糯米,快速捂在我手上。 怪异的事情发生,鲜红的血液,落在糯米上,瞬间变成黑色。 并发出股难闻的味道。 “王奶奶,这是为何?” 我心里不安。 王阴婆眉头紧皱,细密皱纹又平添几根。 “邪气。” 我结合大白公鸡身上的血,瞬间明白。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白公鸡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刚才的李大宽,看到了什么,两个疑问堆积在我脑海里,久久找不到出路。 糯米换了两茬,血的颜色才恢复正常,我看着棺材里的父亲,表情复杂。 光看现在的模样,这些事,应该和他脱不了关系。 要是父亲变成凶煞伤人,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王阴婆也想到这个可能,眼神严肃。 “孩子,要抓紧时间了。” 我重重咬牙,现在唯一能干的,就是挣钱,给我爹找道士。 大白公鸡是不能触碰,被周老五,提出去在院子里点火,烧了个干净,但是腥臭的味道,让人频频作呕。 我以为事情就此了解,但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天蒙蒙亮,天边日头刚冒头,守夜的大公鸡叫了第一声。 我家院子里就围满了人。 “路阳,你给我们滚出来,滚出来。” “烧了路老三,烧了他,让他害人,魂飞魄散。” 我听着外面诅咒我爹的污言秽语,眉头紧皱,心里恨极,细想也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但是这次的事情,我占着理,我也不带怕的。 我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紧闭的房门,在村民们探寻的视线,往里面看去时,一把关上了门。 视线阻隔了他们的眼神,他们转过头就落在我身上。 “路阳,你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时不时路老三变邪祟了。” “肯定是,李大宽都被吓疯了,路阳心虚了。” 我厌烦看着面前这些人。 “我屋里有什么,跟你们没任何关系,至于李大宽,跟我路家更扯不上。” “你胡说,就是路老三,变成凶煞,把李大宽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他,我们要烧路老三,烧了他。” 村民们的样子,一点都不打算讲道理,说完就要朝着屋里冲。 我眼眶通红,烧尸体,都是对付大罪孽之人,他们如此对我爹,我怎么忍得了。 我提着门边上的铁铲,不要命的挥舞起来。 “来啊!来啊!我们想烧我爹,先把我弄死,看今天谁死谁活。” 我形如癫狂,这些人也就是欺软怕硬,见我不是吃素的,纷纷站住了脚,不敢动弹。 “你们父子两,一个尸生子,一个凶煞,是要我们村子给你陪葬,滚出村子,滚出去。” 有了一个带头的,身后几人叫嚷声音更大。 “滚出去,滚出我们村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让本就不大的地方异常吵闹。 我冷笑一声,眼里满是讽刺。 “滚出村。你们还没这个权利,让村长来,村长让我们滚,我绝对不说二话。” 我的话落,大家伙都沉默了。 不是他们怕我,他们是怕村长。 我爹于村长有恩,当初村长脚上被石头打断,就是我爹给接上的。 二皮匠这个职业,不仅仅是针对死人,活人我们也能缝。 只是大多人避讳,宁愿找大夫。 久而久之,我们只有尸体能处理。 显然我的话凑效了,没有村长点头,他们谁都没权利让我们出村子。 只能对着我放狠话。 “行,姓路的,我们赶不走你,你能耐,但是李大宽是被你家害成这幅模样的,你们得负责。” 说话人是李大宽大哥,一家人都不是啥好货色,一丘之豹,听口气,是打算讹上了。 第11章 送尸 “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反而自己上门来了,我家里被偷了十多个大洋,这事你们谁给我理理。” 李大宽大哥一听十多个大洋,心里一阵激动。 那还有心里跟我纠缠,这会儿就想回去。揪着李大宽问出去结果来。 “你胡说,大宽不是这样的人,待我回去找他问清楚。” 说完转身就走,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就他这仓惶的模样,落在大家伙眼里,都不用问,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村民们对李家两兄弟的心态,多了一丝鄙夷。 但是正事要紧。 “路阳,我们不管李大宽偷没偷东西,但是人疯了是事实,你爹就算不烧,也不能留在村里。” 村民们放里狠话,转身就走了,我心里开始苦恼,我现在能守住我爹一时,也守不住一辈子,要是我出门,早晚他们要把我爹给烧了。 我左思右想,最后只能想到王阴婆,希望她能帮我照看我爹一二。 我匆忙锁上门,盯着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朝着王阴婆家去。 王阴婆家在村里另外一头,挨着山脚,常年照射不到太阳光。 远远看去似朦在一团黑气中。 我很少来王阴婆家,主要是一靠近,后背就凉嗖嗖的,难受的慌。 我看着面前黑沉的大门,抬手敲了下。 “咚··咚··咚” 大门应声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王晓丽,她见到我瞬间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王奶奶。” 王晓丽只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点头,侧开身子,让我进去。 刚踏进去,一股子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我受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阴婆擦着手上血迹,从暗黑的屋里走出来。 我瞟了眼她手上的血迹,别开目光。 “王奶奶,我求你件事。” 我话落,膝盖一软,狠狠跪在地上。 “噗通”落地声,惊到屋里两人。 王阴婆示意王晓丽,她点头朝我走来,试图把我拽起。 但女孩体力哪里敌得过我,差点被我带倒在地。 王阴婆见我铁了心要跪着,也不在阻拦。 “行了,你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心里高兴,忙把今日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 王阴婆眉头紧紧皱起。 “他们竟如此过份。” 我点头,回应王阴婆。 “王奶奶,我想把我爹的遗体,暂时存放在你这,不知是否方便。”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牵强,毕竟我爹已有成为凶煞的可能,如若一般人,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事关生死。 但是我除了托付王阴婆,再无其他可能。 王阴婆眉头紧皱,似是在权衡轻重,并未一口答应。 我一双眼眸紧紧落在王阴婆面上,穿堂风带着泥土腥臭味像我袭来,哪怕是手脚冰冷一片,我都未挪动分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扬起的脖颈渐渐变得沉重,不用等到王阴婆回答,我都知道结果,但我去不怪她。 我朝着她磕了几个头,在起身瞬间,她却开口了。 “孩子,夜里,把人送来吧!“ 我眼里精光大盛,这是答应了,她答应了。 我忙忙点头。 “王奶奶,你放心,我晚上就运过来。” 王阴婆点头,我这才离开。 出来走了一段路,太阳光照耀着,身上阴冷之气被驱散,这才渐渐回暖。 我在次回头看去,王阴婆站在门口,一直注视着我,我勾唇一笑,脚下步子快了几分。 到家时,我检查好门锁,见没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一整天都没有再出去,中途有人来敲门,我从门缝看一眼,来人是李大宽大哥,我只当没看到,把门关死,继续回到屋子里。 时间流逝,夜幕渐渐来临,我背上我爹,就着月光踏出来房门。 月色照耀下,地上是被拖出来的两条长长的线,一只蜿蜒到村口。 我回头看眼身后,目光晦涩不明。 我上来小路,朝着王阴婆家去。 白天走这条路时,并没发现有何不对,到了夜里,怪鸟扑哧着翅膀,吊着嗓子,从头顶盘旋而过,让不本就阴暗的路,变得光怪陆离。 我咽了口口水,顶着头皮,往前走了没几步。 “嘎吱,嘎吱。” 右侧竹林传来咀嚼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咯咯咯”的怪叫。 我后背一阵阵发毛,额间汗水顺着落下。 脚下步子却不敢停留,加快几分,但奈何天不遂人愿。 我踢上一个大石头,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扶住边上竹竿。 但也应此,身后的“嘎吱”声停了下来。 伴随而来的是树叶碎裂的声音,我知道有东西在靠近,我不敢回头,放开手中竹竿,就往前奔跑,一个劲的埋头奔跑。 我知道我这一刻是怂来,平日里接触各种奇形怪状的尸首,我亦能不改面色,今日却被这劳什子的动静,弄得方寸全无。 但我忘记我是背着我爹的,根本就跑不快,很快身后就有了动静。 “呵哈呵哈。” 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听觉,还有我的味觉。 我吓的两股颤颤,僵硬转头。 月光照耀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出现在我身后,我定睛看去,看外形像人,但一身血污,面上更是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我后背发毛,深呼吸一口气,找准机会,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但那黑东西,瞬间瞬间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头··头··头。” 声音一出我就听出来,是村里李大宽,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心念一动,往前一步,他疯狂后退,吓的不轻。 我高深叫唤一声。 “赶紧滚。” 不知他听懂没,我话音一落,李大宽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我也来不及深究,他口中念叨的头,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壮着胆子,朝他冲出来的地方走去。 刚走进,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眉头紧皱,就着月光,看清楚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大公鸡,此刻毫无生气躺在地上,毛发粘成一团,肚腹敞开,漏出里面的器官,血水染了一地。 肚腹上清晰可见一排排牙印,可想而之。 第12章 找上门 刚才的嘎吱声就是李大宽牙齿咬合的声音。 我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公鸡,到底是不忍心,在边上挖了个坑,把公鸡给埋了起来。 我弄好一切,在背着我爹离开此地。 有了这个小插曲,一路上道也相安无事。 我怀揣着太多解不开的疑团,往王阴婆家里走去。 远远我就看到了屋子里亮着的烛火。 烛火晃动间,我看到了几个人影,只是影子很淡,我也没太放心上。 我到门前,抬手敲了几下门,屋里传来脚步声。 这次开门的是王阴婆,门打开,她看我一眼。 “进来吧!” 干涩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我就算早已习惯,还是有些不舒服。 王阴婆转身,往屋子里走,我忙忙背着我爹跟上。 屋子里早就准备好了棺椁,我把我爹放进去,并没有盖,则是用黑狗血泡过的绳子,把他给绑了起来。 并且在身上铺满了糯米。 “王奶奶,要是我父亲真的变成凶煞,请你们务必保护好自己。” 我没有细说,但是王阴婆懂。 “放心,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他。” 有了王阴婆的话,我安心的离开了。 走出房门时,我好奇回头看了眼,刚才见到的几人人影,为何在屋子里都没见过,莫非是出去了。 我没深究,抬脚往家里走。 到家的时候,月亮高挂在顶空,我躺在床上,打算明天去镇上看看,那个无头孩子是否安好。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但是梦里,确不安稳,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一只追在我的身后,奇怪的是两人身上血肉是粘连在一起的。 我被追了一夜,天还未亮,我就惊醒过来。 这是大门正好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 我脑子不甚清醒,迷瞪着眼睛爬起来,往庭院里走,手刚触碰到大门,一股凉意侵袭而来,我瞬间清醒,脑子从未有过的灵光。 敲门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 “咚··咚···咚····咚。” 我听着那一声声敲门声,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心里想到我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人敲三声开门来,鬼祟四声来索命。” 我清晰的听到心口剧烈跳动的声音,我知道外面不知是何物,但我不敢贸然开门,既然那东西是来敲门的,肯定是进不来。 我想通这一关窍,慌忙回了屋子,把我缝补尸体的家伙紧紧抱在怀中,眼眸死死盯住大门,防备着他突然闯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咚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在如此下去,那东西耐心迟早要耗尽,到时我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左右权衡,准备先下手为强, 我找来家里剩下的黑狗血,涂抹在身上,剩下的端在手里,大步朝着门口而去,我一把拽开门,还没看清楚外面为何物,手中黑狗血用力泼出去。 但是预期的效果并未出现,屋子外面空空荡荡,除来一丝清风吹过,再无其他。 我愣愣看着地上黑狗血,错眼间,我看到了门口一双黑布鞋,布鞋如同两个大蛤蟆,匍匐在地,鞋子上面干净整洁,一丝灰尘也无。 周围却无一丝鞋子的脚印,这一切无一处不透露着诡异。 我用剩下的黑狗血,淋在鞋子上,并未发现他有一丝变化。 我回去拿来烧火钳子,夹起鞋子丢远了些。 确定屋子外面在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回屋睡下,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 院墙上面的公鸡都打了两遍鸣,这才起来。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揣上几块大洋,去了码头边。 白天的码头看起来热闹非凡,一点没有夜间那么瘆人。 我摇动着船桨,不大一会儿到了对面,踏上岸,把小船紧紧绑在桩子上,才朝着光头家走去。 到了门口,门口的两个白灯笼还高高挂着,只是里面幽暗的烛火早已经熄灭,房檐下一堆燃烧过后的白色蜡油,也无人清理。 我皱纹扫一眼,并未多想。 抬手叩响门上铁环。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捶打着暗红色大门。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脚步声响起,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出来的是当夜哭闹的女人,当初还有一丝秀气的面容,如今满是憔悴。 不用多想,我都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见门外是我,瞳孔微睁,如见豺狼,慌乱关门。 我率先勘破她的意图,用力从外面使劲推,阻止她把门关上。 但奈何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她见大门迟迟关不上。 张口胡乱叫嚷起来。 “光天化日,欺负女人了,大家伙过来看看。这人要强闯小妇家门,耍流氓。” 女子尖细声音一出,把周围路人目光吸引过来。 这些也不论事实,一个个冲上来打算制止我。 我眼眸微眯。冷冷的盯着里面的女人。 我知大势已去,今天是没办法进这扇门。 只得放手做罢。 女人见我放手,用力一推,暗红色大门瞬间紧闭。 我也被一帮大汉围起来。 “小子,有本事过来单挑,欺负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我本不想跟他们耽误功夫。 奈何几人见我不吭声,竟然一点点逼近。 我把背上竹篮打开,亮出里面的工具。 “二皮匠,此户人家缝尸欠账,我来取回,有错否。” 我的工具一亮,二皮匠名号一出,领头壮汉面色一白,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小哥,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说完转身就走。 二皮匠这个职业,被人嫌弃的同时大家也诸多避讳。 生怕得罪。 毕竟谁知道啥时候就碰上了恶事,有求于他人,还是谨慎些的好。 周围人如避瘟疫般纷纷散去。 我回头盯着门框,久久没挪开视线。 但是我知道今天想要进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另寻他法。 很快夜幕降临,今夜月亮隐没在厚实的云层里。 夜黑风高,正适合行鬼祟之事。 白日我在院子周围巡视一圈,找到落脚点。 等到天黑才过来,既然那女人不愿意让我从大门进,那就只能翻墙。 第13章 死人头 白天踩好点。 到了夜里,我来到墙角,搭上木棍,一个纵身,迅速上了墙头。 月光黯淡,照不到我的身影,我观察下周围,除了主院有豆大烛火,在无亮光。 我瞅准机会,纵身一跳,大步朝着光亮处走去。 还未走进,扑面腐臭味袭来。 我脚步微顿,准备推门的手,骤然停止。 退到侧边,指头粘上口水,小心戳破窗户。 腐臭味从小小的洞口,侵袭而来,我屏住呼吸,强压住恶心,凑了进去。 屋里女人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嘀嘀咕咕嘴里念叨不停。 地上则是一具尸体。 不对那不能称之为尸体,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尸体上遍布齿痕,密密麻麻,皮肉混合着血水,边缘处是未来得及啃尽的腐肉。 肉的切口就是一排排牙齿,不用想都知道是被人给生生啃下来的。 我瞳孔放大,眼里满是震惊,从完好的头皮看出,这就是光头男人。 他死了,被人生生啃咬致死。 我心生退意,突然戳开的洞里,冒出一只眼睛,我和他直直对上。 它眼睛没有眼仁,被眼白占据,白蒙蒙一片,两眼对上,我清楚看到他眼里邪恶的光。 我慌忙后退。 站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再不敢回头,我转身准备跑。 不过我想的太简单,那个东西已经发现了我,从脆弱的窗户,破空而出。 我清晰看到他的模样,这就是一颗头,没有身体的头,眼窝深陷,没有眼仁,断口整齐,它漂浮在空中,嘴里呵呵呵喘着粗气,如同一只发狂的动物,准备狩猎。 我知道是跑不了了,眼睛紧紧盯着它,手悄悄往后摸索。 “呵……呵……呵呵………” 那东西讽刺看着我,我的动作没有逃出他的眼睛,但它却不以为意。 在我握上针头时,那东西眼眸一闪,快速朝我冲过来。 我也不是吃素的,心里虽害怕,但却没忘记反抗。 那东西冲过来,我用力拽住它头发,阻挡住它的攻击,手中尖针用力刺过去。 那东西“呵呵呵呵”怪笑几声,朝我面门喷出一口黑气。我想躲闪已然来不及。 只能生生受着,但好歹屏住呼吸,并没有吸进去太多。 但阴气入体,并不好受。 我浑身发冷,手指僵硬,手中尖针差点落地。 我狠狠咬一口舌尖,血腥之味弥漫整个口腔。 脑子随之清醒,他怪笑出声,嘲笑我不自量力。 我恼怒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把头死死按在怀里,手中尖针用力朝着它百会穴刺去,虽不知对他有无效果,但也能给他一击。 “刺啦。” 针尖入肉声音响起,我一把丢出人头,拔出针来,针出,百会穴冒出黑烟,上次的小孩给了我经验,这次我早有准备,黑烟喷出瞬间,快速脱手,往边上一滚。 那颗头闷哼一声,从天上掉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我没给它反抗机会,一捆黑狗血网子网住。 不顾它的挣扎,直接点火烧了个干净。 门外的动静,屋里女人不可能听不到,我弄好一切回头看去。 屋子门口出现一双眼睛,女人唯唯诺诺看着我。 “你还不愿意说出实情。” 女人颤颤巍巍走出来,指着屋子里的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刘富贵弄的,我真不知道。“ 女人眼神躲闪,根本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 我也不着急,从屋子外面走进去,迎面就是刘富贵的尸体,我撇一眼,忍耐着不适应转回了头。 边上就说两个棺椁,一个盖板大开,一个微微敞开一些,大开的就是我那天看到的那个。 刚才的头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我想到那天看到的场景,面色几个变换。如今头被我烧毁,应该是没有威胁。 但是另外一个棺椁,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孩子。 “机会只有一次,不说,我就把孩子烧了。” 女人被我的话吓一跳,慌忙从地上爬起,伸手拦在棺材面前。 “不要,你不要伤害他,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小宝死了,刘然也跟着死了,我真不知道。” 女人极力辩驳,显然是不想说实话。 “你真不说实话。” 我阴沉着脸,威胁女人,但是她根本无动于衷。 我知道是问不出话来,我一把拽开女人,伸手触碰上棺椁,刚碰上,一股子阴风袭击而来,我慌忙避让。 待站定,回身看去,断头孩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脸凶狠看着我。 看来我们走后,女人把他给放了,但是我能制服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扯出腰间长刀,在手心拉长一个口子,鲜艳的血染在尖刀上,我用力朝他挥舞过去。 我今天一定要弄出个结果来,不想在白跑一趟。 小东西见到鲜血瞬间,用力吸了一口,眼里闪过光亮,我的血上满是阴气,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也有极大的破坏性。 小东西眼里满是贪婪,不怕死的冲过来,我奋力挥出手中尖刀。 两相一接触,小东西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身体落地瞬间,人头跟着滚落而下,我一个网子抛出去,快要碰到孩子瞬间,女人快速扑过来,挡住了孩子的头,乘着这个空档,孩子抱着人头,瞬间消失无踪。 “你是找死。” 我怒极,面色青黑,女人哈哈哈笑起来。 “他都已经死了,你还不饶恕他。” 女人状若疯狂,嘶声裂肺的叫喊。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我爹是怎么死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女人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瞅准门口的井,大步冲出去,扶着普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水花四溅,我冲过去时,被溅了满脸水,想要抓住她已然是不能。 我愤恨站在水井边,看着小小的洞口,面色复杂,我是不是弄死人了。 我心里慌乱,来不及想太多,连忙从院墙翻出去,快不往湖边跑。 解开木桩的绳子,上了船,快速的划起来。 到了湖中间,周围升腾起浓烈的雾气,我瞬间失了方向。 第14章 缝错尸 水腥味扑面而来,我被扑了一脸水汽。 我抬手抹去面上的水,不轻易间见到月光照耀下,手上血红一片,我吓的跌坐在船上,警惕看着周围,我面上的血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心里慌成一团,也不敢在停留,手握船桨,开始拼命划。 但是我想的是简单,我根本就走不出浓雾,在水面上转悠一个圈,四面除了雾气,再无其他东西,我知道我是着里象里。 要是不解开,我今日非得困死在里面。 我脑子里各种想法,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发,船体左右晃动起来,小小的船只在水面上,如同一叶扁舟,找不到着力点,轰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站立不稳,差点掉到水中,只能弯下身子,仅仅拽着船沿。 我手刚触碰上船沿,就发现不对劲,船沿上的触感不对,光滑的船壁,此刻摸起来毛乎乎的,还有一手的湿气。 我就着天边月光,凑头看去,船沿早就不是一开始的船沿,不知何时,船沿被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头发所包围,头发顺着船身,渐渐朝船中间爬行过来,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快速收回手,用手中船桨大力拍打着。 那些东西像是有生命一般,竟然从边上让开来,我击打到的地方,露出船身的本体。 我心里一喜,看来是有效果的,我不在迟疑,手中动作更加迅速。 但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我总要像个妥当的法子。 我看像边上的灯笼,夜间行船,船头都会挂个灯笼,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有没有效果,但是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冒着被头发缠绕到的危险,一个纵步跳过去,船体晃悠的更加剧烈,我两腿岔开,保持平行,这才稳住,好险,差点就掉下去。 我顾不得想太多,提起灯笼照过去,刚接触到灯笼的亮光,头发丝就停住了蠕动的身体,我眼眸一亮,好家伙看来是真的有效果。 我提着灯笼,一步步的逼近,船上的头发,被逼的往后面退,我再接再厉,最后一嘬头发被我逼出船舱,我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不敢多做停留,拿上船桨拼命往边上划。 我划的起劲,却没有发现,我的船被那些诡异的发丝给拽着调了个方向,此刻正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划去。 浓雾渐渐散去,我看到码头时愣了下,心里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刚要掉头离开,水面上突然冒出个头来,我吓的差点惊叫出声,水里的东西也叫了起来。 我一听声音,就发觉了不对劲,这不是刚才跳井的朱小花吗!她怎么在这里,不是死了吗! 各种疑问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我也顾不了这么多,挥舞着船只,迅速往她的方向靠近,朱小花看出了我的意图,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瞬间消失不见,我以为是自己眼睛花,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没想这一瞬间,女人就在两丈远的地方冒出头来,我瞬间黑了面色。 “你给我站住。” 我的呼喊没有让人停下,反而游的更快,我心里气氛,刚才还以为自己杀人了,没想被朱小花摆了一道,竟然让人给溜了。 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但是要捉到人,根本就不可能,朱小花水性了得,瞬间就消失无影无踪。 我暗恼的拍打着水面,恨不能现在就把人给抓回来,大卸八块。 但水面早就没了人影。 我上了岸,在岸边转悠到天亮,根本不见女人的身影,我没办法,只能往警署去,就算不能抓到朱小花,也要把她的老窝给端了。 报案后,警署知道我的身份,出警速度道也快。 没多久就从朱小花家里,把刘富贵的尸体给弄了出来,我站在人群外,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周围,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但是我终究是想错了,朱小花根本就没有回来,这下我彻底断了这条线索。 我只能回头土脸的回了家。 刚进村子,我就发现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心里虽有疑惑,却并未放心上。 一路朝家门口走去,远远的就看到门口一堆人,这些人是隔壁村的,上次让我缝尸都家属,大门正中还放着两个棺椁。 大红棺椁在炎热太阳光照耀下,更加刺眼。 我眉头微皱,快步走进。 “韩村长,不知你这是为何。” 韩村长一见到我,面色就几个变换。 “小路师傅,你闯大祸了。” 我更懵了。 “韩村长此话怎讲。” 我问完这话,那天闹腾的妇女,大踏步冲过来,指着我鼻子就骂。 “你好意思问怎么了,我家男人的手,被你缝错了,你说怎么了。” 我一听这话如被雷劈,难怪那夜会做这种梦。 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爹生前告诉我。 缝尸有一大禁忌,切记把尸体张冠李戴,没想那天夜里为了证明自己,我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我面色发青。 忙忙走到棺椁跟前。 但是两个棺椁已经盖了起来,也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小路师傅,棺椁我们留下,你自己解决。” 村长说完就要走。 我也没借口留人,那妇人更是骂骂咧咧的,我也没脸正视她。 但事情是我造成的,我定然要纠正。 白日肯定是不行,只能等到夜里。 我一日都在反思,闭眼脑海里都是那晚的画面。 两具尸体,可以用人形全无来形容。 当时又混乱放在一起,错了也理解。 但是现在最主要是安抚好棺椁里躺着的两人,要是一个不小心,半夜鬼祟上门,我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熬就到夜里。 我把家伙式亮出来,屋子里摆满蜡烛,用纸罩子罩上。 这才去打开棺椁。 刚触碰上棺椁,上面冰凉的触感朝我袭击而来。 我去挪动棺椁盖子,却没办法挪动分毫。 我脑门上汗水顺着流下,我知道这是两人在作怪,肯定是怨恨我的。 我心里发飘,忙进去找了香烛,拿着出来,在棺椁跟前点燃,插上。 第15章 残缺尸 “两位大哥见谅,此次事件实属我不对,我给两位大哥赔礼道歉,还望见谅,我这次一定不会在出错。” 夜风袭来,香烛青烟随风舞动,我心里乱的不成样子,这是不答应了,忙忙又祷告一番。 面前的香烛才停下来,直直往天上而去。 我松一口气的同时,边上的棺椁。 “咔嚓” 盖子自己错开,留出一道缝隙来,我颤抖着手,用力一开。 亮出里面的人形来。 惨白月光照耀下,神奇的一幕出现在棺椁内。 缝合完整的地方,有些一块块的裂开来,我一眼看明白那些是什么,那都是我缝补错的东西。 我心里松一口气,也不敢在耽搁。 忙忙把尸体小心抬出来,放在院子里埋头缝补。 安静的院子里时不时响起剪刀裁剪的声音,针线穿破皮肉的声音。 天天偶有一只怪鸟飞过,给人毛骨悚然之感。 这一通忙活下来,就到了后半夜。 满月隐没在天空,乌云朵朵遮住光亮。 我小心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小心把两人棺椁放进去。 提心吊胆一夜,天亮后,韩村长领着人过来取棺椁。 “韩村长,这次事情是我不对,这些大洋我也没脸要,你们拿回去。” 韩村长,本还有些犹豫,奈何有人动作比他还要快。 斜刺里一只妇人的手插进来一,一把拽住了村长手中大洋。 “村长,你不拿我拿,就当是给我东家安葬费。” 这下村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看着两个棺椁被抬走,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下终于安定了。 中午的时候,我去王阴婆家里去了一趟。 去看了下我爹,见他没什么事,这才又回来。 刚到村里,周五叔就找上了门。 “孩子,我要去捞尸体,要你帮忙。” 我正愁没有收入,周五叔就找上了门。 “五叔你说,我都行。” 周五叔点头。 “我下水捞人,上来后,你负责缝补。” 我听了后忙忙点头。 到了夜里,我在码头等着周五叔,今夜也是个满月,大大的月亮挂在天上,如同没有眼仁的独眼怪物,正耐心的俯视地下的苍生。 “路阳。” 我听到周五叔的声音,迅速回头。 “周五叔我在这。” 周五叔是从水上来的,他划着船桨,站在船上抬头看着我。 我忙忙下岸,上了船身。 “这次主人家也会跟着去,你年轻他们可能对你有偏见,你先委屈一二。” 周五叔的话我懂,上次我也是被人怀疑,还出了大漏子,这次怎么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忙忙张口保证。 “周五叔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周五叔点头,算是对我的回答。 船一路晃悠,到了下游,这里有个回弯,水流比较湍急,尸体就卡在水弯石头缝隙里。 周五叔和那家人会面。 “周师傅,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小儿不懂事,落了水,还望你帮扶一二。”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说话也比较客气,和周五叔说完话,视线落在我身上。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周五叔看我一眼,介绍起来。 “这是二皮匠,别看他小,手艺可是一流。” 周五叔故意给我抬身价,我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忙挺直腰背,看着对面眼镜男。 “你们放心,我不敢说能让在下的家属恢复身前的模样,但也能让他尸骨完整。” 眼镜男面色几个变换,最终点头。 “行,那就麻烦二位了。” 我和周五叔对视一眼。 两人撑着穿朝着水流中间而去。 只是此处水流太大,根本停不住船,周五叔下水后,我只能一个劲的用船桨支撑着,劲量不让船远离此地。 这一撑就过了半刻多钟,周五叔才从水面上钻出来。 他浮出水面,我慌忙把船摇过去。 到了近处,我才发现周五叔两手空空,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事情是有些棘手。 “周五叔可要我下去帮忙。” 周五叔摇头。 “不用,尸体卡在岩石缝隙中,我再去拽一次。” 周五叔这次下去,把绳锁链捆在了船上,他给我信号就拉。 我连忙点头。 周五叔再次下到了水中,这次时间比以往久了一点。 终于绳子绷直,我瞬间反应过来。 使出浑身力气,使劲拽着绳子往上面拉。 绳子边缘勒在船沿上,多次磨八,出了一层小小的毛刺。 我心里更慌,生怕一不小心绳子断裂。 却没想绳子突然一轻,我知道是周五叔在用力。我瞬间打了鸡血。 更加用力拽着绳子往上。 “路阳,搭把手。” 我听到周五叔的声音,彻底松了一口气。 忙跑到船沿,伸手去够。 碰上尸体刹那,冰冷的尸气传遍我全身,我忍不住打摆子。 周五叔见我愣住,忙开口喊我。 “别怕,赶紧弄上去。” 我瞬间回神,一上一下,两人合力,把尸体给弄了上来。 尸体是个十八九的少年,被泡的发白,面目肿胀,肚子连同内脏都漏了出来。 我忍住心头的恶心感,握上船桨往岸边而去。 那边眼镜男早早就等在了此处。见我们过去。 忙往前走了几步,见到人又停下来。 “周师傅,可找到了?” 眼镜男声音急促。 “在船上,先带回去,在缝补。” 眼镜男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见到孩子的惨状时,差点吓的载到水里。 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没事吧!” 眼镜男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忙点头。 “没事,没事。” 我见他站稳,这才放开手。 周老五看不过眼,把尸体给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棺椁里。 “先回去,还是去义庄。” 周老五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眼睛男。 “去义庄,家里有女人,怕吓到她们。” 我和周老五对视一眼,也没多说,雇主说的算。 到了义庄门口,周五叔去敲门,他干这行,这些人都比较熟悉。 门响,里面来了个老头。 老头和周五叔嘀咕几句,大门就敞开了。 周五叔朝着我们这边招手。 眼镜男忙让人推着板车进了义庄。 第16章 钟馗庙 义庄大门咯吱一声被关上。 大家伙被吓得缩了下脖劲。 “处理好事情就离开,不要乱看。” 看门老头捧着个烛台,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露出尖瘦的下颚,嘀咕一句,转身离开。 周老五指了个房间给我。 “小路,你看那边如何。” 我顺着周五叔指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个案板,也不知道平时是干嘛的。 我看了一眼,也还行。 随即忙点头。 “就在这里。” 周五叔和我一起把尸体给抬出来,放在案板上。 我收拾好周围杂乱的东西,穿上油衣,手套,抖开工具就开始缝补。 只是缝补到一半,我就停下了手。 周五叔见我表情不对,好奇凑过来。 “有何不对。” 门外背对着的中年眼镜男微微侧头,显然也好奇。 “尸体不像是撞击造成的,像是被人用尖刀割开。” 我的话让周五叔瞪大了眼睛。 门外的眼镜男面色几个变换,又恢复自然。 周五叔目光复杂,心里叹气。 “你先把尸体缝合,其他的咱们管不着。” 我还想再说,周五叔面色严肃冲我摇头,我知道他不想多生事端,心里叹气,忙继续手中动作。 义庄本就容易让人多想,此刻月光隐没,天上乌云密布。 院子里一阵妖风袭来,房檐下的白色灯笼随风舞动,内里幽暗烛火跳动。 周围的房屋跟着影影绰绰晃动起来。 老旧的木门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屋子里一口口黑红的棺材,更显阴森。 我耐心缝补着尸体,但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当。 但是外面等待的人,可不这么想,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鞋尖,头似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只能一直垂在胸前。 生怕一抬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眼镜男瞅着周围环境,心里发虚,手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虽然知道没什么,但是一闭眼,敞开的肚皮,蜿蜒曲折的场子,鲜红的心脏,无一处不在他脑海里盘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乌云退却,压在心头的窒息感随之烟消云散。 “咯吱” 身后门打开。 周老五探出头来。 “进来吧!已经好了。” 周老五声音落地,如同救赎,一伙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地方白天路过都要绕着走,如今大半夜的,也是给大洋多,不然谁来这,简直晦气。 眼镜男迟疑片刻,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躺在案板上的尸体。 尸体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面色青白,眼球吐出,身上密密麻麻布满纹路,但是整体的样子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多谢二位,这是感谢二位的,还请收下。” 眼镜男说完,给了周五叔一个包裹,周五叔掂了下,想来他也没胆子敢缺斤少两。 “行,有什么问题在找我们,这就告辞。” 周五叔说完,领着我匆忙离开此地。 我见周五叔匆忙的脚印,忙忙跟了上去。 “五叔,跑什么,慢着些。” 周五叔停下步子,看我身后一眼。 “这地方比我们还晦气,大半夜的可不兴多待,不得跑快一些。” 周五叔的话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叹口气。 刚才见他一直站我边上守着,我以为他是想着帮忙的,没想可能人是怕了。 周五叔说完,我心里也有几分发毛。 两人不敢在多做停留,麻溜顺着小路上了大路,走出去好远一段路,周五叔才放慢步子。 “五叔,刚才为何不让我说。” 我见这会儿周围也没什么,这才开口问到。 “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这些事跟咱们没关系,最好不要管,不然容易招惹是非,有些人,比邪祟凶煞还吓人。” 我忙忙点头,想到村里那帮人,确实比邪祟还要恐怖。 “这么晚,还是不要回去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周五叔说完,抬脚就往前面走,我心里好奇,忙忙跟了上去。 我以为周五叔说的好地方,真的是什么好地方,没想是一个破庙。 我面色有些迟疑。 “周五叔,这是好地方。” 周五叔头也没回,跨步就往里面走。 我看着周围破败的环境,月光照耀下,那些树木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看的我后背发毛,在不敢多做停留,麻溜的跟上去。 进到里面,不大的院子早就被一人多高的枯草给包围,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我不敢多看,生怕草丛里钻出什么东西来,闷着头皮往前走。 周五叔见我这副怂样,“噗嗤” 笑了起来。 “这里是钟馗庙,可没什么邪祟敢闯进来,你就安心好了。” 周五叔话落,我才知道这个好地方,好在哪里,确实这地方不错。 “弄点柴火过来,我给你烤饼子吃。” 折腾一夜,一开始到没觉得怎么样,现如今被周五叔一说,我确实有些饿了。 麻溜放下身上包袱,提上砍刀就去割院子里的草。 草长的深,不多大会儿就是一堆,我抱着回来时,我的包袱放了些银元,放眼一看,怎么都有十多个。 “周五叔给多了。” 周老五眼帘半阂,懒懒看我一眼。 “废话别多,让你拿着就是。” 我愣了下,知道周五叔是在变相的帮我,我心里感觉,但也把这份情谊给记住了。 两人随便吃点东西垫了下肚子,就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破败的庙里,钟馗如铜铃般的大眼睛,俯视着周围的一切,我看着都觉有几分吓人,更何况是邪祟。 我回到村里的时,都快正午了。 我低头朝着村里走,穿过村子才到家,家里的门还是和我走的时候一个模样,没有被人动过,我心里松一口气。 回到家里,我跑到灶房,挪开水缸,抽出底下的转,把这次挣的银元给装起来,只要装满一个小瓦罐,我就可以去请道士,到时候我爹就能安心投胎去了。 中午我整理院子时,见院墙外李大宽从门口路过,我淡淡扫他一眼,并没有在意,但收回目光时,我眼眸瞪大,面门上汗水直流,吓得手中东西差点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