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卒》 第1章 我本为匪 “兄弟啊,你死的好惨啊。”抑扬顿挫、颇有韵律的哭声在荒寂的战场上回荡。 荒野之上死尸横呈,一个身着直裾戎衣、歪戴头盔的少年军卒,爬过一具具尸体。每经过一具尸首,便停下来嚎哭几声,在尸首身上摸索一番。 这是赵国与大夏的又一次历行冲突,规模并不大,双方共出动了几千人,但也留下了百十人殒命于此。 少年名叫吴亘,是定远城厢军的一名仆军。 仆军在赵国军中早已有之,平日里需服侍军中正卒,战时运送辎重、充当敢死队,所以一有战事,死的最快最多的就是仆军。 少年并不是志愿从军,从小生活在一处名为大风寨的所在。大风寨是一帮匪人聚集的山寨,打家劫舍,拦路抢财。少年尚在襁褓之中,便不知被何人丢在了寨门前。 被人捡到时,除了脖子上挂了一个玉坠儿,再无其他东西。大风寨中虽然都是匪盗出身,但如此个胖乎乎、玉琢一般的人儿落到面前,倒也不忍置之不管,被山中虎豹叼了去。 于是,寨中有人善心大发,将其带了回来,交给寨中家眷看管。这家吃两口,那家住几宿,倒也是慢慢长大了。 因着无来处,寨子中人便给起了个石坠儿的小名。再大些,这小孩倒是生的眉目清秀、聪明伶俐,寨子里有些学问的就给起了个吴亘的大名。 可是很快,寨子里的人发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却是生了一肚子坏水,打闷棍,下迷药,偷鸡摸狗,掀瓦撬窗,无一不精。 也难怪,身边都是一帮杀才,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亦适用于吴亘。 每次看到吴亘顶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经过时,寨子里的人就一脸欣慰。大风寨终是后继有人,如此坏材,天生就是做恶人的料。 作为匪二代,吴亘原本以为再过几年,做个搬舵先生,当个军师之类的存在,也算是寨子里四梁八柱之一,还不用外出搏命,人生前途一片光明。 只不过,在他十四岁的时候,这个梦想破灭了,定远城官军来了。 一顿攻打,如摧枯拉朽,寨子被扫平,有人被杀,有的被捉,众匪如鸟兽四散而去。 吴亘呢,却是被官军给抓住了。 这其实怪其贪心,趁着人慌马乱,跑到寨子的公库里搜刮一番,得了不少财物,最后竟然裹了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包袱。 如此多的东西,自然是走不快,眼见官军到此,倒也有些急智,躲在寨子后的一处烂泥淖里,只留一根芦管在外呼吸。 可惜,这拙劣的手段被一名名叫张远的官军屯长发现,毕竟偌大的包袱即使在泥水中,也是十分显眼。一箭射来,吴亘只得狼狈的从泥中走出。 张远看其还是个娃娃,倒也不好下狠手,于是捉来做了自己仆兵。 今天与大夏国一战,死的多是赵国的人。 这也并不奇怪,谁让大夏国兵雄将勇,无怪乎大国之名。赵国力弱,多处于守势,仓促被袭,死了不少的兵卒。 吴亘原本已经逃出,虽是仆兵,但张远看其年幼,倒也对他十分照顾,拎着脖子架在马背上逃了回来。 双方罢兵,那些正卒尸首被收殓入土,仆兵则弃之不管,万一大夏国再杀个回马枪呢。 回到营中,吴亘便与张远告假,说是受惊过度,想早些歇息。待其允了之后,却是掉头又回到了战场,去捡拾死人身上的财物。 仆兵并无饷银,每月只有五斤糙谷。吴亘从寨中带出的财物被充公,如今可是吊起锅儿当钟打,穷得丁当响。 这些仆兵平日里不敢藏私于营中,仅有的财物都带在身上,吴亘就动起了发死人财的念头。 摸过一具具尸首,吴亘身后背着的袋子里渐渐多了些铜钱碎银,凡是看起来有些值钱的统统笑纳。 不过,吴亘倒也讲道义,凡是摸出钱物的尸体,都会在旁边插上三根树枝,摆上三个石子,权当祭品。再洒上一捧土,嘴里不停念叨,“入土为安,不恋阳世。” 搜刮半晌,看着才装了一小半东西的袋子,吴亘有些泄气。 忽然,吴亘眼前一亮,前面趴着一人,看其露在外边的花白胡子,应是从军多年的老卒。这种人长年在军中厮混,早已成了兵油子,身上定然有不少积攒。 伏着身子爬到其身旁,照例,吴亘嚎了几嗓子,将尸首翻了过来,便对着其上下其手,细细顺着外面衣物一点点捏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具尸首满脸血污,竟是看不清样貌。一直摸到腰间,却仍是一无所获。 “穷鬼,竟然不把钱放在身上,下到地府也没钱花。”吴亘骂了一句,将手伸入其胯下,看看有没有斩获。军中有些人,喜欢在贴身内裤上缝个口袋,值钱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嗯?”吴亘身体一僵,手停了下来,这具尸首竟然还是热乎的。 “狗日的,与莫爷抢营生。”尸首坐了起来,吹着胡子大声喝骂。 “呀,诈尸了。”受惊之下,吴亘怪叫一声,一把摘下头上的铁盔,抢圆了砸在尸首脸上。 不怪他吃惊,实在是这满脸是血的家伙,猛然坐起,二人面面相距,中间只隔了一尺不到的距离。 “兔崽子,好狠毒的心肠,竟然杀人夺财。”尸首痛的倒了下去,捂着脸在地上打起了滚。 随手抓起身旁地上的刀,指向仍在痛呼不已的尸首,吴亘也算是明白了,这人没死,试探着问道:“还阳了,还是”难不成是这人命大,昏死过去,得了自己一口阳气,又活了过来。 尸首一抹脸,将脸上的血渍擦去,“屁还阳,老子与你是一样的营生,刚开始还以为来的是大夏国的人,害的老子在此装了半天死,大气也不敢出。” 揉着有些乌青的眼睛,愤愤道:“孙子诶,下手可真狠,险些就真死在这里了。不行,你得赔我医药钱,把口袋里的东西分我一半。” 吴亘笑眯眯看着对方,手里的刀挽了个刀花,“老子打儿子,自古天经地义,还想着要钱。再敢啰嗦,就是绝了后,我也要除了你这个忤逆子。”手中的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之上。 侧头看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刀刃,那人身子一缩,暗忖遇上了狠人,脸上绽出可比骄阳的笑容,“这位大哥,不,大爷,唐突了,有眼不识大人。我仔细回想,这伤是天上掉下个蛤蟆砸的,断与大人无关。” “真的无关。” “千真万确。” 眼见误会解除,二人倒是坐了下来,相互攀谈起来。 一番交谈,吴亘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小子也是名赵国仆军,姓莫名信,从军已经二十载。今天倒是与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想着摸些死人钱物。 同道中人,臭味相投。 很快,二人言笑晏晏,倒好像多年的老友。商议半天,最后约定各找各的,能得多少全凭本事。 二人缓缓起身,向着相反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不约而同急速转身,手中的刀重重相交,火花四溅。 “老狐狸。” “狼崽子。” 眼见无法暗算对手,莫信后退几步,把手中的刀一扔,“兄弟,今日我二人皆是为求财,犯不着打生打死,不如就此揭过,专心发财。” “可。”吴亘倒也不想与人打架,今日才搜刮这点钱,搭上命可就不美了。 二人把战场翻了个遍,趁着夜色,匆匆赶回了营寨。 定远城厢军大营设在城外,吴亘虽说已来了一段时间,却是一次也没有进过定远城。 赵国民分三等,按着三品量表所定,分别是贵人、中人、庶人,只有中人以上才可在城中置业安家。 在军中也一样,中人以上方可担任军官,庶人干一辈子也只能当上个伍长。 吴亘与老莫没敢从正门进入,寻了一处狗洞钻了进去。临分别时,二人满眼惺惺相惜,言辞殷切,大有相见恨晚,神交已久的意思。 从此,二人只要一有闲暇,便厮混在一起。 莫信在军中混的久了,经验颇为丰富,各种歪门邪道门清,倒是让吴亘佩服不已。特别是得知对方先后参加了五十余场作战,竟然毫发无伤,更是让吴亘将其奉为神人。 要知道,定远城地处赵国边陲,与大夏国边军时有摩擦,平日里还需担负剿匪缉盗、保境安民的职责,莫信能次次平安归来,绝对有其天赋异禀之处。 在营中,仆兵的日子十分难熬,不仅没有俸禄,还经常吃不饱。就连每月五斤的谷子,还要经常被克扣。 吴亘这样的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经常饿的两眼发绿。 这一日,饥饿难耐之下,吴亘偷偷找到军中伙房主事之人,高价买了半只鸡,躲到营寨后大吃了起来。 这也是军中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屯长、曲长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伙房主事赚钱了,自会有孝敬奉上。 只是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事颇为心黑,同样的东西,比在外面贵了两倍不止。 正吃的开心,身后传来脚步声。吴亘转头一看,却是营中的司库。 此人姓周,掌管营中公库,为人颇为贪婪,仆兵的谷子从其手中经过,总会以各种理由克扣一些,可谓雁过拔毛,加上其脸上有个黑痣,上面长了一撮毛,所以得了个周一毛的浑号。 “可以啊,手里钱不少嘛,连鸡都买的起了。”周一毛皮笑肉不笑,捻着脸上的黑毛。 吴亘赶紧起身,此人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个中人。 按照赵国律法,庶人见到中人,须得恭敬侍立,若不然轻则一顿打,重则扭送官府,治个不敬之罪。而且贵人、中人等打死庶人,可以财物抵罪。而庶人要是伤了贵人,轻则抵命,重则灭杀三族。 “周司库,您请用。”吴亘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蹭蹭,狗腿的将只剩下脑袋的鸡递了过去。 啪,周一毛伸手打掉了吴亘手中的鸡,“你一个小小仆兵,何来余钱买鸡,是不是偷的。” 吴亘愁眉苦脸看了一眼地上的鸡,“周司库,您这就冤枉我了,真是与伙房买的。” “屁,这鸡连我都平日里都不舍得吃,你哪来的钱财,走,到你营账中点验一番,怪不得这两天库中少了不少银钱。”说着,不由分说拖着吴亘来到帐篷之中。 到了帐中,将同帐之人赶出去后,周一毛在吴亘的床铺上翻找起来。 吴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懊悔,早知道不把钱藏在帐中了。 找了半天,周一毛也没发现有值钱的东西,狐疑间,把被子往地上一丢,传来几声清脆的撞击声。 “嗯?”周一毛将被子捡起来,用力撕开,芦花四处飞舞,从被子里掉出了二十几个铜钱。 吴亘赶紧开口,“周司库,公库中俱是银两,这真是我攒的铜钱。” 周一毛眉头一皱,大声喝道,“大胆,你一个仆兵没有饷银,竟然有钱财私藏,肯定来路不正,没收。”不由分说,将铜钱塞入自己袖中。 吴亘还想争辩,周一毛眼睛一瞪,“再啰嗦,军法伺候。”说完便扬长而去。 哭丧着脸看着满地狼藉,吴亘欲哭无泪,自己辛苦从死人身上搜刮来的钱,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周一毛。 无精打采的走出营帐,吴亘跑到马圈躺了下来。 正郁闷间,莫信的声音传来,“石坠儿,钱没了,跑这里与马儿倾诉衷肠来着。” 抬头一看,莫信手中拿着一根鸡腿在眼前晃悠。吴亘一把抢过塞在嘴里,“老莫,你哪来如此多的钱,平日里看你没少吃香喝辣。” 莫信呲着大黄牙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说,不说的话我今日就向周一毛告发。” “你这孩子,我好心给你送来鸡,你却恩将仇报。” “我不管,反正我钱没的了,得拉一个垫背的。” “得得,告诉你,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泄露了出去,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莫信蹲了下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吴亘。 原来这老小子养了两只老鼠,一公一母,经过训练,这两只老鼠就会去偷东西。一般莫信放公鼠出去,待偷到东西,公鼠就会循着气味回到母鼠身边,就连库房里丢失的银子也是莫信所为。 吴亘一把揪住莫信的衣领,“好小子,你干的好事,却是我来背锅,那周一毛口口声声说我偷盗银子,却原来是你做的。” “你放心,既然告诉了你,以后哥哥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莫信并不惊慌,慢条斯理说道。 “这还差不多。我土匪出身,今天竟然被周一毛给抢了,说出去,丢祖师爷的人。我这人平生最恨黑吃黑,不收拾一下他,我心意难平。” 吴亘松开了莫信,眼珠乱转,“对了,有了,老莫,那库银上可是有标记。” “有啊,这些库银都有印记,与外面流通的是全然不同的。” “好,老莫,老鼠借我耍两天。” “你要干嘛,我可告诉你,银子虽好,不能偷多,小打小闹些不会引人注目,若是搞大了,上头严查下来,你我可是担待不起。” “放心,断不会出事,我定让那周一毛吃了芋头不下肚,顶心顶肺噎死他。”吴亘清秀的脸上有些狰狞,舌头轻轻舔着牙齿。 莫信莫名打了个寒战,离着吴亘远了些。 (本章完) 第2章 莫惹我 军营中的公库失窃了,一连丢了十几锭官银。 曲长金松震怒之下,对全营大肆搜索,特别是仆兵所在营帐区,更是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一时间,营中人心惶惶,彼此猜忌。 眼见搜查无果,曲长亲自带着张远等几名屯长来到公库勘查。 门窗皆是无损,锁也没有撬砸痕迹,厚重的墙壁并无半分损伤。如此蹊跷手段,倒是让曲长心中也有些嘀咕,难不成是有人坚守自盗? 绕着库房转了一圈,在一处墙角边,一个三寸长的纸人隐藏在土里,只露了一截在外。若是不仔细察看,定然会将其疏略过去。 将纸人小心取了出来,曲长眉头一皱。 纸人身上画有繁复的图纹,应是某种法术之类的存在。传说有人会驭使鬼神取物,难不成今天碰到了这样的事。 不动声色间,曲长将纸人掖入袖中。 凌晨,天幕漆黑,营中静谧,只有四周岗哨处点点灯火闪烁。 “起火了。”忽然,从一处营房传来凄厉的呼叫声。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回响,显的十分刺耳。 营中顿时乱作一团,人喊马嘶,火把四下穿行,惶恐之下,士卒险些炸营。 发生火灾的是周一毛所住的营房,由于他掌管公库,平日里多是单独居住。 前些日子,公库失窃,周一毛自然脱不了嫌疑,只不过因着他的中人身份,加上其不知扯上多少层关系的县令亲戚,在搜查一番后,倒也没有过多为难。 等救完火时,已是晨光熹微。 吴亘与莫信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吸溜着黑乎乎的菜粥,蹲在地上远远看着一片狼藉、仍冒着青烟的营房,唏嘘不已。 “你看那人,一缕不着,好奇怪啊。” “是啊,好像一只猪啊。” “我怎的不知厢军油水如此好,竟能养的如此肥壮。” “眼见着养肥了,眼见着磨刀了,眼见着开宴了。” 远处,周一毛身上衣物已被烧光,看着残破的营房,坐在地上一脸呆滞。 莫信突然转头,压低了声音,“小子,你拿我的老鼠做了什么好事,这火可是你放的?” 吴亘一脸无辜之色,“老莫,切莫诬陷好人,老鼠我只是拿来耍了两天,这纵火可是大罪,我年纪小,可是担当不起。”说着笑眯眯喝下一大口粥。 “小子,你狠。”莫信往旁边挪了两步,这种狠人惹不起。 金松铁青着脸,站在业已坍塌的营房前,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 周一毛哭丧着脸跪在其面前,昨夜不知如何,正熟睡时,房中衣物忽然着了起来,等发现时,火势已经无法扑灭。 此事可小可大,若只是无意失火,毕竟自己中人身份摆在那里,大不了赔偿一些钱物,打几十军棍而已。 但若是定下个纵火罪名,导致炸营,那自己这脑袋能不能保住,可就不好说喽。当前,只能寄希望眼前几近爆发的曲长,念着自己平日里时时孝敬的份上,保自己一保,方才能躲过此劫。 想到这里,周一毛膝行向前,涕泪俱下,“大人,小的确实不知这火如何烧起,定是有人陷害于我,还请大人明察。” 金松厌恶的看了一眼周一毛,“在一边安静呆着,我自会勘验。”抬脚走入余烬仍温的废墟,用刀拨开残垣断梁,仔细察看起来。 搜索半天,金松眉毛一挑,在屋中东南角,此处火势不大,墙壁只是被熏黑了一些。 刀尖在墙壁上慢慢划过,一块凸起的青砖吸引了金松注意。稍一用力,青砖被撬出,一个三寸长的纸人藏于其中。 小心将纸人取出,金松的脸上更加难看。此处藏匿的纸人,与自己在公库边捡拾到的一模一样。 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周一毛,金松寒声道:“把周司库带走。”说着冲一旁的张远使了个眼色。 看到自己顶头上司的神情,张远会意,一挥手,两名卫兵不顾周一毛的哀嚎,将其带入一间小屋看管起来,这也是军中惩治犯错之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牢房。 金松在废墟踱了几步,用脚踩了踩地面,在原本放置床铺的地方蹲了下来。拨开上面的一层灰,此处的土明显与它处不一般,不仅松软,而且凹凸不平。 “张远,将此地刨开。”金松开口吩咐,指了指脚下。 张远赶紧带了几人,按着金松所示,将地上的杂物拨开,用力刨挖起来。刚挖了几下,锄头碰到了一块硬物,发出清脆的响声。 让手下人赶紧停手,张远蹲在地上,用手细细刨了起来。很快,一个银锭被取了出来,上面有清晰的军银二字。 金松一手夺过,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眼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咬牙切齿道:“接着挖,我倒是看看此人胆子能大到何种程度。” 张远不敢怠慢,赶紧带人动手将整块地翻开,一共找出二十锭银子。 看着摆在地上的银锭,金松已是出离了愤怒,冷笑道:“好一个坚守自盗,还胆敢使用邪术。”说着将那个纸人扔在地上,“这种江湖上流传的搬运之术,没想到竟然在此地出现。” 张远疑惑的看了一眼,四下打量,忽然眼角微动,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处灰烬中,将一个半指长的黄色物事踩在脚下。 当天,金松就召集屯长以上军官,当众宣布,周一毛使用邪术偷运军银,而且纵火焚毁证据,险些造成营中骚乱,其心可恶,其罪当诛。 按说,处置一个中人,须当上报至校尉处审核,但定远城厢军地处边陲,战事紧张,所以校尉也就放权,屯长以下的处置,可由曲长当机立断。 在场的屯长一听,俱是心领神会,痛骂周一毛违犯军令,破坏纲纪,坚守自盗,皆曰可杀。而且为了抚定军心,必须要速杀。 众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周一毛平日里可是与诸位屯长都有来往,暗中的龌龊事不少,若是其人狠下心吐露出来,在座的面上恐怕都不好看。 很快,周一毛的头颅挂在了辕门之上,嘴中还塞着干草。罪名是使用邪术偷盗库银,纵火焚烧罪证,还有一条就是勾结大夏扰乱军心。 周一毛的死,让营中大部分人都欢欣不已。不管如何,以后的军饷能少被克扣一些。 吴亘照例前往张远的居所打扫卫生。甫一进门,张远已正襟端坐于屋中,看到吴亘到来,欲言又止。 等打扫完了,吴亘便躬身告退。 张远忽然咳嗽了一声,取出一个短小的黄色物事,“吴亘,可识的此物。” 吴亘身体一僵,眼皮直跳,“小的不知大人何意。”言语仍是十分平稳。 “哦,此乃线香,多为匪人所用。”张远打量着手中的线香,并不看向吴亘,“此物点燃后,可延时燃烧,这样匪人可尽早离开而不被发觉。厉害些的,还会在线香中加入迷药,受害人不知不觉间就会着了道。” 吴亘闻听,背后一股寒意生起,眼睛暗暗瞟了一下门口。 张远不紧不慢说道:“当初我从大风寨擒你到此时,曾见你行囊中藏有类似之物,不知这线香可是从你处流出。”说着,眼睛一抬,死死盯着吴亘。 吴亘腰板挺直了一些,“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身体紧绷起来。 屋中气氛有些紧张,张远微微一笑,手中用力,线香化为粉末簌簌落下,“这周一毛确实有取死之处,这次杀了他,也是为厢军除了一害。此事就此揭过,而且其罪名已定,谁也不愿再起波澜,你尽可放心。”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眼睛乱转,“多谢大人。” 张远叹了一口气,“你是我作保留在营中的,以后匪气要少一些,类似的事断不可再发生。切记,莫要小看世人,否则再出事,就是我也难以救下你。”摆了摆手示意吴亘离开。 “小子晓得了。”吴亘转身走向门口。 此次自己果然是大意了,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还是留下了马脚。正如张远所说,莫要把天下人当傻子。 刚要出门,身后传来张远的声音,“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纸人是何故,可是什么符箓之类。若是涉及法术隐秘,你也可以不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吴亘似笑非笑,“那纸人我远远打量,就是普通的纸人,不知是谁鬼画符在上面,糊弄世人。” 张远哑然失笑,“原来只是障眼法,转移视线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五鬼搬运之法。这几日时时心忧,担心夜寐之时,有纸人执刀而来。至于那些银子如何到了周一毛的床下,我就不深究了。 过些日子,我把你调到他处去。让你留在营中,说不得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我这个保人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从张远处出来,吴亘依旧按着往日习惯,不紧不慢穿过校场,走回自己营帐。今日自己可是从始自终没有承认纵火偷银之事,想那张远也不会告发。只是这些日子需得小心谨慎,不可再落下把柄。 张远摇摇望着吴亘的身影,面色凝重,犯下如此大罪仍是如此从容,这小子倒是块为将的好料,只是需好好打磨一番方可,否则就是个拿根棍子捅破天的主。 过了三日,吴亘的调令下来,调往最偏僻的一处烽燧。 这处烽燧所在地名为荒冢岭,远离厢军大营。因着这些年内中接连出了一些古怪事情,所以没人愿意前往。不过好在就是只有一人值守,不仅随意许多,而且每月都有补贴,就是仆军也可发二两银子。 一听有钱赚,吴亘心满意足,在众人一片同情的目光中,雄赳赳骑马出了营。 刚一出营,莫信急急赶了上来,“兄弟,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发配如此荒凉之地。你可知道,那里可是不太干净,不少兄弟受不了都跑了回来。疯的疯,死的死,不可谓不惨。要不,咱再找找人,换个他人前往?” 吴亘一拍手中的刀,“山寨中有句话,神鬼怕恶人。想我这大风寨首恶之辈,还怕些许魑魅。 老莫,我先去打探一番,等安顿好了,再想法子把你也调去。咱哥俩在那处吃香的喝辣的,怎不比在此伺候人强些。”张远的本意就是怕自己闹出乱子,干脆撵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怎么可能有人替代自己。 莫信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算了吧,我胆小,还想再多活几年。这个给你,拿着防身。”说着伸手递了两张符箓过来,“这是我求一位云游道人所书,可辟邪祛秽,若是有什么古怪,也好有个抵挡。” 吴亘笑着接过,“老莫,谢了。等我好消息就是。”一拍身下瘦马,向着荒冢岭的方向奔去。 出了营门,眼前就是一片连绵的草原,一条弯转的小河蜿蜒于其中,这也是赵国与大夏约定俗成的分界线。 顺着小河前行,远处渐渐出现了起伏的峰峦。越往山脚走,四周越是荒凉,渺无人烟,满目荆榛,路边时有白骨。 吴亘越走越是心凉,原本想着自己一人戍守烽燧,可谓逍遥自由,没想到却是如此荒芜之地。 一连走了三天,荒冢岭终于出现在眼前。此地是这片原野上最高的一处,极目望去,四周一览无余。 走到烽燧下,还有一处小院,院中的槐树枝叶繁茂。 吴亘轻轻一推院门,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院子中荒草遍地,一些鼠兔之辈纷纷奔逃,想来已是多时未曾有人打理。 看了看四周,这就是自己今后要驻守之地。吴亘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包裹,着手清理起来。 待简单清理过后,已是入夜,吴亘怀中抱刀,脸上贴着莫信送予的符箓,沉沉睡去。 一连两天,俱是平安无事,并没有碰到他人所说的什么脏东西。 在吴亘孜孜不倦的打理下,院中已是焕然一新。 颇为满意的从院中台阶上到烽燧,骋怀游目。远处群山连亘,原野茫茫,不禁心旷神怡,大喊道,“从今日起,此处寨主姓吴。不听令者,过路不交钱者,扰了本寨主睡觉者,杀无赦。” 小院中,时辰已过子时。一轮圆月挂于天际,月光惨淡,虫兽俱隐,四周安静的有些瘆人。 一股轻雾从山中漫出,缓缓掠过山顶,飘过烽燧,渐渐覆了整个院子。 四周万籁俱寂,一个个身影在雾中隐现,将吴亘睡觉的屋子围了个团团实实。 (本章完) 第3章 鬼蜮 天空中飘飘洒洒落下无尽的灰尘,四下皆是白灰覆地。 吴亘掸掸身上的灰尘,迷惘的看着空旷的四周,不明白自己来到了何处。 天地失色,云霭遮日,举目望去皆是灰蒙蒙一片,四周看不到一个活物。 吴亘一个人在昏暗天地间踯躅跋涉,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身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烬,连头发眉毛都染成了灰色。 “狗老天,将我拘来,要杀要剐尽可动手,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于我。”吴亘再也忍受不住这空虚寂寞,如泼妇般跳脚大骂,对着四周拳打脚踢。 天地仍旧空寂无声,唯有潇潇尘落。 原来孤寂亦是杀人毒药,怪不得那些曾驻守此地的人发疯乃至自戕。若一方天地只剩一人,要这天地何用,要此身何用。 渐渐的,吴亘变的沉默起来,只是木然抬脚前行。 终于,吴亘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心如死灰,躺在灰烬中闭目待死。 灰烬覆于身上,越积越多,渐成茔冢。 过了许久,一个身影从冢中高高跃起。吴亘单手持刀,指天而骂,“不知爷爷小名乃是石坠儿吗,出了名的又臭又硬,想让我死在这里,偏不如你所愿。” “爷是天上天罡星,奈何受累下凡尘。斩了虬龙当腰带,看见婆娘却只出溜……”吼叫着寨子里的俚曲,吴亘单手舞刀,大步向前。 走了半天,天上的灰尘似乎小了些,远方终于出现了一线亮光。在如此昏暗的背景下,显得颇为醒目。 吴亘见状狂喜,只要有变化,管他刀山火海,总比呆在此处强。等走到近前时,却是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前方。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座方形的巨大石门,一排排突兀的立于空间之中,一眼也望不到边。 站在石门前,吴亘犹如一只蚂蚁在仰视参天大树。 石门业已残破不堪,上面隐隐有字痕,却是看不大清楚,不知通往何处。 犹豫半天,吴亘走向最近的一座石门。用力一推,石门轻易打开。小心抬脚走入,眼前景象大变,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浩大古战场。 放眼望去,阴风怒嚎,旌倒旗歪,残兵横陈。 雷电在天际嘶鸣,天空红似血海,血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地上堆积的残体狰狞可怖,浓重的死亡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吴亘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石门。 走出十几步,回头再看,不由的张大了嘴巴。这哪里是什么石门,乃是一个个的墓碑。 墓碑直直刺向天空,高大的坟冢犹如连绵山峰,一直伸展到天际。 忽然,墓碑裂开,从中走出一个个身影。这些人高低不一,甲胄残破,有的人甚至残缺了半边身子。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五官,光秃秃一片。待看到吴亘,这些人面部逐渐演化,俱是化为吴亘模样。 低头看看自己,不知何时有了一具彪形大汉的身子,肌肉高高隆起,赤膊袒胸,身上长满黑毛,手持一根大棒。 一个身高足有五丈、手持长剑的巨人大吼一声,顿时战鼓声震天。 这些人迅速整肃队形,轰隆隆如洪流般向前冲去。 吴亘挠着头,看着无数个自己从身边经过,争先向前冲杀,不免有些荒诞的感觉。 前方出现了一个个的异人,这些人皆是双目赤红,周身黑雾缭绕,驱使着一个个怪物冲了过来。 这些怪物千奇百怪,有双头恶犬,口中血水滴落,落地则化为一朵朵蓝焰。 有牛头虎身怪兽,力大无穷,硕大的巨石在其角下如纸糊的般,一触即碎。 吴亘虎躯一震,如此恐怖的怪物,怎能打的过。 眼珠转了转,按着老莫教给的法子,先是振臂一呼,冲到了队伍最前头。待跑了一会,似乎是体力有些不支,慢慢落在了别人身后。渐渐的,由前锋变成了中军,由中军变成了后军。 正躲在人群中装腔作势大声喊杀,吴亘忽然觉着周遭有些异样,只见身旁无数个“吴亘”都转头怒视自己。 吴亘讪讪的冲着众人摆摆手,“自家人自家人,切莫冲动。” 手持长剑的高大巨人走了过来,一剑重重拍在吴亘屁股上。 惨呼一声,吴亘捂着屁股、如箭般冲天而起,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呀呀叫着,越过一个个“自己”,孤身落在了怪物之中。 夭寿了。 看着蜂拥而来的怪物,吴亘欲哭无泪,挥舞起手中大棒,拼命抵挡四周怪物的攻击。 不一会儿,吴亘便被一只怪物尖角刺穿,眼前一黑,身躯重重倒在了地上。 死了吗。 迷迷糊糊间,吴亘睁眼一看,仍是在那处灰蒙蒙的空间之中。此时想想,这里应是在某处坟冢之中。 跳起来看看自身,却是完好无损,不由的长出一口气。 转头看看空无一物的空间,吴亘有些发愁,难不成还要再入一次战场。虽然死了可重新复活,但那被斧钺加身的痛楚却是真真能切身感受到。 举步向前走了许久,果然前面又出现了一排排的石门。 长叹一声,吴亘再次推开石门。 这次却是化身为一名健硕女子,身穿红甲,站在队伍中央。 女子与那手执长剑的大汉似乎还是一对情侣,看着长着自己脸的大汉,含情脉脉的看向自己,吴亘心中不由的一阵恶寒,有种当场自刎的冲动。 不顾大汉的关切目光,吴亘奋勇冲入敌阵之中,砍杀一番后主动赴死。 再次醒来时,又到了坟墓空间。 如此反复多少次,吴亘也不知自己死了多少回,却是始终无法从此地脱出。 每次化身,吴亘都能依稀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执念,或是对于家乡的思念,或是对于异人的仇意,如此下来,如经百味人生,历千世红尘。 有时吴亘也会怀疑,自己本体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一个久囿于此地的幽魂。 浮生一梦,又怎知何为梦,何为浮生。要是换作一般人,若有此经历,恐怕很快会迷乱其中而癫狂发疯。 虽然经历一次次生死,吴亘发现自己生存的时间越来越长。无他,每次化身一人,自然而然发现自己会些此人身前的本领,虽然醒来后无法全部记起,但累积下来,却也有了一些领悟。 只不过,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难不成要始终困于此地,与荒冢孤魂为伴。 坟冢中,吴亘呆呆的看着天穹,神情呆滞,心神俱疲。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灰色的天空如蛋壳一般裂了开来。 一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天穹,射出金光向着四方扫视。 “好奇怪的眼睛,老天开眼了。”吴亘喃喃道,闭目昏死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猥琐的老头子正蹲在自己面前。 吴亘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见惯了他人长着自己的脸,霍然看到这个陌生的老头,不由的脱口而出:“好丑一张脸,好像一只猴子。”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糊在吴亘脸上,“谁像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老头跳了起来,用手点指着吴亘。 吴亘此时才醒悟过来,环顾四周,已然身处自己的小屋中。 心神归位之下,猛然坐起身子,一把揪住老头的胡子,“老东西,你是谁,敢打我。说,是不是大夏的奸细,且随我去见屯长。” 老头眨巴两下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吴亘,“这位好汉,老头子姓武名寞,乃是一个无根无叶的穷苦人。偶然到处,见你身陷迷障,才冒着风险出手相救,却不知为何要恩将仇报。” 吴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丈出手,多谢多谢。”说着赶紧将老头的前襟抚平。 看着老头一脸你如何酬谢我的表情,吴亘立即转口道,“不过呢,公是公,私是私,本寨主既然驻守此地,一切还得按规矩来。按着赵国律法,过关须得交一笔入关钱,看在你出手相助的份上,这笔钱就替你免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武寞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笑眯眯道:“好说好说,只是还有一事相求。老汉天当被地当床,无处可去,可否容留在此暂住几日。” 想到那处诡异的坟冢空间,吴亘也是心有余悸,有个人相伴也好,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武寞就此在烽燧下的小院住了下来,等相处一天,吴亘就发现,自己一时心软,招了怎样的一位大神在此。 这武寞既懒且馋,而且饭量大的出奇,每天做的饭倒是有大半进了其肚子。 要知道,荒冢岭这处烽燧的粮草是按月供给,这不到十天,就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耗了大半,让吴亘闹心不已。 没有法子,吴亘只得在院子旁山坡上开了一块荒地,期待以后能收些粮食弥补亏空。平日里还要上山打猎,这才堪堪够二人食用。 武寞每日只是眼巴巴等在灶房里,死死盯着灶台,饭菜一熟就反客为主,连抓带抢,连锅巴也不曾放过。 吴亘虽然气的手痒,但一想到这些日子,有武老头在此,再没有进入那处诡异空间,便也忍了下来,权当花钱养了个门神。 清晨,吴亘拎着两只兔子,从山上走了下来,亏得当初在大风寨练了一手好箭法,每日倒是不空着手回来。 走到一处山梁,前方传来一阵炖肉的香味。 抽抽鼻子,吴亘手按刀柄,蹑手蹑脚伏身到了山梁边。 梁下谷中,武寞用石头支了一个大锅,锅中煮着一个羊头,汤水翻滚,肉味散出,让人垂涎欲滴。 吴亘大怒,这只黄羊是自己费尽心力捕来,二人吃了几日,只剩下一个羊头。原本还想再存几日,却没想到被武寞偷了出来。 大叫一声,吴亘直直从山梁上跃下,一把死死揪住了对方。 “好你个武寞,平日里你多吃一些也就罢了,竟敢背着我偷吃。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非的给我个说法,若不然罚你三日不食。” 武寞讪讪笑道:“这不是肚中饥肠辘辘,没有下次了。你看,这不是还未动筷,只等一起用餐了。” 吴亘怒道:“还敢有下次,打小只有小爷抢别人的份,还从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拿去东西。不行,今日你必须离去。”这些日子,眼见米缸见底,着实是养活不起武寞这个饕餮,正好今日找个借口将其赶走。 眼见吴亘态度坚决,武寞眼睛转了转,“承蒙吴寨主这些日子照顾,老朽感激涕零。这样,我看寨主骨骼清奇,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这里有武学奇典一部,愿送与寨主,以酬多日叨扰。”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上有歪歪扭扭的意经二字。 吴亘接了过来,翻开仔细打量。册子只有三页,每页都画了一个人形,上有星星点点,宛若星空,几条粗线贯穿其中。 还好,还好,字不多。 当初在寨子里,跟着掌舵先生学了几个字,涉及打劫赎票之类的字还认识,其他的就不敢恭维了。 “这里面讲了什么,厉害吗。”吴亘有些迟疑的问道。 武寞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身子,“此经乃是无数武学宗师集萃先人精华,呕心镂骨所得。 此经于拳于兵皆可,平日习练,可强身健体。若是境界深了,开山裂石,断江截流均不在话下。也就是看在寨主的面子上,一般人我可是看都不让看的。” 吴亘将信将疑,“如此珍贵之物,怎舍得送与我。” “万发缘生,皆系缘份。我与小哥有缘相遇,受粥饭之恩,不能得报,将来必有因果加身。老朽浪荡惯了,不愿受此约束,干脆将此莫大机缘送你,以了此因果。”武寞神神道道,讲了一大通拗口的话。 吴亘听的一头雾水,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绕了半天,这本经书就值一些饭钱啊,好小子,不知从哪弄来的假货糊弄我。怪不得我说这两天递信用的纸少了些,这经是不是刚刚书写的。” “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要拉倒,还我就是。”眼见糊弄不过,武寞色厉内荏道。 吴亘一把将册子揣在怀里,“对不起,鄙人手小,到手的东西就没有漏出去过。我勉为其难收下,若是被我发现是赝品,看怎么收拾你。” 二人打闹一番,将羊头分食,方才返回院中。 入夜,吴亘在屋中细细翻看意经,看了半天却不知其所以然。懊丧的倒在床上,将册子覆于脸上,“难不成真是假货,不对啊,这老小子能把我从那处鬼地方救出,按说有些本事啊。” 这些日子,武寞与吴亘抢吃抢喝,依着吴亘以往的性子,早就打断狐拐扔了出去。 可吴亘怀疑这老小子是装疯卖傻,万一真藏着什么本事,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才堪堪忍了这么些日子。 今日连诈带哄,得来这本经书,原本想着是什么话本里说的秘笈,练了就功力大进,没想到看了半天全无所得。 唉声叹气间,吴亘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4章 高人不高 昏昏沉沉间,吴亘睁开眼睛,四下昏黄一片,余灰洒洒落下,自己又进入了坟冢之中。 吴亘一脸无奈,伸手接住了一片灰烬,颓然坐在地上。 将手中的灰烬甩掉,抬头大喊道:“乖儿呦,爹爹又掉在了这鬼地方,速速将我救出。要不然,我就告你官治你个不孝之罪。” 小院外,正在啃着兔腿的武寞,打了一个喷嚏,嘟囔了一句,继续专心撕扯着手中的肉。 叫喊了半天,吴亘发现自己仍是陷于这处空间。无奈之下,只得按照老规矩,继续开门,打魔怪吧。 这次吴亘化身为一名健硕青年,边随着队伍前行边仔细踅摸,最终找上了一个身形矮小、看起来战力最弱的异人。 兴冲冲扑了过去,甫一照面,吴亘手中的刀便险些被对方击飞。未曾想这个比吴亘还矮一头的异人,却是暗含雄力,一根长棍舞的虎虎生风。 未过三招,吴亘已是呜呀乱叫,抱头鼠窜。 纵然知道死了也可重新再来,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扎扎实实的。而且,吴亘也发现,只要死一次,心神就萎靡一些。想来在此间死亡,应该是对神魂有损。 情急之下灵光一闪,想起意经里的第一页图案,遂按着线条所示运转起自身气血。 幸运的是,当前所化身这具身躯,运转起意经竟毫无阻滞。 顿时,人身气血龙翔凤翥,一股股暖流畅意奔涌全身。吴亘感觉自己如有神助,出刀走拳,轻如飞腾,重如霹雷,行云流水,运转如意。 渐渐的,颓势渐挽,甚至还有余力还击。 这种感觉,让吴亘新奇不已。原来武寞真没骗人,这意经确有其神异之处。交手时间一长,吴亘对图案所示也渐渐领悟。 这些图案并不是讲述具体的招式,而是一种心法,可激发身体潜能。只不过,具体运转起来,气窍之间如何转运衔接,发力强弱急缓,还需要自己细细琢磨。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吴亘此时不再想着逃走,反而希冀能与对手打的时间长一些。这生死之间的顿悟,远比平日里细细思量更为可贵。 终于,对手长棍被击飞。 脚踩异人,吴亘嚣张的仰天大笑,“还有谁,还有谁敢与小爷一战。呃”艰难的低头一看,一柄长枪洞穿了自己胸口。 转头斜瞥,一个长着犬头的怪物,正急急将长枪收回。 “还有没有道义了,还有没有规矩了。”吴亘嘟囔着倒在地上。 待睁眼时,已是又回到了坟冢之中。 吴亘急急起身,迫不及待的向前奔去,推开石门再次冲入战场。 就这样,来回十几趟,吴亘却是兴致勃勃。历经多次生死,化身生存的时间越来越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武力已经明显见涨。估计再死个千百回,自己就能将第一页心法掌握。 可就在此时,天穹之上,那只巨眼重现。 “不要啊,我还不想走,我还撑的住。”吴亘悲痛大呼,可是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自己仍是躺在屋中床上,脸上还覆着那本册子。 赶紧坐起身,将册子小心藏了起来,急匆匆出去寻找武寞。 果然,在灶房找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武寞。 二话不说,吴亘捋起袖子,开火做饭。 将米缸刮了又刮,就连碎米都放入锅中。房梁上藏的肉统统取下,或炒或蒸,可谓是使出了全身的手艺。 一顿丰盛大餐上桌,吴亘将武寞请至上位,满脸谄媚,“武兄,饿了吧,敬请慢用。” 武寞倒也不客气,筷子上下翻飞,腮帮高高鼓起,风卷残云之下,满桌的饭菜一扫而空。 摸着隆起的肚子,伸手从扫帚上扯下一根枝条,慢条斯理的剔起了牙。 吴亘赶紧将早已泡好的槐叶茶送上,细心将武寞衣服上沾着的米粒摘掉。 “滋。”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武寞似笑非笑看着吴亘,“怎的,不给我当爹了,昨夜可是左一个小武子,右一个逆子的叫了半宿。” “您看,这不是这两天吃饭硌了牙,嘴里跑风。肚子不舒服老上茅房,两眼发慌吗。有眼无珠,不识高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日才知,武兄乃是游戏红尘的活神仙。”吴亘脸不红耳不赤,诚恳致歉。 “行,能软能硬,将来定是个祸害人间的枭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 “这意经究竟是何物,怎的如此厉害。” 武寞捻须缓道:“人身世界如周天宇宙,内蕴乾坤,暗合天理。而气窍就是那满天星曜,星移斗转间自有天道。 先人仰观象,俯观身,研求天道运行,方成意经。于武者而言,修炼此经可壮魂强魄,共鸣内外天地,成异人之力。” 吴亘有些奇怪的问道,“先不提意经,你既然能将我从茔冢中救出,可知其由来。” 武寞啧啧有声,摇头道:“小子,你真是胆大,一无所知就敢进入那处所在。此地是一个古战场,战死英灵甚多,因着执念甚重,加之此地天然阴煞,便形成了这个古怪所在,如且称之为鬼蜮。 人的神魂进入鬼蜮,难免受阴气所染,轻者萎靡不振,重者身死道消。而且这鬼蜮中诸残魂皆是战死之人,煞气甚重,一般的人只要进入都可能神魂受损。 若是在鬼蜮中经历生死,每亡一次便削减命火一层。但鬼蜮并不是时时都会出现,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偶尔现世。一至三日后便会自行散去,若是命硬些的,挺过去便会不死。” 吴亘越听脸色越白,一把抱住武寞的大腿,涕泪交加,“武兄,我要死了,你可知我在其中死了多少回。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以后在我坟上多烧些纸钱。”说着把鼻涕在其腿上抹了抹。 武寞一脚将其踢开,“滚远些,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你认的死字,死字还不认你呢。” 说着挠挠头,“不过呢,你小子神魂倒是茁壮的很,经历这么多次,竟然无甚大碍。奇哉,奇哉。难不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吴亘仍是一脸哀愁,“可是一入其中,便无法脱出,就是我石坠儿再命硬,也经不住这一点点的磨损,时间长了总会殒于其中。 况且,我奉命驻守此地,若是逃了,那肯定得通缉于天下,赵国再无我容身之处。” “那倒也是。”武寞一手支着头,在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一个铃铛,“平日里睡觉,将此物悬于床头。若是再陷于鬼蜮,此物也会随之进入。想退出时,摇铃即可。” 吴亘接过这个看起来锈迹斑斑的铃铛,将信将疑揣入怀中,“为何在鬼蜮里,意经运转如飞,出来后却是晦涩难通。” 武寞叹了口气,“这修行之事,也分天赋。你在鬼蜮中所化身之人,说不得是什么武道高手,一身气窍相通,运转定为顺畅。 可是在此方天地,人身有如一块顽石,气窍淤塞,尚需磨砻淬砺,百锻千炼,方能略通一二。有的人受先天所限,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练成。真以为这意经是大白菜,阿猫阿狗都可以习练? 以后你当日日勤练,一点点打磨,看能不能走入武道之路。我这真经,共分三层,故有三重天的说法,越往后越是难以练成。鬼蜮虽有些凶险,但进入其中磨砺一番,倒是有助于感悟真经。” 吴亘一听,霍然站起,双手叉腰,神采奕奕,“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如此风水宝地,实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天下宵小,且待我神功大成。老武,等着,今日定当请你大醉一场。” 说着,从院中槐树下挖出两坛陈酒。这酒乃是厢军所配,因着荒冢岭这处烽燧无人愿来,日常待遇便高了一些。 闻听有酒,武寞顿时精神振奋,自己呆了这么多天,都未发现一丝端倪。没想到这天天经过的槐树下,还藏有如此好酒,真是个小滑头。 取出两个黑瓷碗,揭开坛上封泥,坛中酒色醇黄。 二人也不过滤,坐在槐树下对饮。只不过,吴亘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一碗下去武寞已经喝了三碗。 待酒过三巡,武寞已是脸色发红,舌头打结。 吴亘将其碗中倒满,不经意问道:“这意经如此不凡,定然价值非凡,武兄可是从何处得来。” 武寞晃晃有些迷糊的脑袋,“不凡个啥,若是你想要,我每天可画个十几二十张出来。” 吴亘竖起大拇指,“果然,武兄身藏异术,可还有什么手段,多露些给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弟。” 武寞大手一挥,“好说,这次为兄倒是要好好谢谢你,以往在街边兜售经册,只能卖个一文两文。明日再画个七八十张送你,以谢兄弟这些日子款待。” “多谢武兄,嗯?七八十张……这是你瞎画的啊,你个骗子,还我酒来。”吴亘扑了上去,抓住武寞的胡子一阵乱打。 “救命啊,打死人了,我要报官啊。”凄厉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我就是官,今日非得治你个诓骗之罪。” 再过几日,武寞真的是要走了,按他的说法,自己的修行在红尘中历练方成,这里无粮无酒无女人,于修行无益。 吴亘一直送出十里地,仍不愿返回。这些日子虽然与武寞打打闹闹,但有其人在此,烽燧倒是热闹了许多。 武寞停下脚步,笑嘻嘻道:“可是舍不得我走啊,人生逆旅,皆是行人,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倒不如随我去闯荡江湖,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莫蹉跎了大好韶华。” 吴亘取出最后一坛酒,丢了过去,“且滚去,若是混不下去,可再回来,只是莫要乱写秘笈糊弄他人。今朝为别,他年再遇。走好。” 将酒接过,武寞哈哈大笑,轻轻摆了摆手,身影渐渐远去。 吴亘注视其背影,深深施了一礼。 武寞看着玩世不恭,但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却亦知其不凡之处。 每次入鬼蜮,武寞赠送的铃铛竟然能一同显形于那处空间,若是想返回,轻轻一摇即可苏醒。 就连那武寞自称随手瞎画的意经,经过一次次化身厮杀,亦深受其益。 这些日子,自己百般试探,武寞这个老狐狸竟然从未露出马脚,即使被自己欺凌也只是撒泼耍赖。 回到小院,吴亘着手开始重新布置周边。自己若是进入鬼蜮,肉身在外,岂不是易遭人暗算,还是设置些手段为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亘每日除了巡查打猎,就是打拳练刀。按照武寞所说,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读书人读万卷书方可小成,武夫打万遍拳才能入门。 加上鬼蜮的辅助,渐渐的能运转起意经一重天,虽然仍是磕磕绊绊,但却神意渐成,举手投足间有了一丝拳意。 这一日,武亘登上烽燧,打量着四周动静,虽然此处渺无人烟,但既然受命驻守此地,总不好空领俸禄。 呆了半晌,正要转身下楼,远处出现一个小黑点,直奔荒冢岭而来。 吴亘伸出手掐指算了算,这应该还不到送粮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孤身到此。疑惑间,下了烽燧,躲在院中等候。 过了许久,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该死的张远,非让我来这里。这鬼地方阴风阵阵,住在这里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吴亘一听乐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久未相见的莫信。 莫信看到传说中闹鬼的院子,早早就下了马,扯着嗓子大喊,“吴亘兄弟,哥哥来看你了,出来接一下啊。”山谷中传荡着莫信的喊声,院中却是毫无反应。 等了半晌,莫信有些犹豫,不知是走是留,颤着声音喊道,“兄弟是我,莫信,快出来接一下哥哥啊,哥都要吓尿了。” 山风习习,吹起几片枯叶,四下依旧寂静无声 “兄弟,别吓我,哥哥这就进来看看你。” 忽然从院中传来一阵忽大忽小的声音,“我死的好惨啊,下来陪陪我吧。” 莫信嗷的喊了一嗓子,掉头就往回跑,可刚跑两步,脚就被草丛中的一根绳子套牢,身体倒着被吊在一棵树下。连惊带吓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这些陷阱都是吴亘所设,围绕着小院密密布了一圈。 眼见闹的有些过火,吴亘赶紧出门将其救回院中。等了半天,莫信方才悠悠醒来,刚要喊叫,就被吴亘按住嘴,“我还活着,别鬼叫。” 莫信瞪大眼睛,伸手试了试吴亘的鼻息,方才松了一口气,“你这个缺德玩意,人吓人是会死人的。” 见莫信真的生了气,吴亘连连道歉。等其平息下来,方才打听此行何意。 等莫信说完,吴亘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何要我去,不干,除了荒冢岭,我哪里也不想去。” (本章完) 第5章 荒漠关城 吴亘骑马垂头丧气走在前往厢军大营的路上。 莫信带来张远的口信,命其赶回大营,前往执行任务。具体何事如此紧急,张远并未明说,只是让莫信替代吴亘守在此处烽燧。 莫信自然不想前来,荒冢岭历来是营中口口相传的凶地,等闲人可镇不住。 可是军令难违,一路战战兢兢到此。待看到吴亘生龙活虎的样子,莫信悬在空中的心方才放下来。 想着月圆之夜尚远,将那枚铃铛留下,吴亘磨蹭着往大营赶去。 已近年底,四周万物萧条,死气沉沉。 一路上霜冰阻路,身下的瘦马连摔几跤,把吴亘摔了个七荤八素。 “大吉大利,百无禁忌。”吴亘嘟囔着走入大营,一路上右眼直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熟门熟路走到张远的住所,甫一见面,张远便开口道:“速速收拾一下,随我前往废关。” 吴亘愁眉苦脸道:“我的屯长大人,这些日子我殚精竭虑,离群索居,守我大赵疆土不失。为何突然召回,卑职实是放心不下关防,还请屯长放我回去。” 张远倒不废话,扔了一块碎银子过来,“若是寻常仆兵与长官如此言语,早就砍了了事。 临近年关,按着军中规矩,要往废关祭奠先烈。想你平日手段颇多,性子桀黠,正好担当此行。此外,临近年关,营中多有犒赏,也正好补偿一下你这些日子辛劳。滚吧,明日出发。” 吴亘将银子塞入怀中,眉开眼笑道:“屯长,早说吗,小的定当肝脑涂地,誓死相随。” “你个乌鸦嘴,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字,滚远一些。”张远作势要打,吴亘赶紧笑嘻嘻溜了出来。 休息一晚,张远带着三人,每人一匹劲马。只有吴亘赶了一辆马车,上面装着祭祀之物,出了营门匆匆向西而去。 除了吴亘,其余四人俱是中人。一路之上,四人并不搭理吴亘,自顾自商谈着祭祀事宜。 从几人的交谈中,吴亘听出,此次前去的所谓废关,地处于荒漠之中,不知建于哪一年。 但军中一直有一条规矩,逢清明、年底,无论哪国军士,俱要派人祭拜,不得相互攻伐,只是各自祭祀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原本就是一项例行公事,可今年清明不知为何,派出祭祀的人没有一个返回。后军中派人查探,发现这些人俱已死在废关,面容扭曲,身上倒是没有伤痕。 细细寻找,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此事就此搁下。临近年关,军中需再次派人祭祀,遂让张远带队前往。 一连三天,路上并无波澜,越往前走,四周越是荒凉,地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沙砾,这意味着已到沙漠边缘。 五人在一处沙柳丛中扎营歇息,这也是进入荒漠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点。 四人围拢在火旁一起闲聊,吴亘百无聊赖的在四周乱逛。看其晃来晃去实在烦人,张远扔了一壶酒过来,让其在外自便。沙漠中夜间极寒,没有暖身之物,恐怕捱不过一晚。 夜色已深,几人业已入睡。吴亘在外打了一会拳,正准备返回营地。忽然心头一凛,放慢了脚步。 营地外的胡杨树上,停了一只黑色的乌鸦,暗红的眼睛在夜幕中看起来有如鬼魅。 这只突兀出现的乌鸦,给吴亘的感觉颇为不好。按说在这荒凉之地,鸟飞绝,人踪灭,骤然出现一只乌鸦,着实透露着一些蹊跷。 伸手捡了一块石头,慢慢靠近胡杨树。 乌鸦正盯着营地打量,感受到身后的威胁,侧头看向吴亘。待看到吴亘手中的石头,乌鸦不仅不怕,反而歪头戏谑的看着对方。 吴亘心中有些发毛,总感觉这乌鸦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原本准备投掷的手停了下来。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诡异。对峙良久,吴亘忽然暴起,石头如箭般射向树上的乌鸦。与此同时,看都不看,手中的刀却是斩向身后。 吴亘的投射之术一向很好,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倒是练就这一手好手艺,不说百发百中,但十步之内可谓弹无虚发。 乌鸦似乎看穿了吴亘的动作,双爪抓着树枝转了一个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避开石子,重新又稳稳站在枝上。 刀重重砍在地上,并无什么异样。方才有一种感觉,有莫名危险在身后潜伏渐至,所以吴亘才暴起发难。 “嘎嘎。”乌鸦发出一阵好似讥笑的声音,振翅飞去。 吴亘死死盯着天空,默默无语返回营地。 张远已经提刀站在帐篷前,看到吴亘到来,开口问道:“何事?”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怪鸟,大晚上的,有些邪门。” “小心为上,马上要进入黄泉沙漠。彼处不太平,若有什么不对及时示警。”张远嘱咐一句便走入帐篷。 次日,五人收拾妥当,便走入沙漠之中。 一入沙漠,朔风凄厉,沙砾肆虐,遮天蔽日,五人艰难的在其中跋涉,就连马都不愿前行。 大风整整刮了两天,这一日终于平息下来。眼前的景象几乎完全变了个模样,沙丘连绵起伏,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地标。 张远从军多年,对此倒是颇为熟悉,看了看日头,带着几人继续前行。才行不过五里,坐骑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这些马都是赵国正宗的三山马,十分驯服,且耐力极好。不知何故,今日却不听主人号令,转身欲走。 五人轻轻安抚,最后只得下马牵着前行。但如此反常之事,诸人心头也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翻过一道高大的沙丘,五人站在丘顶,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 前方落日余晖之下,一条巨大的船正在远处沙海中慢慢航行。船通体黑色,高高的桅杆上有一个圆形的环。 船身业已破破烂烂,残破不堪,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斑驳伤痕。船舱上黑洞洞的窗户,犹如一只只眼睛,冷冷盯着沙丘上的五人。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张远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吴亘总觉的船上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的心神,遂开口问道。 “鬼船,传说中黄泉沙漠中有船行陆地,搭载不幸死于荒漠中的亡灵前往幽冥。”张远咽了一下口水,“据说,能看到鬼船的人,都可能遇到不幸。”说最后一句时,张远面色有些灰暗。 其余三人皆是面如死灰,没想到此次祭祀,竟然遇到了如此的不祥之物。 吴亘默默看着远去的鬼船,莫名间,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悲意。 夕阳下,破旧的船身犁开沙石,追着暮日一路向西。风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缥缈歌声。 “走吧。”张远沉声说道。 几人定下心思,走下沙丘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沉闷了许多。 再走几日,倒是没有遇到其它怪异之处,只是原本的黄沙变的黑了些。 清晨,几人吃罢饭正准备前行。忽然,张远惊呼一声,“到了,终于到废城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蜿蜒的低丘,如长蛇般横亘于沙漠之中。霞光尽染,低丘镀上了一抹鲜红。 几人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向着低丘前行。 走到近前,吴亘发现这道低丘十分规整,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凸起。用手刨开沙子,里面显现出残破的石头城墙。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墙,竟全是人工修建。只是常年被风沙侵袭,掩没于沙丘之下,那一个个的凸起正是兵卒驻守的烽燧。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吴亘惊骇无言,这得动用多少人,填进多少人命,才能建成如此宏伟的关墙。 张远面色凝重,带着众人遥遥施礼。无论这些关墙是何人所建,但作为一名军卒,前辈守土荒关,裂眦大漠,如此作为终是值得后人礼敬。 沿着城墙前行,走了半个时辰,经过一个个烽燧,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在举目千篇一律的的沙漠中,看起来十分醒目。 张远面露喜色,“那里便是关城,祭祀享堂便在其中。” 走了这么些天,终于到了目的地,五人不免有些兴奋。 等走到近前,吴亘才发现,这是一处紧挨着城墙的关城,虽然大部分已被黄沙掩盖,但依稀还可看出当初此处的雄伟。按着规制来看,这座关城至少可驻万人。 走入荒废的关城,踩在一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座高低不平的沙丘之上,吴亘心头有些沉重。 沙丘下,应就是当初驻兵的兵营。偌大的关城终是抵不过岁月变迁,化为一堆废墟。 一座高大的建筑矗立于关城正中,崇阁巍峨,飞檐反宇,虽半截已被黄沙掩盖,仍可见当初的气势。 这座高堂明显是后来所建,否则恐怕早已被沙尘淹没。 到了此地,张远让吴亘将车中的祭祀之物卸下,有三牲,有巨烛,有高香,还有一大捆扎好的白茅。 按着军中律法,仆兵无法入内。吴亘只得留在外面,张远等人则带着祭祀之物进入其中。 具体的祭祀流程吴亘并不知晓,不让他参与,正好躲在车中偷懒。自从看到鬼船后,他便一直神色萧索,少言寡语。 在车中等了半天,仍不见四人出来,吴亘只得先行准备晚饭。 入夜,关城之中厉风呼啸。风吹过沙石,犹如女子悲鸣呜咽。吴亘躲在车中假寐,迷迷糊糊间,隐约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在眼前晃动。 霍然起身,吴亘被惊出一身冷汗。这鬼地方太邪门了,纵然在荒冢岭呆过,心里也是有些发毛。 眼见四人仍未出来,吴亘干脆坐起,在车中等了一夜。 天色放亮,四人仍无动静,吴亘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往享堂中走去。 沙漠中风大,沙子早已灌入享堂中。里面一片漆黑,阵阵阴寒之意传出。 顺着沙丘的缓坡滑下,吴亘到了高堂之中。 里面颇为宽敞,足有几十丈,墙壁上留有一幅幅的壁画。借着透进来的日光,吴亘打量着壁画的内容。 壁画上,俱是一个个威武的将领,带领万千士卒,冲向汹涌而来的黑雾。 黑雾之中,各种狰狞鬼怪正蜂拥而出。有的身高不知几何,身旁的高山在其身形下直如一座土丘。有的身形如水,如滚滚大江奔涌前行。 越往后走,壁画中的人物衣着愈近今人。 最后一幅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手持长槊,神威凛凛,飞云掣电般扑向一名异人。 对面的异人则持长枪,纵目碧眼,与中年人大战在一起。 走过一副副壁画,恍惚之间,吴亘仿佛步入其中,行走于一个个战场,耳闻冲天杀声,目睹一场场悲歌慷慨。 绵亘不绝的城墙下,不知葬下了多少先人英灵,浇筑了多少血泪。但如今,只剩下朔风悲寥,白骨残兵。 满目山河空念远,颓垣露陈未见人。 长叹一声,吴亘将心神收回,走到了高堂的最深处。 此处并没什么其他塑像,只供奉着一个巨大的火把,烈焰熊熊,恍若正在燃烧。 火把下是一个石桌,石桌原本是白玉制成,此时却是染上了一层黑色。从进来时,吴亘就发现,此处享堂似乎被烟火熏过一般,到处都有黑色印记。 石桌上铺着一层细细的白茅,白茅上放着一些酒水、三牲,两只巨烛、四支长香已燃烧殆尽。 桌前横七竖八躺着几人,正是参加祭祀的四人。 吴亘一惊,将刀抽出缓缓向前,并没有贸然靠近。万一此处有什么蹊跷之处,也可及时撤回。 走到四人面前,几人俱是面容扭曲,似是生前遇着了什么恐怖之物。 小心将手伸到几人鼻前,三人已经气绝,只有张远一人尚有气息。只不过脉搏微弱,牙关紧闭,脸上不时抽搐,表情十分痛苦。 轻轻拍打张远的盔甲,对方却毫无反应。想了各种办法,却是毫无效果。 眼见对方脉搏越发微弱,在如此凄寒之地,若是再不救治,恐怕就得冻死在此处。 皱皱眉头,吴亘拖着张远向享堂外爬去。 刚走了几步,地下突然震动起来,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四周墙壁出现了一道道的裂隙。 不好,是地动,吴亘暗呼不好,跌跌撞撞拖着张远向外狂奔。 刚跑了几步,屋顶巨大的石梁屋瓦落下,吴亘抱着张远左躲右闪,堪堪避过不时落下的重物。 过了许久,四周平静了下来。二人被困在一处狭小的空间中,四周俱是乱石残垣。 (本章完) 第6章 蜃虫 困在如此逼仄的空间,吴亘只得用身体顶住断梁,护着身下的张远。 纵然是张远将自己从大风寨中捉来,成了一名仆军。但平心而论,自入营以来,张远便对自己照顾有加,明里暗里护着,所以吴亘还是做不出弃他不顾的事情。 如今被困于此地,时日长了粮水断绝,恐怕连自己也难以脱逃,吴亘不由的有些丧气。 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将身上佩刀抽出,在梁柱间隙刨了起来,试图开掘出一条通道。刚一动手,头顶沙石便簌簌落下,四周摇摇欲坠。 吴亘吓的赶紧住手,看这架势,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活埋于其中,只得停手不动。 坐在昏暗空间中,吴亘看着张远狰狞抽搐的脸,长叹道,“老张啊,你若是死了也是在梦中,无痛无伤,一了百了。可我一个将来要做寨主的人,前程远大,却要陪你死在此处,你说亏不亏。” 想到此处,吴亘仰头指点,“贼老天,如我这般相貌堂堂,怎如此命舛,枉死于此处。” 埋怨半天,四周静寂无声,只是不时有石头从头顶落下。 灰心丧气之下,吴亘取下身上的酒壶,大口大口灌了下去,既然无路可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吴亘的酒量历来很好,无他,当初在寨子中时,一帮浑人聚在一起吃肉喝酒,总要拿吴亘戏弄,看他东倒西歪醉醺醺的憨痴模样。久而久之,倒是锻炼了一个好酒量。 过了许久,吴亘只觉着小腹鼓胀。看了看张远仍旧在昏迷之中,解下腰带对着身边的废墟,一股热浪奔涌而出。 畅快。 正系着腰带,忽然,吴亘停下动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方才滋尿的地方,景象有些模糊,如同山水画上滴了一点水,画中景物渲染开来。 吴亘盘膝坐在地上,一只手支着腮帮,若有所思。都说童子尿能辟邪,莫非 四下打量,按说自己被埋压在瓦砾下,周边应该黑漆漆一片才是,可是从始到终,四周景象清晰可见。 一拍脑门,吴亘跳了起来,“哪路的邪魅,胆敢摆下幻阵迷惑小爷,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吴亘闭上眼,举刀向着身旁胡乱砍去。 哗啦啦,周边的一切开始幻化变形,化成了万千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眼前景象翻转,陷入一片晦暗之中,灰色的雾气充斥着各处。天空浑浊混沌,大地昏晦杂乱。举目四望,处处压抑阴沉。 经历过鬼蜮,吴亘心中对此并不是太为惧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了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这片死气沉沉的空间,不啻于天籁之音。 循着声音前行,出现在吴亘面前的是一条巨大的河流。河水血红一片,不时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载浮载沉。 正自诧异,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传来。 浓雾中,出现了一列身着枷锁、浑身血迹斑斑的人,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被空中垂下的一根锁链串成一串,麻木的行走于河边。 一阵罡风吹过,这些人身上如同被无数钢刀剐过,出现了万千细密的伤口,顿时血肉模糊。 锁链上的人痛苦哀嚎,试图躲避罡风侵袭,可是锁链将这些人身上的枷锁死死连在一起,又怎能逃的开,只能在原地受这千刀万剐之刑。 罡风过后,锁链拉着这些已经鲜血淋漓的人,一个个走入血河之中。 忽然,吴亘在人群中看到了张远的身影。 张远将手伸向吴亘,满脸祈求之意。 刚想举步,哗啦啦,一片锁链声音响起,那万千身穿盔甲之人,俱是向着吴亘伸出手。 吴亘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臂,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 眼见吴亘不予理会,这些人面色陡然变的恶毒起来,纷纷咒骂着吴亘。 正在此时,血河河面翻滚,从水中伸出一只只血肉模糊的手,一具具尸骸从河底飘了上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密密匝匝,形成了一片尸林。 这些尸骸眼中满是怨毒,如野狼嗅到血一般,纷纷游了过来,撕扯着这些刚入河的人。 铁链上的人眼见将沉沦于血河,恶狠狠扑向吴亘,也将其拉入河中。 河水中,肚破肠流、恶臭难闻的尸骸纷纷围绕于吴亘身旁,如同水中鱼儿聚群,在吴亘身边形成了一个大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吴亘闭上眼睛,头慢慢没入河中,身体随着四周的尸骸向河底落去。 躺在河底淤泥之中,过了一会,吴亘双眼猛然睁开,身体周围黑焰缭绕,站在河底,宛如杀神。 抬头看向天空,吴亘怒道:“鬼蜮我也闯过,异鬼咱也杀过,些许幻术,还想困住本寨主。”手中刀高高举起,抬脚向前跑去。 吴亘跑的越来越快,如发疯的犍牛,所到之处,尸骸纷纷被撞开。 劈开血河,吴亘踩着从天而降的锁链,奋力向着天空奔去。 锁链尽头,晦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女子面容,眉如初月,耳轮垂成,法相颇为庄严。女子低头看向吴亘,目露怒意。 “哈哈哈,正主来了。小小手段,也想降伏于我。敢阻我路者,就是神仙老爷,也要斩他个身死道消。”吴亘狞笑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刀,身体向后弯成一个弓形,重重砍在女子额头。 咔嚓一声,女子姣好的面容裂开一条缝。裂隙渐渐扩大,整个身体好似瓷器般碎裂开来。随着女子被打散,周边的一切也都荡然无存。 吴亘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享堂之中,依旧摆着持刀劈砍的姿势,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没曾想这女子看着吓人,手段竟然如此稀松,轻易就被灭杀。 纵然破了幻境,心力也是消耗不少,吴亘眼前不由的一阵眩晕。 强撑着站起身,发现身边多了一条粗如人腰、长有几丈的虫子。虫子前端,长有一张女人脸,脸上写满了惊骇。 噔噔,连退几步,吴亘双手握刀,警惕的看着眼前这只怪虫。 等了半晌,虫子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深吸一口气,吴亘小心翼翼上前,试探着用刀捅了捅,亦毫无反应,原来虫子早已死去。 生怕再起变故,吴亘用力将刀捅入虫子身体。嗤的一声,虫子的身体瘪了下来,一点点缩小,到最后,整具虫身都消失不见。 当啷,从空中落下一块鸽蛋大小的五彩石头。将其抓在手中,心神忽然一阵迷离。 这小小的石头竟然有致幻的功效,倒是个不俗之物。能得到此物,也算不虚此行。吴亘只得小心的将其收起,将石头挂在腰边,不与身体接触,拖着张远离开了享堂。 等到了外面,刺眼的阳光落下,吴亘长出了一口气,重见天日,这活着的感觉真好。 将张远安置到马车上,吴亘取了些水,慢慢灌入其口中。 张远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面容也趋于平静,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眉头紧皱,仍旧昏迷不醒。 因着其身体,吴亘也不敢立即离开。返回享堂将死去的三人就地埋葬,闲着无聊之下,便在沙土覆盖的关城中闲逛起来。 走在已被沙子覆盖的关墙上,前方出现了一处豁口,不知是年久失修坍塌还是被强敌所破。连周边的沙土也极少,露出业已残破的墙身。 墙身上赫然露出一把刀柄,刀身深深插入墙中的石头。吴亘心头一动,跳下豁口走了过去,试着将刀拔了出来。 这刀不知插在此处已经多少年,几与墙壁成为一体,费了好大劲,也无法拔出。 自从修炼意经后,吴亘自认自己臂力大增,等闲一匹马都可以轻松举起,今日却是连一把刀也无法拔出。 吴亘历来是吃软不吃硬,拗脾气上来,双手紧紧攥住刀柄,扎开马步,暗自运气,用力向外拔去。终于,刀柄渐渐松动起来。 天空忽然卷来片片阴云,一阵莫名狂风吹起,地上的沙石打着旋儿,呼啸着向吴亘身上砸来。 眯着眼睛瞅了瞅天空,吴亘心头恚怒,鸹噪,今日哪怕天王老子来了,这刀自己也是拔定了。 嘿的一声大喊,刀终于被拔出,吴亘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来不及打量手中的刀,只觉着天旋地转,轰隆声不绝,身旁的关墙乱石横飞,竟是接连坍塌了几里。 过了许久,烟尘方才散去,四周再复平静。日光从云层中射下,一派风和日丽景象。 呸呸,吴亘灰头土脸的从沙土中站起,惊讶的看着四周。坚挨着关城的这一段城墙,竟然已经全部倒塌,带着关城中的沙土泻下,致使半座关城尽毁。 贼眉鼠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吴亘捂着眼睛匆匆向着享堂方向赶去,口中嘟囔道:“不是我干的,诸位先辈要怪就怪这墙不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实吧。” 等赶到享堂,吴亘松了一口气,还好,此地远离关墙,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一屁股坐在马车旁,吴亘方才有心思打量手中的刀。 此刀为横刃黑质,只有军中佩刀的一半大小,犹如断刀。而且刀刃已锈迹斑斑,布满红色斑点,好似血迹一般,连柴刀看起来都比它锋利些。 本为阵前饮血物,时光荏苒下,终是尘掩关墟,想来它的主人也已化为一具白骨。 叹了一口气,吴亘随手将刀抛出。此刀已废,倒不如留在此地常伴其主人,也算善始善终。 可过了一会,吴亘又将其取出回来。 军中传说,百战之刀多浸染鲜血,煞气甚重,方才拔刀之时陡现异象,想来死于刀下的亡魂应是不少。 自己那荒冢岭也不是个太平地方,倒不如将此刀请回,权作个镇魇之物。 在关城中等了一日,张远终于醒了过来。看着车外蓬头垢面的吴亘,迟疑了半天开口道:“吴亘,现在我是死的还是活的。” 吴亘正专心烤制着羊头,不错,就是祭祀之物中的三牲。既然祭祀草草结束,自己取来吃些,想来先人也不会责怪。 闻听张远的声音,上前将其扶了起来,举起手中羊头,答非所问道,“吃否。” 张远昏迷多日,早就腹中饥馁,咽下一口口水,明白了吴亘的意思,“其他三人呢。” “死了。” “死了?”张远闭上了眼睛,半天才睁眼问道:“是何人所害?” “我的张大老爷,你方才醒来,先吃些东西再询问不迟。我之所以一直呆在此地,就是怕惹来一身腥臊。若是你不醒来,我一介仆兵,定然会被人怀疑,只能跑路投奔大夏了。”吴亘没好气的说道。 张远叹了口气,靠着车厢坐起,接过了递来的食物。 夜晚篝火旁,伴着沙柳枝燃烧的噼啪声,吴亘将享堂中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看着吴亘拿出的五彩石头,张远双眼一阵迷乱,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快将此物拿远些。” 将石头收起,吴亘问道:“那女人脸的虫子到底是何物,竟然能夺人性命。” 张远沉思许久,方徐徐道:“曾听一位术士所言,黄泉沙海阴煞之地,有时会出现一种魔物。此物虫身人脸,据说是集聚残魂执念所成,但谁也说不清其来历。 此虫名为蜃虫,本身并无什么厉害之处,只是善蛊惑人心,制造幻境,以吸收人的负面情绪为生。其幻境十分厉害,若沉迷其中不得出,只能在幻境中耗尽本元死去。 那五色石,名为蜃珠,蕴含蜃虫一身精华,可惑人心智,一般人不得靠近。此物极为珍贵,唯有修行多年的蜃虫方能生出。” 说到此处,张远面色有些痛苦,似是想起了幻境中的经历,旋即又开口道:“不想你竟然能将蜃虫杀死,倒也是身负异能。这次多谢你了,回去后定然为你请功。” 吴亘连连摆手,“我的张屯长,回去后你只说凭自己一己之力杀死蜃虫,救下我即可。” 张远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何如此。” 吴亘叹了口气,“我一介仆兵,若是被人知道有此种本事,以后再遇有此类邪门的事情,还不是让我第一个冲上去垫背。张大哥,张爷,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放过我一条小命吧。”说着双手举过头顶,连连作揖。 张远一怔,半晌才道:“你所说倒也是,罢了,等过些日子,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与你弄个中人身份。只不过,那蜃珠恐怕是保不下了,得作为证据上交 别别,你拿远些,免得乱了心智。”看着毫不犹豫将蜃珠递过来的吴亘,张远吓的连连倒退。 答应了一声,吴亘随手将蜃珠收起,重新收在身边,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适之处。 张远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吴亘既然能将自己从蜃虫那里救出,说不得有什么克制本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还是拜他所赐。吴亘在荒冢岭中多次进出鬼蜮,神魂磨砺的倒是强壮了不少,所以对幻境之类的自然有了一些抗性。 休息一晚,二人上路准备返回大营。 走出关城许久,吴亘忽然心头一动,坐在车辕上回头望去。 只见关城上空,一只乌鸦正在来回盘旋,似是寻找着什么。 (本章完) 第7章 连环手段 厢军大营中,吴亘百无聊赖的坐在张远屋中。 张远已经亲自前往曲长住处,禀报此行结果。毕竟死了三人,若想周全了事,还是要费些周折。 等了半晌,张远一人返了回来,面容平静,“曲长须将此事上禀校尉,毕竟死了三个兄弟。至于那枚蜃珠,被作为证据一同上报,倒是有些对不住你了。 此次我二人探明了蜃虫之迷,金曲长有言,等禀明之后自有封赏,你是留在此地,还是返回荒冢岭等候。” 吴亘站起身,右手拳头放于胸口,一脸正色道:“身为戍边之人,不可久离职守,我自当返回荒冢岭。只要有我在,荒冢岭就是一只鸟都别想飞过。” 张远哑然失笑,“等过些日子,我倒是真想去荒冢岭看看,到底被你经营成了何种模样。滚吧,我看你在大营也是不安心,临行前可拿我手令,去公库多领些粮秣酒水。” “得令。”吴亘兴高采烈,连连应下。 荒冢岭虽鄙陋,却可任由自己作主,总比在此处受人支使强些。 兴冲冲出门,拿着张远的手令,直接找到新任司库。此人倒是颇为好说话些,按着手令所列,找了几个人将东西装到车上。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车东西,吴亘喜笑颜开,催动车驾当天就离开了大营。 天空雪花纷纷,远山近水皆是银装素裹。 远离樊笼,得返自然,吴亘自然心情大好。频频催动马儿,向着荒冢岭赶去。 远远看见伫立于山顶、如哨兵一般的烽燧,心中更喜,对着群山大喊道,“本寨主回来了,儿郎们还不接驾。” 一路哼着曲子,晃晃悠悠回到小院前,跳下车正要进门,吴亘忽然停下了脚步。 院门前,雪地上隐隐有几个硕大的浅浅脚印,显然是有人穿着木屐所为。 依莫信的性子,如此冷的天气,走出屋门相当于要了其老命,断然不会出院子。 不动声色间,吴亘避过自己的陷阱,拉着车进了院子。院子里寂静无声,连雪也未曾扫过。 推门进屋,莫信正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上前在其身上轻轻拍了拍,莫信睁开惺忪睡眼,一脸悲喜交加,“兄弟啊,你可是回来了。这鬼地方,一入夜就瘆的发慌,夜夜无眠,我只有白昼才敢眯上一会。”说话间,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扫视了一下四周,未发现异常,吴亘压低声音道:“老哥着实辛苦了,这些日子可曾见有人到此。” 莫信一愣,越过吴亘的肩头,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乍了,可是发现什么端倪。这些日子院子里安静的很,连只鸟都没有落过。难不成你是看见了”说着用指了指地下。 “不是,是活人,有脚印。让我想想,时间应该就是今天,否则雪早已将其印记覆盖。”吴亘迟疑片刻,旋即又满脸凝重。 “大夏国?”莫信试探道。 “不好说,但看其足迹只有一人。” “做了他?”莫信的手狠狠向下一斩,三角眼中寒光闪烁。既然是活人,那就好办了,有上百种法子对付。 吴亘学着武寞摸了摸下颌并不存在的胡须,“依本寨主看来,此人敢于孤身越过荒冢岭,也是有些本事的人。硬碰硬嘛,非我二人所擅长,倒不如如此如此” 入夜,吴亘和莫信坐于房中。二人烫了一个火锅,就着吴亘带回的酒食,相互推杯换盏,一直到半夜方休。 一连三日,二人俱是躲在屋中小酌,全然不管外边动静。 荒冢岭外,一个胖大壮硕的青年正沿着山路向上攀爬。青年头戴斗笠,脚踩宽大的木屐,身上背着重重的一袋东西。 荒冢岭地势十分险要,两侧均是连绵的山峦,如两条臂膀伸出。中间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狭窄隘口,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行。荒冢岭烽燧便位于隘口之上,如一把铁锁牢牢锁住了人马前进路径。 青年费力爬上山顶,警惕的看了一眼小院方向,院中灯光闪烁,有两个人影落在窗户纸上。眼见时辰尚早,青年遂爬到一处山石后隐藏起来。 按着这两日踩点情况来看,院中这两个怂包每天一入夜就饮酒消遣,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半夜方休。 一旦入睡,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这让青年对二人鄙视不已。赵国边军如此糜烂,怪不得老吃败仗,该。 青年恶狠狠的关注着院中动静,只待二人入睡,好翻过隘口,此行这趟私盐定能大赚不少。 终于,烛火晃了几下,屋子里黑了下来。 青年嗤笑一声,大摇大摆走了出来,准备攀上烽燧。 从院子旁经过时,摸了摸自己肚子,心中暗骂,自己整日忍饥挨饿,院中这两人却是花天酒地,实是可恶。 前几次从此经过时,心中尚有忌惮,离着院子远远的,生怕惊扰院中人。从这几天情形看,这两人一入夜就断不会出门。 愤懑之下,将背上的私盐袋子放下,青年猫着腰向院墙边摸去,今日不妨进去捞些好处。 距院子只有二十几步时,借着夜光,院门已清晰可见,院中仍是毫无动静。青年嘴角露出笑意,琢磨着从院墙哪处翻进去。 忽然,青年眼前一黑,脚下地面塌陷,落入了一处几丈深的大坑之中。 不好,有陷阱,青年暗叫不好,落地后一个驴打滚,以减轻落势。 哎呦,青年一声低低惨呼,原来身体落地之处,布满了铁蒺藜、尖刺等锐器,身上顿时鲜血淋漓。 这两个狗厢军,竟然布下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青年不敢呼痛,不顾身上伤势,单脚用力,身体向一侧飞去,另一只脚则用力蹬在坑壁上,三两下竟然就跃出了深坑,可见手底下功夫不低。 刚一露头,耳边只听的呼呼风声,一根大棒迎面而来。咚的一声,青年的脸结结实实与大棒亲密接触,身体掉头又落回坑中。 再次落于锐器之上,眼见已被人发现,青年不由的惨呼连连。只听的上面一个苍老声音笑道:“石坠儿,真有你的,守了三夜,终于将这厮等来了,你这一棍岂不是要了人家半条命。” 另一个听着年轻的声音提醒道:“老莫,不要大意,此人是个练家子,这一棍恐怕难以制服,小心对手反扑。” 坑底的青年此时已经暴怒,扯下手上的一个铁蒺藜,大声怒道:“尔等卑鄙,弄下如此的下作手段,有本事放爷爷上去单挑。堂堂厢军,竟比土匪还不如。” 老头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阁下真是料事如神,不好意思,此地正是有一位土匪,方才打闷棍的可就是他。若是寻仇,与老汉可不相干。” “小心。”随着坑顶年轻的声音,无数锐器飞出。紧接着,坑底的青年借着这一空当,也是一跃而出。 一落到地面,青年眼睛一瞟,掉头就冲着手持棍棒的一人扑去。一拳击出,虎虎生风,可谓用足了力道,誓要将打了自己一棍的那人当场击杀。 那名叫石坠儿的人倒也狡猾,眼见自己扑了上来,长棍一扫权且阻挡,身体却是向院子方向疾射,眨眼间就到了十步开外。 青年大声呼喝道:“小贼莫走,今天不把你的皮剥下来,难解我心头之恨。”一把将长棍击飞,大步流星向前紧追。 可刚跑了五步,青年脚下一软,地面裂开,再次落入另一处深坑之中。此坑并无锐器布置,可青年一落上去却连声惨呼。原来,这座坑中洒了厚厚一层生石灰,青年身上多有创伤,一沾到石灰,如火灼般疼痛。 “老莫,上。”坑顶上,年轻的声音又喊道。 “得嘞。小子,让你尝尝美人更衣的厉害。”那名老头兴奋的喊道,随手将一个纸包扔入坑中。 青年双眼被石灰所迷,隐隐约约看见一物直奔自己而来,伸手一挡,纸包碎裂,一团白雾散开,落于自己身上。 难不成又是石灰,青年心中愤恨至极,这一老一小使的俱是腌臜伎俩,致使自己两次落入陷阱。 而且对方如同猴子一般滑不溜秋,绝不与自己硬碰硬,一身手段无法使出,着实是气煞人。这次就是拼着再受些伤,也要将二人拿下。 刚准备再次跃出,青年忽然觉着自己身上又痒又疼。痒时如万千蚂蚁附膻,疼时如千根钢针入体。特别是身上的皮袄,稍稍一动,就摩擦的皮肉疼痒难忍。 坏了,方才那老头扔的不知是什么邪药,怪不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叫美人更衣,自己衣物上定然已经沾染。痛苦难当之下,青年只得将身上的衣服褪下,连件内衣也不曾留。 老头瞅见青年窘样,乐不可支,“好一个美人更衣,吴亘,你这邪门玩艺真不少,看这坑中胖子,竟学那女子,傅粉涂脂,不知哪家有此艳福,可收了如此奇货。” 青年此时身上沾满石灰,脸上血迹斑斑,倒真如傅粉涂脂一般。 二人在坑上哈哈大笑,极尽嘲讽之能。 坑中青年气得一口气几乎上不来,生平从未受此大辱,加上身体的痛楚,大吼一声,只见其双目通红,面目狰狞,身上热气腾腾,犹如恶煞现世。 嘭嘭两声闷响,从青年的后背又伸出两只手臂,手指嘎嘣作响。 “你们死定了,逼我使出绝技,不把你二人饮血啖肉,我宝象誓不为人。”青年站在坑底,一字一句说道。 身体一伏,双脚用力一蹬,浑身横肉乱颤,脚下陷落一尺有余。硕大的身体高高跃起,竟然直接跳出了陷阱。 坑外,吴亘与莫信的笑声戛然而止,呆呆的仰头看着空中的青年。 “怪物啊。”莫信吓的双腿打颤,竟然忘记了逃跑。 “跑。”吴亘大喊一声,率先向院中奔去。莫信终于反应过来,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向着相反的方向急走。 空中稍稍一瞥,青年没有丝毫犹豫,腰肢一拧,向着吴亘的方向追来。 从方才也可看出,这个年轻的小子才是主谋,坏主意都是他出,不把他擒住恐怕又要起波澜。 青年如巨鹰般落下,伸手向对方身上抓去。手刚抓住外衣,只见那小子身体一缩,竟然使了个金蝉脱壳,将外面的皮衣褪下,就地一个打滚,就到了院门口。 “看打。”吴亘随手向后一扔,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向着青年飞去。 方才在坑中吃了大亏,生怕又是什么歹毒物事,青年赶紧侧身避开,不敢与之接触。可是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就飞了过来。 转眼间,十几个暗器飞了过来,左躲右闪之下,青年渐渐被逼的远了些。终于,青年忍不住伸手抓住一个暗器,到手中才发现,只是普通的石子。 “混账,竟敢诓我。”一把将手中石子捏碎,青年气极败坏,不再躲避,迎着漫天石雨,忍着身上痛楚,直直向着院门奔去。 可刚跑了两步,一个石子撞在面门之上,砰的炸开,一股闻起来颇为香甜的烟雾笼在青年头上。 嗅了一口,只觉着胸口沉闷,头昏眼花。不好,又中计了,这次是真正的毒药。暗自运了一口气,青年屏住气息,埋头向前冲去,只想在昏倒前能抓住对手。 吴亘伸手在门口的石狮子头上一摸,喊道,“开。” 只见刚跑到门前的青年一个踉跄,脚下竟然又出现一个陷阱,直直落了下去。 事不过三啊。 有没有江湖道义啊,有没有半分人品啊,同样的手段竟然用了三次。更可悲的是,自己竟然三次入了圈套。猪是如何死的,蠢死的。青年心中有些悲哀,思绪杂乱,重重落在了坑中。 眼见对方落入陷阱,吴亘手在门环上一拉,一个大网落下,正好罩在青年身上。 这网用手腕粗的荆棘编成,而且用桐油浸泡多日,颇为坚韧。莫说是人,就是一头象被罩上,也难以脱身。 不知什么时候跑回的莫信站在坑边,只觉着牙根直疼,这吴亘所设的连环套着实是歹毒,防不胜防。莫信心中暗暗决定,绝不与吴亘作对,否则自己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挣扎了几下,青年眼前渐渐发黑,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 “老莫,别站着看哪,倒水。”吴亘已经屁颠屁颠从门房中跑出,手提一桶准备好的水,哗的向坑中倒下。 “嗯?诶,你小子太缺德了。”口中虽然叫骂,可莫信已经急急奔向门房,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一缸水。为了防止结冰,还专门砌了炉灶。 一缸水下去,青年身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在如此寒冬,很快就成了一个大冰坨。 眼见对方不再反抗,吴亘和莫信用挠钩小心将青年从坑中拉出,连冰带人捆在了院中的槐树上。 (本章完) 第8章 合则两利 看着冰中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青年,吴亘和莫信如恶狼看到羔羊般,脸现奸笑。在苦寒中等了三天,终是将此人拿下,竟然还是个私盐贩子,这可是黑吃黑的大好机会。 从屋中取了一壶温水,吴亘浇在青年头上。 啊嚏,青年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此人身体倒是颇为结实,被吴亘和莫信如此折腾,竟然这么快就缓了过来。 “小子,你胆敢偷袭官军,擅闯关卡,可是犯了死罪,胆子不小啊。”吴亘双手抱着从关城中带回的断刀,慢条斯理说道。 青年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不对,按着赵国律法,倒是可以不死。”旁边的莫信突然出声反驳。 “难不成还有其它法子,还请莫兄指教。毕竟此人看着年轻,死了也是可惜。”吴亘满脸好奇,一副求知若渴模样。 “可施腐刑。”莫信斩钉截铁说道,“有些贵人家里需要阉人服侍,所以便定下了这一条。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殒命,只是绝了后嗣。” 吴亘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青年,手指从断刃划过,“倒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阁下你看选哪条路。” 眼见青年不搭理自己,吴亘叹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阁下不好抉择,那我便越俎代庖,选腐刑吧。老莫,搭把手,将其下身坚冰用水融开,我好用刑。” 莫信起身端了一盆热水,准备泼在青年身上。 眼见二人真要动手,青年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喝道:“两个小人,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于我。再过十八年,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吴亘围绕着青年上下打量,唏嘘道:“如此精壮男儿,父母是花了多少心血养大,却要就此阴阳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个惨字了得。 你死倒不打紧,家中高堂无人依靠,遭人欺凌,家产尽被夺去,岂不可怜。” 青年喉咙动了两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吴亘与莫信相互使了个眼色,莫信蹲在青年面前,“这位小哥,切勿凭着一股莽劲就轻言生死。 你死倒是简单,一刀了事,家中可是安排好了。不说别的,看你年纪也不像是成婚之人,如此死去,家中绝后,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岂不是要责怪你绝后之罪,死后相见也要被先人骂的。” 青年听了,半晌不言,吴亘和莫信并不催促。 “那你们如何才能放过我?”思索半天后,青年嗫嚅道,脸色颇为难看。 “咳咳。”吴亘与对莫信对视一眼,面露喜色,“这位兄台,想来从事的是私盐买卖,不知是何地人氏。” “我叫宝象,乃定远城桑木乡人氏,因着家中贫寒,不得以才打起了私盐的主意。”既然已经服软,青年倒是不再扭捏,通通吐了出来。 “那这贩卖私盐利润如何,值的兄台雪夜冒险翻越荒岭。”吴亘蹲了下来,摩挲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呵呵。”青年笑了起来,这二人磨叽半天,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宝象看着憨直,却也不是傻子,这二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相互捧哏,为的就是求财。 “将我放下,我自然告诉你等,否则免谈。”宝象直起脖子,微微闭眼,一副爱乍样乍样的表情。 吴亘莞尔,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放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呢,当前只能将你身上的冰去掉,绳子我等可不敢解下。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兄台也能理解。” “可。”宝象干脆答道,赤身冻于冰中,饶是自己多年习练家传武学,时辰一长也是受不了。 吴亘与莫信将宝象抬入屋中,点亮炉火,渐渐的,宝象身上一层冰甲融化,露出壮实的身躯。 吴亘将一杯热酒送到宝象口中,待其咽下后又将军中的皮衣盖在其身上。 “我这私盐赚的是辛苦钱,一趟不过五两银子。说吧,你二人想干什么。”眼见身体暖和起来,这二人也不像有什么歹意,宝象开口问道。 吴亘笑眯眯坐在对方面前,“宝象兄弟可曾想过,你偷偷摸摸贩卖这些盐,辛苦不说,还时时担惊受怕。 不如这样,我与你通关方便,还提供马儿以作运具,收益七三分成如何,我七你三。” 宝象眼睛一翻,“你当我是傻子,我辛辛苦苦贩盐,却要凭空被你拿去七成,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冤大头。” 吴亘并不着急,伸了拿了几根棍子过来当作算筹,苦口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道:“兄弟,做人要会算账,待小弟与你细细算来。 你偷运一袋只赚五两,而我提供驮马后,马儿一次可运三袋,加上你本身所携,四袋可赚二十两银子,你可分得六两,岂不是还多赚了一两。 况且,有我在荒冢岭驻守,你尽可放心通过,还少了一笔通关钱,岂不是你好我好的事情。” 宝象听了半天,死死盯着地上的算筹,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吴亘,又低头思量,最后终于说道:“六四开,我六你四。脚力钱不说,毕竟盐我是买的,尚需本钱。你坐在这里不出钱力,怎能拿大头。” 吴亘嘿嘿一乐,“宝象兄弟,如此就有些不仗义了,买卖一事,讲究的是长远,互利互惠。这样,我们彼此都让一些,五五开,如何,这可是我的底线。” 宝象嘟囔了几句,咬牙道:“可,五五开就五五开,快些将我放开。只是有一条,不得黑吃黑,把我捅出去。” “那是自然,既然做了这买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吴亘边说边把手放在背后摆了摆,示意莫信做好应对准备,伸手将捆在宝象身上的荆棘松开。 莫信左看右看,这买卖就成了?拿军中的马入股,坐在屋中收钱?这可是比自己驭使老鼠偷钱来的容易多了。 宝象得了自由,活动一下筋骨,背后的双臂收回,“被你二人戏耍了一晚,肚中饥馁,不吃点利息,我心中总是不平。你干嘛?”转身怒目吴亘。 吴亘讪讪将手从宝象后背拿开,“不想宝象兄弟还有如此异术,竟然能成四臂之相,不知这多出来的两臂是真是假。” “用你管。” “好好好,不管,既然合伙做事,自然少不了请兄弟吃顿酒。” 三人坐在桌前,温了些酒,取出干肉,连吃边聊,相互打探着彼此底细。 很快,吴亘就摸清了宝象的底数。 宝象家中原本是中人,其父曾是一名武将。但因着一场变故,全家却是被贬为庶人。宝象十岁的时候,父亲郁郁离世,只留下宝象与其母亲艰辛度日。 为了补贴生计,年岁大些,宝象便干起了贩卖私盐的行当。要知道盐铁二物,皆是国之重器。贩盐获利颇丰,却也是掉脑袋的行当。 在赵国境内,私盐的份额已被瓜分完毕。宝象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自然被处处欺压。眼见无法在国内做私盐买卖,宝象便动起越境贩卖的念头。 前些日子,荒冢岭无人看守之时,倒是穿行方便。自从吴亘到此,倒是唬的宝象断了一段时间生意。可是临近年关,家中即将断炊,宝象咬咬牙,才冒险穿越荒冢岭。 不曾想,这倒霉催的,撞上了吴亘、莫信二人,一顿破烂伎俩,双方甚至没有直接交手,就被生生擒下。虽然心中还有些不甘,但想想对方那毒辣阴险手段,加上吴亘所说的赚钱大业,还是忍了下来。 “对了,我明明看见你二人在屋中饮酒,为何却是藏在暗处。”吃到一半,宝象脸色红润起来,不解问道。 “嘿嘿。”吴亘取出一个四方木盘,盘子中有两个一尺多高的木人。木人底部可以活动,有一根绳子拴在上面,绳子另一头则系在莫信老鼠的尾巴上。老鼠一动,木人亦动。影子照在窗户上,倒是真如两个人在桌前对酌。 宝象哑然失笑,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等小伎俩竟然能骗过自己,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话说男人之间没有一顿酒摆不平的事,如若不行,那就两顿。 宝象在此停留了三天,日日酩酊大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吴亘这些日子也是舍了老本,大肆挥霍此次带回的酒肉。为了银子,些许酒水算的什么,男人就是要大气些。 三日过后,眼见年关将至,宝象担心家中老母,提出辞行。 吴亘竟然直接将军中战马送与他,连个欠条也未打,也不担心对方一去不返。宝象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了马儿的缰绳,只是上马离开前,冲着吴亘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吴亘心中会意,妥了,连打带哄之下,荒冢岭私盐行算是成了。以后,只要自己在此驻守一天,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揣到腰包之中。 宝象走后两日,厢军中运送补给的人到了岭下。 还有三日即是年关,张远派人送来过年的一应之物,还带来一副伍长的令牌。原来张远向曲长求告,言吴亘在祭祀中出力甚多,虽然碍着其庶人身份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法给予更高职位,但给个伍长还是能办到的。 也就是说,吴亘可以统领四个兵丁,莫信算其中一个。只不过,其余士卒还未配备,只等兵员充足时再另行调拨。 看着伍长令牌,吴亘笑逐颜开,也是当官的人了。转头看向自己唯一的手下莫信,刚想显摆一下威风,来人的话兜头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张远吩咐,过完年,就让莫信返回营中,此地只留吴亘一人看守。 吴亘满心的不高兴,莫信一走,自己岂不是个光杆伍长,只能使唤自己。 莫信一听哈哈大笑,若是真在吴亘手下干,还不知道这个便宜伍长如何折腾自己。 还未过年,莫信就急匆匆离去,这鬼地方太过邪门,连自己养的老鼠都时时一副不安之色,还是早些离开为妥,只有吴亘这个命硬的家伙方能压的住晦气。 放了几串爆竹过了年,吴亘每日都眼巴巴看着远处。终于,到了十五这一天,宝象如约而至,总共带了四袋私盐。 看到风尘仆仆的宝象,吴亘满脸笑容,殷勤的为其掸去身上的灰土。此次归来,因着不再担心有人看守关隘,宝象将四个袋子塞的满满当当,而且还给吴亘带来了一些酒水食物。 二人在房中火炕上支起桌子,放上四样小菜,将酒壶放入温碗之中,连吃边聊起别后见闻。 待看到吴亘拿出的伍长令牌,宝象眼睛一亮,“可以啊,几日未见倒是升官了。来,此事当贺,走一个。”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吴亘嗤笑道:“想你也是中人出身,父亲也是做过大官,又怎不知道,庶人最高就能干到伍长,有什么可贺。而且我这个伍长有名无实,只能指使一下自己过过干瘾。” 宝象哈哈大笑,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此次我回去倒是听说,靖漳郡要从庶人中选拔一批厢军。不仅如此,但凡被选中之人,可直接授予中人丁籍。 整个郡中皆在疯传,你若是有意,也可报名参加。不过呢,听说要搞什么试炼,倒是吓住了不少人。” 吴亘闻言并不是太感兴趣,厢军再好,能有自己在此做山大王逍遥自如,“若有如此好事,为何你不去参加。想着你爹爹在军中尚有一些老友,不妨去求求他们,也好重新做回中人。” 宝象连连摇头,“此次试炼听说危险重重,我家中尚有老母,若是不小心死在其中,岂不是让母亲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虽然做庶人被人欺凌,但总能混口饭吃。” 吴亘一怔,没想到宝象还是如此孝顺之人,想了想开口道:“宝象兄弟,令慈健在,家里花销也多,这私盐的分成还是六四开吧,你六我四。毕竟我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了多少钱。” “去去,当我宝象是什么人,当初定好的五五开,不用更改。我宝象有的是气力,大不了多跑几趟就是,哪能以家世博人同情。”宝象一脸不屑,大手连连摆动。 劝说了几句,宝象却是拧劲上来,说什么也不答应,吴亘只得作罢。 不出几日,宝象卖盐回来,脸上红光满面,丢下十两银子,头也不回离去。 看着桌上亮闪闪的银子,吴亘两眼发直,想了想,还是拨了一小部分出来,这是留给莫信的,毕竟擒拿宝象时他也出了力,做人不能太贪心。 原本以为今后就要长驻这荒冢岭,过着躺着收钱的舒坦日子,可是世事难料,吴亘的好日子很快就到了头。 这一日,吴亘正在院中修炼意经,只听院外哎呦一声,等出门一看,有一名骑兵从马上栽下,落在了陷阱之中。 此人吴亘倒是认识,是张远的亲兵,名叫沙杵,不知因何来此,却被陷阱所困。将其从坑中拉出,沙杵骂骂咧咧,连称晦气。 等询问清其来意,吴亘不由的有些急了眼,原来张远让其速速返回营中,参加什么试炼。 吴亘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害本寨主,要夺自己财路。 刚想拒绝,沙杵却是说道:“张屯长早料到你小子不愿前往,特地传话过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就治你个不听号令、忤逆上司的罪名。而且接令后,立即返回,不得有误。” 刚想以烽燧无人驻守推脱,沙杵却是笑了,“果然如屯长所言,临行前屯长交待,荒冢岭莫信自会接守,你不必担心。” 眼见退路被一一堵死,吴亘只得哭丧着脸应下,简单收拾一下,随着沙杵返回大营。 (本章完) 第9章 试炼路 “张老爷,您这次又是何事召唤于我,外面天寒地冻,我可是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了。”一见面,吴亘就不停的抱怨,顺手抓起桌上的热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张远正坐于桌前慢慢品茶,一口口小啜,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品茶一事,讲究的是轻啜慢饮,唇齿留香。 新来的宇文校尉文人出身,素有儒将之称,一举一动皆见风仪,这就逼的下面的人纷纷跟风效仿。 眼见吴亘这副惫赖模样,张远就气不打一处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静气荡然无存,一口将杯中浓茶喝完,重重往桌上一放,“吴亘,你也是个当伍长的人了,怎的还是匪里匪气,成何体统。”顺手抄起了身旁的马鞭。 “别别,张爷,我这伍长您也清楚,就是死了媳妇没了儿,孤家寡人一个,啥时候给我配两个人使使。” “有本事自己招去,现在各营兵员紧张,哪里还有人调剂于你。” “招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粮饷当如何解决。” “自已想法子,军中不可能给你多拨一分粮。” “我就知道,还得我自己来,那不就与招土匪一般无二。” “你要是胆敢起歪心,小心我第一个灭了你。”张远觉的,只要自己多见这小子两次,肯定得少活两年。 “得得,张爷消消火,我就是招人也是官营。不提这个,此次召我有何吩咐。” “咳咳。”张远咳嗽两声,“郡守有令,近年与大夏国交战多有折损,败多胜少。痛定思痛,兵不在多,在于精。于是上禀朝廷,欲开往生路,从庶人中招募新人。凡被选上者,可直接赋予中人丁籍。 我想你在厢军中厮混也有段时日了,不如去参加试炼,也好搏个出身。如此一来,伍长一职也就做实,说不得还能升上一升。想我们厢军,大部分人苦熬多年,侥幸不死才能混到中人。如此机会,断不可错过。” 吴亘想了想,“想来如此好的机会,定然因难重重,对否。” 张远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道:“那是自然。往生路是当今朝廷为挑选禁军精锐神武军所设,里面既有针对技击的试炼,也有针对算经的考核。特别是相互之间还要生死厮杀,俨如斗兽,活下来的才算通关。 曾有一次试炼,进入上千人,只有一人活着出来,可见其残酷。不过呢,我们定远城自然比不上朝廷,试炼相对会简单些。” “那我不去可行?”吴亘可怜巴巴的看着张远。 “唉,吴亘,你可知庶人升为中人何其难也。按着赵国法度,庶民若想成为贵人中人,只有四条路可选。 一是从军,立有战功方可。二是为奴,贵人的家奴侥幸也可被授予中人丁籍。三是入学,科举获得功名。四是修行,身具异能也可被授予中人贵人丁籍。 庶人若想改命,不搏命怎成。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想你也是不安分的人,若想有所成就,怎可不奋力向前。 你久处山野,我又平日纵容,不知等级森严,待随我入城一回,就知其中味道。” 吴亘从没有入过大城,闻听此言倒是颇为兴奋。 第二天,张远早早告了假,带着吴亘前往定远城。 一路无言,骑行半日,广袤原野之上,一座雄城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城墙,高耸的箭楼,如同巨虎盘踞于旷野,死死盯守着赵国的南陲,正是久闻未见的定远城。 走到城门口,守卫的兵卒看到吴亘,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刚想开口询问,张远拿出一个木牌,指着吴亘,开口道:“这是我的仆兵,此次随我入城自有公事。” 仔细查验令牌后,守门兵卒才放二人入城。 入的城来,牵马缓行,街道两边屋宇鳞次栉比。 一路之上,茶坊、酒肆、公廨林立。池馆水榭,映在苍翠之中;红砖碧瓦,藏于喧闹之畔。街上人衣着华丽,三五成群而过,好一派繁华之景。 吴亘看的眼花缭乱,好奇的四下打量,未曾想,世间还有如此繁华富丽之地。 张远笑笑,提醒道:“若是遇到身穿锦袍之人,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劝你还是低头小心行事,免得招来祸事。” 闻听此言,吴亘才注意到,街上有一些身裹棉麻之人,应是城中庶人,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两侧。遇到身着锦袍的人过来,赶紧低伏身子,不敢抬头。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却丝毫不敢反驳。 路过一处商铺,一个胖大的妇人,由瘦弱的庶人家奴背着,正与一个商铺老板争吵,吵到激烈时,不时用手中皮鞭抽打身下家奴。每抽一下,家奴就浑身一颤,纵然疼痛,却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吴亘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动,向腰间的刀柄摸去,却摸了一个空。出门之前,张远已将刀收去。 注意到吴亘的举动,张远低声道:“世分天地,人有贵贱,庶人在城中,只能是如此命运。你初来乍到,切不可鲁莽。若想不受此辱,只有拼命向上攀爬。 此次走往生路,正如其名,过了逃出生天,换一番天地,败了则身死殒命,沦为尘泥枯骨。你自己好生掂量。” “去。”吴亘闷声闷气说道,“我们出城吧,再待时间长些,我怕会做出些不忍言之事。” 张远微微一笑,掉转马头,带着吴亘匆匆出城。 等出了定远城,张远方才说道:“试炼十日后从厢军大营出发,这些日子你还需养精蓄锐,要不要在营中找几人陪练一下。” 吴亘想了想,“不必如此麻烦,我还是回荒冢岭一趟,到时自会赶回营中。” 张远不知吴亘有什么打算,但也懒的打听,挥挥手示意其自便。 回到荒冢岭,吴亘面色凝重,取出断刀坐于院中细细打磨。 打磨良久,这刀不知因为何故,刀刃上锈迹始终无法去除。叹了一口气,吴亘不再纠结,细细回想在鬼蜮中所习得招式,配合着意经,摆出一个拳架。 嘿的一声,槐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树身上出现了一个拳印。吴亘默默打着拳,静待月圆之夜到来。 之所以回到荒冢岭,就是想着临行前再入鬼蜮一次,毕竟营中对练,哪有鬼蜮中生死厮杀提升更快。 转眼已是正月十五,一轮圆月挂于山巅,峰峦隐约,俨如蒙上了一层薄雾。吴亘手握断刀,看着远处不断升起的节庆焰火,双目炯炯有神。 四周变的静谧起来,薄雾从山间升起,缓缓向着小院飘来。院中槐树轻轻摇曳,树影重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吴亘自嘲的摇摇头,槐树,木中有鬼,本招鬼之物,怪不得此处烽燧不太干净。 缓缓闭上眼睛,左手拿着铃铛,身体渐渐沉寂,连呼吸也变的缓慢起来。 薄雾围绕于吴亘身旁,流转盘旋,不时颤动。很快,院子中雾气渐浓,只能依稀看到槐树的残影。 过了三日,雾气散去,吴亘双眼睁开,目中血红一片,浓郁的煞气几成实质。 此次进入鬼蜮,吴亘一改以往作派,无论化身何人,皆是悍不畏死,拼死向前,死于其手下的异人异兽不知几何。 鬼蜮中的战斗,没有过多花哨招式,招招都是奔着取人命而去。只要能杀死对手,用牙齿也可以。吴亘记得自己就曾死死咬住一条大蛇脖颈,双双同归于尽。 看着熹微晨光,吴亘刚起身,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牙关紧咬,面色煞白。在鬼蜮中厮杀,虽然不伤肉身,但是神魂的折损却是难以避免,这种折损亦会映射于肉身。 鬼蜮之行,吴亘可谓全力施为,历经多次生死,几近油尽灯枯之时方才退出。猛一醒来,自然身心交瘁,疲惫不堪。 将养了几日,眼见距离十日之期已近,吴亘收拾停当,匆匆赶往大营。 等到了营中,寻到张远报告,被告知还有一日才出发。吴亘的营帐早已被人挪用,只得与莫信挤了两夜。 莫信闻听吴亘也要前往,一个劲打听他把银子藏在了何处。理由也很简单,将来若是立个衣冠冢,不得有花费不是。 吴亘取出一些银子交给莫信,将宝象的事细细交待。若是有机会,莫信要尽快赶往荒冢岭驻守,免得断了这条财路。 莫信打死也不愿意再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往那处阴森森的院子,吴亘只得把鬼蜮的事情告诉了他,言明只要月圆之夜不在院中,就平安无事,而且有武寞给的铃铛护身,定然出不了任何纰漏。 一听到有化解的法子,莫信也把心放了下来,敢从死人身上扒钱的人,胆量能小到哪里去。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参加试练的人须到一处柳树集的所在统一集合,再向北前往试练之地。张远特意要了领队的差事,将厢军中试练之人统一送往柳树集。 参加试练的七人换上战马,一声号令之下,在张远带领下催马出发。吴亘早已换上了张远偷偷给的贴身软甲,身佩断刀,倒也有些英武模样。 一路之上,张远暗搓搓提醒几人,吴亘是他的手下,彼此间勿要相互残杀,当同心协力,共对外敌。 这些参加试练的人都是仆兵,闻言皆是心领神会,看向吴亘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 等到了柳树集,张远将吴亘拉到一旁,面色有些凝重,“你虽然平日浪荡,但心劲颇高,此次试练十分凶险,尽力即可,切勿过于执着丢了性命。” 吴亘此时已恢复原先模样,笑嘻嘻道:“张屯长,莫非你怕我成为中人,顶了你的位置。放心,要顶也是顶校尉的,小小屯长,还未放在我眼里。” 张远无奈摇摇头,“算了,我多虑了,你素有急智,想来自有主张。滚吧,早些回来。” 吴亘脸上笑容收敛,郑重向张远作了一揖,这是他入营以来,第一次规规矩矩给张远施礼,起身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张远看着其背影,微叹一声,良久方才上马离去。 柳树集临时搭了几个军帐,供参加试练之人歇息。吴亘掏出令牌,被安排到一处最大的帐篷之中,想来这也是张远的关照。 进入帐中,屋中已经有十几人在其中,看向吴亘的目光皆有不善之意。这也自然,此次试练只招二十人,试练路上,在座的都可能是对手。 挑了一块僻静之地,吴亘靠着帐篷的柱子闭目歇息。不过片刻,身边来了一人,挨着吴亘坐下。睁眼一看,却是厢军中一同到来的一人,名叫什么孙宏的仆兵。 孙宏有些局促不安,向吴亘施了一礼,“吴伍长,久仰大名,此行还请伍长多多照顾。” 吴亘打量了对方一眼,孙宏身上鼓鼓的,竟然也是身着内甲,而且看其内衣露出的一角,竟然是丝绸材质。 仆兵中有些庶人,家境其实并不错,只是由于等级所限,平日里只得将绸锦之物穿在内里,想来这孙宏也是其中一员。 吴亘眼睛一亮,“好说好说,我二人俱是厢军出身,自当相互照顾。” 松了一口气,孙宏愁眉苦脸道:“我听说此次试练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死于其中,若不是家中催促,我本不想参加试练,这一路只能仰仗伍长周全一二。” 吴亘伸出一只手,递在孙宏面前。孙宏一愣,不知其意。 “保护费啊,孙大兄弟,我这一路替你挡灾,不得给点辛苦费。” “哦哦。”孙宏醒悟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五两的银锭,悄悄塞在吴亘手中。 吴亘将其揣入怀中,满目慈祥的拍了拍对方,“上道。从此咱俩就是兄弟了,有哥哥罩着你,万事平安。” 正说话间,一个脸上有一道长疤的壮汉走了进来,不时用凶狠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看了一会,径自走到吴亘与孙宏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很快,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人,舱室中拥挤不堪,一片嘈杂。人群聚集在一起,难免就会产生纠纷,不时有争吵声传出。 几个军卒手执鞭子走了进来,四处挥舞,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喝骂道:“乱叫什么,再敢有骚乱,取消试练资质。” 入夜,吴亘正闭目休息,忽然身体被撞了一下。 睁眼一看,旁边的刀疤脸大汉正恶狠狠看着自己,“小子,身上带什么吃的了,快拿出来孝敬爷爷。要不然,呵呵……”汉子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吴亘咧嘴一笑,没想到此行这么快就遇到了同行。 (本章完) 第10章 天落河 “我有,但是不给你。”吴亘脸现惶恐之色,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包袱。 壮汉有些气极,狞笑道,“小子,你莫不是傻子,撒谎也不会。看来不给些苦头,你是不知道爷的厉害。”说着伸手抓向吴亘前襟,砂钵大的拳头直冲面门而来。 “嘿嘿。”吴亘展齿一笑,原本的木讷消失不见。在大风寨呆的久了,什么样的恶人没见过。这种无脑汉子即使在寨子里,也只能是个看门的货色。 同行相见,你死我活。 抬起一只胳膊护住头,吴亘身体疾进,单腿弯曲,膝盖狠狠撞在了汉子的跨下。 鬼蜮中几进几出,数次身死,磨砺出的手段不是盖的。现在出手就是杀人技,能一招撂倒对方绝不多出一手。 汉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少年,一出手就是这种断子绝孙的招术,猝不及防之下,二人身体重重撞在一起。 “嗷……”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呼传出。 汉子双手捂裆,身体扭曲成大虾形状,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吴亘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单手变掌,一记手刀直插在了汉子喉咙上。 除恶当务尽,打人须打死。 咯,大汉一口气被截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软软的瘫在地上,身体不时还抽搐两下。 周围变的安静起来,众人惊异的看着无事人一般的吴亘,皆是把双腿夹紧了些。 这个乍一看人畜无害的少年,出手竟然如此狠毒,招招都是奔着废了对手去。 眼见汉子倒下,吴亘慢条斯理的取出一个面饼,一点点扯下放到嘴中。每吃一口,都要细细咀嚼,连手指都舔了个干干净净,仿佛在品尝龙肝风髓。 孙宏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没曾想这个所谓的伍长出手那么的有些怀疑今天示好示错了地方。 拥挤的大帐中,二人身前空无一人。 吃了半块饼,吴亘心满意足的将剩下的收了起来,顺手又给了身旁刚刚醒来,正要挣扎起身的壮汉一记手刀,对方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吃饱之后,刚想闭目小憩,可挣扎半天,心中始终觉着有什么事未了,坐立不安。右手不自觉的伸出,在倒在地上的大汉身上摸了起来。 “啪。”吴亘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原来是摸尸的毛病犯了,“都是当伍长的人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嘟囔了几句,闭眼准备睡去。此行前途凶险,还是趁着此地尚为安稳,养精蓄锐为好。 可是靠着帐篷的立柱翻来覆去,却始终难以入眠。 “唉,最后一次吧。”吴亘眼冒绿光,犹如饥肠辘辘的饿狼。挪到大汉身边,细细摸索起来。找了半天,除了一些兵器之类,只找到七八两碎银子。 “穷鬼。”吴亘吐了口唾沫,顺手用断刀刀鞘在汉子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又褪下其衣物,将双手双脚死死捆绑。如此一来,心思终于安定,很快酣然入睡。 在旁的孙宏一脸无语,暗自决定,若是吴亘向其讨要钱财,当双手奉上,免得受此折辱。 一夜无言,第二日一早,前来报到的人终于到齐。 一名头戴武冠的军卒走了进来,这是军中锐骑的标示。此人持鞭站在帐篷门口,大声喝令众人出行。 柳树集是不提供膳食的,全由参加试炼之人自带。事实上,试炼之事,在此已经开始了。 军卒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捆成一团的大汉,扫视四周,目光停留在百无聊赖的吴亘身上,“死的活的?” 吴亘赶紧陪笑道:“活着的,活着的。”刚想解释一下缘由,军卒闷哼一声,转身而去。 吴亘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暗示自己将大汉杀死。想了想,将断刀抽出,恶狠狠看向大汉。 大汉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嘴被堵上,说不出话来,口中呜呜作响,目露哀求之色。 “杀了也没钱,算了,本伍长有好生之德,暂且饶你一条性命吧。”吴亘自顾自嘟囔道。 大汉呜呜了几声,满脸皆是赞许之色。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呢,本伍长还得叮嘱你几句。当强盗也是个手艺活,要眼尖手快心狠,不要如你这般,贸贸然鲁莽行事。 往后路还长,当多思苦研,活到老学到老,莫辱了祖师爷的名头。”吴亘蹲在大汉身边,语重心长,谆谆告诫。 大汉赶紧连连点头,看这情形,若不是身体所缚,只怕会跳起来磕几个响头拜师。 眼见对方已经开悟,吴亘拍拍其肩膀,扯下口中布团,欣慰转身离去。 待看到其身影消失,大汉方才松了一口气,“杀千刀的撮鸟,还是厢军,比真土匪还土匪。” 吴亘与孙宏随着人流走到马厩,去取自己的坐骑。 走到坐骑旁,吴亘眉头一皱,打量了一下马儿四周,止步停了下来。 一旁的孙宏刚要上马,却被吴亘拦下。 吴亘伸手在二人马鞍下翻找起来,很快两个小巧的铁蒺藜被取出。 这铁蒺藜被人硬嵌入鞍中,藏的颇为隐秘。 有此物在鞍下,初始马儿并不会感觉到什么,待骑行时间长了,一路颠簸,尖刺伸出,刺伤马背,疼痛之下就可能惊马。在密集的队伍中,后果可想而知,骑手不被践踏至死也会重伤。 孙宏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怒视四周,想要找出是谁使出的这腌臜手段。 吴亘拍了拍其肩膀,“算了,此次试炼鱼龙混杂,下手之人早已离开,只要小心些便是。” 二人翻身上马,随着人流前行,此时才发现,原来参加试炼的人如此之多。放眼望去,足有几百人,听说还有一部分人从另一处集结地赶来。这么多的人,却只有十几名身披甲胄的军卒护送。 看着滚滚人流,孙宏忧心忡忡。吴亘驱马距其近了些,轻轻拍拍孙宏肩膀,“有本伍长在,放心就是,五两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一路前行,整整走了一天,途中只是休息了一次。这一路之上,不时有人马儿受惊,有人莫名在马上晕厥倒下,可谓状况百出。 那些护送的军卒对此视若罔闻,只要不发生骚乱,理都懒得理一下。 日暮之时,众人赶到了一处大河渡口,已有许多人在此歇息,想来是另外一路试炼之人。 站于大河之畔,河面奔腾澎湃,流水极天。一个个的浪头,如渴骥怒猊,一路挟雷裹电,咆哮而去。如此寒冷的冬日,河面竟然没有结冰。 长这么大,吴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羁的巨流,目眩神迷之下,浑身汗毛竖起,身体逐渐僵硬,渐至紧绷。意经不催自动,眼神如风雪一样纷杂,口中喃喃有声。 过了许久,众人已经下马歇息,吴亘眼神也渐渐清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孙宏看了一眼大河,又看了一眼如痴如醉的吴亘,不明所以,“吴兄,此河可是有什么蹊跷。” 吴亘脸色已恢复正常,不答反问,“此河可有名?” 孙宏赶紧答道,“听家父说过,此河名天落,乃是赵国第一大河。” “好名字,好名字。”吴亘拊掌大笑,转身向着渡口而去,只留下一脸懵懂的孙宏。 自得断刀后,这些日子吴亘便一直琢磨着使用何种刀法。在鬼蜮中也曾遇到过使刀之人,但毕竟借用的是他人之身,所用刀术终是与自己有些不够契合。 这一日,看到滔滔大河浪潮汹涌,一往无前,心中忽有所得,自是欣喜不已。如此顿悟,平日里极为难得,赶紧找了一处僻静地方,细细回味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刀意。 人群在渡口休整一夜,天明时,渡口已泊了五艘大船。 管事之人给每人发了一个号牌,吴亘的号牌是八百三十号,被分到第四条船上,孙宏也在此船,倒是一同前来的其余五名仆兵被分在第五条船上。 船上已经密密匝匝站了不少人,皆是试炼往生路的庶人。但仍不断有人走上船来,最后密集到船上的人只能站着,连蹲下都有些费劲。 吴亘眼睛微眯,看似随意,双眼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四周,心中默默数着。 一、二、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方那群人,虽然互相并不交流,但其中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俊朗少年,只要他一动,身边的人亦会自然而动,显然是一伙的,而且以白衣人为首。 就这样,吴亘数了又数,仅在身边就发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团伙。这些人显然是早就得到消息,相互结伙搭伴,就样通过甄选的机会也会更大些。 参加试炼的人,下船就要相互生死厮杀,紧张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等人到齐后,一名军卒恶狠狠说道,不准破坏船上的东西,就走入舱中,将门牢牢关死。 浪头裹挟着风势,从船上呼啸而过,甲板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所有人的发髻胡子上皆是冰霜。 船缓缓开动,驶离了渡口,两侧景物纷纷向后退去。 吴亘趴在船边,视野如骏马般在山峦旷野中奔过。天地间冰封雪飘,万物玉琢银装。如此壮丽山河,何时能恣意驰骋于其中。 虽然天冷水寒,可身上却热气腾腾,意经不停运转,丝毫不觉着寒冷。 正沉浸于雪景间,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孙宏小心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诧异转头一看,一个青年梗着脖子,与白衣少年一伙发生了口角。原来,青年嫌着风大,想坐在地上避过风头,但船上本就人多,只有白衣少年旁边有些空当。 从上船起,白衣少年就一直沉心静坐,占据了颇大的一片空间。 青年刚伏身,就被旁边的一个光头壮汉阻止,气不过之下,青年与之争辩起来。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一气之下扬了扬手中的刀。 可让周围人想不到的是,光头壮汉手如闪电般伸出,掐住了青年的脖子,咔嚓一声捏碎了其喉骨,另一只手则轻轻拍在其心口之上。 青年脸涨的通红,七窍之中流出黑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一软,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壮汉狰狞一笑,用力一抛,青年高高飞起落到了船外,在大河之中翻滚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这光头出手也太狠了些,原本以为到了往生路才会出现分生死的事情,没想到在途中就开始动手。 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分毫不动,好似周边一切俱与其无关。 船上的管事之人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只要不打坏船上东西,自然懒的出手。 既然走上这条路,就要有死的觉悟。 此处开了动手的先河,自然会有人效仿。渐渐的,船上各处都发生了此种惨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都担心身边人暴起发难。 孙宏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虽同是庶人,可自小家境优渥的他又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 吴亘把身体向其靠近了些,手按在了刀柄之上。本寨主可是守信之人,既然收了钱,定当护其周全。 这些船上的人,若是平日里他处遇上,说不得也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再不济也是相顾而过的陌生人。此时在这狭小的船上,人性之恶被释放出来,船上便成了人间修罗场。 终于,眼见伤亡急剧增加,一名黑脸军官带人站了出来,将正在争斗的两人拿下当场斩杀,“再敢滋事,就如此二人。一群狗一样的东西,若是因私斗致船翻覆,灭了你们十族也不够赔的。” 经此弹压,船上终于安静了下来,再无惨剧发生。 船行一日,前方出现了一处荒芜山脉。此时船上的人已经个个如冰雕一般,浑身结满一层冰甲。 船慢慢靠到岸边,一群军卒走出船舱,拿着一根棍子,敲打在那一具具冰人身上,“还活着没,活着的话赶紧滚下船。” 陆续有人起身,从甲板上站起,跌跌撞撞向外走去。吴亘用力搓了搓脸,将身边已经冻僵的孙宏拉起,踩着咯吱作响的冰向外走去。 走下船时,吴亘回头一看,有一些人再也无法起来,已是在船上被冻毙。 突破阶层的桎梏何其难也,每个庶人爬到中人,身后不知有多少累累尸骨垫脚。 (本章完) 第11章 我不想饿死 吴亘与孙宏随着人流前行,队伍两侧,有军卒骑马持槊警戒。 自从下船后,因着没有坐骑,一行人只能在军卒的马鞭催促中匆匆步行。这一走就是七日,晨起而行,暮时方止,而且每日不提供吃食,只有入夜方可歇息。 渴了,只能随手捡起地上残雪解渴。就这掺杂着泥石的雪,位于队伍后头的人,连看都看不着,只得掰些树枝含在口中缓解渴意。 饿了,要么吃随身携带干粮,要么只能抢夺他人食物,有的人甚至将自己身上裹的兽皮用刀割成一根根小条,费力嚼烂咽了下去。 终是有人难以坚持下去,渐渐有人掉队,有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便再也没有起来。 吴亘就曾看见一人,体力不支伏在地上,拦阻了队伍前行,被军卒提出扔到路旁,看着急速前行的队伍嚎啕大哭,苦苦哀求他人能将其带上。 毕竟改变命运、跨越人生阶层的机遇,对于一个平常人而言,一辈子能遇到几次。 只不过此时此景,谁又有余力去提携他人。 人生于天地,如大浪淘沙,逆水行舟,最后抵达山巅的,又有几人。前行路上的无数骸骨,尘泥游魂,只是书上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芸芸众生。 残雪被人践踏,留下的只有丑陋。 吴亘在孙宏腰间系了一根绳子,另一个拴在自己身上,跌跌撞撞行走于泥泞的雪路上。 孙宏这个从小生活无忧的家伙,在第三天已然坚持不下去,面色苍白,双目呆滞,几如行尸走肉。若不是吴亘一路照顾,恐怕早已倒下,沦为众人脚下垫脚的一具冰尸。 吴亘一遍遍运转意经,让身体始终保持活跃,这样既可以防备可能的袭击,也可以借此熟悉意经,所带来的后果就是食量急剧上升。 入夜,吴亘嚼着一根尚有些树皮的树枝,双眼冒着绿光,左看右看,似乎随时会择人而噬。 孙宏已然饿的晕了过去,为防止他咬伤自己,吴亘在其嘴中塞了一根木头,黑暗中不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吴亘起身向着一处篝火走去,篝火旁坐着白衣少年一行。这些日子,这一伙人倒是没有缺少吃喝,不仅行前准备充分,而且一路之上不时从他人手中补充食物。 走到篝火前,吴亘蹲了下来,死死盯着火上烤着的一根鹿腿。少年身旁的秃头大汉刚要呵斥,却被其制止。 白衣少年笑容玩味,修长的手指干净雅致,轻轻转了一下有些烤焦的鹿腿,“这位兄弟,可是有事。”火光摇曳下,俊美的面容显的有些古怪。 “我想买些吃的。”吴亘沙哑的回答道,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哈哈哈。”少年身旁的几人大笑了起来。这些日子,这是第一个敢与他们如此说话的人。 白衣少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兄弟说笑了,若是在平日里也就罢了。”身体向前倾了倾,“在试炼路上,食物堪比黄金。 要知道,多一口吃的,说不得就能活一条命。用我们的命换你的命,阁下可觉着合适,嗯?此外,这里这么多的人,为何独独向我购买。” 吴亘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缓缓道:“我当土匪的时候,寨子里有条规矩,妇人贫者不劫。这些人都只剩下活命的口粮,卖,是不可能的,抢,要么他死抑或我亡,有违道上的规矩。 只有你这里有些余粮,所以厚着脸皮讨要一些,况且我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买。”说到买字的时候,吴亘加重了语气,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 少年还未开口,身旁的秃头大汉恶狠狠道:“滚远些,五两银子在此时,与地上的石头有何区别。再不走,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卸了。” 吴亘并未搭理大汉,仍是直勾勾看着少年,“你是个聪明人,我所求不多。” 大汉大怒,刚要起身,却被少年一把拉住。 少年歪头看着吴亘,“你这是在威胁我,正常来说,我此时应该勃然大怒,号令手下一拥而上,将你剁成肉泥。 只不过今日心情不错,就允你买些吃食。”说着示意手下拿了一张巴掌大的面饼出来,“五两银子确实只值这些,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看了看面饼,又瞥了瞥五两银子,吴亘伸手将面饼接了过来,掉头回到孙宏旁边。 等吴亘走远,秃头大汉有些不解,“公子,为何要给他吃食,我们这么多人在此,难不成还怕了他。” 少年面色有些阴沉,“此人给我的感觉十分危险,一路之上,旁人都躲的远远的,只有他敢上来讨要。 算了,在正式踏上往生路前,尽量不要再起波澜。等入了往生路,再收拾他不迟。到时候,我要看着他吃下一头象。” 吴亘拿着面饼,回到了孙宏旁边,掰开他的嘴,将面饼撕碎,一点点放入其口中。 原本孙宏还没有知觉,迷迷糊糊尝到饼子的味道,如猛虎般将饼抢过,一把塞入口中,连嚼也不嚼,就咽下了肚。一口饼下肚,孙宏犹不知足,迷茫的寻找着食物。 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双手,吴亘叹了口气,起身离开队伍,向着黑暗中走去。 “干什么去?”那名黑脸军官双手抱刀,站在一棵树下,冷冷问道。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找吃的去。” “此处山中多有恶兽,就不怕死在其中。” “既然都是死,我不想选饿死。” 军官怔了一怔,这还是第一次有试炼者与自己还嘴,“那倒也是,明日一早出发,若是回不来,就当你死了。” 吴亘答应了一声,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所以人都注视着这个有些瘦小的背影,一步步消失不见。 不是没有人想过外出觅食,只不过,一路看到雪地上那巨大的兽蹄印,若有若无的恐怖吼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抢身边人来的安全。 夜半时分,孙宏醒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未发现吴亘的身影,不由的焦急起来。等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小声推醒身边人,询问起来。 待得知事情原委后,孙宏走到队伍边缘,望着吴亘离去的方向,默默坐了下来。 天边出现了一丝曙光,黑脸军官看了看远处,叹了口气,喝令众人起身,接着出发。众人皆在打理着自己的行李,只有孙宏仍在痴痴的看着远方。 没有人在意他,无数人在其面前走来走去,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队伍即将起行,孙宏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远处跌跌撞撞跑去。 顺着其手势看去,晨光熹微中,一个人踩着积雪厚冰,身上白雾蒸腾,步伐沉重,向着队伍走来。 看到人群的躁动,黑脸军官诧异转头,怔了一怔,那永远如一块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在孙宏的搀扶下,吴亘来到了人群中,身上血迹斑斑,扛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个硕大的熊腿,那熊掌甚至比他的脸还要大些。 吴亘脸色凶戾,浑身浓郁的杀气几成实质,阴恻恻的目光扫视四周,好像随时会暴起杀人。众人纷纷避开他的眼神,这种不要命的凶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其对上。 队伍继续前行,吴亘取出一大块已经烤熟的熊肉递给孙宏,低声道:“快吃,大摇大摆吃,不要藏藏掖掖。” 孙宏接过撕咬了几大口,美味,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看着周围人觊觎的目光,有些得意洋洋,吃的慢了下来。 吴亘脸色紧绷,高视阔步,大步向前走去。眼见孙宏此种模样,咬着牙低声说道:“吃快些,不知道装狠很累的吗。” 孙宏凑了过来,“伍长,你可是能打死一只巨熊的人,还有谁敢招惹。” “屁,哪是打死的。人家在洞里睡觉,我下药迷倒后弄死的。”吴亘气急败坏道。 孙宏悚然动容,赶紧大口吃起手中的肉。方才真是作死,在一群饥肠辘辘的人中大快朵颐,着实是老寿星吃毒药,活腻歪了。 队伍再行三日,终于到了此次跋涉的终点。 一座巨大的山谷中,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拱门。门中如有一层光壁,不时有涟漪泛起。 拱门前,早已搭了几座帐篷,不时有一身玄甲的骑兵出入。 一个满脸凶狠、头戴渍巾的军官,大马金刀坐在一座桌子前,一脸不屑的看着宛若难民、满脸菜色的人流。 待众人都到后,军官站起身大声道,“念到号牌号码的人上前领取腰牌,进去后呆上三十日,三十日后按着腰牌所示,可返回到此处。 规则很简单,要取到五华石,同时得腰牌最多的前二十名为优胜。”说着取出一个拳头大小、隐有五色氤氲的玉石出来,举手示意了一下。 “只不过,此地设有阵法,进去之后即被随意传送于一处,至于落到何种地界,就看各位的运道了。”军官狡黠的看着众人。 接着,军官大声念着号码,点到的人陆续向前,凑够三百人即示意这些人进入拱门。 吴亘与孙宏被分在了第三组。还好,那其余的五名定远城厢军仆兵也是这一组。 这五人以一个名叫卞何的伍长为首,从一开始就对吴亘若即若离,不愿亲近。吴亘对此倒是并不在意,一个孙宏业已让自己焦头烂额。 只不过,临入往生路,既然同是军中袍泽,还是要打个招呼。 “卞伍长,可愿与我二人一同进入。”吴亘笑眯眯搭讪道。在前两组进去的时候,吴亘发现但凡是一伙的人,走入拱门时皆是手牵着手,想来应是进去后仍能聚在一起。 人多,总是赢的机会多些。 卞何看了看其余四人,沉吟片刻,“可以,那就请吴伍长费心,多多照顾了。” 吴亘自来熟的上前,搂住了卞何的肩膀,“好说好说,都是厢军出身,自当同心同德、守望相助,我七人同心,何惧那些宵小之辈。” 卞何尴尬的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从吴亘的搂抱中脱了出来。 “呆会进去时拉着我。”吴亘走回去嘱咐孙宏。在这种地方,这个从小生活优渥的少年就是一只小白羊,若是孤身进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终于,轮到第三组入场。七人相互拉着手走过拱门,眼前一阵眩晕,已是到了一处荒漠之中。 (本章完) 第12章 杀人者人心也 吴亘站在一处沙丘上,头上裹着一件衣衫,踩了踩脚下的沙子,眯着眼向四周打量,心中始终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没曾想这往生路的阵法如此厉害,竟然生生造出这片不毛之地。苦行数日,众日皆已是筋疲力尽,选择此地是生怕参加试练的人通关吗。 身后孙宏紧张的爬了上来,学着吴亘的样子四处打量。 卞何等人跟了过来,看着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皱了皱眉,“吴伍长,四下茫茫,也不知这五华石所在,我等当前往何处。”在营中时,二人并不相熟,而且卞何是经年的伍长,可不是吴亘这种只有名头、却无实务的闲人。 抬头看了看日头,手指蘸上唾沫试探了一下风向,吴亘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往那处去。” 卞何还未出声,身后一人语带讥讽道:“吴伍长难不成还会观天文知地理,掐指一算就知道往哪里走。这种地方,万一走错,极易陷于死地,不妨告诉我等缘由,也好提早有个准备。” 吴亘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歪着头一脸泼皮样,“本伍长身怀异术,岂能告诉你。厢军中什么时候这么不讲规矩,一个小卒也敢跟伍长大呼小叫。” “你。”那人一时气噎,半晌才道,“谁不知你的底细,若不是张远护着你,你可能当上伍长。况且,走上往生路,大家都是一样,哪有尊卑之分,少来摆你那臭架子。” “呦,反了你了,所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你这个衣冠狗彘、不敬尊长的东西,大人议事,黄口小儿岂敢置喙。 出去后,定要好好教训我那蠢儿子,怎的生出这么一个忤逆犯上的枭獍之辈。” 论起骂人,吴亘可是向来不惧他人,大风寨中的人都是什么货色,耳濡目染之下,得了不少真传,口舌自是十分犀利。 那人气的满脸通红,被人当成孙子,脸色实在有些挂不住,就要拔刀相向。 眼见二人越吵越僵,卞何与孙宏赶紧上前劝阻。 “别拉着我,看我不揍死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吴亘抓住孙宏的胳膊,跳骂不止。孙宏无奈,只好伸手拉住吴亘,良久才平息二人争斗。 卞何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试探着开口道:“吴伍长,不如我们往那处去,看着地势平坦些,说不得能找到些食物和水。” 孙宏紧张的看了一眼吴亘,生怕这位爷拗劲上来,再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 吴亘气鼓鼓说道:“行,那就依着卞伍长。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找不着水莫怪我。” “行行行,走走。”卞何眼见对方没有反对,赶紧招呼一众人等前行。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天,晚上七人躲在一处高大的沙丘下歇息。这么些日子来,一路艰苦行走,众人早已又累又饿,一躺下来便再不想起身。 卞何等人身上的食物已经消耗殆尽,反观吴亘这里还带着半只熊腿。眼见几人都眼巴巴看向自己,吴亘紧张的将熊腿往身后藏了藏,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丝毫没有将熊腿献出的意思。 卞何无奈,只得过来低声下气相商,希望能分润一些食物。 吴亘满脸不舍得,嘟嘟囔囔,小心的从熊腿上切下来不到四两的肉,让几人分食,还美其名曰路途遥远,须细水长流,精打细算。 其余几人皆愤恨的看着吴亘,纷纷将手按在刀柄之上。卞何眼睛一瞪,众人方才按下心头怒火,小心的分食着那四两肉。 孙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挪到吴亘身边,悄声道,“伍长,咱不是行李中还藏着一些吗,毕竟是军中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泽,不如再多给些。” 吴亘一拍他脑袋,斥骂道:“白眼狼,胳膊肘向外拐,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一次吃完,喝西北风去吗。” 孙宏悻悻然离开,赌气离吴亘远远的躺下。 入夜,几人饥渴难眠,吴亘却早已鼾声如雷,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熊腿。睡梦之中,口中喃喃有声,不时舔上两口。 卞何等五人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猫腰向着吴亘围了过来。待走到吴亘面前,卞何蹲下身子,伸手向吴亘身上的熊腿摸去。 手刚伸过来,吴亘猛然起身,死死钳住对方的手,“卞伍长,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小弟有旧疾,梦中可是好杀人哪。” 受惊之下,卞何想将手缩回,可没想到对方气力如此之大,竟然半分动弹不的,只得陪笑道,“吴兄弟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夜间风寒,想着给吴兄弟盖些衣裳。” 孙宏此时也惊醒过来,茫然看着或站或坐的几人。 吴亘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哦,卞伍长如此关心袍泽,实是让人感动的很哪。当初在我马鞍之下放铁蒺藜,也是贴心的很嘛。” “什么铁蒺藜,吴伍长怕是误会了。大家都是厢军一员,怎会做出如此腌臓之事。”卞何目光闪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四人。 吴亘轻笑道,“那我倒是冤枉卞伍长喽,当日柳树集中几百人,彼此并不相识。能认出我坐骑,并将铁蒺藜放在马鞍之下的,只有厢军中人,你说是也不是,卞伍长。”说着将断刀放在其脸上轻轻拍了拍。 卞何一脸诚恳之色,“吴伍长真是冤枉人了,张屯长亲自交待我等要照护于你,又怎会干下此等脏事。” 忽然,吴亘一拍地面,腰肢扭转,腾的跃起,反握断刀向后斩出。铮铮两声,断刀斩断身后袭来的钢刀,落势不减,重重斩在来袭之人的身上,却是连对方身上的铠甲都破开,几将身体斩为两半。 偷袭的正是日间与吴亘争吵的那人,身体重重倒在地上,脸上还留有一丝迷惘之色。 卞何一个翻滚,回到了自己人身旁,抽出腰间佩刀,一脸狰狞。 吴亘站立于尸首旁,刀尖向下,头高高向上扬起,一脸桀骜的看向对方,“卞伍长,这就是袍泽之谊,暗下黑手,暗中偷袭。” 场中一片安静,只有刀尖的鲜血不时滴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过了半晌,卞何方才咬牙切齿说道:“不错,铁蒺藜是我让人放在你马鞍下的,只不过怕你二人换乘坐骑,才在那小子马鞍下也放了一枚。 一同进入往生路也是我的主意,想着就是伺机斩了你。只不过你扮猪吃老虎,竟然给反杀了。” 吴亘轻轻摇摇头,“还真是你干的,不错不错,只不过,如此费尽心机,却又是为何,我自认平日里并没有得罪阁下。” 卞何闻听,冷笑一笑,“确实,我二人素无恩怨,若是平日里也罢了,说不得同出厢军,还要帮衬一些。但那张远一路上明敲暗打,让我等听从于你,助你走完往生路。 想我等身份相同,俱是仆兵,如此逆天改命的机会,怎么就得相让。所以我心中不服,才动了心思要除掉你。反正死在往生路的人很多,不在乎多你一个。” 吴亘恍然,原来是这卞何嫉妒之心作祟,所以才有了暗害自己的心思。 孙宏瞠目结舌,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当日在柳树集,若不是吴亘心细,自己平白里就要被卞何害了,做个马蹄下的枉死鬼,遂愤懑道:“既然不想相帮,分开就是,为何还要苦苦相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逼。” “分开?谁让你二人身上有食物,到了这种境地,一颗粮食都能保命的,我又怎会放你二人离开。”卞何狞笑道,刀尖指点孙宏,“小子,我劝你还是识些时务,别向着那吴亘,凭我四人手中钢刀,杀你二人易如反掌。” 孙宏气的满脸通红,“亏你们还是厢军中人,竟然如此歹毒,我自是耻与你等为伍。”说着走到了吴亘身旁,费力拔出腰间的刀,恶狠狠盯着对方,只是双腿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吴亘笑道:“倒是有些信义,不枉我一路照顾于你。” 转头看向卞何,指了指地下的尸首,“你自信能杀的了我?谁先上来,今日手中刀尚未饮足血,我倒是要看看,谁愿率先以身祭刀。”说着,手中断刀缓缓抬起,指向卞何等人。 卞何等人不由的面面相觑,方才吴亘那一刀着实凶猛,眨眼之间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斩杀,碰上这样的狠人,谁也不想当那出头鸟,毕竟如卞何所说,大家身份相等,凭什么替他人火中取栗。 眼见四人犹豫,吴亘重重向前迈了一步,“无胆之辈,速速过来送死,今夜天寒,正好借此暖暖身子。” 卞何刚想上前,可看到身旁几人俱是面露犹豫之色,不免心中打鼓。这些人都是自己在路上蛊惑而来,并没有多少交情,又怎会为自己拼死而战,说不得自己死后,这些人还要将自己打劫一番。 想了想,卞何开口道:“吴亘,莫要张狂,虽然我等谋害你在先,但你也斩了一人,恩怨一笔勾销。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往生路上各争机缘。告辞。”说着,冲几人使了个眼色,慢慢向后退去。 闻言,吴亘横刀而立,冷笑道:“呵呵,今日看在军中一场的份上,饶你等性命。再相见之时,自是仇敌,定不相饶。滚吧。” 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孙宏有些着急,“就这么放这些人走了?” 吴亘动也不动,悄声道:“不然怎样,难道真打一场,对方可是四人。你站的稳当些,腿别抖。方才斩那一人已耗尽我气力,好不容易将其诈走,莫让人看出底细。” 方才那霹雳一式,确实用尽了吴亘气力。这式是当初在天落河边时,看巨浪涛涛,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心中感悟,遂自创一式,取名“天落”。 这一招可一式连斩,只不过以吴亘的实力,当下只能使出两斩。就是这两斩,也是耗了一身气力,以致气血不继,方才也只不过是硬撑着,靠着一股气势才将几人吓走。 孙宏一听,后背一凉,赶紧学着吴亘模样,身体站的笔直,“吴兄,方才你故意不分润食物,是不是也存了什么心思。” “那是当然,不激怒几人,怎能逼的他们尽快下手,整日里与几条毒蛇呆在一起,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也不早些说明,害我生了一晚上闷气。” “你个傻子,若不是我将你逼走,与我呆在一起,那些人说不得先对你下手。” “啊,要不,趁着那几人离去,我们逃吧。” “逃?难不成你想找死,万一那几人尚未远去,在暗中窥视,看到我二人逃走,明白是外强中干之辈,不追上来把我俩剁成肉泥才怪。” “哦,那我们要站上多久才是。” “你坐着就是了,我有些腿软,坐不下来,快扶我一把。” “哥,我总觉着你有些不靠谱。” “滚。”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二人将剩下的熊腿吃完,重整行装上路。 (本章完) 第13章 怪虫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如刀刮一般。吴亘与孙宏用衣服包裹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相互扶持着蹒跚而行。 没有了其他人,孙宏活跃了不少,一路上喋喋不休,从出身到家世,乃至从小喜欢的姑娘都吐露了个干净。 虽然听着烦闷,吴亘却并没有制止对方。 在荒凉孤寂之地,行走时间长了,恐怕会让人发疯。至今吴亘都记得当初在鬼蜮时的情形,无尽的寂寞,真的会把人一点点吞没于黑暗之中。 忽然,吴亘猛地一挥手,制止了孙宏的言语。 孙宏一愣,只见吴亘低伏着身子,蹑手蹑脚向前悄悄前行,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 到了一处沙丘,吴亘身体紧绷,侧耳倾听,缓缓将断刀取出。过了片刻,突然跃起,将刀插入一处细沙中。 沙中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将刀拔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灰色蝎子在刀尖上扭动着身子,螯上的钳子如同剪刀般咔嚓作响。 挣扎了一会,蝎子终于死去。吴亘小心将蝎尾削去,双手将蝎身一扭,灰褐色的汁液顺着大拇指滴了下来,忍着心头不适,皱眉将汁液接入口中。 曾听张远说过,沙蝎是沙漠中难得的解渴和食用之物,而且捕捉起来并不棘手,在这渺无人烟之处,每一份食物都显的十分珍贵。 将蝎子递给孙宏,对方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 吴亘将蝎子塞在其手中,冷冷说道,“若想活下去,就当它是龙肝凤髓。实话与你说,这几天,我二人都得靠这蝎子过活了。” 艰难的举起蝎子,孙宏学着吴亘的样子,吮吸着其中的汁液。一股腥臭入鼻,孙宏腹中翻江倒海,转头欲吐,可看看吴亘提刀虎视眈眈的样子,只得强行压下。 见孙宏咽下,吴亘笑嘻嘻摸了一下他的头。罪,不能只是自己受。找了些沙棘之类,将蝎子烤熟后二人分食。 孙宏发现,吴亘身上的行囊直如百宝箱,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连做饭的作料都一应俱全。乍一看到,还以为他是到此野炊来着。 二人一路前行,吴亘总能从没有丝毫端倪的沙下,捉住一个个古怪的东西。走了半天,已经攒了许多蝎子、地鼠之类的东西。 孙宏一脸诧异:“吴兄,难不成你曾在沙漠中生活多年。”与那几名厢军分手后,孙宏便变了称呼。 吴亘将头一昂,“不瞒兄弟,为兄自幼好学,这经史子集暂且不论,就连稗官野史、奇文轶事也多有涉猎。区区沙漠,自然了然于胸,只不过平日里不想显露罢了。” 孙宏满眼俱是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吴亘。 吴亘厚脸难的一红,事实上,临出行前,张远打听到了往生路的一些消息,特意为他临时恶补了些东西,这沙漠之中的情况自然也就熟悉了些。 也难怪卞何等人愤愤不平,经张远明里暗里相助,吴亘试炼之路平白就比其他仆兵起点高了些。 只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之事。就如世间士子参加科考,寒庶子弟一书难得,这才有了什么书非借不能读的说法。富贵之家藏书汗牛充栋,更遑论还聘有先生指导,找谁说理去。 天近黄昏,孙宏已经饥肠辘辘,累的抬不动脚。二人只得停下脚步,找了一处背风处,点起了篝火,慢慢烤起一只蝎子。不一会儿,蝎子身上的壳已被烧的通红,香味传出,让人垂涎欲滴。 二人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边聊了起来,孙宏含混不清的问道:“吴兄,按说往生路上可是进来不少人,为何一路之上都没有碰到。” 吴亘将口中肉咽下,骂道:“若是碰到他人,说不得此时我二人早已死了。进来前那官人可是说了,腰牌多者方可获胜,这不就明摆着让人相互抢夺吗。唉,我兄弟二人又习武不精,遇到他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正闲谈间,吴亘鼻翼翕动,盯着微微颤抖的地面,将手中还剩下半只的蝎子远远丢开,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看到吴亘神情严肃,孙宏不明所以,手忙脚乱的拽出腰中的刀。 “小崽子,倒是觉识灵敏。”一个长着黑须的中年人在沙丘顶上出现。随着其话音,又有三人从沙丘四周现身。 四人戏谑的看着吴亘和孙宏,慢慢从沙丘上走了下来。孙宏神色紧张,刚想后退,却被吴亘一把抓住,“别动。” 一个瘦高个用刀拍着掌心,冷笑道:“还是这小子聪明,知道跑不了。就你们这等模样,也想成为中人,倒不如成全我们。 把身上食物和腰牌拿出来,爷爷几个给你们个痛快,否则,哼哼,爷爷平日最擅长片肉。一刀下去,薄如蝉翼,我倒是要看看你俩这小身板,能片下多少刀来。” 其他几人哄堂大笑,围拢在了篝火旁,也不怕二人逃跑。中年人拿起火上烤着的蝎子,试着吃了一口,“不错,味道还行,这一路上打死不知多少只这玩意,却没想到还能入口,亏了。” 吴亘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没有在沙漠中呆过,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 “我二人愿意将腰牌交出,还请诸位壮士放一条生路。”吴亘将孙宏拉在身后,冲着四人拱了拱手。 说实话,这四人摸到此处,自己并无察觉,只是觉着地下有异物攒动。四人如此俊的功夫,吴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果断服软。 一个身材短小却十分精悍的汉子冲二人勾了勾手指,吴亘不顾孙宏满脸的不情愿,将两个腰牌取出抛了过去。 “嗯,挺识相的,倒是行事决绝。”汉子嗤笑道。 吴亘拉着孙宏,转身准备离去。那名中年人慢条斯理开口道:“谁让你二人走了,我等可没答应你的条件。”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吴亘。 其余人皆是哈哈大笑,猫戏老鼠般看着二人。 吴亘与孙宏停下脚步,方才有一种感觉,若是再多走一步,就可能死在当场。 壮汉大喊一声,“过来,给爷爷们多烤些吃的。” 吴亘有些焦灼的看着地面,却不肯迈前一步。 壮汉有些怒了,取出两个铁爪戴在手上。也不见其有何动作,身子一转,已是到了吴亘面前,黑黝黝的手指径直抓了过来。 受惊之下,吴亘本能的抽刀上撩,想挡住其攻势。汉子轻哼一声,手臂一缩,变指为拳,避过刀锋,轻飘飘的打在吴亘胸口。 看着毫无力道的一拳,撞在胸口,吴亘感觉如同被十头公牛撞上。 惨叫一声,吴亘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被打的高高飞起,翻转着落到沙丘上,又顺着坡骨碌着滚到坑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孙宏此时尚未反应过来,张着嘴看着吴亘远远飞出。壮汉狞笑着,慢慢向孙宏走来。 正在此时,篝火旁的地面突然蠕动起来,两条长长的触角从沙里钻出。紧接着,一个长着黑色双腭、身下长了六条腿的怪虫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钻了出来。 怪虫足有一丈多长,触角四处摆动,最终转向正在前行的壮汉,身体一扭,如箭一般扑了过去。 壮汉听到身后动静,赶紧转身,猛然见到如此怪物,吓的纵身一跃。可是怪虫却十分灵活,尾巴一摆,拦住了壮汉的去路。 “狗东西,也敢打爷爷的主意。”壮汉大怒,双手向着怪虫身体抓去。铁爪与虫身相摩擦,迸出一溜火花。这虫子身体竟然坚如金铁,一爪之下只是留下了一串白印。 怪虫身体蜿蜒,呈半圆将壮汉围堵起来。如剪双颚闪着幽光,向其头颅钳来。 壮汉两手抓住其双颚,大吼一声,竟然止住了怪虫的攻势。直到这时,其余三人才醒悟过来,纷纷亮出兵器过来支援。 刀剑砍在怪虫身上,铿锵作响。 纵然身坚壳硬,可也架不住人多,怪虫疼的扭动起身体,长尾一抖,如闪电般冲向一名瘦削之人,咔嚓一声,瘦子的大腿被什么东西夹住,竟被生生剪断。 “不好,这虫子尾巴上也有头。”几人细看,果然,怪虫的尾部也长有一个头,生有双颚,只是小了些。 瘦子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向一侧避开,可才爬了几步,身体便渐渐发青发黑,一头栽在地上没了动静。 剩下的三人醒悟过来,这怪虫身有剧毒,不由的有些惊慌起来。 刀剑不要命的向虫子身上招呼,还是那名身材矮小的汉子机敏,大喊道:“砍它腹部,那里柔软些。”心中不由的暗自庆幸,得亏戴了铁爪,不然早已中毒身亡。 黑须中年人手指一弹,一个红色的火球飞出,结结实实打在了怪身腹部。轰的一声,火球炸开,竟是将怪虫腹部的鳞甲打落了不少。 三人相互配合,专门往怪虫腹部招呼。果然,不久之后,怪虫身子被破开,青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吃痛之下,怪虫身体一阵抽搐,一股黑雾从其口中喷出。与其正对面的一个黑衣人首当其冲,被喷了个正着。那人双手捂脸,惨叫连连。 这怪虫黑雾毒性是如此之强,很快,黑衣人身体萎缩下来,肉身化为一摊脓水,只剩下一具骸骨。 在旁的中年人眼见不妙,再也不敢近身,只是远远发射着火球。与之相持的壮汉刚想放手逃跑,一阵黑雾过后,同样当场殒命,一对铁爪落于地上。 身体脱困,怪虫嘶鸣着向着沙中钻去,很快消失不见。 中年人抽出背后的一只长剑,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忽然,身后的沙子飞起,怪虫从沙中再度飞出,双颚大张,六足舞动,向着中年人扑来。 “畜生,找死。”中年人挥动手中长剑,剑身有光华闪烁,正好劈在怪物双颚中间。坚硬的双颚被硬生生破开,长剑顺着头颅向下斩去。 “糟了。”中年人暗呼不妙,原来这虫身竟然如此坚韧,长剑砍下去三尺便无法再行,被卡在了坚硬的鳞甲之中。 眼见无法将对手一击致命,中年人倒也果断,放开长剑准备与怪虫分开。身体刚跃到空中,怪虫长尾从沙下击出,重重的抽在其背上。 惨叫一声,中年人被抽飞出十几丈远,后背迅速变黑了起来。 中毒了。中年人面色大变,掉头向远处疾驰,几个纵落便不见其身影。 虽然打跑了中年人,可怪虫身上早已被多处重伤,挣扎了几下轰然倒地,竟是当场死去。 (本章完) 第14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看着惨烈的现场,孙宏顾不得其他,赶紧跑下沙丘,察探吴亘的情形。 吴亘躺在地上,面色煞白,嘴角还残余着一丝血沫,连胸口也不再起伏。 孙宏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奔了过去,双手扶起吴亘,连连摇晃,“吴兄,莫要吓我,你可是将来要做寨主的人,怎能就此死去。你死了,小弟我可乍办。”言辞哀切,神色悲怆,倒是动了真情。 按说孙宏比吴亘还大上一岁,可是这厮历来喜欢充老大,所以孙宏倒也习惯了在其面前做小。 “咳咳。”吴亘咳嗽两声,吐出胸中一口积血,“别晃了,还吊着一口气。好厉害的拳法,好犀利的眼神,竟然一拳打断我气血运转,淤积于胸,憋死我了。” 一口气缓了过来,吴亘唏嘘不已。 这些日子习练意经,武力可谓大有长进。再加上几次在鬼蜮拼杀,自信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便渐渐的有些小觑他人。 今日在此偏僻之地,却是被人一招破功,几无还手之力,险在阴沟里翻船。真应了那句老话,切莫小看了天下人。 眼见吴亘活了过来,孙宏转悲为喜,赶紧将其扶起,又从死去三人旁边找来一个尚未破损的水囊,一口口喂着吴亘喝下。 稍稍恢复,吴亘便让孙宏扶着自己到了虫子死去的地方。 现场一片狼藉,只有那名瘦子尸首尚存,搜索一番,在那名壮汉死去的地方,发现了一块铭牌,上有天道门三字。 幸好三人的腰牌尚存,虽然自己的两枚腰牌被中年人带走,但二人倒是也不亏。 扫视一眼四周,对孙宏道:“我们得快些离开此地,方才打斗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其它沙虫。” 二人急急离去,刚走了几步,吴亘又折身回来,将地上残存的怪虫体液收集了一些,用盖子死死捂好,方才离去。 行走间,孙宏才知道,方才那怪虫名为沙虫。 这种虫子极为强悍,体表坚硬,而且擅长喷吐毒雾,乃是沙漠中的一霸。沙虫平日里蛰居于地下,由于长年在暗中生活,嗅觉、视觉减弱,倒是听觉十分灵敏,稍有响动便会追了上去。 方才那四人出现时,吴亘感觉到地下有东西游蹿,所以才拉着孙宏呆在原地不动,没想到那壮汉不知死活,竟然直接出手,才引得沙虫现身。 吴亘在孙宏的搀扶下,急急前行,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按着张远所说,沙虫多群居,而且这种双头虫子还颇为记仇,若是嗅到同类被害的血腥味,必会蜂拥而出。 曾有一只千人大军,因为惹恼了沙虫,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人马皆尸骨无存。所以遇到这种怪物,打不过最好的法子就是呆在沙里一动不动。 跑了两个时辰,孙宏已是气喘吁吁,问道,“吴兄,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吴亘此时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幸亏有张远送的内甲挡了一挡,否则脏腑必然受损。 抬头看看远处,咬牙道:“当然是去寻那抢走我俩腰牌的人啊,长这么大,只有我抢别人,断没有被他人劫掠之理。说出去,丢祖师爷的人。一饭之德必偿,一文之怨必报。今天,我豁出去了,就是打不过,也要讨个理去。” 孙宏一脸惊惶,“吴兄,那些人的本事你可也是见着了,一个人就能将你我伤成这样,若是数人聚集,那我二人岂还有活路。” 吴亘呲着牙,面目有些狰狞,这倒不是故意摆狠,实在是胸口疼痛有些难忍,烦躁的说道:“你是不是游侠传之类的看多了,动不动拎了板砖死磕。谁说要与他们拼命,打架可是最最低级的事情。 当初在寨子里,搬舵先生曾言,打打杀杀那是泼皮混混干的,真正的杀着,在运筹之中,在口舌之间。我平生最讨厌打架,实在是有辱我寨主风姿。等找到了那人,你再看我手段。” 孙宏无端被骂,只得闭口不言,总觉的是吴亘为了找补回面子大吹法螺。 行走了一夜,二人俱是饥渴难耐,蝎子之类的再也没有捕捉到。就连水,也只剩下半壶,再找不到水源,恐怕真要死在这浩瀚沙海中。 第二天继续前行,路上偶尔会看到人的尸首,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腰牌均已不见,想来是被人给害了。 二人心情越发沉郁,一路之上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向前。临近傍晚时,吴亘抽抽鼻子,有些欣喜的说道:“有水气。” 孙宏一听大为兴奋,“在哪里,快走。”双腿迈开,顺着吴亘所指的方向狂奔。 走了几步,看到站在原地的吴亘,不由的催促道:“快些走啊。” 吴亘叹了口气,“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我们还是等夜深再过去为好。”想到这一路上之上遇到的惨死之人,孙宏眼神也黯淡下来。 二人一路小心前行,直到入夜,前方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阴影,随风晃动。 “是绿洲。”孙宏轻呼。 吴亘点点头,看着前方的点点篝火,面色凝重。 “去还是不去?”孙宏有些紧张的看着吴亘。 “去。不去就得死,去了说不得还有活路。”吴亘死死盯着前方。 匍匐着向前爬去,还有百余丈时,吴亘与孙宏将自己埋入沙中一动不动,只露两只眼睛在外,远远打量着林中的动静。绿洲中有二十余人,正在林中烤火,相互攀谈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影从绿洲中掠出,绕着绿洲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吴亘与孙宏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分动静。江湖传言,有些修为有成之人,远远瞥一眼都被会被其发觉。 过了一会,那两人从吴亘和孙宏不远处经过,边走边相互攀谈。 “这往生路上真是邪门,处处危机,一路之上这么多人死去,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古怪。” “这五华石听说要五天后腰牌才能显示方向,也不知距此多远。这狗日的规矩,就是逼着我们到处跑,与人厮杀,谁知道要抢多少腰牌才够。” “幸亏翟舵主收留了这么多人,到处撒网,要不然这偌大的沙漠,到哪里去寻人。这些日子,死在我手上的已有五个了吧,想来即使做不了中人,舵主也会有其他赏赐吧。” “方才舵主觉着有人窥视,可我二人找了半天连根毛也未看见,这天寒地冻的,就是有人也被冻死了。” “还是小心些为好,方廉等人出去,抢了两块腰牌,却丢了三个兄弟的性命,据说碰到的还是两个娃娃。自己还受了沙虫的剧毒,要不是舵主舍了一枚玉华丹,恐怕小命就没了。” 二人边行边谈,完全没留意到口中的娃娃,就在不远处的沙中藏着。 入夜,天际一弯银钩,清辉覆野。轻风拂过沙丘,发出呜呜的响声。 吴亘缓缓爬出沙子,活动了一下身子,将一块布覆在脸上,转头示意孙宏不要乱动,手脚并用,无声沿着绿洲爬行。 每到一处,就将头埋在沙子里,用低沉的声音叫上两声。声音在地下传出很远,地面上却是听不着什么动静,即使有,也被风声所掩盖。不一会儿,整个绿洲已被丈量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吴亘侧耳听了一下绿洲中动静,借着沙丘的起伏,慢慢向绿洲方向爬去。 九十丈、八十丈一直到了三十丈的地方,吴亘停下了动作,已是满头大汗。在如此近的地方,绿洲中的人若是发觉窜出,自己定然难以逃脱。 长舒了一口气,将装有沙虫汁液的水囊取来,小心拧开塞子,每到一处都倒上几滴。直到囊中倒干,将水囊一丢,悄悄返回孙宏身旁,钻入沙中一动不动。 “吴兄,方才你在干什么。”孙宏压低声音问道。 “嘘。”吴亘示意孙宏不要出声,指了指绿洲方向,“看着就是。” 等了许久,四下毫无异常。 正疑惑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沙沙的爬动声。“咚”的一声,一个头生双腭的沙虫钻了出来。触角疑惑的转来转去,最终指向了绿洲的方向。 爬到绿洲边,沙虫低头嗅了嗅,忽然暴怒起来,张牙舞爪向着绿洲中冲去。 很快,绿洲中躁动起来,“有沙虫来袭。” 月光下人影幢幢,火光四起,有人在出手。很快,人群恢复了平静,一只沙虫还不足以让这些人无法抵挡。 但很快,让这些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绿洲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围不时响起声音,就好像鱼儿在水下吐出水泡一般。 又有一条沙虫现身,摇头晃脑向着绿洲爬去。紧接着更多的沙虫在绿洲周围出现,被其中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涌入。 绿洲中惨叫声四起,刀剑齐飞,一个接一个巨大的火球飞出,重重砸在地上,火星四溅。怎奈地上的沙虫太多,不一会儿火球就湮灭于无形。 空中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那是沙虫毒雾特有的气味,人的惨叫声渐渐小了下去。 一个高大的老者身影跃起,身后出现巨大的白虎法相。虎啸传来,白虎虚影在绿洲中咆哮跳跃,对着地上发动攻击。一爪下去,落地处便轰然炸开。 吴亘瞪圆双目,有些惊讶的看着老者,这是何种手段,平生从未见过。相较于武者的刀刀见血,这种华丽的攻击方式倒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奇人存在,今日绿洲一幕,倒是为吴亘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黑雾被吹出绿洲,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白虎法相也渐渐消散。月光下,绿洲中不时传来一两声呻吟之声。 正在这时,地下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好似暗雷一般。地面剧烈的翻滚起来,一个粗如人腰、长有十丈的沙虫从地下钻了出来。这只沙虫头顶长了一只金色的角,如同王冠一般,看起来威风凛凛。 金角沙虫竖起半截身子,触角不断晃动,感受到绿洲中浓郁的同类味道,身子一摆,轰隆隆向着绿洲冲去。所过之处,犁出了一条深沟。 老者的身影再次出现,一步跃出,不过并不是冲向沙虫,反而急急向着相反方向逃走。 眼见有人逃脱,金角沙虫尾巴一摆,一阵尖啸传出。声音尖利异常,就如同用指甲使劲挠着锅底。 吴亘只觉着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身上渗出一层血雾,脑袋就像煮了开来,头疼欲裂。 老者的身影一顿,稍稍迟滞了一下,被金角沙虫追上。白虎法相再现,一人一虫打斗在一起。 巨大的轰鸣声、尖利的啸叫声夹杂在一起,沙漠中尘土飞扬,黑雾弥漫。那个人竟然能抵住黑雾的侵袭,与沙虫斗的难分高下。 金角沙虫看起来也是不凡,挨了这么多下恍若无事一般。相反,竟然越斗越勇,双颚如一只巨剪,不停与白虎搏斗,时间长了,并无实质的白虎法相竟然也出现了残缺。 而且,沙虫不时发出难听的啸叫,每一次发出,对手就会停滞一下,给沙虫以可乘之机。 二人争斗良久,一人一虫渐渐疲乏。不得已之下,相互分开对峙,彼此都酝酿着攻势。老者身上破破烂烂,鲜血淋漓。沙虫六足少了两足,双颚有一个已经掉落。 二者均已受伤,再打下去真不知谁生谁死。老者身子一抖,白虎法相收入身内。盯着眼前这沙虫,闷哼一声,须发贲张,身体骤然涨大。 身旁的沙石不住抖动,渐渐滚动起来,最后竟然浮到了空中。一股强大的威压发散开来,老者身上爆起一条条青筋,眼神之中,杀气越来越浓。 感觉到了对面的威胁,沙虫半个身子立起,就如眼镜蛇一般,双颚下鼓起一个大包。 “死吧。”老者大喝一声,势如风雷,飞沙走石,如阵马风樯,一拳击向沙虫。 拳锋犀利,拳力刚猛,恍若巨虎敛息伏身而来,以至于空中响起一串爆鸣声。沙虫倒也刚烈,见状不仅不避,反而迎头而上。轰的一声巨响,拳锋与虫身相撞,沙虫的身体断为几截。 沙虫发出一阵尖啸,颚下鼓包炸开,一团绿油油的火焰喷出,射在老者身上。 老者没想到这畜生临死前还会发出如此一击,绿火一落到身上,就直入骨肉,整个下半身燃起熊熊烈火。 惨叫一声,老者拼力用手扑打,可是这火沾上就甩不开,连带着手臂上也燃起幽幽绿火。 四周回荡着老者的惨呼,许久方才平息。 看着眼前这一幕惨状,孙宏双腿颤栗,忽然觉得,自己此次参加甄选就是个错误,这绝不是自己所能参和的事。 转头看向身旁的吴亘,只见其静静趴在沙里,死死盯着绿洲,眼中灼灼有光。 (本章完) 第15章 星象 清晨时分,四下再无动静,吴亘和孙宏小心翼翼的走到绿洲旁。 东倒西歪的胡杨树下,兵器、衣物、残肢满地皆是,浓郁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场中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吴亘小心行走于其间,寻找着散落的腰牌,最后竟有六十一个之多,加上先前三枚,足有六十四枚。 走到老者与金角沙虫厮杀的地方,吴亘久久无言,这一人一虫的战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手段,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总以为别人是在吹嘘。 蹲在金角沙虫的尸体边,看着那金黄的尖角,吴亘轻轻触碰一下,并未感到什么不适。尖角十分坚硬,在老者如此犀利的攻击下都未破损半分。 抽出锈迹斑斑的断刀,小心避开沙虫的尸首,吴亘用刀砍了起来。断刀看着钝涩,却是十分的坚硬,无论怎么砍斫都不能伤其半分。 费了半天功夫,方才将一尺长的尖角砍下。说是尖角,却与平常的牛角羊角之类的不同,其形状有如笏板,上面还有一条条弧状纹理,掂在手里份量十足,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财迷心上头,吴亘随手将其揣入怀中。这种异虫长出的奇异之物,说不得同什么牛黄狗宝之类,是难得的宝贝。手指拭过断刀刀刃,吴亘刚要将其插入鞘中,忽然又赶紧拿起细细观瞧。 这断刀自捡来后,吴亘也是想方设法打磨,可磨刀石都被磨断了,刀锈迹依旧。现在刀刃上的锈迹好像少了些,手指摸上去也有了些锋锐之感。 难不成这金角还有如此本领,可以用来磨刀?挠挠头,吴亘将刀放回,转头准备去寻孙宏,抬脚间,一个绿色的玉瓶吸引了目光。 玉瓶半掩于沙中,上面有几个字,吴亘却只识的一个玉字。拿着玉瓶返回绿洲,只见孙宏目光呆滞,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吴亘拿手在其眼前晃晃,从入绿洲起,孙宏就是这个样子。 “人命如草芥,一场试炼,就有如此多的人死去。吴兄,我真想退出。”孙宏幽幽叹道。 “难不成入厢军这么久,你尚未上过战场?” “没有,我在军中辅助统计辎重、粮秣。” 吴亘轻抚其背,安慰道,“既是入了厢军,成了厮杀汉,以后这样的场景不足为奇。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多少名将,背后岂不是都累累白骨,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过不了这道心坎,你还是脱了军籍,回家做你的平安郎吧。” 孙宏叹了口气,“道理我也知道,厮杀非我所长,现在想想,倒是在军帐中更适合些。” “先别触景伤怀,帮我看看,这是何物。”吴亘取出那个绿色玉瓶。 “嗯,这是玉华丹,方才那二人曾说什么翟舵主用丹救人,想来就是此物了。”孙宏打量了一下,又将玉瓶还给了吴亘。 “哦。”吴亘接过玉瓶,打开塞子,轻轻闻了一下,一股香气溢出,顿时百骸轻盈,气血通畅。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随手丢入口中。 丹药一入腹,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胸口一阵麻痒,疼痛之感顿减。只不过,吴亘很快浑身燥热,面色潮红,体内如有火山酝酿,灼热难耐。玉华丹是吊命之物,以吴亘的伤势,服下一颗确实有些进补太甚。 吴亘憋燥的浑身难受,绕着绿洲狂呼乱叫,最后将身上衣物一件件脱下,折腾了一个时辰方才缓了过来。 孙宏瞠目结舌的看着赤膊袒胸、肌肤通红,冒着腾腾热气的吴亘,喃喃道:“果然吃药还是要听大夫的。” 在绿洲中稍稍休整,取了些水,二人继续上路。往后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波折。只是粮草已尽,饥肠辘辘之下,二人连军中发的御寒皮衣,都烤了吃下。 渐渐的,地上的枯草树木多了些,应是到了沙漠边缘。再往前走,已是到了一处草原,竟然看到了活物。 这些野兽恐怕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很少看到有人闯入,好奇的围拢上来。看着蒿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兽影,吴亘与孙宏泪流满面,终是见着了可吃之物。那不是野兽,那是一个个行走的烤肉、红烧肉。 可既然是野兽,自然有大有小,有良禽有猛兽,吃了几顿饱食,二人终于被草原上的猛兽所盯上。一个个大如牛犊的狼群,张开翅膀足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巨鹰,纷至沓来。 吴亘就曾被一只两丈多高的秃尾大鸟,足足追了一天。最终精疲力竭之时,大鸟将其踩在脚下,傲娇的拉了一泡鸟屎后,扬长而去。原来此鸟并不吃肉,只是愤恨吴亘觊觎其鸟蛋,所以才略施惩治。 在吃与被吃之间,二人逃到了一处河畔。 到了此处,倒是野兽少了些。休息了一晚,吴亘正在用沙虫金角磨刀,不错,这两天吴亘几次尝试,发现这角真可以作为磨刀石,断刀的刀刃越发锋利起来。 孙宏咋咋呼呼跑了过来,“吴兄,快到河边来。” “何事如此惊惶,年轻人要稳重。”在吴亘的嘟囔声中,二人到了河边。 抬头向河中看去,吴亘也傻了眼。 只见宽阔的河面上,薄雾轻绡,一个个磨盘大的石台浮于空中,在河面上来回逡巡游荡。石台彼此相距甚远,时而向上飞起,时而没入水中,偶尔才会接近,看起来杂乱无章。 河中,一个个长着大口的巨鳄正在缓缓游弋。要想过河,恐怕只有踩着这些石台,一步步跳过,方可到达对岸。 可是石台飘忽不定,若是不能准确找出路线,待一会随着石台落入水中,这些巨鳄恐怕不会款待一番就送你离开。 “这是弄啥嘞。”吴亘挠着头,前两天腰牌业已显示,五华石就在前面,不过河是万万不能。沿着河岸走了许久,只有此处有石台可供过河,看来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盯着石台看了半天,吴亘眼花缭乱,懊丧的倒在地上,“不玩了,如此复杂,看不出一点端倪,咱不过河了,爱乍乍的。” 孙宏单手托腮,死死盯着一个个飘来飘去的石台,“吴兄,我想这是考验我等算术之才。这些石台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只是演算困难,算错一步就可能走入死路。” 吴亘眼睛一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孙宏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自小对这些倒是颇感兴趣,在厢军中又多是计算军功、粮草运补,倒是可以一试。” “好好,兄弟你且慢慢思量,其他的有为兄操持。”眼见过河有望,吴亘主动承担下其他杂事。 一连三天,孙宏都坐在河边苦苦思索,脚边树枝做的算筹散乱一地。 一遍遍的推演,一遍遍的否定,心力因消耗过多,孙宏面色苍白,满脸憔悴。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孙宏一跃而起,大叫一声,“我知道了。”可是刚站起身,便又倒地昏迷过去,血如喷泉般从鼻子、眼睛中涌了出来,这是心力消耗过大、油尽灯枯的征兆。 等吴亘将其救醒,孙宏才兴奋的道出他的发现。这些石台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暗合天上诸星运转规律。 最靠近河边的四个黑色石台,寓意春夏秋冬四季,踏上第一个石台也就意味着选择了哪季星象。 第二排红色石台,则是暗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选择哪个石台即是要进入相应星域。 接下来,才真正考验试炼之人的算力。因为下一步踏出时,则是暗合地理,不同地域所观星图自然不一样。但要命的是,你不知会踏入何地,可谓布阵者的无理手。 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后的一步步,皆藏有变数,每一步皆需缜密计算,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天道邈悠悠,浮沉各有时。多少人夜观天象,一辈子浸淫于此,都不能看透整个星空奥秘。 吴亘捂着脑袋,一脸痛苦之色,摆摆手道:“行行。别再说了,脑仁疼。这往生路选的可是厢军,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什么太史令。打打杀杀、考验骑射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人。” 孙宏一本正经,难得反驳道:“那倒不是,为将者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方可运筹帷幄,审时用兵。不仅如此,战事中敌我兵力、消耗补给、布势谋局,皆对为将者庙算之能要求颇高。 再往小说,于个人而言,修炼只是打打杀杀,枯坐吐纳就可以吗,我看不行。 人身小天地,血气如何在其中运转最佳,不同手段所需要的运转路线各自相异,再加上符箓、卜算、符阵等,都需要修行之人有强大的演算能力,方能事半而功倍。 此处不知是何人所设,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于将于卒都可。” 吴亘愣愣的看着孙宏,好似不认识一般,“你为何晓的如此多,涉猎如此宽泛。”这个从柳树集就一直跟着自己、看起来有些懦弱的少年,今天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孙宏红着脸羞赧道:“家里藏书多些,我偏偏喜欢这些旁门异经,所以正经不精,难以科举,只得入了厢军。” “人才。”吴亘竖起大拇指。 孙宏苦思冥想半日,终于自信满满站起,“可以了。” 吴亘将一根绳子拴在自己和孙宏腰上,走到了河边。 “选哪个。”看着眼前四个黑色石台,孙宏开口道。 “选春,取个好兆头。”吴亘毫不犹豫。 “好,万紫千红处,正是春日芳菲。”孙宏大声道。 “我怎么只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吴亘嘟囔着,跳上了一块石台。 二人一落下,石台便晃晃悠悠向前飘去。河中巨鳄看到有人路过,纷纷将硕大的脑袋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静待天赐美食。 “青龙。”眼见红色石台渐近,不待孙宏询问,吴亘径自开口。 孙宏指了指一处,一个正在移动的红色石台距自己还有五六丈远。等待两个石台最近时,二人跳到了第二层石台上。 “接下来选哪个。” “远些的,我怕近处的暗藏陷阱。” “好。” 吴亘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方,弓腰、伏身、顿足,一气呵成,身体划了一道完美弧线,稳稳落在了十丈外的一处石台之上,这已经是自己所能跳出的极限。 就这样,二人一个石台一个石台慢慢前行。越是往后,变数越多,孙宏需要思考的时间越长。 石台忽上忽下,时高时低,有惊无险之下,眼见已经走过了大半河面。 吴亘身体紧绷,浑身大汗淋漓,这些石台忽忽悠悠,或侧飞,或上行,或低掠,稍有疏忽,就可能落入河中。 孙宏自不必言,面色苍白,口鼻皆有鲜血渗出。如此恐怖的演算,对其心神的损耗不可谓不小。 百密终有一疏,在临近对岸时,二人已经高高跃起在空中,向着一处石台飞去。孙宏忽然双眼圆睁,“错了,那处才是。”手指着另一个相隔几丈、隐匿在前方石台后的小圆台。 吴亘脸色大变,此时在空中已无法改变方向,情急之下,抽出断刀重重斩在临近一处石台。借着一击之力,身体堪堪转了个方向,险险落在那小小的圆台之上。 可就在这时,因着吴亘那一击,身后的石台运转开始紊乱,相互撞击,砰砰之声不绝,不时有石台落入水中。 “快走,星象已乱,整个试炼阵法即将坍塌。”孙宏急的在背后大喊。 吴亘闷哼一声,踩着前方剩余的石台,身体纵跃,向着河岸奔去。如此一来,阵势大乱,在距河岸还有十余丈时,已无可落脚之处。此时吴亘亦是力竭,再不能跳出如此远的距离。 看着河中巨鳄张开的大口,吴亘暴喝一声,手中断刀重重斩下,一只巨鳄的鼻端被砍下。吃痛之下,巨鳄本能闭口,借着此机,踩在其背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身体越过一个个血盆大口,重重落在了河岸上。 (本章完) 第16章 上山 吴亘背着孙宏,看着远处的一座孤山。 按着腰牌所示,这座孤山正是五华石所在。山如方柱,直直矗立于天地之间,四周刀削一样笔直,崖壁反射着晨辉,就像一个巨大的鸡血石印章。 过河已经两天,孙宏仍是沉睡不起,头顶赫然出现了一绺白发,这是心神耗费太多的标志。两天来,吴亘小心照料着孙宏,本想着给他喂一颗玉华丹,可又怕进补过甚,反害了其性命。 不得不说,在算术方面孙宏可谓奇才。吴亘甚至想,若是将来自己真做了什么劳什子寨主,一定要把这小子掳来,扔在后山做个账房先生。 沿着孤山的方向前行,走了许久,四周仍看不着一个人影,就连鸟兽也都踪迹全无。事出反常即为妖,吴亘的心提了起来,紧了紧捆在身上的绳子。 走到山脚,地上出现了凌乱的脚印和血迹。俯身捏起一把土捻了捻,腥味尚浓,应是有人打斗不久。 回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孙宏,吴亘有些迟疑。这里已是试炼终点,说不得还有什么厉害机关。孙宏现在人事不省,万一打斗中误伤,可就真对不起自己的账房先生了。 想了想,找了一处偏僻所在,取出断刀在一处崖下挖了起来,待刨出一个堪堪能容二人坐着休息的地方,安顿好孙宏,吴亘便静静闭目调息。 最后一站,务必要小心谨慎,断不能再犯阴沟里翻船的错误。 休息一晚,取出沙虫金角,慢慢磨起断刀。既是磨刀,也是静心。 金角已经薄了一些,真不知道这断刀是什么材质,连如此坚硬的金角都能轻易磨损。 “吴兄,我可是睡了几日。”身后传来孙宏虚弱的声音。 “业已三日,感觉如何。” “头痛欲裂,怪不得算经传世极少,原来却是如此费神之事。我瞅得外面就是一座高山,可是到了终点。” “正是,五华石就在上面。你暂且在此地歇息,五华石自有我去取来。” “唉,以我当下模样,恐怕不能一同上山了,以免拖累吴兄。山上不知还有什么厉害关卡,吴兄保重。” “晓的。” 既然孙宏已无大碍,吴亘准备上山一探。出了藏身之地,看看四周并无异样,手脚并用向山上爬去。 山路崎岖,怪石林立,一路上各种枯树嶙峋,树干黝黑,奇形怪状,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越往上爬,越是让人心惊,周围如同被火灼过一般,岩石也裹上了一层黑色。四周阒寂无声,虫鸣都未曾闻听到一声,到处散发着一股死气。 老话说的好,深山无虫鸣,切勿只身去。山上不知有什么样的存在,连鸟兽都不敢停留。 吴亘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看直入云霄的山顶,握紧了腰间刀柄。 爬了一个时辰,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如风唳虫鸣,中间夹杂着人的呻吟之声。 低伏着身子无声摸了过去,躲在一块巨石后,吴亘慢慢探出头,不由的僵在当场,这是什么鬼东西。 前面的路上,一个只在梦魇中方能出现的怪物,正在地上爬来爬去,动作颇为迅捷,不时发出怪异的声音。 怪物长有七八条长腿,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生着尖锐的粗刺。沿着长腿向上,就是怪物的身躯。说是身体,其实就是一团不停蠕动的腐肉,通体灰黄,长满褶皱。 山路旁,地上躺着十几具人和怪物的尸体。每具人尸死状都极其惨烈,几不成形,可见厮杀之惨烈。 找了半天,怪物终于寻到一具身体发黑、相对完整的女尸。绕着女尸转了一圈,怪物伸出触手搭在其脖子上,轻轻一拧,将头颅摘下,送到了自己身体之上。 头一挨上,腐肉生出无数的细芽,蠕动着钻入女尸头颅之中。 过了一会,头颅忽然睁开眼睛,眼中无瞳无仁,一片红黑之色,竟然活了过来,凄厉狂笑。得了头的怪物似乎颇为高兴,盘旋狂舞,四处跳跃。 看着如此诡异的情形,吴亘既惊且骇。仔细想想,怪物倒是与鬼蜮里一些异兽相近,怪不得自己有一些眼熟的感觉。难不成鬼蜮里那些只应存在于幻境中的怪物,至今还在世间留存。 若是如此,世人危矣。 不对,此地既然有此怪物,说明赵国肯定掌握内情。那这所谓的往生路所选拔的精锐,最终要对付的敌人也就不言而喻。 吴亘悄悄向后退去,想要避开怪物上山。山路本就狭窄,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块石头从山崖滚落,发出一串轰隆的响声。 苦也。吴亘暗道不妙,从隐蔽的山石后跳出,急速向着山上冲去。 怪物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怔在原地四下打量。待看到吴亘的身影,丑陋的女人脸上竟然露出欣喜之色,长腿快速爬动,紧紧追了过来。 山路崎岖,怪物如履平地,就是陡峭的崖壁也行走如飞,与吴亘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眼见无法摆脱对方,吴亘紧跑几步,直冲一旁的崖壁而去,借着前冲之力,沿着笔直的崖壁向上疾弛。 怪物追到崖壁下,攀附住突起的岩石,如蜘蛛一般跟了上来。 向上跑了七八步,吴亘右脚重重一踏,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掉头向下落下。在与怪物相交而过的一刹那,刀锋呼啸,向怪物的身躯砍去。 一声嚎叫,怪物举起两条腿交叉于头顶,挡住了吴亘的攻势。与此同时,另有两条腿如长枪般斜斜上刺,直捣吴亘面门。 怪物是摘头摘上瘾了,竟然看上了吴亘的大好头颅。 电光火石间,吴亘借着反击之力,身体在空中稍稍一滞,向着一侧翻滚。断刀由直劈转而横勒,斩落怪物半条长腿,身体一落地,便毫不停顿,向着一侧山路奔去。 崖壁上的怪物似乎被激怒了,长腿一缩,身体成了一个球形,从崖壁滚落。 掉落在地后,怪物举起断了一截的长腿,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腾的一下跃出十几丈远,死死咬住吴亘不放。 吴亘左折右转,在山石间快速穿梭。斜瞥一眼身后紧追不放的怪物,边跑边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羽箭,看也不看,弦响箭出,如流星般射向怪物。 羽箭正中怪物身上的女人头颅,脸上被射出一个偌大的伤口,发髻披散,棕黄色的汁液流下,显的愈发狰狞。 论箭术,吴亘倒是自信满满,这都是从小在山中打猎留下的老底子。不说百步穿杨,矢无虚发,但三十步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内还是颇有把握的,就连张远都对此颇为赞赏。 可令吴亘惊诧的事发生了,箭矢落在怪物如太岁一般的腐肉上,竟然滑了过去。几次尝试,均是如此。眼见箭囊中羽箭渐少,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射向怪物长腿。 还好,长腿并不像本体那般坚韧,不一会儿,就有三四条腿被打折。受此影响,怪物速度慢了下来。 眼见无法追上猎物,怪物愤然停下脚步,折身准备离开。 忽然,吴亘身体一个踉跄,脚下打绊,扑通一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看到如此情形,怪物大喜,赶紧掉头返回。剩下的长腿一弹,身体腾空而起,如恶虎般向着地上的吴亘扑下。 在怪物即将落下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吴亘用掌猛的一拍地面,断刀竖起,双手紧执刀柄,以相反的方向冲着怪物而去。 刺啦,一连串割破皮肉的声音传来,断刀锋利的刀尖划过怪物的腹部。箭矢都无法穿透的躯体,在断刀下却是被轻松破开。 一团花花绿绿的零碎夹杂着棕黄的血液,从怪物腹部掉了下来。 通的一声,怪物掉在地上,前冲之势不减,身后留下了长长的血迹。挣扎了几下,怪物支撑着站起身来,女子头颅满是惊慌之色,口鼻中流出黑色的汁水。 长腿将汁水涂抹在腹部的伤口,创口处肉芽蠕动,伤口竟有合拢的趋势。 此时,这头怪物已无再战之心,掉头往山下逃去。 吴亘岂敢让其逃离,杀恶务尽的道理还是懂的。 长箭一支支飞出,射在怪物的腿上。跪了十几丈远,怪物终于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机不可失,吴亘疾走如飞,身体高高跃起,举刀奋力斩向怪物背部。 寒光闪过,怪物惨呼一声,半截身体几乎被斩断,就连身上的女人头颅,也生生一分为二,两只眼睛还在兀自乱转。 拼死挣扎之下,怪物残腿胡乱舞动,吴亘只得弃刀而走。 跑出十几步回头再看时,怪物并未跟了上来。身体不断抽搐,在地上来回翻滚,舞动的长腿将旁边石头打的四下乱飞。 过了半柱香,怪物终于安静下来。 吴亘小心的走上前察看,巨大的伤口中,不断冒出丝丝缕缕黑烟。更奇怪的是,平日里毫无奇异之处的断刀,刀身此时隐隐发出红光。 怪物的身体泄了气般萎缩下去,最后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 将刀取出,断刀一阵颤鸣,似是十分欢愉。不知是不是错觉,吴亘总觉着刀身上的锈迹少了一些。 看着四周狼藉一片,吴亘不由的长出一口气。一个小小的怪物,就让自己窘态百出。鬼蜮中那些人族所面对的异兽,又当是如何恐怖。 当初在鬼蜮中化身为他人,用着他人的身体,并没有太多感觉,可今日一战,方知云泥之别。 喘息片刻,吴亘继续向山上爬去。沿途之上,不时见到有人的尸首。细细翻找,身上并没有腰牌。抬头看了看云遮雾绕的山顶,吴亘面色有些难看,这说明峰顶还有人,而且修为不低。 山势渐高,周边的岩木黑色渐褪。看着百步外的峰顶,吴亘停下步子,神色凝重起来。 (本章完) 第17章 心机深沉 孤山山顶,被平出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后则是一块陡峭的直崖。走到此处,路已尽。 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斜倚山石,默默调息。少年身上血迹斑斑,原本整齐的发髻散乱。胸口处缠绕了一圈白布,鲜血不时渗了出来。 此人正是与吴亘同船之人,原本的俊逸沉静荡然无存,此时显的有些狼狈。 一直紧随于旁的光头壮汉,颓然坐在少年一旁,左臂已经断去,身上处处都是伤口,有的业已溃烂。即使如此,壮汉仍是警惕的盯着四周,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 到山顶以来,已经劫杀五六拨人,尸首俱已被抛下山去。等了这么长时间,再未见有人到来,二人便有些放松,从藏匿之处走了出来歇息。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飞来,直奔少年而去。 壮汉闷哼一声,一掌斩在箭身上。当啷一声,箭矢落于少年脚边。 “何方宵小,出来。”壮汉大喝一声,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离开少年身边前出接敌。少年受伤颇重,万一对方使的是调虎离山的手段,岂不是让其陷于险地。 第二支箭飞了过来,仍是直指少年。与方才的箭矢相比,这支箭的箭头处粗大了些,飞的稍有些慢。 若是平日里,这等手段对二人可谓毫无威胁,可今日皆已重伤,对方正是瞅准这一点,接二连三挑衅。壮汉有些怒了,一把抓住飞来的羽箭,用力甩在地上。 嘭的一声,箭矢突然炸裂开来,一股淡淡的异香传来。 “不好,此箭有异,屏气敛息。”少年喊了一声,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光头壮汉再也按捺不住,冲到崖边试图找出放箭之人。 刚到崖边,一张脸,准确的来说是半张脸,从崖下冒了出来,脸下面是一团黏糊糊的腐肉,正是山腰的怪物。 “孽畜,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壮汉一记直拳,打在了怪物之上,此物极为难缠,虽战力并不是很高,但恢复能力却是很强,若不能一次灭杀,倒是麻烦的很,所以这一拳也是用了全力。 怪物的身体连箭矢都无法穿透,此时却被打出一个大洞,可见壮汉臂力之强。 还未及收拳,从怪物身下蹿出一个黑影,手肘重重击在壮汉心门位置。壮汉此时只剩一臂,方才一拳拳势未收,胸前空当全开,被结结实实一肘击中。 心乃血气之源,常人若被重击,多有性命之忧。壮汉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一般的贯击对其并没有多大影响,只不过今日受伤颇重,气血已乱,护体罡气尽失。 一肘命中,壮汉眼前一阵发黑,喉头发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想撤身,偷袭之人却狡捷如猿,游走到了自己脖子之上,双腿紧紧绞住脖颈,用力一扭,壮汉摔倒在地,一把刀顶在了其脖颈之上。 吴亘握刀低声道:“莫动。” 壮汉大吼一声,竟然是拼着受伤也要起身。吴亘身体后仰,双腿用力勒住其脖颈向后倒去,一只手在其张开的嘴上一拍,一颗小巧的丹药落入壮汉口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忽然吴亘寒毛直竖,身后劲风传来,来不及转头,一个后仰躺倒在地,紧接着就地翻滚。噌的一声,一把三尺银剑插在身旁的地上。 还未等吴亘起身,银剑从土中飞起,腾空而去,返回到白衣少年右手。 起身用刀护在身前,吴亘冷冷看着对面的白衣少年:“想死,也不用如此着急。” 白衣少年扶着身边岩石慢慢起身,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苦笑道,“阁下不要误会,可是为五华石而来,请自取。”说着指了指身后一处平台。 顺着对方所指看去,在一个方形的石台之上,有一块五彩玉石,正是此次试炼的必取之物,五华石。 倒在地上的壮汉此时爬了起来,掉头直奔吴亘。刚跑了两三步,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昏迷过去。一枚迷药外加迷香,再放不倒那就奇怪了。 吴亘松了口气,看着白衣少年一脸玩味,此人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危险,甚至比地上的壮汉更甚。“既然你早已到此,为何不将这颗玉华石取走。”眼角瞟了一眼少年手中的银剑,此剑可凌空而击,应也是不俗的宝物。 少年摊了一下手,倒也坦然,“原本是想以此为饵,吸引人过来,也好多夺些腰牌,不想最后却翻了车。阁下不必怀疑,上前一取自知。方才使的是何种药,为何药性如此厉害。”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壮汉。 “欢喜丸,想必你也清楚。中了此药,任你本事再强,也得乖乖躺倒。” “那方才第二箭所藏也是此物了。” “不错。”吴亘单手持刀走向石台,经过少年时,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仍是老实答道:“在下林若实。” “哦。”吴亘不置可否,走到了石台前。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伸手慢慢向石台摸去。忽然身体骤转,断刀狠狠斩下。叮的一声,银剑被斩落。 不待银剑落下,吴亘一步冲到白衣少年身旁。手腕一拧,刀刃已经架在了对方脖子上。同时,身体转到少年身后,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提防着那把剑的攻击。 “第二次问你,想死吗。”吴亘寒声道。 少年叹了口气,身体僵硬,“欢喜丸果然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迷药,中了此毒,连驭剑都不利索了。我认栽,如何才能放过我。”言语颇为坦然,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谈条件,倒是颇为光棍。 “我为何要放过你,你已两次想取我性命,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 “我的侍卫方才也要杀你,你不也是没有下死手吗,所以我认为有的谈。你看呢。” “呵呵。”吴亘笑了起来,把嘴贴到其耳边,“你倒是挺会把握人心,只是你命不好,今天我有些烦。看到你这张一切皆掌控于手的脸,就更烦。方才问你名字,也是好帮你在墓碑上刻上姓名。” 少年一笑,“我看人很准,你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只是多少价码能让你心动。” “噗嗤”一声,断刀插入了少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右臂,免得对手右手用剑搏杀。 吴亘阴恻恻说道,“我想你猜错了,你可知在往生路上,我杀了多少人。如你这般城府颇深、冷酷自负的人,留下来我怕以后睡觉都得在枕边放把刀。” 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认输,只要放过我性命,一切好说。虽然我有杀你的动机,但毕竟并未得手。我林若实对天立誓,今日过后,你我皆是路人,没有半分恩怨。”此人倒也干脆,平静开口讨饶。 “行啊。把你收集的腰牌给我,想来以你的手段,这一路上攒了不少。” “可。”少年下颌微动,示意吴亘将身旁的一个箱子取去。 吴亘笑笑,指着远处掉落在地的银剑,“那把剑有些古怪,可凌空而击,你是怎么弄的,用的什么法子。把它弄过来,不过不要想着耍花招,否则看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剑快。” 少年沉吟片刻,“这是我家传之法,恕不能告。”左手伸出双指,口中喃喃有词,那把剑真就歪歪扭扭从地上飞了起来。到了二人面前时,剑尖向外,剑柄朝后。 吴亘用一只手抓住剑柄,插入身侧石缝中,用力一拗,银剑断为两截。 少年脸上现出痛惜之色,很快转为平静:“剑已毁,可以放了我了吧。” 吴亘将少年放开,顺手重重斩在其脖子上。少年白眼一翻,倒地晕了过去。 打开身旁箱子,里面俱是腰牌,足有百余枚之多,这意味着如此多的人已经命丧于林若实之手。 吴亘点点头,果然打劫还是要吃大户,事少钱多。又在少年身上搜索一番,竟然又找到两块五华石。 上山之时,吴亘已发现,这座山有四条上山的路,应是每条路的尽头各有一块五华石。少年身上的五华石应是走另外两条路所得。 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吴亘举起手中断刀,斩草除根的道理还是懂的。可举了半天,又颓然放下。若是与人交战,自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对失去战力、引颈受戮之人,着实下不了手,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唉,算了。反正已夺去你腰牌,想来成不了中人,从此我二人应是没什么交集了。即使有变,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自嘲的摇摇头,吴亘匆匆向山下而去。 到了藏身之处,孙宏仍在昏睡。腰牌上还未显示出去的路线,吴亘缩了缩身子,眯眼打起了盹。 正迷迷糊糊间,远处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吴亘放缓了呼吸,将头慢慢探出,偷偷向外看去。 林若实与壮汉相互搀扶,缓缓走下山来。壮汉身上还背着一个箱子,箱子颇为沉重,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吴亘顿时明白,自己还是被林若实给骗了,在其身上还有腰牌,只是不知当时被藏在了何处。 至于出去抢夺,吴亘全然没有这个想法。这二人加起来,正面硬战,自己还没有胜算,犯不着将身上刚得来的腰牌再送出去。 看着二人远远离去,吴亘心里默默念了三个字,林若实。 (本章完) 第18章 柳暗处亦有花明 一觉醒来,腰牌终于亮起,标识了返回终点的路线,这也意味着此次试炼的结束。 按着规矩,若是在亮光消失前未能出去,无论得了多少腰牌和五华石,都算输了。 吴亘将所有的腰牌和三块五华石摆在地上,将孙宏摇醒,“这就是此次试炼我二人所得,按着江湖规矩,兄弟起风出活,当对半平分。多出来的一块五华石,于我二人并无多大用处,我就笑纳了。”说着将一半的腰牌划了过去,又加上了一枚五华石。 看了一眼地上的腰牌,孙宏默默不语,思索良久才道:“吴兄,此次若没有你一路护持,我能否活下来还是两说。 妄分一半腰牌,小弟心中有愧。况且,试炼最终只有二十人可胜出,与其你我二人平分,倒不如留给吴兄,这样更托底些。” “想什么呢,想我吴亘终是要当寨主的人,做事不公岂能服众。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要讲道义。 若是今日昧下这些腰牌,传出去还有哪路兄弟愿意跟着我。且拿去,且拿去,莫败我名声,坏我前途。”吴亘一脸怫然,将分给孙宏的腰牌归拢于一起,随手扔了过去。 仓促间,孙宏接过包袱,看了看吴亘,想了想才吭吭哧哧道:“吴兄,小弟这里尚有些银子,不如你暂且拿去,否则我确实羞于不劳而得。” 说着将自己内甲解开,里面竟然还藏了十几个银锭。一路之上,这小子倒也不嫌碦人。 看着孙宏一脸烦恼,吴亘只得随手取了一个银锭,以安其心。 二人收拾妥当,按着路线所指上路。 返回的路与来时截然不同,并没有多少风险。 路上,吴亘将山顶的情形赘述了一遍,仔细叮嘱孙宏,以后若是遇到林若实,切记小心加小心。 此人心性沉稳却又不失诡谲,做事狠辣却又可屈可伸,这种人放在平时,也是国贼禄鬼之类的人物。若是放在乱世,不失为一代枭雄。倘被其盯上,恐怕一般人很难逃脱其手段。 吴亘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方才在山顶,不该有妇人之仁。 二人小心翼翼前行,越到最后越是危险,难免有些人存了摘果子的想法,埋伏于出口处伺机抢夺腰牌。 幸运的是,一路之上,吴亘与孙宏并没有再遇到他人。走了半日,吴亘远远看到一个巨大的拱门,与进来时并无二致,竖立在一处山谷中。 进来之前,军官已经说了,进入往生路,按着阵法所设,无论走多远,也只能看到本组的人。这一路之上人迹皆无,可见这第三组的人生死如何。 看看腰牌仍十分明亮,吴亘和孙宏潜行到一处山石后,一动不动远远盯着前方的拱门。 过了许久,腰牌黯淡了些,吴亘仍是不为所动,如同一头耐心极好的野狼,默默潜伏于暗处。 孙宏几次欲开口,看到吴亘神情,又将焦躁压了下来。 终于,有一个人从暗处跳出,四下打量一番,见周遭毫无动静,匆匆直奔拱门而去。 刚走到门前,路边窜出一人,正是与林若实在一起的壮汉。壮汉截住那人,二话不说,直接下了死手。 话说这人能够走到现在,想来实力也是不俗,你来我往之下,壮汉一时竟然难以拿下,二人僵持在一起。 忽然,银光闪过,一把断剑飞出,林若实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那人被打的手忙脚乱,招式渐散,被林若实一剑洞穿胸口,饮恨死于当场。 林若实仔细在其身上搜索,果然又翻出一些腰牌。将尸首处理妥当,掩盖现场打斗痕迹,与壮汉又再次潜伏起来。 默默看着两人的动作,吴亘面无表情。林若实能做出如此行径,实是不足为奇。 腰牌的亮光越发黯淡,林若实二人仍未走出,看来还想在关闭前再劫掠一笔。 孙宏有些按捺不住,轻轻拉了拉吴亘的衣袖,“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吴亘轻轻摆了摆手,“勿躁,再等等。那两条毒蛇藏于出口,我二人过去只能是送上项上人头,再搭上辛苦得来的腰牌。”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宏只觉着度时如年,心里暗自把林若实上下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腰牌光亮几近熄灭,终于,林若实走了出来,向着远方看了看,摇了摇头,与壮汉一起走入拱门消失不见。 吴亘一跃而起,拉着孙宏兔起鹘落,拼尽全力向着拱门疾驰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前方,拱门上的光壁渐渐变暗,几欲消失。在光亮消失的最后一瞬间,二人险险冲入了拱门。 眼前景色一变,仍是返回到那处谷口,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 一出拱门,吴亘就地翻滚,手持断刀警惕的扫视四周。眼见周围有不少厢军在此把守,这才放下了心。 那名面色凶狠的军官肃然危坐,眼神冷峻的扫视着四方,“时辰已到,都滚过来,查验身上之物。” 吴亘观察了一下四周,出来的足有五十余人。只不过有些人垂头丧气,显然这些是腰牌已失,只是捡了一条命。有的则是面露紧张之色,担心自身所获腰牌不够多。 林若实也在其中,看到吴亘,先是一怔,接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将大拇指转而向下。 吴亘则是笑容满面,冲其远远拱手,接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很快,每人交出身上的腰牌和五华石。逐一点验下来,得到五华石的共有二十二位,吴亘和孙宏就是其中之一。再点数身上的腰牌,二人有各有一百零三枚,在二十二人中分别排名第十九、二十名。 没想到林若实竟然还有一枚五华石,只不过腰牌就少了许多,排在了最末。 吴亘满面春风,走到对方身旁,伸出一个小拇指轻轻晃了晃。试炼之后,二人身份相差悬殊,到时再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坏坯。 林若实并没有半分懊丧之色,张开嘴无声说了三个字,走着瞧。 二人相视一笑,错肩而过。 很快清点完毕,众人按着来时的路,又原路返回。只不过这次倒是给每人提供了一匹坐骑,而且一路提供热汤食物,与来时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了柳树集,得到五华石的二十二人直接前往定远城,其余人则就地遣散。 等到了定远城,众人被安置于一处馆驿之中,这也是考虑到这些庶人在城中并无产业,特意提供的方便。当然,若是城中有居所故旧,自可投奔,三日后回来即可。 试炼路上一路提心吊胆,骤然安逸下来,一些人便动了心思,托人购置锦衣丝服,手拿折扇,在馆驿的院子里四处乱逛,算是提前体验一回中人的感觉。 还有一些人四处窜访,以后都是要在厢军厮混的,多认识几个人总没有坏处。喝酒的,出游的,很快形成了一个个小的团体。 倒是林若实,虽然排名最后,但仍是十分的淡定从容,对于他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熟视无睹,每日捧着一本书,早起而读,深夜方止。 第二日,张远过来寻找吴亘,得知其经历,也是十分欣慰。原本并不对吴亘看好,没想到竟然入了围,这下子稳了,毕竟此次要招收二十名厢军。于是找了城中旧识过来,带着吴亘和孙宏好好庆祝了一番。 世事总是难料,第三日,张远气急败坏的过来,告诉了吴亘一个不好的消息。 此次选拔,因有二十二人得到五华石。原本只取前二十名即可,可一向喜欢舞文弄墨的宇文校尉向郡守进言,为将者不可只讲弓马厮杀,只逞匹夫之勇,应熟读韬略、谙习武经,所以还要搞一场策问,再综合权衡。 吴亘一听就傻眼了,若是打打杀杀也就算了,让自己捉着笔杆子写什么文章,岂不要了老命。况且自己只认的几个绑票、打劫之类的文字,难不成在策问时,满纸都是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钱之类。 “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规则?”吴亘有些诧异的问道。事出反常,必有猫腻。 张远看了吴亘一眼,喟叹道:“规则本人定,亦可因人而变。定是有人上下其手,所以才出了这个变故。而且我听说有人进言,说你匪盗出身,家世不够清白,怎能入得厢军。” 直到此时,吴亘方才明白,为何大伙整日喝酒享乐、鼓腹而游,那林若实却是埋头苦读。当初笑话人家的,现在是真成了笑话。 “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吴亘此时也冷静下来,开口相询。 “让我想想对了,蜃珠。”张远沉思片刻,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很快,举行策问的告示贴到了馆驿墙上,众人一看,皆哀鸿一片。虽然大部分人已得知消息,但毕竟学问一事,不是三两天所能见效。 到了策问的日子,众人被带到一处校场之中,场中早已摆了一张张桌椅,彼此相隔很远。旁边站了一排军卒看管,以防有人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弊。 吴亘转头打量四周,大伙皆是有些惴惴。待看到林若实时,对方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纸,冲着自己轻轻晃了晃。 此时,吴亘已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展齿一笑,对着林若实嘴形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傻鸟。 校场外,马蹄阵阵,有十几骑纵马而入。领头的是位中年将领,身着白袍、面色白皙、鹰目细髯,倒是也有一番英武之势。 一名军官匆匆上前,低头抱拳,“宇文校尉,一切皆已妥当。”吴亘抬头看了看,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宇文校尉啊。 “那就开始吧。”中年将领并未多言,扫视一眼待试众人,安坐在一处高位。 很快,考卷发了下来,上面只有几个字,论安国全军之道。 吴亘打开一看,长叹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看着别人皆在奋笔疾书,就连孙宏也埋头写字,咬着笔杆想了半天,在纸上写下了天、地、人、道、法五个字。 倒不是吴亘有什么隐喻,只是以往在大风寨中时,搬舵先生常在耳边唠叨,这五个字倒是晓的怎么书写。 出去打劫,当遵五要。 一看天,天时好方可出行。二看地,地势险要易于埋伏方好得手。三看人,打探动静的、下死力厮杀的、收尾运货的,缺一不可。四看道,要和兄弟们讲清楚,何人可劫,何人当放,莫要坏了道上规矩。五看法,这么多人出去,一定要听大当家的,不可擅自作主。 写完五个大字,吴亘吹了吹尚未干透的纸,颇为自得。起身大步上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竟是第一个交了卷。 军官将其卷子送到宇文校尉处,对方抬目一瞧,面露鄙夷,甩手将纸扔在桌上。可等了片刻,似乎意有所动,又将纸取来,逐字扫视一眼,半晌后方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正低头数蚂蚁的吴亘,摆了摆手。 手下人会意,将吴亘带出校场,嘱咐其静待结果。 过了几日,一名军官带着几人来到馆驿,宣布了最终试炼结果。此次往生路试炼,二十人通过进入厢军,包括林若实、孙宏皆在其中。 既入此榜,这些人就如世间翰林一般,有了上升的根基,不久就有官职加身,自此打通了厢军上升之路,比一般的中人还要尊贵。运气好些的,说不得会被卫军、禁军选入,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而吴亘和另外一人则是落榜。 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欢欣之色溢于言表。 林若实摇头走过吴亘身边,连看都未看上一眼。从此二人身份天渊之别,再无交集,鸿鹄岂能与燕雀一般见识,以往恩怨皆散。 只有孙宏走了过来,拉着吴亘的的手,眼中含泪,“这不公平。” 吴亘刚要开口劝解,那名军官却又宣布,吴亘和另一人同样授予中人丁籍,只是不入厢军。 议论之声轰然而起,如此转折,倒是让众人有些瞠目。 很快军官取出文书和一个铜牌,文书上有郡守的大印,让吴亘摁下自己手印,自此脱离贱籍,终出藩篱。 入夜,吴亘与孙宏坐于张远在定远城的小院中,沙杵作陪于一旁。 火锅沸腾,红油翻滚,桌上狼藉一片。 “来,兄弟,再闷一个,祝贺你二人鸡犬升天。”沙杵红着脸,举着一大碗酒,酒气熏天,对着吴亘嚷嚷道。 “不会说话就别喝酒。还鸡犬,再加上猪羊,我们四人岂不是成了四畜。”张远笑骂道。 孙宏早已倒在桌上,抱着酒杯傻笑。 吴亘轻笑道:“传闻古有四瑞兽,今日四畜在此,说不得千百年后,后人供奉瑞兽之时,皆是以我四人相貌为范。” 张远放下酒杯,盯着吴亘:“虽然入了中人丁籍,但却无法在军中任更高职位,不后悔?” 吴亘眼神清明,轻笑道:“何来后悔,如此结局正合我愿。倒不是故作洒脱,实在是军中规矩太多,时日长了,说不得会惹祸上身。” 张远点点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以你敢捅破天的性子,就是我也不敢把你放在身边。倒是孙宏,我想给弄到屯中。” “别和我抢人,他可是我寨子中未来的账房先生。” “滚,都是中人了,还是一身匪气,我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几人连喝边聊,热闹的气息穿过窗户,竟是压住了屋外呼啸寒风。 (本章完) 第19章 那天那人那马 往生路试炼后,吴亘成了定远城厢军中最尴尬的一人。身为仆兵,却是中人丁籍。如此一来,中人军官不好使唤他,仆兵更是不好亲近。 无奈之下,曲长金松只好遂其心愿,放回荒冢岭。待遇自然是水涨船高,由二两银子提高到了十两。 临行前,金松问其还有什么要求。吴亘其他没要,只是说山高路远,为他一人运送补给实在是劳军伤卒。 考虑到军中人手紧张,以后一应补给不必再送,自己每月前来领取即可。 当然,为了拉运方便,还要加四匹马。两匹两匹轮换着来嘛,毕竟马儿也是军中一员,亦应多多体恤。 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新晋中人,金松一皱眉,大手一挥给批了四匹马。 “驾。”坐在装满补给的马车上,吴亘心情舒畅,天地山河一片大好。 这次中人得来不易,张远曾偷偷告诉他,原本按着宇文校尉的说法,吴亘与另外一人是直接被刷下,连丁籍也不给的。 后来张远找到金松,金松又辗转找到宇文校尉,言明蜃珠是吴亘所获。既然其不惧蜃虫,定然是身负异能。按着这条规矩,似乎给个中人也符合规矩。 宇文校尉沉吟良久,念了五个字,天地人道法,大手一挥,同意授予吴亘和落选另一人中人丁籍,由他来向郡守禀报。原来另一个落选之人竟然能够练气,按理也是可以升籍。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堵住了众人悠悠之口。 人逢喜事,无处不是春。雪水消融、溪水淙淙,四下春意萌发。远远看到孑立于岭上的烽燧,竟有了归家的感觉。 走到山下,莫信已经早早等在上山的路口。看到车驾过来,紧走几步,脸带谄媚,“伍长大老爷,让小的替你牵着缰绳,这种粗重活计,怎能让中人老爷来做,交给小的即可。” “咳咳。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岭上可还平安,有无贼人到此,院落可还整饬?”吴亘拉着长音,坐在车上居高临下斜视莫信。 莫信一拍胸脯,“伍长放心,有小莫在此,万事无忧。小的昼警夕惕,甲不离身,小心看守,连只鸟也飞不过来。 院子也曾打扫,新换的被褥已经给您铺上,锅里的水已经烧热,就等着给老爷洗去一身征尘。” “嗯,不错。作为赵国厢军一员,理当尽心尽力守疆土不失,方才能对的住朝廷,对的住校尉大人对你我的信任,对的住所得的每一份俸禄。 小莫啊,好好干,本伍长颇为看好你啊。你也知道,伍长我最喜欢提携后辈,莫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吴亘打着官腔,朝天拱拱手,缓缓道来。 莫信笑容僵硬,简直比哭还难看,口中连连称是。 捉弄够了莫信,吴亘哈哈大笑从车上跳下,一把搂住其肩膀,“老莫,逗弄你呢,心里是不是把我骂了万千遍了。” 莫信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一拳打在吴亘身上,“臭小子,我还以为锦袍加身,就忘了一同摸尸的兄弟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有出息,果不其然。怎样,当中人的感觉如何。” 吴亘不屑的摇摇头,“什么中人贵人,也没见我身上多长二两肉,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以往如何今后当是如何,莫要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矮了身份。你若是客气我心中反倒膈应。走,回去喝酒。” 二人牵着马儿,“驾。”一声令下,四匹马欢快的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等酒足饭饱,莫信拿出二十两银子,“这是宝象按约定送来的,我一分未动,全留在此地。” 吴亘爽快的将一半银子推了过去,“拿去,这是你这些日子辛劳所得。我这次回来,带了四匹马,全部交给宝象。如此一来,荒冢岭私盐行的生意以后可就蒸蒸日上,咱哥俩就坐等收钱吧。”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莫信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想着往后如山的银子,不由的满面春风,“吴兄弟,吴伍长,以后老哥哥可就跟着你了。” “放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哥哥喝稀的。不过呢,这些日子我二人得辛苦些。以后钱会越来越多,难免会有人觊觎。 虽然有鬼蜮的名声挡着,但钱乃壮胆物,说不得有人会冒险前来。此次我从营中带来劲弩利箭,可以装在山口、院前。如此一来荒冢岭不说固若金汤,但等闲人也无法上来,算是我兄弟二人的藏身之处。” 二人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起来,在上山路上选那狭窄曲折之处,布设了七八处暗弩碉堡,鹿砦堑壕。又将张力最强的床弩放于烽燧之上,与山路交相呼应,形成交叉。 一顿折腾,荒冢岭防御大增。若有人攻来,因着地形所限人多施展不开,人少了却又无法突破这层层阻截。 吴亘甚至想着在半山腰向阳处再做一处院子,以后此处人越来越多,可供新来的人居住。毕竟烽燧下的小院有鬼蜮存在,不敢随意放人进来。 捯饬了半月,二人站于岭上,看着壁垒森严的荒冢岭,满心欣慰。经此一遭,这荒冢岭堪比雄关,只要粮秣不绝,挡个几百人不成问题。 过了几日,宝象赶了过来,看到岭上焕然一新,也是赞不绝口,若不是老母亲尚在家中,都有在山腰开个院子长住的想法。毕竟又多了四匹马,这运盐量一上来,放在半山做个中转也好。 三人聚齐,连宴三天,既贺吴亘喜得中人丁籍,又贺荒冢岭私盐行生意更上一层楼。 酒足饭饱之后,莫信摇头晃脑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往后此处定然会人越来越多,得有个领头之人方可,也好调剂安排一应事务。我看哪,不如吴伍长带个头,兄弟们做事也好有个章程。” “此乃老成之言,确实如此。吴兄弟你既然有官职在身,倒不如挑起这个担子。”宝象在旁附和道。 吴亘想了想,“如此一来倒是也行,我就勉为其难,做个领头之人。老莫干练,不如负责粮草一事,就做个钱粮官。宝象勇猛,先锋非你莫属。”至于吴亘心心念念的账房先生孙宏,因着正在厢军大营无法脱身,只能留待后面再安排。 “而且,这荒冢岭名字着实有些难听,不如更名为抚冥关如何。”吴亘双眼熠熠,看向二人。 “甚好甚好,正应了鬼蜮一说。”二人扺掌大笑。 自此,抚冥关横空出世,如一只巨虎横亘于赵夏两国之间。有此险关,吴亘距成为一名寨主的梦想可谓更近了一步。 这一日,吴亘正在酣睡,莫信慌慌张张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进来,将其摇醒。 “怎么了,大夏国打过来了?”吴亘揉着惺忪睡眼,一把抄起断刀。 “不是,山下来了个娘们,好看的很。”莫信贼兮兮说道。 “哪里哪里,哪来的小娘子,速速接敌迎战。”宝象在屋外听到,大声嚷壤,急急冲了进来。 三人匆匆出了院门,沿着山路向山下跑去。 山脚下,一匹白马正在来回溜达。 马上坐着一人,一袭白袍,头戴黑色幞头,马鞍上挂着一把长戟。细细看去,柳叶烟眉,丹凤俏眼,唇红齿白,直如画中人儿,不似人间俗物。神色间倨傲清高,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三人痴痴看着,一时间竟是忘了此行目的。这一幕印象是如此深刻,多少年之后,几人还是会时时想起,那白衣白马、俊逸不羁的身影。 马上人摘下身旁葫芦,喝了一口清酒,看见几人神态,秀美微蹙,杀气毕现。 还是吴亘第一个清醒过来,尴尬地笑笑,轻声问道:“这位姑娘,今日到荒冢岭,不,是抚冥关,可是有事。 若是通关,请出示通关文牒,交上一笔入关钱。若是赏景,山下风寒,不如上山一叙。”声音轻柔,全然不似以往粗鲁模样。 “对对。小娘子,上山上山,哥哥几个备有好酒好菜,暖暖身子。这种倒春寒的日子,只喝酒不吃菜,可是会伤了身子的。若是就此落下了病根,将来生育子嗣恐怕有些麻烦。”宝象一脸疼惜,胖胖的脸上挤出一朵花。 “找死。”马上的人秀美倒竖,摘下长戟,催动胯下白马,直指三人。 “诶,你这姑娘家家的,我等只是关心于你,又没有歹意,怎的如此急躁喂喂,来真的啊,我可告诉你,你这是闯关,你这是挑衅赵国权威你这是不把本寨主放在眼里啊。” 眼见那人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沿着山路就要冲了上来,吴亘只得大喊道:“风紧扯呼,赶紧到暗堡,拦住这个疯婆娘。” 一个女子,敢于单枪匹马,行走于荒野,而且面对三人,毫不犹豫出手。再没脑子,吴亘也知道此人定然不好对付。 三人匆匆撤到暗堡,操起放置于此的弓弩,向着攀山如履平地的一人一马射去。只不过,在瞄准时仍有些怜香惜玉,箭矢稍稍抬高了一指。 看到呼啸而来的箭矢,女子并不停步,长戟左右格挡,箭矢纷纷被拨开。冲到暗堡前,长戟一把刺入瞭望口,手臂用力,竟把石头的堡顶掀翻了去。 “妈呀,点子扎手。再撤。”看到这俊俏的人儿膂力如此惊人,吴亘心中一惊,带着宝象二人从小路向山上狂奔,倒是赶在女子之前到了第二道关口。 这次三人都是下了狠心,滚石、劲弩、石灰,诸种手段用足全力招呼,可女子左刺右挑,身子如蝴蝶般在马上翻飞,竟然没有伤到分毫。就连身下的白马也是神勇非凡,堑壕、鹿角皆是一跃而过。 要知道这上山路可是十分陡峭,一路爬高,平日里吴亘等人上山都要牵马缓行,以免伤了马腿,如今在白马这里俨如平地。 就这样,女子一连闯过吴亘所设的八道关卡,到了几人居住的小院旁。 (本章完) 第20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院子前,三人傻傻看着那如闪电一般、势不可挡的一人一马。 阳光穿过山顶泻下,白衣耀眼,戟尖的光芒让吴亘等人心惊不已。想想这些日子的辛苦布置,什么固若金汤,什么安如磐石,竟然拦不住一个娘们。 人世间最会有些意外,让你猝不及防。回头看看,所为不过是个笑话。 “不能再退了,与这小娘皮拼了吧。”宝象提了一把大斧,回头看向吴亘。 吴亘看了看门口的石狮子,“再等等,若是再拦不住,我们就”伸手作了个跑的手势,又双手伸开作了个掐的姿势。 拼命,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是手段。 宝象想起自己在院门前曾受过的罪,嘬了嘬牙花,“对一个女子用这些卑劣手段,有些那个了吧。不过,老莫,把那美人更衣什么的给我一些,那玩意好用。” 女子冲到院门前,由于顺着主路上来,速度比几人慢了一些。白马到了近前,速度仍是不减。 忽然,地上出现一道拦索。受惊之下,白马长声嘶鸣,一跃而起,避过了绊马索。 可马蹄刚落,紧接着第二道绊马索出现,接着是第三道。 老套路了,宝象看着眼前这一切,感同身受,颇为同情眼前的白马女子。吴亘这小子陷阱一设就是多个,环环相扣,不把人坑死是誓不罢休。 跳过两道绊索,白马终是力竭,嘶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白衣女子被甩了出去,手拄长戟刚要起身,可是脚下一软,身体一晃,落入陷阱之中。 莫信和宝象欢呼一声,手中举着传说中的美人更衣,急急冲了上去。尚未到坑边,只见白影一闪,女子长戟刺入坑底,借着反弹之力,连脚都未落地,就从坑底跃了出来。 二人怪叫一声,掉头就逃。白衣女子看起来身形娇弱,却是勇力惊人,偌大的长戟,在其手中直如耍竹竿一般轻松。 女子刚要纵步上前,“慢。”吴亘大喊一声,“这位姑这位少侠。”今天这顿破关之灾皆是起于姑娘二字,吴亘不由的心起疑窦。 “少侠,先请住手。想你我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为何今日要苦苦相逼。再打下去,不死你死就是我亡,岂不冤枉。 况且,少侠虽然武力可媲天人,我们三个也不是泛泛之辈,真要下了死手,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再者,少侠请看。”吴亘走到女子十步前的位置,用刀一捅,地面轰然坍塌,一个黑黝黝的坑口出现。 “我这抚冥关处处机关,步步陷阱,少侠难道说能次次逃脱。只要中了一个,怕如案俎鱼肉,何苦来哉。 倒不如坐下谈谈,饮酒赏景,其乐融融,交一番朋友,你看如何?”吴亘急促说道,只怕对方一个大戟砸了过来。 女子并不说话,看了看眼前陷阱,单手抬起大戟,遥遥指向宝象,犹有再战之意。 吴亘着实有些不明白,这女子软硬不吃,自己几人不过是言语鲁莽了些,何至于死死咬着不放,“这位少侠,我已言至义尽,到底我兄弟几人如何得罪了你,如此不依不饶,还请明示。” 女子看了看站在左侧坡上虎视眈眈的宝象,瞅瞅躲在右侧小路上随时准备阻截的莫信,恨恨道:“我是男人。” “难人,没事,有何难处直说。嗯?男人?”女子的口音有些怪,不像本地人,吴亘险些听岔。 宝象和莫信也是面面相觑,如此俊俏的人儿竟然是男子。老天啊,您老人家可是喝酒打盹了,如此皮囊却是男儿身,这让天下女子情何以堪。 院门前突然安静下来,一缕春风吹着几片枯叶飞过,落在了正在挣扎起身的白马身上。 吴亘心中恍然,估计这是这位的痛处,想来被人认错过不知多少次。宝象一顿调侃,可不是犯了忌讳,怪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要杀上山来。 吴亘尴尬地笑道,“少侠好身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如坐下来喝杯薄酒,也好让兄弟几个赔礼谢罪。” 白袍男子哼了一声,“我行走千里,只想挑战天下英豪。三个登徒子,只会使些下作手段,怎值得我耽延时日。”说罢,将戟一收背在身后,就要转身离去。 闻听此言,宝象有些不乐意了,怒气冲冲从坡上跳了下来,“无须小儿,说谁是登徒子,有种与宝爷较量一番。”既然是男子,那就好说了,先打过再说。 吴亘无奈的看了一眼宝象,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也是个天生惹事的主。 白袍男子丹凤眼一眯,眉目之间杀气隐现,斜眼看向宝象,长戟戟尖微微颤抖,显然动了杀机。 眼见事情不妙,吴亘赶紧走到宝象面前,将其拦于身后。 冲着白袍男子拱手道:“少侠果然英武非凡,但打生打死岂不伤了和气。我是本地寨主,不如我们文斗一场。我与少侠单挑,相互切磋一招,一招过后,是走是留,再作定夺如何。” 白袍男子沉吟片刻,左手向前摊出,示意吴亘先出手。 宝象凑了过来,“吴亘,此人身手不凡,不好对付,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单挑他一人。” 吴亘斜瞥一眼,“无耻。本寨主岂是那种不讲道义之人。” “是,你从来都是。”宝象脱口而出,毫不留情揭了吴亘的老底。 “滚。”吴亘白眼一翻,往前走了两步。取出断刀,夹杂着红锈的刀刃一点点从鞘中出现,相较对手森然长戟,显的凄惨了些。 “嗡”长戟突然一阵颤鸣,就好像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兴奋不已。 白袍男子微微皱眉,长戟一路伴随自己,从未出现如此异状,不由的心中微凛。 “接好了,我要出招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对手,吴亘招呼一声,双手持刀,身体微躬。 顿足,跃起,扬刀,疾进,落势,一道绚丽的亮光在空中闪现,吴亘的身姿照耀在阳光下,如同蓄势已久的大江。 那一刻,宝象眼中好似看到了滔天的巨浪,滚滚汹涌而来,似要将自己冲垮淹没。惊骇之下,忍不住后退了三步。 白袍男子终于认真起来,脸上微微绽出笑意,旋即腾空迎上。 “咚。”一声巨响传来,不停在山谷中回荡。院中的槐树,颤颤巍巍,掉落了一地残枝。莫信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茫然擦去鼻中流出的血。 吴亘与男子落于地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面对面相持。黝黑的戟杆上,出现了两道白印。 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三息,四周似乎被凝固了一般,连正在刨蹄助威的白马,也抬着一只蹄子静静看着自己的主人。 “兄弟好身手,我这一斩竟然结结实实被你挡下,佩服。”吴亘率先后退,与白袍男子分开。 “是两斩。”男子开口纠正,“好刀,好刀法,此式何名。” “天落。” “天落,天落。果如其名。”男子喃喃道。 吴亘轻轻退到宝象身旁,“老莫,快请少侠入院中歇息,今日棋逢对手,心中畅快的紧,当痛饮为贺。这位少侠,你看如何,不妨逗留几日,也好时时切磋。” 男子犹豫了一下,“可。” 莫信赶紧上前去拉白马缰绳,却被其一尥蹶子赶开。白马走到主人身旁,用头轻轻在其肩头蹭着,颇为亲昵。 看了吴亘一眼,男子并未举步。 吴亘方才恍然,“老莫,前面带路即可,要小心避开那些机关。” “诶。”莫信答应一声,赶紧屁颠屁颠走到男子前头,躬身谄笑,“这位少侠请。” 眼见二人一马进了院子,吴亘身体一软,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了宝象身上,“宝象,快扶着我些,胳膊都要断了。” 宝象此时才发现,吴亘胳膊上渗出细密的血珠,连袖子都被染红,“怎伤的如此之重,这可是内伤,就种不要命的打法,亏你使的出来。” “唉,那有啥办法,不用这种招式,哪能让对方信服,今天真是花了血本了,终于将此人留了下来。” “你这天落什么的,难不成只能使一次?”宝象不由有些后怕。 “当下是如此。”吴亘愁眉苦脸,确实也是,今天自己是用话拿住对方,只出一招。若是遇上其他不讲信义的人,此时上来一根手指就能戳死自己。 “为何要大费周折留下此人。”宝象有些不解。 “唉,咱抚冥关只有三人,势单力薄。我看此人手段非凡,便动了将其招揽于此的心思。这种人,看着冷面,实则心热,若是相处久了,却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行,我相信你的眼光。咱快些回去吧,免得对方起疑。” 等走到院门口,吴亘甩开宝象的搀扶,强作从容走入院中。 院子里,莫信正在张罗桌椅,如今天气暖和了不少,加上今天风和日丽,就将桌子安排在了院中。 白袍男子将马拴在槐树上,伸手轻轻抚摸粗糙的树皮,意有所动。看到吴亘进来,手指一弹,一颗黑色的药丸飞到吴亘手中,“服下它,对内伤有好处。” 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原来人家早已看出自己的虚实,枉费自己还一顿硬撑。也不管这药丸是什么,毫不犹豫张口将其吞下。 白袍男子面色缓和了许多,移步坐下。 吴亘身体一软,险些瘫坐于地,好不容易在宝象的帮忙下,方才挪到了桌子旁。 “敢问这位兄弟名号,哪里人氏啊。”吴亘心中的账簿上,迎门梁一职,也就是负责打仗的头目一栏,已经悬笔待落。 “水从月,朱卷国人氏。”男子淡淡道。 “那你可是穿了半个赵国,方才能到此地。”莫信惊呼道。朱卷国位于赵国北方,到此可不是要穿越半个赵国。 “水兄弟可谓艺高人胆大,千里相逢,缘分哪,今日定要痛饮一场。”吴亘打着哈哈,示意莫信多拿些酒来。 很快,莫信这个粮草官弄了一些下酒之物,摆在了桌上。四人也不管早晨是否适合饮酒,将大碗摆上,倒满痛喝起来。 席间,吴亘将自己三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又吹嘘起几人的英勇,水从月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听到吴亘曾闯过往生路,面色微讶,抬头打量了一眼。 “这槐树下似有阴物,你这地方平素是不是不太平。”酒至三巡,水从月突然开口道。 “阴物,什么阴物。”吴亘等人不由一愣。 水从月起身,长戟在树下重重一插一挑,一个人头大小、棱形的黑色石头被挑了出来。 吴亘身体一怔,石头怎么这么面熟。忽然想了起来,在鬼蜮中,那个高大的持剑首领所戴头箍上,就镶嵌有一圈这种石头。 “若是想太平,将此物远远扔了,或是放于火山之中,慢慢消解煞气也可。”水从月平静说道。 吴亘叹了口气,遂将鬼蜮一事告知。虽然有此物在此,会招致一些邪魅之事,但想想石头的主人,为了人族兴亡,与异人浴血而战,终是不忍毁去。 况且,入鬼蜮虽有些伤损神魂,但也对习武裨益不少,所以吴亘倒是舍不得将其丢弃。 听了吴亘介绍,水从月意有所动,不再想着早早离开,倒是与几人拼起酒来。 打架,打不过。喝酒,谁怕谁。 三人不甘示弱,频频举碗,车轮战的招术也用上了。可水从月的酒量如同深渊,到最后,倒是三人酩酊大醉,倒地不起,昏昏睡去。 (本章完) 第21章 日暮过后便是月夜 直到临近黄昏,吴亘方勉强醒了过来,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脑袋,突然想起,还未给水从月安排房间歇息。 急匆匆走出屋门,又转头愣住。只记的意识消失前,自己是倒在院中桌上,何人将自己送回了屋中?老莫,不可能,宝象,得了吧。 转头四下寻找水从月,却不见其踪迹。正疑惑间,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向烽燧望去。 暮色四合,一抹夕阳仍停留在地平线,余晖返照山光,竟然是说不出的妖娆绮丽。清月如勾,却是早早挂在了黛青色的天空。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斜坐在灰青色的烽燧砖墙上,侧脸望向旷野,一条腿兀自惬意放在墙头,就着夕景一口口小酌。 砖青、暮薄、霞绮,孤人、独燧、远山,倒似丹青大家泼墨于天地,点墨之间,竟成如此绝美之作。 吴亘慢慢走了上去,坐在这个惊才风逸的男子对面。 “水兄弟想来也是富贵之家,为何却单人独马行走诸国。”吴亘斟酌着语句,小心的探查着男子底细。 “找路。”水从月喝下一口酒,淡淡回了两字。 “什么路。”吴亘有些摸不着头脑,能走国穿郡,行走万里之人,能找不着路,那此路就非彼路了。 “你可知,在这个世界上,有凡人和异人之说。”水从月悠悠问道。 “倒是听过一些,只是不明究里。”吴亘实话实话。自从经过往生路后,自然也知道世间有些人,与凡人是不同的。 “异人中又身具各种异禀。有兽人,身具妖兽血脉,可幻化兽形。有武者,锤炼人身天地,以力证道。 有练气士,可吐纳天气灵气,出离凡俗。有知者,重在修炼神魂,破虚妄,明真我。还有一些人天生身具异能,可操水控火等。如此多的路,你说我又当走哪条呢。”水从月将头转了过来,眼神迷离。 吴亘此时才知道,世上的路原来有这么多条,怪不得宝象能生出四臂,“不可以多路并驱吗?” “可以,很多异人多是并修诸艺,只是有所侧重罢了。” 吴亘站了起来,站在女墙边看着落日沉沦,忽然转头问道,“如此多的路,难不成人人可走。”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无论哪条路都需要一个资质。 练气的需能感气纳气,天人则是祖宗赏饭,兽人则是天赋血脉,倒是武者门槛低些,可是臻入化境,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超凡脱俗、贵不可言,而且寿命又远较常人来的长,把持资源、萌阴子孙弟子。如此一来,如滚雪球一般,成了一股不可动摇的势力,谁还能撼动其地位。 就如世俗士族一般,勾联交接,姻亲往来,庶民如想突破其桎梏,何其难也。 我之所以行走各地,就是想能不能找到一条凡人皆可上进之路,最起码,让庶民有一条攀山小径也行。” 吴亘听完水从月的一番说法,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是波澜万丈。是啊,自己此次走往生路,可谓一步一险,侥幸得了个中人丁籍。再往上走,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中人、贵人中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的看不起中等的,中等的又会折辱下等的,壁垒森严,贵贱分明。 但凡是人,权力一事,是最为自私的,谁愿意分润于他人。所以,那些处于高位的,势必会处处打压低位之人,收束跃迁通道。 天地间的资源如一块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划给别人一分则自己少一分。正如水从月所说,一旦掌控了资源,谁又会舍得让出。 世俗还好说些,若是水从月口中的那些异人,修行之人,所需更大,这些资源何处而来,还不是从庶人身上搜刮。 想到此,吴亘看了一眼水从月,沉声道:“那水兄弟如今准备行走于哪条路呢。” 水从月伸了一个懒腰,凤眼微眯,“家中让我练气,可我偏偏喜欢武道一途。 朱卷国多盛行练气之术,武道式微,方才来到以武立国的赵国,四下寻找武道高人切磋。可是行走越久,却越是迷惘。赵国武学也在渐渐衰落,难不成世上武道终将落寞。你说,我当走哪条路。” “呵呵。路在心中,随心而已。”吴亘有些感慨,所谓的路,不过是选择而已。 “在心中吗。”水从月喃喃自语,转头看着落日沉入地平线。忽然一道光亮从地平线下射出,如回光返照一般。光亮消失,原本有些惨白的弦月,变的金黄起来。 目睹此景,水从月有些迷惘的眼神忽然清亮了些,“吴亘,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很久以前,练气之途方是修行主流,练气几乎是修行的代名词。 可是不知因着何故,练气一途突然衰落,众多修士绝迹。没人知道此中缘由,多少修行世家、门派苦苦求索。倒是有一条公论多为人所认可,与那幽夜晦雾有关。 这些年,练气一途又再度兴盛起来。在我朱卷国,最大的修行门派,其实正是那皇家。不过我想,此时练气兴起,正如方才落日余晖,璀璨过后,便是月夜。 所以,我心中已定,从武道,为天下庶人趟一条路出来。纵然前途艰难,粉身碎骨,亦是我心中所愿。” 吴亘转头笑道:“从月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世间本无路,总得有人开山修路,若是不嫌弃,不如我辈一同前行。 此地鬼蜮中多是古武相搏,有暇之时,不如进去试试。虽对神魂有些损伤,只要不陷于其中,倒是无妨的。对了,那幽夜什么的雾,到底是什么。” 水从月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道:“你看这赵国,疆域广阔,但其不过是诸洲诸国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在诸洲之外,还有些地方,人是无法进入的。那里终日黑雾缭绕,其中藏有异人异兽,与人族多年攻伐,势不两立。 这黑雾与灵气相冲,又称逆气。于练气士而言,形如毒药,所以练气一道衰落极可能与其有关。至于这逆气由何而来,则无人得知了。” 吴亘眨了眨眼,往前凑近了些,一脸狡黠,“从月兄弟知道这么多,想来是贵人出身吧。” 水从月倒没有否认,“水家在朱卷国确是大族。” 吴亘点点头,“方才从月兄弟说不愿修行练气一道,想来是身具资质的,不妨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自打试炼归来,吴亘便对这些花里胡哨的法门产生了兴趣。 皱了皱眉,水从月原本并不愿显露自己的法术,可看到吴亘期待的眼神,伸手一招,其掌中渐渐出现白雾。雾气渐浓,化作一个个水珠。 水珠聚合,不断翻滚,最后一个水做的鸟儿出现在水从月掌上,连翅上的羽毛也纤毫毕现,可谓栩栩如生。轻轻一抬掌,鸟儿振翅飞起,绕着水从月飞舞几周,最后直直冲上天空消失不见。 “好手段。”吴亘一脸羡慕,“如此法术,我可能学。” “待我内观一下你的体质。”水从月伸出长长的食指,抵在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亘额头之上,双目微闭,细细感应,半晌才睁眼道:“不能。我本想渡一些灵气入体,可一入你的人身世界,便化为虚无消失不见,倒是怪哉。如此一来,连气都藏不住,何来练气。” 可能觉的自己讲的过于直接,水从月又补充道,“倒是你的血气旺盛,生机蓬勃,而且神魂极为强壮,倒是块习武的好料子。” 闻听自己不能练气,吴亘倒是毫不在乎,“我也就是问问罢了,总觉的法术好看的紧,即使不当寨主也可耍个戏法谋生。既然如此,我还是好好锤炼自己的体魄吧。” 二人交谈良久,天色已是入夜。 看了看头顶弯月,吴亘开口道:“水兄弟暂且在此住一段时日,距月圆之夜还有十几日,到时可入鬼蜮一试。放心,等到了里头,千军万马中拼杀,倒是水兄弟一展身手的好地方。” 成千上万个长着水从月样貌的人冲杀,那是何等壮观何等诡异的景象,特别是若水从月化身为虬髯大汉,发现自己身体变的如此雄壮,不知到时是何种表情。 一想到这些,吴亘就心中痒痒,恨不能一同进入。只可惜铃铛只有一个,万一出不来可就麻烦了。下次碰到武寞,定当要他个千儿百个铃铛回来。 “我总觉着你在想什么不好的念头。”水从月一脸狐疑,看着暗暗奸笑的吴亘。 “没有没有,我是为兄弟即将武力大增而高兴。走走,下去喝酒,那两个怂货估计也醒了。” “真的没有?” “放心,如我玉洁冰清的一个人儿,哪会有那么多歪心思。” 就这样,水从月倒是被哄骗的住了下来。吴亘距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伍长,已经大大前行了一步。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宝象就匆匆告别,说是私盐生意不能耽搁的太久。 实质上,这几日宝象屡次与水从月切磋,次次败北,最后连家传绝技四臂之相也使了出来,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这个摩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谁让宝象嘴贱,月姑娘月姑娘的乱叫,被水从月踩在脚下暴揍了一顿。 凄厉的叫声响彻山野,看的吴亘与莫信肉痛不已。自尊心受挫的宝象,自然不好意思再呆下去,肿着脸匆匆下山而去。 又过了几日,连莫信也离开了。军中突然传来号令,命其速速返营,据说是有什么机密之事,倒是让人一头雾水。 月圆之夜终于到了,水从月也不进屋,直接坐于槐树下,手持铃铛静待鬼蜮。 吴亘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水从月一入鬼蜮,杀心暴起,不愿出来,到时万一陨落于其中,自己岂不是少了一员大将。现在他也是看出来了,这水从月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属于那种不死不休的性子。 被水从月不耐烦的赶走,吴亘只得下山,静待鬼蜮散去。 这一等就是三天,看着漫山雾气消散,吴亘撒腿就往山上跑。等跑到院中,只见水从月形容枯槁,闭目坐于树下一动不动。 完了。吴亘心头一凉,难不成水从月不听劝阻,耗死在里头了。 上前扶住其身子,吴亘拍了拍水从月的脸,对方却毫无反应。正要加大力度,水从月猛然睁开了眼,双目赤红,杀气腾腾,吓的吴亘连连倒退了几步。 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看到吴亘欣慰的模样,水从月终于清醒过来,冷冷道:“我要再入鬼蜮。”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2章 千军万马当避白袍 水从月一连将养了七日方才复原。 神魂受损,最好的法子就是睡觉。这七日里,水从月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吴亘日日看护、悉心照顾,不说如古人般握发吐哺,倒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一日,看着天气尚好,春意微熏,闲来无事的二人,学那文人雅士坐于院中品茶。 水从月呷了一口茶,拈起杯盖上的一根残叶,喟叹道:“未曾想鬼蜮竟然如此的凶险,对神魂折损甚大,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如此说来,吴亘你倒也是有些天赋异禀,竟然在此居住了这么些日子。” 难得被水从月夸赞,吴亘直起了腰板,“从月你有所不知,这都是有缘由的。”二人相处日久,称谓也就变了些。 “哦,何故。” “你可知我的乳名是石坠儿,石头又臭又硬,又岂是等闲鬼蜮所能折损。” “还有这种说法?” “那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当初在寨子中时,有个算命先生曾言,人的命格冥冥之中受姓名所影响。乡下人家给幼儿取乳名,都是要叫的丑一些,如狗蛋儿、臭臭儿,方好养活。” “荒谬,怪力乱神之谈。” “诶,这我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吴亘捋起袖子,正准备好好灌输一下名丑人活的道理。从山的另一侧、大夏国的方向,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听这动静,足有几十骑。 吴亘脸色一变,飞身向着烽燧奔去。荒冢岭地处偏僻,易守难攻,极少有兵马到此。 匆匆登上烽燧,举目向下望去,山下烟尘滚滚,有四十余骑正绕着关口游弋。看那明晃晃的护心镜,不是大夏国的兵马又是何人。 看了看身旁不远处放着狼粪的火盆,吴亘心里犯起嘀咕。这荒冢岭虽地势险要,却不是什么兵家重地,要不然前面很长时间无人看守也没人放在心上。 无他,就是因为太陡峭了。从大夏国过来,只有一条曲折狭窄的山路可供通行,最窄处只容一匹马通过。 想想几千匹马挨个通过关口,那得需要多长时间。况且赵国还在关口上设置了烽燧,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是形容此处。 大夏国军队若是攻打赵国,还有三四条大路可以进袭,犯不着走这条小路出什么奇兵。所以,荒冢岭平日里只是作为烽火台、观察敌情使用,并未派驻重兵把守。 只是今日,为何大夏国偏偏盯上了此处,难不成要全面用兵,此地来的是一支奇兵。 很快,几十名骑兵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到了关口一百丈之外的地方,这是弓弩射击的最远距离,看来领头的这名军官倒是个老手。 水从月此时也跟了上来,手持大戟看着停在关口外的兵马,“吴亘,要出去厮杀吗。” “不不不。”吴亘头摇的如同拨浪鼓,“此地险要,骑兵无法直接攻上来,只能一个个添油攻击。若是我二人弃关而出,正中对方下怀。” “无妨,区区数十人,我去挑了就是。”水从月毫不在意。 感受到水从月冲天的战意,吴亘赶紧劝阻,“不必以身犯险,我等看着就是。只是这些人相距甚远,要不然射他几箭,省的如此嚣张。”伸手点指着下方,颇有些不甘。 水从月眯起眼睛,伸出拇指估量了一下大夏国兵马的距离,将早已放在烽燧中的弓弩挨个看了一遍,摇摇头道:“弓力孱弱,怎能制敌。待我取戮雕弓来。” 转身下了烽燧,不一会儿,带着一把黑色的长弓上来。此弓弓身不知是何种材质,通体黝黑,上面雕有两只猛虎。弓弦足有小儿胳膊粗细,真不知水从月如何能够拉的动如此强弓。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站着垛口边,水从月随手从弩车上取了一根长箭。箭搭在弦上,左腿前弓,右手扣住弓弦缓缓拉开。 吱吱呀呀,水从月紧紧抿着嘴唇,手中弓如满月,在日光下光华流转,“嘣”的一声,箭飞了出去。 劲风掠过烽燧,风直尘涌,如一道闪电劈开空气,射向仍在指指点点的大夏国骑兵。 眨眼间,一名骑兵被射穿胸膛,飞箭去势不减,又击杀第二名骑兵,将第三个人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吴亘有些发懵的看着远处四散而逃的大夏国人马。 如果他有些学问,必会感慨什么“弩发若碧涛吞日,矢飞超电掣风驰”之类的话,此刻,没文化的他心中只有三个字,厄滴神。 水从月神色从容,好似只是喝了一口酒一般轻松,转身又去取第二枝长箭。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大夏国骑兵在那名军官的统领下,很快又恢复阵形,彼此之间分开距离,以免被对方一击几杀。 从这里也可看出,大夏国兵卒战术素养确实要比赵国高上一些。 一声号令之下,这些骑兵不退反进,散开朝着关口扑来。快到关隘前的路口时,道路收窄,一些人干脆下马,顶着盾牌,试图从两侧陡峭的山坡爬上烽燧,其余的人则放箭掩护,箭矢如雨般向着烽燧飞来。 事实证明,大夏国人的选择是对的。烽燧前十丈到一百丈的地方是最危险的,到了近前,受山势阻隔,烽燧上的人反而因死角无法射击对手。 看到这一幕,水从月放下了手中的箭,单手拎起长戟,“开门,我出去迎敌,你用箭击杀两侧散兵。若是让其全散了开来,反而不好收拾。” “对方人多,小心应对,不要离关隘口过远。”吴亘想想也是,自己只有两人,若对方都从山下蚁附而上,从高处射箭还存在死角,确实不好对付。 答应了一声,水从月下了烽燧翻身上马,持戟冲出烽燧下的小门,直直冲着关隘前的敌兵而去。 吴亘站在烽燧上,头顶箭矢嗖嗖作响。矮身躲在垛口后,观察着对方动静,试图用箭阻拦攀山而上的小股散兵。 正在此时,让吴亘难忘的一幕出现了。烽燧下的山路上,一匹白马如风一般冲出隘口,马上的白衣之人长戟挥舞,气势如虹,勇剽若螭,如一把银剑插入敌阵之中。 箭矢飞来,纷纷被长戟挡下,白马长鸣,气势竟不在主人之下。 对面的军官眼见对方来势凶猛,一挥手,三名骑兵迎上。双方甫一照面,只见人仰马翻,挥手间,三名骑兵已是落于马下。 “来人何名,通报上来。”大夏国的那名军官一边调度手下,一面大声喝问。 这不喊还好,话刚出口,白马转头冲自己而来。 “拦住他。”军官奋力大吼。其余人见状,有的掏出两头拴有石头的绊马索,有的匆匆扔出铁蒺藜,还有的拈弓搭箭。 都是在沙场上厮杀惯了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对付骑兵,随身都携带不少克制之物。 水从月猛的一夹胯下战马,马儿嘶鸣,打了一个响鼻,骤然加速。手中长戟用力往地上一杵,借着反弹之力,人马凌空而起,转瞬间避过了对方的各种手段。 长戟就势抡出,划了一个大圆,向着军官砸去。此处真是砸,不是刺,不是挑,不是削,偌大的重戟在其手中轻飘飘如同玩物。 大夏国军官正准备催马前行,眼前一花,一道寒光从天而落。惊慌之下,慌忙举起长刀格挡。 一声巨响,军官手中精铁打造的刀柄,弯成了一个月牙。身下的战马哀鸣一声,四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摊开,趴在地上,竟是被这一击之力震死了过去。 至于马上的军官,双臂软软落下,双目向外突出,七窍俱在流血,软软倒在马尸之上。 一击之威竟然恐怖如斯,周边的人俱是瞠目结舌,肝胆俱裂,看着白袍之人从军官身旁跃过,割草一般屠戮着其余的士卒。 “挡不住了,跑。”不知谁喊了一声,在场的人再无再战之心,纷纷四散逃窜。 水从月如同狼入羊群,或劈或射,几十人的队伍转眼间被其冲的七零八落。 吴亘在烽燧上看的血脉贲张,这岂是人,是神魔,是上天派来鞭挞人间的杀神。 两侧山上还在攀爬的人都傻了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纷纷弃械而降。 短暂的一仗下来,场中留下了十几具尸体,还有八人被俘。 战果如此丰硕,吴亘不由的心花怒放。抬头看看坐在烽燧独自饮酒、恍若什么也未发生的水从月,心中感慨,世人常说有什么百人敌、千人敌,自己只当是夸大其词。 今日方知,世上真有这么一种人,风虎云龙,气吞万里,啸吒间起清风,笑谈中灭狼烟。 仔细审问捆绑起来的俘虏,为何今日一反常态攻击荒冢岭。原来,大夏国边军得到线报,这荒冢岭上屯了大量军需,而守备薄弱,只有一名羸弱少年驻守。 想着能抢一笔是一笔,这种没有什么风险的买卖为何不做,于是派了几十人过来打探。 来的时候,真觉着是来搬东西的,连马车都带了过来。而且大夏国也没想着派兵驻守此处,毕竟此处远离大夏,就是个鸡肋之地,难以大量屯兵、补给不易,占领了也着实没什么意义。 吴亘鼻子都被气歪了,这是哪路不着调的细作,传递这种不实军情。自己在荒冢岭晒晒太阳,贩贩私盐,日子莫说多么滋润。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找厢军大营啊,凭什么欺负我一个小小的伍长。 点燃烽燧上的狼烟,一道道烟柱接连升起,在旷野上十分醒目。信号已发出,吴亘静待厢军大营来人。 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一百骑隆隆而至,竟然还是张远带队。小院中驻扎不下如此多的人,只得在山下下马休息。 看着蹲在地上的俘虏,以及那一排尸首,张远惊愕万分,没想到从未发生过战事的荒冢岭,突然打了起来,而且还打赢了,打赢的还是那个匪气十足的吴亘。 不相信之下,张远亲自到关外大夏国的一侧,在地上细细查看。血迹斑驳的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箭矢,马的尸首,人的残肢犹存。 看完战场,张远在吴亘的陪同下到烽燧下的小院中休息,毕竟一路急行军至此,人困马乏。一路上看到堑壕暗堡、陷阱机关层出叠现,接二连三,可谓触目惊心。 待走到院门口,回头看看这一路大大小小的机关,喟叹不已,“没曾想,这小小的荒冢岭竟被你经营的有如铁桶。三五人守在此地,拒几百人不成问题。好好好,回去后,我定然向曲长请功。” 心情激荡之余,右手重重拍向身旁的石狮子。 “不要。”吴亘原本满心得意,眉开眼笑,眼角斜瞥到张远动作,不由的魂飞魄散,急切出声阻止。 张远一怔,不知吴亘何意。 忽觉身后劲风袭来,转头时只见一根巨木已飞到身前,正好撞在背上。张远被撞的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扑在地上。刚想站起,地面忽然裂开,一个黑黝黝的大坑出现在眼前。 吴亘捂上眼睛,不忍直视接下来的情形。 张远的声音从坑中传出,听起来有些失真,“吴亘,老子斩了你。” (本章完) 第23章 福兮祸所伏 小院中,张远头上裹着纱布,气哼哼坐在椅子上。 左边,吴亘低头垂手而立,不时用眼睛偷瞟一下张远动静。右边,水从月坐在桌前,正不慌不忙品着茶水。 “吴亘。”张远暴喝一声,伸手点指着吴亘。 “小的在。”吴亘赶紧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笑意盎然,如春日山花。 “这满山遍野陷阱机关,你是不是把这荒冢岭都掏空了。”张远不为所动,厉声斥问。 “回屯长的话,尚未全部掏空。若是屯长能拨些钱粮人马,小的定然将这荒冢岭坑中套坑,洞中带洞,任他千军万马,也得陷于其中不得出。”吴亘斩钉截铁,朗声答道。 “噗。”平素一贯冷峻的水从月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茶水喷出。 张远气的双手哆嗦,胡子抖动,“匪鼠一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可是中人了,怎还怎还,唉。”转头看向水从月,“此子自小为匪,性子顽劣,还请大人见谅。” 方才,吴亘已向张远介绍了水从月的身份,只说是异国贵人,游历至此。此次幸亏有其相助,方才守关不失。 猛一听到贵人身份,张远惊的赶紧起身施礼。水从月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二人自便,无须顾及我在场。还有,那些俗人腐礼还是少些为好,让人颇不自在。” 张远刚要再谢,眼见水从月面色不悦,只得讪讪退下。 “此次你抵挡大夏进袭有功,战利品我自会带回,留下十人于你调度,以防大夏贼人再侵。”张远自觉坐在此地也不舒服,简单交待一番就准备歇息。 吴亘眼珠转了转,赶紧开口道:“屯长,你也知道,这荒冢岭历来不太平,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些古怪东西在院中晃荡。也就是我,胆子大了些,方才不惧邪魅。这些弟兄留在此地,恐怕会被厉鬼缠身,到时不是助力,反是拖累。” “那你意欲何为,若大夏再来,你可能顶的住。”张远渐渐有些焦躁,语气重了些。 吴亘陪笑道,“军中都清楚,这荒冢岭远离大营,又无法驻扎重兵,乃是鸡肋之地,弃之可惜,守之无益。 若是大夏大举来攻,十人又如何能抵挡的住。倒不如人少些,及时示警后可从容撤离。不如这样,把莫信遣了回来相助于我即可,或是把孙宏调来也行。”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张远。 张远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在理,只不过,莫信被大帐调去,军务繁忙。陈宏则是留在了校尉府,更是无法调拨。 倒不如如你所言,若是大夏来人甚众,直接撤退为好。此事,我自会禀报曲长,万一有失,不治你脱逃之罪就是了。” “陈宏去了校尉府?”吴亘一愣,自己的账房先生竟然跑了。 张远点点头,“正是,陈宏策问所答甚好,而且精于算术,校尉对其十分赏识,所以留在了府中。” “哦。”吴亘有些闷闷不乐。 张远看了一眼,轻轻拍拍其肩膀,“莫要灰心丧气,他只不过是刀笔史般的职位,你却实实在在立下了战功,而且。” 偷偷瞅一眼已经起身离去的水从月,“此人将功劳全部让于你,特意嘱咐回营报告时不得出现他的一字一句。 这下可好,偌大的功劳全安在你头上,倒是让我有些底气为你争取些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试炼路上丢掉的东西,说不得此次会还了回来。” 看着天色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晚,张远的伤口隐隐作痛,起身说道:“今日暂且休息,明日我即带人返回。臭小子,手段如此阴毒,那坑里怎的放了那么多锐器。” 当夜,张远就宿于院中。 一夜无言,第二天一早,张远顶着个黑眼圈早早醒来,一则是伤口疼痛难以沉睡,二则这荒冢岭的传言也太邪乎,住在这里,夜间越想越觉着瘆人,整夜没有睡踏实。 吃过早饭,在吴亘的陪同下,张远向山下走去,与宿营于山脚的兵卒汇合。 路上,吴亘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屯长,这细作一事还需细细缉查,万一泄了重大军情就不好了。” “知道了。”张远不耐烦的摆摆手。 细作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互遣细作、相互渗透已是多年,赵国同样往对方派遣了不少人,清理干净是不可能的。而且很多人是同时效力于两方,如何查,如何抓,都是有讲究的。 看着兵马远去扬起的尘灰,吴亘叹了口气。之所以不想让人留驻此地,实在是自家私盐行的事情不能暴露。 至于他所说的打不过就跑,倒真是实话,吴亘就是这么想的,若大夏国人马众多,再袭荒冢岭,形势不对赶紧扯乎,本寨主绝不死战。 张远走后,只剩下吴亘和水从月守在此地。经此一战,大夏国并未再派人来攻打,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倒是害的吴亘在烽燧上连住了十几日。 水从月又入了一次鬼蜮,此次倒是小心许多,身体没有大碍。两次鬼蜮之行,于水从月这种习武有成的人而言,可谓收获颇多。只要一有闲暇,就在山中苦练。练至酣处,长戟所到之处,乱石横飞,地上沟壑纵横。 “往这砍,对对,就是这。”这一日,吴亘拉着水从月到了山脚下,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原则,想借用其神力,在山坡上平整出一块平地。以后来荒冢岭的人越来越多,吴亘决定在山脚下再建一处院子。 水从月脸带霜意,闷声舞动长戟,一块块硕大的山石被劈开。每块石头断面平整光滑,如同量好了一般。 好歹自己也是贵人,竟被吴亘拉来做这些低贱的石匠活。若不是这些日子吴亘总是自言自语什么伙食费,这种羞辱人的事断然不会答应。出来日久,身上的盘缠已是不多,虎落平日被犬欺,一文钱也能难死英雄汉啊。 不错,水从月真打算在此长住一段时间,只因这鬼蜮对其诱惑太大。鬼蜮中的那些残魂所用乃是古武之术,很多都已失传,相互借鉴之下,对自己大有裨益,所以厚着脸皮住了下来。 二人正在孜孜不倦开山破石,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护送着三辆大车。仔细一看,领头的却是沙杵。 看到吴亘,沙杵大笑着上前,“吴亘,升官了,哥哥与你将这些赏赐押送了过来。” 细一问才知道,金曲长对这次荒冢岭大捷极为高兴,这是近年来赵国对上大夏难得的全胜,所以金松亲自前往定远城请功。原本以为,封赏很快就会下来,可等了近一个月,通令才送达营中。 吴亘由伍长升为什长,所率之人由五人升为十人,但仍是虚职,要想有人,自己招去,军中不负担钱粮。 “就这些。”吴亘有些诧异,本想着此次能不能干个都伯,也就是副屯长之类的,却不想只升了个什长。旁边的水从月闻听,也是眉头一皱。 沙杵颇为理解的拍拍其肩膀,“张屯长觉着无颜见你,才派我前来。不过呢,财物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赏赐倒是不少。喏,那车上都是。你小子可是发财了,不行,得好好请我喝上一顿。” 吴亘原本有些郁郁,闻听此言,心情好了许多,“自无不可,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定当彻夜痛饮,不醉不归。” 沙杵有些畏惧的向山上看了一眼,“算了吧,你那院子,啧啧,邪门的很,我还是在山下露营吧。原本以为是以讹传讹,但上次张屯长住了一晚,浑身不自在,我可不想被鬼魅纠缠。 也就是你,能镇的住,别的人还真不敢住在上面。这位姑”沙杵早已注意到水从月,憋了半天,按捺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因着水从月叮嘱过张远,不得提起自己的事情,所以沙杵并不知其中内情。 “姑固然是不能告诉你。”吴亘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捂住了沙杵的臭嘴,若是水从月动怒,一戟将其劈了乍办,“这位的存在是军中机密,万不可乱传,不信你回去问张屯长。” “哦哦。”沙杵露出古怪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吴亘一眼。水从月闷哼一声,一振衣袖,掉头上山而去。 看着其背影,沙杵挤挤眼,“可以啊,这藏娇之事也属机密。” 吴亘长出一口气,“沙老哥啊,我方才可是险险救了你一命。那可是贵人,你言语唐突之下得罪了他,还想不想活啊。” “真的?”沙杵瞪大了眼,身体有些哆嗦,哭丧着脸道:“兄弟你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得罪贵人,我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无妨,我自会转圜,倒是你要叮嘱兄弟们,不得走漏了风声。”吴亘说着努努嘴,指了指沙杵身后一群痴汉。 “一定一定。”沙杵受惊之下,匆匆指挥人卸下东西,连留宿的事也不提,逃一般的跑了。 看着地上一人多高的赏赐,吴亘一脸苦相,不用说了,搬东西的事只能指望自己了。今天沙杵这张嘴无遮无拦,又把水从月得罪了。 费力将赏赐搬运上山,打开一看,吴亘浑身疲乏一扫而空。这次官职虽然升的不高,赏赐却是不少。仅银子就赏赐了五百两,还有绸缎、酒水之类。 吴亘不由的眉开眼笑,穷了十几年,今天终于发财了。 沙杵走后五天,吴亘正在山脚搭建新的院子,远处一骑急急奔来,待近了一看,还是沙杵。 吴亘笑嘻嘻走上前,“跑的如此火急火燎,怎的,我屯长的任命下来了。” 沙杵翻身下马,面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 “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吴亘笑容消失,心头涌上一种不妙的感觉。 犹豫半天,沙杵开口道:“是有件事情,来之前张屯长交待了,你听了万不可冲动。” “说,什么事。”吴亘有些急了。 “你先答应不可急躁。” “啰嗦,再不说我把你捆在山上院子里关三天。” “行,那我说,莫信被大夏军抓走了。张屯长念你与他相处日久,所以才让我通报一声。” “啊,为何会被抓走,人是死是活,军中可派人救援。”吴亘有些吃惊。 “暂无消息,此事有些棘手,曲长他们还在商议。” “这还商议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吴亘抓住沙杵的肩膀摇晃道,忽然停了下来,“莫非军中不想派人救援,就因他是个庶人。” 沙杵脸色难看,半晌才嗯了一声。 (本章完) 第24章 泥泞识马患难识人 吴亘面沉如水,浑身披挂整齐,骑马向着大营狂奔,宝象与水从月紧随其后。莫信被抓往木椟城的消息通报后,吴亘就没有停歇。 吴亘深知,以赵国厢军的尿性,莫信很难再回来了。 这些年,赵国与大夏始终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虽然时有摩擦,但总是擦而不打,打而不破,断然不会彻底撕破脸皮。 发生摩擦,难免会有士卒被对方俘虏。若是正卒,还可以通过交换俘虏的方式回营。倘是仆兵,双方都不会太在意,偶尔交换正卒时会搭上一两个仆兵作为添头。 大部分的仆兵,最后的命运要么是被杀,要么就是为奴,做一辈子劳役客死他乡。若是有谁为仆兵起了争端,不免会被扣上个不识大体、恣意妄为的罪名。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如同地上的尘埃,是视线之外的存在。一阵轻风刮过,尘埃从眼前掠过,却没有人过多注意,转眼便忘于脑后,最终只能默默湮灭于某个角落。 自沙杵走后,吴亘就谋划着如何将莫信救回。正好宝象到了荒冢岭,吴亘便询问其是否愿意替自己驻守一段时间烽燧,以防大夏国报复。反正张远有言,自己可以招募手下,又不耗费厢军一钱一粮。 让宝象留下驻守,实在是考虑到其老母尚在,万一有个闪失,让老人家如何过活。 至于水从月,问都无需询问,以他的性子,如此厮杀的机会,岂能放过。若是不允他一同前往,说不得吴亘胸口会多上几个窟窿。 谁知宝象一听,勃然大怒,手指重重的戳在吴亘胸口。力道如此之大,吴亘被戳的连连后退,“你吴亘自去做什么舍身救友的大义之事,却将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败我名节,坏我德行。若是如此,从此我二人割席绝交。” 闻听宝象一番慷慨之言,旁边的水从月微微颔首,目露赞许之意。 “好。患难识人,泥泞识马。”吴亘也是颇为感触,按说宝象与自己多是生意上往来,无需如此。“既然我三人已是决意救人,还需细细谋划一番。” 三人就在屋中,细细推演去往木椟城可能遇到的风险,因应之策。此时,水从月出身贵人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如何入城、劫狱、撤离、善后诸如此类细节,考量缜密,见解独到。 “从月,你若不为将,倒是可惜了。”宝象此时心服口服,竖起了大拇指。 水从月却没有露出一丝得意,一句话就把二人噎个半死,“若不是你二人一同前往,我一人直接杀到法场劫人,哪里还需如此大费周折。” 三人准备妥当,按着计划,先前往大营,由吴亘打探一下具体缘由。 行在路上,吴亘眉头紧皱,按着莫信的奸猾性子,能够出战五十余场而不倒的传说,又怎会突然被大夏国抓去。到了厢军大营,吴亘让水、宝二人留在营外,自己直接去找张远打探。 等到了其住所,却见沙杵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外,伸手拦下了吴亘,“张屯长有紧要军务,外出不在营中,还请过两日再来吧。” 吴亘一愣,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自己入营就有军务。 “呵呵。”吴亘冷笑几声,“沙兄弟,想我也曾服侍张屯长一段时日,哪次他外出还需有人看守。今日倒如偷汉的寡妇,躲躲闪闪,是不是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颜见我吴亘啊。不行,今天就是安上个擅闯上司营帐的罪名,我也要见上一见。”说着,就要往里硬闯。 沙杵苦笑着抓住吴亘的手,使劲捏了一捏,“张屯长委实不在营中,还请吴什长莫要难为兄弟。你可先回荒冢岭,待屯长返回,我定当飞马相告。” “真的不在?” “确实不在。” “那好,也只能如此,我先回去静候消息,若是你欺瞒于我,看不打断你的胡拐。”吴量推开沙杵,恶狠狠说道。 等出了大营,吴亘向着沙冢岭的方向跑去,待跑出几里地,看不见大营时,方才从手中取出一个纸条。方才沙杵与自己推搡时,趁机悄悄塞在了自己手中。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野狐岭。 轻轻咬了几下嘴唇,吴亘找到宝象和水从月二人,掉转方向,匆匆赶往野狐岭。 野狐岭是一处不高的山梁,距厢军大营足有十里,因着靠近大夏国一方,平日里很少有人前往。等到了野狐岭,看着满山的松柏,吴亘不由的心中埋怨,偌大的山岭,当往何处去。 没办法,三人只得沿着山坡一路寻找,在一处谷口,吴亘发现一棵树上,被人用刀割了一个浅浅的石坠痕迹。心头一喜,催马前行,向着谷中而去。 曲曲折折行了五百步,前方一处林前,出现了一人一马。此人正是张远,正双臂抱刀,闭目靠着一棵树养神。马儿悠闲的在一旁溜达,啃食着新发的绿草。 听到吴亘的动静,张远站起身来,“还请贵人稍候,我与吴亘交待些事情。”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水从月和宝象点了点头,拨马向外走去。 看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吴亘开口道:“为何搞的如此神秘,躲到此处相见。” 张远无奈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按捺不住,得知你到营中,才让沙杵守在门口。说吧,找我何事。” 吴亘不由失笑,“我的张屯长,您这是明知故问。为何莫信会被抓走,总要给个交待吧。” “有什么交待,交待给谁,你吗?凭什么?莫信又不归你管辖,是死是活,是救是弃,皆由大帐决定,哪里轮的上你这个空有虚名的什长操心。”张远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堂堂一个屯长,竟然被逼的如做贼一般,躲在此处接头。 “是是,莫信生死,按军中规矩确实与我无关。但相处一场,总不能看他就此殒命。想必张屯长也是心有戚戚,若不然不会约我在此相见。”吴亘正色道。 “行吧,算我怕了你。这莫信是受大帐中的军令,前往木椟城刺探军情。可是不知为何,兴许是消息走漏,甫一前去,就被大夏国给抓了。 得亏侥幸逃回一人,否则现在军中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已被捉住。”张远一边回忆,一边款款道来。 “以往也不是没有细作出事的先例,所以军中也没有太当回事。我也曾找曲长力陈,方才答应下次换俘时,顺便向大夏讨要莫信归来。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是经常,莫信能不能熬到那时,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我知你平日里看着惫赖,实则极重情义。莫信出事,你必然会想方设法搭救。只不过,吴亘我告诉你,军中断不会允许冒然行动,万一惹来更大的麻烦,这可不是你我所能担下的,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连曲长、校尉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上次你力守荒冢岭不失,说不得大夏国会报复。值此非常时期,你可倒好,弃关前来大营,而且还大模大样闯了进去,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不是明摆着擅离职守吗,若是有心人进谗言,我是治你罪还是不治。”张远面沉似水,言语中暗带敲打之意。 伸手从地拔了一根方长出的青草,叼在嘴里,吴亘身体斜斜靠在一棵树上,“所以张屯长才会约我到此,如此一来,你倒是撇的清楚。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会让张屯长为难。人死了就没了,那破关隘,就是丢了又不是夺不回来。对了,方才屯长话中有话,这有心人可是谁啊?”说着死死盯着张远。 张远顿了片刻方道:“军中也是江湖,并非全是良善之辈,自然会有些狗苟蝇营之事。话说回来,木椟城可是大夏国郡城,重兵把守,凭你三人救人,你觉的可还行?” “古有单骑入千军万马而还,还不容我效仿一二。况且你也知道,我不擅武力,就会使些小手段,说不得会有奇效。只不过,张屯长,你把我叫来不会就说这些吧。”吴亘有些不耐烦道。 “你真要去?”张远探身问道。 “自然。” 张远将半个玉佩扔了过来,“到了木椟城,寻一家名为客再来的酒肆,找到一个姓朱的掌柜,问他今日可有三间房,若是他答后日才有四间,就对上暗号了,他可以协助你三人在城中行事。” 吴亘接过玉佩,细细打量了一下,“荒冢岭的事,还请屯长转圜一二,给我些时间。多谢。” “谢个屁,一切小心。回来后,我陪你一同受罚。”张远幽幽一叹,挥了挥手。 “放心,今日你我二人并没有见面,要是曲长怪罪,也是责怪我擅自行动。走了。”说着吴亘从地上起身,牵马向谷外走去。 临出谷时,身后传来声音,“平安归来。好好活下来,死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只要你活着,就可以改变一切。” 吴亘转头,张远一人站在树下,故意扭头不看向自己。相处日久,若说没有些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我是要当寨主的人,等我回来喝酒啊。”吴亘的笑声,在谷中不断回荡。 等出了谷口,找到等候在外的宝象、水从月二人,吴亘将张远所告知的消息重述了一遍。 水从月听完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宝象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好啊,既然城中有人相助,那敢情好。只不过,如何入城倒是个问题。木椟城我去过一次,还未进城就被赶了出来。若没有什么妥当法子,咱连进城也未必进的去。” 吴亘挠了挠头,“我等对木椟城并不熟悉,先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先赶到木椟城,观察仔细后再想法子入城。” 眼见时日尚早,三人翻身上马,匆匆向着木椟城的方向赶去。 前往木椟城也并不是毫无阻拦,一郡之城岂能毫无阻拦任人长驱直入直抵城前,周围也是如赵国厢军一般,设置了重重大营。 幸亏宝象长年往返于大夏与赵国,而且私盐行当多有隐秘路径。三人小心通过,倒是没有引起大夏国边军警觉,顺利来到了木椟城下。 (本章完) 第25章 看杀从月 通往木椟城的官道上,缓缓来了一人一骑。 此人一身白衣,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长发未绾披散于肩,安然坐于马上捧书而行。 三月春光下,四周绿色茸茸,更是衬的此人琼林玉树、风姿特秀。来来往往的行人如见天人,纷纷侧目,见者靡不啧啧,唏嘘不已,好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更有踏春的小娘子、美妇人,竟是舍了矜持,秀目流连,一颗心儿恨不能捧出来给那人瞧瞧。 白马身后,跟了一匹羸马,浑身毛发斑秃,似乎还有些跛足,走快了些便四条腿打绊。马背上背了一把长戟,还有硕大的两个箩筐。 白衣男子正是水从月,此时的他脱去了一身劲装,换了一身书生打扮,更是显的柔媚动人。作为朱卷国贵人,入他国郡城自然不在话下,况且大夏与朱卷并不相邻,彼此素无恩怨,更是无人阻拦。 至于吴亘与宝象去了何处,喏,身边羸马是也。二人藏于一张活灵活现、几可乱真的马皮下,扮作随行的驮马。 这马皮还是宝象的私藏,以往偷运私盐,将盐藏于马腹之中,只要有人在其中驱动,就可慢慢前行,不用时叠好即可。 原本吴亘存了恶趣味,想让水从月扮作贵人家千金入城赏玩,自己和宝象化作奴仆,可是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大戟拍入地下后,就绝了这个念头。 毕竟自己一个赵国中人,宝象乃庶人,跟在朱卷国贵人后面服侍,任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 待走到城门口,守城的兵卒失魂落魄间接过度牒,简单查验一番就大手一挥放行。只不过看到身后羸马,出于职责,还是准备查看查看。 刚走到马的旁边,眼看障眼法可能被看穿,这只长的有些凄惨的马突然放了一个响屁,直接把兵卒熏的捂鼻逃开。这马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能放出如此惊天地灭鬼神的味道。 水从月取出香帕,轻轻放于鼻端,旁若无人向着城里而去。身旁的羸马不知何故,箭一般蹿了出去,直接跑进了城里。 吴亘躲在马头下,面目狰狞,涕泪俱下。宝象这一记臭屁,伤敌一百,自损三千,生生把吴亘憋成了重伤。 等到了城里,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吴亘与宝象从马皮下钻了出来。吴亘此时已是面色青紫,口吐白沫,再晚些,说不得救人不成反先死。 三人在城中游荡,寻找那叫什么客再来的酒肆。这木椟城街道整齐宽阔,两侧房屋规规整整,相较于定远城的曲径幽陌,可是大气了不少。 吴亘暗中打量,如此布置虽然方便,但若是骑兵入城,毫无遮挡,很快就能杀个通透。 难不成此城设计之人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可转头一想,历来是大夏国欺凌赵国,自然不必担心敌兵入城,如此做法倒也无可厚非。 沿着南北向的大道走了一半,三人渐渐拉开了些距离,无他,着实是水从月太耀眼了些,沿途火辣辣的目光如箭雨般袭来。如此一来,原本设想的隐秘入城、悄悄的干活,全然变成了声势浩荡的游街。 于是三人便悄悄商量,水从月继续他的花魁之旅,吴亘与宝象则暗中打探,三人约定在路过的一家名为醉春轩的客栈会面。 在找了两个时辰后,吴亘终于找到了客来居。看着小的有些可怜、躲在一处陋巷中的门面,吴亘终于明白何为专业。可不是嘛,如此不显山不露水,连自己人都找不到,果然是接头的不二之地。 走到店门前,店中只有一名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吴亘走上前,轻声问道:“请问朱掌柜可在。” 闻听有人说话,伙计揉揉惺忪睡眼,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擦嘴角口水,大声喊道:“朱老头,有人寻你。” “来了。”随着话音,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老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胖乎乎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两位,喝酒还是打尖,本店虽小,却是存有上好的绿蚁酒,后面还有客房,不胜酒力者可暂时在内中休息。若是需要唱曲的、陪酒的小娘子,也可以一并安排。” “掌柜的,今日可有三间房。”吴亘笑嘻嘻开口道。 老头一怔,连连答道,“有有有,没想到两位这么有眼力,放心,住在店里,酒水可打八折。两位三间房是不是多了,是不是还有一位没到?” 吴亘一愣,不对啊,暗号对不上啊,难不成木椟城里有两家客来居。心有不甘之下,再次问道:“今日可有三间房。”手里拿出那半个玉佩晃了晃。 老头有些不太高兴,“客官,莫说三间房,就是十间,老汉也能给你腾挪出。不信,到后院一看便知。”说着拉着吴亘向后院走去。 “不是,我是问今日可有三间房。”吴亘边说边被老头拖到后院。没想到这后院还颇为宽敞,东西南北皆建有一间间的客房。 等到了一间屋中,老头一把将吴亘的手甩开,“厢军是不是都死光了,派了你这么个青瓜到此。暗号自打上次出事已经改了,难不成你到此没有人与你交待。”说着气哼哼拿出半个玉佩,与吴亘所携放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一个。 “没有啊,我等出发前方得知暗号内容,不会这么快就改了吧。”吴亘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张远记错了。 “糟糕,久未与张远联络,此事倒是忘了通知他。行了,是张远让你们来的可对,这玉佩只有我与他知晓。要不是看到玉佩,老头我早把你二人轰了出去。”朱掌柜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说吧,来此何事。有话直说,不要兜兜转转。”朱掌柜大大咧咧往屋中椅子上一坐,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原本设想的细作见到亲人惊喜交加的场面并未出现,吴亘只得咳嗽一声,“此次前来叨扰,正是前段日子厢军细作被捉的事,还请告知一二。” “那事我知道,被捉了一人,当场打死一人,跑了一个。不过我倒是听闻,这被捉之人是个仆兵,什么时候厢军也把仆兵的性命看的这么重,派你二人前来打听。” 原来,莫信此行三人到木椟城,主要是为了打探新任校尉的事情。木椟城位于大夏国黄章郡,前些日子负责一郡人马调度的校尉换人,所以匆匆派人打听一下此人来历、性格、打仗风格诸如此类。 这些都是外围的情报,原本想着并没有什么风险,可三人所持的度牒却是出了问题。原来,为了能顺利入城,厢军特意给三人备了大夏国假的中人文书。 其他倒也正常,只是印泥却是用错了,没有用大夏国特有的阳山泥,而只是图方便用了赵国的普通印泥。 入城时并未出事,等入了城两人在城中溜达时,被巡城兵卒搜检时露了馅,逃跑时一人被杀,一人被抓,被抓的那人当场把什么都吐了出来,被押到北城大牢中监禁。 剩下那人倒是机灵,听到动静赶紧逃了,也不知走的哪条暗线。 被押之人经审问,只是个赵国庶人,大夏国便失了兴趣,准备择日押到城外军营中斩杀。 吴亘一听大急,连忙问道:“可能何日将此人斩首。” “应该是三日后操典之时,杀头祭旗,你们不会想着去劫人吧。”朱掌柜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吴亘,“以你二人的实力,怕只是羊入虎口,还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吴亘并未回答,而是细细打听北城大牢和城外军营的位置。 朱掌柜找了一张图,指点着二处位置。最后颇为忧虑的问道:“此人身上可是有什么重要机密,为何要冒险相救。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二人,万一失手,我岂不是也得跟着跑路。” “放心,我二人做事断不会供出掌柜。”宝象在旁保证。 “话都是这么说的,可在严刑拷打之下,又有几人能撑的住。就说上次被捉那人,尚未动刑,便通通吐出。我在此已经潜伏五年,真不知为何会选这样的怂货前来打探消息。”显然,朱掌柜对二人的保证并不相信。 吴亘与宝象就在店中住下,支开朱掌柜在屋中细细商量起来。可是左推右演,终是没有一个稳妥的法子。一筹莫展之下,二人准备去往北城监牢一探。 临出门时,只见朱掌柜背了个包袱,俨然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见到二人,扔了两个腰牌过来,“木椟是边陲大城,城中盘查甚严,这是伪造的令牌,免得刚出门就被抓了。” 吴亘好奇问道:“掌柜如此打扮,可是有事出门。” 朱掌柜闻听嗤笑道:“我去躲灾。实话与你们说,厢军中我只与两人单线联系,这些年未出一丝纰漏。没想到来了你们两个愣头青,怪不得这两天眼皮直跳,心绪不安。若你们出事,说不得会将我供出,不如早早逃了。” 宝象闻言不悦,“朱掌柜恁地对我兄弟如此不看好,是不是欺我二人年岁小。” “哼哼,说对了。此外,奉劝二位一句,厢军也有大夏国的奸细,说不得你二人到此的消息早已递了过来,要不然上次那三人为何刚到此地就被发现。我年岁大了,惜命,先走一步。”说完,朱掌柜理都不理二人,准备出门离去。 “多谢。”吴亘突然出声,冲着朱掌柜施了一礼。 朱掌柜叹了口气,“好自为之吧,这年头人心不古啊。”背着包袱径自离去。 宝象有些不明所以,“谢他作甚,就这么弃我们而去,着实有些不地道。” 吴亘摇摇头,“你不明白,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仁至义尽,况且算了,先去北城大牢吧。” 二人按着朱掌柜的地图所示,七拐八绕,很快到了北城大牢所在。远远看到监牢,二人面色都有些难看。无他,这座监牢戒备太森严了,五丈的高墙,墙壁足有一丈厚,墙头上明岗暗哨,不时有人巡逻。 如此重兵把守,莫说吴亘几人,就是再来百人攻打,也难以成事。 垂头丧气之下,二人只得去寻水从月。等到了醉春轩,只见街上一溜的翠钿香车,莺莺燕燕,香气袭人,好多妙龄女子正探头探脑,手执罗扇、香帕指指点点。 吴亘一拍脑门,不用说,定是为那水从月而来,不由的后悔进城前,未与其稍稍易容。 从后门溜进醉春轩,待找到水从月时,其人正在屋中独自看书,眉头微蹙,显然心中颇为不快。 看到二人走进屋中,水从月头也不抬,指了指外面,“将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通通赶走。” 吴亘没有接话,反而被桌上一堆五彩斑斓的香囊和拜帖所吸引,遂一个个将拜帖拿起来翻看。 宝象凑到身边,边看边点评,这是某某家千金,这是某某家小姐,忽然,宝象惊呼一声,“我的亲娘嘞,竟然还有郡守之女。” 吴亘赶紧让其找出,谁让自己不识字呢。只见一张浅绿的拜帖上赫然写着,黄章郡郡守之女楚纤拜访。 听着宝象在旁啧啧有声感叹,吴亘在屋中转了两圈,“有了,莫信有救了。” (本章完) 第26章 赏人亦救人 木椟城宽敞的街道上,两辆装扮素雅、却不失华贵的马车向城外而去。 吴亘顶着个乌青的眼圈,满脸怨念的跟在车后。 昨日在醉春轩中,偶然看到郡守之女楚纤的拜帖,吴亘心中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让水从月委屈一下,接见这位贵人花痴之女,利用其身份之便,好为营救莫信提供些便利。 这种出卖色相的事,果不其然招致水从月的强烈反对,就差拎着脖子将吴亘从屋中扔了出去。没办法,吴亘只好将今日探听情况向水从月道明,若没有大的助力,仅凭三人想救出莫信,可谓难于登天。 最后,在吴亘和宝象的软磨硬泡下,水从月方才勉强答应,将那位楚姑娘与侍女召了进来。 一进来,这位姑娘的眼睛就如牛皮糖一般,黏在水从月身上就离不开了。眉目含春,脉脉传情,整个房间里都是令人发酸的旖旎之意。 水从月的脸渐渐有些发青,目不斜视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已是快处于爆发的边缘。眼见事情要糟,吴亘只得赶紧上前,打断这位花痴姑娘的看杀攻势。 婉言二人素未谋面、尚需时日培养感情。而这培养感情的法子,最好就是寻个景色秀丽之处,彼此再深入了解。不如明日去城外找个清幽之地,踏春赏景,恣歌携手,听那剪燕呢喃,赏那寒花破萼,岂不美哉。 楚姑娘一听,两眼放光,含情脉脉道:“纤觉着甚好,公子你看如何。” 吴亘咳嗽一声,赶紧答道:“好的很,我替我家公子答应了,只是我们三人从外地而来,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无妨,只要公子想去的地方,自有我来照应。”一句话,倒是显出了郡守之女的霸气。 好不容易将楚姑娘送出门,吴亘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一转头,只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结结实实吃了水从月一记重击。宝象眼见这一切,非常没义气的一溜烟出了屋。 幸好,水从月并未反对吴亘的擅自安排,只是心中愤懑,拿其出气罢了。 第二天,那位楚姑娘早早来了,带了两辆车子,一辆供水从月与其乘坐,另一辆则是放置了不少春游之物。 水从月原本想着骑马出城,却被吴亘拦下,“我的水大公子啊,你再不可抛头露面了,难不成今日还想在街上被人围堵不成。” 想想昨天那半屋子的香囊,水从月只得别扭的上了车,斜斜靠在窗户边盯着外面,不时取出酒壶喝上一口,丝毫不看眼前打扮的如花似玉的楚姑娘。 只是他不知这些举动,在楚姑娘眼里显的更为潇洒风流,一颗芳心几乎要蹦出胸口。 一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径直出了城,一路之上,无人敢拦,无人敢问。 等出了城,车子时走时停,或赏景,或踏青,或对酌,乱花迷眼,春光醉人。在吴亘不经意的引导下,车队渐渐靠近了城外大营,这里就是处决莫信的地方。 吴亘与宝象暗中细细打量周围地形,如何劫人,退往何处,四周有无暗哨,诸如此类。要想救下莫信,只有在此地动手,自然得仔细勘察。 忽然,从营中奔出五骑,为首的是一名青脸大汉,远远大喝道:“尔等何人,此乃军中重地,胆敢到此窥探。”说着抽出长刀,呈扇形围拢了过来。 楚纤闻听,回头看了一眼水从月,脸若寒霜,气鼓鼓看着那不知趣的大汉。一名侍从赶紧冲到大汉面前,大声道:“且住,退后,勿扰了贵人雅兴。”说着掏出一面牌子晃了晃,又对大汉低语了几句。 青脸大汉脸色一变,赶紧翻身下马,“请贵人息怒,末将甘兴任屯长之职,营前巡查乃卑职职责所在,如有惊扰,还望贵人见谅。”说着深深躬身而礼。 (本章未完,请翻页) 楚纤轻哼一声,转头时已是笑意嫣嫣,“公子,这帮杀才粗鲁,莫要坏了心情,不妨继续游赏吧。” 眼见前方喧闹,吴亘跑到水从月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水从月眼睛一眯,眉目之间,骤结冰霜。 吴亘低声哀求,连连作揖,生怕这位大爷脾气一上来,直接撂摊子不干了。 “哼。”水从月转头看向别处,实在不想多瞅一眼吴亘,那张看起来天真无邪的脸下面,怎的藏了这么多坏水。 “咳咳。”水从月用手帕轻捂着嘴,走到楚姑娘面前,艰难说道:“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了,不如我等返回吧。 不瞒姑娘,我素有久疾,需得时时服药,扰了姑娘雅兴,实是汗颜。”白色手帕拿下,上有一点殷红。 “啊,公子所患何疾,快快坐下。”楚纤说着上前扶住了水从月胳膊,顺势替他撩去额头被风吹乱的一缕乌发。 水从月身体一僵,身体稍稍错了错,回头默默看了一眼吴亘,目光冷漠,眸底有凌厉光芒闪过。 目睹此景,吴亘心头狂跳,浑身冷汗淋漓。小姑娘,莫要这样,适可而止吧,再亲昵些,我怕项上头颅不保啊。 “无妨,只是我这病有些怪异,在家里时,需以尚温的心尖血配药,方可缓颊病势。此次出来了时日长了,久未用药,怕是病情有些加重。” 楚姑娘一怔,这心尖血可是不好寻啊,想了想道:“无妨,回去我求爹爹,从囚犯里选一个出来,取药为公子医病。” 吴亘一听急了,别回去啊,赶紧上前道:“姑娘,我家公子有好生之德,不愿平白害人性命。不妨让人打听打听,有无近期处决的犯人,免得多伤性命。” “公子,原来你如此良善,放心,回去后我就派人打听。”楚姑娘眼中满是星星,崇拜的望着水从月。 正在此时,名叫甘兴的屯长忽然开口道,“启禀贵人,明日午时,有一赵国细作要在此被斩首处决,不如用他的血配药。”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回去我就请爹爹杀了此人,取血送于客栈。”楚姑娘惊喜道。 吴亘实在是有些无语,这姑娘为什么老要回去,在这里岂不更好。 幸亏水从月机灵,“这心尖血需要现取方可,杀人之事,在城中终是有些晦气,还是在此地为妙。不如明日我二人再行出游到此,屏蔽闲杂人等,再行取药。” 吴亘暗暗冲水从月竖了一个大拇指,如此安排,妥的很。 那位楚姑娘闻言大喜,能与水从月再度出游,如此良机怎可错过,不由的连连称是,吩咐手下人抓紧安排。 入夜,吴亘三人躲在水从月的房间,细细推演次日如何救人。 吴亘顶着两个乌眼圈,指着地图道:“明日劫人,行事定然要快。水兄弟武艺精湛,还请负责阻截追兵。宝象对周遭地形熟稔,将莫信带上顺着小路逃离。我来负责拦截零散之敌。” 不错,回来后,吴亘又挨了水从月一拳头,要不是宝象死死拉住,说不得吴亘几天都别想着起床。 商议妥当,正要歇息,忽然伙计上来敲门,说是有人拜访。 三人一愣,皆是操起了兵器。自己在此地无亲无故,来者不一定善啊。 很快,门一打开,一个留着三绺长髯、身着灰袍的老者走了进来,看到三人警惕的目光,微微一笑,拱手道:“三位,小老儿入夜打扰,并无恶意。” 吴亘皮笑肉不笑道:“这位老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手有意无意摸了摸刀柄。 老头并不在意,自来熟的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走路干渴,讨些水喝。此茶泡的时辰久了,已失其味。”说着把杯中茶水往地上一泼,神奇的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发生了。 水落到地上,竟然不散开,在空中翻转流动,化为一匹马儿的形状,一瘸一拐凌空走了几步,散作一团水气不见。 水从月的眼神冷峻起来,身体微微紧绷,“阁下何意。” “不必紧张,我是这城中郡守客卿,平日无事,只是护其安全,以免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用法术加害。你三人当日进城,那些把戏旁人看不出,在小老儿眼里如同稚童游戏。 原本我并不想管你们的事,杀人放火与我何干。但今日你们盯上了楚家小姐,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终是须讲些信义。不过呢,我并无意与三位为敌,只要不擅动那位花痴小姐,我便不妨碍几位做事。如何?” 水从月冷冷道:“哦,你就是妨碍又如何。” “别别别。”吴亘冲了出来,使劲冲着水从月使着眼色,“这位老丈,我们保证定然不会伤害楚小组,只不过,又当如何相信你的话呢,如何确保你不去告发呢。” 老头冷笑道:“我若是告发,今日就不是一个人来了。且放心,你们的破事我不想管,也不会管,但请不要坏我的事就成。”说完,起身出门而去。 “怎么办,信他的话吗。”宝象关上屋门开口问道。 吴亘咬了咬牙,“能怎么办,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出了城,赏了一会景致,眼见日上当空,便赶往处决囚犯的地方。 等到了此处,不得不说楚小姐办事干练,一辆囚车孤零零停在草地上。莫信躺在笼中,面如死灰,身上亦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不少刑罚。 四周只有五人看守,领头的赫然还是那甘兴甘屯长。原本这种事情要召集营中士卒一同观看,以壮军威。因着郡守之女的缘故,只派了几人在此伺候。 这种见血之事,当然不适合小姑娘在场。在水从月的力劝下,楚纤留在了远处等候,以免打斗起来伤了这位。 莫信在囚笼中看到三人,眼睛一亮,接着又软软瘫倒在笼中,哼哼唧唧,好似伤重欲死。 “开始吧?”甘兴催马走上前来,向着骑于白马上的水从月行了一礼。面似恭敬,实则暗诽,听闻贵人“吃”人,今天真个见上了吃人。 宝象已将马车上两匹马的缰绳解开,随时准备上前劫人。 “好。”水从月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 “开笼,去镣,斩人。”甘兴回头交代。 莫信被从笼中放出,双脚的镣铐被打开,两名兵卒押着跪在地上。 水从月骑马缓缓走到莫信面前,神色从容。 “还请贵人远些,万一血溅到身上,难免晦气。”甘兴好心劝道。 “无妨,我平素杀人也是不少,此人不如由我来斩,以好把握药性。”水从月说着取下自己的大戟。 甘兴一愣,刚想说这不合规矩,转头一想,谁杀还不是杀,正好交给对方,兄弟们手上少沾些血。 “那就烦劳贵人了。”甘兴示意两名按着莫信的军卒退后。 长戟递出,到了莫信身前,寒光逼人。 “起。”水从月大喝一声,长戟伸入莫信身下,手腕一用力,莫信整个人高高飞起,落到了宝象身前。 宝象伸手接到莫信,将其放于马身上,调转马头飞速离去。 “贵人这是何意。”甘兴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有些疑惑这位贵人的举动。 “走。”吴亘大喊一声,一箭向着甘兴射来,对方下意识侧身避开。 甘兴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的火冒三丈,“大胆狂徒,竟然敢劫走死犯。”伸手摘下双锏,向着宝象追去。 此时,一根长戟横了过来,拦住了其去路。 (本章完) 第27章 一片芳心错付君 “阁下自重,莫以为是贵人我就不会出手。”甘兴持锏于胸,冷冷斥道。 “你倒是不妨试试。”水从月坐于白马之上,长戟斜垂,不以为意。 眼见宝象驮着莫信越走越远,甘兴大急,“得罪了。”舞动双锏冲了上来。一锏横扫,锏身上隐有一层罡气,卷起地上草芥灰尘,如一条巨蟒呼啸而来。 “有点意思。”水从月面露赞许,长戟斜撩,稳稳挡住这一击。烟尘巨蟒如同遇到坚墙,戛然而止,碎叶打着旋儿纷纷落下。 白马纹丝不动,甘兴胯下的黑鬃马却得得退了几步,不停打着响鼻,似是难以承受主人传来的巨力。 甘兴暗暗吃惊,对方轻描淡写,竟然挡住了自己的蓄势一击。虽然方才存了试探的心思,并未用上全力,但一击之下,也可浅窥对方实力。 “再来。”甘兴大吼一声,催动战马向前,一锏搂头击下,另一锏却暗搓搓向着白马袭去。双锏一上一下,一砸一挑,两个弧形风刃如剪刀般,交叉着向水从月绞来。 “还差了些。”水从月展颜轻笑,手中戟自下而上轻轻一挥,亮光闪过,两道风刃被破开,向着两侧飞去,地上赫然出现了四道深痕。 白马躁动起来,方才甘兴那一击直奔马腿而来,让素来骄矜的白马愤怒不已,不待主人催动,便向着甘兴奔去。 眼见自己已至长戟的攻击范围,甘兴再不敢留力,暗自运气,胳膊骤然粗了一圈。胯下战马纵身一跃,借着这前冲之势,双锏裹挟着风雷之声,齐齐向着水从月面门砸来。 双手横举长戟,水从月硬接下了对手这猛力一击。白马摇头晃脑,向后退了一步,以卸去对方冲力。甘兴的战马却是连退七八步,方才止住去势。 水从月面不改色,“我已接你三招,且接我三式。”催动白马,单手持戟,乌发狂舞,就是简单的一式力劈,长戟气势如虹,笼罩着森然寒气,月牙刃劈开空气,发出尖利的啸声。 戟锏相持,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专来,甘兴额头青筋蠕动,脸色狰狞,一阵酸麻传过胳膊,虎口处业已撕裂。 好大的力道,甘兴不由的暗自吃惊,如此狂放的攻击,实乃平生所未见。 糟了,甘兴只觉着身下一软,纵然自己可以受下这一击,但身下马儿却承受不住,而且对方那匹白马,竟然也同时出击,两条前腿腾起,重重踹在了自己座骑身上。 黑鬃马哀鸣一声,四腿向外撇开,软软趴在了地上。 “第二式。”水从月居高临下,仍是简单至极的一记劈砍。 甘兴站于地上,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硬生生接下了第二式。脸如一块青布,被人大力绞扭,胳膊上透出来的青筋,则似千百条蚯蚓蠕动,豆儿般大小的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下。 身体猛然下沉,被生生砸入土中,双膝以下已经全部没入地下。甘兴不是不想反击,实在是对方力道太大,仅抵挡已是用尽全力。 “第三式。”随着水从月的声音,长戟再次袭来。 那一刻,甘兴眼前仿佛出现一座大山从天而来,气势磅礴,遮天盖地,避无可避。自己则若一只小兽,感受着浩荡天威。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任谁都会心生绝望。 “啊……”甘兴发髻散开,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不挡反进,双锏抢圆,逆势迎着戟锋而上。一股巨力传来,甘兴全身颤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七窍之中皆是血流如注,半个身体已经陷于土中。 甘兴如同疯癫,嘶声大吼,兀自挥舞双锏,“再来,我不服。” 看着陷入地下无法动弹的对手,水从月淡淡道:“今日我沾了些座骑的光,占了些便宜。再战下去,你内伤加重,恐武道一途就此断绝。 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一战就到此。若是心中不服,可再来寻我。记往,我乃朱卷国水从月是也。”说完调转马头,追赶吴亘而去。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水从月,甘兴颓然低头,双锏无力垂下。 忽然猛的抬头,双手撑住地面,大声喊道:“记住,我乃大夏国黄章郡甘兴,今日认输。阁下刑场劫人,辱我大夏国,且待他日,甘兴定当上门拜访,誓要讨回今日之耻,扬我大夏之威。” 水从月没有回头,长发飘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赴汤蹈火、不惧艰危者是英雄。为民请命、立地擎天者是英雄。猛志长在、百折不回者是英雄。披荆斩棘、勇开前路者是英雄。今日在小小的木椟城,亦见到一个,不虑己失,尚忧国辱。 天下之大,果然不乏豪杰之辈,或许立场不同、出身不同,与这些人神交,如饮美酒,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正心情激荡间,忽然看到远处探头探脑的吴亘,脸色一冷,如此人物也就罢了,倒是与英雄丝毫不搭边的。只不过,看其为了自家兄弟,身入虎穴,倒是也有些可取之处。 水从月与甘兴大战,不过是十几息的时间。在此期间,吴亘也没闲着,手执硬弓,不时射向其他纵马追赶的士卒,掩护宝象逃离。看到水从月将对方领头的军官打倒,不由的心中暗喜。 亏得水从月昨日巧言,今天大夏国并没有派遣过多兵卒看守,只有那叫甘什么兴的看起来有些棘手。此人一败,再无可挡此行之人,只要不被营中兵卒发觉追上,这次救人之行可就妥当了。 “从月,快走,不要恋战。”吴亘大声喊道,指着宝象逃走的方向大呼。 “你二人先走,不必管我,稍后赶来。”水从月并没有奔向吴亘,反而是向着远处载着那位楚小姐的车驾跑去。 “你干什么,等敌营发觉,哪里还来的及撤逃。”吴亘大急,连连挥手。 水从月却理都不理,双腿一夹胯下白马,骤然加速,径自冲着车驾而去。 “嗨。”吴亘气的连拍大腿,只得催马追赶宝象。 白马跑到车驾前十几步停了下来,早有侍卫护于楚纤周遭,紧张的看着策马而来的水从月。方才的一幕众人可是都看见了,这个看起来柔弱,实则勇力惊人的男子,若是发起狂来,恐怕在场的人都无法阻挡。 昨夜拜访的老者也出现在车后,冲着水从月微微一笑。 “楚姑娘,抱歉,今日诓你到此,实则为了救人,冒犯之处,从月在这里赔礼了。”水从月犹豫了一下,对着车厢遥遥施礼。 楚姑娘将窗帘掀开,秀目噙泪,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方开口道:“我知道,纤蒲柳之姿,怎能入的公子之眼。两次相邀出行,必是有所求。今日公子没有不辞而别,纤已是已是”说着,楚纤潸然泪下。 “从月一个浪荡子,不值得姑娘垂泪。”水从月难得脸现难色,“世事如棋,人海茫茫,相遇是缘,缘尽莫强求。楚姑娘,对不起,从月告辞。”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远处的营寨中,已经响起了击鼓的声音,显然营中已经发现此处有异,正在召集兵马。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花落可重开,缘过却无法重来。罢了罢了,你走吧。临走前,将此物带走可好。”说着让侍卫送了一个银色的酒壶过来,上面用金线镶有鸳鸯莲田戏水图案,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犹豫了一下,水从月还是接过了酒壶,系于马上,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楚姑娘,拨马转身而去。 白马如风般飞过原野,很快赶上了吴亘。 方才的一幕吴亘亦远远看见,看到水从月一脸寒霜,劝解道:“那位楚姑娘倒也是真心,说两句圆润话就是了,何必让她如此伤心。” 水从月杀人般的眼光扫过来,“吴亘,你尚年幼,记往,不要让女孩有任何幻想,这是很要命的。”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眼见水从月已是处于爆发的边缘,吴亘果断服软,埋头赶路。 看着白马绝尘而去,心中暗诽,谁让你生的如此好看皮囊,这一世,这情债恐怕是不能少喽。如果次次如此,偌大的情网,只怕迟早得把你勒死在其中。 三人沿着荒野小路急速奔行,避开可能的拦截。得亏宝象这么多年往返于两国,且又做的是隐秘买卖,对这些小路暗道倒是熟悉的很,很快,身后再也看不见追兵。 找了一处林子,三个下马歇息,此时莫信已是被颠晕了过去。 将莫信扶着坐于树下,看着其浑身伤势,吴亘想了想,取出那珍贵的玉华丹,切了一些粉末下来,就着酒水给灌了下去。 “哦,这是玉华丹。”水从月看着玉瓶上的字,“你倒是舍得,此等小伤,竟然用修行人都难得一见的珍贵良药。” “再珍贵也没有人的命重要。”吴亘忙着给莫信抚摸胸口,这玉华丹的药性太重,虽然只是服了少许,莫信仍是面色潮红,汗如雨下,大口喘息。 想了想,看了一下瓶中,还有八颗玉华丹,倒了六粒出来,拿出三粒交给水从月,“你这人打起架不要命,给你留下保命之用。” “你可知一枚玉华丹价值如何,有多少修行人为了一颗丹药打生打死。”水从月并没有接过。 吴亘摆了摆手,“药就是用来吃的,不吃的话就是废物。管他多少钱,你且拿去,本寨主神功已经大成,用不着这些。”说着硬塞到水从月手中。 这玉华丹确是武者眼中的救命神药,沉吟片刻,水从月方才说道:“谢了。” “谢啥,此行若不是有你二人相助,这老小子就得交待在这里。”说着又把三颗送给宝象。 闻听这药这么值钱,宝象赶紧塞入袖中,笑嘻嘻道,“不如我们下次去打劫一些修行人,本小利大,可比贩盐来钱快的多了。” 吴亘不予置评,心中却是在滴血,连水从月这样的贵人都说玉华丹珍贵,可见其价值不匪。如此珍重之物,却是被自己甩手送了出去,不过大话已经说出,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再没有脸皮要回。 莫信终于醒了过来,看着三人,不由的老泪纵横,“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看着我死的。” “放心,就是你死了,我也要把你魂儿捞了回来。”眼见莫信无大碍,吴亘心情转好,调侃了几句。 此时尚在大夏国境内,四人不敢耽搁,星夜兼程,匆匆赶回荒冢岭。 (本章完) 第28章 烛下谋 荒冢岭,吴亘等人已是回来三日。 莫信业已可以下地行走,从军几十载,毫发无伤,可这一趟木椟城之行,竟是险些要了老命。每每提起,莫信都是唏嘘不已。 入夜,吴亘与莫信坐于房中。 “老莫,这次前往木椟城充当细作一事,怎的如此大意,这里可是有什么隐情。”烛光照在吴亘脸上,忽明忽暗。 莫信叹了一口气,眼睛微眯,“回头想想,此事确有些蹊跷。按说我们一行三人,一路小心入了城,并没有与他人接触。只是第二天出去打探,就被人家拿个正着。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就好像专等我们上钩一般。” “对了,出行前从接令到出发,用了多长时间,可有他人知晓?”吴亘继续盘问。 “只有一天,接了令,第二天我与其他两人就一同出发。除了我们三人,只有林参军知道,当晚也是三人同住,并未与他人见面。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着吴亘一脸严肃神情,莫信也有些紧张。 “那也就是说,即使对方安插的细作得知消息,也来不及这么快传回消息。嗯?林参军,哪个林参军?”吴亘不由的一愣。 “林若实啊,校尉府派来的,对了,此人好像也是刚走完往生路。”莫信开口解释道。 “原来是他啊,这么说来倒是对上了。”吴亘长出一口气,“他可知你我关系?” 莫信想了想,“应该是知道,还曾向我打听荒冢岭的情况来着。” 吴亘站了起来,眉头紧皱,在屋中来回踱步。莫信狐疑道:“怎么,你们有过节?” 吴亘一击掌,“是了,老莫,这次你出事,说不得真是受了我的牵连。”说着重新坐于桌前,将往生路上与林若实的一些情况讲述了一遍。这也怪自己,回来后没有将试炼的消息告诉莫信,未防备之下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我一个仆兵,怎会被参军看上,招入了大帐之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莫信气的胡子直抖,“他不找你麻烦,倒是对我下手,可恶,可恨。” “唉,怪我大意了。对了,逃走的那人你可相熟。”吴亘追问道。 莫信一怔,捋了捋胡须,“是喽,是喽,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此人姓何,林若实给我们的口令,都是他来传递。狗东西,怪不得他一人竟是逃了,说不得就是被他给卖了。 吴亘,这口气我咽不下。若是自己不小心也就罢了,却是被人生生下了套子。欺负到咱爷们头上,不想个法子打回去,我就不姓莫。”说着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吴亘莞尔一笑,“老莫,那是自然,只有我们欺负人,怎能让人把我们把玩于指掌。来来来,我们再合计合计,想个周全的法子,看如何把那林若实弄倒。” 二人对着烛火,仔细权衡,最后终是定下了对付林若实的法子。 夜色已深,莫信打了个哈欠,“吴亘,你明日确定要送我回营。要知道,你擅自行动,可是犯了军中规矩,定会责罚于你,打几十军棍都是轻的。不如,我一个人回去,就说侥幸从木椟城逃回,如此一来,无功也无过,岂不更好。” 吴亘轻轻摇头,叹口气道,“木椟城外那么大的动静,你以为这边不会得知。罢了,倒不如顺水推舟,来个苦肉计,好稳住林若实。” 二人商议妥当,又细细对了一下细节方才安歇。 厢军大营外,沙杵正在往回赶,忽然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正中自己脑门,“哪个龟孙,滚出来,敢戏弄你沙爷爷。”沙杵破口大骂,只见吴亘躲在一棵树后冲着自己招手。 “噫,你小子回来了。”沙杵赶到树前,开口问道:“这些日子,我还担心你被大夏国的人捉了,正想着什么时候给你烧点纸钱,也不枉兄弟一场。” 吴亘笑眯眯道:“沙大哥不地道了,怎的如此咒兄弟。张屯长可在,能否请其移步到此。” “什么事情这么鬼鬼祟祟,进营去见不就成了。”沙杵有些奇怪,看吴亘这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烦请沙大哥禀报张屯长一声,就说有秘事相商。”说着吴亘甩了一壶酒过去。 “得,有事时就是沙大哥,无事时就是小沙沙。看在酒的面子上,我去禀报一声,来不来那就得看屯长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思了。” “甚好甚好,我就在此处候着。” 沙杵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张远一人骑马而来。 等到了面前,张远翻身下马,左右看看,“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在木椟城做了这么大事情,还敢跑回大营。谍报刚刚传回,你小子就跑了过来,嗯,想干什么。” 吴亘一招手,莫信从隐藏之处走了出来。只见其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下颌的山羊胡也是烧去不少,好一副凄惨模样。 一见到张远,莫信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张远的大腿痛哭流涕,“屯长,小莫此遭前往木椟城,遭遇奸人所害,险些就回不来了。若不是吴什长舍命相救,恐怕就见不着屯长您了。呜呜,屯长,您要替小的做主啊。” 张远甩了几下,莫信却似黏上了一般,死死抱着腿不放,“好好,回来就好,也算吴亘讲兄弟情义,到底是将你救了回来。你说,是何人陷害于你,本屯长定会与你作主……好好,你先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 吴亘冲着莫信使了个眼色,后者终于放开了张远的大腿,顺手拂去其衣服上的涕泪。 张远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说吧,何人害了你。” “是林若实。”莫信大声说道。 张远面露惊异,“林参军?莫信,你切不可无据乱说。要知道,庶人诬告中人,是要砍头的。”林若实是校尉府派下的,专责谍报,平日也是有些清高,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厢军军官来往并不是很多。 “大人,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诬告参军啊。是这样的。”莫信就将三人前往木椟城如何被抓,却只有一人逃回的事情一一道来。 而且还添油加醋,细细描述了那姓何的逃生之人如何异常,与林若实的关系却又十分亲密。总而言之,这次出事,十有八九就是林若实干的。 张远倒吸一口冷气,“若你所说为真,那林参军倒是有些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仅凭你一言,又怎能说服别人,可有其他证据?” 吴亘在旁插了一句话,“屯长勿急,证据吧,很快就会有的。对了,那个朱掌柜有无新的藏身地,除了与你联系,营中可还有人与其接头。” 张远似笑非笑,“朱掌柜藏身之地,除了我,倒是曲长也知晓,我们吴什长可是有什么瞒着我?”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吴亘,“这林参军是校尉府中下派,没有实据可是搬不动啊。” “屯长素来明察秋毫,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哪里敢瞒着您老人家,只是证据尚未到手,还请屯长稍待几日。”吴亘笑嘻嘻道。 “哦,就这虚无缥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也敢把我叫了出来,说吧,还有什么事。”张远看到吴亘谄媚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事相求。 吴亘搓了搓手,“这不是没有军令擅自行动,曲长肯定要责罚于我,还请张屯长转圜一二,好处罚轻些。我可是您的人,惩罚过重岂不也是折了您的脸面。”说着上前非常狗腿的替张远敲起肩来。 张远身体一抖,弹开了吴亘的手,“离我远些,恶心,我已有家室,可不敢纳你这样的人入门。 行吧,我提前与曲长打声招呼,虽是擅自出动,但终是救回了自己的人,折了大夏的威风,理应轻罚。你二人就在此地呆着,等我消息再入大营。” 说完,张远起身返回营中。当晚,沙杵寻了过来,告诉吴亘次日进营即可,定无性命之忧。 第二天,厢军大营外,跌跌撞撞来了两人。 这二人衣服破烂不堪,发髻散乱,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相互搀扶而来,好似两个流浪的乞丐。 守在营门口的兵卒一脸疑惑,大喝道:“哪里来的,止步,不可闯营,再往前可就要放箭了。” 只见其中一人沙哑的喊道:“小伍子,我是你莫信哥哥,好不容易从敌营逃回,特来复命。” 名叫小伍子的兵卒揉了揉眼睛,可不是,这是营中的老莫啊,赶紧道:“老莫,怎的如此凄惨,你出事的消息我倒是听说了,兄弟们还商量着给你烧些纸钱呢,却不想能活命回来。快进快进。” 这二人正是吴亘和莫信,得到张远消息,一早细细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怎么惨就怎么弄,折腾半天方才磨磨蹭蹭赶到营门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很快,二人的动静吸引了营中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出营观看。 “这不是莫信吗,他旁边的好像是吴亘,就是走过往生路的那个。” “是啊,是啊,这是怎么了,如此惨状。” “听说莫信被大夏人抓了,传闻被砍了头,没想到活着回来了。” “难不成是那吴亘什么的将其救了回来,真是难得,以往仆兵细作,一旦被抓,十之八九要死在外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曲长军帐中传来号令,让吴亘二人到帐中复命。 穿过人群,吴亘与莫信一脸悲戚,颤颤巍巍到了军帐。等入了帐中,全曲屯长以上的军官俱已到齐。看着二人惨状,曲长金松不由的皱了皱眉。 张远看到吴亘的扮相,脸皮一阵抽搐。 金松扫了一眼营中诸人,俱是面露不忍之色,只得叹口气道:“拿两把椅子,让他二人坐下。”待吴亘、莫信坐好后,金松开口道:“你二人的事我已知晓,简单说一下经过,也好让营中诸位评判。” 莫信看了一眼站在金松身后的林若实,缓缓起身,“咳咳。”用手捂着嘴连连咳嗽,手拿开时,掌心一摊殷红血迹,不由让人心惊。 吴亘斜瞥一眼,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如此手段也能用出来,真是下了“血本”。 莫信时断时续,一脸虚弱,将此次木椟城之行娓娓道来,只是客观而论,全然没有提到对林若实的怀疑。 轮到吴亘时,也只是说闻听袍泽被抓,一时心急,未请示军令便奋勇出击,还邀了两位友人相助,其中一位还是贵人,在敌军环伺之下勇劫法场。虽然最后得手,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还有贵人参与其中?金松稍一踌躇,便绝了寻那两位友人对质的念头,“诸位,你们看当如何处置此事。” 目睹二人惨状,听到一路惊险经历,在座的都议论纷纷,倒是很快统一了意见。 莫信此次赴敌营刺探,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终是九死一生逃了回来,不宜责罚,赏些银两了事。 至于吴亘,为了袍泽不顾自己安危,断然出击,虽然有擅自行动之嫌,但其忠义可嘉,不宜重罚,申斥一顿、罚其俸禄也就罢了。 金松刚要开口,身旁的林若实突然站了出来,“曲长,不可,这吴亘擅离职守,私自出兵,罪莫大焉,岂能草草罚钱了事,须得重责,方能严肃军纪,以儆效尤。” 金松一怔,毕竟林若实是校尉府中派出,自己倒也不好说什么,眼睛向下瞟了一瞟。 张远站了出来,冷冷说道:“我记的林参军是负责谍报之事,这军中法度如何执行,自有我厢军定夺。将士们拼杀在外,若是如此重罚,岂不寒了大家的心,以后袍泽有难,又有谁敢挺身而出。” “就是就是,这是我厢军的事,外人参合什么。” “是的啊,有人安稳坐在帐中,却不知我们这些厮杀汉子,最怕打仗时兄弟离心,伤的没人救,死了没人埋。” 众人议论纷纷,夹枪带棒,矛头直指林若实。 也难怪,一个刚由庶人升为中人的参军,又没有在厢军中厮混过,竟然人模狗样在那挑事,所以这些底层出身的军官自然对其不满。 军中就是这样,任你天大的来头,若是没有一起打过仗,流过血,吃过同一锅饭,这些汉子也不会看的起你。 纵然林若实心性再沉稳,此时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刚要开口,却被金松制止,“我意已决,莫信此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赐五两银子。 吴亘虽然擅自行动,按律当重责一百军棍,收去中人丁籍,贬入苦窑为奴。但其心可嘉,且灭了大夏的威风,功过相抵,打二十军棍,由什长降为伍长。” 张远闻听刚要开口,金松凌厉的目光看了其一眼,张远只得退回自己位子。 很快,有亲兵将吴亘拉了出去,褪去衣衫,按在地上打了二十军棍。 “今日之事就到此罢。”金松摆摆手,刚要准备让有些愤懑不平的众人散去。 忽然,坐在椅子上的莫信大声道:“大人,我有机要之事,还请单独向大人禀报。” 金松一怔,看到在地上不停磕头的莫信,略一思索,“其他人都退下吧,莫信留下。” (本章完) 第29章 岂惧小儿乱胡行 厢军大营中,吴亘趴在马车上,满身血污,披头散发,凄惨至极。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缓缓穿过大营。 一路行来,不少人从营帐中走出,皆是面露戚色。 消息已经传遍全营,一个中人,本可以安然守卫独燧,却为了一个仆兵,入虎穴龙潭,不惧生死。这是何等的信义之士,如此壮举,不功反罪,实是不公。 军中便是这样,谁也难免哪天会受伤、会被捉,若是无人相助,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吴亘此举,在袍泽中实在是一件大义之举。 莫信手执辔绳,面容悲怆,脚步沉重,缓缓拉着马车前行。 趴在车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吴亘,悄悄抬起头:“老莫,再绕一圈。” 莫信目不斜视,低声道:“再走一遭,你身体可行?” “没事,方才施刑的那两个兄弟,手里有分寸,只听响不见力,看着恓惶,实则无恙。对了,方才曲长单独召见,可是说到位了。” “老莫做事,你尽可放心,只是提了对林若实指挥不力的不满,至于里通他国之事,模棱两可,让曲长暗中猜疑,先在其心里打个楔子。” “好,证据的事我自有安排。这些日子,你在营中多找些兄弟,散播林若实的坏话,想来以你老莫的人脉,不是什么难事吧。 所谓众口铄金,咱就是要给他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毁其名节。这个坏坯,我怀疑上次大夏国袭扰荒冢岭,也是这小子捣的鬼。这一次,若不把这颗毒牙拔了,我们睡觉都不安生。”吴亘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小事一桩,这搬弄口舌本就为我专长。如此一来,那林若实就是再能狡辩,在营中名声也是臭了,还不得灰溜溜滚走。 吴亘哪,平日里我以为你只有挖坑害人厉害,没想到设计起人来,也是如此阴险。”莫信不无感慨的说道。 “我这二十军棍可不是白挨,正好托养伤之名,躲在老窝里歇息,以安林若实之心,你这边也好从容下手。”看到前方人多,吴亘将头埋了下去,口中呻吟之声不绝。 吴亘返回荒冢岭休养不提,这几日,厢军大营中流言四起,矛头皆是直指林若实。 有说他指挥不力,致使手下兄弟平白殒命。有说他挟机报复,对于得罪他的人明里暗里下黑手。有的说不恤兵情,滥用职权。更有甚者,说他里通大夏,实质上是混入厢军的细作。 每次在营中走动,总是有人背地里对其指指点点。林若实何其聪明的人物,他也知道,谣言之事,或真或假,但杀伤力却是惊人,关键自己还无法辩解,讲的越多只能是越描越黑。 这股湍流从底层而起,为今之计,只有与上层搞好关系,方能压的下去。 无奈之下,林若实只得摆了宴席,连着找了几个屯长,对方却以军务繁忙一一推脱。后又专门向曲长陈情,金松这个老狐狸只是打着官腔说什么秉身持正、自不惧流言之类的屁话。 林若实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不偏向自己,皆因自己是外来户的缘故,天然有着疏离。 此外,一个刚获得丁籍的中人,就担任参军之职。而营中许多厮混几十年的仆兵,却仍是个庶人。两相比较,自然有人会心生嫉妒。这嫉妒心一起,什么理性都会抛之脑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黑手之人,也正是把握住了大部分下层士卒的心理,所以才施了这么个简单却要命的手段。 林若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吴亘下的手,可是细细打探,吴亘自返回荒冢岭后就一直闭门养伤,并未与外人接触。 这几日,自己带过来的那名姓何的手下,被遣去定远城校尉府送信,却一直未归。惊忧之下,林若实只得将那名一直陪伴自己的壮汉护卫叫了过来防身。 只是没想到,这倒成了自己的一记昏着。要知道,这里可是厢军大营,是有规矩的地方。壮汉出身草莽,对自己忠心耿耿不假,看到有人对自家公子不逊,拳头自然就伸了出去。 这下子如捅了马蜂窝,众人群情激奋,在一两个有心人鼓噪之下,竟是闹到了曲长金松那里。没奈何之下,金松只得让林若实暂回定远城,等局势缓和些再回来。毕竟林若实是校尉府派下来历练的参军,不属厢军大营管辖。 林若实走后没两日,一匹劲马冲入了厢军大营。 入夜,曲长金松住处。烛火摇曳,金松与张远坐于桌旁,看着桌上一张薄薄的纸,还有一本小小的册子,二人均是面色凝重。 “张远,你说这姓何的是何人所派。”金松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风轻云淡道。 跟随其多年的张远自然知道,曲长可是动了真怒,要不然不会如此作态,欠了欠身,张远回答道:“曲长,这姓何的是林参军手下,至于是不是他派的,并无实据,不大好说。 这厢军众将实录从其尸首上发现,准不准另说,所记载倒是十分详细。校尉以下军官的出身、性情、手段皆有,可谓毛举缕析,条理明晰,非有一定文字功底不能出。”边说边点指着小册子上的名字。 金松啪的一拍桌子,“好贼子,此册子虽然并不涉及我布防、兵力等机密,但每名军官的详情都是面面俱到。若是打起仗来,对手依着册子所载有的放矢,随人变阵,岂不是要吃大亏。 幸亏老朱截下此物,要不然”说到此处,金松双眼如炬,“去,带两个心腹之人检索林若实住处,不要声张,有情况即来报。” “属下明白。”张远起身抱拳,出门而去。 一出门,张远长嘘了一口气。 曲长口中老朱当然就是朱掌柜,三人相识多年,彼此都十分信任。这份情报自己当然也收到了。据朱掌柜所说,这名姓何的尸首在木椟城外被发现,距自己藏身的地方倒是不远。 发现时,此人已经毙命,搜索其身上,发现了这本册子。朱掌柜深感事情重大,派人将情报递了回来,至于是否已经外泄,何人所派,则由营中定夺。 方才在屋中,张远突然想起,当初吴亘询问朱掌柜新的藏身之处,好巧不巧,这人就死在其住处不远处,世上哪有这么巧合之事,心中已是对吴亘疑窦丛生。 林若实与吴亘的一些瓜葛,张远倒也是听说过一些,只是没想到,二人竟是斗的如此激烈。前次大夏国突袭荒冢岭,吴亘曾与自己说过他的怀疑,只是查无实据。 这次册子一事,按说以吴亘那只识两个大字的功底,写不出如此精致的情报,但若是假借他人之手呢? 若这些都是真的,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隔空出手,手段狠辣,让自己这个从军多年的老卒也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些胆战。果然,世道变了,年轻人的做法与老辈大不相同,迟早有一天,他们将走上舞台的中央。 心思重重之下,张远带着两个人,潜入了林若实的屋子。 林若实已经离开,但屋中仍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张远小心翻动着屋中的东西,可是搜索一番,连床下都找过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张远自嘲的摇摇头,若真是林若实做的,岂能不把罪证带走。将屋中一切恢复,正要带人出门,忽然墙上挂着的一把剑吸引了张远的注意。 此剑剑鞘宽大,剑刃露出半截。站在长剑前,张远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是了,这屋中一切皆是规整有序,偏偏这把剑却是没有插好,着实有些别扭。 伸手取下长剑,往外一拔,并无什么蹊跷。只得把剑重新入鞘,剑身却始终无法到底。张远再度拔出长剑,用力将剑鞘一抖,哗啦,一本小小的册子落于地上。 金松的屋子中,张远躬身而立,久久不敢抬头。 金松坐在桌前,仔细翻看着从林若实屋中所得的册子,与朱掌柜送来的一一比对。看了许久,金松长出了一口气,“可有林若实平日所拟文书。” 张远自然知道其中意思,这是要核对笔迹,“有,属下也是不放心,特意提了一份林参军往日所写文书。”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张纸,呈了上去。 金松抬手接过,仔细扫视几眼,将两张纸轻飘飘扔在桌上,“字迹相符。” “此事当如何处置?”张远目露微光,开口询问道。 “上报校尉府,让宇文校尉处置罢。这两件东西一并上呈,至于林若实是不是大夏国奸细,或只是手下人叛变,或是被人陷害,自有校尉定夺。 但是有一条,让那姓林的滚的远远的,不准再入厢军大营。这些日子,因为他营中人心激荡,诸位屯长都颇有微词,不管校尉府如何处置,在我金松这里,没有他的位置。去办吧。” 金松一言定夺,张远自然遵办,第二日就入了定远城,直接面见校尉,递上了相关物证,同时禀报了金松的意见。 宇文校尉并未多言,只是让张远赶回大营,此事自有他来处置。 荒冢岭上,吴亘正手拿两张纸,对着日光细细打量,看了半天,方才感慨道:“从月兄弟,你这字真是绝妙,无论临摹谁的文字,皆是别无二致,厉害厉害。” 水从月没好气的说道:“我自小临摹各大家名作,这等小事自不在话下。以后这些害人的鬼域伎俩,莫要再寻我。”说着拂袖而去。 吴亘一脸笑意,冲着其背影喊道,“谢谢啊。” 莫信传来消息,事情业已办妥,那林若实再未回厢军,被赶回了校尉府。致于宇文校尉如何处置,那就鞭长莫及了。不管如何,终是出了一口恶气。 吴亘走到窗前,院中槐树绿叶葱茏,生机勃勃。 手中把玩着一块水从月交给自己的木牌,这块木牌正是死在木椟城外、姓何那人的军中腰牌。 “男儿有志当自豪,忠肝义胆天日照。 平生不怕杀人刀,我岂惧你无须小儿乱胡行?”屋中响起吴亘哼曲子的声音。 水从月坐于槐树下,嘴角微微一笑,捧起一本书细细读了起来。 (本章完) 第30章 终有一别 天意渐热,荒冢岭四周已是郁郁葱葱。 正所谓春困秋乏,吴亘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槐树下,眯眼打着盹。山后传来一阵阵隆隆响声,震动传来,槐树叶子纷纷洒洒落下。 “阿嚏。”吴亘打了一个喷嚏,摘掉了落在脸上的几片叶子。“就不能消停些,有这把气力,扛几袋私盐也好。”低声嘟囔了几句,愤愤然看了看山后。 不用说,这又是水从月在山上习练武艺。每日天色刚亮,水从月便一人前往后山,勤练不辍。日日如此,只有吃饭时分方才下山。他招法极为霸道,后山业已是一片狼藉。不时有碎石崩下,落满了整个小院。 吴亘有些担心,再这么下去,说不得这荒冢岭的名号就保不住了,迟早要被拆平。 几次进出鬼蜮,对水从月的助力确实不小。现在的他,目中神光内敛,咄咄杀气渐退,这是明劲化暗的标志,一身杀力尽收于身。静处时,更显湿润如玉。出手时,却如龙似虎。 看了看日头,吴亘准备起身到厨房做饭,现在的他是寨主兼私盐行掌柜,再兼厨师,一日三餐都得将水从月伺候到位。 “哎呦。”吴亘惊呼一声,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这日子没法过了。”吴亘像个怨妇般碎碎叨叨,看着满院的石头长吁短叹。后山的动静渐小,吴亘叹了口气,爬起身走到厨房,麻利的做起饭来。 今天的菜是山猪肉炖蘑菇,炒上一盘山中新发的野菜,再搭上一盘炸的小鱼干,就是两人的午饭。 正忙碌间,水从月走了进来,吴亘头也不回,“稍稍歇息,饭菜马上就可上桌。” 没有像以往坐在桌前等候,水从月开口道:“加个菜吧,我带了猎物在院中。今日猎物由我来炮制,也算是酬谢多日照顾。” “嗯?”吴亘一愣,抬头看看了西边,没有看到日头。水从月平日里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日一反常态,倒是让吴亘有些不适应。 “算了,还是我来吧。不知你带什么回来了。”吴亘用围裙擦擦手,举步出门。脚刚出门槛,腾的又跳了回来,只见厨房门前,摆了一头十余丈长的大蛇,血肉模糊的蛇头正对着屋门。 “这这这”吴亘指指大蛇,回头看看水从月,“这么大的巨蟒,咱家的锅可放不下,况且这得多少柴火方可弄熟。”蛇实在是太大了,放在院中几乎占了小一半的位置。 “嗯倒也是,那就切小些。”水从月想了想,操起大戟,忽忽几下,大蛇被分为几截,“这种大蛇在山中修行多年,气血甚旺,对于习武之人可谓大补。特别是蛇胆,有祛毒破妄的功效,实是难的。” 吴亘无奈的看看一截截比自己个头还高的蛇身,再看看身后的大锅,转身去准备烤肉架子。 将一截蛇身放了上去,正准备点火,却被水从月阻止,只见其口中喃喃有声,一团火焰在指尖出现,手一抖,火焰落于蛇身上。 蛇身滋滋的冒出油,吴亘羡慕不已,“从月,以后出去野游定当带着你,都不用寻柴火。”看着水从月专心的烤肉,吴亘转身走回屋中继续做饭菜。 不一会儿,一股焦糊味传来,吴亘赶紧抽身出去察看,却见水从月一脸尴尬,那截蛇身已是焦黑如炭,显然是吃不的了。 “无妨无妨,火力小些就是了。”看着院中一堆蛇身,吴亘倒也不在意,掉头回到屋中。等饭菜做好,出门一看,吴亘傻眼了。 院中多了一堆黑炭,诸多蛇身俱已不见。水从月白皙的脸上尽是灰痕,如小花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猫一般,正咬牙切齿的抓起最后一截蛇身。 一拍脑门,吴亘赶紧从其手中抢下蛇身。这位真不是做饭的料,还是去干打打杀杀这些更有前途的事吧。 吃完饭,水从月坐在槐树下的椅子上,沉默片刻,开口道:“我要走了。” “嗯,去吧,早些回来。”吴亘无所谓的摆摆手。 “我要回朱卷国了。” “早去早回。嗯?你要走了吗。” “是的,出游日久,总有归期。在鬼蜮中已经历练多次,已是到了瓶颈。武之一道,可采撷众家之长,但走不出自己的道,终是难成大家。” 吴亘表情复杂,思考良久才道:“我这里还有意经三页,你不妨看看。” “经是前人智慧,可借鉴,但不可依赖。武道一途,最重要是的走出自己的路。那些小说里所谓得了什么秘笈就神功大成的,只能躲于前人荫庇之下,终是成不了什么大器。”水从月看着远处,缓缓说道。 “还回来吗。”眼见水从月去意已决,吴亘心中忽然有些不舍。 自小便是孤儿一个,最喜见的是语笑喧哗,最害怕的是伶仃萧瑟。所以,吴亘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模样,实质上也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孤寂。 一个孩子,躲在寨子里的黑屋中,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自己抱膝低低啜泣。孤独恐惧如黑暗一般死死压来,让人透不过气。多年来,每每做到这样的梦,吴亘总会从梦中惊醒。 水从月没有回答,反而劝道,“大丈夫应有四方之志,你何必屈居于此荒山野岭。待走出去自会发现,游目骋怀处,品类之盛,能人之多,方知天下之大。” 吴亘看向远山,面色幽幽,“我自然知道,但从月你是一个贵人,自然有行走天下的资本。” 起身指向远山,“但我与你不同,我曾以为世上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但迈步时却发现四周有很多看不见的墙,界限就在身边,世界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大。” 水从月忽的站起身,右手狠狠往下一砍,“那就打烂这些墙,纵然撞的头破血流,亦无悔。因为去过了,试过了,奋争过了,人生方无悔矣。” “打破墙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吴亘深吸一口气,拳头慢慢攥紧,大笑道,“是啊,那就打破墙吧。让这片天地,成为真正的天地。” “好,我希望前行路上,你我能并肩同行。只不过,前路坎坷,你终是要有些立身之本。 这些日子,我也发觉,你天资聪慧,但过于依赖所谓的手段,对自己的武道却是有些荒废。手段可有,但却非立身之本。走之前,我与你对战一场,也算是临别赠礼。” 入夜,水从月与吴亘走在前往后山的路上。待到了平日里水从月练武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二人各自分开。 水从月站于一块山石上,长发飞舞,眼神炯炯,“吴亘,当日我二人对战一式。今日,我二人出手三招。今夜,我不会再留力,全力而出,若是不想被我打死,就尽力来攻吧。” 感受到水从月身上的勃勃杀意,吴亘心中凛然,缓缓抽出自己的断刀。 “刀亦是手段之一,弃刀,今日我二人只以拳脚相搏。你可敢。”水从月厉声道。 “好,就用拳脚,长这么大,我从未与人死战。今日,就让我领教一下从月的厉害。实话告诉你,意经心法,可用于刀法,亦可用于拳术。接招吧。”吴亘将刀一抛,紧了紧腰带,身体微弓,左掌缓缓伸出。 “来了。”一声大喝,吴量双脚一蹬,身体如箭般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向水从月,速度之快,身后带起了一道烟尘。 水从月纵身一跃,直直迎上,二人拳头骤然相撞。一声爆鸣,气浪从拳锋处迸射而出,四周的树木哗哗作响。 水从月轻轻落于方才站立的石头上,石头安然不动。 吴亘却是来的迅猛,退的更快,被水从月一拳击中,犹如碰到铁壁,身体翻滚着向后飞去,掉落在地后仍去势不减,身前地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深沟。 “这就是你的实力,如女子一般孱弱,岂不好笑。”水从月冷冷喝道,下颌微微仰起,睥睨躺在地上的吴亘。 “再来,孬种。”水从月不依不饶。 拭去嘴角的血迹,吴亘慢慢站起,浑身的骨头如同碎了一般疼痛。看着一脸鄙夷的水从月,“好,这次真的要用全力了。” 沉身下蹲,意经疯狂运转,一身的气血奔涌,如怒涛咆哮于人身,一遍遍冲击着以往那些难以撼动的气窍。 “开。”吴亘拳心向上,双臂伸出,脸色狰狞,“不够,再开。” 身上的肌肉不断翻滚,体内传出一阵咔嚓的声响,这是骨头难以承受重压的前兆。“嗷。”吴亘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头向上高高仰起,双目赤红,脖子上爆起了一条条青筋。 周围的气流湍动,围绕身体不断旋转翻滚,带起了身边的树叶碎石。忽然,湍流骤止,吴亘缓缓低头,如野兽般盯着站于石头上的水从月,“三重斩。” 嘭的一声,吴亘身体消失,转眼间已经来到水从月面前,眼露凶光,右肘高高扬起,狠狠砸向其面门。 水从月面色凝重起来,吴亘这次来势如此之快,竟然不容自己起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左手接住吴亘的肘部,顺势向自己身后一拉,右拳狠狠向其腹部冲去,与吴亘偷袭而来的膝盖撞在一起。 不待吴亘变招,水从月左手一拧,右脚高高飞起,踹在吴亘身上。 如第一招一样,吴亘重重倒在地上,落地处碎石横飞,地面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躺在坑中,吴亘大口喘气,胸口急剧起伏,口鼻处鲜血汩汩涌出。 “不错,有些长进,但还不够。吴亘,我知道你平素重情重义,不愿身边兄弟折损。可就这点本事,还是算了吧,反会害了兄弟,不如老老实实娶个媳妇在家带娃吧。 什么打破前行墙壁,笑话,你永远只能窝在此地,连当土匪也不够资格。”水从月冷笑道,方才脚下的石头,在那一击之下已经化为齑粉。 “老子可是要做寨主的人,水从月,你死吧。”吴亘的怒吼从地下传来,真气在体内肆意狂奔,冲向那些意经中并未记载的穴窍。 地面有节奏的抖动起来,如同有一个巨大的心脏在地下跳动。周边的山石逐渐崩裂,碎石落下,有的飞到空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有的向着远处滚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推开。 忽然,吴亘的身影从坑中飞起,乱发狂舞,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浑身上下鲜红一片,血滴落下却又转瞬向四周激射而去。 “化一斩。”吴亘向着水从月奔来,一拳击出,气势雄浑,如山岳般压了过来。 “好拳法。”水从月再不敢大意,身体后撤一步,拳锋迎了上去。 一声雷鸣,拳锋相交处狂风怒号,四周飞沙走石,掩盖了其中情形。噔噔噔,水从月的身影出现,接连后退了三步,面色有些难看,平息良久才将胸口烦躁压下。 尘烟散去,吴亘趴在十步外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身体一动不动。 (本章完) 第31章 此礼不谓不重 水从月背着吴亘慢慢向山下走去,山路弯弯,星光稀疏,夜萤轻舞。 吴亘已经晕死过去,一只手紧握成拳,仍直直杵在水从月身前。侧头看看兀自咬牙切齿的吴亘,水从月撩了撩微微散乱的鬓发,嘴角含笑。 月下一战,水从月逼着吴亘使出内蕴潜力,终是有了突破。方才第二式时,吴亘已能使出三重斩,只不过水从月觉着他还有余力未发,所以连连言语刺激,重压之下三斩化为一斩,方成搏命一式。 水从月知道,以吴亘的资质,远不止以往那般实力。只不过他平日里素来惜命,多花心思于奇巧,惯于使用诡计,遇事首先想着如何借力。殊不知,最大的借力却是自身。 刚开始,水从月以为吴亘只是个横行于乡野的劣痞。相处日久,方知其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皮相下,亦有忠勇大义,亦有蹈锋饮血的豪气,让一向孤傲的水从月倒是生了亲近之意。 匆匆一别,再见终需经年。世事叵测,只望自己这个新友能多一份保命的资本,不负再见之期。所以,才在临别时使些手段,希冀他能更上一层。 此礼,不可谓不重,非戚戚兄弟不可予。 回到山下院中,有些笨拙的擦拭去吴亘脸上血渍污尘,取出吴亘赠与自己的玉华丹,将一粒剖开一半喂其服下。水从月走到屋外,盘坐于门前闭目静坐,既是护持,也防着吴亘有什么事可随时招呼。 “水从月。”屋中传来吴亘的喃喃声。 “在,你可是醒了。”起身进屋,却发现吴亘只是在昏迷中噫语。 “老子要杀了你。”吴亘口中嘟囔。 “” “臭小子,我让你当副寨主,别走了。宝象、莫信、孙宏,统统都在。” “唉。”水从月叹了口气,看了看因疼痛面容有些扭曲的吴亘,“他日,望能与你并肩再战。” 第二天,吴亘悠悠醒来,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挣扎着起身,愣了半天,方才想起昨夜之事。 “水从月,死哪里去了,下手如此狠。”吴亘对着屋外叫道。 窗外轻风拂过,却没有人回应。 “我可告诉你,伤我伤的如此重,不把我伺候好你可不准走。”窗外静寂无声。 慢慢爬下床,吴亘扶着墙走到门口,四下打量,院中空无一人,连拴在槐树下的白马也已不见。低头一看,在屋前地上写了四个字,“死中救活”。 “水从月,水从月。”吴亘赶紧出了门,大声叫着,四下寻找着水从月。 屋中,无人。后山,无人。连其惯常呆着的烽燧也无人。 “都是一群没义气的东西,滚滚滚,都滚了才好。”吴亘大声叫骂着,终于确信水从月已经不告而别,“离了你们,本寨主一样过的好。” 吴亘坐在槐树下,看着树叶间透下的日光,默默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养伤,打拳,练刀,期间还再入了一次鬼蜮。 在鬼蜮中,吴亘再不似以往能躲就躲,能跑就逃,次次悍勇出战,全不畏死。 月下一战,吴亘也是感悟颇深。死中求活,在生死一线间搏那一点生机,武道一途唯有如此,方可有所成,有所破,这才是水从月留给自己最大的财富。 意经第二页已经开始修炼,若是没有三重斩化一,恐怕还不知多久一身血气方能按图运转。吴亘发现,自从突破后,人身世界多了一丝真气,流转之间,武力更甚,身上渐渐多了些拳意刀意。 期间,宝象来了一次,对水从月的离去也是唏嘘不已。彼此身份相差悬殊,再见时不知何日,或许此生亦再不能再遇。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吴亘感觉自己快要沤臭了的时候,山下来了一彪人马。 这些人到了山下,却是不敢上山,只是大声呼喝,“吴亘,曲长到此,还不速速下山相迎。” 吴亘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起,晃了晃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是金松第一次到此,倒是显的有些不寻常,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这位亲身到此。 赶紧将披散的衣服穿好,穿戴整齐后,吴亘匆匆下山。 山下,金松身披盔甲,一脸肃容,驻马于山下,身边还有亲兵带着印绶。张远紧跟在一旁,冲着吴亘使着眼色。身后有五十余骑,皆是着甲执锐,披挂整齐。 “荒冢岭厢军伍长吴亘拜见曲长大人。”吴亘拖着长音,冲到金松马前深深一礼。眼睛不住乱转,这是怎么了,这位曲长竟然亲自到此,难不成大夏国要全面开战了。 “吴亘,前面带路,曲长要拜见山上贵人。”张远在马上开口道。 “贵人?噢,启禀大人,那贵人业已离去多日。”吴亘瞬间明白,为何金松一行今日穿的如此正式,原来是到此寻访水从月来着。 “贵人走了,当真,走了有多长时日?”金松在马上诧异问道。 “已走半月有余,不知大人寻他何事。”吴亘抬头眨了眨眼。 “哼。”金松从马上跳了下来,边走边用马鞭拍打着手心,“贵人走了如此大事,也不早些报告军中。”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张远。 张远忙不迭从马上跳下,额头渗出冷汗,“是卑职的错,还望曲长恕罪。”经过正盯着金松马鞭、头上下起伏的吴亘身前时,狠狠踩了一下吴亘的脚。 “吴伍长,听说你将这荒冢岭经营的可谓固若金汤,贵人虽已离去,但今天既已到此,不妨带我上山一睹。”金松边说边自顾自走上了山路。 张远和吴亘见状,急急喊道:“大人不可。” “有什么不可,大惊小怪,难不成前有刀山火海。张远你也是做屯长的人了,怎的还如此毛躁。”说着用手中鞭子忿忿一甩,抽到了隐匿在草丛中的一根细细鱼线。 “嗖嗖。”头上传来尖利的破空声,两支箭从路旁树上射了过来,直奔金松面门。情急之下,金松猛然侧身,用手中鞭杆将两支箭拨开。长箭改了个方向,射在紧跟在身侧的亲兵身前,箭羽尤在不住颤动。 山脚下,鸦雀无声。一同前来的骑兵面面相觑,吴亘和张远还保持着方才拦阻的姿势,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庆幸。 半晌,金松方才开口道:“咳咳,今日到此方才发现,这荒冢岭竟然也有一番景致,倒不如借此机会赏玩一番。 只是山中路途不熟,吴亘,前面带路。张远。”说到张远两字时,金松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你和亲兵给我跟在身后,其他人就地歇息。” 张远满脸无辜之色,又不是我设的机关,凭啥拿我撒气,狠狠瞪了一眼吴亘,示意其赶紧前头带路。 “大人,您万万要跟在小的身后。”吴亘屁颠屁颠跑到前头,不放心又叮嘱了金松一句。 “啰嗦,快些带路,我就不信你这路上步步都是机关。”金松没好气的说道,身体却颇为实诚的站在了吴亘身后。 一路上,吴亘左弯右绕,不时停下嘱咐几句,有时甚至还要避开主路,钻过路旁的树丛。 金松越走越发无奈,“吴亘,你到底在山上做了多少机关。” 吴亘转头赧然道:“启禀大人,算上关隘另一侧,共有大小机关五百二十余处,陷阱一百三十一处。” “嘶。”金松倒吸一口冷气,用手点指吴亘,“难不成你是属鼠的,天性胆小,将此地经营成如此模样。以后这座荒冢岭,除了你,恐怕无人能上的山来,怪不得能挡住大夏国的偷袭。 按着如此设计,没有千百人是攻不上来的。我看,也不要叫什么荒冢岭了,倒不如叫机关山。”说着有些自嘲的摇摇头。 吴亘脸上堆笑,“大人好眼力,不过呢,此地常有些不太平的事,为了镇压邪祟,我给起了个抚冥关的名号。大人久处高位,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不如正式给赐个名,这样一来也就明正言顺了。” “呵呵,倒是有心了,此地确实有些邪门。好,就依你了,以后就叫抚冥关吧。”金松被捧的颇为舒服,大手一挥,抚冥关正式定名。 磕磕碰碰走到半山,几人停下休息。金松看到路旁大树下立有一块巨石,上书“别摸我,摸我须给钱”的几个字,字写的歪歪扭扭,下面还画了个乌龟图案,似在嘲笑路过之人。 什么啊这是,金松心中来气,用力一拍巨石。 吴亘此时正与张远低声嘀咕,眼角瞥到金松动作,心头大惊,大喊道:“曲长大人,万万不可啊。” 话音未落,一桶石灰从巨石顶上掉落,洒了金松一头一脸。下意识刚要退后,只听咔嚓两声,脚下一个兽夹牢牢钳住其左脚,同时,两把钢刀从树后弹出,直奔金松腰腹削来。 吴亘拼命上前将金松一拉,堪堪避过了钢刀的突袭。 要死了。张远脸色苍白,哆嗦着给金松擦拭脸上的石灰。吴亘与亲兵奋力掰开金松脚上的铁夹,得亏今天金松穿戴的整齐,小腿和脚上都穿了吊腿和拕泥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被夹断腿脚。 “吴亘。”缓过神来的金松一把揪住其衣领,“这就是不给钱的下场吗,为何要写下这样的文字。” “大人。”吴亘可怜巴巴的说道:“但凡是人都会有些逆反的心思,不让摸偏偏想摸,小的只不过是利用了人的劣性,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虽看着简单,但却颇为管用。” “是管用,把老子都诓进来了。”金松气的粗话都蹦了出来,以往的涵养一扫而空。 就这样,几人战战兢兢到了小院中。看到金松等人站在院中一动也不敢动,吴亘赶紧取了几把椅子出来,“大人,到此请自便,此处再没有机关了。” 金松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今天奉命到此拜见贵人,却不想扑了个空。不仅如此,这一路之上可谓丢尽了脸面,气乎乎坐在椅子上,由着随侍亲兵将其脏兮兮的盔甲脱下。 踢了张远一脚,金松没好气道,“与他说。” “诶,大人休息,我与这混小子言说。”张远被踢的一个趔趄,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把吴亘拉到一旁,述说此次前来的缘由。 原来,前几天木椟城翟临校尉向宇文校尉来信,提出要交换前次偷袭抚冥关未成的战俘。 同时还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前次赵国派人劫了法场,听说是个贵人所为。而我们的翟临校尉作为大夏国簪缨子弟、贵人之后,愿与劫法场的贵人友好切磋云云。 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就是想与劫法场的贵人打一架,挽回些面子,而且翟临也说了,自己新上任,不愿手下士卒多流血,此事就是二人单挑,输赢不许报复。 宇文校尉闻听,首先把金松叫过去痛骂一顿,为一个仆兵劫法场的事他怎么都不知道,让其速速查明。 若真有贵人在此,速速请入城中。要不一个贵人与一群厮杀汉住在城外,传出去定会说赵国不懂礼仪,怠慢贵人,这可是丢赵国的脸面。 金松看着正在气头上的校尉,也不敢多作解释,顶着一脸唾沫返回营中。 事情既然已经上升到脸面的程度,所以金松在抽了张远十几马鞭后,便匆匆带人来到抚冥关面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 第32章 浊酒壮行 听完张远的述说,吴亘才知道,为什么今天曲长大人会亲自光临此地。反正水从月已经离开,那没办法了。 看着吴亘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金松脑门青筋直跳。劫法场之事,可大可小,关键是大夏国丢了脸面,新来的校尉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才过来挑事。 这当如何是好,贵人已去,如何向宇文校尉交待。 要知道,这位宇文炎宇文校尉也不是省油的灯,其父曾任光禄卿,虽已致仕,但人脉仍存。其兄也在朝中中枢任职,两兄弟一文一武,一朝一野,安排不可谓不妥当。 宇文校尉到此前就在光禄勋中任文官,到此本就是来历练过渡。 长年久居朝中,有些眼高手低,自认熟读兵书,对于厢军一些大老粗的老人着实看不上,所以不拘一格,提拔了一些读书人到府中,以培植自己的班底,林若实、孙宏等人俱属此列。 而且其人极重脸面,生怕厢军中人不尊重自己,平日里对几位曲长多有些敲打。 作为过渡之人,总是希冀做出些政绩,以给自己履历上多添几笔,好早日回到朝中。 前次抚冥关前一场小仗,愣是被其吹成历年所未有的大捷。不过呢,此人倒是记住了吴亘这个小人物,若不是其不通文墨,恐怕早已调入府中。 吴亘的赏赐当初为何下来的如此慢,而且只是提了个什长,当初校尉府中有人作梗,说其出身不正,升职就免了,给些赏赐了事。 倒是宇文校尉力排众议,取了个折中,才升了一职。按着这一说,吴亘还应该感谢人家宇文校尉才是。 此次大夏国来信挑衅,若是贵人离去,按照对等原则,恐怕只有这位熟读兵书、却无多少实战经验的校尉大人出战了。 完了。想到此处,金松的心一沉,这当如何是好。此事若不能找个法子应付过去,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宇文校尉拿捏人的本领可是厉害的很。 眼睛一转,开口道:“吴亘,对方点名要与劫法场之人对战,当初你也曾参与。既然贵人已经离去,你就代替其参加吧。” 金松心中已经决定,断不能让我们这位宇文校尉出战。既然对方点名要劫法场之人,那就拿住这一点,退而求其次,让吴亘参战。 以其中人身份,那大夏国翟校尉自然不会再出面。如此一来,赢了最好,输了嘛,也没什么,让大夏国讨一些面子就是。 吴亘闻言一愣,赶紧看向张远。 张远面色焦急,赶紧上前,“大人,此事怕为不妥吧,吴亘武力不堪,身份低微,出战恐怕……” “那你又有什么好的办法?”金松打断了张远的话,“让谁去,你,我,那个身份更低的庶人,还是宇文校尉。 我也没说让他死战,打不过认输就是。脸面之事,我金松何时看的那么重过。此事我意已决,回去后由我向校尉禀报。吴亘,这些日子你当将勤补拙,多多打磨,也好多一分胜机。 一路上山,我观你这小手段不少,对战之时也可……咳咳,张远,下山回营。吴亘这两天准备所需之物,全由你亲自调度,予取予求。” “大……大人。”眼见金松起身要离去,吴亘有些急了,“小人自入厢军以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把小的往火坑里推啊。” 金松冷冷一笑,“今日一路上山,你处心积虑、居心不良,让本曲长失了脸面,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再敢推脱,治你个藐视上司之罪。走。” 吴亘上前扯住金松的衣袖,苦苦哀求,“曲长,我也曾为厢军立过功,为赵国尽过忠,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刺啦一声,金松的一截衣袖被扯下,张远等人面面相觑,场面尴尬起来。 吴亘看着手中的半截衣袖傻眼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金松深吸了一口气,“再加一条意图谋害上官的罪名。”大步向着院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带路啊,难不成你还想拘押上司。” 眼见事情再无转圜,吴亘只好垂头丧气带着几人下了山。 金松翻身上马,与刚来时精神抖擞、衣冠堂皇相比,显的有些狼狈。“吴亘,这些日子你可去营中,找几个人练练手,临上阵前,多准备准备自是更好些。” “诶。”吴亘无精打采,目送一行人催马离去。 回到山上,吴亘取出沙虫金角,坐在树下慢慢磨起断刀。此次出战,看情形已是难免。为今之计,只有好好准备。 说实话,吴亘并不想使用过多小手段,按着水从月所说,武者当死中求生,有些生死搏杀机遇倒也难得。 叹了口气,吴亘走到水从月曾居住的屋中,找出一件精致软甲。这套软甲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铸,名玲珑,可贴身穿戴,却极为沉重。临行之时,水从月并未将其带走,显然是留给了吴亘。 将玲珑甲穿在身上,罩上外衣,丝毫不觉得臃肿。试着走了一步,吴亘终于明白水从月为何膂力如此之强。软甲在身,连走路都困难,何况与人搏杀。 走到后山水从月日常习练之地,吴亘试着摆了一个拳架,久久未动。一是为了习惯这玲珑甲的重量,二是为了聚气。当然此气非彼气,不是练气士修炼所用灵气,而是自身蕴出的那一丝真气。 真气者,先天本原之气,乃是武者千锤百炼、一点点孕育而出。与练气士纳天地灵气入体不同,真气却是生于人身世界。 于武者而言,拥有真气,也就意味着修炼更上一层,渐渐有一些神异出现,从而可与其他异人相抗衡。吴亘的真气尚有些孱弱,所以需慢慢集聚方可堪用。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手臂轻轻一甩,拳锋处发出噼啪声响。看似随意,实则一甩之间力量极大,激荡起周边无形无质气流,发出爆鸣之声。 吴亘身体束展,腰身微弓,筋肉紧绷,一步步蹭步向前。每走一步,就前冲一拳。拳势内敛,招式拙朴,沉重若山,转换间却又轻妙灵化。 这是在鬼蜮中琢磨所得,那些先人与敌交战,无非是简单的直、贯、抄、劈、扣、鞭、弹、踢等手段,绝无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每一式都势大力沉,简洁实用,开合之间神意流淌。 虽然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但吴亘也不是愚蠢之人,对于武道自有一番见解,只不过天性慵懒,浅尝辄止罢了。 这一次水从月临行前棒喝三式,倒是激起了吴亘的好胜之心。确实手段之所以是手段,须得依附于正身方可发挥效力。过于追求一些小伎俩,实在是舍本逐末。 一连出拳千次,吴亘面色煞白,浑身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翻个身也不能。休息一会,吴亘又挣扎着起身练刀,到了子夜时分,方才拄着刀慢慢下山。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 期间,张远遣人送来了药草、肉食及一应补给,询问吴亘是否需要回大营,找几名武力高的军卒对练,却被吴亘婉拒。在鬼蜮中历经多次生死厮杀,对这些切磋对练什么的已然提不起兴趣。 这一日,吴亘正在院中闭目养神,山下传来了张远的声音。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起身下山,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将张远接上山,吴亘哂笑道:“是不是已经定了,由我出战对阵大夏国,对手是谁?” “唉,定了。”张远叹了口气,“此次双方校尉大人皆不出战,在场坐观。双方各派一人,时间就在七日后。至于说对手,你应认识,就是当日在法场上被击败的甘兴。听说主动请命,欲雪当日耻辱。” “甘兴吗”吴亘回想起那个手持双锏的青脸汉子,说实话,能在水从月手下走过三招,实力确实不一般。 “此人战力如何,可有把握。”张远有些紧张,毕竟没有见过此人出手,听说还是个屯长,想来应是有些功夫。 吴亘摇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此人曾与水从月交手三招,虽然落败,但实力不容小觑,碰上他,有些棘手了。” 张远沉吟片刻,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可以用些手段,下药什么的。宇文校尉要的是结果,只要你赢了,手段脏些无所谓。况且,听说只要打败对手,宇文校尉愿提拔你去校尉府,这可是升官的一条捷径啊。” 吴亘腾的站起,点指着张远正色道,“张屯长张老爷,平素你总是责怪我使用臜腌伎俩,今日反到撺掇我耍些诡术。如此胜法,不要也罢。” 张远斜瞥一眼,“行了,别骚娘们立牌坊,装正经了。你动动手指我就知道你小子揣的什么心思,既然是对上他国,用些阴谋手段不丢人。”说着扔过去一壶酒,“今天我陪你喝一口,也算单独壮行。” 吴亘接过酒壶,打开塞子闻了闻,眼睛一亮,“这是绿蚁酒,好酒,这是下了血本了。” 张远闻言一笑,“这酒平日里我也舍不得喝,听说你好酒,宇文校尉大笔一挥,赏了一车过来。只不过,酒好喝可难吐,若是输了,我怕你得把裤子当了去赔酒。”顺手又拿了一壶出来。 喝了一口,吴亘只觉着百骸舒畅,看了张远一眼,沉吟一下,“稍等,如此美酒没有好的佐料哪成。”起身回屋,将水从月送于自己的大蛇胆取了出来。 这些日子在山中习武,气血消耗甚大,全靠此物顶了下来。在张远酒壶中滴了几滴金黄的汁液,“尝尝味道如何。” “这是什么?”张远抬头诧异道。 “毒药。” “去你的。”张远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入肚,就如火烧一般,一道道暴戾的热流向着全身咆哮而去。 张远面色通红,把酒放了下来,“没曾想你小子竟然有如此好东西,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真是大补之物。这东西我喝了也是没用,留给你吧,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些。” 吴亘把酒壶塞到其手中,“还有好多。一直以来未曾请你喝过酒,今天算是补上了。” 张远持壶的手停在了空中,眼睛中竟然有些酸意,打量了一下吴亘,“你入厢军业已两年了,倒是长高了不少。好好好,不枉我疼你一场。今晚,不醉不休,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说着,咕咚咕咚,竟然半壶酒下肚。 吴亘一拍大腿,“好,谁先倒下是孬种。整。”不甘示弱之下,竟是一壶酒下肚。 张远笑笑,“终是长大了些,对战时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赶紧认输,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去去去,说甚么不吉利的话,喝酒。” 就这样,二人大呼小叫,相互咒骂揭短。喧闹至入夜,身边空酒坛已有七八个。 二人俱是烂醉如泥,就在院中躺下沉沉睡去。 风清月明,清辉洒下,轻轻覆于二人身上。蛩鸣渐隐,倒好似怕扰了二人佳梦。 兄弟之间,有酒足矣。 第33章 唯有死战 吴亘坐在单独为自己而设的营帐中,默默调息。两日前,已然来到厢军大营,静待对战之时到来。 宇文校尉对此事极为重视,专门命人安排了住所,连一应吃食都是专供。吴亘的营帐旁时时都有人值守,以防大夏国细作使用一些手段。这年头,防人之心是断不可无的。 打量一下四周,吴亘自嘲的笑笑,自己在厢军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得到如此待遇,堪比曲长。 营帐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卒进来禀报道:“伍长,时辰已到,我们出发吧。” 吴亘伸了个懒腰,“好,前面带路。” 双方“切磋”的地方在野狐岭以南五里,那里地势平坦,不易设伏。双方各设了一座硕大营帐,以供各自校尉及一应曲长、屯长们歇息。 营帐前是一块草地,已被双方梳篦子一般扫了多少遍,就怕着对方下黑手。 到了营帐,一向自矜的宇文校尉亲自起身,执手交待,“此战事关国威,事关朝廷脸面,还望吴伍长能全力以赴,不辱厢军威名。” 吴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受着对方紧握的手带来的不适,心中暗诽,事关的是你的脸面罢,脸上却是一副坚毅之色,“亘当拼死而战,定不负大人厚望。” “好,我厢军诸辈若都是吴伍长这等健儿,区区大夏又有何惧。”宇文校尉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四周或坐或站的曲长、屯长们。这次对战,他特意将其他两个大营的曲长一并叫来,不可谓不重视。 虽然金松建言,需得留有两个曲长在营中警戒,防范大夏国随时袭击,却被宇文校尉鄙夷为思虑过甚。 双方战鼓擂动,吴亘整了整衣服,骑马出营向大夏国方向赶去。 对面,甘兴披挂整齐,持锏冲了出来,二人在距五十步的时候停下,相互打量着对方。按着双方商量的规矩,此次切磋,不拘手段,不限时间,最后站着的人为赢家。 甘兴看着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吴亘,朗声道:“小子,战阵之前刀枪无眼,不如你早些认输,也好过殒命于此。”当日吴亘负责拦射零散之敌,甘兴对其印象并不深刻。 “甘屯长,有句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今日你我各为其主,生死已不由自己操控。不如以武者的身份,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吴亘拱拱手道。 略一思索,甘兴大笑道:“好,就以武者身份来,好久没有与人如此打过架了。” “不妨把甲胄撤去,此等身外物,穿在身上岂不有辱武者尊严。”吴亘再次提议道。 “可。这样才爽快,只不过小子,没了甲胄护体,我的拳脚可是不饶人。”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人竟然当场下马,脱起了身上沉重的甲胄。 两边阵营看到二人奇怪举动,皆是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两人在弄哪出。 吴亘将外甲卸下,又脱下沉重的玲珑甲。玲珑甲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有点东西。”甘兴目睹这一切,笑笑不以为然。 吴亘晃了晃头颈,活动一下身体,不经意间,向一侧走了十几步。 “听说你是个伍长,本屯长就不以大欺小了,你先出手吧。”甘兴有些索然无味,原本想着能与当日蹂躏自己的贵人再次交手,所以才不顾伤势请命。却不曾来了这么一个小家伙,看来赵国无人矣。 吴亘站在一处土堆上,打量了一下四周,两侧都是兵卒林立,旌旗招展,中间空了好大一片空地。 擂鼓声再次响起,这是各自主将催促出战的信号。 “那我就占些便宜了。”吴亘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了看日头。 “出手便是。”甘兴有些不耐烦,用手遮挡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阳光。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却是要锏下见血,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正感慨间,耀眼的日光下,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转瞬变大,迅速到了自己面前。 “嗯?啊!”甘兴大吃一惊,如何不知道,是对方杀到了自己面前。何时拔刀的,何时起身的,怎的如此快,难不成就在方才自己走神的时候,甘兴心中有些发懵。 是的了,方才这小子背向太阳,刺眼的阳光正好妨碍了自己的视线。而且故意站了个高坡,借着下冲之力,更是加快了来速。 一瞬间,甘兴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想法。作为一名厮杀多年的边军,自然知道,方才是自己大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少年,在出手之前,已经把握了当下最好的天时地利。 行事老辣,好似积年的老手。 下意识举起手中的锏护在身前,一道巨力传来,甘兴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印迹。 直到此时,甘兴方才看清对方的脸。这张脸仍是如此无邪,嘴边挂着一抹茸毛,干净的笑容仍残留在脸上。 甘兴忽然有些恼怒起来,如此人畜无害的一张脸,怎么长在这么一个心思缜密、出手狠辣的人身上,竟把自己也哄骗了过去。 吴亘双手持刀,身体在空中仍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这一击,就已用上了三重斩。 方才自己暗中占据了诸多优势,就是想一击制敌。沙场厮杀,不是擂台打拳,你来我往。能一招杀敌,绝不能使用两式,否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一个小的变数就可能攻守易位。 可是没想到自己蓄谋一击,对手虽然有些狼狈,但仍是稳稳的接下了。眼见再进亦无功,吴亘借着对方反击之力,身体向后翻转,倒地转了一个圈,断刀贴着地面向对方小腿削去。 吴亘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与对方无法久战,所以在战前,才诱使甘兴脱去甲胄。如此一来,虽然自己也增加了危险,但与此同时,只要能命中对方一次就赢了。否则,你来我往打上十几回合,最后撑不下来的倒是自己。 “好贼子,好阴险。”甘兴身体后仰急退,此时重心已失,双脚已无法借力。情急之下,身体如鳄鱼般翻滚,硬是在空中转了几圈,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刚要手扶地起身,吴亘不待对方喘息,身体贴着地面,用断刀直直冲着其腹部刺来。这一式用刀之人很少使用,因为刀与剑不一样,前端有弧,难以刺实。 只不过,吴亘的刀本就是断刀,刀尖倒是直直向外,用这一招也无可厚非。 甘兴此时已是狼狈不堪,一招失,招招失,处处被动,疲于应付。只能用左手钢锏虚虚一挡,拨开断刀来势,身体再度翻滚,险险避开致命一击。 可是仓促间左手难以发力,钢锏脱手而飞。身体落定后,甘兴看也不看,右手单锏向后一抡,一道劲气发出。 吴亘赶紧闪身躲避,借着这一机会,甘兴终于站稳了身形。 这一切看起来冗长,实则只是几息时间。鼓声尚未停歇,两方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宇文校尉的茶杯仍停在嘴边,二人已经停手。 众人惊愕的看着场中情形,远些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俊的身手。”翟临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方才吴亘一出击,自己就下意识把刀抓在手中。 甘兴面色阴睛不定,看了看被打到远处的钢锏,“好小子,倒是我小觑了你,险被你得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吧。” 气极之下,甘兴大喝一声,持单锏向着吴亘扑来,一扫之间,一道弧形气浪斩过。 眼见对方攻势甚猛,吴亘一扫方才锐势,竟然掉头就跑。 甘兴一怔,原本以为对方会接下自己一击,借着这一冲劲,后招就可绵绵而上。可没想到吴亘这么不要脸,就好像一拳打在了空处,让人难受不已。 “是男人就别跑。”甘兴无奈之下,只得在后面紧紧追赶。 吴亘回头扮了个鬼脸,“我尚未加冠,不算男人。”脚下却是不停,如风车一般捯饬,一溜烟向远处跑去。 甘兴简直七窍生烟,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就跑,好歹也是当伍长的人了。 二人一逃一追,转眼间沿着空地跑了一圈。 翟临噗嗤一笑,好一个狡猾的小子。今天这一战,这个小子五分手段,五分实力,倒是耍的甘兴团团转。只不过心中并不担心,甘兴的实力自己还是清楚的,只要追上对手,拿下不成问题。 场边的人鼓噪起来,嘘声四起,皆是不齿吴亘的行为。 吴亘却毫不羞愧,边跑边调整呼吸,方才那一击,真气用尽,若想回气,还得再跑上一段时间。 甘兴实在有些烦躁,这小子如同狡兔,左转右折,滑不溜秋。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手中的锏胡乱挥舞,一道道劲气袭出。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两边的鼓噪声渐弱,双方士卒都有些不耐烦,今日可是对战,不是看你二人赛跑来着。 甘兴此时羞愤交加,被一个小崽子耍的乱转,今天即使赢了,脸面也不好看。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屯长,与一个少年对打还迟迟拿不下来,手下几百号人,可都在那里看着呢。 前方是一道高坡,吴亘的速度稍缓。甘兴拼尽全力斩出一锏,劲风袭出,足有十丈宽,封住了吴亘左右的去路,看你这小子往何处逃。 忽然,吴亘冲上高坡,直直跑了上去,身体高高跃起向后翻转,与甘兴的距离迅速缩短,转眼间到了其头顶。双手执刀,借着下坠之势,一招立劈,如鹞鹰捕食般恶狠狠向着甘兴斩来。 刀刃处发出嗡嗡厉啸,直欲择人而噬。 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吴亘,甘兴不免有些心惊。此时正是换气的空当,前气已竭,后气未续。对方把握战机的嗅觉实在是好,全然不似初出茅庐的少年。 电光火石间,甘兴举起钢锏,不顾身体受伤,强提一口气,勉力迎上。方才刀锏相交时已经察觉,少年刀法诡异,一式之中内含多斩。但只要顶住这三板斧攻势,以自己的实力徐徐提气,应是能应付的下来。 可刚与刀相接,甘兴就知道糟了,对方这一式十分干脆,就是一斩,力量却是方才十倍不止。猝不及防之下,刀锋压下锏势,连锏带刀砸在身上。 喀嚓一声,甘兴的右手手腕在巨力之下折断,胸前出现了一道可怕的刀伤。若不是有钢锏挡了一下,说不得此时已经当场被斩成两半。 甘兴发指眦裂,没曾想今日竟然栽在这个少年手上。羞愤交加之下,不顾右手伤势,左拳重重一击打在吴亘脸上。平日里善使双锏,甘兴的左手力道全不逊于右手。 骤受重击,吴亘的头被打的向上高高扬起,与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溜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洒落在草地上。身体向一侧倒下,手中的刀也被甩了出去。 来不及捡起刀,吴亘满脸是血咆哮着扑了上来,将甘兴死死压在身下。抓住对手未受伤的左臂,用力击下。 甘兴只觉着颅骨一阵巨痛,耳边嗡嗡作响,方才对战时刀锋传来的连击感觉又再次岀现。原来这是少年的心法使然,与刀并不相关。 右臂骨头折断,甘兴失了一半战力,只能勉力用左臂格挡。吴亘双腿缠住对方腰身,左右开弓,拳如雨下,此时断不能让对方缓过气来,否则积累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甘兴脸上已经模糊一片,鲜血将眼睛遮挡,目不视物。绝境之下,甘兴用力抬头,狠狠与吴豆的脑袋撞在一起。 猛然遭受重击,吴亘眼前满是金花。情急之下,依葫芦画样,不顾疼痛也是一记头槌砸下。 二人如街头混混般,身体绞在一起,头顶,拳打,牙咬,肘击,全然没有半分武者风范,在地上翻来滚去。 甘兴伤了一臂,毕竟是有些吃亏,所以遭受的打击也更多些。随着时间拖长,伤势渐比吴亘重了起来。 场上,二人一言不发,只是凭借本能攻击,身上都已是皮开肉绽,但谁也不肯停手,撑下来,就是胜者。 空地两边,双方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远比沙场厮杀来的震憾。四下安静下来,鼓声、喧哗声、马儿蹄子的刨地声,俱是消失不见,只有骨气与骨头砰砰相撞的声音传来。 这哪里是什么切磋,这是搏命,是两个男人之间以命为赌注的对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血腥味飘过空地,覆盖了两侧的人马,肃杀的气氛让人压抑。 第34章 此子当为楷模 空地上,吴亘与甘兴都已是遍体鳞伤,精疲力竭,没有谁求饶认输,二人只是凭本能木然出手,不求防御,只盼对手能先撑不下去。 宇文炎和翟临均已起身,神色严肃,向着场中张望。 两侧无数双眼睛看向场中两人,皆是心生敬意。军中最敬的是这种宁死不屈的汉子,无论谁赢谁输,都是刚烈好男儿。 在众人觉的再难以忍受的时候,打斗声消失,二人终于分开,各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安静的吓人,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正探头探脑张望,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吴亘慢慢爬到甘兴身前,轻轻一拳打下。这一拳的力道小的可怜,恐怕连只蚂蚁都打不死。 甘兴的手指动了几下,终是没有抬起。 吴亘慢慢爬了起来,脸上已经青肿的不成人样,眼睛几乎已成一条缝,费力看了看四周,面向赵国方向,缓缓举起了右手。 哗,赵国这边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赢了。 吴亘艰难转身,走到甘兴的面前,一屁股坐下。这个男人虽然将自己打的如此凄惨,心中却是毫无怨怼。对方一直堂堂正正较量,没有耍一点手段,虽然自己勉强胜了半着,但对方也绝不是败将。 莫名间,吴亘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今日之战,我使了些小伎俩,侥幸得手,还望甘屯长海涵。”吴亘努力眼开眼睛,唏嘘道。 等了半晌,甘兴终于回过些气来,长叹一声,断断续续道:“何何为伎俩。今日你示敌以弱,又巧用天时地利,胜之有道。 若说是伎俩,任何一个为将者均应学会这种伎俩。虽然有些不甘,但今日我确实输了。日后若是战场相遇,放心,我不会再犯此等错误,你可要小心了。” 吴亘轻笑道:“静待君来取我项上人头,只怕你没那份胆量。日后,若是不起战事,可来寻我饮酒。”说着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甘兴未受伤的左手。 甘兴艰难的咧了咧嘴,“好,敌酋头颅当在战场上得来。放心,如果方便,我自会寻你。此次输的,定要在酒上找补回来。” 一用力,吴亘慢慢将甘兴拉起。 “后会有期。” “当然。”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向着自家阵营蹒跚而去。很快从营中跑出几人,将吴亘扶住,连着断刀、玲珑甲都捡了回来。 待走到营帐,宇文校尉早已带人站在帐外迎候。一见到对方,吴亘艰难开口,“大人,亘幸不辱使命。” 看到吴亘凄惨模样,素来自矜有静气的宇文炎,也难得有些激动,“辛苦了,吴伍长,此战你为赵国立了大功。放心,回去后定当重赏。” 说着转身扫视周边的一众军官,“诸位,如此方是军之精锐,国之栋梁。若是我厢军人人如此争先,悍不畏死,岂惧大夏国军马。此事,当大力宣扬,让厢军人人皆知,以吴亘为楷模,奋勇争先,扬我军威。” 眼见对方滔滔不绝,俨然要长篇阔论一番,将自己树为什么军中楷模。吴亘一听就脑仁疼,身体一歪,软软瘫倒。 宇文炎上前抓住吴亘的手,一脸关切,“可是伤重的缘故,来,速速将吴伍长送回,找最好的军医救治。”闻听此言,在场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听这位校尉大人的放言高论。 等吴亘被人抬走,宇文炎看到诸位手下也跟着散去,不由的面色不悦,“诸位,我还有几事交待” 在场的将领脸色一苦,只得又乖乖留下,忍受着宇文校尉的唾沫星子。 吴亘被送回大营,有校尉大人的吩咐,自然是享受到空前的待遇。好药不要钱似的上,各种佳肴美酒应有尽有,连小解都有人搀扶,让从小一个人苦日子过惯了的吴亘,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第三天入夜,张远溜了过来。看着扔了满地的碎骨头、仍抱着鸡腿猛啃的吴亘,不由蹙眉道:“受如此重的伤,还滥吃胡喝。” 吴亘含混不清的说道:“我不管,我为厢军流过血,我为赵国” “行行行,打住,原本还想着你伤势如何,看来不用问了。”张远顺手抓起一条羊腿,用力扯了一口。 吴亘看了看门口,低声道:“张大老爷,能否允我回抚冥关养伤,在这里如同坐牢一样,连上个茅厕都生怕我掉下去。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我得被憋死。” 张远一瞪眼,“谁敢现在放你离去,要知道,你可是校尉钦点的厢军楷模,万一出点差错,我这个屯长还干不干了。” 吴亘哀叹一声,“这个劳什子楷模,谁愿干谁干,整日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老张,算小弟拜托,放过我吧,真受不了了。” “那我问一下曲长?看他敢不敢放你回去。”张远有些迟疑。吴亘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把他关在这里,确实是有些难为了。 “好的好的,我今夜就将行李收拾妥当,静待佳音。”吴亘忙不迭答应道。 “此次你立了如此大功,恐怕抚冥关是呆不下去了。”张远看着吴亘一脸兴奋,泼了一盆冷水。 “为何”话一出口,吴亘也醒悟了过来,自己这次成了楷模,断不能再呆在抚冥关这种偏僻所在,那不是折了宇文校尉的面子吗。心急之下,开口问道,“能不能想法子不调离。” “不能。”张远没好气的说道:“那抚冥关有什么好,阴气深深,四下荒芜一片,难不成你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吴亘颓然躺在地上,“能有什么,你与曲长俱是看过的,只不过时间长了,倒是真有些感情。”忽然坐起身来,“不如让莫信接替我,那山上的布置他大略还是清楚的。此外,老莫在军中多年,前次又被大夏国所俘,受了不少委屈,能不能给个伍长干干。” 张远想了想,“明日我自会去寻曲长,准与不准都会与你一个信。” 第二天,不知道张远如何忽悠的金松,竟然是同意吴亘返回抚冥关。大喜之下,吴亘在张屯长亲自护送下,终于返回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巢,抚冥关。 张远不愿在此停留,当天就返了回去。 躺在槐树下的躺椅上,吴亘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哎呦。”不由的叫了出来,此次与甘兴对战,委实伤的有些重,稍一用力便牵引到伤势。 养伤的日子自然古井无波,吴亘服了半颗玉华丹,身体已经无大碍,只要慢慢调理即可。 这一日,山下来了一骑。吴亘一看乐了,来的正是莫信,看来自己离期已近。 莫信一入院中,就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腰间,“咳咳,吴亘哪,咱也混了个伍长,也是带长的人了。”说着将伍长的令牌摘下,在吴亘眼前晃了一晃。 吴亘当然明白其中缘故,这张远办事还是颇为利索的,笑道:“在下给莫伍长有礼了。”作势就要下拜。 莫信赶紧拦住,“得,你小子马上就要升官,今天受了你这一礼,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找补回来,别玩虚的,今天我二人双喜临门,把好酒拿出来,好好喝一顿。” 此事自无不可,二人也不做菜,就着几个咸菜疙瘩,就在院中对酌起来。 “可是知道我调往何处。”喝了三杯,吴亘开口询问道。 “听说是要调往校尉府,当什么参军,倒是与当初林若实的位置一般。若真是如此,你当要小心了。在校尉府,可不是咱们厢军这般,个个都是人精,软刀子递的狠的很。 你这性子,惫赖惯了,说不得就会得罪人。不是哥哥说你,到了府中,有些脾气得改一改,别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莫信一脸正色,谆谆交待。 “呦,我们莫伍长何时转了脾性。知道了,到了府中,我当谨小慎微,小心翼翼,莫要被人给耍了。”吴亘不耐烦的摆摆手。参军一职,多从事文书类事务,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这宇文校尉如何想的。 说不得不是宇文校尉的意思,只是吩咐下去安排个职位,便顺势安排了参军之职。想那宇文校尉此事目的已经达成,自己履历上又添了重重一笔,自然不会再多关注吴亘的情形。 过了两日,军中终于送来文书,吴亘赴定远城校尉府任职,不必再回厢军,直接前去即可。与莫信交接了一应事物,吴亘将东西收拾妥当,便骑马前往定远城。 到了城门口,守门兵卒闻听军中楷模到来,皆是拥了上来观看。 “听说这吴亘三头六臂,一顿要吃下一整只羊,怎么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少年。” “是啊,是啊,与你我兄弟并未两样,看来,这楷模我们也可以当当。” 议论声中,吴亘打听好校尉府位置,催马进了城,一路直奔城西而去。 城西是府衙集中之地,郡守、校尉皆在此办公。等到了校尉府,倒是十分气派。透过白色的院墙,能看见里面碧瓦朱甍,飞檐反宇,东侧有一座白色的巨塔,两扇巨大的朱门前站着四个持刀的兵卒。 吴亘持着文书上前,守门的兵卒接过仔细打量了半天,方才由一人带着进去。走到第二进院子,那人指着一溜厢房道:“这里就是参军房,大人日后就在此办公。” “哦,多谢了。”吴亘冲着那人一拱手,举步向着那厢房走去。回头一看,带路之人仍站在原地,不停冲自己眨着眼睛。 “这位兄弟,我这里事情已了,还请回吧。” 那人眼见吴亘不懂规矩,只得提醒道:“大人到此任职,前途可谓无量。按着以往规矩,每位新上任之人,都要发些喜钱。”说着直勾勾看着吴亘。 “哦哦,还有这等规矩,行,入乡随俗嘛,喏,给你,沾些喜气。”吴亘说着从腰间摸出两枚铜钱,郑重放在那人手中。 带路的此人有些苦笑不得,以往来人,哪个不是大锭银子往出甩,今天碰到了个抠门至家的家伙。这两枚铜钱,门口兄弟分都不够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给私吞了。 眼见吴亘迈着方步向参军房走去,那人郁闷转身,嘟囔道:“如此不懂规矩,看你能在此呆多长时日。”说完甩袖而去。 第35章 笑里皆有刀啊 参军在军中是有些特殊的存在,职位不高,但因着能常侍长官身侧,出谋划策,草拟文书,端茶倒水,加之又各管一摊,所以升迁的机会也相对多些。 如林若实,一入校尉府就负责谍报一事,其实这是个肥差,一年过手的经费不知有多少。 能到此处,无不是人精之类的存在。上要奉迎长官,下要统筹各部,就是一些低阶军官,也要到此历练一番,接下来的路才好走些。 吴亘走到屋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中是一排排整齐的桌椅,样式俱是一样。有数人正在桌前饮茶闲谈,看到有人进来,几人戛然而止,略有疑惑的打量着吴亘。 一个长有短须、面色有些白皙的人抬起眼皮,笑吟吟道:“这位兄弟,到此可是有事。” 吴亘赶紧上前递上文书,“我叫吴亘,奉命到此报到,请问需与谁交接。” 那人随意看了看,转头向着一名稍稍年长的人说道:“老曹,此人就是前些日子与大夏国对决的勇士,不妨先放你那,先做些主记之事如何。” 姓曹的人看了一眼吴亘,不耐烦道,“我这里皆是文书往来,他一个厮杀汉能干什么,莫给我添乱。” “老曹,也不是让他起步就上手,不妨先往各个衙门跑跑腿,熟悉一下,到时再作定夺。”短须之人倒是毫不生气,语气柔和商量道。 “行吧行吧,就让他跟着我吧。那个叫什么吴的,坐在我桌旁。”姓曹之人好像吃了一只苍蝇,随手指了指自己对面。 “呵呵,这位兄弟,你就暂且随着曹参军吧。我姓毕,叫毕华,称我毕参军即可。以后大家都在此共事,有什么尽管言说。” 毕参军一脸和煦,起身将吴亘领到曹姓参军面前,“这是老曹,曹近仁,以后你二人当多亲近些。” 毕华倒是颇为热情,帮着吴亘领取了日常所用之物,办理文书交割,安排了住所,忙的是跑前跑后,脖领都被汗水打湿。 反观那个什么曹近仁,坐于桌前一动不动,似是对吴亘的到来无动于衷。 吴亘坐在桌前,桌上摆了笔墨纸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无人搭理他,他也不好与他人搭讪,连屋中其他二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屋中静悄悄一片,除了偶有人出去传递公文,其余时间只有翻纸和书写的声音。 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吴亘正自无聊至极点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伸进来四下打量。 “呦呵,这不是孙少府吗,怎的有空到此,是不是这个月的俸禄要涨上一涨。”毕华见到此人,开口打趣道。 “毕参军,您着实说笑了,这俸禄之事只有校尉大人方能定夺,我倒是想为哥哥们多发一些,可位卑言轻,这不是床底下躲雷公,没用吗。” 来人倒也不拘谨,笑嘻嘻同毕方插科打诨,“我是寻我哥哥来着,听说他今天方到此地。” 吴亘正在梦枕黄梁,闻听骤然惊醒,抬头一看,眼睛不由一亮,此人不是他人,正是自己未来的账房先生孙宏啊。熬了半天,终于见到相识之人,不由的心中喜悦,站起身来。 “吴大哥。”孙宏惊喜的叫出声,快步走到吴亘面前,“来之前也不早些说,让兄弟也好有个准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的过来了,我也是今日方到,连你的门槛多高还不清楚,怎么寻你?”吴亘也是十分高兴,孙宏个头又长了一些,头上的那一缕白发渐黑,显然这些日子过的不错。 “走走走,晚上我请哥哥在城中好好搓一顿,多日不见,吴大哥竟是又健硕了不少。”说着就拉着吴亘向外走去,走到毕华身前时,“毕参军,我与吴亘先走一步,您老是不是一起乐呵一下。” “去去,你二人尽管去,兄弟重逢,拉着我干甚。此地有我在即可,尽可放心。”毕华笑容满面,连连催促二人。 这么长时间不见,吴亘发现孙宏倒是圆滑了不少。 等出了门,孙宏搂住吴亘的肩膀,“吴兄,听说你大战大夏国,涨了我赵国不少威风,实在是可喜可贺。现在你可是军中楷模,校尉大人说了,让我等皆要向你学习。” 吴亘一脸愁苦,“什么楷模,原本想着到了城中,别有一番天地,没曾想做了一天的泥塑,可是愁煞我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抚冥关做我的山大王为好。” “呵呵呵,我就知道,这种枯坐于衙府的日子,肯定是不适合你。忍忍吧,毕竟此地挨着长官,以吴兄你的实力,不日定当能够主事一方,成一番事业。”孙宏目含笑意,拍拍吴亘的肩膀劝解道。 二人边走边聊,吴亘此时才知道,方才参事房中,以毕华为主,相当于是个牵头的。此人是校尉府中老人,为人倒是不错,对谁都是和煦如春,上上下下人缘极好。 至于那个曹近仁,资历实质上比毕华更老些,因着性子有些古怪,所以不太受长官待见,干了这么多年仍是个参军,上也不是,下也不成,所以就一直在此蹉跎韶华。 这些年,宇文校尉到任后,不满于前任做法,接连越级提拔了一些年青人。这些人姑且称为少壮派吧,无形中与老人划了界线。所以,校尉府中气氛有些微妙,曹近仁对吴亘有些看法也实属正常。 快走到大门口时,孙宏面色有些犹豫,低声道:“吴兄,今晚宴请其实另有其人,我原本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是此人通报于我方才知道的。” “嗯?何人。”吴亘有些诧异,自己在定远城并无什么熟人。 “林若实。”孙宏面色有些凝重,“上次他被从厢军中赶回后,校尉府实质上也有些人想着借机把他赶走。不过,不知何故,宇文校尉并未过于责罚,只是换了个位置,参与兵曹之事。 此人从厢军回来后,一改以往孤傲,倒是作派温和起来,无论与老人还是新进年轻人,都相处敦睦。不仅校尉府,与郡府中人也多有来往。吴兄初来乍到,还是要隐忍些,勿与其直接冲突。” 吴亘听了面无表情,林若实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不足为奇。这种人所图甚大,做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自己与莫信辛辛苦苦,又扮惨,又起谣,又栽赃,趁着其根基浅,纠集营中众人之力方才将其赶走。 如今在这定远城中,此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善于钻营,倒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我晓得了,视情而定吧,只要他不惹我,也犯不着碰这坨屎。”吴亘对林若实观感实在是有些差,但确如孙宏所说,犯不着处处给自己树敌。 二人刚走出大门,门口处已然站了一人,眉目含笑,长身肃立,正是林若实。 看到吴亘出来,林若实上前一步拱手道:“欢迎吴兄弟高升,若实在此久等了。都是走过往生路的人,今天仓促备了些酒席,还请能够赏光。” 孙宏有些紧张,看了吴亘一眼,生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对方下不了台。 “哎呦,这不是若实兄弟吗,好久不见,着实想死哥哥了。”吴亘大笑着上前,紧紧抱住了对方肩膀,“一别多日,若实兄弟倒是越发风姿潇洒了。” 林若实身体一僵,面色有些微妙,不动声色将身体抽出,“吴兄此次大战大夏国,力挫强敌,威名可谓如雷贯耳,这军中楷模的称号,定远城上上下下可是人人皆知。今日履任新职,就由我们一起走过往生路的人,共为楷模贺。” “好说,好说,你看刚刚到这,就让兄弟破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来来来,今晚须得大醉方休。”吴亘将手拿下,却又学那宇文校尉,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 林若实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言笑晏晏,“那是自然,厢军清苦,既然到了城中,今天不妨让吴兄见见这定远城十丈软红。” 看着两人如多年未见的兄弟般亲昵,孙宏心中涌起一阵恶寒,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都是喜欢暗搓搓递刀子的人。若是和好了还好,若是明争暗斗起来,这定远城说不得又得来一阵凄风苦雨。 三人边走边谈,出了城西往东而去。穿过城中心的钟鼓楼,前方渐渐喧闹起来,灯红酒绿,人来人往。 一路走过,酒肆、红楼、勾栏林立,街上人醉意熏熏,皆是寻花觅柳、金迷纸醉之辈。 三人在一家名为兰香班的所在停了下来。待到了其中,里面人流攒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两侧则是一个个的雅间,足有三层之高。 台上有几名肌肤雪白、身材曼妙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正缓缓起舞。水袖甩将开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落下,飘摇曳曳,可谓美不胜收。 三人走入一间屋子,早有几人等在其中。 吴亘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果然有些面熟,应该都是走过往生路的人。看到林若实进来,这些人纷纷起身施礼。看来,林若实确实拉拢了不少人,俨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等几人坐下,很快有小厮送上四碟干果,四碟小菜,摆上酒壶,殷勤的替几人拭去鞋上灰土。林若实拇指一弹,一块碎银子飞出,落于小厮手中。小厮满脸谄笑,躬身倒退而出。 林若实介绍了几人,又郑重引荐了吴亘,便径自坐于主位,请吴亘坐于自己右首。 “诸位。”林若实咳嗽一声,“今日吴亘兄弟到此,实在是我等荣耀。想必与大夏国大战一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吧。 这一战,吴兄弟单刀赴会,力克强敌,可谓为我厢军大大涨了脸面,大家都与有荣焉。今日,吴兄弟大驾到此,若实略备薄酒,让我们共为吴兄弟庆功。” 屋中一哄而起,皆是举杯。纷纷上前找吴亘喝酒,转眼间便一壶酒下肚。 正在此时,小厮又走了进来,往桌上摆上热菜,“诸位大爷,前酒已毕。酒菜已上,本店唱曲颇为出名,可还要听个小曲儿。” 林若实微微一笑,“可,若不然何来十丈软红。” “得嘞。”小厮高兴的出去。每次客人点曲,他都是会有些分成。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身穿绿衫的年轻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第36章 香香 女子生的眉目青秀,脸泛桃花,娇羞之中款款走到屋子中间,对着众人敛衽施礼。 趁着此空当,孙宏凑到吴亘面前,低声道,“吴兄,切勿豪饮,须当小心些,今天这顿酒宴,也不知道林若实安的是什么心,场面上应付过去就是了。” “我自晓得。”吴亘面带笑意,冲着对面一人举杯示意,却并没看向孙宏,“初到定远,不宜与其直接起冲突,且行且看吧。” 二人说话间,女子素手捉起拨子,轻轻扫下。 琵琶铮然而鸣,弦弦凄楚,韵律幽幽,有如雾锁山峦、烟笼村寨。轻拢慢捻间,声音缓如丝雨,隐隐藏了一丝哀意。 一曲终罢,女子泪珠盈睫,面露戚色,垂头不语。 林若实将酒杯放在桌上,面露不悦,“今日我等为吴兄弟接风,却闻如此凄苦之音,着实扫兴。” 旁边另一人接口道:“是的是的,难不成我兄弟几人欺侮了你,还是对我等厌恶,如此作态,着实有些晦气。来人。” 随着那人声音,小厮跑了进来,“几位大爷,曲子如何,可有什么吩咐。” “你这店家好不会做买卖,大好的日子弹奏什么哀曲,换人,赏钱断是没有的。” “好的,小的这就让她换一个轻快曲子。”小厮走上前,顺手把女子衣服领子往下扯了扯。 “换人,没听明白是怎的,如此庸脂俗粉,少来污了我们眼睛。”旁边又有一人怒道。 小厮转头对女子怒目而视,伸手欲将其拉起,悄悄在其肩膀上狠狠掐了一把。 女子惊惶抬头,目露哀求之意看向众人,半个身子已被小厮拉起。眼见女子抗拒,小厮低声骂道:“不知进退的小浪蹄子,害的我今天少了一份收成。” 女子被拉拽到门口,仓皇间回头看了一眼,泪珠顺着脸颊落下,似是十分惧怕被拉走。 孙宏刚要起身,却被吴亘拉住。 “慢着。”吴亘手持酒杯起身,“诸位,我平日里一个人守关燧,孤苦惯了,倒是喜欢这小娘子的调调。在座都是仕途得意之人,平日里欢天喜地惯了,不如今日陪我听听这悲苦曲子,换个口味如何?” 林若实微微一笑,“没曾想吴兄弟竟然如此怜香惜玉,好,今日我等几人,就陪着楷模兄幽怨伤怀一遭。小娘子,权作弄玉,坐在这位萧郎身旁。若是弹的好了,这位公子可是大大有赏的呦。” 女子闻听,忙不迭转身,对着众人团团施礼,轻移莲步,坐到了吴亘身侧。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打趣,揶揄其艳福不浅。 吴亘脸皮一阵抽搐,倒不是因为害羞,这等调侃,比起大风寨中那帮浑人来,毛毛雨了。 实在是这林若实“大大有赏”有些害人,摸了摸袖中不多的银子,牙疼。 孙宏自然明白这位老兄抠门的毛病又犯了,扯了扯吴亘衣袖,指了指自己怀中,示意其不必担忧。 女子感激的看了吴亘一眼,重新弹了一曲,相较上一曲,这支曲子倒是欢快了许多。 趁着众人饮酒间隙,女子悄悄说道:“香香多谢公子垂怜,奴婢敬公子一杯。”说着自顾自从桌上取了酒杯,倒了一杯酒,轻轻一抿而尽。 “无妨的。嗯?”吴亘随意饮了一口,发现女子动作有些僵硬。略显清凉的衣衫后,显出背上的的一圈圈纱布,“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女子一怔,知道吴亘发现了背上伤势,低头黯然道:“在此行艺的女子,一日赚不到钱,就会遭嬷嬷责打。今日公子若不出言挽留,晚上怕是又要被责罚,连饭都吃不上的。” 吴亘眉毛一竖,“那就不在此地干就是了,何必受此屈辱。” 香香涩然一笑,“公子不知,我等都是庶人,从小被卖到此地为奴,若是逃了,逮回来就得打死。 在此虽然凄苦了些,但终是还能吃饱饭的。况且,嬷嬷已经十分不错,起码不会赶人走。其他家的姐妹,赚不到钱说不得就会被卖走,或是赶出去流落于外,说不得哪天就死在暗处了。” 闻听香香诉说,吴亘默默无语。方才看到女子伤势,已然猜到是如此结果,却没曾想,女子竟然毫不怨怼,反而庆幸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 孙宏凑了过来,“吴兄,你方到此地,如此的事儿多了。等时日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吴亘避开香香,凑在孙宏耳边问道,“这打赏的行情是多少,方才被林若实的话给拿住了,不出赏钱倒也不好,好歹让这个姑娘少挨一顿打啊。” “一般来说是五两起步,多些的甚至十两,百两,不一而足,看客人心情了。”孙宏赶紧介绍了一下,生怕这位掏出几个铜钱。这种事儿,他确信吴亘能干的出来。 “五两。”吴亘惊的险些喊了出来,听个曲子就给这么多钱,自己与宝象得贩多少私盐方能赚回来。伸手在袖中摸了摸,肉疼的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 孙宏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又拿出五两,放到吴亘手上。 吴亘咬着牙将十两银子递给香香,瓮声瓮气道:“喏,这是与你的赏钱,这样不会挨打了吧。” 香香赶紧接过,“不会了,不会了。公子,要不奴婢再弹奏一曲?”说着期待的看着吴亘。 “不了,不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吴亘忙不迭阻止,两只曲子十两银子,再弹奏下去,估摸自己就得出去当裤子了。 随着香香的离去,酒宴也近尾声。随着最后一壶酒喝下,众人纷纷醉醺醺离席。 回去的路上,林若实主动与吴亘、孙宏走在了一起,三人都是跌跌撞撞,俨然醉的不轻。 忽然,林若实转头对孙宏说道:“孙少府,可容我与吴兄弟单独谈一谈。” 孙宏一愣,警惕的看了一眼。吴亘笑笑,“有什么不可,我就不信林兄弟还有断袖之癖。”目光示意孙宏离去。 林若实与吴亘行走于街上,步履平稳,全然没有半分醉意。 “吴亘,你我二人之间的过节,都心知肚明,你可知今日为何我要设宴款待你。”林若实微笑着开口。 吴亘戏谑的瞥着对方,“难不成你是心中仰慕我这个军中楷模,意欲化干戈为玉帛。又或者见我如此风流倜傥,心下暗自折服。竟然幡然悔悟,想着走的亲近些。” “哈哈哈,吴兄弟说笑了。今日之宴,我是真心感激于你。”林若实转过头来,“我被人从厢军大营赶回,是吴兄弟的手脚吧。” 吴亘刚想反驳,林若实摆摆手道,“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了,这次被人逐回,实乃人生一大耻辱。 回到城中,想了又想,反倒有些释然。通过此事,倒是让我认清了自己的不足,那就是过于清高,不屑与低阶之人打交道,所以在厢军中失了人心。 回来后,我痛定思痛,行事大有改观。无论是军中小卒、还是府中走吏,皆是和睦以待。所以,今夜此次宴席,倒是真心实意想请你。 今晚在座诸人,或为守户犬不知进取,或为粗鄙辈难堪大用,若论豪杰,倒是吴亘兄弟可当此号。过了今晚,你我再各展身手,各显神通,鹿死谁手全凭本事。如何。” 舔了舔嘴唇,吴亘笑眯眯道:“倒也是实诚,林若实,我在想,我是不是趁现在月黑风高,把你宰了,岂不一了百了。” 林若实轻轻摇头,一脸怜悯模样,“呵呵,当日在那座山上,我受伤甚重,才让你捡了个便宜。莫看你能打败大夏莽夫,但在我面前,还真不够看。 你不知道,一介武夫与练气士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姑且就说你有这个本事,在这定远城中,你人生地不熟,也不想想,我单独约你出来,是不是已经设下埋伏围杀于你。” 说完,林若实仰头大笑,掉了个方向离去。 看着其背影,吴亘默默无言,深吸一口气,回到校尉府安歇。 吴亘开始了校尉府按时点卯、点头打盹的日子,参军房中,除了毕华偶尔攀谈两句,其他人都是互不搭理。 至于那个曹近仁,整天阴沉着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一般。在试着让吴亘写了一份文书后,便再也不要其捉笔,只是干些往递文书之类的事情。 刚开始,孙宏还往参事房跑一跑,与吴亘交谈几句,渐渐的,连孙宏也来的少了。 转眼半月过去,这一日,曹近仁递给吴亘一份文书,叫他送到郡守府中。宇文校尉虽然负责兵马战事,但郡守毕竟为宝安郡一郡之长,诸多事情还得与其多多请示,所以往来文书并不少。 将公文随手放入一个信封中,用火漆封好,吴亘随手在封口处写下了自己名字。正在此时,毕华在屋外走了进来,召集众人前往兵曹掾处议事。吴亘只得将信放在桌上,与其他人一同前往。 等忙完后,已是临近傍晚。因着与其他人不太熟稔,吴亘一个人晃晃悠悠返回屋中,顺手拿起桌上的信,前往郡守府送信。 郡守府同在城西,与校尉府隔了几条街,吴亘将信送到后,特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如此就不用再回那死气沉沉的参军房。 等出了郡守府门,吴亘绕了一个圈,百无聊赖闲逛,看看四周风景。 定远城作为郡城,已建成近百余年,景色倒是颇为秀丽。沱河从城西绕城而过,既可运输,又是护城河。城中多曲水池潭,所以桥拱甚多,行走于其间,颇有一番趣味。 待走到钟鼓楼侧,此处是南来北往的汇集处,人流多了起来。转过墙角,前方来了几人,领头的正是林若实,孙宏赫然也在其中。 见到吴亘,孙宏一愣,面色颇有些不自在。林若实倒是主动迎了上来,“这不是吴亘兄弟啊,有些日子未见,倒是清瘦了不少。这么凑巧,今晚几位同僚相聚,不如一起小酌一杯如何。” 看了一眼垂目低头的孙宏,吴亘不冷不热道:“鄙人家贫,上次随林兄弟赴宴,可是亏了十两银子,还欠了他人五两,断是不敢去了。我手头还有些事,就不扰几位雅兴了。”说着拱拱手准备离开。 “说哪里话来着,吴兄弟若是手头拮据,我这里倒是还有些余钱,俱是同僚,拿些去使就是了。”林若实似乎不打算放过吴亘。 “算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自己有多少米,就吃多少饭,我还是回去啃我的咸菜糙饭吧。”吴亘说完,竟是扬长而去。 “什么人啊,吃刺猬长大的啊,给脸不要脸。”同行之中有人低声嘀咕。 看着其背影,林若实轻轻摇头,倒是没有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孙宏的肩膀,“走走,莫要坏了心情,如此大好时辰,正好举杯邀月。”说完带着几人往城东而去。 第37章 雨夜小酒馆 一早赶到参军房中,吴亘正琢磨着如何度过这百无聊赖的一天。曹近仁匆匆走了进来,劈头盖脸问道:“昨日那封信函,可是送到了郡守府中?” 吴亘抬头一愣,“自是送过去了,为何有此一问?” “你再找找,是不是未曾把文书放入信封中?”曹近仁语气有些不善,恼怒说道。 眯起眼想了想,再找找桌上,吴亘肯定的说道:“定然放进去了,我还在上面署名来着。” “嗨,那为何今早那边传过话来,送的是一封空信封。这可是本月拨付军中钱粮的文书,昨日乃是上报的最后一天。 如此一来,厢军上下这个月吃什么,喝什么。”曹近仁几乎是吼了出来,面红耳赤,脖颈上的青筋鼓起老高。 吴亘冷冷说道:“昨日你也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公文确是放进去了,怎的赖在我的头上。” “竖子难成大事。”曹近仁怒不可遏,重重拍打着桌面。 闻听二人争吵,在屋外的毕华匆匆赶了进来,“二位,二位,息怒,大清早的何必如此,可是发生了何事。” 曹近仁此时却闭上了嘴,匆匆重拟了份公文,急急出门。 毕华叹了口气,“吴亘你不必在意,老曹就是如此脾气,若不然早些年便下放做个实职了。只不过,因何事如此吵闹。” 想想这文书的事终是瞒不住,吴亘便将事情由来重述了一遍。毕华听罢,眉头紧蹙,捋着胡须想了想,“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找相熟的郡吏,补上一份文书即可。 但原先的文书去了哪里,这才是最要命的。毕竟这钱粮一事,看着不紧要,但若被有心人侦知,就可籍此推算出我定远城周边厢军人头,驻地。此事还须禀报上官,抓紧查缉,免得落入敌手。” 吴亘也是一头雾水,仔细回想昨日行程,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和人啊。忽然,吴亘想了起来,昨日文书放于桌上,正好被召去议事。也只有这个时候,信封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毕华长叹道:“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谁会做这样的事呢。算了,我还是先去禀报吧,若是追回来就好了。你暂且安心,找着机会,我面见校尉大人,自会替你辩解。毕竟出了事,我这个牵头之人也是跑不了的。” 眼见毕华这么说,吴亘也无可奈何。来了这么长时间,宇文校尉一次也没见着,早把自己这个军中楷模抛诸于脑后。 到了下午时分,曹近仁黑着个脸回来了,理都不理吴亘。毕华此时正好推门进来,“老曹,这一早上你可是到何处去了,遍寻不见,文书之事如何?” 曹近仁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吴亘,眼里似要冒出火来,转头时却已是语气平和,“无事了,我有一个同乡正好在郡守府,托他补了份文书,已然递上去了。” “如此甚好。”毕华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不要误了粮饷发放就好,要不然各大营那些杀才,不把我们吞了才怪。” 眼见事情揭了过去,参事房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是吴亘总感觉曹近仁在不时偷偷打量自己。 到了第三天,毕华带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此次文书丢失,吴亘被调去法曹,说白了就是个送信的,不能再在参事房中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转到第一进院中一个小屋中,与马舍相邻。不过倒是清静了些,屋中只有他一人。 吴亘有些发懵,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应该把自己赶回厢军吗,为何还要留在府中。 每天早上,看到吴亘在那洗刷马匹,不时有人路过,皆是窃窃私语 “听说这就是那军中楷模,却被贬到此地,成了一个送信跑腿的。” “什么狗屁军中楷模,是洗马楷模吧,一个土匪出身的浪荡子,偶尔打败一个大夏国的废物,就不知天高地厚,兄弟们好心请他喝酒还拉个臭脸,活该他倒霉。” “呵呵,洗马楷模,倒是颇为贴切,那我是不是可以做个喝酒楷模。” “哈哈,那是自然,兄台的酒量可是闻名定远城啊。” 对于这些嘲讽,吴亘安之若素,一概不理,每日勤勤恳恳送信,几乎把整个定远城摸了个遍。有时候,还要远行前往别的县城、传递府中公文。只是城中有一处地方,是去不得的。 那就是城南围绕鼓山的一片区域,这里是城中贵人宅邸所在。因为景色秀丽,依山傍水,所以贵人们都在此兴建私宅。 平日里,除非有贵人相召,如若中人以下擅闯此地,轻则杖责,重则打入监牢,若是有什么歹事,说不得就得丢了脑袋。 平日无事或是休沐之时,吴亘常常会跑到城南一处僻静的酒馆,一人独自默默喝上一些。这座酒馆的窗口正好面向鼓山,正是远观山景的绝佳地方。 这个时节的鼓山,嵯峨黛绿,飞瀑奔流,正是一年中景致最好的时候。 时有贵人,携朋唤友,或杖行赏景,或濯足高歌,游走于蓊郁荫翳,穿梭于缥缈云雾。 也有女眷结伴出游,穿着艳丽,犹如繁花点缀于苍翠。在此地,这些贵人终于不用奴仆紧紧相随,显得有些恣意而为。 来酒馆的次数多了,连掌柜的也都清楚其习惯,加上吴亘每次都出手大方,只要有可能,都会为其留下临窗的位置。 这一日,城中难得下雨,吴亘了结了公差,踏着暮色又再次来到了酒馆,坐到了自己平日惯熟的位子上。 窗外细雨打在竹叶上,淅淅沥沥,半壶杏花酒快要下肚时,吴亘渐渐有些迷糊。忽然,风雨声大了起来,酒馆的门被推开,吴亘骤然惊醒。 “掌柜的,请温一壶酒,上一盘花生即可。”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 揉了揉眉心,将杯中残酒喝下,吴亘并未理会身后的动静。 “不好意思,朱先生,您有些日子没来了。今日不巧,花生倒是有,酒却是已经卖光了。”掌柜热情的与之打着招呼。 “如此断魂雨,却无杏花酒,那倒是颇为遗憾了,满腹愁郁只待酒浇啊。”男子并不生气,反而是与掌柜的打趣道。 吴亘转头一看,一个一身青衫、面色温和的儒雅中年男子正与掌柜攀谈。男子手持桐油伞,衣服下摆已湿了一大片,看来也是好酒之人,走了不近的路。 此人身上隐有一种方正的气息,却又透着温煦,让人一眼就心生亲近。眼见无酒,说了几句男子就准备出门离去。 “这位先生,这里有残酒半壶,若不嫌弃,不如过来饮上一杯如何。”吴亘忽然心生涟漪,开口招呼道。 男子稍稍愣了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旋即温煦的笑了笑,走到吴亘身边,“多谢小兄弟相邀,这夜雨倒是把我的酒虫儿勾了起来。既然如此,就腼颜讨杯酒喝,酒钱自然要照付的。” “无妨,今日就是吴亘请先生了,下次先生补上就是,如此说来还是我赚便宜了些。”吴亘笑着让小二上了碗筷和酒杯,为男子满满倒上了一杯。 二人对饮一杯,男子停了半刻,似是回味酒中滋味,“醉人不外雨共酒,雨是天音酒是愁,果然还是雨夜杏花韵无穷,醇馥幽郁,如饮甘露。这位小兄弟,我乃此地西席,姓朱名不展,今日倒是谢谢小兄弟盛情相邀了。” 原来是教书的啊,吴亘心中一动,举起酒杯道:“吴亘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却平生最敬先生,这一杯酒,我先干为净。”说着仰头饮尽。 识字不多一直是吴亘心中隐痛,以往在厢军大营时,周遭俱是一群厮杀汉,倒也不觉的什么。入校尉府以来,连个文书都拟制不来,只能做个洗马楷模。虽说面上并不在意,但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 “呵呵,小兄弟狡黠了,此酒是要回请的,你多饮一杯,我便多吃一些亏。”看着豪情十足的吴亘,男子笑眯眯打趣道。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来。 灯火昏黄的酒馆中,吴亘与朱不展相对而坐,举杯对饮,言笑晏晏。 喝了三杯,朱不展双手拈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嚼了起来,“小兄弟为何孤身独饮,我观你神色郁郁,可是有什么难处。” “先生叫我吴亘即可。”对方温润如玉,吴亘少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免有些拘谨,“先生不知在何地开塾。” 朱不展微微一笑,指了指南边,“平生别无他长,只能教书谋生,就在此地授业。” 吴亘一愣,南边是贵人居住的地方,莫非 刚想起身,却被朱不展阻拦,只得小心坐下,试探问道,“先生可是贵人。” “什么贵人、庶人,就是一个教书匠,只是沾了些祖宗的光罢了,莫要因此坏了喝酒心情,来来来,再饮一杯。”朱不展毫不在意,竟然帮吴亘倒了一杯,示意了一下先行喝下。 吴亘此时有发懵,真是贵人啊,平生第一次贵人给自己倒酒,忙不迭去拿酒杯,一不小心,酒杯倒在桌上,又手忙脚乱去拿袖子擦拭。 朱不展失笑道:“不必如此,只是我的身份莫要说出去,要不然到此喝酒都来不成了。” 吴亘连连点头,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道:“先生,下顿酒自不要您请了,小子可否随您读书,也好常为先生执壶。” 朱不展笑而不答,看的吴亘心中直发毛,等了片刻才开口道:“吴亘,可是那什么军中楷模的吴亘?” “啊。”吴亘现在对楷模二字极其反感,闻听此言愣了一下,不知对方何意,只得赧然道:“正是小子。” “哈哈哈,不展有幸,竟然能与楷模同饮。你一战成名,护了赵国威严,实在是值得国人敬佩,却未曾想如此年少,实在是后生可畏。” “先生说笑了,亘就是个粗人,打打杀杀还行,真不敢自称什么楷模,莫要再笑话我了。” “明日即可入学。” “嗯!嗯?明日?” 吴亘抬起头来,一脸不相信。 (本章完) 第38章 那一瞬浅画如画 晨熹中,吴亘匆匆赶往城南。身上背了个包袱,里面装了咸肉、红豆、红枣等束脩,另外则是一坛美酒。 为了今天入学的事,吴亘专门请了假,反正自己这个洗马楷模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虽是仓促入学,但该有的礼节却是一丝也不能少。吴亘昨夜不知砸开多少家店铺,方才将这些东西准备妥当。 走到城南那巨大的白色牌坊下,吴亘停了下来,这里是进入城南的分界线。牌坊上,雕刻有“北辰以德”四个大字,字体遒劲,如有千钧。 站在牌坊下,隐隐觉察有人在打量自己。吴亘不以为意,有朱先生作保,自己进入城南应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透过飞瀑飘来的水雾,吴亘探长脖子向里张望。缥缈中,朱不展的身影在雾气中出现。见到身上被水气打湿的吴亘,微微点头:“随我来吧。” 进入城南,如无人引见,可是要被打出去的。别看街上空寂无人,谁又知道暗处隐藏着什么杀着。 走在青石铺成的路上,两侧俱是高门大户,雕饰精美的门当户对,显示着主人的尊贵。 临近鼓山,山脚下出现了一处临水的院子。 走入院中,门口没有设置影壁,却立了一座亭子,上面有三个大字“听风亭”。下有楹联,上书“泉润碧巉、圣义相传垂庐舍,三品何妨、此间春风满定远”。 琅琅的读书声传来,如磬如玉,抑扬顿挫。 吴亘有些汗颜,原本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却不想早有人到此。 “你虽然年龄大些,但到此只以进学前后而论,这些蒙童皆是你的师兄。”朱不展伸手指着屋中十几个总角孩童说道。 这些孩童瞪着大大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吴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几个调皮些的挤眉弄眼,冲着吴亘做着鬼脸。 一向厚脸皮的吴亘难的有些脸红,看着微笑注视自己、一言不发的朱不展,咬牙拱手作揖道:“诸位师兄师姐好。” 孩童们迸出一片清脆笑声,“师弟好,哥哥好” 一顿乱声过后,朱不展轻轻击掌,四下安静下来。“这是你们新来的同学,大家平日里要和睦相处,不许欺负新同学。” “知道了。”孩童们拉着长音回答道,嬉笑声一片。 指着最后一排的桌椅,朱不展说道:“你就坐于此处吧。”将身上东西放下,吴亘规规矩矩坐了下来。摸了一下光滑的桌面,心中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学生初学,无非是《小雅》、《幼学编集》诸如此类,重在识字,习练一洲雅言。吴亘也不例外,与一帮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同学脑袋画圈,背诵那天书一般的文字。 朱不展教学极为耐心,每一个字都讲清圣人造字起源,蕴含大义。遇有疑难之处,更是细细解读,无论是哪个学生,都一视同仁。 就这样,吴亘开始了单日上学,双日到校尉府报到的日子。请假之时,法曹主事之人闻听,脸色有些奇怪,竟然问也没问就允了,让吴亘准备的一堆理由都没有用上。 每日清晨,朱不展都要到那座牌坊下,将一些小孩接了进来。吴亘也发现,这些孩童并不全是住城南这片区域,有贵人子弟,也有庶人之后。若是没有他接引,那些小孩想进入是万万不能。 时有头戴银冠的贵人路过,看着对朱不展颇为客气,但眼底的鄙夷之色却是显而易见。按着赵国规矩,贵人可戴金银玉冠,只不过城南之地多是下等贵人,所以银冠便多了些。 吴亘也曾问过朱不展,将诸多贵人之外的子弟带入其中,不会招人记恨吗,为何不把学堂办在其他地方。 朱不展只是轻轻拍拍他肩膀,轻叹道,“万物有丑好,各一姿状分。唯有学问一事,只有学与不学。我们这一脉,讲究的是有教无类,在如今世道,自然易遭人诽谤。只不过,这世道终是要有人改变的,多做一分,总比不做强些。”说到这里,面容有些苦涩。 “至于为何不搬离这里,你难道想让这些簪缨之家,贵人子弟,去中人庶人所居之处上学吗。若是如此,这此银冠之人,背地里上下其手,又多上许多烦恼,连学都办不成的。巍巍大势下,总是需要借分力方可前行。 况且,这些三品人等子弟,相互聚集在一起,时间长了虽然难免还有些隔阂,但终是看到彼此并无差别,也是为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吴亘到底是个心底通透之人,听明白了朱不展的难处。想想也是,你一个贵人,不教授自家子弟,反去扶持那些卑贱之辈,岂不心里不平,诸多手段下来,即使不动朱不展,那些中人庶人还敢把小孩送到学堂吗。 将学堂办在此地,方便贵人子弟求学。有些人即使看不惯朱不展所为,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下来。 如此一来,吴亘对朱不展倒是心生敬佩之意,平日里因为自己在一帮孩童中年岁最大,便主动承担了学堂的一些事务,连如厕这样的琐事,都得吴亘一一招呼。 小孩子最喜欢与自己大的人玩耍,吴亘这个便宜师弟又是长了张讨喜的脸,所以与一帮师兄师姐相处颇为融洽。 时间长了,只要一到课间休息,四五个孩童就挂在吴亘身上,缠着他问这问那。纵然辛苦些,吴亘也是乐此不疲。无事之时,吴亘就如同一只大鹅,领着一溜小鹅在城南到处瞎逛。 路上偶遇那些游玩的贵人,对这帮有些吵闹的孩童倒是颇为通融,最多笑骂几句小儿无赖。加之这段时间吴亘如同换了一个人,彬彬有礼,举止有度,倒也没有惹来什么麻烦,出入牌坊竟然也没有过多阻拦。 入学半月有余,这一日朱不展将吴亘留下,坦言第二日学堂休沐,想让帮着搬一些东西。此事自无不可,上私塾是要交束脩的,也曾给朱不展送过一些银子,却被他断然拒绝。 第二天吴亘早早就来到学堂,朱不展歉然道,还需等些时间。吴亘发现,平日里沉稳不惊的朱先生,今天却是有些心绪不安,不时起身探听院外动静。 直到日上三竿,门外传来车马的声音。朱不展闻听,霍然起身大步走出屋子,待临到门口时,却又放缓了步子,双手负后迈着方步缓缓走出。 吴亘心中奇怪,是何人让朱先生今日如此失态。 走出门一看,一辆有些简朴的马车停在门口。赶车的车夫是个老妪,正叼着个铜烟锅,坐在车前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马车的帘儿轻轻掀开,只见一只娇柔白皙的纤纤素手伸出。阳光照下,手上青筋隐约可见,恍似玉雕的一般。 紧接着,一个相貌清丽、面容清素的少女出现在吴亘眼前。少女身着留仙长裙,丹唇皓齿,肌肤晶莹如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少女之美,恰如清波菡萏,不似牡丹之艳,不复金桂之郁,自有一番秀雅脱俗,卷舒开合间尽显天真。 那一瞬间,吴亘的心停顿了片刻,待回过神来,黑瓦白墙的学堂,顿时鲜亮起来。 看到朱不展,少女绣履娇行,款款敛衽一礼,“爹爹安好。” 朱不展满脸慈爱,“一路辛苦了,路上可还平安。” 少女柳眉弯弯,满脸笑意,“让爹爹费心,一切安好。”转头看了一眼吴亘,欲言又止。 朱不展咳嗽了一声,“吴亘,这是小女浅画,一直居于家中,方才接了过来。” 吴亘从梦游中惊醒,赶紧上前拱手一礼,“见过浅画姑娘。”朱浅画腮带微晕,回了一礼。 “这是我新收的学生,吴亘,烦你将车上的物件搬回屋中,辛苦了。” 吴亘答应一声,与老妪将车上的箱子一一搬入院中,按着朱不展的吩咐分送各个房间,今天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等安顿下来,吴亘方才得知,朱浅画是朱不展唯一的女儿,这次历经千里来投奔,倒是让学堂这里多了些人气。 朱浅画到了定远城,自然而然成了大师姐,每日里除了操持家务,有时也会帮着朱不展教授学生,批改吴亘和其他人的作业。 少女心思细腻,只要有一些不对的地方就细细指出。每次吴亘的本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娟秀批改字迹。 这一日上完课,吴亘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自己的校尉府腰牌落在了学堂,赶紧匆匆折回。 推开院门,院中一片寂静。走入屋中,吴亘在自己的座位一阵翻找,却是空无一物,想来应是被朱浅画收了去。 心中焦急,折身向着厢房走去,那里正是朱浅画起居之地。 轻轻走到屋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朱浅画正在批改作业。 朱浅画端坐于桌前,专注于眼前的作业。落日余晖洒下,在其脸上敷了一层胭脂,连耳边纤细的茸毛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少女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左手轻提右臂纱袖,露出一截晶莹如玉的手臂。应是哪个学生拙劣的作业逗笑了她,此时正踌躇如何落笔方好。 吴亘几次抬手想敲门,却又怕扰了对方,只能站在窗前静候。 终于,朱浅画发现了吴亘,脸色微讶,旋即恍然,“师弟回来可是因着此物。”说着指了指桌上一个腰牌。 “哦哦,正是正是。”吴亘骤然惊醒,赶忙低头上前,一不小心,脚绊到了院中桃树树根,扑通一声摔倒在窗前。 朱浅画赶紧起身,探头向窗外张望。不曾想吴亘慌乱之中急急站起,二人的头正好撞在一起。 “哎呦。”朱浅画捂着头,一声轻呼,痛的眼中隐有泪花。 吴亘伸手抓过牌子,“对不起,对不起。”倒退着连连躬身道歉,不想回头时正好撞到院中桃树,树叶纷纷飘落。 “扑哧。”朱浅画被逗笑了,意识到失礼,又赶紧遮挡住自己的嘴,笑问道:“师弟可是有事。” “没事,没事。”吴亘鼻子被撞的流出鼻血,慌乱之下抹了一把,掉头往院门冲去。 等出了院门,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没出息。” “小子,莫要打非分主意,管住自己的花花心思。不然的话,老婆子擅长断骨接骨,可想试试。”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吴亘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正是那赶车的老妪,靠着墙角一口一口抽着烟袋锅。目光冷厉,如视仇寇。 心虚之下,吴亘抬手施了一礼,破天荒没有回嘴,捂着鼻子转身离去。 第39章 魂师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学、当值就成了吴亘生活的全部。若不是还在校尉府领着一份俸禄,吴亘倒是想天天泡在学堂。 吴亘同学绝对是醉心于学业,断没有掺杂其他心思。不就是身上香粉多洒了些,衣服穿的周正了些,发髻打理的光滑了些吗。这也是入学时朱先生所教啊,所谓冠必正、纽必结、衣贵洁什么的。 君不见,吴亘同学学业一日千里,生字都认识了上千个,在一帮流着鼻涕的同学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就连所写的字都时常受到朱先生夸奖,说是颇有筋骨,力透纸背。 平日在校尉府中,人也随和了不少,少了些戾气锋芒,让其他人对其印象大有改观。就连参军房那长年黑着一张脸的曹近仁,偶尔也会对吴亘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对其赶出参事房的事情心有愧疚。 倒是孙宏,与林若实走的越发近了,见到吴亘就远远的避开。这也难怪,在校尉府这样的染缸里,人总是会变的。林若实可是校尉府红人,与城中各个府衙之间都走动颇多,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这一日,吴亘洗刷完马匹,刚走回屋中,门外响起脚步声。刚要开口,从打开的窗户扔进来一个纸团。吴亘一愣,抬头向外望去,只见曹近仁已背着手离去。 捡起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毕华。 吴亘若有所思,将纸条点燃,看着升起的袅袅青烟,神色凝重,默默不语。 第二天一早,吴亘早早出门,今天并不能去上学,因为要去阳邑送一封书信。 阳邑是宝安郡下属的县治所在,距定远城足有百两余里,中间还要穿过一些城镇。按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劫道,只不过近来听说一些村子发生了些古怪的事,吴亘还是将断刀带在了身上,以防万一。 骑马出了定远城,转而向北。两侧农田渐渐多了些,不时看到有农户在田中劳作。放眼过去,眼前一片开阔,这里也是宝安郡最大的一块平原。心情舒畅之下,不免多甩了几鞭子,骑的快了些。 乐极易生悲,古人诚不欺人。 到了一处小河边,马儿一个趔趄,被路上的泥坑摔倒在地。吴亘从马身上落下,一溜烟落到了水中。 一路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晦气,今天真是不宜出门。”甩了甩手上的淤泥,吴亘有些后悔出门没有看黄历。 起身查看,马腿已经伤了,再跑不了远路,加上自己一身烂泥,得寻找一处地方暂且歇息。 牵着马走了五里路,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村子,房屋零零散散,只有十几户人家。 吴亘寻到一家,轻轻敲了一下门,屋中并无反应。又连敲几下,仍是毫无动静。轻轻一推,门却径自打开了。 “有人吗?”吴亘迟疑了一下抬脚迈入门中,刚一进去,怪叫一声,却又跳了出来。 吴亘神色凝重,提刀四下打量。 屋中坐着两名老者,一翁一妪,脸上俱是带着诡异笑意,头却歪在一旁,身上泛起尸斑,俨然已死去多时。 小心走到二人身前,仔细察看,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二人年岁均已不小,头发花白,牙齿皆无。若说是因病而毙,那也不能两人同死。若是为人所害,那凶手为何又将死者摆出如此古怪姿势。 查看了半天,吴亘一头雾水,转身退了出来,去寻乡间里长,毕竟死人这种事情,可不归校尉府管。一路打听,终于在一处田间找到了正在劳作的里长。 出示了自己校尉府腰牌后,里长忙不迭从田中爬了上来。这是一个业已花甲的老者,裤腿高绾,骨瘦如柴,颤颤巍巍给吴亘躬身施礼。 “大人,不知寻小老儿何事?”里长始终没有敢抬起头,神色惊惶的揣摩着在自己眼里可谓大官的少年。 吴亘将在村头的发现告知了里长,本以为对方会有所惊讶,没曾想对方却是一副习起为常的样子。 “大人,您也不必在意,这些天了,多有此类事情发生。丧身之人都是孤寡鳏病,死了倒是件好事,不用再活在世上煎熬。呆会收完田,我就带几个人用席子卷巴卷巴埋了。 死了好啊,下辈子做个猪牛,也比做个庶人强些。老头子我实在是家中还有牵挂,要不倒是想随他们而去,早死早了。”里长面色愁苦,一副生死看透的模样。 吴亘无语,想了想方开口道:“老丈,难不成这种情况还不是孤例,为何不报官哪。” “报官又有何用,县里倒是来人了,仵作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缘由。只能草草了事。苦的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还要帮着收尸,这田赋还得照交。”老头唉声叹气。 吴亘从小生活在山寨,寨子里很多人是庶人出身,耳闻庶人艰难,却没想到艰难到如此程度。 叹了口气,吴亘只得摸出一块碎银子,“死者为大,这些钱拿去,不妨打副薄棺材,将那二人葬了,也算入土为安。” 里长赶紧缩手,“使不得,使不得,大人一片好心我知道,只不过如是这家有了棺材,那他人家呢,乡民岂不是会责怪小老儿偏心。” 吴亘只得无奈将银子收回,“老丈,我这坐骑伤了腿,附近可有什么馆驿。” “翻过那座山,倒是有一个驿站,大人可在那里换马。”老头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山头。 与里长告别,吴亘牵着马向山上走去。这座山并不高,山上树木林立,只有一条窄窄的山路可供通行。 一走进山路,天气顿时凉快起来。路两侧的石壁上,长满一层湿漉漉的青苔,不时有水滴从青苔上滑落,落入路边的沟渠。路两侧的竹子向外伸出,挡住了天光,让山路越发幽暗。 吴亘将刀拔出,边走拍打着两侧的石头,发出哐哐的声响。 俗话说的好,寒林隐虬,幽径行蛇。吴亘此举并不是闲的无聊,实在是行走于这种路,多蛇蚁虫蚓,发出声响也是为了两相避让的意思。 走了良久,四周仍是寂静一片。马儿轻轻打着响鼻,有些不安的踢打着地面。 吴亘数了数两侧山石下摆着的一根根树枝,已经是两千多根了。这些树枝都是行人专门折下放在此地的,寓意有“靠山”。 在山下时,看这座山头并不是很高,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未走出这条路。 “呵呵,作妖。”吴亘轻笑一声,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仍是身处那条小路,只不过出口就在眼前。 想当初蜃虫都没能把自己怎么样,这小小的把戏…… 吴亘面带嘲弄,迈步走出路口,前方霍然开朗,已是到了山顶。山顶上树木少了许多,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散落于地表。 在一块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个人,身着麻衣,梳着马尾,左耳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金色耳环,最为醒目的是额头上纹着三朵火花。 吴亘视若无睹,牵马昂首而过。废话,如此作派,打扮如此怪异,装神弄鬼之人,理他作甚。 “停下。”二人擦身而过,吴亘身后传来声音。 吴亘加快了脚步,装什么高人,你让我停就得停啊。若是在自小生活的寨子里,这种傻叉的做派活不过三天。 “叮……”一声脆鸣,吴亘的脚步缓了下来。 这一声轻鸣,不停在心神中回荡,如同有一只飞虫,四处窜来窜去,让人心烦意躁,连带着对身体的控制也不太利索起来。 吴亘一声不吭,忍着不适继续迈步向前。可是马儿却受不了,突然瘫倒在地,屁滚尿流。 “怎的,想打架。”吴亘转过头来,斜着眼冲着对方挑了挑下巴。 那人并不生气,食指轻轻在耳环上弹了一下,吴亘身体一震,手微微颤抖起来,身体如被定住了一般。 呼哧呼哧,吴亘喘着粗气,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艰难的迈出一步。断刀缓缓拔出,缓缓指向对方。 “找死。”吴亘双目赤红,此人手段如此诡异,让自己感受到一丝死亡的味道。 “不错。”麻衣人手轻轻一挥,吴亘身体恢复了控制,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你我素不相识,阁下将我留下,难不成要请我喝酒。”吴亘一脸戾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可不是插科打诨所能对付过去的。 “坐。”男人惜字如金,指着面前的一块石头,颇有坐而论道的味道。 看了看男人耳边的金环,吴亘大马金刀坐下,恶狠狠看着对方。既然走不了,看这意思还可以谈谈。只要肯谈,那就好说了。 “我名咸江,是一名魂师。”男子直接开口,狭长的双眸中莫名光芒闪现,如看到猎物般死死盯着吴亘。 看到男人有些“饥渴”的眼神,吴亘打了个哆嗦,但仍是直着脖子说道:“我叫吴亘。无法无天的无,斩草除根的根。痛快些,有什么事,别装神弄鬼。”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按着他的套路走。 “阁下可愿入魂道?”面对吴亘有些无赖的模样,咸江不急不躁,直接开口问道。 “魂道?”这个吴亘倒是听说过,一般来说修行此道的人神魂强大,重神轻身,常有古怪手段,据说与远古的巫术有关。 巫蛊之术,历史上曾导致几个王朝颠覆,可见其破坏力之强,这魂师就是其中之一。 一般的人,都不愿与魂师打交道,因为这些人专修神魂,法门颇为诡谲,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可谓是神厌鬼弃的存在。幸好,这些人也都知道世人憎恶自己,倒也不经常出来活动,只是没想到,今天在此处让吴亘撞上了。 吴亘眼睛瞟了瞟四周,四下都是乱石,死了逃跑的心,继续装傻充愣,“入魂道学魂术,有什么好处,发钱不。” 咸江纵然再心性冷淡,也是被弄的有些发懵,竟然还敢有人与魂师谈钱,当这是什么,招小工吗? 第40章 亲情与权势 山顶上,咸江振袖起身,侃侃而谈,“魂道一途,乃是天地真正大道。世人练气、修武、化形,殊不知唯有神魂才是根本。一心执着于这身皮囊,误将假我当真我,入了迷障。 你看这天,再看这地。”说到此处,男子左手指天,右手指地。 吴亘呆呆张嘴看了看天,又瞅了瞅地,天上还是那么蓝,地上还是一堆石头,打什么机锋。 “这片天地,可是真的吗,未必。这不过是有些存在,让你的眼睛看到,让你的耳朵听到,让你的手触到,误以为真。 方才入我幻术,你只不过仗着神魂强大,方才无恙而过。可换成一般人呢,幻术中的一切,可见,可碰,可感,那短短的一段山路,就是大千世界,就是碌碌一生。”咸江手指蜿蜒而下的山路。 负手看了看四周,咸江慷慨道,“这偌大的世界,何尝不是一段山路。山路外是什么,是虚无,还是另一重世界。要想突破这一层迷障,一睹真实,唯有修行魂道,突破肉身,神游万仞,方能一窥世界真正面目。” 疯子,闻听咸江滔滔不绝,吴亘心中对此人下了定论。 这种人毫无世俗道德观念,做事无拘无束,世人所认为的对错在他眼里全无羁绊,只有所谓的魂道方值得其珍重。 眼见对方仍没有停歇的意思,心下烦躁,忽然念头一转,咸江这等疯狂行径,难不成山下的惨剧就是此人所为。 “山下诸多枉死之人,可是阁下的手段。”吴亘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哦,那些人哪,闲着无事,送他们一程。”咸江对吴亘打断自己有些不满,轻描淡写说道,就如同捻死了几只蚂蚁。 “呵呵。”吴亘冷笑道,“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岂能随意处置。我虽然平日也杀人,但从不妄杀,阁下倒是好狠的心肠。” 话音未落,身体暴突,断刀已出,一记撩刀斩向咸江。此人极度危险,只有相机将其袭杀。 忽然眼前一晃,咸江消失不见,自己则是置身于一座山上。不远处有一处山寨,炊烟袅袅,鸡鸣犬吠。 愣了楞神,吴亘心头一震,眼圈微红。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燕雀啾鸣的树林,走过积苔落叶的石桥,吴亘来到了山寨前。抬头一看,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大风寨。 在寨门前伫立良久,吴亘默然不语。 大风寨啊,这个躲在山里、已被焚毁的匪寨,自小生于此长于斯,此时再见,自有一番难言味道。 低头打量,少年身子已经不见,成了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孩童,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水滴样的玉石坠子。 有人在寨中遥遥呼唤自己,吴亘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泪渍,迈着短腿走了进去。 寨中的望楼还在,刘黑子正趴在上面流着口水打盹。平时点兵的广场仍在,旗帜猎猎作响。议事堂也在,上面劫富济贫四个大字已有些斑驳。自己居住的小屋仍在,曾喂了自己一年饭的马二嫂,正骂骂咧咧追赶着偷鱼的野猫。 街上不断有人经过,相互打着招呼。小狗欢快的摇着尾巴,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土里不停刨食。 “回来了,石坠儿。” “晚上做了鹿肉,过来吃。” “昨天抢了一块布,过来量量身子,给你做件衣裳。” “” 听着熟悉的声音,吴亘笑嘻嘻走回了自己屋中。 屋中陈设依旧,一个半塌的土炕,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桌子,一盏油灯放在墙上挖出的洞中。 伸手轻拂,积满了灰尘的桌面上出现一道印痕,破了半边的拨浪鼓、断弦的弓箭随意丢在桌上。 吴亘默默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外面天色渐黑。 晚上,点燃墙洞中的油灯,看着不停跳动的黄色火苗,吴亘渐渐睡去。 黑暗中,吴亘手里拎着一只灯笼,赤脚跌跌撞撞行走。手中的灯笼足有自己一半大小,如此大的灯笼中,却只放了一盏油灯,火苗放出昏黄的光亮,照亮了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 黑暗有如实质,不断从四面八压挤压过来,试图将那一点明光泯灭。吴亘护住灯笼,紧紧咬着嘴唇,提着灯笼执着前行。 四周黑雾翻滚,如一条条毒蛇游动,缠绕于灯火之上。油灯的火焰变的越来越小,光亮一点点被黑暗夺走,渐渐只剩下绿豆大小。 吴亘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火。 在大风寨中时,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自己一人独守在小屋中,伴随自己、驱散黑暗恐惧的只有那一盏昏黄的油灯。所以,吴亘屋中永远放着一口陶缸,里面盛的都是灯油。只要这一点清明不灭,终有第二天的黎明到来。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倔强的将灯笼放于胸前,双臂紧紧护住,不知走了多久,黑暗终是没能将那已如针尖大小的灯火熄灭。 前方渐现光明,乳白色的朦胧亮光渗了进来,黑暗无奈渐渐退去。 似乎是不甘心于失败,黑暗仍不断向前翻滚,试图重新笼罩于灯笼之上。光明与黑暗交织,缠绕,对峙,就好像黑白漩涡,最终战线渐渐稳定,以吴亘为界,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如无形的利刃把人剖成一黑一白。 紧抿的嘴唇放松开来,一抹笑意浮上脸颊,终是挺过来了。 心境稍放松,眼前景象变幻,恍惚之间,吴亘发现自己化身为一名书生,行走于大路之上,灰衣草履,背上是沉重的书箱,在烈日下蹒跚前行。 前面是一个集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似是在聚集谈论着什么。 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书生快步向前,想讨一些水喝。人群十分拥挤,摩肩擦踵。艰难的穿过人群,书生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巾,防止被人流挤掉。 忽然,一个重物砸在书生头上,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踉跄倒地。 书生有些愤怒,转头望去,地上有一个红色的绣球。 正惊愕间,众人的喊声大了起来,有羡慕、有咒骂、有催促,抬头一看,一个娇俏秀丽女子正站在二楼之上,粉面朱唇,眸含春水流盼。 书生呆站在原地,傻傻盯着女子。 很快有人将书生接进院中,懵懂间听着众人议论,方知原来是此处富家小姐选婿,正好看中了书生。 世上竟有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女子美貌贤淑,家境富裕,二人很快成亲。过了一年,女子诞下一子。 转眼五年过去,婴儿已渐渐长大,女子也成为妇人,没想到一场飞来横祸降临在这个家庭之上。一伙强盗觊觎书生家中财务,在晚上围了书生院子。 拖着娇妻幼子,在家丁的拼死护卫下,书生终是逃了出来。贼人紧紧追来,仓皇之间书生将刻有夫妇二人名字的玉佩塞到儿子手中,自己则跳出吸引追兵注意,却终因脚力不逮,被贼人所抓。自此一家人分崩离散,再无音信。 十年之后,被抓入强盗窝中的书生,忍辱负重之下,一点点积攒势力,已然成为这伙流匪的头领,将当初劫掠自家的人一一惩处。这些年来,也曾派人四下打听妻子下落,却终是一无所获。 在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或是被新人篡位杀死或是流落于乡野待死的时候,手下抓来一名游学的年轻书生。 老书生也就是现在的老寨主,一瞥之间心生惊讶,此人竟是如此的面熟。仔细盘问之下,方知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年轻书生取出分别前父亲所送的玉佩,父子二人不由的抱头痛哭。 经此一遇,老书生拨开云雾见天日,遣散了众匪,与儿子一同还家,找到已经双鬓斑白的老妻。一家人终于团聚,苦尽甘来,其乐融融,阖家欢睦。百岁之时,老书生在家中后代的环伺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景像一转,吴亘发现自己已是一名蛮荒少年。 原本是一个小部落首领之子,年幼之时,自己所在部落被其他大的部落攻灭。由于个头还没有车轮高,少年侥幸逃脱被杀的命运,被作为战利品带回,成为一名奴隶,专门服侍头人的女儿。 头人女儿对少年的出身毫不在意,时不时将食物、衣物赐予少年,庇护少年不被族人欺凌。 就这样,一年年过去,少年慢慢成长为一名壮硕的青年,出落的一表人才,部落里很多少女都心生爱意,经常有少女在青年的茅房前唱着情歌。 如果没有变故,青年可能与某一个少女结婚,养儿育女,彻底融入部落。 可是有一天晚上,头人女儿找了过来,偷偷告诉他。由于其颇受族里女人欢迎,引起了一些人的嫉恨。向头人打小报告,说此子已经长成,若是为原先的部落族人报仇,岂不是养虎为患,还不如趁其羽翼未丰,杀了一绝后患。 头人也动了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儿也喜欢上了这个青年,这就触动了自己的逆鳞。女儿原本要与另一个大部落结亲,为了断绝她的心思,遂决意杀了青年。 闻知这一消息,头人女儿心急之下,带了一大包自己多年积攒的金银,立马过来找到青年,告知其赶紧趁夜逃命。 青年闻讯大惊,偷了一匹骏马,连夜逃之夭夭。 后来,青年以这些金银为见面礼,加入了另一个部落,由于作战勇猛,足智多谋,渐渐成为除部落首领之外的第二人。 首领日益年老,加上青年这些年在部落中威信甚高,遂愿意退位让贤。自此,青年成为部落的新首领。登上首领之位的青年野心勃勃,厉兵秣马,四处攻伐四周的大小部落。 青年首领很快灭了不少部落,成为当地最大的一股势力,青年也变成了一名壮年。很快,当初将自己掳为奴隶的部落成为自己野心之路的障碍。 壮年首领亲自带领大军,杀向了这个曾带给自己屈辱的敌人。老头人业已去世,兵锋正盛的他,连战连捷。 正在此时,那个一起陪伴自己长大、至今未嫁的头人女儿奔了出来。在其带领下,举族皆降。看着已有些皱纹的女人,壮年首领唏嘘不已,隆重娶其为妻,自此两个部落彻底合流。 首领仍不满足于眼下的局面,继续四下攻伐。在其五十岁时,终于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国家,加封为皇帝。 站在宫中高台上,看着一黛远山,河川隐隐,万千士卒跪伏,皇帝不由的心潮澎湃。砥砺沧桑几十年,朕,终是成了这世间第一人。 第41章 假亦真来真亦假 皇帝正得意间,忽然,宫墙上挂着的一盏灯笼落下,无风自动,飘飘荡荡来到其面前。 “何方妖物,竟敢在朕面前作祟”。皇帝大声呵斥,厮杀几十载,身为真命天子,岂能怕了这些小道。 伸手抽出天子剑,一剑斩在灯笼上。刺啦一声,灯笼碎开。随其碎裂的,还有那万里江山,无数臣民。眼前的一切翻卷,如同碎片般散去。 吴亘慢慢睁开眼,呆滞不语,一时还难以回过神来。江山何在,美人何在。 此时,仍是在那处山顶,咸江正坐于其对面。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幕情形,吴亘如梦方醒,将刀收了回来,冲着咸江拱手道:“我明白了。” 咸江难得咧嘴笑笑,“不错,知道那些人为何愿意赴死了吧。在梦中,他们再不是孤苦伶仃,或是家财万贯,或是手握权柄,或是子孙满堂,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尽在梦中,又有谁想着醒来。一次次入梦,一次次轮回,耗尽神元,也就真的死了。 人生之适,亦如是矣,我不过是从其愿罢了。有些人即便将其从梦中唤醒,却也是苦苦跪求再次入梦,只愿死于黄粱梦,不愿再渡世间苦。” “如此美梦,又有几人愿醒。”吴亘慨然叹道。 咸江着实厉害,方才在梦中,直指吴亘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连深藏在心底的恐惧也一一毕现,平日里的层层伪装尽皆剥去。 自己也是多次入过鬼蜮的人,尚且险些着了道,何况那些孤苦一生的庶人。怎能抵得过如此诱惑,舍得放下荣华富贵。 咸江的做法,有些超于常理,但又不能说他直接杀人,他只是提供了一些工具,一些选择罢了,真正做决定的,还是那些入梦的人。 “方才的梦,是真是假?”咸江突然开口道。 “当然是假的。”吴亘毫不犹豫说道,废话嘛,自己既然已从梦中醒来,又怎能分不清虚实。 “现在的你是真是假?”咸江又问道。 “当然是真的”脱口而出后,眼见对方咄咄逼问,吴亘不免有些犹豫。 不放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石头是硬的,风儿是暖的,蒿草仍在摇摆,天空尤有鸣禽飞过。但被咸江的手段所震慑,搞的现在也不敢十分确定。 咸江轻轻一弹耳环,“醒来。” 吴亘一阵眩晕,低头看看,四周一变,仍是位于山顶,自己双手持刀,正欲跃起砍向石头上的男人。 “现在是真是假?”咸江冷冷盯着吴亘,不依不饶。 “”吴亘冷汗湿透全身,持刀的手微微颤抖,如今自己真不敢断言是在梦中还是在现世。 “坐下吧。”咸江冷冷说道,“天地很大,还有许多未知,切勿以自己经验臆断。何为幻,何为真,你现在还笃信梦为假吗? 世间之相,皆为虚妄。如今这方天地,只是一种错觉,是我们愿意相信的世界。 魂道所要探索的,就是要破除虚妄,得到真正的‘真我’,如此才能摆脱桎梏,挣脱束缚,获得大自在、大解脱。” 听着如此离经背道的奇谈怪论,吴亘冷汗淋漓,人生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此时自己真在梦境之中,难不成芸芸众生都为傀儡,难不成诸天世界皆是虚妄。如此诡谲的想法,细细思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山顶上,吴亘与咸江相对而坐。山风吹过,衣袂飘飘。 听着咸江的那些古怪言论,吴亘觉的自己这趟门就不应该出。今天咸江一通操作,完全颠覆了自己的固有认知。 活了这么些年,突然有个人告诉你,这个世界是假的,原有的一切轰然坍塌,任谁遇到此事也会茫然。 咸江不理吴亘心中疑惑,继续说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魂即道,体即器。器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所谓练气习武诸艺皆小道。 魂师,汲取虚无之能,探索天地奥义,无度方能容,这才是一条真正的无上大道。我游历多年,阅人无数,如阁下一般神魂强壮的可谓凤毛麟角。方才,你亦浅窥魂术神妙,不入魂道实是可惜。” 吴亘搓了搓手,“咸兄,实话与你说,我就是个土匪出身,修魂这种有前途的法门,实在有些不适合我。”这个男人有些邪门,吴亘实在不想与其有一点瓜葛。 “如此资质,却不入魂道,实是有些暴殄天物。既如此,还不如毁了。”咸江脸色骤冷,伸手摸向自己的耳环。 “别别别。”吴亘赶紧伸出手,方才一瞬间自己感觉到,这咸江还真不是吓唬自己,真是动了杀机,连忙讨好道:“我学,阁下高才大学,博物君子,听君一席话,少读十年书。今天得遇阁下,实是三生有幸……” “闭嘴。”咸江皱了皱眉,看着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的吴亘,实在是觉的有些污耳,“既然如此,我传你度妄诀一篇,自当好生揣摩。” “一定的,一定的。”吴亘将手伸出,准备接诀。 咸江坐着不为所动,伸出一根手指触向吴亘眉心,“将心神放开,不要抵挡。” 看着对方那足有一寸长的指甲,吴亘身上升起一阵寒意,一声不吭,掉头就往山下跑去,连马儿也不要了。 听说有些巫术可以与人下蛊,万一自己中招,岂不一辈子得受其控制,小爷才不那么傻呢。 刚跑了十几步,吴亘就发现有些不对,明明想着往前跑,可自己的脚却不自觉向后退,跑的越急就退的越快。 眨眼间,吴亘又回到了咸江身边。 咸江冷冷的看着吴亘,伸出的手指仍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吴亘讪讪的将头凑向咸江的手指,既然跑不了,那还不如顺从些,也少受些皮肉苦。君子报仇,一百年不算晚,迟早有一天,自己要用手指在咸江脑门上戳上几十个窟窿。 额头一接触对方手指,一丝刺痛传来。吴亘双眼发直,心神中忽然觉着多了些东西,这应该就是对方所说的什么度妄诀了。 这种授艺倒是有些古怪,不见诸文字,不拘于口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咸江站起身来,“此诀分天地人三卷,天卷早已不见,只余地人两卷。既得经诀,当奋力修行。三年后,我自会寻你比试。放心,我只用人卷上所载手段。若是你输了,就死吧,魂师不容废物。”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吴亘暗忖,三年后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让你个龟儿子找鬼去吧,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你就不怕我学会了找你,干些杀师灭祖的事?” 咸江风轻云淡道:“若阁下真能杀了我,倒真是魂道的一件幸事。魂道有一门,善于养蛊,毒物相互厮杀,留下来的才是强者。 修行之事,本就是大浪淘沙,去芜存菁,只要魂道昌盛,咸江愿做那垫脚石,虽死无憾。” “若是我修行精进,不待三年便去寻你,如何能找到你。”吴亘开口询问。若是知道你住在哪里,咱躲着些便是了。 “可去云洲重阴山找我。此外,提醒你一下,三年后不要想着逃开,我在你神魂中施了手段,自能寻的到你。”说完,迈步缓缓下山而去。 吴亘有些急了,“你这度妄诀什么的,看不见摸不着,叫我如何修炼。” “入梦。”咸江的声音远远传来。 “什么时候才算修成人卷。” “识海现,人卷成。”咸江看着步子平缓,几步过后便消失于山野之中。 “识海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帮耍巫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大浪淘沙,不就是以大欺小吗,吴亘心中咆哮。 看着远去的咸江,颓然坐在地上。咸江这个人,非正非邪,痴迷于修魂。一句话,于世有补,于人有恶。但话又说回来,世间往往也是这种人,才能把修行推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垂头丧气牵马下山,吴亘真是后悔死这趟出来。匆匆赶到馆驿,换了一匹马,直奔阳邑而去。 这一路上,吴亘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看见谁都像高人。遇到稍有异状的人,就赶紧恭敬施礼,不敢有一丝不恭。这些庶人见到如此客气的大人,哪个还不吓的忙不迭回礼。如此一来,打鱼的跑了鱼、砍柴的扔了担,一路鸡飞狗跳。 等返回时,吴亘再不敢从那座山经过,远远绕了个大圈,返回了定远城中。直到进了校尉府,方才把悬在空中的心放了下来。平日里觉的有些憎恶的校尉府,竟然也变的可亲起来。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吴亘每日缩在城中,能不出城便不出城,连惯去的酒馆也去的次数少了许多。 现在烦恼的是,每天晚上入梦,总会看到缥缈的身影在眼前摇晃。仔细看去,却又看不大清楚。 等梦做的多了,吴亘渐渐能看清一个人形轮廓的光团,如火焰般漂浮于虚空,从中生出一条条长长的细丝,颇有韵律的摆动。随着其动作,光团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化。 时间长了,吴亘的身形不自觉也模仿其举动来。终于有一天,吴亘福至心灵,心中明悟。 那细丝摆动的节奏和不断变幻的颜色,正如文字一般,记载的就是度妄诀。怪不得有些巫师,所跳傩舞如此怪诞,想来也是模仿人形光团的动作。 明悟了这一层,吴亘终于可以开始修炼度妄诀。 第42章 青痞子 清晨,吴亘换了身便装,匆匆前往城北。今天有名学生染病,按着朱先生吩咐,需将作业送到其家中。 刚到城北,前方街上已经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乞丐,其中不乏有些孩童。城北是中人聚集的地方,也有不少庶人流落在此。虽说定远城中对庶人管控严格,但终挡不住有些人还是通过各种法子偷偷溜了进来。 这些人或为仆,或为奴,要不就干脆流浪汉一个,居无定所。贫乃万恶之源,城北也就成了定远城中最为混乱的区域。 才走了几百丈,吴亘就接连被十几个乞丐拦过。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吴亘说什么也狠不下心,顺手买了一包包子,边走边发了下去。 令他奇怪的是,有些乞丐竟然只要钱,不收包子。忽然吴亘明悟,抬头向四下打量,只见有两个体型魁梧、一脸横肉的壮汉,正斜靠在墙角四下打量。 吴亘心中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杆子,也就是管辖这片地方乞丐的头头。 自己出身土匪,都是下九流,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吴亘并不想坏人家的生意,摇摇头起身离开。 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浑身长疮的乞丐跟了上来,连连哀求,“大爷,贵人,行行好吧。赏小人一两个子吧,今天还没讨到例钱,回去后要被打断腿的。” 叹了口气,吴亘摸出两个铜钱递给此人,起身快速离开。要不然,开了此例,只怕身后会黏上无数人,都是要钱的,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这么挥霍。 好不容易摆脱这些人,吴亘已是绕了一个大圈,这里已是靠近城墙的地方,房屋稀疏了许多。因为靠着高大城墙,一天之中倒有半天见不着天日,所以也是城中最为低贱混乱的地方。 走在街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臊味。街道上脏乱不堪,掺杂着人畜的方便之物。两旁多是低矮的房屋,土坯垒成,茅草和泥做的屋顶摇摇欲坠,许多窗户上糊的纸已经破破烂烂,在风中瑟瑟发抖。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处于定远城的最低层,从事着最下九流的营生,苦力、暗娼、乞丐、小偷等等,城里最黑暗的一面都能在这里找着。 沿着城墙前行,吴亘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向天空看去,一只乌鸦正无声从城墙上飞过。 盯着渐渐远去的乌鸦,吴亘沉默不语。这只乌鸦与当初前往废弃关城途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不由的心头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正低头思量前行,前方有几个青年人堵在了巷子口,面容不善,目露凶光,或蹲或站盯住了吴亘。 一个面带横肉的汉子两臂抱着走上前来,粗声粗气说道:“小子,跟我们来一趟。” 吴亘歪头看着这几人,心里有些无奈还有些好奇,这倒霉催的,早知道就穿公服了,刚来就碰上这几个青皮。 这倒是强盗祖宗被人盯上了,吴亘无奈的走上前去,笑眯眯说道:“几位大哥,不知道找小弟有何吩咐。” 汉子一见吴亘清秀模样,不免声音更大了些,“少在我面前油腔滑调,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青哥的地盘。 到了这个地方,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告诉你啊,这个地方官府是不管的,兄弟们几个就是这里的天。” 吴亘抬头看了看天,有些疑惑道:“天上也没写诸位的名号啊,莫非几位姓赵,是皇亲国戚,只手遮天。” 汉子气得伸手揪住吴亘的前襟,“小子,和我装傻充愣是吧,要不是看你年岁小,现在就把你的胳膊卸喽。看你这张臭嘴硬,还是爷爷的拳头硬。” 旁边一个耳朵尖尖的黑瘦青年忍不住了,冷冷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子,别找死。在城北这地块,臭水沟里哪天不多几个脑袋,多你一个不多。若是不想吃苦,老老实实把身上钱财交出来,不然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下你。” 黑瘦青年一开口,大汉就不再言语,显然对方是个领头的。 吴亘知道方才的施舍露了财,拱了拱手,“好啊,小弟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来了没有拜码头,不过钱没有,烂命倒有一条。” 几人冷笑着抽出了匕首、绳索等凶器,那大汉直接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斧子。 黑瘦青年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翻起眼睛看着吴亘,“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们不害命,只求财,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我们就不动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己掏出来,被我们搜出来。” “第三个。”吴亘抢答道,“不交。” 黑瘦青年笑了:“看来碰到硬茬了,叫板了啊。兄弟们,上,我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们的刀子硬。” 那壮汉率先冲了上来,大叫道:“小子,敢和青哥逗嘴玩,呆会大爷要用烙铁好好治治你的鸭子嘴。” 几个人围着吴亘,各操家伙就冲了上去。吴亘用手挡住壮汉的拳头,一试之下就知道,这伙人没有习过武,只是凭借蛮力打架而已。 不出意外,很快几个小青皮就被打倒在地,东倒西歪在地上哼哼,只有那个黑瘦青年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用恨恨的眼神死死看着吴亘。 坐在壮汉的身上,吴亘笑了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还请各位大哥自己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给我吧。啧啧,一个个臭气熏天的,脏手。” 黑瘦青年狠狠说道:“有本事把我们几个弄死。” 吴亘拍拍胸口,“吓死人呢,我最恨别人威胁我。”掏出断刀,在壮汉面前晃了晃。 壮汉将眼一闭,大叫道:“有种的捅死我,爷都不带眨眼睛的。”手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吴亘一脚把壮汉的手踩在泥地上,五指被硬生生分开,看了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黑瘦青年,“我们耍个乐子,我的刀如果扎中谁的手了,就放过谁,一个一个轮流来。提前说一声,我眼睛可不太好。”说完,吴亘用刀尖快速的在壮汉手指间扎来扎去。 壮汉瞪着那在自己指间快速跳跃的刀尖,五指拼命分开,生怕吴亘一不小心扎到自己手上,冷汗不断从额头流下。 吴亘喊了一声,“看着啊,来花活了。”说着将眼睛闭上,手上的刀还在戳个不停。 汉子的眼看看水云升,再看看那黑瘦青年,眼睛越睁越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刀尖扎在土里的噗噗声。 壮汉浑身紧绷,死死看着在自己指间跳跃的光亮,满脸俱是恐惧,向黑瘦青年哀求道:“青哥” 黑瘦青年大叫起来,“够了,我们把钱给你,快把人放开。” 吴亘呲牙一乐,对付这些长年混迹于地下的痞子,打架可能不怕,但这种煎熬的刑罚却不是谁都能受下来的。当初在寨子里,恐吓绑票时,所用的十大酷刑,能熬下来的都是神人。 其中有一种吴亘记忆犹新,就是把人仰天绑在地上。头顶悬挂一个大桶,桶中不停滴下水珠,正好落于人的额头。一滴水无足轻重,可是滴上一天,什么硬汉都得疯。 “好了,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吧。”吴亘蹲在地上,好整以暇吩咐道。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抖抖索索着从身上掏出钱,都是一些铜钱,连银子都没看到,看来这几个人也真是落魄。 “给你。今天算我青木栽了。”黑瘦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年把钱递了过来。 鄙夷的看了一眼,吴亘接了过来,“还有没有,谁还藏了钱,倘被我搜出来就不好看了。” 叫青木的青年吼道:“没了,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有钱还会打劫吗。” 吴亘仔细看了众人一圈,走到壮汉面前,刀光一闪,汉子的腰带被割断,从腰带里面掉出一小块碎银子。几人一看都傻了眼,青木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壮汉。 壮汉讪讪的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腰带。捡起银子,吴亘环视众人,“人无信不立,既然方才有人撒谎,现在呢,把衣服都脱了,我要好好翻检一遍。” 几个青皮脸上都现出怒容,吴亘不管不顾,抬手拿刀抵住了壮汉的喉咙,“脱。”见众人没有动静,把刀又轻轻往里递了一些,一滴血珠从汉子的脖子上渗了出来。 青木咬了咬牙,对吴亘拱拱手道:“这位兄弟,今天是我们瞎了眼,得罪了,还请放过一马。” “脱。”吴亘不为所动,看着青木,手中的刀缓缓下移,慢慢移到壮汉的腹下,“不然,就绝了他的人事。” 汉子眼皮发颤,脸色雪白。 青木眼睛一闭,痛苦的大叫一声,“都给我脱掉,一文钱都不要留。”说着率先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几个人面面相觑,也纷纷把衣服脱掉,把身上藏着的银钱掏了出来。 吴亘走过去把银钱拿了过来,对众人连连拱手,“感谢各位大哥,刚到此地就发了利市,希望各位大哥以后还多多照顾生意。”说完扬长而去。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无语,青木踢了那壮汉一脚,吼道:“穿衣服,走。” 吴亘将作业送到,晃了几圈,百无聊赖间走到一条窄巷。刚想穿巷而过,身边院墙后传出声音,仔细辨认,正是青木的声音,旁边还有孩子叽叽喳喳的欢笑声,“青哥,今天怎的如此不高兴。” 青木干笑了两声,“今天出门遇着了一条恶狗,险险被它给咬伤。” “青哥放心,是哪条狗,让我们十三太保出去,宰了给青哥炖汤喝。” 十三太保,吴亘心中哂笑,这是多大的口气。只不过青木与这些孩子是什么关系,倒是激起了吴亘的好奇之心。 正想扒着墙头上去瞧瞧,院门处传来响动,有一人径自推门走了进去,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拜见盟主。”青木的声音传来。 “青木,托你打听的事可是打探清楚了,那女人何时到此,何时出发?”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话语中颇有威严,连院中的小孩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等了片刻,方才听到青木微颤的声音,“盟主,属下办事不力,暂时没有打听到消息。但请盟主放心,这些日子,我已尽遣人手,四下打听,想来很快就会侦知。” “莫要为了些蝇头小利再去做那些氓首所为,因小失大。我知道你是为了养活这些小崽子,这也无可厚非,但当以盟中事为重。 不如这样,这些孩童我替你带走,正好鸦卒缺少人手,你看如何。”盟主的声音再次响起,看似商询,实则不容拒绝。 院子里,孩童吵闹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不要离开这里。” “鸦卒是什么,我才不干呢。” “” “不要说话。”青木急促的声音再度响起,等院中安静下来,方才恳求道,“盟主,我断然不会误了盟中大事,只是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带大,实是舍不得他们离开,还请盟主宽容。” 吴亘闻听,生了好奇之心,悄悄向着院门处摸去。 (本章完) 第43章 惑杀 小院外,吴亘蹑手蹑脚前行,尚未走到院门口,只听里面传来声音,“七日后我再来,只望到时不要再让我空跑一趟。留步,不用送了。”脚步声向着院门而来。 吴亘迅疾掉头,沿着巷子快速奔行几十步后,反而向后折回,平缓气息,装作路过此地的样子。 从院门处出来一个人,此人面色有些苍白,身形硕长,身着一袭黑衣,与吴亘相向行来。 二人越走越近,互相对视了一眼,俱是一言不发,相错而过。待走出五六步,吴亘偷偷回头窥视,男人衣袖摆动间,胳膊上隐隐露出一个乌鸦纹身。 似乎是觉察到了吴亘的眼神,男人脚步微微一滞。吴亘赶紧转头,不紧不慢的离开。这个男人身上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吴亘心生警惕。 远离院子,吴亘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临到夜间,吴亘再次来到了那处小院,轻轻敲响有些破烂、门板上已经露出不少洞的木门。 吱呀,门被打开,“你找谁?”一个七八岁大小、头发蓬松的女孩打开了门,歪着头好奇发问。 “青木可在啊,小妹妹。”吴亘一脸笑意,顺手递了一个糖葫芦过去。 女孩看了一眼糖葫芦,并没有接过去,稍稍后退了几步,突然转头就跑,边跑边喊道:“青木哥,有骗小孩的拍花子。” “哪里哪里,坏人在哪,花花。”一阵喧闹,从屋里冲出七八个半大小子,手拎棍棒到了门口,将小女孩护在身后。 吴亘笑容有些僵硬,“我是青木的朋友,你们就是十三太保吧,这名号实在是如雷贯耳,响彻定远城,今天特地过来拜拜码头。”伸手取出一个麻纸包,里面装了一把糖葫芦。 “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号,倒是有些眼力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转头喊道:“青木哥,有人找你。” “来了。”随着声音,青木从屋中走了出来,腰里还围着一个围裙,显然是正在做晚饭。 看到吴亘,不由一愣,转而快步走到近前,挥挥手让这些小孩散去,低声恶狠狠道:“竟然摸到这里,钱都给你了,还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若是打孩子的主意,我就是打不过也要与你拼命。” 看着对方围裙上的饭糊糊痕迹,吴亘就知道今天晚上的伙食不太好,伸手掏出十两银子,递与青木,“给孩子们买点肉,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见对方犹豫,又补充道,“这是给孩子们的,不是给你的,没有别的企图。这些孩子都是失去父母的吧,我也是孤儿出身。” 青木看了一眼银子,狠狠说道:“行,算我借你的。说吧,有什么事,如你这般手狠的人,又怎会平白无故上门。” “没事,敢跟我一起出去喝酒吗。”吴亘挑衅的看着对方,对付青木这种人,请将不如激将。 “有什么不敢的,等我做完饭。”青木转头走回屋中,竟然真的再次煮起了粥。 吴亘走入堂屋,打量着其中的陈设,里面颇为简单,只是摆了一个大的饭桌。 靠左的屋子里,则是一个大通铺,零乱的放着一堆被褥,应该就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 右侧屋子里则是整洁的多,墙上挂着一把琵琶,靠窗桌子上摆着一个梅瓶,里面插着一朵不知名的花。花朵鲜艳,显然是有人时时换水。 一群小孩吃着糖葫芦,叽叽喳喳跟在吴亘身后。他们也看出此人与自己的青木哥关系有些微妙,一者是警戒,二者也是好奇。 大一些的把手中糖葫芦舔舔,递给小一些的,“这玩意哥哥吃过,早吃腻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青木擦擦手,起身从屋中出来,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吴亘,“走吧。”回头吼道,“早些吃饭歇息,若是我晚回了,明天去找大壮他们。” 二人出了院门,一路并不言语,辗转找到了一处破旧的酒肆,擦了擦桌上的灰尘,吴亘要了一壶酒、一碟茴香豆。 尝了一口酒,吴亘皱了皱眉,这酒太酸了,品质实在不乍得。 青木喝了一大口,回味良久,面露陶醉之色,好久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叫吴亘,在校尉府做事。”吴亘单刀直入,要想放下对方戒心,倒不如坦然些。 青木怔了怔,苦笑道,“大人找上我这个街头打劫的烂人,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我是土匪出身,从小就不知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吴亘面色平静。 青木眉毛一挑,看了一眼吴亘,又贪婪的喝了一口酒,“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去做。”这种公人找到自己,不是打探消息,就是让自己做一些脏活。 吴亘叹了口气,“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一人抚养这些孩子困难,想到自己身世,所以想着帮上一帮。” “这些弟弟妹妹都是我从李大当家那里买来的,有些还有残疾,他们都是城外的庶人家子女,有的是被拐至此地,有的是被家人所卖,在这城里就以乞讨为生。 有些因为年幼讨不着钱,经常被李大当家手下杆子殴打,我看不下去,交了些钱把他们赎了出来。一来二去,倒有了十三个弟妹。因为无家可归,就随了我的姓,名字从青一到青十三。”青木看着窗外,幽幽说道。 吴亘眼神微动,对面看起来有些狠戾的男人,倒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俗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妖魔鬼怪在庙堂。这个在街头斗狠刨食的男人,竟然能够收留这么多并无血缘的弟妹,是真真的不易。 青木虽小节有失,但相较那些道貌岸然的高位之人,却是大大的写了一个“人”字。 吴亘举起酒杯,“青木兄,我不如你,来,先干为敬。”说着仰头一饮而尽。此人当敬,欲敬先饮尽。 “对了,那李大当家是谁。”看着青木喝下酒,吴亘问道。 青木愤恨道,“李大当家是城北的乞头,大小乞丐都归他管。这个人是个中人,心狠手辣,手下收拢了一帮人,坏事做绝,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乞丐不知有多少。他与官府多有往来,在城北无人敢动他。如我们这些小混混,平日里也得受他欺辱。” “哦,他住在哪里。”吴亘抬头问道。 “你要干嘛?”青木诧异道,转头看了看四周,“此人手下众多,纵然你是校尉府的人,动他恐怕也不易。” “你不用管,我就是问问。”吴亘把玩着酒杯,不置可否。 迟疑了一下,青木还是把李大当家的住址告诉了吴亘。 二人越谈越来劲,竟然连喝下几坛。估计这青木平日里也舍不得喝酒,黄汤下肚,脸色泛红,口齿也不利索起来。 期间,吴亘隐晦的打听了一下那什么盟主的事,对方却有意无意回避了过去,只字不谈。 二人闲谈良久,方才不舍离去,倒是有种一见如故的味道。果然,酒是男人媒,茶是花博士 入夜,吴亘小心的行走于街上,孤身向城东摸去,四下寻找着李大当家的宅邸。 李大当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此人从小双亲病故,幼年时就在街上厮混,靠着几分血勇,恃强斗狠,倒是让他生生闯出了一些明堂,逐渐成了城北这一块地下的老大。 李大当家是丐门的大当家,手下管着上百号乞丐,渐渐的又开了赌场、典当行、窑子等,凡是赚钱的都要插上一手。这人倒也聪明,知道吃独食活不长,与中人贵人交往颇多,出手十分阔绰。 这些年,李大当家野心越来越大,同城外的流寇走动颇多,劫掠商旅,广置土地,家业也是越发壮大。 青木说了一句顺口溜,日看官,夜看李,李大来了把命与。可以说,这定远城的地下世界,李大当家首屈一指。 李大当家在白城府中产业众多,宅院足有几十处。只是最近新收了一个姘头,把这李大当家迷的五迷三道,为此专门在城东购置了一处宅院。 吴亘站在李大当家宅邸前,悄悄打量周围动静。门口的两个守卫早已躲在门房里小酌,四周俱是静寂无声。 轻轻越过院墙,避开巡逻的家丁,吴亘掂着脚尖向正屋摸索而去。这李大当家倒也警惕,一个混迹于江湖的人,竟然收了这么些爪牙。如此守卫力量,都堪比校尉府了。 敛气凝息,在正屋前静静等了片刻。传说习武有成的人,能预知危险之兆,吴亘不知李大当家实力,所以不敢擅动,已经做好了万一对方觉醒,就及时逃离的准备。 等了半晌,屋中毫无动静。吴亘轻轻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借着月光,屋中躺着两个人,鼾声一高一低。从身后背囊中取出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芦管,吴亘将其接了起来。 按说进去一刀斩了了事,可吴亘却另有想法。 李大当家此人有些做法,实是做的有些过了,不说人神共愤,起码百死难赎。这些年死于其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特别是看到街上的幼丐,吴亘就不准备这么便宜让其死去。而且若是直接杀死,到时官府盘查起来难免会有些麻烦。 那日与咸江相遇后,自己如小儿般被其耍弄于手掌,倒是让吴亘对魂术手段产生了兴趣。 这些日子习练度妄诀,倒是让吴亘琢磨出一些门道,那是惑人心思。只不过,自己道行尚浅,无法直接让人入彀,只能使些小手段。 本事不行,迷药来凑,吴亘今天就想用这种手段。 芦管缓缓伸到床上二人面前,轻轻一吹,一股白雾喷出,覆于其面门之上。 又等了片刻,屋中鼾声渐渐平缓了下来。吴亘轻轻撬开房门,走到了床前。 李大当家是个满脸胡子的壮汉,额头处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身旁应就是其新收的女人。 晃了晃手,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吴亘俯身,五指捏在一起呈爪形,在李大当家面前虚虚提了几提。低语道:“魂来,魄起。” 李大当家睁开眼睛,木然起身,直勾勾看向吴亘。吴亘眼中瞳孔微缩,隐有漩涡缓缓旋转,看的时间长了,仿佛就会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 按着度妄诀所述,此术名为惑魂。 吴亘轻轻言语,每说一句,李大当家便随着复述一遍。一炷香过后,吴亘将李大当家放于床上,悄悄离开。 一连几天,吴亘每日晚上都会到李大当家宅邸点卯。 七天过后,定远城传出一条爆炸性消息,李大当家疯了。 这几天李大当家面目憔悴,手里拎个布娃娃,见人就往人堆里钻,嘴里嘟囔着:“我有罪。” 渐渐的,他手下的兄弟也不再管他,任由他与一帮乞丐混在一起。 李大当家平日对这些乞丐甚是苛刻,可想而知,他的际遇会有多惨。没几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城里都在传说,李大当家平时作恶太多,遭厉鬼上身,遭了报应。 在一个早上,人们发现李大当家死在城北的一个池塘里,捞上来时,手里还紧紧抱着那已经缺了脑袋的布娃娃。 第44章 后生,磨刀否 清晨的鼓山下,行人稀少,景致怡人。朱浅画围着鼓山缓缓漫步而行,这是她平日里的一大爱好,既可赏景,又可清心。特别是山下琵琶湖,山水两两相印,景色清幽如画,长桥古韵悠悠,更是其钟爱之地。 刚开始的时候,那名赶车老妪还陪在身旁。老妪一直不怎么待见吴亘,只知道她姓赵,平日里都叫赵嬷嬷。等时间长了,估计朱浅画实在不好意思烦扰赵嬷嬷,便经常独自一人出行。 眼见有机可趁,吴亘便学着戏文里,来了个雀鸣柳梢头、人约翠湖边。 只不过才陪游几次,一个烟袋锅就横在了自己面前,“登徒子,以后离我家小姐远些。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像只狗一样黏在身后,老婆子就打断你的腿,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朱先生的学生。” 常伴于朱浅画身旁的老妪,掂着脚尖,在吴亘面前挥舞着烟袋锅,唾沫星子喷了吴亘一脸。无奈之下,吴亘只好绝了伴佳人出游的念头。 只不过,少男少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起,却如大江之水,越被阻拦越是汹涌。 每天天未亮,吴亘就要到湖边装模作样临摹字帖,已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嘛,当然,山水间有人那就更好了。 这一日,吴亘匆匆走在湖边,嘴里咬着一个包子,四下张望。 来了。 蒙蒙细雨中,走出一个婀娜身影,正是朱浅画,手持素白油纸伞,缓行于堤边。 绿柳含烟,古堤覆苔,雾霭流簇,烟波浩渺。少女行走于其间,景衬人美,人衬景神,写意至极。 吴亘的眼睛远远随着其移动,二人每日到此时,都会不约而同出游。只不过,却从未相伴而行。 快走到石桥边时,朱浅画稍稍驻了一下脚,回头看了一眼。正要上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不知因何故受惊的骏马,沿着湖堤狂奔,待能看见时,已是距朱浅画不远。 少女有些发懵,竟然站在了原地,惊诧的看着高大骏马向自己飞驰而来。转身想逃,可身边就是湖水,岸上俱是高大的树木,只能撩起裙摆,向桥上奔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朱浅画脸现慌乱。 正惊慌之际,旁边林中跳出一人大喊道:“姑娘莫慌,秦某来”也字尚未出口,只见远处一个身影风驰电掣赶到朱浅画身边,寒光一闪,惊马一声未吭就倒在地上。 朱浅画回头一看,来的人正是吴亘,手中断刀早已归鞘。身旁的惊马,马头被斩落,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没事吧。”吴亘有些担忧的问道。 朱浅画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平息一下喘息,方才说道:“我没事,倒是那马为何给斩了?” 吴亘明白她的心思,解释道:“我的刀快,一出刀便收不住手。” 正在此时,有三四个人匆匆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相貌堂堂的青年,衣着华丽,熏香的味道远远便飘了过来。 看了看倒地的马,青年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吴亘,走到朱浅画面前,躬身施礼,“姑娘受惊了,秦某来迟,还请恕罪。” 朱浅画认出面前这位正是方才喊叫之人,低身轻轻施了一礼,“多谢公子,出言相助。”便走到吴亘面前,“时辰不早,我们回学堂罢。” 走了两步,又转身冲着那位姓秦的青年说道:“那匹马也是枉死,还请公子妥当处置,莫要让它曝尸此处。”说完便与吴亘一起离去。 “姑娘、姑…”看着渐行渐远的朱浅画,青年一只手伸出,满脸失落。跺了跺脚,转头对着另一人说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把马赔上不说,连与朱姑娘谈上两句都不成。” 被训斥的人赶紧上前,“公子息怒,今日之事原本筹划的十分妥当,连路线、时间我都让林若实演练了多少遍。只不过,半路上杀出那个愣头青,把事给搅了。公子放心,朱姑娘仍在定远城中,定有机会再次邂逅。” 此人口中的公子姓秦,正是郡守秦知礼的三子秦观。此子是家中老小,从小宠惯了的,平素行事荒诞,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近酒好色,调戏女子、玩狗斗鸡的本事不小。 郡守一家本也住在城南,自从偶遇朱浅画后,秦观便惊为天人,遂动了亲近心思。 平日里欺侮庶人、中人家也就罢了,可这朱不展也是贵人出身,若是用强,说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听家里人说,此人虽然清贵,但在京中却有许多渊源,所以朱不展在城南教授庶人、中人子弟的事大家才缄口不言。 如此一来,秦公子只能别想他辙。身边厮混的一帮死党看出他的想法,就出了个英雄救美的主意,而且让与郡守府走动亲近的林若实,多次勘察路线。 这匹马本就是秦观的坐骑,故意让其受惊,届时秦观出来制住马儿,救下朱浅画,以期博得好感,也好进一步接近。 只是没想到吴亘如此利索,还未等秦观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马给斩了,倒是让一场谋划落了空。 秦观皱眉道:“去查一下那小子的底细,竟敢坏了我的好事。” 身旁一个身着绸衣,却手持拂尘的年轻人凑近秦观,“公子勿忧,一介武夫,不如让我施些手段除了就是。” 秦观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爹爹已经几次斥责于我,不得再搞出人命,再发生,就要将我禁足。算了,还是想些其他办法。那个林若实,不是心思挺活络的吗,让他想想办法。” 几人商量妥当,愤愤离去,地上的马尸却是看也不看。 只是秦观等人不知道,在其离开后,赵嬷嬷的身影从林中出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吴亘、朱浅画离去的方向。 吴亘陪着朱浅画向着学堂而去,一路之上,二人俱是沉默。等到了门口,朱浅画停下了脚步,微嗔道,“你倒是藏了不少本事。不过呢,”少女眉宇眼角俱是笑意,“倒是像个男子汉了。” 吴亘搓着手,讷讷无言,有些不知所措。 朱浅画开门走入院子,临关门前,对着吴亘回眸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真像个傻鹌鹑。” 看着紧闭的大门,吴亘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嗯,不是做梦。 长街上,吴亘面色凝重,匆匆赶往城北,去寻青木商量些事。前些日子惊马之事,稍稍想想就觉着里面有问题,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马惊了,人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三四人。 事后,倒是打听清楚了,原来是郡守公子。只不过,敢动老子的女……敢动我吴寨主的师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拾掇拾掇你。 清晨的街上行人稀少,薄雾笼罩了城池,一切显的影影绰绰。临近城北,吴亘拐入一条巷子,扶了扶有些歪的刀鞘。 忽然,雾气中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些缥缈。在如此晦暗的小巷中,着实有些让人心神不宁。 吴亘将手放在刀柄上,意经缓缓运转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 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似是扛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别扭。等人影再走近些,吴亘有些失笑,原来是一个磨刀的老师傅,看来这两天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此人头发枯白,脸长的极长,皱纹横生,上面有一个个的麻点,下颌突兀前伸,正是传说中的鞋拔子脸。老头背着一个长板凳,上面搭着一个袋子,边走边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 二人错身而过时,老头用带着黄眼屎的眼睛瞟了一眼吴亘。等走出十几步,吴亘松了口气,毕竟在如此幽晦的地方,碰上个如此怪老头,委实有些压抑。 “后生,可要磨刀。”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吴亘猛地一怔,身躯瞬间僵硬,半晌,才转过身来,笑嘻嘻问道:“老丈可是问我?” “正是。”老头扛着扁担,双目似乎在盯着吴亘,又似乎在看向别处,让人心里十分难受。 “哈哈。”吴亘干笑道:“我的刀钝的很,恐怕老丈磨不动的。” “哦,天底下还有磨刀人磨不了的刀,如此一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刀如此钝硬。”老头来了兴趣,把肩上板凳放了下来,对着吴亘招了招手。 一阵阴风吹过巷子,吴亘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紧绷,意经不经催动疯狂运转起来。好邪门,吴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即使在鬼蜮中面对生死存亡,自己也能泰然处之,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 定了定神,强自压制全身血气,吴亘笑的比哭还难看,“老丈,今晨还有些事,要不改日。” “择日不如撞日,后生,我看今天最好。”老头干脆坐在了板凳上,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一块条形的磨刀石,低头摆弄起来。石头呈暗红色,与平常所见的黑色或青色磨刀石大不相同。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吴亘四下打量,赫然发现,四周一片静寂,连一路不绝于耳的鸟鸣蝉噪都已消失不见,空间好像被隔绝开来。 直觉告诉他,走不了了。 步伐沉重的走向老头,如同死囚迈向刑场,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千钧之力压在身上。吴亘知道,今天遇上高手了。 离老头越来越近,终于两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断刀忽然发出低沉的颤鸣,似乎连它也感受到了威胁。 吴亘心中犹豫,出刀还是不出刀,如此近的距离,以自己的实力,应该能将对方一分为二。 老头抬起头来,吴亘瞳孔一缩,脸上有如春风扫过,顿时笑容可掬:“老丈,磨刀可收钱。” “那要看刀值不值的收钱。”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手一伸,“拿来吧。” 吴亘将断刀连鞘解下,刀柄向前,刀尖向后,小心递了过去。 呛啷一声,断刀出鞘,颤鸣声骤止,“好刀好刀,值得收钱。”老头用指头在刀身敲了一下,满意点头。 吴亘笑容僵硬,“不知这价钱是多少,如何收法。” 方才老头抬眼间,吴亘迅速转换心意,果断服软。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磨刀师傅,一瞬间眼中出现了双瞳,一黑一红。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其看透,这个感觉着实有些诡异。 “价钱吗,简单,将来你为我做一件事即可。”老头手指滑过刀刃,轻描淡写道。 “不干。”吴亘不假思索拒绝。废话吗,做一件事,难不成到时候让自己抹脖子也得做吗。 “哦。”老头有些诧异,旋即明白了吴亘的心思,“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在你能力之内顺水推舟而已。 若是用不上,说不得一辈子也不会寻你。而且,做了这笔买卖,你若有什么难事,我亦可提供一些助力。” 吴亘连连摇头,“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这种看起来得利、实则吃亏的事我不干。”自小在匪寨中长大,这种贪图小利、惜指失掌的套路门清。 老头转头邪魅一笑,眼中双瞳再现,“真不干吗?” “干。”吴亘干脆答道:“请老丈速速磨刀。”吃眼前亏的事从来不干,至于以后吗,哼,谁让谁干事还不一定呢。 老头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眼前少年态度转折如此之快,毫不拖泥带水,让自己忽然有些怀疑方才的决定,这样不要脸皮的人将来真能驾驭的住吗。 “罢罢罢,就赌一把吧。”嘬了嘬牙花子,老头还是取出水来洒在磨刀石上。将断刀放在光滑的石面上,用力磨了起来。 吴亘不怀好意的看着,心里暗自期待。这断刀十分坚硬,平常的磨刀石磨几下就会折断,就连沙虫金角,这段时间用下来,也只剩下薄薄的一条。 呲呲的声音传来,吴亘的眼睛渐渐睁大,这红色磨刀石不知是何种材质,看起来毫发未伤,反倒是断刀的刀面变的明亮起来。 随着表面锈迹去掉,一股慑人的寒气从刀上冒了出来。刀面露出了原本的材质,竟是一把黑刃。 老头磨了七下,额头已渗出汗珠,看了看只磨了一半的刀面,长叹道:“真是一把好刀啊,可惜,以我的实力只能做到如此程度。” “那我们的买卖是不是没有做成。”吴亘小心试探着问道。 老头自然明白其心思,这是要赖账来着,闷哼一声,“确实是没做成,但我把这块赤曜石送你,也算是买卖两讫了。” “这也成?”吴亘瞪大了眼睛,可看到老头一脸寒意,还是乖乖接过了那块红色的磨刀石。石头一入手,“哎呦。”吴亘惊叫一声,这一尺多长的磨刀石竟然如此沉重,险险失手。 “小子,记住,我叫乙三。” “哦。”吴亘答应了一声,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只希望对方永远找不着自己方好。 老头并不在意,手轻轻挥挥,周围顿时喧闹起来,虫鸣鸟叫声再度响起。 “那,我走了?”吴亘小心问道。 “走吧走吧。”老头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天这买卖有些亏。 吴亘起身就走,可刚走了十几步,又折身回来,笑眯眯看着老头,“老丈,方才的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老头有些疑惑,刚才那么抗拒,此时为何会主动送上门。 “我当下有些难处,不知老丈可能帮上一帮。放心,绝对在能力之内。”吴亘把老头方才的话又还了回去。 “你,收利息也不用如此着急吧。说,什么事。”老头严重怀疑今天这笔买卖的对错,甚至有些想毁约。 吴亘小心凑到其耳前,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就此等小事,也来找我?”乙三眼睛竖了起来,胡子气的有些发抖。 “唉,对您是手到擒来,对我则是难于登天的事。做买卖吗,当重信义,还望老丈成全。” “行行行,我知道了。”老头不耐烦的扛起板凳,快步出了巷子,生怕吴亘再出什么幺蛾子。 第45章 吴郎你污我清白 校尉府,吴亘一大早就爬起来,哼着小曲洗刷马匹,这已是每日例行公事。李大当家的死,已是预料之中,倒是这度妄诀的手段,果然有些邪门。不过若是用来对付这种恶徒,倒是恰到好处。 正忙碌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急促说着什么,门口的守卫在阻拦着对方。竟然还有人来校尉府闹事,吴亘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哪怕他砸了校尉府,与己何干。 一个士卒匆匆跑了进来,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吴大人,有人找你。” 吴亘一楞,这年头还有人找自己,扔下手中的活计,匆匆出了大门。 门前,已经聚拢了一帮人,正围着一圈指指点点。在人群中央,有一个女子正跪于地上,发髻披散,低低抽泣。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兰香班时遇到的香香。 看到吴亘出来,香香抬起头来,泪水涟涟,更咽道:“吴郎,你终是肯出来见我了,奴家茶饭不思,只是想着能见上吴郎一面。” 吴亘脑袋轰的炸响,腾的后跳一步,面色惊惶,“干吗,见我干吗,你你你,这是闹的哪出,怎跑到这里来了。”伸手捂住了袖中的银两。 香香向前膝行两步,“吴郎,当日在楼中饮酒,你曾答应帮奴婢赎身,又许诺娶我回家。如此,奴婢才舍了清白身,委身于郎君,一心想与吴郎作那琴瑟之好。 可可可如今一别多日,吴郎竟然再未相见。多方打听,方才得知在此地。香香这才舍了面皮,到此寻上门来,只盼吴郎能践行当日诺言,不枉香香相思一场。” 周围的人哄然而起,这等香艳的故事,无论男女都是爱看的。 吴亘第一次碰到这些的事情,任他走过几回生死场,此时也是脑袋发空,结结巴巴道:“香香姑娘,你可是记错了,我何时答应娶你回家,莫要血口喷人,我可是纯纯的清白男儿身。” “吴郎。”香香忽然提高了声音,起身道,“香香虽是庶人出身,贫贱如此,但清白身却是真真切的。当日甜言蜜语,卿卿我我,今日却是矢口否认,真就不愧心吗。” 周边观看的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这个女子是个庶人,却是听信了这个什么吴郎的言语,竟然轻易委身于人。结果对方提起裤子不认人,让女子给找上门来了。 “畜生,怎可玩弄女子清白,猪狗不如。”一个腰围粗如水缸,粗短的手指上戴满了黄金和翡翠戒指的中年妇人开口骂道。 “就是,你就是耍了人家也罢,起码给个交待也行,即使人家是个庶人,也不能如破布般丢弃不管。”旁边有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妪也随口附和。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各种难听的话此起彼伏。 吴亘此时倒是冷静下来,终于明白,自己被人下了套了,这就是江湖中所说的仙人跳,只不过人家是找上门来泼脏水来着。连着眼前这一大群人,说不得有很多都是托儿。 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吴亘倒不怎么害怕了,转头朝着仍在大肆喷粪的中年妇人道:“这位老婆婆,倒是感同身受的很嘛,莫不是年轻时也遇到过此事,伤心伤肺来着。若不然,为何大清早不刷牙,跑到此处到处放屁。对对对,说的就是你。” 中年妇人没想到吴亘会反击,一时有些懵,待反应过来,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刚要开骂,吴亘不待对方开口,点指着对方,“诶,别瞪眼啊,一瞪眼脸上的胭脂就如墙粉般唰唰往下落,再张嘴可就要把粉掉光了,回家把你那痨病鬼夫君吓的上吊。” 旁边一个长着胡须的男人有些看不下去了,“竖子,做了禽兽事还敢口出秽语。” 吴亘转头一看,呲牙道,“这位大伯,看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想必一定是禽兽中的禽兽。不知怎么长的,左脸欠抽,右脸欠踹。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看看啊,你这身子臭的,丢到茅厕里,茅厕都能吐了!” “你你”男人气的手捂胸口,连连点指却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老妪跳了出来,“小兔崽子,你是属狗的啊,逮谁咬谁。” 吴亘扑哧一笑,“呦,这不是一岁死了爹,五十了还在死爹,十岁绞了面,到现在还在绞面的张婆婆吗,怎的今日不入洞房,有空跑到此处显摆。猪贱才一刀,您是一辈子,活得真有勇气。” 旁人轰然而笑,老妪气的面色通红,掉头就走。 一时间场中竟然安静下来,香香也有些傻眼,没想到这看起来面色清秀的少年,竟然能吐出如此多的虎狼之词。在场再没有人敢出声,无他,谁还敢捋虎须,这一通污言下来,不得把人生生淹死。 眼见混乱的场面被吴亘镇住,香香额头冒出冷汗,看了看远处,咬咬牙道:“错!错!错!落花心,流水情,只叹香香瞎了眼,看错了人,自取羞辱,枉朝暮思君。今日之后,自无颜活于人世,倒不如一死了之。”说着向着校尉府门口的石狮子奔去,只是脚步踉跄,眼睛还不时瞟向吴亘。 吴亘双手抱臂,冷冷看着香香,却不上前阻拦。身边的人刚想上前,也被吴亘冷眼制止。 眼见无人拉扯自己,香香大喊一声,“吴郎,我去也。”一头撞在石狮子上,头上鲜血流出,人软软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四周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闹到如今这种局面。 吴亘冷笑一声,走到香香身前将其抱起,低头叹了一口气,“何至于此。”起身向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闪开,挡路的都不是狗。”吴亘大喝道。众人分开一条路,看着少年抱着昏迷的女子远远离去。 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低低骂道:“你才是狗呢。” 到了医馆,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煞白的香香,吴亘脸色铁青。将大夫召来,察看一番并没有性命之忧,扔下一锭银子后转身离开。 既然是套子,必然有同伙,想来应该会来接她,毕竟一个活着的香香比死人对自己更有作用。 出了医馆门,吴亘深吸一口气,一拳击在地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其他脏水也就罢了,可适值朱浅画正对自己有好意的时候,这招太损了,这可是触着了自己的逆鳞。 吴亘呲着牙,如同一条恶狼,恶狠狠走回校尉府。一路上遇着的人,都被其冲天的杀气所慑,纷纷避开,谁也不敢触霉头。 很快,当天吴亘的处罚就下来了,免去官身,贬为行走小吏,就在校尉府门口值守,与守门的士卒同在一起,算是这些人的头了。 据说是宇文校尉怒了,才处罚的如此重。 不错,很多人都认为这次处罚过重,毕竟一个庶人的烟花女子,又没死,罚一些钱也就了事了,谁身上还没有这样一些破事。一大早,吴亘倒也不害臊,往门房一坐,双脚搭在一把椅子上,“那个谁谁,以后有新人入职,喜钱五十两起步,不给钱的,哄出去。” 一个士卒小心翼翼过来,昨天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位爷舌战群英来着,知道不好对付,赔笑说道:“大人,这有些太多了吧,就怕那些人事后寻咱霉头。” “霉头,咱干的就是守门的活。”说着朝天拱拱手,“这守门事关校尉府安危,校尉大人信任我等,方赋予如此重任,怕什么。以后,但凡来人,都要查验腰牌,没牌子的一律不准进,有人挑事,让他来寻我就是。” “得嘞。”士卒一听,有人背锅就好说,县官不如现管,这位爷可不是省油的灯,还是顺着毛捋好些。 这一天,仅没带腰牌被拦下的就有三十人之多。按规矩出入校尉府须查验腰牌,但毕竟长年在此做事,大家都面熟,看看认识也就放进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给拦在了外面。 有些好说话的还好些,有些脾气大的眼一瞪,“瞎了狗眼,不认识大人我了。” 士卒只能赔笑道,“这是新来的吴门长交待的,还望大人谅解。” “芝麻大的官也在这逞威风,一贬再贬的废物,看我怎么教训他。”那人不依不饶,喋喋不休。 “谁呀,大清早在校尉府门前喧哗。”吴亘手持茶壶,慢条斯理从门房中走出来,“我这芝麻大的官,也是金芝麻,倒是要好好看一下哪条狗在讨食,让它吃的下去咬不动,咽的下去拉不出来。” 那人一看是吴亘,脸憋的通红,却是不敢回一句嘴。昨日这毒舌王的名号可是传遍了校尉府,惹上他,不仅讨不了好,还得沾一身腥臊,只得一甩袖子,掉头而走。 “慢走啊,不送啊。”吴亘懒洋洋返回屋中。 今天一早去学堂,不知昨天的臭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这里,服侍朱浅画的老妪见面就冷哼了一声,“负心贼。” 吴亘张了几次口,终是无言以对。待见着了朱浅画,对方也是一扭头,恨恨道,”登徒子。“只给吴亘留下一个背影,转身进了门。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怏怏返回校尉府,一口闷气无处出,虎视眈眈蹲在门口,等着有人撞上来找骂。 城南郡守私宅,秦观坐于主位,看着身侧陪着的几人,其中一人正是林若实,“这吴亘倒是个癞皮狗,昨天那么一出,被他一顿死缠滥打,竟是消解了不少。林若实,你找的这几个人不太得力嘛。” 林若实赶紧起身,“公子,虽说被吴亘给掩了过去,但在朱家小姐那里,名声可是坏了,那公子的机会不就来了。只要多接触些,还怕朱小姐的心转不过来吗。” “那倒也是,行吧,这吴亘怕是与你有仇吧,我可听说,你三番五次下手,就是要把他搞死。不过这也有些拖沓了,为什么不把他宰了了事。”秦观又好奇问道。 林若实笑了笑,“公子,杀人当诛心,一点点玩弄对手,让他慢慢失去所有,痛不欲生,方有一番味道。” “你个坏坯,这吴亘碰上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秦观拊掌大笑道。其余人也是哈哈大笑,附和着秦观,尤以林若实最为得意。 入夜,城北一处暗处,吴亘低声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好,该还的总要还的。” 第46章 兰汤戏美 鼓山上的风景历来是定远城一绝,黛绿孤山,满山荫翳,加上一流飞瀑,更是显的雅趣盎然。 山中有一处温泉,终年不结冰,是城南贵人女眷最愿意赏玩的地方。累了,就在雾气氤氲的池中泡上一泡,水洗凝脂,风生百媚。 这一日,原朝中太仓令周大人新续弦的夫人,与致仕的马郡守妾室,相约到山中游玩。在出了一身香汗后,就在仆人相陪下到温泉洗浴。 很快,仆人在温泉旁围起一圈帷幕,几个贴身的丫鬟一同下水服侍。等泡的差不多了,两位年轻的夫人玩兴不减,在旁边岸上放上银壶,就在水中玩起了投壶。 正玩的高兴时,从帷幕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接住了一枚投矢,一个相貌英俊、满身酒气的男子钻了进来,“两位娘子,如此良辰,不妨让小生陪美人耍玩如何。” 池中的众人一愣,接着惊声尖叫,纷纷躲入水中不敢现身。帷幕外的人闻听里面异动,纷纷涌了过来,却是不敢直接掀幕而入,只是在外面呼喝连连。 男子从池边捡起一件衣衫,放在鼻下轻轻嗅嗅,“兰汤沐芳,华衣若英,看玉人出浴,媚眼随羞,真乃天大的幸事,姐姐们,小弟要来了。”说着作势就要下水。 二位夫人惊骇异常,花容失色,没想到在这平日里再安全不过的鼓山上,竟然出现如此浪荡子,再也顾不得羞耻,赶紧招呼外面的护卫。 两个精壮的汉子跳了进来,手持钢刀怒喝道,“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偷窥贵人,不想活了。”脸却看都不敢看向池中。 男子并不慌张,“我与姐姐们邂逅于此,关你们什么事,告诉你们,我可是秦郡守府上的人。” 汉子闻听一怔,却并不害怕,“即使是郡守府的人,也要知廉耻,小子,不要以为有这张虎皮,我们就不敢拿你。等打断你的腿,我们再上郡守府问罪。”说着轻轻一纵,身体高高跃起,分左右向男子包夹而来。 男子轻笑一声,直接扑向池中,脚尖轻轻在水面一点,竟是直接越过了池子。两名汉子可不敢如此放肆,绕过池子追来。 眼见两人不敢从池子上越过,男子更加肆无忌惮,来回在池子上空穿梭,一不小心一脚踩在偷偷探头观望的周夫人头上,没入水中喝了一大口香汤。 两名汉子大怒,其中一人甩出一根绳子,绳子在空中如蛇般追索男子。另一名壮汉腹部高高隆起,猛力一吹,从其嘴中吐出一个个圆圈向着男子身上套去。 男子怪叫一声,连连躲避,果然在这城南之地,藏龙卧虎,连两个侍卫也能使出如此诡异招式。一不小心,被一道圈子套住。 两名汉子大喜,赶紧追了上去,誓要将这浪荡子好好收拾一顿。此人倒也是有些本事的,用力一挣,竟然将圈子挣开,仓皇向着山中逃去。只是情急之下,身上不小心掉落一物。 两名汉子紧追不舍,没想到男子对山中倒是颇为熟悉,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 无奈之下,两名汉子只得返回,捡起地上男子遗失之物,却是一个腰牌,上有林若实的字样。 虽然人跑掉了,但有此物在,还怕在定远城寻不到此人。惊吓之下,几名女眷哆嗦着穿上衣物,赶紧在众人的护卫下下山而去。 平白受此大辱,临分别时,两位夫人相约,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定要让自家老爷出面拿了此人,否则以后在定远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第二日,秦知礼秦郡守刚刚起床,正准备用饭去府衙,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秦郡守眉头一皱,“何事如此喧哗。” 身旁的管家闻听,赶紧出去察看,不一会儿,急匆匆赶了回来,脸色惊惶,“启禀大人,是那周太仓和马郡守两位大人,气势汹汹带着人,说是要找大人您讨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秦郡守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位都已致仕赋闲在家,虽然业已不在位上,但二人毕竟曾是官场中人,人脉还是有的,所以秦郡守平日里也对二人尊敬有加,并无失礼之处,不知今日为何登门问罪。 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秦郡守起身边往外走边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吗。”伸手从一旁丫鬟端的盘子上抓起一碗茶,准备漱漱口。 管家面色有些古怪,“说是二位夫人洗澡时,咱郡守府的人昨日在鼓山上调戏偷窥来着。” “噗。”秦郡守忍不住一口茶水喷出,“咳咳,什么,偷看人家洗澡,谁干的?” 秦郡守不由的急火上头,这是什么事吗,偷窥人家家眷洗澡,这得是多无耻的事。特别是在贵人之间,这不是当众往人家脸上撒尿吗。 “不清楚,说是要见到大人方才告知。”管家赶紧答道。 秦郡守脑袋中轰然炸响,马上回头问道,“秦观呢?”对方说见面方才告知,那便是涉及到自己家人,想了想,也只有三子秦观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知道,昨夜就没回来,我还专门给留了门,门房说公子一夜未归。”管家胆战心惊说道,若偷窥之事是真的,还真说不准是秦三公子干的 “这个逆子。”秦郡守连跺了几下脚,“迟早有一天,我秦家的名声要败在他手上。”跨过门槛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 等走出大门,只见门口围了十几个人,周太仓和马郡守坐在轿中,正暗自运气。 “两位大人,今日如何有空登门造访,不知秦某何事做的不妥,让二位如此大动干火。”秦郡守一出门,脸上满是笑意,冲着两人连连拱手。 周太仓和马郡守互相对视一眼,周太仓恨恨道,“哪里,我二人不过是致仕的废人,哪里敢对秦郡守无礼,连府上的人也不敢得罪半分。” “大人哪里话,知礼后进之辈,怎敢对两位老大人不恭。还请到屋中一叙,此处人多嘴杂,难免会传出些闲话来。”秦郡守侧身相让。 周马二人眼神交流一下,也是起身下了轿子,昂首走进院中。 等到了屋中,主客落座。秦郡守方才开口道:“两位大人有事直说,若是知礼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定会向两位赔礼道歉。” 周太仓取出一块枣红色的腰牌,“秦大人,昨日马郡守与我家两位夫人,在山上温泉玩耍时,被你家府中人公然调戏。可怜我家夫人,”说到此时,周太仓长袖掩面,“我家那夫人当时可是一丝不着,被人活生生看了个通透。” 马郡守切齿道:“我家亦然,那贼子口出狂言,被人发现时还直言是郡守府中人,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秦大人,我等虽已经赋闲,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可鸡也是有性子的,怎能随意受人侮辱。这贼子逃跑时,遗留下此腰牌,还请秦大人看看是哪位狂徒。” 秦郡守将腰牌拿过一看,林若实,不认识,转头递给身旁管家,“府中可有此人?” 管家拿过打量半天,“府中并未有此人。”秦知礼刚松了一口气,管家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此人倒是来过府中几次,听说是校尉府的,与三公子颇为相熟。” “啊,竟然还来过府中,怪不得自称府中人。大胆狂徒,做下如此龌龊事,还敢坏我名声。”秦知礼勃然大怒,只要不是府中人就好说,管他什么来头,逮住了定然不饶。 转头对周马二人道:“两位大人放心,只要此人在宝安郡中,我定然将其拿了回来,重重惩处,给两位大人泄愤。” “来人,速去缉拿此人,注意不要走漏风声,毕竟此事不雅。”秦知礼开口对府吏交待道。 手下人得了口令,急匆匆冲出城南,直往校尉府而去。既然有牌子,那就好说了,直接按图索骥。 等到了校尉府,却是先见着了宇文校尉,传达了郡守口谕。 宇文校尉闻听不敢怠慢,立即传下号令让林若实过来对质。可四下寻找,却未寻到其人。找到平日与其相熟之人询问,无人知其下落,宇文校尉的额头汗珠渗出,这要是人跑了,那他宇文校尉可就得好好喝上一壶了。 郡守府府吏不放心,一个个询问终于得知,昨日林参军好像与毕参军相约,去毕华家里饮酒。 闻听此言,府吏会同校尉府的人,立即赶往毕华家中。等到了其家门口,敲门却无人应答。急躁之下,一脚踹开,冲了进去。 等到了堂屋,府吏的头险些炸开,只见堂屋中,自家三公子袒胸露背,与一个年轻女子相拥在一起,这个女子府吏倒是认得,就是毕华女儿。此女早已与秦观勾搭上,二人经常私下幽会,除了秦郡守外,全府皆知。 再看另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经校尉府辨认,正是林若实,身旁躺了一名歌姬。毕华也在其中,同样搂了一名女子。 几人仍在沉睡不醒,不知昨夜喝了多少。更令人瞠目的是,三人做此事竟然互不避讳。 眼见无法将几人弄醒,府吏无奈之下,只得找了毯子将三人包裹,放在车上送回了郡守府中。 到了府上,在府中大夫的调治下,三人方才醒来。看着怒气冲冲的三位大人,不由的心头一震,抱着毯子裹住了身子。 “父亲大人。”秦观一脸惊恐,刚一开口就被秦知礼打断,“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倒是林若实最先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情形,细细回想昨日之事。 昨日他与毕华在城东吃酒,二人各叫了一名歌姬作赔,不知为何突然失去知觉。想到此处,林若实如何不知,自己是被人做了手段,只是不知为何秦三公子也在此地。 “大人,我等是被人陷害。”林若实赶紧开口。 “闭嘴,这种地方岂是你一介中人讲话的地方。押下去。”秦知礼阴恻恻开口,转头对周太仓、马郡守道,“若是方便,还请两位大人辨认一下,贼子是不是此人。” 两位大人点了点头,正好随行中有昨日缉拿贼人的两名壮汉,当场指认林若实正是那个浪荡子。 林若实被人押到大狱,身上气窍被封,再也使不出一丝手段。 至于毕华,待两位大人离去后,府吏方才将其女与秦三公子有染的消息告诉了秦知礼。秦知礼鄙夷的看了一眼毕华,“卑贱之辈,卖女求荣,难不成还想与秦某结个儿女亲家吗,可恨。” 毕华连连求饶,秦郡守理都不理,一挥手同样押入狱中。 第47章 尘埃落定 鼓山一事很快就有了结局,林若实剥夺中人丁籍,罚为庶人,准备择日审过后再决定关多少年。虽然其在狱中一直喊冤,可在两位致仕同僚的虎视下,秦知礼秦郡守还是很快作出初步决断。 至于那想与自己结为儿女亲家的毕华,此人寡廉鲜耻,竟然以女魅惑贵人,虽然保留了中人丁籍,却是被去了官职,无法在校尉府呆着了。 还有那秦三公子,则是被秦郡守吊在府里打了一顿,禁足三月。 城东一处小宅子中,吴亘与孙宏坐在桌前浅酌,二人脸色都已有些微红。 “哥,此次终于顺心了吧,林若实再受宇文校尉关照,郡守一怒之下,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孙宏懒洋洋坐在椅子上,身心俱是放松。这些日子,他与林若实虚与委蛇,假意周旋,终是将其腰牌盗了过来。 忽然,孙宏侧过身来,一脸猥琐,“那周夫人、马夫人身段可还窈窕玲珑?” 吴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外面,低声交待道,“此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日温泉中雾气蒸腾,加上有人追赶,我哪里还有心思细看。” 吴亘担心的是,万一这事被朱浅画晓得了,自己还有没有脸再去见人家。 “此事还未了,那个秦观还留在定远城,终是一大祸患。”灯光照在吴亘脸上,显的有些狰狞。想着秦观那张小白脸一有空就在学堂附近乱晃,吴亘心中就有些膈应。 孙宏吃了一惊,“那可是贵人,咱不好动啊,哥,要不这事就算了,气也出了,林若实也扳倒了,连伙同其陷害你的毕华也倒霉了,弄的大了,我怕咱们吃不下来啊。” 吴亘眉头微皱,并不理会孙宏的劝解,若有所思,“是啊,得想个法子。” 这次为了对付林若实,吴亘早早就在城南踩点,观察贵人们的日常行踪。前些日子更是一有空,便带着一帮小师兄师姐游玩,借机把鼓山周围摸了个遍。 因为他知道,以林若实的能力和宇文校尉对其的偏袒,等闲的手段肯定难以将其扳倒,只有借助贵人的力量,盖过宇文炎的权势,方可奏效。 当初文书丢失的时候,吴亘就已经敏锐觉察到,林若实出手了。自己当初在谍报上让其蒙羞,对方自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文书上做些手脚。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曹近仁给自己下的套子,但相处日久则发现,此人虽然脾气乖戾,不好相处,却是干不出这等事情。后来相熟了些,还主动暗示,点出了毕华。 朱浅画湖边惊马一事后,突然香香就跑到校尉府闹了这么一出,吴亘就知道秦观必然与林若实联手了。从一开始,林若实就已经一点点布局,早早挖好坑,只等伺机发动。 眼见牵扯的对手越来越多,吴亘只得提前行动,侦知秦三公子偷偷幽会毕华女儿。便寻到磨刀人,将自己易容成林若实模样,到温泉栽赃,同时请其将林若实与毕华弄晕后送到毕家。为了这事,吴亘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答应日后帮其再做一件事。 当然了,这里面少不了青木的帮忙,虽然他只是个街头氓首,混迹于地下,可别忘了,他可是有一帮手下的,而且还有十三个弟妹,打探些事情那是轻而易举。 有了,吴亘眼前一亮,对付秦三公子,逼其远离朱浅画,还得落在青木身上。什么办法,谣言呗,还有比这更惠而不费的手段吗。 秦家子,无廉耻,夺人妻女破家贼。遇观来,紧闭户,面上涂灰不得露。 没几日,一段童谣在定远城中传唱起来。消息传到秦郡守耳朵里,自然是大为光火,严查童谣来源,严令不得传唱。 可是童谣一事,自古以来何时能禁的住,越是打压,反而流传越快,很快人人皆知,成了定远城人酒后的笑谈。 无奈之下,秦郡守只得将秦观送往京城扶黎,入太学就读,并严令其不得返回定远,以避开风头。 清晨,吴亘匆匆行走于城北,来到了青木的院中。 院中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正是青木带着“十三太保”外出做事的时候。吴亘走到屋前,轻轻敲了一下门。门内传出女子声音,“怎的如此快就回来了,今天收获如何。” 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看到吴亘,面色一变,就要将门掩上。 吴亘将手撑在门上,笑眯眯道:“香香,又见面了。” “你待如何,我家人就要回来了,纵然你是中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女子正是污蔑吴亘夺其清白的香香,见到吴亘,面露警惕之色。 “诶呦,说哪里话,这不是见外了吗。你不是当众说已经从了我,还要个名份。来,今日我特地来接亲,虽然寒碜了些,但终是从了你的心愿。”吴亘一脸无赖样,推开门就要进屋。 “滚。”香香脸若寒霜,啐了一口,“你是如何知道我住在此处的。”这些日子吴亘与青木往来,都是单线联络,并嘱托其不得与其他人提起自己的身份,看来青木倒是谨守了诺言。 吴亘并不气恼,“青木与我是好朋友,估计你还不大清楚,我在此地曾见到墙上挂有琵琶,与你使唤的倒是有些相似。 今天我去了兰香班,他们说你伤势还未大好,又见不了客,今日早早回家休养了,所以便直接过来相见。” 香香面露疑惑,“你认识青木?” “对啊,还有十三太保。”吴亘摊了摊手。 香香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浅眉低垂,“对不起。” “林若实给了你多少钱?”吴亘单刀直入。 “五十两银子。”香香嗫嚅道。 吴亘气的跳了起来,“姑奶奶,就为了五十两银子,你就污蔑我清白,还险些把自己撞死。” 香香幽幽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人,自然不知道我等贱户赚这五十两何其难,青木哥养弟弟妹妹不易,我如不帮衬些怎么成。” 吴亘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香香,“喏,给你,润笔费。” “什么润笔费?” “废话吗,你污我清白,得向人解释清楚,这些日子,我可是被人骂了多少天的登徒子了。”吴亘一脸哀愁,朱浅画那里好久未给自己好脸色了。 香香眼睛一转,指着吴亘揶揄笑道:“原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对不对。” “你别管,赶紧把内情写下来。” 一把夺过银子,香香转回屋中,“那个林若实什么的,听说已经倒霉了,自然不会再怕他了,那我就给你写下来由,也算补偿你了。”说着坐到桌前,将林若实如何财诱,如何支使的事情写了一张纸。 吹了吹墨迹,香香心满意足,白得了五两银子,也给吴亘稍稍还了些清白,自然心中愉悦。 当初林若实找到自己时,毕竟吴亘可是帮过自己一个忙,原本不想干这种腌臜事,可禁不住对方威逼利诱,加上承诺只是让吴亘名头不好听些,并不会对其有多大影响,方才答应下来。 这些日子,一直亏心的很,一者对不起吴亘,二者若是让青木知道了,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再见,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方才敢回到家中。 吴亘看了看纸上的字,“这字倒是娟秀,妥了。” 香香洋洋得意,“那是,在兰香班,琴棋书画都是要学一些的。” “啧啧,我这边事了,你的事来了。想想我与青木相熟,你却是公然说与我有染,你以为青木不会知晓。呵呵,五两银子不好拿,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青木解释吧。”说着,吴亘哈哈大笑,转身出门而去。 香香笑容一滞,面色愁苦的坐于桌旁,这都什么事嘛。 吴亘兴冲冲赶到城南学堂,朱浅画方散步回来,赶紧将那封救命的纸递上。朱浅画扫了一眼,看到林若实的名字,联想到近些日子郡守府的风波,她何其聪慧,虽然不清楚吴亘与林若实的恩怨,但也大概猜出了事情梗概。 “近日温泉”朱浅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那事不是我干的。”吴亘赶紧抢答,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朱浅画瞟了瞟吴亘,接着说道,“温泉水有些凉。”说着白了一眼吴亘,“登徒子。”撂下一句快步离去。 吴亘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愁眉苦脸跟了上去,“这事真不是我亲自干的,冤枉啊。”连连作揖,叫苦不迭。 “行了,我知道你秉性,这污女子清白的事,你还是干不出来的。以后不要耍那么多心机,还是多用些功夫在学业上。”朱浅画摆出了大师姐的派头。 “是是,师姐说的是。” “这些日子学业荒废不少,罚你抄字五千吧。” “五千?” “怎的,少了?” “不少不少,师姐您罚的好。” 吴亘坐在学堂,满脸愁容,桌上已经摆了一摞写好字的纸。朱浅画手执戒尺,不时在吴亘身旁转过,替父亲监管满屋学生。 看到吴亘满身不情愿的模样,轻轻撩了撩鬓角发丝,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林若实越狱逃了,吴亘坐在校尉府门房,一大早突然听说这个消息,不由的有些懵了。费了这么大气力,才将其摁在狱中,如此这般,还是让他给跑了。 吴亘心中把监狱看守骂了万千遍,一帮饭桶。这下可好,林若实由明转暗,自己反而成了明晃晃的靶子。以其心性,此次折损如此重,定是把吴亘恨入骨髓,倒是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闻听这消息后,吴亘干脆天天缩在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犹如小媳妇一般。 暗地里嘱咐孙宏,切莫明面再与自己来往。万一林若实知道孙宏偷了自己腰牌,这条疯狗发起疯来,恐怕哪天孙宏就得曝尸街头。 可是过了些时日,林若实的消息再未传来,兴许已经逃离宝安郡。以其庶人的身份,恐怕也难翻起多大水花来,吴亘渐渐把心放了下来。 每日想着法子哄朱浅画开心,还专门请青木和香香吃了一顿饭,讲清了其中缘由,解了青木心中的那块疙瘩。 这两人本就是一起从小长大,感情深厚,闻听香香所受的苦,青木自然心中满是歉意,倒是不允许香香再去兰香班,这赎身的费用还是吴亘找孙宏借的。 这一日,吴亘正在门房中惬意品茶,府中传下话来,让其回金松所在的厢军大营送封书信。原本吴亘有些诧异,可是来人解释说他熟悉大营情形,此事就让吴亘辛苦一趟。 想着能与一帮熟人相见,吴亘倒也说什么,收拾马匹出了城。 第48章 劫杀 出了定远城,吴亘只觉着心如鸟儿一般飞了起来。离开暮气沉沉的校尉府,身心俱是放松开来。 马儿轻快的踢踏着浅绿的草皮,不时有受惊的鹌鹑飞起。想起朱浅画曾戏骂自己是鹌鹑,顿时觉的这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可爱起来。 翻过一座小山,就能遥遥望见大营所在。 山脚下是一处桃林,因为长年有人行走,自然形成了一条小路。临近桃林时,吴亘忽然扯住了缰绳,手放在了断刀刀柄上。 桃林边,缓缓走出一人。 此人二十来岁,面容僵硬,手持拂尘站在林前,冷冷打量着策马而来的吴亘。 吴亘耳朵微微一动,眼睛向后瞟了一眼,一个满头红发、体格健硕,背负红色弯刀的青年出现在身后,那按捺不住的杀气,让胯下马儿都有些不安。 “吴亘是吧,别走了,把命丢下来吧。”手持拂尘的年轻人冷冷开口道。 吴亘抬了抬下巴,“你是何人,敢拦官军做事。不要以为拿个扫把,就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的吓人。好狗不挡道,快些让开。” 那人并不生气,轻轻摇了摇手中拂尘,“临死之前还嘴硬,莫不是属鸭子的。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手段,不如顺从些,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省的多遭罪。” 吴亘想了想,连连点头,“也行,和气好办事。只不过,死之前,总得让我知道是哪位大人,看上了我这个大好头颅。” “呵呵,这倒不难。你一个小小的中人,怎么就敢打贵人的主意。秦公子屡次三番放过你,你竟然敢耍些下作手段,坏他的好事。”那人轻轻用拂尘拍打着掌心,连连摇头。 “三公子说了,既然已经离开定远,那不妨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做个尿壶,京城东西贵,能省就省些。痛快些,做完这档着事,我二人还要赶往京城与公子汇合。” “原来是那个破家贼啊。”吴亘点点头,“不知两位谁愿意上来取我头颅?” 手持拂尘之人看了看吴亘身后的红发青年,对方却双手抱臂,毫无反应,只得无奈的说道:“那就让你领教一下异人的手段,不要以为打赢一个大夏国的蝼蚁,就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一抖手中拂尘,细如头发的银丝骤涨,化作一条白蛇向着吴亘蜿蜒游走。蛇口张开,腥气冲出,吴亘不由的有些头晕眼花。 白蛇一出,身下马儿竟然战栗起来,四蹄发软,哀鸣不止。 纵身跳下马,吴亘就地一滚,避开了大蛇一击。可身下的马儿却是遭了殃,被大蛇一口咬为两截,当场毙命。 瞥了一眼身后的红发青年,吴亘踩着蛇身急速向前,直奔手持拂尘之人。以往与人打斗,多是武者之间硬碰硬,这种古怪手段倒是有些扎手。 眼见吴亘奔来,那人并不惊慌,手腕挥舞,蛇头扔下马尸,就势直直钻入地下。 砰的一声,碎石飞溅,蛇头再次从吴亘脚下钻出。大蛇灯笼般的两眼通红,血盆大口张开,恶狠狠扑咬而来。 这拂尘上银丝是年轻人的长辈斩杀一条修行多年蟒蛇,取其蛇皮细细剖开,分成发丝般粗细,一点点炼制而来。 此物既可化身大蛇撕咬,又可缠绕勒裹,既可远攻,又可近击,实在是一件不得了的好法器。 杀的人多了,拂尘自然形成一股煞气。遇有活物,未战就可能先怯,战力顿减三分。 煞气这种东西,无形无质,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气场,属于五识之外的存在。有些屠夫,手上沾的血多了,经过牲畜身前时,感觉到其身上的杀意,牲畜多会瘫软在地,任由其杀剐。 吴亘神魂强大,自然对这些煞气十分敏感,感觉到身后蛇头袭来,并不招架,沿着蛇身来回穿梭。 不一会儿,长长的蛇身打了一个结,蛇头被束缚于其中动弹不得。 红发青年看到这一幕,不由脸现嘲弄,嗤笑出声。 年轻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额头青筋跳动,左手双指伸出,在手持拂尘的右手手臂上滑下。顿时,大蛇蛇身暴涨,粗了足有一倍有余,蛇身上泛起红光,浓郁的煞气几成实质。 用力一挣,蛇头从纠结中摆脱,身体摇摆,一声轻啸,地上的树木纷纷被其巨大的身体犁开,轰隆隆向着吴亘追来。 看着那比自己身体还要长的獠牙,吴亘毫不犹豫,掉头向年轻人奔去。身后大蛇如附骨之蛆,紧紧追了上来。 到了距年轻人十几步的地方,大蛇已提前护于其身前,只等吴亘一头撞了上来。吴亘折身向另一侧跑去,绕着年轻人转起了圈。 很快,以年轻人为中心,一圈巨大的尘灰飞舞,渐渐遮挡了其视线。 年轻人冷哼一声,如此浅薄手段,也想混水摸鱼。右臂用力抬起,只见巨大的烟尘圈中,蛇头在中间高高升起十余丈,张开大嘴猛力一吹,一股腥臭的气浪喷出,狂风呼啸之下,漫天的灰尘被吹扫一空。 等灰尘散去,年轻人心中微讶,场中吴亘的身影也一并消失不见。正自疑惑间,发现红发青年正仰头观望,顺着其目光看去,只见在巨大的蛇身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踩着蛇身向上跑去。速度之快,身体几与地面平行。 刚要操纵蛇头转向,吴亘已是跑到蛇头位置,身体高高跃起,手中断刀重重插入大蛇七寸之处。 与大蛇蛇身相比,断刀宛如牙签,恐怕连那红色煞气都不能穿透。可是刀一入体,就如热刀切脂,轻松刺破厚实的蛇皮。 吴亘满目嘲弄,“看你这小蛇煞气重,还是我这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刀煞气重。” 大蛇上下翻滚,仰天发出厉啸,试图将背上的吴亘甩落。 吴亘紧紧抓住刀柄,双腿夹住脸盆般大小的鳞片,顺着蛇颈转了一圈。大蛇哀鸣一声,硕大的身体迅速缩小,重新化为拂尘,木柄上的细丝纷纷落下。 眼见手中法器被破,年轻人气急败坏,刚要开口,吴亘落地后双脚重重一跺,残影飞过,人已到了其身前。 怎的如此快,年轻人稍稍有些发懵,仓促之下,只得以自己左臂去挡呼啸而来的断刀。 一声脆响,年轻人左臂上的袖子被巨力震成碎片飞落,断刀也被震的弹起。 吴亘大吃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对方的胳膊已变成乌黑色的一把大刀。年轻人单膝跪地,面目扭曲,硬生生挡下了吴亘这一击。 “小子,你以为我只有拂尘可御敌吗,竟然逼我使出如此手段。”年轻人愤恨道,扔掉拂尘,双臂交叉护于胸前。 对着远处的红发青年喊道,“血勇,你看戏还要看多长时间,赶紧把这小子灭了,好向秦公子交差。” 从一开始,名叫血勇的红发青年就坐山观虎斗,眼见自己同伙吃亏,也是无动于衷。 闻听年轻人的招呼,血勇冷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态度不言而喻。 年轻人大怒,“血勇,你今天退缩不前,遇敌不战,看我不向公子禀报,去了你的中人身份。”平常年轻人与人争斗,多以拂尘远攻为主,化身兵刃乃是迫不得已,也是自己的最后保命手段。 吴亘正好奇的打量年轻人的双臂,竟然真有人能以血肉之躯化为兵器。 闻听其叫嚣,不由的心中暗叹,这人空有一身本领,实是心性愚蠢。这种时候威胁队友,不是硬生生把人推向自己一边吗,起码来说,这叫什么血勇的不会再与其合击自己。 心下放松,想起水从月与甘兴对战时那简单至极的三击,心中不由一动,倒不如全力试试,自己的战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深吸一口气,身上肌肉隆起,“天落,斩。”吴亘大喝一声,顿足跃起。 眼见吴亘袭来,年轻人不敢怠慢,双臂交叉,护往周身。 寒光闪过,年轻人只觉的一道巨力传来,身体如同被奔牛撞上,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果然还是这样砸人爽利,吴亘心中暗道,怪不得水从月楞是把长戟使成了锤子。不待身体站稳,吴亘又是一声大叫,“化一斩”,这一式去势更猛,骏波虎浪般势不可挡。 年轻人脸色难看,起身迎头而上。多年经验告诉他,此时若不主动出击,只能是越来越被动,唯有破了对方气势方有胜机。 二人在空中相撞,气流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激荡开来,五丈之内的树木俱是倒伏,脚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大坑。 年轻人惨叫一声,左臂被断刀斩断。这么长时间以来,吴亘精心打磨断刀,原本钝涩的刀刃渐现锋芒。也不知这刀是何人所用,材质十分坚硬,吴亘试过,一般的兵器与其对击,都难以伤其半分。 二人分开,年轻人再无战意,掉头向血勇的方向跑去,希冀对方能护上一护。看着边跑边回头,直奔自己而来的年轻人,血勇冷笑一声,猛然一拳击出,拳头处血雾缭绕,直接洞穿了对方的胸膛。 年轻人口鼻中鲜血喷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血勇。 “废物。”将自己拳头拔出,血勇鄙夷的轻轻一推年轻人,对方重重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对于血勇此举,吴亘并不奇怪,此人性子冷傲,最不喜受人胁迫,方才年轻人一番话,已是提前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阁下……”吴亘看着血勇,猜不透对方接下来的行动。此人看起来实力不弱,自己连战两场,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走吧,今天你已战了一场,杀你胜之不武。”血勇扯下年轻人的衣物,细心擦拭着自己的手。 “那秦三公子那里,你当如何交待。” 血勇不屑的撇撇嘴,“那个饭桶,也值得我给交待。若不是为了中人身份,我又何必屈身于其门下。既然他已经去了京城,从此,我与他再不相干,天下之大,正好四处游历。 倒是你,在他那贵人父亲治下,说不得过两天就得被阴死。”将手中的碎布扔掉,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为什么帮我?”吴亘大声喊道。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看那厮不顺眼罢了。”血勇的声音远远传来。 看着其背影,吴亘沉默不语。血勇的话倒是点醒了他,是了,是该离开宝安郡了。毕竟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迟早要传到秦观耳中。 第49章 湖亭柳条青 薄雾笼罩的清晨,吴亘匆匆走在巷中,地上的青石板覆了一层青苔,踩上去十分腻滑。 一只猫儿逡巡于路边的墙壁上,躲避着肆意生长的藤蔓,绿色的眼睛不时瞟向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走到巷子口,再转过一条街,就能看到城南高耸的牌坊。 与血勇分别后,吴亘直接赶到了大营。营中一切正常,莫信仍在抚冥关独守,张远倒是可能被抽调至定远城中,只是不知因着何事。 此次出来,定然是校尉府有人透露了消息,才使的血勇等人能够准确截杀自己。如此一来,城中已经不再安全。 回来后吴亘请了长假,每日都要准时前往学堂。不知道为何,一天不去,心中就如猫儿抓挠一般,坐立不安。 只有看到那个手持戒尺的玲珑身影,方才能安心下来。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朦胧中透着暧昧,暧昧中又显的青涩。 秦三公子派来袭杀自己的人已经死去多日,吴亘心中的担心也越来越甚。一直以来,吴亘对自己的直觉很是确信,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若是按着以往的性子,恐怕早已逃之夭夭。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定远城,再看不到那个人,心中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般难受。哪怕是看她一眼,心里也是高兴的厉害。 “喵。”猫的叫声打断了吴亘的思绪。抬头看去,前方青色的砖墙下,站着一个人。巷子有些窄,吴亘停下了脚步抬头打量。 堵在巷子口的是名二十余岁的女子,身着一袭绿衫,身披红色的斗篷,手持油纸伞,怀中报着一只黑色的猫。猫虎视眈眈的盯着吴亘,似乎随时都会跃出攻击。 吴亘愣了一下,起身给女子让开路。女子看了一眼吴亘,微微颔首,独自走入幽深的巷子。 到了学堂门口,老妪照旧如门神一般蹲着抽烟。相处时间长了,吴亘倒也习惯了她的脾气,只要不接近朱浅画,一切都好说。 点头示意,吴亘准备进入院子。 “小子,刀挺快的啊,谁教的。”赵嬷嬷破天荒主动开口。 吴亘一怔,想起自己并未在老妪面前展露过刀法,何来如此说法。难不成目露狐疑,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不用瞎猜,城外的那场打斗,我瞧见了。那个傻子,竟然被同伙给杀死了。”赵嬷嬷面色平静,缓缓道来。 吴亘轻轻后退一步,脸带玩味,“哦,嬷嬷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会被人袭杀。”身体已然做好了出拳的准备。 “省点劲吧,你那几手也就是欺负生瓜小子,在我面前远不够看,磨刀的托我护你一程,免得他买卖亏本。”赵嬷嬷对吴亘的小动作嗤之以鼻。 吴亘恍然,怪不得自己会碰上乙三,原来赵嬷嬷与之早就相识。忽然,吴亘心头一震,有这样的人在这里,那朱浅画岂不是也有危险,“你想对大师姐做什么。” “小子,不用担心浅画,我当她是自己孙女一般。倒是你,啧啧,得罪了秦家人,还敢在城中乱逛,真当自己是杀神,人挡杀人,来者不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劝你啊,早些离开此地为好。 另外,你那些花花心思,隔着十里地都能闻着臭味。世人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一介中人,又怎敢高攀浅画。纵然浅画愿意,你也不想想,她如何能在贵人里抬起头,岂不是误了她的终身。 老婆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能做朱不展的半个主,只要你成了贵人,我便不拦着你与浅画交往。如何?”赵嬷嬷一脸阴笑的看着吴亘,一副吃定你的模样。 吴亘忽然有些丧气,赵嬷嬷话难听,但理在。青蛙配蛤蟆,方是正理,若是癞蛤蟆找上了天鹅,不是笑话吗。 “想明白了?”赵嬷嬷笑眯眯看着吴亘。 “明白了。我会尽快找时机离开,放心,我还会回来的。”吴亘阴沉着脸,恨不能把眼前这张核桃脸给踩碎。 “行,有志气。临走前送你一礼,你底子不错,应是厮杀场里出来的,出手狠辣。只是过于依赖刀了,拳法少了些意,终究落了下乘。看在你敢于出手拦下马的面子,点拨你一下。看招。”赵嬷嬷说着一掌轻飘飘劈下。 看着那缓缓接近的掌锋,吴亘面色通红,准备挡下对方这一击。 眼前的世界似乎变慢了,整个天地间,只有这一掌铺天盖地而来,自己就如蚍蜉般,怎能挡的下如此天威。 一瞬间,吴亘不知想了多少应对之法,可悲哀的发现,无论如何应对,竟是避无可避。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拳式掌法的范畴,这是一种势,在这种大势下,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段都是枉然。不是躲不躲的问题,而是无论如何躲,都注定要被这一掌所击中。 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吴亘破落户的性子起来,竟然不顾对方威势,拼力打出一拳。纵然如蜉蝣撼树,也是要撼一撼的,坐着等死从来不是他的性子。 门前一片寂静,吴亘身体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拳锋距掌缘还有一尺之远,七窍流血,已是陷入昏迷之中。 赵嬷嬷神色复杂,看着兀自不倒的吴亘。伸手一挥,清风拂过,吴亘醒了过来。 “哎呦。”吴亘轻呼一声,此时方才发觉浑身刺痛。 “如何,方才看到了什么。”赵嬷嬷笑眯眯问道。 “看到了一座山。” “这就是我的意,镇压一切。” “什么是意?” “意这东西,从心而发,以气壮之,以式为兵卫。每个人的意各不相同,各有千秋。小子,若是求快,当在快上做文章,若是求猛,当在猛上下功夫。至于如何成意,没有什么捷径,好好打拳去,练拳万遍,其意自现。” 沉思许久,吴亘拱手道,“受教。” “滚吧,滚的远远的。”赵嬷嬷摆摆手,低声道“另外告诉你个秘密,浅画可不是如你想的那般弱,她是练气中人,天资聪颖,早已被修行大家看上,平日里只是为了照顾你面子罢了。” 吴亘身体一僵,慢慢向院内走去。赵嬷嬷的话,以前不信,现在怎么可能不信。有这样厉害的人在身边,朱浅画又怎么可能是玉软花柔。 次日一早,吴亘正琢磨着如何辞职的事情,听到门口传来张远的声音。嗯,难不成他也调来校尉府了,起身急急迎了出去。 “张大老爷,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不成是在厢军犯了事,被发配到校尉府了。”吴亘笑吟吟迎了上去。 “滚,我来这里领差事来着。对了,我看你在此过的也不如意,不如随我出去散散心。”张远一脚踢过来,笑骂道。 “什么事,不会又是去祭祀吧。”前些日子就听说张远领了什么差事,神神道道的,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看了看四周,张远有些神秘的低声说道:“校尉府下了一道军令,要护送人去一趟锦春郡观夕城,途中经过星落原,我一同负责护卫事宜。事出突然,一时找不到什么好帮手。这趟差事,给的报酬颇为丰厚。又没什么大的风险,我就想到了你。” “护送的是什么人。”吴亘打听道。 张远挠挠头,“上头没说,只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我们只是负责外围,内层防卫由此人带的护卫负责。” 吴亘心头一动,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好借此卸了校尉府差事,抬头道:“自无不可,为什么要去星落原,那里可是有名的死地。” 张远笑道:“咱也不知道,只是稍稍擦了星落原一个边,并不深入,想来没什么大的事。” 吴亘一拳打在张远肩头,“好啊,什么时候出发,你去交割差事的时候顺便提一嘴,把我带上就是。” “三日后出发,按着路程估摸,路上快则月余,慢则两月,悠闲的很。” “好,晓得了。正好这几日也做个准备。” 与张远告别,吴亘照常去了学堂上课。下课之后,吴亘看看四下无人,悄悄踱步到了朱浅画窗前,“朱师姐,今日可有闲暇,嗯……不如我们去琵琶湖赏玩如何。” 朱浅画一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偷偷瞅了瞅赵嬷嬷房间方向,“你先去。” 不一会儿,二人在湖边汇合,相伴漫步于石堤。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愣了一愣,却是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先说。”朱浅画脸带笑意。 “我要走了。”吴亘沉默片刻说道。 朱浅画怅然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我知道,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可想到去什么地方吗。”忽然转过头来,“要不然我求爹爹写封信,介绍你去京城。” “不必了,我已答应别人,出趟差事。”吴亘伸手摘下一片柳叶含在嘴里,嚼了几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泛滥开来。 “哦,那要,那要走多长时间呢。”朱浅画微微低头,轻声问道。 “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或许几年吧。” “哦” 二人走到到湖边一处凉亭,朱浅画坐在亭中,默默看着远方。一丝别样的气氛,在亭间荡漾开来。 “喏,给你。”吴亘取出一个镯子,递了过去,脸羞臊的通红。 镯子用丝帕包着,帕上两只春雁翻飞,碧柳蓁蓁。瞟了一眼丝帕,朱浅画香靥凝羞,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将镯子取出,镯身掩映于日光下,碧绿欲滴,细腻通透,隐有虹光萦绕,正是翠竹法身的玉质。 “好贵吧,花这么多钱干什么。”朱浅画轻轻嗔道。 “好看就行。”吴亘没有言语,双臂抱着膝盖晃来晃去。 将玉镯戴在右臂,朱浅画脸色欣喜,转来转去打量,绿色掩映于纤纤玉臂,竟是说不出的合适。 “一路小心。过些日子,我与爹爹说不得会去京城。”朱浅画低声道,阳光照在面庞之上,光影错落中,少女显得有些落寞。 “会小心的,我是要当寨主的人,命大着呢。” “” “咳咳,开玩笑呢。若是一切顺当,我去京城寻你。” “嗯。”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影子落在水中,水波涟漪下,竟好似连在了一起一般。 第50章 黑猫不祥 吴亘匆匆赶往城外一处大营,校尉府的差事已经交割,但仍然保留了职务。对于吴亘的离去,大伙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位刺头爷送走了,但愿回不来才好。 悄悄给孙宏留了一封信,述说此次离开的缘由,信中语重心长,嘱咐其不可放下算术一道,将来自己账房必有重用云云。 等到了军营,找到了在此筹备远行的张远和沙杵。 此次护送的厢军共四十人,由另一个大营的陈姓统领带队,张远任副职,吴亘只是其中一员。 不知这次护送的是何人,如此大的阵仗。吴亘溜溜达达,四下打听此次的目的。可是问了一圈,大家都语焉不详,只是说奉命而行。 在营中呆了一日,陈统领召集众人宣布了此行规矩。那就是一切以贵人口谕为准,不得擅自行动,不得暗窥贵人隐秘。若是犯了规矩,按着郡守赋权,可先斩后奏。 次日,清点人马完毕,陈统领带队奔向了定远城西城门外,在此静静等候。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城门大开,有十骑重骑率先冲了出来。 这些人俱是身披重甲,每人手持一把长槊,腰间配有长剑,背上背着箭壶。就连身下的座骑,也是雄健异常,比吴亘身下的马足足高了半个身子。 重骑明显是久经战阵,冲出后很快散开成扇形,警惕着各个方向,彼此间距离又不太远,以利及时支援。经过吴亘等人面前时,一股浓郁的杀气迎面而来。显然,这些骑兵手里都是沾过血的,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势。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城门中走了出来,车厢上镶有青鸟环日和马踏飞雁的图案,车顶的金色鸟形装饰夺人眼目。 马车后,一个身材高大、足比马车还高的光头恶汉,手持巨斧徒步跟随。后面还跟了十几辆普通马车,应是装载补给和下人之类乘坐所用。 再往后,就是一群本地的官员。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到了第一辆马车前刚要跪下,就被车中人低声制止。二人隔帘交谈几句,中年人倒退着站到路边,让开了道路,连头都不敢抬。 几个相貌怪异的人骑在马上,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之后又是二十余重骑,将马车紧紧护住。 张远看到吴亘异样表情,悄悄说道:“不知这车中坐的是何方贵人,需秦郡守亲自相送。” 连郡守此等平日里仰不可及的人都毕恭毕敬相送,小心伺候,可见这车中人的身份。 吴亘死死看了一眼秦郡守,很快注意力就被车顶的金色装饰所吸引,暗自揣摩掰下来可以换多少银两。 张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捅了一下胳膊,低声道:“自重,那可是贵人车驾,冲撞了可是死罪。” 待重骑与厢兵重整队形后,一声号令,车队缓缓向西出发。 走出几里,吴亘转头看向那巍峨的大城。定远城掩映于淡青天穹之下,四周一片旷野,不知是不是心绪使然,显的有些苍凉。 定远城,本寨主还会回来的,还有那湖边的姑娘。 车队一路向西,速度竟然不慢,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停下休息。幸亏大家都是行伍出身,早已习惯了餐风食露,对这种旅途并没什么不适应。 到了夜间,车队在一处小小的馆驿休息。馆驿中只有四五间房,自然轮不上这些厢军入内,只能在周围露宿。 吴亘和张远等人团团围坐,篝火噼啪作响。几人用树枝串了馕,烤热后就是几人今晚的伙食。 因为陈统领来自另外一个厢军大营,所带的大多是自家营中士卒,天然与张远等人有些疏远,所以吴亘几人自然而然凑到了一起。 火光摇曳,照的几人面庞或明或暗,不时有人取出酒囊喝上两口。这趟出行,配给十分丰富,每人都分到了几斤好酒。 “你们说,那车里的贵人是男是女,一路之上也没见他下来小解,难不成就在车里解决?”沙杵压低声音,一脸猥琐开口道。在场的都是浑人,这种时候自然谈论的都是粗俗内容。 张远白了他一眼,“正吃饭呢,说什么恶心玩意。”随手把最后一块馕塞入嘴中。 “女的。”吴亘忽然开口道,“方才我看到有侍女在端茶倒水。” “那也不一定,男贵人就不能带几个侍女服侍,说不得晚上还要……嘿嘿嘿。”沙杵奸笑着反驳,周边的人也是会意大笑。 张远笑着抬手打了沙杵一巴掌,“别瞎说,这里还有个没开过荤的小青瓜呢。”众人闻听更是哈哈大笑,挤眉弄眼逗弄着吴亘。 如此言语挑逗,吴亘全然不为所动。当初在大风寨中,每抢来一个新媳妇,自己可是都要替人家滚床的,趴墙角的事也干过不少,这等笑话实在是不在话下,“车辙印有些浅,车中有胭脂香味,如果是男人,定然不会是这种情形。” 张远有些诧异,“你倒是看的仔细,别离车子太近,免得贵人责怪。” 几人正在攀谈,忽然四周的喧闹声消失,人群安静了下来,不由的诧异抬头打量。 一只黑猫旁若无人的迈着步子,溜溜达达从篝火间穿过。绿色的眼睛放着幽光,锐利冷峻的眼神扫过,见者无不心生寒意。 随着黑猫经过,原本有些热闹的气氛渐渐冷清了下来,似乎篝火也缩小了一些。 黑猫转了一圈,却是折身向着吴亘所在的方向走来。等到了篝火旁,绿色猫眼盯着吴亘看了片刻,竟然毫不生分的跳到其腿上,转头上下嗅了起来。 张远等人一脸惊异,死死盯着黑猫的举动。 吴亘伸手,刚准备抚摸猫背,可这只黑猫忽然全身毛发炸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尖牙露出,跳到一旁。 一只畜生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吴亘自然不肯示弱,呲牙怒目黑猫。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峙着,渐渐的,黑猫绿色的眼中泛起黑雾,身上隐隐冒出一丝黑气。 张远等人面色煞白,恍惚间,这只黑猫越来越大,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几人,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小黑,回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周围的异象顿时消失。黑猫收了凶态,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示威似的看了吴亘一眼,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个侍女从馆驿中走了出来,伸手抱起黑猫,有些奇怪的看了吴亘这个方向一眼,转身回到馆驿的小院中。 “妈呀,这是啥玩意,这么邪门,方才可是把我给吓死了。”沙杵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吴亘死死盯着小院的方向,方才神智有些迷离,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忍不住拔刀而出,要斩了这只看起来有些娇小的黑猫。 “没事吧。”张远看出了吴亘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吴亘转回头,“没事。”拳头不时松开又握紧,显然是心绪有些不宁。 车队一连走了十日,前方再没有馆驿之类的休憩之地,周围也渐渐荒凉起来。到处都是灰蒙蒙一处,几棵树无精打采的点缀于荒野之中。这让习惯了青山绿水的一行人,感觉颇为不适。 再往前,就是星落原的地界。 星落原,其实不是赵国的地界,甚至它不属于任何一国。因为内中环境十分恶劣,多有诡异事情发生,进去的人大多尸骨无存。 名为原,据说其地界大小甚至超过了赵国,没有一张地图能标注清楚里面的地形。 按着原先的计划,一行人只要切星落原的一个小角,穿过后就折向观夕城的方向。仅深入这么些距离,只要小心些,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可是,这一天晚上,一行人正在休息,陈统领过来传达了贵人的口谕,队伍继续向前,向着星落原腹地前行。 人群中一阵骚动,毕竟刚开始时并不是这么说的,可是军令难违,只能心中暗怨。 张远找到了陈统领,询问为何会如此草率决断,到底要去往何处。 陈统领却口气不善,“张屯长,贵人有令,难道不从吗。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既然一同出来,就不应分你我。 你带来的那些人,要听从统一号令。前头可能有些危险,我们厢军每日要派出斥候探查,还望张屯长约束好手下,不惧艰险,有所作为。” 张远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气鼓鼓走了回来。提醒大伙要小心谨慎,行事机灵些,凡事以保命为先。 毕竟当初自己也觉着没有什么风险,所以才带了一帮兄弟出来。可是如今看这情形,这一路走下去不知还有什么周折,难免伤人死人,着实有些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第二天一早,陈统领对所有厢军进行了分组,五人为一组,分头警戒各个方向。在张远的力争下,吴亘与张远、沙杵等人分在了一起。 只是这一组位置有些凸前,处于锋头位置,美其名曰前锋,由张远亲自统领。 张远心中愤懑,走在队伍前头,谁都知道前锋最容易折损,姓陈的明显是在滥用职权。 吴亘倒是无所谓,与张远在一起,有个相熟的人,也更自在些,笑嘻嘻催马过来,“沙杵,你小子一路上裹个头巾,娘们唧唧的,难受不。” 沙杵嗅了嗅,有些一反常态,眯眼看了看远处,转头道:“我自小在荒野中长大,这风沙着实有些难受。” 还未等张远说话,旁边有人大笑道,“咱又不是没在沙漠中跑过,些许沙子算的什么,就当闲的无聊嘴里有个嚼头。” 沙杵今天破天荒没有反驳,下马用手抓了一把土,手指轻轻一捻,抬头道,“唉,这星落原上古怪东西很多,我家祖上曾是贩货的,走南闯北,这星落原倒也来过几次。 有一次,就不幸碰上了马鬼头,七八十人只有两人活着回来。自此,再未入过星落原。” 张远有些奇怪,“什么是马鬼头,有什么厉害之处。” 沙杵缓缓道:“马鬼头是长在荒野里的一种蘑菇,成熟后会放出一种烟雾,人兽一旦吸入,轻则神智不清,重则就要被其生生吸干血肉。 不过我也不确定我们此行会不会遇上,所以也不好与大家言说,免的乱了军心。” 吴亘听了,不禁头皮有些发麻,与张远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扯出一条布裹在了脸上。 张远独自跑向身后队伍中,找到了陈统领,将沙杵所说转述了一遍。 陈统领听后脸一沉,“荒谬,明明是此人胆小怯懦,危言耸听,哪里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张远,我等此次护送的可是贵人,若是让其看到定远城厢军如此仪容,又是怎样的观感。” 张远刚想辩解,陈统领接着道:“罢了,你们几个蒙面就算了,有什么事及时回报就成。有这么些精锐在此,还怕那些魑魅魍魉。”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眼见对方不肯采纳意见,张远心中气愤,拨马返回自己的小组。 看了看张远的神情,吴亘心中一叹,但愿此行碰不上马鬼头吧。否则,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只能是徒招伤亡。 第51章 马鬼头 lhd0nl7xzag2njwzwo6bhfibkky9yafkwusi6kemtk6o08l43acnmmwhm1wugfu/qmn2mmmkozej vq/ul466pocytdqhgini927zgcmvif5tvn/8dy6pdjfjpxm75xr63gdktvgnfadtnajywe0v 8jsd7epgtr0dkbq/tjxsqfrmwrvpnpfx6mqjihzy7ppo2cibax6yfs9mryrty5graifxavi4baw lrwyyrk64rdfeir1xjq6tedfvo6t0yr5xadlast4qh4xjdzxsue1r/f7uvirdvgfwzt7n8xzik1 nnckihnviduwoivvk9amaamx14ba4jzftojfrqyhkssr204nzs/af7bwqsffxbyi4kseb93rq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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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走,还有四五具尸体横陈于野。张远刚要进去,吴亘抬手拦住了他,“人不要进,用抓钩拉人出来。” “万一这些兄弟还活着呢?”陈统领在一旁急急问道,此行陨落的人多了,回去了真不好交待。 “活不了了。”吴亘叹了口气,甩了甩手中绳子,铁钩飞出,抓住一具尸首向外拉动。眼见尸首就要到跟前,几名厢兵起身准备一起将其抬了回来。 吴亘大喊道:“别动,尸变。” 那具尸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身形僵硬,双目赤红,身上长出了一层红毛,口中嘶吼着蹒跚向众人走来。 一张嘴,口中钻出一簇红色的虫子样细丝,四下摆动,似是探查四周动静。很快,七窍中皆是有此物伸出 “此人已死,应是被马鬼头控制,速速斩了罢。”沙杵面色苍白,急促说道,若是被这鬼东西近身,说不得也会变成如此模样。 张远与陈统领等人面面相觑,皆是相熟的兄弟,着实有些下不了手。吴亘刚要动手,向起已经抽出长剑,一道剑气射出,直直向着尸首而去。剑气激荡之下,尸首被分为十几块。 这些尸块分开后,竟然又自行蠕动着向一处聚去,难不成还能聚成人形? “接下来当如何处置。”向起问道。 “用火烧,所有尸体都要烧掉。”吴亘率先取下了自己弓箭,箭头沾上火油点燃,箭矢飞出,落在了远处的尸首身上。这两天吴亘一直试验这马鬼头,发现只有火烧才能真正将其灭杀。 其余几人眼见方才情形,再不犹豫,纷纷弯弓射箭,连方才路过的尸体也不放过。火光四起,一股焦臭散开,尸首渐渐化为灰烬。 “走。”看了一眼陈统领,向起带人返回,自向车中贵人禀报。 经历一场风波,倒是让大家对吴亘刮目相看。幸亏他顶风带着大家逃了,要不然今天众人可是都要变成那种怪物。可吴亘仍是一副赖兮兮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车队继续前行,接连走了十天,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再无其他波澜。四周越发荒芜,倒是地面上不时会出现一片片的黑色。 吴亘正在营地休息,忽然感觉有东西正盯着自己。一抬眼,那只黑色的猫正蹲在自己不远处,慢条斯理的梳理着毛发。 瞅了瞅四周无人注意,吴亘手慢慢伸向腰中断刀。黑猫颇具人性的白了他一眼,迈着方步傲娇的向着马车走去。 向起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黑猫:“吴亘,贵人有请。” 吴亘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马车,面色疑惑,“可知是因着何事。” 向起打量一下四周,低声道:“贵人倒也没说,但是被灵猫盯上,你可要小心些。” 随着向起走向马车,一路之上,那些重骑和异人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吴亘。走到马车前,持斧光头壮汉身体一挪,挡住了去路,指了指吴亘腰间的断刀。 将刀解下交给向起,吴亘走到马车边。一个侍女站在车前,掏出拂尘在其身掸了掸灰尘。 拉开帘子,一个女子正有些慵懒的靠在车中桌旁,单手托腮,乌发披垂,微微扬起螓首,一双玉足正有节奏的晃来晃去。 黑猫起身走入车厢,偎依在女子身前,用头蹭来蹭去。 “又见面了。”女子轻笑道。 “贵人好记性。”吴亘施了一礼。不顾向起的暗示,就是不下跪。 “风尘有奇士,草莽多异人。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定远城,竟然还遇到了你这号人物。”女子声音有些甜腻,“能让小黑如此上心,倒是难得,呵呵。” 吴亘看了一眼打着呼噜的黑猫,“贵人谬赞了,小子除了骂人洗马下黑手厉害,并没有什么奇异,不知相召有何吩咐。” “我叫赵陵,直接叫名字即可,文绉绉的干什么。两件事,我问你答。一来腰间这刀从哪里得来,二来你身上为何有异鬼气息。”女子忽然不耐烦起来。 异鬼?吴亘看了看自己身上,“我不明白赵贵人的意思,不过这刀倒没有什么神奇,是我从一处城墙上捡来。” 看着吴亘确实不像撒谎,赵陵慵懒的叹了口气,一条腿高高伸起,裙摆落下,纤纤玉腿洁白无瑕,脚指指甲艳丽的红色让人夺目。 欣赏着自己的脚趾,赵陵开口道:“我想你也应听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人所居住的区域只是很小一部分,而且被分割为一个个的洲。 各洲间被无尽的黑雾所隔开,这些黑雾名晦雾,积年不散,若是不幸落入其中,只有死路一条,那是异鬼的地域。这样一来,洲与洲之间只有有限的几条路可以相通。 在这些晦雾中,生有异鬼,丑陋不堪,与人族相杀多年。据说在西边极远处,还有一处极大的区域,那里更是长年晦雾不散,是异鬼的聚集之地。 很久以前,异鬼与人族相互厮杀,各有得失,最终稳固了当今的天下格局,人族与异鬼各据其地,虽时有摩擦,但大体上来说还能和平相处。 小黑能识别人身上异鬼气息,当日巷中一遇,已然对我示警。莫非你是戍徒出身?” 吴亘有些奇怪,“什么是戍徒。” 赵陵坐起身望着远方,“戍徒顾名思义,就是戍守边陲的那批人。当年大战结束后,各洲各国派人组成联军,建立防线抵挡异鬼,时间长了,便定居于边陲之地。 这些人常年与异鬼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其气息。这赵国与大夏边陲亦有一支戍徒,这些年久未交往,情份倒是生疏了不少。” “赵陵姑娘叫我到此,恐怕不只是为了讲故事吧?”吴亘脸带笑意,看着坐在车上衣衫有些凌乱的赵陵。 “那是自然,你上车来。”赵陵忽然正色道。 “嗯?”吴亘狐疑的看了看对方,看对方神情,倒不似作伪,似有机密相商,想了想,抬脚上了车坐下。 马车内部颇为宽敞,靠着车壁整齐摆着一摞摞书,桌上的玉质镂空香熏青烟袅袅,柔软的白狐毛毯镶在四壁,以免马车行走时磕碰着主人。 刚一坐下,侍女就将门帘放下,车中顿时暗了许多。 吴亘忽然有些不安起来,眼前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但给自己的感觉却如猛虎般可怕,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赵陵轻笑道,“吴亘是吧,你的底细我倒是打听了一些。小土匪一个,牙尖嘴利,手底下还有些功夫。耍手段倒是厉害的很,那个什么破家贼的童谣可是你编的,心机倒是不少,生生把那秦观赶出了定远城。” 吴亘刚要开口否认,赵陵摆摆手,身体慵懒后仰,露出如雪似酥春光一片。此时吴亘才发现,这赵陵竟然未着亵衣。 赵陵桃腮绯红,红唇微张,媚眼如丝,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亘,妍姿妖艳身形展露无遗,“吴亘,可知为何我要单独寻你过来。”说着,一只玉足如蛇般缓缓爬了过来,渐渐爬到吴亘的腿上,车中顿时有些旖旎起来。 咕咚,吴亘咽了一口口水,如临大敌,意经不催自动,身上肌肉紧绷,看着这个水遮雾绕,媚意荡漾的女子,比与水从月对战时还要紧张。伸手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一个空,此时方才想起,断刀被留在了外面。 “赵姑娘,请自重。”吴亘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轻侮贵人,可是要砍头的。 “咯咯。”赵陵轻笑着,坐了起来,身体前倾戏谑的看着吴亘,二人相距不过一尺,女子身上幽香传入吴亘鼻中,让他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你还是个不谙人事的青瓜,嗯?”赵陵歪着头逗弄着吴亘。看着吴亘满头大汗、窘迫不安的模样,舌尖慢慢从唇间舔过。 吴亘吓的退了一步,口干舌躁,看了一眼车帘,就欲转身而逃。 女人如虎,古人诚不欺我。 “唉。”赵陵忽然失了兴趣,重新又坐回到桌边,“实话与你说吧,我等此行前往黑泽,一路之上时有晦雾,一般的人很难长时间承受。虽然有药物护体,但终是捱不了多长时间。 你若是戍徒,倒是不怎么惧怕晦雾。小黑已经探明,你身上有异鬼气息,即使不是戍徒,想来对晦雾也有一定耐性。所以,到时如有什么变故,还望你能护上陵儿一二。” 吴亘今天已是第二次听到对方说自己身负异鬼气息,不由的有些迷惘,回想起自己这十多年来经历,从未见过什么异鬼,难不成是鬼蜮中沾染? 不待细想,眼下情形吴亘只想着早些逃离,沉声道:“赵姑娘放心,吴亘定当拼死效力。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还得去做些明日前行准备。”说着身体向车帘处挪去。 “去吧去吧,你说话可算数。”赵陵脸上笑容消失,罩上一层冰霜。 “自是算数的。”吴亘赶紧答道,伸手掀起车帘。 “我美吗。”吴亘一条腿已经伸出车门,身后传来赵陵的呓语。 吴亘赶紧回头道,“美,美的很。”匆匆一脚迈出,惊惶之下从车上掉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咯咯咯……”车上传来赵陵肆无忌惮的笑声。 第53章 夜袭 车队越往前行,各种危险也不期而至。 途中曾遇到一指长的毒蚁,一波波蜂拥而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幸亏队中有名异人擅使火,在烧死无数乌压压的毒蚁后,车队方才脱身。 也曾遇到地裂之祸,有几名厢军连人带马掉入其中,落个尸骨无存。 吴亘坐在马上,不时掏出焦糊的蚂蚁往口中塞去。不错,正是被一把火烧死的那些毒蚁,用油炸一炸还真挺好吃。 想着此去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吴亘率先以身试毒,倒是在一行人中掀起了吃蚁的风潮,连赵陵都试着吃了几个。 前方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连着天气也凉快了一些。众人的心神反而绷的越来越紧,因为这些雾气的出现,也意味着离晦雾不远了。 这一日,车队到了一处小山边,这里竟然有一弯弯浅浅的水潭,形如月牙,碧波荡漾。倒是一路上难遇的清静之地,正好在此好好歇息一晚。 还未到傍晚,薄雾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天地间变的影影绰绰。 吴亘、张远等人刚刚坐下,陈统领找了过来,“张远,你带人去四周探察一番,特别是那些雾气重的地方,要细细侦察,免得有敌人潜伏于其中。” 张远眼睛微眯,站起身道,“自无不可,只是途中劳累,还请陈统领让我们兄弟几个歇息片刻,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力气应对。” 陈统领面色一冷,“身为厢军,怎可如此推三阻四,贵人即将安歇,若是不及早探明,又怎好布置防卫。” “呦,陈统领什么时候也能指挥动卫军了,这才几天,就升官了,还布置防卫。我们就是撒在外围的狗,有什么情况旺旺几声就行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用说,又是吴亘。 陈统领冷笑道:“吴亘,不要仗着贵人召见了一次就趾高气扬、目无法纪,以色娱人终是成不了气候。” “放你的狗臭屁。”一听这话,吴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腾的跳了起来。 这些日子,车队一路上沉闷压抑,无事之时,沙杵就拿吴亘被单独召见的事开玩笑,慢慢被人听见,也就在其他厢军中传开了。 这次车中与赵陵相见,可谓吴亘心中隐痛。自小到大,从没有这么举止失措过,每每想起都羞辱难当、郁闷不止。今天陈统领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当众揶揄自己,哪里还能忍的住,伸手就要拔刀。 张远赶紧拉住炸毛一般的吴亘,对着陈统领说道,“行,遵大人令,我等马上出发。” 陈统领哼了一声,“切记要探察细些,不可敷衍马虎,特别是雾气深重之地,更要摸个清楚。” 张远、吴亘、沙杵三人离了营地,纵马向外奔去。 路上,张远叹了口气,“吴亘,陈统领明显是为难于你,忍忍吧,还是以大局为重。” 吴亘眼睛四下打量,答非所问道,“今夜似乎有什么窥探营地,心里总是有些毛毛的。” 张远脸色一懔,“可是发现了什么。”吴亘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开玩笑,气氛不由的紧张起来。 “还没有,再往前走走。”三人直直奔着雾气浓郁的地方跑去。 前方出现一片黑雾,如黑色缎带漂浮于薄雾之中,就好像牛奶中倒入了一带墨迹。 吴亘停下了脚步,翻身下马,默默凝视眼前的黑雾。黑雾旁边的土地上,地面出现一条条黑色的区域,如同一条条巨蟒。 马儿不安起来,不用催动,自行向后退去。不用说马,连张远、沙杵也感到一阵阵不适,心口悸动,身上汗毛竖起,气血不断翻滚。 吴亘一声不吭,手紧紧抓着缰绳,眼神有些惘然的望向黑雾。张远等人的异状自然看的出来,但自己却是没有一丝的不适。 难不成赵陵说的对,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异鬼气息。吴亘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如此倒是掩饰了自己的不安。 张远看了看四周,开口道,“快些服下固元丹,这里已有晦雾出现,免得中招。”临行前,每人都发了十颗固元丹,为的就是应对当前这种情况。 吴亘假装掏出固元丹,到了口边却又滑落于袖中。就是想试试,到底能不能仅凭肉身就可承受晦雾。 三人策马而行,避开那些黑色的雾气,沿路勘察起来。走了几里,情形不算太坏,这些晦雾断断续续,中间仍有通道可前行。 虽然形状仍有变化,但大部分移动缓慢,只要小心防范,却是伤不到人的。吴亘发现,这些黑雾有的正在变淡,似是与周边天地气息相冲,以至于渐渐消弭。 看来,晦雾虽然诡异,但也不是没有克制之法。此方天地自会慢慢净化,倒不用担心远远飘到人烟聚集之地。 而且,人族与晦雾打交道多年,也积累了不少应对的法子,这固元丹就是其中之一。 “有没有听到乌鸦的叫声。”吴亘忽然抬头问道。 “什么乌鸦叫声。”张远侧耳细听,四周静寂无声,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吴亘。 “啪。”沙杵打了个响鞭,“别疑神疑鬼的,这鬼地方,叫你这么一说,连我也觉着有些瘆人。” 吴亘低头不语,忽然一个激灵。乌鸦、鸦卒,当初在青木的院中,那个什么盟主,曾问什么女人的下落。自己也旁敲侧击打听过,可青木对此一直缄口不言,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 难不成…… “不好,可能有人对赵陵不利。”吴亘确信方才自己没有听错,就是鸦鸣。 “什么,谁对贵人不利。”张远一惊,赶紧问道。 吴亘看向张远,“我也不知道,但总是有不好的感觉。老张,讲句实话,若是有敌来袭,此时回去,仅凭我三人可能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回去吗。” “走,回营,不管怎么样,得回去看看。”张远拨马掉头就往回跑。吴亘与沙杵对视一眼,也是紧紧跟上。 跑了小半个时辰,三人远远看到,营地的方向浓烟翻滚,隐隐有喊杀声传出。张远心头一沉,营地已经遭到攻击。 “准备好兵器,小心行事,敢在此地袭击贵人,想来也是不简单。”张远面色凝重,回头嘱咐二人。 想想也是,大夏与赵国交战这么多年,都尽量不斩贵人,即使被俘,也要妥善对待,这已是各国都遵循的一条不成文规矩。若是有人敢于袭杀贵人,那便是天下共贼,跑到哪国都要被诛杀的。 等跑的近了些,才发现营地已被人团团围住,足有一百多名贼人正向营寨中冲去。这些贼人皆是身着黑衣,脸上戴了一个鸦嘴模样的面具。 其中有一人,位于贼人中央,正坐于马上,默默观察着战场的变化。 黑衣人分成两股,避开车队防御最重的正面,从月牙湖两侧骑马向着营地不断冲击。 这些人明显受过战阵训练,行动有条不紊,攻势绵绵不断。除了两侧进攻兵力,还有一部分人围着营地不断跑动,一枝枝箭矢如雨般飞向营中,掩护着骑兵进攻。 其箭矢落点极为刁钻,与骑兵配合默契,正好落于其五步之外,营中地上已经插了密密麻麻一层箭矢。 最先撑不住的是外围厢军,很快便被冲散阵型。黑衣人或执刀或持锤,肆意反复冲杀,不少厢军落马,或被斩杀,或是死于马蹄践踏之下。 处于核心的卫军重骑,并没有贸然出击,骑在马上冷冷看着在营地中驰骋的黑衣人。重骑将赵陵马车围成两圈,内圈人手持盾牌,依托其他马车构建防线,形成了一面黑色的盾墙。 外圈的则由一名军官统领,摆了个锋矢阵形,已是全副武装。箭矢落到重骑身上,纷纷被厚重的盔甲弹开。 眼见厢军溃散,防线左支右绌,营前出现了空隙,军官回头看了一眼,率先拔出长剑高高举起。 呛啷呛啷,拔剑声四起,三十个重骑用剑身拍打着自己的胸甲,剑与甲的撞击声整齐划一,声音越来越大。 “杀。”军官大吼一声,重骑慢慢启动。 这名军官选择的出击时机颇为明智,重骑虽勇,防御强悍,但缺点就是加速较慢。若是厢军阻挡在前面,如此狭小的距离,很难提速,发挥重骑威力,反而容易被对手缠住。 厚重的马蹄敲击着地面,速度越来越快,如一把利剑刺出。 从空中看去,两股黑色的洪流重重撞在一起,锋头处顿时人仰马翻,失去主人的坐骑茫然四下奔逃。毕竟重骑无论装备还是武力,都胜于对面黑衣人。剑光飞舞之下,十几个黑衣人当场倒下。 普通的刀箭对于重骑的厚甲来说,显然作用不大。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倒下的黑衣人,只要不是碎成几块,或是被践踏为肉泥,就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嘶吼着继续向着重骑进攻。 一声尖细的哨子响起,黑衣人纷纷散开,沿着重骑的边缘滑过,兜了一个圈后又重新整队。 “用墨箭。”黑衣人中有一人大喊道。很快,方才游走骑射的黑衣人,从身后箭壶中取出一支用黄纸包裹着的箭矢。 黄纸打开,通体黝黑的箭显现出来。箭身上,有繁复的花纹。箭尖处,闪耀着蓝色的幽光。 这些黑衣人显然对此箭颇为珍视,取出后满弓射了出去。墨箭刺破空气的尖啸声响起,向着仍在猎杀落单黑衣人的重骑飞去。 如此杂乱的现场,不少箭都偏离了目标。但剩下的箭矢落在重骑身上,与方才刀箭难进相比,墨箭轻松的射入盔甲之中,破口处,蓝色的光亮闪起,向着全身蔓延而去。 蓝色的光亮与黑色的盔甲交相辉映,显有有些诡异。被射中的重骑有的倒下再未起来,有的伤势较轻的身体摇晃起来,嘶吼着向着身边的同伴发起攻击。 猝不及防之下,重骑的队形混乱起来,仅这一击,就有十余人倒下,剩下的人急忙远离那些被蓝焰覆盖的同伴。 “嘭嘭嘭。”几个弹丸在重骑中炸裂,一片红色的烟尘弥漫开来。烟尘所到之处,蓝焰纷纷熄灭,那些被蓝焰所制的重骑纷纷倒下。 第54章 搏杀 烟火弥漫的战场上,一个头发披散,赤足麻衣,脖子上挂着骨头项圈的男子从马车边走了出来,“些许魅火,也想逞能。”嚣张的对着蒙面人大笑,方才的弹丸正是其扔出。 眼见墨箭手段被克制,一直坐于马上、窥视战场的黑衣人首领,取下身上的弓箭,弓如满月,摇摇对准颈带项圈的男人。 一声尖细的破空声传出,箭如流星,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另一边,脖带骨头项圈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箭羽,脸上笑意犹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远方,不知这箭矢何时洞穿了身体,旋即身体重重倒地,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贼尔敢。”又有三人跳出,正是紧随在马车旁的面相怪异之人。 领头之人是个青年,身体一晃,化为豹头尖爪模样。另一名中年人则双手掐诀,身后剑匣中跳出青白两把长剑,飞于空中,剑光吞吐不定,如毒蛇待击。 第三人则是一名老者,手持令牌,轻轻一晃,令牌中射出两道白光,光华覆盖于前两人身上,犹如透明的铠甲。 豹头青年满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厉吼一声,身体陡然涨大到两丈多高,四肢着地,跳跃着杀向着黑衣人。黑衣人纷纷搭弓射箭,无数锋矢飞出,几成一堵箭墙。 豹头青年陡然加速,身体左纵右跳,身后齐刷刷落下一排箭矢。很快,青年冲到了黑衣人身旁,一个飞扑,一个黑衣人被从马上拉下,双爪用力,手中的黑衣人头颅被生生拧下。 青年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全然不作防御,不时有人或马倒下。 若有人从侧后偷袭时,就有两把飞剑从天而降。长剑如风,飘忽不定,一道凝光闪过,便有一人落马。 二人一个近击,一个远攻,配合十分默契,转眼间有十几人丧于其手。 眼见难以抵挡,黑衣人只得再次取出不多的墨箭,向二人射去。这墨箭想来应是制作不易,不到危险时分这些人不舍得用出。 可是当墨箭落在豹头青年身上时,覆于其身的光华一阵晃动,原本犀利的箭矢竟然难以刺入。 哗然之下,蒙面人只得纷纷避开。青年见状紧追不舍,头顶飞剑如影随形,转眼已离开营地十几步远。 “快回来,小心有诈。”驭剑之人在身后大喊。 青年舔了一下嘴唇,刚要折身,有六个黑衣人纵马奔过,背上背着一个梭形匣子,用手一拍,匣子中飞出一道道黑丝,一到空中便缠搅于一起,化作一张大网,落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在网下拼力挣扎,可黑丝不知是何物所制,竟然将身上的光华割裂,牢牢将青年裹了起来。 “不好,是捕灵网。”手持令牌的老者大喊,“莫要用飞剑去斩,此网可污飞剑灵性。”驭剑之人赶紧掐诀,飞剑高高飞起。 周边的黑衣人眼见有机可趁,顺着捕灵网网眼,手中刀剑纷纷刺入。眼见豹头青年性命堪忧,老者闷哼一声,双掌合拢,手中令牌飞起,电光缭绕,悬于捕灵网上空。 “落。”老者大喊一声,令牌中射出几十道雷电,雷光闪烁,直直击在捕灵网上。捕灵网是修行人最为痛恨之物,无论对人对器都可克制,唯有至刚至阳的雷电方能将其破解。 雷电过后,捕灵网化为齑粉消散,周边的黑衣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豹头青年满身焦黑,奋力跃起,向着营地踉跄跑去。他的一条腿已断,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创口,就连豹耳也被割去一只。 两柄飞剑紧紧相随,护卫着豹头青年。终于,豹头青年靠近了营地,老者和中年人都长出一口气,准备上前接应。 眼瞅着就要脱离险境,豹头青年心神一松,终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可就在这时,眼前景象翻转,耳边传来惊呼声,地面急速向着自己飞来。 怎么会这样,豹头青年掉在地上的头颅满是迷茫之色,身体裂为四五块。一道影子在其尸首旁出现,急速向着营地外游动而去。 “恶贼,休走。”驭剑的中年人目眦欲裂,飞剑呼啸着俯冲而下,对着地上的黑影刺去。黑影十分灵活,如水蛇般左躲右避,来到了蒙面人首领身旁。 飞剑不依不饶,紧紧追了过来。 忽的一声,众人眼睛一花,首领的身影从马背上消失,再出现时已在空中,手中多了一把墨色长剑。当当,长剑急速连斩,两把飞剑应声被斩为两截,掉落于地。 驭剑的中年人面色痛苦,两把飞剑被毁,自己的心神也遭重创,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眼见已失了再战之力。 首领并不继续追赶,从空中缓缓飘下,落于马背之上。 方才的黑影蠕动起来,渐渐化为一个娇小人形站了起来,“盟主,那壮汉守卫甚严,未能进入马车。”竟然是个女子声音。 “无妨。”首领平静无波,远远眺着马车的方向。 黑衣人重新聚集起来,就连那些已受伤之人,也都整齐站立,好似毫不疼痛。 如此一来,就有些难办了。黑衣人只要不将其躯体碎裂,就有再战之力。而赵陵这一边,可是倒一人就少一人的。如此消耗下去,最终人数占优的还是黑衣人。 方才带队冲锋的重骑军官已经失了一条胳膊,看了看四周,大喊道:“向起,接替本将指挥,勿要让贼人接近贵人。” “喏。”一直在内圈警戒的向起闻声而出,看了看有些惨烈的战场,一挥手,内圈警戒的重骑中又走出几人,纠集其他未死重骑,准备再次冲锋。 偷袭营地的黑衣人,恢复能力明显比重骑强悍,甚至一些倒在地上的半残之人,也慢慢爬了起来,向着马车方向挪来。为今之计,只有冒死前出,一举将贼人斩杀方为妥当。 不知这些鸦面人为何这么难缠,向起心中暗生懔意。抽出长剑,正要带队冲锋。 “慢着。”身后传来声音,侍女捧着一把雕成青鸟模样的珊瑚走了出来,递给了方才驭雷的老者,“此物或可克制对方。” 老者郑重接过,低头一礼,“谢翁主。”转头对向起说道:“待我施法后,再冲锋。”将珊瑚高高举起,老者面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起。”一声断喝,珊瑚上飞起一个巨大的青鸟光影。 青鸟一声清鸣,飞到空中,身上光点璀璨,散出丝丝缕缕的光线,如蛛丝随风飘曳。青鸟俯冲而下,飞过那些肢体残缺,仍在兀自爬动的黑衣人。随着其经过,这些黑衣人身上飘出缕缕黑烟,终于倒地不动。 青鸟再次飞向那些列队的黑衣人,所过之处,黑衣人身上均是逸出黑烟。黑烟消散,这些黑衣人显然萎靡许多,有的人甚至当场倒下。 一直岿然不动的首领眼见不妙,伸手将臂上衣服扯下,露出那乌鸦纹身。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于手臂上,乌鸦纹身动了起来,蠕动几下竟然脱出手臂,身体渐渐变大,展翅向着空中的青鸟飞去。 一鸦一鸟在空中搏斗起来,鸟鸣鸦啸交杂,本是有形无质的幻化之物,竟然也打的难解难分,不时有羽毛落下,落地即消失不见。 黑衣人准备再度冲锋,却被首领制止。这些人战力已失一半,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深吸一口气,首领发出尖利的啸叫,声音传出很远,掩盖了战场的嘈杂之声。 很快,远处传来纷乱的扑打声,转眼间便到了众人头顶之上。天空出现了一对对红色的亮点,犹如夏日萤虫游弋起舞。 红点迅速落下,此时方才看清,这些都是一只只的乌鸦,红色的亮点正是乌鸦的眼睛。 空中黑压压一片,乌鸦如乌云般向着营地飞去。 “嘎嘎。”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声音传入耳中,营地中人顿时气血翻滚,心躁神乱。 感觉就像有人拿着挫刀在使劲蹭剐神魂,这种源于神魂的苦痛,远比肉体的伤势更为折磨。 很快,有的人便七窍流血,抱着头痛苦呻吟。 “魔音。”手持令牌的老者狰狞着喊道,从身上取出一个小鼓,用力击打。鼓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将鸦鸣压制了一些,营中的人方才有了喘息之机。 眼见对手反抗,乌鸦鼓噪的更加厉害,有的甚至低飞到重骑头顶,嘴一张,吐出一道黑烟。直往盔甲里钻去。 重骑并不怕刀剑攻击,但对于这种无形的手段却是全然无法防护。中了黑烟的人,很快癫狂起来,丧失神智,提着武器乱砍乱叫。 为了躲避这些发疯的袍泽,其他人纷纷避开,队伍混乱起来,马车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眼看就要被突破。 危急时刻,一道黑影从马车中跃出,正是赵陵的那只黑猫。 黑猫凄厉的叫了一声,那些丧失神智的重骑如遭重击,身体一振醒了过来。 愤怒的盯着空中肆无忌惮飞舞的乌鸦,黑猫腾空一跃,身体化为一片璀璨的光斑,光斑聚在一起,竟然化成一头背生双翼的黑虎。 黑虎身子一抖,更多的黑虎从其身上分出。一群黑虎怒吼着,双翅扇动,向着空中的乌鸦扑去。鸦鸣虎吼夹杂在一起,天空不时掉下黑羽,在地上覆盖了一层。 黑衣人首领看了一眼身旁女子,“我去会会马车主人。”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出现十几丈外。嘭的一声爆鸣,首领身体再次加速,以至于眼睛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一把长剑在马车顶出现,首领双手持剑,大力向马车斩下。 当的一声,一把磨盘大小的斧子挡住长剑的攻势,那个时时守在马车旁的壮汉,双眼凶狠的盯着首领。 一击不成,首领并不恋战,一个后翻再次从侧面攻向马车,壮汉手中巨斧伸出,挡住了马车。岂料首领此招乃是虚招,身形急转,长剑刺向壮汉的眼睛。 来不及将斧子收回,壮汉只得用另一只手臂挡在脸前,长剑刺入其胳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壮汉的胳膊全然不像血肉之躯,长剑刺入十分晦涩,眼见无法再进,首领只得收剑再寻战机。 一时间,场中人的目光均被此处吸引,车中的赵陵却毫无动静。 第55章 乡野亦藏龙 [] 马车前,光头壮汉狞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冲着首领晃了晃。用手抹了抹胳膊上的创口,剑伤不治而愈。 首领略略一怔,自嘲的摇摇头,回手砍倒两名试图前来救援的重骑。 正在此时,天空轰然一声巨响,有无数光华如流萤般落下,众人慌忙抬头观望。原来在天空搏斗的青鸟和乌鸦幻象,光泽渐渐黯淡,俨然势均力敌之下已是油尽灯枯。 孤傲的青鸟和桀厉的乌鸦,竟然选择了同归于尽。 天空中,两道黑色和红色云带,拉着长长的尾迹,重重撞在了一起。轰鸣声中,火星四溅,光华璀璨,绚丽如斯。 首领眉头一皱,面色有些难看,似是有些痛楚,持剑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乌鸦幻象的消失,显然已影响到其自身。 手持令牌的老者见状,刚想回身夹击,可是鼓声稍停,重骑们又开始东倒西歪,被天空其他乌鸦的鸣叫所制。无奈之下,只得一边敲鼓,一边紧张的关注着马车旁的战局。 首领看了看如石墙般堵在车前的壮汉,微微蹙眉,不突破这层阻挡,如何能捉到车中的女子。 将墨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壮汉,下一刻时,首领站立的地方陷下去一尺有余,人已经消失。再现身时,墨剑剑尖已经到了壮汉的胸膛前。 长剑刺入壮汉胸膛,感觉却如方才一般晦涩,如同刺入砂砾之中,而且越往后,砂砾越发紧实,止住了长剑的去势。 首领微讶,这壮汉到底是习有何种异术,竟然能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为砂土,且再生之力这么强。如此一来,刀剑之类的存在几乎对其难以形成实质伤害。 不甘心之下,首领避开壮汉的攻势,身体如蝴蝶翻飞,对着壮汉要害之处刺去。再厉害的异术,也有个极限,只要超过这个极限,终是难以承受这些伤害。 壮汉虽然身形高大,体格坚硬,终是失了灵活,在首领凌厉的攻势下,很快全身上下都是创伤。 时间长了,一些创口鲜血簌簌流下,显然异术的庇护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不用首领再攻,壮汉就得自己倒下。纵然如此,壮汉仍如铁塔一般护住马车,除了应付首领攻击,还要不时拨落袭向马车的箭矢。 首领再一次攻来,壮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怒吼着将手中巨斧用力劈出。这一斧力道之大,经过之处闪过一溜火光。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砂石,呼啸着撞向首领。 眼见来势凶猛,首领双臂交叉,护着面门疾退。忽然,在其下方大地裂开,一个由砂土组成的巨大拳头从地下钻出,重重打在了首领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首领如一枚弹丸,被打的直直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入土中,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尘土飞扬中,首领从坑中走了出来,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摇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傻大个竟然是土属性,竟然还有如此手段,大意了。”咳嗽了两声,首领喉头发甜,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再来,只要我血还没有流干,你休想伤贵人一根寒毛。”壮汉已是遍体鳞伤,仍兀自屹立不倒。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忠义名声。”首领轻笑道,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壮汉撑不了多久了。 壮汉一拳拳击打在地上,首领身旁地面不断冲出巨大的拳头。首领手中长剑凛冽,一剑剑斩下,拳头轰然而碎。 二人相持良久,俱是身疲力乏。尤其是壮汉,身体摇摇晃晃,气血已至耗尽。 此时,剩下的重骑眼见无法参和二人的争斗,重新瞄准了其余有些萎靡的鸦面人。向起高高举起长剑,不断拍打胸脯,其他重骑也是效仿其动作。 “杀杀杀。”十几人的喊叫杀声,竟然压过了鸦鸣虎啸,一股无形的气息,从向起身上逸出,向着其他重骑身上飘去。其余重骑身上也同样散发出类似的气息,渐渐与向起的连接在一起。 在场的人明显感知到,这些重骑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却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如一个个铁砂,凝聚成了利刃,而且这利刃是有意识的。 首领也感觉到了重骑的变化,面色大变,这是交战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慌。不是恐慌自身安危,而是那些辛苦培养出的鸦卒,可能被绞杀殆尽。 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已是强弩之末的壮汉,首领暗自用力,身旁顿时黑雾缭绕,墨剑上腾起黑色的火焰,“死吧。”随着话音,首领高高跃起,斩向面色金黄的壮汉。 剑锋落下,壮汉已无还手之力,有些愧疚的瞟了一眼马车。 当的一声巨响,从马车后伸出一把红色长刀,接下了长剑的攻势。首领胳膊一阵酸麻,抬头一看,一个汉子身上红光缭绕,单手持刀,挡下了自己的致命一击。 此人正是侦察返回的张远,眼见壮汉命悬一线,冲出挡下了对方的绝杀。此时的张远,浑然不似平时模样,血气蒸腾,面容沧桑,影影绰绰有一道虚影覆于其身上。 细看其双眼,一股幽远的感觉传来,好似有人越过时间长河,正从千百年前眺望今世。 “你是何人?”首领收剑于身侧,沉声问道。 “赵国宝安郡厢军张远。”张远声音沙哑,平静答道。 什么玩意,这是张远,跟随归来的吴亘与沙杵对视一眼,这老棒槌什么时候还留了这么一手。一直以来,吴亘总把张远当作一名大哥来看,武力平庸,靠着累功才升到屯长位置。 可今日的张远似乎变了一个人,什么感觉呢,就是厚重,如同庙里的塑像一般,岁月累积之下,自有神韵,浩气凛然。 这种状态下的张远,吴亘自忖也难以打过。且不说武力,就是那威严深邃的压迫感,就让自己有些畏手畏脚。 首领也同样感受到了张远的威势,“未曾想小小的厢军中竟然也有你这样的存在,今天着实失算了。果然是英雄莫问出处,乡野处也卧虎藏龙。 今天,你非要拦我吗,为了这平日里高高凌驾于你头顶的贵人。如此缩在车中的怯懦之辈,值得你以死相拼吗。”说着用长剑指向马车。 “我张家为赵国戍边百年,忠的是赵国,既然她是赵国贵人,便不能容你随意杀戮,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张远举起手中的佩刀。 这刀是军中通用的配置,几乎人手一把,可谓普通至极。可此时在其手中,刀刃竟然染上了一层红色,杀气腾腾。可见刀法一路,重的是人,而不是器。 “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阁下的刀法。”首领长剑向身侧平平抬起,黑色的火焰映射下,脸有些妖异。 二人同时消失,再现时已是在空中。刀剑相交,火星四溅。二人默默对视,目光如炬,却是互不相让。一击之下,张远与首领各自向相反方向飞去。 张远双手执刀于头侧,面色凝重,脸上也渐渐笼罩上一层红色。对手很强,而且出手之间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通过刀传到自身,血气竟然稍稍有些紊乱。 刚想再次出击,却见头领急速向后掠去,奔向手下鸦卒。 原来,此时向起已率领重骑冲向鸦面人。 此时的重骑,十几人宛如一个整体,力量竟然比方才大了几倍。如此神异加持,加上此时鸦面人还未全然恢复,重骑如热刀切脂一般,一举冲垮了鸦面人的队形,寒光闪闪之下,所到之处对手纷纷到地。 眼见手下遭人屠戮,首领心头大急,再也顾不上张远,欲抽身返回相救。 斜倚在马车上的壮汉此时开口道:“我来困住他。”说着双手插入土中,双目圆睁,胳膊上血如泉涌,渗入脚下沙土之中。 地面颤抖起来,如同水浪一般不断涌动,一道道裂隙出现。在首领的周围,一堵堵坚如金铁的石墙出现,轰隆隆围拢过来。 首领冷笑一声,纵身欲跃出。壮汉左脚重重一踏,一块几丈大小的石板从地上飞起,飞到首领头上重重压了下来。顿时尘土飞扬,乱石穿空,首领被砸落下去。 石墙向着中间挤压过去,里面传出击打的声响,墙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壮汉额头青筋暴露,双手艰难的在土中划动。石墙扭动起来,如面团一般包裹住首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团。 “咔嚓咔嚓……”石团上出现了道道裂隙,有黑气从中渗出。轰的一声,碎石乱飞,首领从中跃出,发髻散乱。刚一落地,忽然有什么东西卷住了自己双脚。 只见一条长长的舌头从土中伸出,牢牢束缚住了首领的腿脚。紧接着,从土中飞出无数个棱形的石弹,向着首领攒射而去。 一到首领身旁,这些石弹轰然炸开。猝不及防之下,首领被炸个正着,身上的黑衣碎裂,露出胸口硕大的鸦头纹身。 还未等首领反应过来,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长舌拉着其向土中落去。一入土中,洞口即封闭起来,首领竟是被埋入了地下。 马车旁的壮汉大喜,巨掌往地上一按,首领消失的地方,地面迅速坚硬如铁。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将此人封在地下了,虽然不知其生死,但借着此空当,倒是可以将其手下斩杀干净。至于那漫天的乌鸦,有黑虎撑着应不是什么问题。 正在此地,地面颤抖起来,一道道裂隙在地面出现。突然地面炸开,首领的身影再次出现,惊怒道,“小贼尔敢。”长剑用力一扫,缠绕于其身上的长舌被削断,剑气不减,向着地下斩去,所过之处,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 在旁观战的吴亘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一阵肉疼,这舌头被斩断,那可得有多疼。 从远处地面上冒出一个人,正是那日向吴亘展示长舌的瘦小男子。只见其将长舌收回,吸溜了一下,再伸出时,长舌已完好如初。 “嘿嘿嘿。”瘦小男子蹲在地上嬉笑几声,浑然无事,显然那道剑气并未斩中要害,转身一跳,又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首领此时已无再战之心,伸手接下追踪而来的张远一击,借着这反冲之力,跃回到鸦面人中间。 看着七零八落的手下,首领脸色愤恨,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海螺。 第58章 幽谷怪物 “不好了,前方出现一处峡谷,里面有怪兽出没,马被拖了下去。”一早上,吴亘正在烤着逮来的一只小兽,两名前出探路的厢军和重骑狼狈不堪的奔了回来。 考虑到前方不知还要再走多少日子,能沿路补充当是最好。虽然这些野兽可能沾染了晦雾,但有固元丹在手,倒也不是不可以进食。 让吴亘吃惊的是,赵陵这个从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的贵人,竟然与大家一起啃着粗粝的兽肉,没有一丝不适,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确实是做大事的人。 向起迎了上去,“怎么了。” 如今车队中人数减少,在派人查探、巡逻时便打破了原有建制,将剩余的厢军和重骑混编,有时就连异人也要执行此类任务。 那名重骑头盔都丢了,脸色煞白,“距此五里地外,有一处峡谷,长不知多少,里面黑雾缭绕。我二人在峡谷边寻觅道路,忽然跃出一个多手怪物,将马儿扯了去。” “人没事就好,可有绕过去的路。”向起也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主事的军官仍在车上养伤,这平日调度俱是他负责,从吃喝拉撒到行军侦察,都得一一操心,硬生生把小白脸熬成了小黄脸。 “我二人尚未查探完全,因事发突然,便匆匆赶回禀报。” 向起沉默片刻,安慰了一下两人,起身到马车前向赵陵禀报。很快,赵陵的口谕传来,车队中每四人一组,每组中有一强力之人带队,分组派出斥候,沿着峡谷打探道路。遇有怪物,不要恋战,以规避为先。 这一下子就撒出去十二人,人手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吴亘与陈统领和另两名厢军分于一队,也是被派了出去。 一路之上,四人无言,陈统领这些日子有些消沉,凡事再不言语,只是做好份内的事。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条黑线不知长有多少里,应该就是所说的那什么峡谷。 四人小心赶到峡谷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是什么峡谷,就是一处巨大的天坑。一眼望去,连峡谷对面都朦朦胧胧。 从地面以下十丈,谷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清谷底到底有多深。 两侧谷壁十分陡峭,上面不时粘着一些桐油般的黑色黏液。零零星星的几株树木,也是树叶黝黑,上面的花纹犹如一只只眼睛,看起来颇为诡异。 “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的峡谷,下面不知有什么风险,人马怎能通过。”陈统领一脸无奈,转头看向吴亘,“不如我们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 对方这两天脾气平和不少,吴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对方,遂点头答应。 三人顺着峡谷走了二十余里,还未找到峡谷的尽头。 “怪了,此处黑雾怎么少了些。”陈统领忽然停马,走到峡谷边俯身观望。 吴亘闻言也翻身下马,走过去一看,果然,此处黑雾突然凹下去一块,显然下面有洞穴之类的存在。 正打量间,忽然,后背被人蹬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吴亘向谷中落下。仓促间,伸手抓住了谷壁上的一株小树。 抬头再看,陈统领出现在谷顶,狞笑道:“小子,让你狂,今天终是出了心中一口闷气。” 吴亘看看四周,谷壁陡峭,上面有一层黑色苔藓之类的东西,很难借力跃上,转头冷冷道:“姓陈的,你竟然敢戕害同僚,不就是与你争吵几句吗。”心中其实已经明白,既然对方敢于出手,定然不会饶了自己,倒不必丢了脸面讨饶。 “同僚?呵呵,小子,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是奉命而为。秦公子的事是你做的吧,真以为别人查不出来吗。 公子传话说,因为你他损失了两个得力手下,务必取了你的性命。本想着路上就把你解决,可没曾想那贵人还挺看重你的,小白脸就是好使,到哪里都有女人护着。”陈统领啧啧有声。 原来如此,吴亘心中恍然,血勇估计再未回到秦观身边,自己活着的消息肯定传到了京城。 “没有商量余地吗,大不了我不回定远城,从此离开就是。”吴亘试探道。 “你觉着呢。”陈统领戏谑看着吴亘,伸手取下了弓箭。 眼见对方取箭瞄向自己,吴亘瞅了瞅雾气缭绕的谷底,冷冷道:“你会死的。” “是吗,死到临头还嘴硬。”陈统领放出手中的箭,只见吴亘身子一闪,向着下面的黑雾落去。人身所过之处,在浓郁的黑雾上砸出一个大洞。 “呵呵,摔不死你,那晦雾也会将你毒死。”陈统领满意的点点头,冲着另一名厢军说道:“把他马儿也扔下去,回去后就说连人带马都被怪物给掳走了。” 另两人合力将马赶下,又等了片刻,见谷中毫无动静方才放心离去。 吴亘慢慢睁开眼,浑身一阵剧痛,断刀仍死死抓在手中。 陈统领箭矢射出时,吴亘已拔出断刀,刀刃插入谷壁,试图减缓下落之势。 黑雾固然不惧,但这谷底却是极深,连滚带撞之下,好不容易止住去势。忽然头顶掉落一匹马,正好砸在头顶上,悲催的连人带马滚落,当下便昏了过去。 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暗,十步之外难以视物。抬头望去,头顶黑雾缭绕,不见天光。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吴亘脚一滑,险些摔倒。 伸手抓起一看,是如地衣一般的植物。这种植物湿漉漉的,捏在手中如同一堆烂肉,颇为恶心。 甩掉手中的“烂肉”,刚试探着走了几步,黑雾中有亮光闪烁,忽高忽低,在当下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十分醒目。 吴亘紧走几步,亮光急速远去。跳起伸手一抓,一个亮点被抓在手中。 “诶呦。”吴亘轻叫出声,原来这亮点是一种飞虫,足有一指大小,口器却是十分锋利,不防之下吴亘掌心被咬了一口。 正准备将其捏死,脚下蹿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吴亘一惊,赶紧避开,借着飞虫的亮光向前走去。 走了十几步,前面出现了一具马尸,身上密密麻麻趴了一层老鼠,还有一个畸形的怪物,正在抢食马肉。 怪物长有六七条手,身上有一个个的隆起。身体前端却是长了一个人的头颅,头颅长有两个半尺多长的耳朵,嘴巴极大,几乎占据了脸一半的范围。 怪物正在大口进食生肉,口中鲜血淋漓,尖利的牙齿上皆是碎屑。听到动静,怪物抬起头来,喉咙发出阵阵嘶吼,如同护食的野狼。 吴亘退后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怪物一手打飞几只正在啃噬的老鼠,扛起马尸向着浓雾深处跑去。 身上背着马尸,怪物仍然跑的飞快,吴亘忍着疼痛紧紧追上。这个怪物看起来不是全无神智,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说不得能从其口中问到出路。 渐渐的,前方雾气稀薄起来,地上也规整了不少,显然是经常有人打理。到了此处,怪物手臂抓着岩石,转而向着一侧谷壁上爬去。 抬头向上望去,吴亘不由的张大了嘴巴。 石壁上有一个个的洞口,一层层往上,好似蜂窝。有的洞口隐隐露出亮光,正是将一个个发光的飞虫拴在一起,权当灯笼。 吴亘小心的走过,经过一个洞口时,探头向里打量。 一个人形怪物爬了出来,之所以称其为人形。此人如同蠕虫,身体圆滚滚的,双腿已经融为一体,双手只剩下细细的一截。 看到吴亘,怪物发出尖细的叫声,费力爬了出来。 哗啦哗啦,伴随着叫声,两侧谷壁上的山洞,陆续出现了动静。 让吴亘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从洞口中走出了各式各样的怪物,口中嘶吼着,死死盯着谷中的吴亘。 这些怪物形体各异,有的生成双头,有的形似章鱼,有的头大如斗,看着四周,吴亘心凉到了极点,莫不成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地狱之中。 如此多的怪物,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嘛,看着四下密密匝匝的怪物,加之身体受伤,又能逃到何处。 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吴亘一时生了自尽的冲动。 怪物纷纷从石壁上爬了下来,将吴亘层层围拢。有的怪物跃跃欲试,想要扑将上来。 吴亘一挥刀,怪物们吓的一缩,却也不肯退开。 双方正在对峙之时,从高处的洞穴中又爬下几人。相较怪物,这些人明显更具人形,起码五官四肢皆在。 一个满脸皱纹、面目清矍的老者走了过来,怪物们纷纷给其让出一条路。吴亘警惕的看着对方,不知来者何意。 “客人,从何而来。”老者操着古怪的口音,一字一句说道。 吴亘松了口气,终于碰到个可交流的人,且看起来相对面善些。 “我乃赵国人,被奸人所害,抛于谷中。敢问这里……”吴亘有些为难的指了指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人”。 老者转身对着四周发出一声长啸,怪物们纷纷散开,回到各自的洞中。转眼间,场中只剩下老者在内的四人。 四人围着吴亘上下打量,不时伸出如鸡爪一般的手,撩开衣物察看其身上。 “怪哉,竟然未中晦毒。”老者面色怪异,如同看到怪物一般盯着吴亘。 “老丈何意?”吴亘有些不明所以。 “客人,请随我来,到洞中一叙。”老者指了指高处的一座山洞,说着便率先沿着谷壁向上爬去。 看着其骨瘦如柴的模样,吴亘真担心一个抓不稳就掉下来。可是老者看着瘦弱,手劲却是不小,攀援起来如猿猴般利索,遇至有些大的突出石头,手臂轻轻一荡就跨了过去,还不时扶一把身体受伤的吴亘。 攀爬过程中,吴亘一路打量经过的山洞。洞中只有一些凌乱的杂物,有的洞中空空如也,显然主人已去。 越往上走,吴亘发现洞里的怪物越像人形。就这样,一连爬了百丈,头顶出现了一个大的山洞,里面足以容纳几十人,老者在此处停了下来,进入洞中坐下。 按着其手势,吴亘一并走入洞中。相较其他山洞,这个洞中颇为整洁,墙上挂着一些发光的飞虫,使得里面并不是很暗。 “我们是戍徒。”一坐下,老者便开门见山。 “戍徒?”吴亘有些奇怪,这里的怪物都是戍徒?  第56章 摊牌 “呜”悠长的声音响起,首领用力吹着手中的海螺。 张远手持红刃,奋力向着首领奔来。任谁也知道,此时此地吹响海螺,定是藏有什么厉害的法门,断不能让其如意。 斜瞥了一眼急急冲过来的张远,首领并不着急。眨眼间二人相距只有十步之遥,对于武者来说,这已是近在咫尺。 地上的一摊黑影,忽然如蛇一般蠕动起来,缠绕住了张远身体,稍稍阻了一阻其去势。张远举刀砍下,黑影与红光接触,顿时断裂开来。可是,更多的黑影再度攀援而上,竟是不顾自身,也要拦下张远。 与此同时,首领手中的海螺冒出一股股的黑雾。黑雾漆黑如墨,飘出后并不逸散,反而如水般向着四周流淌开来。所过之处,与周边气流激荡,冒出一串串火光,发出呲呲的声响。 首领身前,雾气缭绕,已是掩盖了其身形。 黑雾继续流淌,落到那些已经岌岌可危的鸦面人身上。其人顿时精神一振,身体渐渐膨胀起来,力量暴涨,藏于面具后的双眼,发出慑人的殷红之色。 向起顿时感觉到对面的压力剧增,刀剑砍到鸦面人身上,竟然有些砍不下去。 与此同时,黑雾渐渐向着自家方向飘来,有两名重骑沾染上了一些。两人动作一滞,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呼,浑身上下肌肤不断翻滚,身体剧烈变形,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体内要破体而出。 “撤。”向起从未见过此种情况,赶紧招呼剩余的人,避开黑雾向着自家方向跑去,这已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情况,再战下去,只能徒增伤亡。 刚跑出几步,那两名重骑连同胯下战马,身体上伸出七八条触须,人与马竟然长在一起,成了一个不人不马的怪物,留着脓水,向着离去的众人嘶吼,痛苦的挣扎死去。 天空中的黑鸦越发兴奋起来,一只只如海鸟捕鱼般投入黑雾,再出现时身体已经涨大三倍不止,聒噪着向着黑虎飞去。渐渐的,黑虎也支持不住了,数量锐减,退到了马车上空。 形势已经是坏的不能再坏,无人能抵挡这黑雾的侵袭。相反,对手有此物相助,战力飙升,一升一降间,这仗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 袭击首领,是不可能的。那身边缭绕的黑雾,就是其护身符。方才那两名重骑的惨状历历在目,此时过去,纯粹是自寻死路。 站在马车旁的壮汉眼见不妙,勉力抬起没有马匹的车子,竟然是准备以一己之力,拉着车子逃离。 忽然,海螺的响声骤止,声音一停,那些黑雾也不再喷涌而出。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向着黑雾最重也就是首领的方向打量。 时间回到方才,首领正在勉力吹动海螺,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这些黑雾是他费尽心力搜集来的纯净晦雾,可不是星落原上那些丝丝缕缕的灰黑雾气所能相比。 虽然他自身也能抵抗一些,但这些黑雾终是对身体有害。况且,这里还是人族的地盘,这些黑雾不为此方天地所容,不久之后就要消弭的。黑雾边缘那些火光和声响,正是与此地灵气对冲所致。 眼见自己手下再度得势,首领正自欣喜,忽然从身下窜出一人,一刀斩向海螺,把其打落在地。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那人已将海螺收在手中。 首领不由大惊,什么人可以不惧黑雾,跑到里头来袭击自己,一时大意之下,竟然被对方得了手。 等看清时,不由的一愣,此人自己倒是见过,正是当日去定远城寻找青木时,在巷中偶遇之人。当初虽然也有些异样感觉,却因着有事没有在意,没想到却在此地出现,还抢去自己的法器。 难不成此人正自猜疑,首领又发现,对方手持之刀也有些怪异,黑雾到其旁边,无风自起湍流,翻滚着向刀中钻去。 这一人一刀俱是不怕黑雾,果是异类。 吴亘打量着手中的海螺,顺手揣在了腰中。 “还我法螺,否则”首领冷冷开口,提起了手中的剑。 “否则什么。”吴亘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若不是青木的缘故,方才我早已一刀砍死你。你也别说什么狠话,看看四周,若是断了这黑雾,你的手下又能坚持多久。就如你,恐怕此时也是外强中干,想来催动这法螺也是不易。 这样吧,我也不管你是什么盟主不盟主,趁着双方俱疲,将人马撤去,否则,哼哼,死在此地的还不知是谁。” “你是什么人,为何不惧晦雾。” “我就是个讨口饭吃的贵人护卫,至于这什么晦雾。”吴亘打量了一下四周有如实质的黑雾,伸手掬了一捧过来,“我也正纳闷呢,为何这黑雾不能伤我。对了,你可是戍徒。” 首领一愣,“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青木告诉你的?” 吴亘摆摆手,“别乱想,青木没有说,我猜的。这黑雾快要散了,有事我们可相约再谈,当下你还是叫你的人撤了吧。” 踌躇片刻,首领颔首道,“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三日后我二人可再相约再见。”看到吴亘戏谑表情,又补充道,“放心,就你我二人,我云冥还是讲信义的。” “行行,等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再撤。”吴亘说着,借着黑雾掩蔽,向着战场另一侧跑去,很快就人影消失不见。 首领也就是云冥叹了口气,今日事终是草草了之,对方说的对,等黑雾一散去,己方恐无再战之力。罢了,撤。 首领从黑雾中钻出,一声呼啸,示意手下撤退。 撤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为防对方衔尾追击,首领与那名藏在影子中的女人断后,在黑雾的掩护下,带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手下缓缓退后,天空的乌鸦与黑虎也是渐次脱离。 赵陵这一方,看到对方撤退,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本想派人追赶,可看到对方藏于那诡异黑雾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消失。 一场偷袭下来,双方俱是死伤惨重。赵陵这一边,厢军死伤最为惨重,毕竟是处于外围,首当其冲遭受袭击,只剩下了陈统领三人和张远、吴亘、沙杵三人。四十余人出来,只剩下寥寥几人,陈统领可谓欲哭无泪,真是成了光杆统领了。 重骑这边,还有十五人。致于那些异人,只剩下四人,其中壮汉苦战云冥,已然是失去了战力。 云冥退走,剩下的人也不顾夜暗,匆匆拔营而行,直到半夜时分,找到一处山坳,方才停下了脚。 篝火闪烁间,营地一片死气沉沉,原本想着只是一趟护卫之旅,却迭遭祸事,不免让人消沉。吴亘看着篝火一言不发,倒不是为战事所忧,今天一场大战,着实是开了眼界。 原来重骑突袭竟然有如此效果,特别是向起带队冲锋时,那肃杀无敌的气势,着实让人心仪。还有这些异人离奇的手段,也是精彩纷呈。 最让吴亘惊讶的是,张远竟然也有异术在身,而且看其手段,施展起来竟然不弱于异人。 想到与云冥的三日之约,心中不免心向往之。因何自己不惧晦雾,难不成真是戍徒后代,倒是要与云冥好好讨教一番。 第二日清晨,吴亘刚一睁眼,就见赵陵在营中漫步,侍女手持托盘在后,盘子上放有一个瓷瓶。见到受伤的军卒,赵陵都会好言宽慰,从瓷瓶中倒出一个小如绿豆的药丸,让军卒服下。 如此贵人亲自为自己送药,很多军卒皆是惶恐中带着欣喜,忙不迭起身施礼。无他,这些贵人平日里连面都不一定见的上,如此作为让这些人可谓受宠若惊。这么一来,倒是让众人定下心来,隐隐弥漫的怨气一扫而空。 吴亘看着赵陵,面带讥讽之意,这解衣推食的把戏,这赵陵倒是精通的很。损失如此惨重,恐怕很多人连此行目的都不知道,就平白丢了性命。 走到吴亘面前时,赵陵微微一笑,“吴亘,随我来。” “得,又来事了。”吴亘心头嘲讽,有些踌躇。 赵陵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说刀兵相向,而是此人性子喜怒无常,诡谲多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前次在马车中,堂堂一个贵人,竟然去挑逗一个中人,逼着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事实证明,这种手段确实有效,要不然吴亘就不会跑到黑雾中去阻止云冥。 此人手段心机俱佳,稍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平心而论,赵陵也确实长的好看,举止间皆是媚意,让吴亘着实有些吃不消。 随着其来到马车,侍女将帘子放下。赵陵却没有什么异常动作,揉着自己眉心,似乎有些疲倦。 吴亘规规矩矩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肃然而坐。 “吴亘,昨夜的事谢谢你,若不是你夺走那海螺法器,恐怕我等已是丢了性命。”赵陵慢悠悠开口道,示意吴亘桌上的茶水自用。 吴亘有些惊诧,昨天在黑雾之中,应该没有人看到才是。忽然瞥见正躲在角落里、浑身斑秃的黑猫,心下恍然,这个畜生当时可是在空中,须是瞒不了它的眼睛。 “亘既然答应贵人,定然不负重托。”吴亘慨然道。 “行了,别给我装了,你既然夺下法器,为何不顺手杀了那人。”赵陵脸上笼上一层杀气。 吴亘刚要解释,赵陵不耐烦的摆手道:“我不管你与其达成了什么交易,总之别误了我行程即可。” 赵陵如此作态,反而让吴亘放下了心,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嗯,不错,上好的岩茶。 “赵贵人,此行你目的何在,总得给我透个底吧,若再遇上意外也免得措手不及。” 赵陵一只手捻着自己秀发,沉吟片刻开口道:“确实,既然相求于人,怎能不将实情相告。你听说过练气士一道衰落的传言吧?” 吴亘点点头,此事水从月倒是说过,“听说是与那晦雾有关?” 赵陵点点头,“不错,昨夜你业已看到,这晦雾于天地灵气,可谓水火不容,二者相遇,相互对冲之下就会相互消弭。 据传说,上古时代,天地灵气充沛,练气可谓天地大道,各种流派手段层出不穷。可是后来,随着晦雾侵袭,灵气渐渐淡薄,失了修行的根基,练气一道便迅速衰落,一落千丈,各种传承断层。倒是各种各样的异人渐次出现,才形成了当今这种局面。” “那赵贵人” “叫我赵陵。” “咳咳,赵陵姑娘,那你此行可是与此有关。” “正是,我偶然得了一个令牌,却是上古修行门派问天宗的入山信物。费尽心力四下打探,终是摸清了这问天宗山门所在,就在这星落原中。 这些消失的门派中,极有可能藏有练气修行的秘诀、经文。这些年随着天地日益稳固,一些地方灵气复苏,练气有再次兴起迹象,只是苦于大量的典籍丢失,进取艰难,所以很多人便动了寻访古迹的念头。” “赵姑娘也不例外吧,所以才有此次星落原之行。” “不错,想那远古之时,练气士手段非凡,移山倒海,翻云覆雨,好不令人向往,而且修行有成,可入仙道,寿命绵长,如此手段,岂不让人向往。” 说到此处,赵陵双眼熠熠生辉,胸脯急剧起伏,心绪显然颇为激动。  第59章 抱薪者怎可扼于风雪 山洞中,吴亘与老者交谈良久,方才得知此地为何有这么多的怪物。 这满谷中大大小小的怪物,皆是戍徒出身。之所以会变成如此模样,乃是因为长年沾染晦雾,导致躯体变异。 多年来,戍徒与异鬼打交道颇多,不是说一点没有对抗晦雾的法子。就如赵陵此行所携固元丹一般,戍徒也有类似的丹药。 只不过,这些丹药极为昂贵,只能供作战士卒或身份高贵之人使用,加之戍徒所居之地大多贫瘠,一般人中毒只能选择硬扛。 扛不过去的,身体就会发生巨变,变的人不人兽不兽鬼不鬼。有的还会失去神智,敌我不分,攻击同族。 所以,一旦出现这种状况,这些异变的戍徒就会被扔入这处峡谷,任其自身自灭。此处只是其中之一,在各洲之地,都有这样大大小小的安置之所。 谷壁中的洞穴,都是由异变戍徒开凿而出。一进入此地,等待这些人的就是在痛苦中煎熬,直至在哀嚎中死去。 一个戍徒死去,马上又有新的填补进来。循环往复之下,这片幽谷不知葬下了多少戍徒的尸骨。 暗谷中食物匮乏,这些人只能捕捉穿行于此地的鼠虫之类充饥,而鼠虫又以长于岩壁上的黑藓为生。 每一个戍徒死去,血肉又会洒于黑藓之上,滋润其生长。如此而论,一代代新来的戍徒,都是踩在老一代的尸骨上苟延残喘。 闻听这里发生的一切,吴亘不由的心中悚然,不是惊讶于此地生存之恶劣,而是对戍徒竟然遭到如此待遇而吃惊。 戍徒是什么人? 这是一群绵延多少代穷荒绝徼的戍边之卒,这是一群为了人族裹尸马革的贞勇之士,这是一群千余年来风号雨泣的披荆之人。到如今,他们的后人却是活的如此凄惨。 为众人抱薪者,竟然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何等唏嘘,何等悲哀,何等愤然。 当初在那处荒漠关城,享堂中一幅幅震撼人心的壁画,正是眼前这些怪物的前人、袍泽、手足。目睹此景,吴亘真真的无言以对。 虽然自己匪寨出身,身份卑微,见识不多,但身为人族一员,受其庇佑已久,实为这些人感到不公。 “为何不离开此地,离开星落原,到那赵国、大夏、朱卷等国求生,若是不容,大不了反了就是。”吴亘愤然道。 如果自己遇到此种情形,定当让那些安然享受自己恩泽的人,生生把那些华屋高楼、珠翠之珍统统吐了出来,老子不干了。 “走不了了。”老者惨笑道,“你可知,中了晦雾之毒,却再也离不开晦雾。十数日不见晦雾,如万针刺体,万蚁啃噬,苦不堪言,再服固元丹之类的亦不见效用。 此处地下有晦雾生出,虽然已是不大纯净,但尚可堪用。离了此地,就只能投奔异族,背叛人族,那可真就是数典忘祖了。” “那戍徒就没有人想着救上一救,或是送点补给之类。”吴亘急急问道。 “戍徒本就活的拮据,哪里还有余力供养我们这些废物。能活多长就活多长,活不下去了,就离开此地,毒发而死。那些空着的山洞,十个里倒有五个是自戕而亡。”老者指着对面没有灯光的一些洞穴,淡然说道。 看着老者云淡风轻的模样,吴亘此时彻底无语,所谓心死,就是如此吧。 “赵国人,你知道为何我要将你请了上来吗?”老者忽然开口,浑浊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光亮。 “为何?” “一来是好多年没有纯正的人到过此地,正好打听一下外面情形,此外就是老汉有些疑惑,为何你能在晦雾中行走自如。” 吴亘也有些疑惑,赵陵说自己是戍徒,从这些人的情形来看,戍徒亦怕晦雾,应该不是。 若说自己是异族,可是同样的道理,人族耐受不住晦雾,异族同样也视此方天地灵气为毒物。那自己到底是何种缘由,才能安然穿行于二者之间。 看到吴亘的表情,老者叹了口气,知道此事没有答案。 忽然,旁边有一人插嘴道:“小的时候在屯中,曾听大祭师说过一则预言,若是有一天,有人能自由行走于异族和人族,就是我戍徒消亡的时候。莫非这就是先兆。” 老者闻听精神一振,“此种说法我也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么些年始终未见到,便以为是荒谬怪谈了。今日一见,难不成那预言即将成真,若真是如此,我戍徒一族倒是卸下了使命,终是可以自由行走于天下。 不过也是,时日长了,物竞天择之下,天地间终会孕育出不惧晦雾之人。虽然初时寥寥,但终会多起来了的。” 吴亘不禁开口问道:“若是如此,你们当如何处置,恐怕仍是不容于天下。” “那有何妨,如我等这般的人,以后定然越来越少。”说此话时,老者面色平静,丝毫不为自己出路担忧。 莫名间,吴亘有些心酸,这些人恐怕从内里已视自己为天地弃子,只是盼着族人不要再走上他们的老路而已。 “天地之大,总有医治诸位的法子,倒也不用太过灰心,连我这样的异类都已经出现,更何况只是解去晦雾之毒。”吴亘强笑道。 “呵呵,托你吉言吧。今天能与外人好生聊上一聊,已是心满意足。这里很多人都已不会说话,只有我们几个尚可交谈,可是憋闷的很。 客人应是受了些伤,是在此地停留几日养伤,还是要离去。若是离去,我等自会派人送你离开。” 吴亘想了想,自己随身所带食物并不多,在此地恐怕捱不了几日,况且虽然不惧晦雾,但暗谷中环境恶劣,倒不如早些上去,伤势恢复的快些,遂提出想着早些离开此地。 老者面露不舍,但还是起身向着外面轻啸一声。很快,从谷壁爬上来一个人,就是吴亘刚开始看到的多手怪物。 “阿多对此地地形熟捻,兼又力大善走,就由他来送客人离去吧。放心,他虽然看着凶恶,实则内心良善的很。每次出去冒险捕猎,都会将食物分给大家。”老者耐心解释道,生怕吴亘反感。 吴亘起身就要告辞,手触到怀中之物,忽然想起,这云冥的法螺还在自己手上,此物可存储晦雾。这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晦雾,但若是手持法螺,时时补充,倒也能走出这处暗谷。起码来说,出去寻找食物方便些。 将法螺取出,吴亘向老者说明其用途。老者闻听大喜,有法螺在手,倒是可以走出去看看。 只是此物需要真气催动方能使用,那只能让老者慢慢摸索了。 “啊啊。”阿多挥舞着自己的七只“手臂”,示意吴亘坐到其背上。 临行前,吴亘向着四周深深一礼,老者赶紧上前搀扶。 此礼,敬这些罹遭大难却无悔无怨的戍人,他们本不应遭受如此待遇,世道不应如此不公,世人不应遗忘他们的功绩。 “我定会再到此地。”起身时,吴亘看着对方已经萎缩成鸡爪般的手,郑重承诺。 “呵呵,多谢客人,能赠送此物已是感激不尽。”老者举着手中的海螺笑道。 爬到阿多的背上,吴亘冲着老者摆摆手。阿多纵身往外一跃,陡峭的岩壁在其脚或是手下如履平地。 “我会回来的。”吴亘转头朝着老者伫立的洞穴大声喊道。 阿多跑起来极快,很快洞穴的昏暗灯光便淹没于黑雾之中。 一路之上,阿多一声不吭,在昏暗的谷中健步如飞。吴亘受了伤,渐渐的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晃,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外面旭日初升,阳光映照万千云雾,刺破暗夜的黎明,霞光万道,光彩夺目,将无限新生带给这个世界。 “啊啊。”阿多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暗谷,示意自己要返回。不停打量着吴亘的腰间,吸着鼻子,面露不舍。 吴亘站在地上,摸了摸腰间不禁恍然,出来之时,装了几条肉干和炒米,作为路上的口粮。 这傻大个估计早就闻到了香味,却没有趁着吴亘睡着时动手,性子着实淳朴的很。 将自己的干粮全部取出,吴亘送给了阿多。阿多不会客气,高兴的连声叫喊,群手乱舞。舍不得吃上一口,就转身跃下深谷,很快消失不见。 吴亘看着其背影使劲挥手,阿多虽然相貌丑陋,可比起世间诸多道貌岸然之人,却是干净的多。 收了收心思,吴亘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禁有些发愁,原上茫茫一片,该往哪里去。 问天宗的大致方向赵陵倒是提过,可是路途茫茫,自己又无地图之类,该往何处去。 想了想,吴亘沿着峡谷而行,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其尽头。接着转而向西,循着问天宗的方向摸索而去。 这一路之上,因为身体伤势,行走并不是很快。 到了此时,吴亘才发现,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谁让自己一时慷慨,将食物全都送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找些草籽果实之类果腹。 到了第三天,吴亘终于逮到一只颇为不忿的兔子,在火上烤了起来。正吃的带劲,抬头瞅了一眼,不禁停下了手中动作,慢慢张大了嘴。 前方的山峰在落日照耀下,竟然慢慢化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个武将的石像,浑身披挂甲胄,呈蹲姿立于大地之上。双手拄刀,面向西方。 走到这个颇为高大、几乎是用整座山雕成的石像前,吴亘的头方与其脚面一般高。石像不知业已历经多少岁月,身上斑驳脱落。特别是脸部,更是看不清五官相貌,好似被人刮去了一样。 顺着石像的目光看去,地平线上隐隐有一层薄薄的黑雾。 吴亘明白了,这石像应是先人在此设立,以震慑异族,护人族不失。 站在石像脚下,夕阳渐渐沉沦。风慢慢大了起来,耳边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啸声,犹如千军万军在厮杀呐喊。 落日殷红,好似那万千将士的鲜血染成。 悠悠千古去,寂寂星落原。峦石配英魂,未随埃烬灭。 吴亘向着无面石像拜了四拜,手拄断刀,坐于其脚下。 落日余晖下,拉下了一大一小两个长长的身影。  第57章 出来混当和为贵 走在营中,吴亘尚在消化赵陵的话语。此行的真正目的已是明了,却是去寻那什么上古练气门派,找什么遗失经诀。 吴亘对此全然提不起兴趣,水从月当时已断言,自己不具备练气资质。与之相比,倒是不惧晦雾这件事更令自己上心些。 自小到大,吴亘总以为自己就是被人弃养的普通人族小孩,可是从赵陵、云冥话语中,好似并不那么简单,心中倒是有些期待与云冥再遇。 车队继续出发,与来时相比,显的凄惨了些。陈统领再也不像刚开始时趾高气扬,毕竟自己带来的人手折损殆尽,说是统领,统领自己吗。 一路上,车队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不时出现的黑灰色雾气。这些雾气虽然与云冥当日释放的晦雾相比差了许多,可也不是众人所能承受的。 路上的植被和小兽与平日所见也大不相同,多呈褐黑色,甚至有一株看起来像沙蓬草的东西,吴亘轻轻一碰,竟然撒丫子跑出老远,不停冲着众人吐着口水,好吧,是射出汁液。 吴亘摸了摸怀中的海螺,这东西能收纳晦雾,倒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怎么个用法,再见到云冥,倒是要好好问问。不错,吴亘已视其为自己囊中之物,到手的东西任谁都别想再夺走。 张远此时成了营中红人,就连那些异人也都对他刮目相看。当日展现出的实力,已足以灭杀异人,任谁也不会再轻视这样的人物。 尊严,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吴亘笑嘻嘻走到张远面前,“老棒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吗,平日里也不见你使出来。对了,那是附体还是上身,倒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连气质都大有不同。” 张远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以为我愿意使出这种手段,我张家在边陲繁衍几十代,世代戍边,这是传下来的秘术,就是一代代老祖宗攒下的英气,降临于后人,庇佑后人安危。只不过,这种状态其实是催发身体潜能,并不能使用过长时间的,用的多了,死的也快。”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亘原本还想着与张远学上一学,没想到是独家买卖,人家祖上蒙阴,泽被后代,别人是占不了便宜的。 到了晚间,车队再次休息。吴亘取出红曜石,细心磨起刀来。说来也怪,当日乙三磨了七次,刀面就磨好一半,自己费了不少劲,只是稍稍有些起色。应该是没有对方那般实力,那只有水滴石穿,铁杵成针了。 忽然,一只像沙鼠一般的小兽,从身旁土里钻了出来,溜溜达达走到吴亘身边,吐出了一个纸团。捡起纸团一看,上面写着“向南十五里相见。” 看了看四周无人发现,吴亘随手将纸团扔在篝火中。找了个理由,溜出了宿营之地,悄悄向南而去。边走边暗骂云冥,这向南十五里让自己如何去寻。 正焦躁间,那只小兽又从土里钻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示意吴亘随着其前行。 小兽只有巴掌大小,奔跑起来却是不慢,不到一柱香时间,前方出现了一棵黑黝黝的大树,在这片旷野中看起来十分显眼,树下赫然坐着一人。 吴亘放缓了脚步,四下打量后方才走到近前。 云冥见到吴亘,微微点点头,示意其坐于身前,“放心,此地只有我一人。阁下如何称呼?” 吴亘大大咧咧坐下,通报了姓名,手却始终扶在刀柄上,“不知云兄召我何事?” “你是庶徒后人?”云冥单刀直入。 吴亘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家身世,从小孤身一个,被寨子里的人抚养长大。” “可以让我看看吗,庶徒后人人身中多有晦雾残存痕迹。”看到吴亘警惕的表情,云冥微微一笑,“放心,把手给我即可,若是害你,一剑斩了就是。” 吴亘小心将左手伸出一截,云冥将两根手指搭在其腕上,半晌后面露疑惑,“并无半分晦雾存在迹象,这倒是有些奇怪了。按说当日你与我都吸入不少晦雾,为何此时便消失殆尽。” “说不得我是天赋异禀,天生不怕晦雾呢。”吴亘收回手臂,懒洋洋道。 云冥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炙热,“如此奇材,倒也难得,吴兄弟可愿加入正灵盟。” “正灵盟?”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存在。 眼见吴亘疑惑,云冥倒也不隐瞒,直接交了个底。 原来,这正灵盟乃是戍徒后人、联络各地族人成立的一个组织。因何叫正灵盟,其实倒是有一层叫板的含义。 戍徒刚开始时还是各国派出的正卒,后来局势平缓,便遣了些犯事罪人、庶人到此补充,所以戍徒之名倒是名副其实。为了这些人安心,还专门将其家眷送了过来,如此一来,很多戍徒就留在了边陲,繁衍生息,再没有回过家乡。 多年来,因着再无大的战事,各国对这些戍徒也就不再那么看重了,不仅照顾补给渐少,而且由于长年与异鬼打交道,戍徒难免接触晦雾,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变,更是让各国所厌恶。 时间长了,戍徒难免会有怨气。 确实也是,自己拿命在外守边,却还要遭到本族之人鄙视,任谁也会心意难平。一些年轻的戍徒心生怨怼,认为自己方是真正的人族,而那些躲在后面逍遥的不过是膏粱之徒,正灵盟也就应运而出。 人乃万物之灵,正灵正灵,正是戍徒对自己的认知,其余人皆是伪灵罢了。 云冥正是这一代的盟主,因为庶人毕竟人数较少,这些年积极向着内地渗透,拉拢各国人士加入正灵盟,以壮大实力。 这次听说赵陵欲寻上古修行秘笈,云冥便动了心思,想着夺其所有。练气一途遭遇大变,很多修行法门都已断层。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年此道又有兴起的征兆,如此壮大正灵盟的机缘绝不能错过。 对于吴亘,云冥倒真是动了招揽的心思。不说别的,就不怕晦雾这么一手,就是让人觊觎的天赋。戍徒多与异鬼打交道,若是有如此人物在手中,或刺探,或觅宝,或袭杀,皆为可用。 一念至此,云冥眼色柔和起来,“正灵盟虽然尚且弱小,可却蒸蒸日上,吴兄弟加入想来定会有所作为,怎不比伺候那些尸位素餐的贵人强些,如何?” 吴亘有些失笑,这云冥和赵陵都流露出招揽之意,自己这个被赶出校尉府的楷模倒是成了香饽饽,随意抬了抬手道:“谢云盟主好意,我乃一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 昔日曾有兄弟劝我,大丈夫当游历天下,方知天阔,识地广。如今我还未走出这小小的宝安郡,不妨等我游历一番后再说。倒不是推脱之辞,若是他日我意已决,自会去寻盟主的,还请盟主海涵。” 云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恢复神色,“好,天下之大,我辈岂是蓬蒿人。祝吴兄弟鹏程万里,来日方长,他日再聚时,说不得在那玉阙之上,我二人再醉饮醴酒。” “好,一言为定。只是赵陵那里”吴亘试探道。 “我也不让兄弟为难,纵然不再厮杀,但分杯羹总是可以的吧,能得多少各凭本事罢了,否则我如何向死去的弟兄交待。”云冥微微蹙额,直直盯着吴亘。 “行,我明白了,定当尽量转圜。”吴亘明白了云冥的底线,自然也好找赵陵商量。这二人都是心怀大志之人,些许伤亡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是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罢了。 交谈一番,吴亘就欲返营,一直担心对方索要海螺,可云冥却连提也未提。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厚了脸皮请教海螺的使用之法,方才千恩万谢离去。 云冥站在树下,看着其背影默默不语,一个人形从树影中升起,化为一名女子,“盟主,此人既然不从,为何不杀了他,将法螺夺回。” “他那把刀让我想起了什么。呵呵,倒是有趣。算了,莫要给自己树强敌了,此人虽幼,说不得将来亦有一番成就,些许法器,与他就是了。” 待回到营中,吴亘径直去找了赵陵,将云冥的条件告知。 自己进入黑雾而无碍的事并未在营中流传出来,说明这个女人还是比较口紧的。但同时,也落了个把柄在其手中,以其性子,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赵陵眉头一皱,“倒也不是不可,我只是怕到时分账不均,又要再起波澜。况且,他真以为吃定我了吗,谁还没有些后手。” 吴亘从桌上扯了一块果脯塞入嘴中,“我的赵贵人,你也是皇家中人,怎么如此小气。这里是星落原,不是赵国,就是再有权势,还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出来混要以和为贵,雨露均沾,吃相太狠可是会噎死人的。你就是再有手段,毕竟这里距戍徒所在近些,若对方再遣一些人来,纵然不死,失了人手,我们还怎么入遗迹,怎么返回赵国。” 赵陵细眉一挑,嘴角带笑,“哦,你倒是看出来了,见到皇家贵人还不下跪。” 吴亘鄙夷道:“赵国尚青鸟,加上你姓赵,这不等于敲着锣鼓说,我可是有靠山的,我可是皇家人。” “诶呦,小弟弟倒是蛮聪慧的吗,我是锦春王之女,此次是奉父王之命出行。”赵陵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媚眼含情,“不是说雨露均沾吗,今晚不如花萼楼前雨露,来个春梦了无痕” 吴亘身体一缩,“赵贵人,自重,我是来谈正事的。”吓的就要逃出马车。 “哈哈哈。”赵陵大笑道,“好,你与那什么云冥说,我同意了,双方可以合作,只不过收成时我六他四。这是我的底线,若不然,大家再做过一场就是。”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我这就传话去。”吴亘边说边从马车上落荒而逃。 看着车外稀疏星光,赵陵面色冷峻,“一个小小戍徒,也敢谈条件,且行且看。” 次日,车队继续出发,再没有遇到什么贼人,只是天空远远缀着一只乌鸦。  第60章 兵冢 吴亘已经独自在星落原上跋涉了十几日,从巨大武将石像离开后,一路之上,砂土石砾中,多有残兵露骨,不时有一些巨大的黑色骨骼横陈于野,看其形状明显不是人族所有。 星落原曾是四战之地,走在这茫无人烟之处,如同走过浩瀚历史的长河,不同年代的痕迹比比皆现。 在经过一处巨大的废墟时,吴亘从中找到一些奇怪的箭头。此处应是一处军械制造之所,残存的箭矢、刀兵散落于废墟中。 这些箭矢多已锈迹斑斑,箭头和箭身上刻有一些奇怪的花纹。按说制造箭矢,越光滑越好,可这些却明显违背常理,而且是大批量的制造,定然有其独特作用所在。 联想到云冥当日偷袭车队时所使用的怪箭,吴亘不由的若有所思,捡了十几个样式各异的箭矢捆在一起收在身上。 行走途中,不时还会有晦雾从地下出现,虽然有的几乎淡不可见,亦可看出此地当年受异族侵袭甚重,以至于多年后仍未消散。抑或整个星落原因某种缘故与异域相通,所以才造就了如此奇怪局面。 走的时间长了,吴亘都怀疑是否能与赵陵一行再相遇,如此茫茫原野,错过也是极有可能。之所以想着找到赵陵,当然是为了亲手斩了那个陈统领。 吴亘历来奉行的是,只要打得过的,仇不过夜。这次着实耻辱,被人背后下了刀子,真拿土匪不当土匪看哪。 眼见着前面越发荒凉,再走下去,恐怕连小兽都难以猎取到,吴亘果断掉头折返。 在偌大的星落原行走,四下并无明显的地标,看似原路返回,实则不知不觉间,已绕了一个大圈。前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砂石乱飞,打在身上生疼。 穿过一处山隘,吴亘眯了眯眼睛。倒不是风沙大迷眼,而是前方的山坡上,竟然插满了各式残兵。 如此多的残兵在此,森然的杀气冲天,远远都让肌肤感到生疼。顶着不适走到山坡脚下,举目望去,刀枪剑戟东倒西歪,还有一些诸如旗杆、盾牌之类的军中之物。 这些废兵沿着山坡一层层向上,偌大的山坡,竟是摆的满满当当。山坡顶上,竖着一块巨大的立石,石面平直,如被锐刀一刀劈成,上有依稀可辨的“兵冢”二字。 劲风呼啸,吹过林立的废兵,发出凄厉的声音。 腰中的断刀忽然跳动起来,感受到了断刀的躁动,吴亘轻轻拍了拍刀鞘,以示安抚。试着往上走了几步,一入其间,啸声骤然大了起来,如步行于古战场,喊杀声,号角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支支残兵,就如一个个军卒尸首,葬于此处无名山坡。 “咻”的一声,一丝锐利的刀意袭来,在吴亘脸上刮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顺着脸颊流下。 纵然残兵已废,但百战之兵威势犹存,怎容他人随意踏足自己军阵。四周无处不在的凌冽杀意,如一个个悍卒正怒视敌人。 方才那一丝刀意,恐怕是对自己的警告,再往上走,这万千残兵齐发,说不得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传说百战之兵有灵,可自行御敌,凛然不可轻辱。这些大大小小的兵器,皆是战场残兵,都是见血之物,虽历经悠悠岁月,本体业已腐朽不堪,便内中所蕴悍勇之意犹存。 走在兵林间,感受着汹涌而来的杀意,浸染之下,吴亘双目通红,心神似乎要失去理性,失控似的催促自己去杀戮。眼前的残兵仿佛化为一具具躯体,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躯干支离破碎,围绕在吴亘身旁。 “啊……”吴亘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伸手拔出了断刀。 断刀一出,四周的刀剑忽然爆出冲天的轰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士卒见到将军。 断刀抖动了起来,黑色的刀刃发出红光,气势凛然。刀身虽已折断,却如刚刚打完一场恶战的将军,伤痕累累,仍气贯长虹,威风凛凛校阅着自己的部属。 心头杀意被按下,吴亘举刀向上走去,每经过一处,四周就响起残兵的颤鸣声,如海浪一波波奔涌不绝。 走到坡顶,转头向下眺望,无数的残兵,如无数的士卒,伫立于荒野。断刀发出一声啸鸣,好似在说,儿郎们,可能随我再战。 轰然之声如雷鸣般在兵冢响起。 刀魂尚存,猛志固在。 吴亘忽然觉着眼角有些湿意。 自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就是一个人独守黑屋,遇到再大的难处,也未曾流下一滴泪水。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动情如斯。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壮怀时。 断刀归鞘,坐于巨石之下,远望兵冢,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很久,吴亘方才醒转,转头打量这块写有“兵冢”二字的巨石。石面平整,不见一个凸起。将手轻轻放到上面,一道缥缈的刀意传来。 恍惚间,好像看见一把巨刃,从天而降,锐不可当……。 沉浸其中良久,吴亘方才脱出,举步绕过巨石,向着山下而去。 临到山脚时,吴亘停下了脚步。 前方风沙中,出现了两个人影。人影渐近,逐渐显露出来。能在此处出现的人物,又岂是易与之辈。 来人一高一低,笼在黑色斗篷中,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情容貌。唯一醒目的是,二人背后都插着一把长剑。 相距二十步时,两人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看着吴亘,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个子稍矮的人放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吴亘身体一震,暗自运转起意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若实。旁边的高个子也放下了帽子,却是一个中年人,脸若刀削,髋骨突出,眼神阴鸷。 “好巧,又相见了,吴亘。”林若实开口道,表情有些复杂。 “是好巧啊,听说你从牢里逃脱,没想到竟然在此相遇。”吴亘脸色唏嘘。 “吴兄弟好手段,逼的我躲入星落原练剑。不过因祸得福,此地虽然苦恶,倒是我剑术有所悟,不知该恨你还是该谢你。”林若实表情忽阴忽晴。 “此人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小子。”高个中年人忽然开口道。 “是的,师父。”林若实恭敬道。 “杀了他。”中年人冷冷道。 “师父,此人是我一大劲敌,一剑杀了有些便宜他了。我想着剑术大成时,再好好炮制他。在哪里丢的面子,徒儿想从哪里再捡起来。”林若实不为所动,躬身施礼。 “这些日子,观你剑意不纯,难有寸进,难不成还是放不下被贬之事。此人既然是罪魁祸首,须当早些宰了他,以通明剑心,澄净剑意。否则时日长了,必成你心中魔魇,终对剑道有碍。” 迟疑了一下,林若实沉声道:“遵师命。”转头看向吴亘,“吴亘,我早与你说过,若论本领,斩你轻而易举。原本还想着留你一条小命,诸种手段加身,让你痛不欲生。可既然于修行无益,不如就此做个了结。出招吧。” 吴亘冷笑道:“懦夫,只能躲在长辈的庇护下大放厥词。我二人屡次较量,哪次你占得上风。今天若不是有这个便宜师父,恐怕此时你早就吓的裤子都尿湿了。” “放肆。”中年人呵斥道,斗篷高高鼓起,食指一弹,一道剑气射出。一瞬间,吴亘骨寒毛竖,剑气并没有劈向他,而是落于身体右侧,地上出现了一道百丈长的深壑,就连山坡都被劈出一个硕大的豁口。 剑气激荡之下,吴亘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仍是被弹出去十几丈远。慢慢起身,捂着右臂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不可挡,挡不住,这是何等凌厉的剑气,一毫一草,随意而发,弹指间摧枯拉朽。吴亘心中凛然,今日完了,恐怕逃不出此劫了。 右臂软软垂下,半边袖子已经碎落,胳膊上血迹斑斑,已是失了战力。 对方只是警告,并无意针对自己,不然此时自己已是身死当场。 “吴亘,出手吧,今日你是逃不了了。”林若实抽出背上长剑,剑光泓然,冷气森森,显然是一把宝兵。 吴亘绝了逃跑的心思,有林若实的师父在,恐怕没跑出几步就得被斩的四分五裂。用腰绳将受伤右臂与身体拴在一起,吴亘左手持刀,对向林若实。 林若实犹豫了一下,看到师父凛冽目光,转而狠厉道:“受死吧。”长剑飞起,清光闪过,如白螭腾跃,向着吴亘飞来。 盯着长蛇般的飞剑,吴亘不退反进,用不太熟悉的左手,持刀相向而行。断刀与飞剑相交,吴亘闷哼一声。 飞剑轻飘飘一击,杀力竟如此之大,加之身体当初落于深谷之中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断刀险些飞出。 眼见无法硬拼,吴亘不顾再次俯冲而下的飞剑,猛力向着林若实冲去。只要能打倒对方,飞剑之危自解。 “看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剑快。”林若实嗤笑道,双指一竖,飞剑陡然升起,如闪电般折回,转眼间已是挡住吴亘的去路。 紧咬着嘴唇,吴亘手中断刀横斩,天落已出。断刀斩出三道月牙形风刃,前赴后继射向飞剑。 不待招式变老,第四道刀气飞出,乃是以三斩之力所化的一斩,这也是吴亘杀力最大的一招。 其实,三斩所化的一斩只能算是天落第四斩,若想发出第五斩,需要将第四斩的杀力三倍以上方能使出,这已远远超出吴亘当前所能承受。 此次不顾身体伤势,接连使出四斩,可谓已是用尽了全力。 断刀接连斩在飞剑之上,剑身微颤。林若实闷哼一声,“想破飞剑,痴心妄想。”双指用力向前斩出,飞剑与断刀第四斩重重相撞。 长剑被刀气荡开,让出了通路,可与此同时,吴亘手中的断刀也高高飞起,脱手远远落于地上。 吴亘看都不看远处的断刀,反而拼尽全力奔跑,身体高高跃起,一拳重重砸向林若实面门。 这一招,学自赵嬷嬷,虽然竭力模仿其神韵,毕竟时日尚短,空有其形,却无其实,花架子罢了。只不过,如此紧急关头,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林若实动都未动,轻蔑的看了一眼吴亘,口中轻叱,“落。” 另一把飞剑从高处落下,如挟风雷,直直插入吴亘身体。吴亘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被飞剑重重钉在了地上。 第58章 幽谷怪物 “不好了,前方出现一处峡谷,里面有怪兽出没,马被拖了下去。”一早上,吴亘正在烤着逮来的一只小兽,两名前出探路的厢军和重骑狼狈不堪的奔了回来。 考虑到前方不知还要再走多少日子,能沿路补充当是最好。虽然这些野兽可能沾染了晦雾,但有固元丹在手,倒也不是不可以进食。 让吴亘吃惊的是,赵陵这个从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的贵人,竟然与大家一起啃着粗粝的兽肉,没有一丝不适,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确实是做大事的人。 向起迎了上去,“怎么了。” 如今车队中人数减少,在派人查探、巡逻时便打破了原有建制,将剩余的厢军和重骑混编,有时就连异人也要执行此类任务。 那名重骑头盔都丢了,脸色煞白,“距此五里地外,有一处峡谷,长不知多少,里面黑雾缭绕。我二人在峡谷边寻觅道路,忽然跃出一个多手怪物,将马儿扯了去。” “人没事就好,可有绕过去的路。”向起也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主事的军官仍在车上养伤,这平日调度俱是他负责,从吃喝拉撒到行军侦察,都得一一操心,硬生生把小白脸熬成了小黄脸。 “我二人尚未查探完全,因事发突然,便匆匆赶回禀报。” 向起沉默片刻,安慰了一下两人,起身到马车前向赵陵禀报。很快,赵陵的口谕传来,车队中每四人一组,每组中有一强力之人带队,分组派出斥候,沿着峡谷打探道路。遇有怪物,不要恋战,以规避为先。 这一下子就撒出去十二人,人手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吴亘与陈统领和另两名厢军分于一队,也是被派了出去。 一路之上,四人无言,陈统领这些日子有些消沉,凡事再不言语,只是做好份内的事。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条黑线不知长有多少里,应该就是所说的那什么峡谷。 四人小心赶到峡谷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是什么峡谷,就是一处巨大的天坑。一眼望去,连峡谷对面都朦朦胧胧。 从地面以下十丈,谷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清谷底到底有多深。 两侧谷壁十分陡峭,上面不时粘着一些桐油般的黑色黏液。零零星星的几株树木,也是树叶黝黑,上面的花纹犹如一只只眼睛,看起来颇为诡异。 “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的峡谷,下面不知有什么风险,人马怎能通过。”陈统领一脸无奈,转头看向吴亘,“不如我们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 对方这两天脾气平和不少,吴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对方,遂点头答应。 三人顺着峡谷走了二十余里,还未找到峡谷的尽头。 “怪了,此处黑雾怎么少了些。”陈统领忽然停马,走到峡谷边俯身观望。 吴亘闻言也翻身下马,走过去一看,果然,此处黑雾突然凹下去一块,显然下面有洞穴之类的存在。 正打量间,忽然,后背被人蹬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吴亘向谷中落下。仓促间,伸手抓住了谷壁上的一株小树。 抬头再看,陈统领出现在谷顶,狞笑道:“小子,让你狂,今天终是出了心中一口闷气。” 吴亘看看四周,谷壁陡峭,上面有一层黑色苔藓之类的东西,很难借力跃上,转头冷冷道:“姓陈的,你竟然敢戕害同僚,不就是与你争吵几句吗。”心中其实已经明白,既然对方敢于出手,定然不会饶了自己,倒不必丢了脸面讨饶。 “同僚?呵呵,小子,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是奉命而为。秦公子的事是你做的吧,真以为别人查不出来吗。 公子传话说,因为你他损失了两个得力手下,务必取了你的性命。本想着路上就把你解决,可没曾想那贵人还挺看重你的,小白脸就是好使,到哪里都有女人护着。”陈统领啧啧有声。 原来如此,吴亘心中恍然,血勇估计再未回到秦观身边,自己活着的消息肯定传到了京城。 “没有商量余地吗,大不了我不回定远城,从此离开就是。”吴亘试探道。 “你觉着呢。”陈统领戏谑看着吴亘,伸手取下了弓箭。 眼见对方取箭瞄向自己,吴亘瞅了瞅雾气缭绕的谷底,冷冷道:“你会死的。” “是吗,死到临头还嘴硬。”陈统领放出手中的箭,只见吴亘身子一闪,向着下面的黑雾落去。人身所过之处,在浓郁的黑雾上砸出一个大洞。 “呵呵,摔不死你,那晦雾也会将你毒死。”陈统领满意的点点头,冲着另一名厢军说道:“把他马儿也扔下去,回去后就说连人带马都被怪物给掳走了。” 另两人合力将马赶下,又等了片刻,见谷中毫无动静方才放心离去。 吴亘慢慢睁开眼,浑身一阵剧痛,断刀仍死死抓在手中。 陈统领箭矢射出时,吴亘已拔出断刀,刀刃插入谷壁,试图减缓下落之势。 黑雾固然不惧,但这谷底却是极深,连滚带撞之下,好不容易止住去势。忽然头顶掉落一匹马,正好砸在头顶上,悲催的连人带马滚落,当下便昏了过去。 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暗,十步之外难以视物。抬头望去,头顶黑雾缭绕,不见天光。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吴亘脚一滑,险些摔倒。 伸手抓起一看,是如地衣一般的植物。这种植物湿漉漉的,捏在手中如同一堆烂肉,颇为恶心。 甩掉手中的“烂肉”,刚试探着走了几步,黑雾中有亮光闪烁,忽高忽低,在当下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十分醒目。 吴亘紧走几步,亮光急速远去。跳起伸手一抓,一个亮点被抓在手中。 “诶呦。”吴亘轻叫出声,原来这亮点是一种飞虫,足有一指大小,口器却是十分锋利,不防之下吴亘掌心被咬了一口。 正准备将其捏死,脚下蹿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吴亘一惊,赶紧避开,借着飞虫的亮光向前走去。 走了十几步,前面出现了一具马尸,身上密密麻麻趴了一层老鼠,还有一个畸形的怪物,正在抢食马肉。 怪物长有六七条手,身上有一个个的隆起。身体前端却是长了一个人的头颅,头颅长有两个半尺多长的耳朵,嘴巴极大,几乎占据了脸一半的范围。 怪物正在大口进食生肉,口中鲜血淋漓,尖利的牙齿上皆是碎屑。听到动静,怪物抬起头来,喉咙发出阵阵嘶吼,如同护食的野狼。 吴亘退后一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怪物一手打飞几只正在啃噬的老鼠,扛起马尸向着浓雾深处跑去。 身上背着马尸,怪物仍然跑的飞快,吴亘忍着疼痛紧紧追上。这个怪物看起来不是全无神智,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说不得能从其口中问到出路。 渐渐的,前方雾气稀薄起来,地上也规整了不少,显然是经常有人打理。到了此处,怪物手臂抓着岩石,转而向着一侧谷壁上爬去。 抬头向上望去,吴亘不由的张大了嘴巴。 石壁上有一个个的洞口,一层层往上,好似蜂窝。有的洞口隐隐露出亮光,正是将一个个发光的飞虫拴在一起,权当灯笼。 吴亘小心的走过,经过一个洞口时,探头向里打量。 一个人形怪物爬了出来,之所以称其为人形。此人如同蠕虫,身体圆滚滚的,双腿已经融为一体,双手只剩下细细的一截。 看到吴亘,怪物发出尖细的叫声,费力爬了出来。 哗啦哗啦,伴随着叫声,两侧谷壁上的山洞,陆续出现了动静。 让吴亘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从洞口中走出了各式各样的怪物,口中嘶吼着,死死盯着谷中的吴亘。 这些怪物形体各异,有的生成双头,有的形似章鱼,有的头大如斗,看着四周,吴亘心凉到了极点,莫不成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地狱之中。 如此多的怪物,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嘛,看着四下密密匝匝的怪物,加之身体受伤,又能逃到何处。 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吴亘一时生了自尽的冲动。 怪物纷纷从石壁上爬了下来,将吴亘层层围拢。有的怪物跃跃欲试,想要扑将上来。 吴亘一挥刀,怪物们吓的一缩,却也不肯退开。 双方正在对峙之时,从高处的洞穴中又爬下几人。相较怪物,这些人明显更具人形,起码五官四肢皆在。 一个满脸皱纹、面目清矍的老者走了过来,怪物们纷纷给其让出一条路。吴亘警惕的看着对方,不知来者何意。 “客人,从何而来。”老者操着古怪的口音,一字一句说道。 吴亘松了口气,终于碰到个可交流的人,且看起来相对面善些。 “我乃赵国人,被奸人所害,抛于谷中。敢问这里……”吴亘有些为难的指了指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人”。 老者转身对着四周发出一声长啸,怪物们纷纷散开,回到各自的洞中。转眼间,场中只剩下老者在内的四人。 四人围着吴亘上下打量,不时伸出如鸡爪一般的手,撩开衣物察看其身上。 “怪哉,竟然未中晦毒。”老者面色怪异,如同看到怪物一般盯着吴亘。 “老丈何意?”吴亘有些不明所以。 “客人,请随我来,到洞中一叙。”老者指了指高处的一座山洞,说着便率先沿着谷壁向上爬去。 看着其骨瘦如柴的模样,吴亘真担心一个抓不稳就掉下来。可是老者看着瘦弱,手劲却是不小,攀援起来如猿猴般利索,遇至有些大的突出石头,手臂轻轻一荡就跨了过去,还不时扶一把身体受伤的吴亘。 攀爬过程中,吴亘一路打量经过的山洞。洞中只有一些凌乱的杂物,有的洞中空空如也,显然主人已去。 越往上走,吴亘发现洞里的怪物越像人形。就这样,一连爬了百丈,头顶出现了一个大的山洞,里面足以容纳几十人,老者在此处停了下来,进入洞中坐下。 按着其手势,吴亘一并走入洞中。相较其他山洞,这个洞中颇为整洁,墙上挂着一些发光的飞虫,使得里面并不是很暗。 “我们是戍徒。”一坐下,老者便开门见山。 “戍徒?”吴亘有些奇怪,这里的怪物都是戍徒?  第61章 守墓人 荒原上,吴亘匍匐于地,身子剧痛无比,半分动弹不得。 长剑已经贯穿身体,深深刺入地下。看着远处一步步走来的黑履,不由的心生绝望。 林若实走到吴亘身前,轻叹道:“原想着有你此等人物与我磨砺,也是一番乐趣。可惜现在,你我二人之间的差距竟有这么大。实话与你说吧,我已可同时驭使双剑,另一剑早已埋伏于空中,只等你来上钩。” “呵呵,要要不是你家师父在此,先行以剑气伤我,今天谁死谁活还一定呢。 林若实,我说你是懦夫,果然没有讲错。现在看来,更是如黄口小儿般,只能在长辈的庇护下逞威。想起以往与你还斗来斗去,实在是掉价的很。”吴亘惨笑着,口中不时吐出血沫,一脸鄙夷。 林若实蹲了下来,平静道:“吴亘,不用徒劳耍这种激将的手段,你我本质上都是同类人,荣辱皆看淡。只要目的达成,就是让我穿上女子衣服上街卖笑又有何妨。说实话,我是真想留下你的性命,有你作我的磨刀石,亦可迫我竭力奋进。” 吴亘一脸讥讽,“那你就放了我嘛,我们往后再好好较量。是不是怕我成为你的心魔,以至于剑道难进。” “心魔?呵呵,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在我眼里,你就如跳梁小丑,昏暮蚊虫,不值一提。”林若实不屑道。 “少自欺欺人了,连你那狗屁师父都看出来了。不知不觉间,你已将我视为大敌。林若实,你连这个都无法直面,今后还想有多大成就,就是个笑话。”吴亘喘了几口气,伤口的疼痛传来,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林若实一怔,低头深思片刻,蹙眉道:“仔细想想,你所说并非没有道理。确实是,我竭力认为你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但实质上正是想掩盖我的无力。吁” 长出了一口气,林若实释然道:“吴亘,我决定了,今天放过你,我就不信,凭我的实力和聪慧,还赢不了你这个土匪。” 站起身,林若实拔出吴亘身上的剑,对着吴亘身后施了一礼。 吴亘疼的浑身是汗,忽然心头微动,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僧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此人僧袍业已破旧不堪,上面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眼见林若实施礼,僧人双手合十,并不言语。 回到中年人身旁,林若实淡然道:“师父,请恕徒儿不遵师命,妄自放了此人。有此人常作磨砺,徒儿的剑道不仅不会断绝,只会愈发坚实。” 中年人略显诧异的看了林若实一眼,“决定了。” “徒儿心意已定。” “好,随我去兵冢。此中杀意,正好用来磨砺剑术。” 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兵冢走去,看都不看那僧人。 见二人离去,僧人俯下身子,将吴亘翻了过来,手指轻轻按在其胸口,顿时紊乱的血气变的平缓。又取出一些粉末之物,洒在吴亘伤口之上。 将吴亘抱在怀中,僧人就准备离去。 吴亘有些急了,“刀刀。”伸手指着扔在远处的断刀。 僧人微微蹙眉,但还是将刀捡了回来,带着吴亘消失于风沙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怎的如此昏暗。不知过了多久,吴亘缓缓睁开了双眼,打量着破旧的小屋。 “爷爷,他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吴亘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许多小辫、身穿兽皮的女孩,欣喜的冲着外面喊道。 “霁儿,知道了,去将锅里的肉糜拿来。”随着声音,一个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老者走了进来,看到吴亘,脸上露出笑容,“小伙子,不要乱动。木济大师已经为你处理了伤口,只不过,体内仍有些剑气残留,需要一点点拔出。” 吴亘艰难开口,“多谢大人相救,不知这里是何处。” 老者面色慈祥,伸手试了试吴亘的额头,“这里是荒陵,不是皇家的皇,是蛮荒的荒。烧倒是退了,果然还是年轻,如此重的伤终是捱过来了。大师说了,你身体本就有伤,此次伤上加伤,着实有些凶险。” 吴亘费力抬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方才想起自己是被一名僧人所救。 在赵国地界上,僧人之流几乎绝迹。能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见到僧人,倒是稀奇的紧。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欢快的脚步声,方才那个小女孩捧着一个陶罐,脸憋的通红,快步走了进来。一到屋中,小女孩赶紧将陶罐放在桌上,用嘴吹着自己的小手,“烫死了,烫死了。” 老者爱怜道,“就不晓的手上垫块布。”转头对吴亘道:“老汉我叫于守,这是我的孙女初霁。小伙子,我扶你起来,吃点肉糜,这样伤势才会好的快些。” 说着老者扶起吴亘,拿起勺子舀出煮的稀烂的肉糜,一勺勺喂着吴亘吃下。小初霁看着吴亘吞咽,不自觉的咽了几下口水。觉察到吴亘的目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霁儿不馋,哥哥吃。” 吴亘吃了半罐,赶紧开口道:“大人,小子已经吃饱了,多谢照顾。” 于守看了看陶罐,苦笑道:“小伙子,此地物产不丰,粗糙饭食你就担待些。”伸手将陶罐递给于初霁,“拿去吃吧,饿坏了吧。” 小初霁眼勾勾看着陶罐,却是连连摆手,“爷爷吃,初霁不饿,你看,肚子还鼓鼓的。”说着竭力鼓起肚子。 “唉,爷爷在外面打猎时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快吃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吃了。”初霁开心的拿过陶罐,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半罐的肉糜竟被她一人吃下。 吴亘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自己已然将老者的饭吃了,不由歉然,“大人,这” “诶。”老者制止了吴亘,待小孩将陶罐拿走后方才说道,“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方伯即好。年纪大了,吃的本来就少,饿一顿不会死的。你先好生休息,放心,这里一切安全。”老者替吴亘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转身出了门。 吴亘感激的目送其离开,身体疲乏,又沉沉睡了过去。躺在床上,吴亘面色难看,睡梦中总是梦到一把刀,正与一支剑在相互厮杀。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一睁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着初霁好奇的神情,吴亘微笑着告诉了自己的名字,在初霁的帮忙下,勉强坐了起来。屋帘一掀,叫木济的僧人走了进来。看了看吴亘的脸色,伸出双指搭在其手腕上。 过了片刻,木济的脸色缓和下来,“施主体内肆虐的剑气业已被克制,此剑气已深入脏腑,稍有不慎就可能搅断全身经脉,断了武道前途。本想等施主身体好些,贫僧再行出手,却没想到施主已经自行将其按下,倒是一大好事。” 想起昨夜梦中场景,吴亘心中明悟,这林若实口口声声放了自己,实质上还给自己暗藏了这么一手。小子,你狠。 见吴亘身体已无大碍,木济开口道:“施主若是能凭借自己修为,将剑气一点点磨去,说不得也是一场机缘。当然,贫僧亦可帮施主将剑气拔出。” 回想当日情形,林若实突然转念,恐怕也是察觉到木济到来,吴亘不由好奇道:“大师可是认的那二人?” 木济摇头道:“不认的,只是当初在外偶遇,贫僧受了那年长之人一剑,自此再见面时便不再为难贫僧。” 看着木济轻描淡写的讲出这段话,吴亘心中暗惊,林若实师父的实力自己可是亲身领教过的,一道剑气便能将自己置于死地,而木济却是硬生生接了一剑而无恙,怪不得那二人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大师,这剑气还是我一点点磨灭吧,也算是一种修行。”吴亘倒是想好好领教一下林若实的剑气,再相遇时,也好有个准备。 “善。施主好生休息。”说着木济便出门而去,也不提换药的事,俨然是要吴亘自己挺过去。 第三天,吴亘终于能下地,扶着墙壁出了门,四下一望,不禁有些吃惊。 怪不得此地名为荒陵,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冢,一个挨着一个,竟不知葬下了多少人。 正在编制箩筐的于守看到吴亘,扶着其在屋檐下坐了下来。今天日头清亮,阳光和煦,颇为惬意。 一番交谈下来,吴亘方才知道,原来于守是守墓人一族。一代代繁衍下来,竟是为了看护眼前这无数坟冢。 轮到于守这一代也一样,从四十岁接手此任,直至成耄耋老者,一直没有离开这个陵园。当然,四十岁之前,守墓人倒是可以出去娶妻生子,要不然这一脉早就绝了。 初霁的父母也是一样,生下小初霁本想在外带着其长大。可是二人在一次捕猎中,不幸中了晦雾,拼死将初霁送了回来就咽了气。 吴亘暗叹一声,若是就此死去也就罢了,恐怕当时二人已经化为怪物,只是不愿让别人发现,如何结局也不必深究了。 问起木济的来历,于守也是有些迷糊,只说此人来自于他洲,乃是一位苦行僧。游历到星落原之后,眼见戍徒被晦雾所扰,便留下来想着帮助医治那些中毒之人。 这一呆,就是二十余年,期间试了各种法子,却是成效寥寥。后辗转到荒陵后,才忽然有所悟,初霁就是被他医好的。 想当初,初霁亦有中毒之兆,木济费劲气力,终是将她救了回来。从此,木济便与祖孙二人同居于此,潜心研究,不时外出替戍徒行医。 到了午后,原本和煦的天气突然变差起来,西边天空泛起黑雾,黑压压漫了过来。到了荒陵一带,与陵中升起的白气相持,竟然形成两个大大的漩涡,相互搅合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 吴亘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在这荒陵之地,竟然还有如此瑰丽奇异的天象。 正发呆间,身旁的于守开口道,“木济大师正是从此中悟出救治戍徒的法子。” “哦。”吴亘惊异转头。  第59章 抱薪者怎可扼于风雪 山洞中,吴亘与老者交谈良久,方才得知此地为何有这么多的怪物。 这满谷中大大小小的怪物,皆是戍徒出身。之所以会变成如此模样,乃是因为长年沾染晦雾,导致躯体变异。 多年来,戍徒与异鬼打交道颇多,不是说一点没有对抗晦雾的法子。就如赵陵此行所携固元丹一般,戍徒也有类似的丹药。 只不过,这些丹药极为昂贵,只能供作战士卒或身份高贵之人使用,加之戍徒所居之地大多贫瘠,一般人中毒只能选择硬扛。 扛不过去的,身体就会发生巨变,变的人不人兽不兽鬼不鬼。有的还会失去神智,敌我不分,攻击同族。 所以,一旦出现这种状况,这些异变的戍徒就会被扔入这处峡谷,任其自身自灭。此处只是其中之一,在各洲之地,都有这样大大小小的安置之所。 谷壁中的洞穴,都是由异变戍徒开凿而出。一进入此地,等待这些人的就是在痛苦中煎熬,直至在哀嚎中死去。 一个戍徒死去,马上又有新的填补进来。循环往复之下,这片幽谷不知葬下了多少戍徒的尸骨。 暗谷中食物匮乏,这些人只能捕捉穿行于此地的鼠虫之类充饥,而鼠虫又以长于岩壁上的黑藓为生。 每一个戍徒死去,血肉又会洒于黑藓之上,滋润其生长。如此而论,一代代新来的戍徒,都是踩在老一代的尸骨上苟延残喘。 闻听这里发生的一切,吴亘不由的心中悚然,不是惊讶于此地生存之恶劣,而是对戍徒竟然遭到如此待遇而吃惊。 戍徒是什么人? 这是一群绵延多少代穷荒绝徼的戍边之卒,这是一群为了人族裹尸马革的贞勇之士,这是一群千余年来风号雨泣的披荆之人。到如今,他们的后人却是活的如此凄惨。 为众人抱薪者,竟然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何等唏嘘,何等悲哀,何等愤然。 当初在那处荒漠关城,享堂中一幅幅震撼人心的壁画,正是眼前这些怪物的前人、袍泽、手足。目睹此景,吴亘真真的无言以对。 虽然自己匪寨出身,身份卑微,见识不多,但身为人族一员,受其庇佑已久,实为这些人感到不公。 “为何不离开此地,离开星落原,到那赵国、大夏、朱卷等国求生,若是不容,大不了反了就是。”吴亘愤然道。 如果自己遇到此种情形,定当让那些安然享受自己恩泽的人,生生把那些华屋高楼、珠翠之珍统统吐了出来,老子不干了。 “走不了了。”老者惨笑道,“你可知,中了晦雾之毒,却再也离不开晦雾。十数日不见晦雾,如万针刺体,万蚁啃噬,苦不堪言,再服固元丹之类的亦不见效用。 此处地下有晦雾生出,虽然已是不大纯净,但尚可堪用。离了此地,就只能投奔异族,背叛人族,那可真就是数典忘祖了。” “那戍徒就没有人想着救上一救,或是送点补给之类。”吴亘急急问道。 “戍徒本就活的拮据,哪里还有余力供养我们这些废物。能活多长就活多长,活不下去了,就离开此地,毒发而死。那些空着的山洞,十个里倒有五个是自戕而亡。”老者指着对面没有灯光的一些洞穴,淡然说道。 看着老者云淡风轻的模样,吴亘此时彻底无语,所谓心死,就是如此吧。 “赵国人,你知道为何我要将你请了上来吗?”老者忽然开口,浑浊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光亮。 “为何?” “一来是好多年没有纯正的人到过此地,正好打听一下外面情形,此外就是老汉有些疑惑,为何你能在晦雾中行走自如。” 吴亘也有些疑惑,赵陵说自己是戍徒,从这些人的情形来看,戍徒亦怕晦雾,应该不是。 若说自己是异族,可是同样的道理,人族耐受不住晦雾,异族同样也视此方天地灵气为毒物。那自己到底是何种缘由,才能安然穿行于二者之间。 看到吴亘的表情,老者叹了口气,知道此事没有答案。 忽然,旁边有一人插嘴道:“小的时候在屯中,曾听大祭师说过一则预言,若是有一天,有人能自由行走于异族和人族,就是我戍徒消亡的时候。莫非这就是先兆。” 老者闻听精神一振,“此种说法我也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么些年始终未见到,便以为是荒谬怪谈了。今日一见,难不成那预言即将成真,若真是如此,我戍徒一族倒是卸下了使命,终是可以自由行走于天下。 不过也是,时日长了,物竞天择之下,天地间终会孕育出不惧晦雾之人。虽然初时寥寥,但终会多起来了的。” 吴亘不禁开口问道:“若是如此,你们当如何处置,恐怕仍是不容于天下。” “那有何妨,如我等这般的人,以后定然越来越少。”说此话时,老者面色平静,丝毫不为自己出路担忧。 莫名间,吴亘有些心酸,这些人恐怕从内里已视自己为天地弃子,只是盼着族人不要再走上他们的老路而已。 “天地之大,总有医治诸位的法子,倒也不用太过灰心,连我这样的异类都已经出现,更何况只是解去晦雾之毒。”吴亘强笑道。 “呵呵,托你吉言吧。今天能与外人好生聊上一聊,已是心满意足。这里很多人都已不会说话,只有我们几个尚可交谈,可是憋闷的很。 客人应是受了些伤,是在此地停留几日养伤,还是要离去。若是离去,我等自会派人送你离开。” 吴亘想了想,自己随身所带食物并不多,在此地恐怕捱不了几日,况且虽然不惧晦雾,但暗谷中环境恶劣,倒不如早些上去,伤势恢复的快些,遂提出想着早些离开此地。 老者面露不舍,但还是起身向着外面轻啸一声。很快,从谷壁爬上来一个人,就是吴亘刚开始看到的多手怪物。 “阿多对此地地形熟捻,兼又力大善走,就由他来送客人离去吧。放心,他虽然看着凶恶,实则内心良善的很。每次出去冒险捕猎,都会将食物分给大家。”老者耐心解释道,生怕吴亘反感。 吴亘起身就要告辞,手触到怀中之物,忽然想起,这云冥的法螺还在自己手上,此物可存储晦雾。这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晦雾,但若是手持法螺,时时补充,倒也能走出这处暗谷。起码来说,出去寻找食物方便些。 将法螺取出,吴亘向老者说明其用途。老者闻听大喜,有法螺在手,倒是可以走出去看看。 只是此物需要真气催动方能使用,那只能让老者慢慢摸索了。 “啊啊。”阿多挥舞着自己的七只“手臂”,示意吴亘坐到其背上。 临行前,吴亘向着四周深深一礼,老者赶紧上前搀扶。 此礼,敬这些罹遭大难却无悔无怨的戍人,他们本不应遭受如此待遇,世道不应如此不公,世人不应遗忘他们的功绩。 “我定会再到此地。”起身时,吴亘看着对方已经萎缩成鸡爪般的手,郑重承诺。 “呵呵,多谢客人,能赠送此物已是感激不尽。”老者举着手中的海螺笑道。 爬到阿多的背上,吴亘冲着老者摆摆手。阿多纵身往外一跃,陡峭的岩壁在其脚或是手下如履平地。 “我会回来的。”吴亘转头朝着老者伫立的洞穴大声喊道。 阿多跑起来极快,很快洞穴的昏暗灯光便淹没于黑雾之中。 一路之上,阿多一声不吭,在昏暗的谷中健步如飞。吴亘受了伤,渐渐的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晃,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外面旭日初升,阳光映照万千云雾,刺破暗夜的黎明,霞光万道,光彩夺目,将无限新生带给这个世界。 “啊啊。”阿多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暗谷,示意自己要返回。不停打量着吴亘的腰间,吸着鼻子,面露不舍。 吴亘站在地上,摸了摸腰间不禁恍然,出来之时,装了几条肉干和炒米,作为路上的口粮。 这傻大个估计早就闻到了香味,却没有趁着吴亘睡着时动手,性子着实淳朴的很。 将自己的干粮全部取出,吴亘送给了阿多。阿多不会客气,高兴的连声叫喊,群手乱舞。舍不得吃上一口,就转身跃下深谷,很快消失不见。 吴亘看着其背影使劲挥手,阿多虽然相貌丑陋,可比起世间诸多道貌岸然之人,却是干净的多。 收了收心思,吴亘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禁有些发愁,原上茫茫一片,该往哪里去。 问天宗的大致方向赵陵倒是提过,可是路途茫茫,自己又无地图之类,该往何处去。 想了想,吴亘沿着峡谷而行,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其尽头。接着转而向西,循着问天宗的方向摸索而去。 这一路之上,因为身体伤势,行走并不是很快。 到了此时,吴亘才发现,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谁让自己一时慷慨,将食物全都送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找些草籽果实之类果腹。 到了第三天,吴亘终于逮到一只颇为不忿的兔子,在火上烤了起来。正吃的带劲,抬头瞅了一眼,不禁停下了手中动作,慢慢张大了嘴。 前方的山峰在落日照耀下,竟然慢慢化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个武将的石像,浑身披挂甲胄,呈蹲姿立于大地之上。双手拄刀,面向西方。 走到这个颇为高大、几乎是用整座山雕成的石像前,吴亘的头方与其脚面一般高。石像不知业已历经多少岁月,身上斑驳脱落。特别是脸部,更是看不清五官相貌,好似被人刮去了一样。 顺着石像的目光看去,地平线上隐隐有一层薄薄的黑雾。 吴亘明白了,这石像应是先人在此设立,以震慑异族,护人族不失。 站在石像脚下,夕阳渐渐沉沦。风慢慢大了起来,耳边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啸声,犹如千军万军在厮杀呐喊。 落日殷红,好似那万千将士的鲜血染成。 悠悠千古去,寂寂星落原。峦石配英魂,未随埃烬灭。 吴亘向着无面石像拜了四拜,手拄断刀,坐于其脚下。 落日余晖下,拉下了一大一小两个长长的身影。  第62章 殇 吴亘在荒陵中连住了七八日,亏着木济的药,加上身体毕竟年轻,倒是恢复的很快。 每天于守都要出去狩猎,在这片荒陵周边,能打到的猎物少之又少,往往早早出去,至晚方能归来。 木济不知在忙着什么,只有早晚能见到其人。倒是初霁,因为平日里罕见生人,所以整日里缠着吴亘问东问西,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故事。 在榨干肚里最后一滴墨水后,吴亘的伤势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天,于守找了过来,欲带吴亘前往荒陵一观。看着与平日大不相同、梳洗整齐的于守,吴亘也是肃然,打理一番后,便随着于守和初霁向着不远处的陵园走去。 远远望去,陵园四周竖有四个巨大的武士像,面目十分狰狞。所有的武士都是面向西方,守护着身后的英魂。 走到门口,两根冲天的柱子上,赫然写着“魂兮归来,天昭其忠”八个大字。 到了此地,于守取出长香,点燃后放于门口香炉中。整肃衣衫,重重跪下,额头及地,行了四拜之礼。初霁也是依着爷爷的动作,规规矩矩行礼。 于守起身看向吴亘,毕竟此处葬的皆是戍徒战死先人,吴亘跪拜与否,皆由其自定。 吴亘从于守手中接过长香,恭恭敬敬点燃插入炉灰之中。轻振衣袖,肃然跪下。 穿过石柱,陵中坟冢一眼望不到边,这一排排、一座座不知有多少的墓冢,葬下了多少英灵。虽然每座坟冢形制各异,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墓碑皆是向西。 那里,正是异域。 吴亘面色肃穆,头重重叩于地上,复又抬起目敬,如此四次。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遇悍敌舍身殉难。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护华族成仁取义。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佑血脉绵延千秋。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守荒原至死不渝。当拜。 吴亘心潮激荡,男儿跪天跪地跪双亲,面前如此人等,亦当跪。 一阵无名狂风刮过,吹的三人衣袖飞舞。风中,隐隐传来雄壮低沉的声音。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晦洲兮,逐异人。与子征战兮,自无畏。 过了许久,声音远去,天地一片晴朗,日光照下,四下一片清明。 走到墓园两根石柱旁,于守忽然开口道,“吴亘,若今天你不拜先人,我是断然不允你入园。入园中可能有些异象,不必惊惶,无妨的,霁儿也是经常来的。” 吴亘点点头,“请于老带路。” 初霁一脸促狭的看着吴亘,倒是激起了吴亘的好奇之心。一入墓园,吴亘闷哼一声,此地不知何故,一进入身体重了三倍不止。 于守和初霁却是毫无反应,显然已经适应了此处环境。 看到吴亘惊异的目光,于守捋须笑道:“此地英气集聚,所以让身子重了不少。赖于此异处,园中倒是个习武的好地方。前次伤你的二人,曾想入园修炼,被我拒绝,此二人心术不正,又怎能允其玷污英灵。 霁儿对他人颇为抗拒,倒是你来之后,时时黏着,可见你心地良善。今日请你到此,一来是让外面的人,看看我多少戍徒儿郎,为了人族而身化鬼雄。二来亦是想让你能得一份机缘,武道更上一层。” “多谢长者。”吴亘随着于守,一步步向园中走去。 吴亘习武也有段日子了,体格自不比以往。今天到此,竟然压的有些直不起腰。如于守所言,若是能长久在此修炼,倒是武道会精进不少。 初霁脸上带着坏笑,拉着吴亘的手蹦蹦跳跳,炫耀自己丝毫不受影响。吴亘恶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没想到这小小的身躯,竟能承受如此重压。 走过一个个坟墓,墓碑上都雕刻有刀剑之类的图案,上面写着名字,殁于何年。环顾四周,在风沙肆虐的此地,整个陵园却是整整洁洁,不见一丝杂物,可见于守费了不少心血。 走了足足十里,方才将整个陵园走完。看着密密麻麻的陵墓,不知有多少人葬于此地,最近的,看其身卒日期,已是五十余年前。 如此之多的人在与异族对抗中牺牲,着实惊心动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若是没有这些人守住这条防线,身后万家灯光,又将有多少熄灭。 重新回到陵园门口,吴亘对着于守深施一礼,“敬长者。” 目睹陵中情形,日复一日守护英灵,着实不是个小事,这些守墓人亦应敬。 于守伸手扶起,“当不得此礼。” “当的起,我敬的是忠义。” 长叹一声,于守对吴亘说道:“不妨就在此地长居一段时日,每日帮着小老儿打扫一下墓园,时日长了,亦能精粹己身。” 吴亘有些疑惑,“于老为何如此垂青小子?” 于守微微笑道:“霁儿的眼光我自是信的,况且,说不得小老儿亦有所求。”说着递过一个扫把。 就这样,吴亘在陵园中停留了三天,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忍着身体沉重,勤勤恳恳打扫陵园。 三日之后,昊亘回到了于守所住的小屋。 于守有些诧异,“为何如此早就归来,在彼处锤炼身体,可是时日越长越好。” 吴亘笑道:“留在陵中,非是为了锻体,而是为了扫墓礼敬先贤。如此肃穆之地,怎能用于自己修炼。” “我听木济说,伤你的二人可是借兵冢磨砺剑意,为何你却舍弃如此机缘。要知道,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一步慢则步步慢。”于守面有惋惜之意。 吴亘哈哈大笑道:“武者求进,亦应取之有道。武道精进路径千条,唯独不愿打扰英灵安歇。” 于守半晌无语,起身向着吴亘施了一礼,吴亘慨然而受。 入夜,天空繁星璀璨,长河如带,四下静寂无声。不时有绿色的光带掠过天际,如女子慢舞的长长飘带,轻盈荡漾于天际。 木济走了过来,坐在仰望星空的吴亘身边。 吴亘赶紧抬手,“大师也未入睡吗。”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挪,此人能扛下林若实师父一击,岂能等闲视之。 木济看着吴亘,微笑道,“施主不也是在观天象吗,如何,可有所悟。” 吴亘笑笑,“大师说笑了,我一介愚钝凡人,看两颗星星怎能悟出什么天机。倒是听闻大师在此有所悟,得了妙方,可治晦雾之毒。只是有一件事不吐不快,大师为何不去救治那些暗谷残喘之人。” “不可治。”木济叹息道,“初霁当日中毒尚浅,尚可调和。若是中毒深了,再好的金石良药也无法回春。 这些年来,我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一事无成。只能找些戍徒孩童,为其注入晦毒,再以真气调和,使其习惯于晦雾在体中存在。” “注毒?”吴亘有些诧异。 “正是。以往我只想着以虎狼药治人,却未活一人。当日在荒陵,观这黑白二气相斥相生异象,方才明悟。世间有阴即有阳,有白必有黑,怎能非此即彼。这晦雾相较灵气,亦可视为黑白之气。在你们内地各国,晦雾不也称为逆气吗。 对于异族而言,晦雾反是灵气,灵气则成了剧毒之物。星落原晦雾灵气交杂,正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一味排除晦雾反是害了其性命,倒不如坦然接受,起码能活下性命。” 沉默片刻,吴亘叹息道,“大师以己真气调节戍徒子弟,自损修为,不啻于以肉饲鹰,终不是长久的法子。难不成真没有其他法子,或是有没有发现可自如吐纳灵气、晦雾的人。” 木济笑吟吟看着吴亘,双目有神,“有,就在眼前。” 吴亘一愣,“大师看出来了。” “不错,当日我就是拼死也要将你带回,正是看到这一线希望。既然有施主这样的异类存在,想来定然有和谐相融二者的法子。 施主天赋异禀,实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派来相助戍徒之人。既然有此天赋,施主不妨探出一条别样路来,救下如初霁一般的万千戍徒。” “大师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怕是担不起此任。” “卑草终为高木,终有一天施主会当此重任。” “大师有些挟恩图报了,我这小肩膀可承受不住,若是不干呢。” “那贫僧自当收回救命之恩,一掌劈了施主即是,要知道,出家人亦有金刚之怒。” 吴亘没想到看起来有些沉闷的木济,还会开玩笑,只得苦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木济起身双手合十,“施主高义。” “捧杀。大师这是明目张胆的捧杀,诶呦,我这小身板啊。”吴亘哀叹道,扑通躺在地上。 看着耍无赖的吴亘,木济眼带笑意,“还有一事相求,可否将补霁带走,将其留在此地,终是毁了孩子。当初救活她时,按着俗家的习惯,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只想以她为始,戍徒的厄运能一点点离去。 当然了,初霁在你身边,亦可相助于你,她身具异能,身体痊愈后倒有了控气之能,行走于星落原,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助力。” 原来初霁的名字还是木济起的,犹豫了一下,吴亘问道,“于老可是愿意?” 木济颔首道,“正是于守所托,当日在陵园中,他曾与你提起过。为人长辈,终是有些私心,不能在此断了孩子的前途。” “行。”吴亘干脆答应道。 临行的日子转眼到来,吴亘拉着眼睛已哭成桃子的于初霁,与于守、木济告别。 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坟冢,吴亘背起初霁,掉头离去。 行了许久,回头再看时,还能看到木济二人的身影,站在原地遥遥相望。 多了初霁在身边,吴亘的担子重了不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如此一个小姑娘在身边,吃喝都得操心,原来养小孩是如此费心费力的事情。 最让吴亘发愁的是,这小姑娘的辫子如何打理。每天早上,吴亘如临大敌般看着初霁的一头乱发,笨手笨脚为其梳理头发,最后还是弄的如鹊窝一般杂乱。 每到此时,吴亘就怀念起赵陵来,若是此时还在车队中,这等活计就是侍女顺手一弄的小事。 不错,吴亘还是想找到车队,毕竟,将自己推入谷中的陈统领,恐怕还在逍遥自在。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有仇必报可是吴寨主的天性,宽宏大量从来与己无关。  第60章 兵冢 吴亘已经独自在星落原上跋涉了十几日,从巨大武将石像离开后,一路之上,砂土石砾中,多有残兵露骨,不时有一些巨大的黑色骨骼横陈于野,看其形状明显不是人族所有。 星落原曾是四战之地,走在这茫无人烟之处,如同走过浩瀚历史的长河,不同年代的痕迹比比皆现。 在经过一处巨大的废墟时,吴亘从中找到一些奇怪的箭头。此处应是一处军械制造之所,残存的箭矢、刀兵散落于废墟中。 这些箭矢多已锈迹斑斑,箭头和箭身上刻有一些奇怪的花纹。按说制造箭矢,越光滑越好,可这些却明显违背常理,而且是大批量的制造,定然有其独特作用所在。 联想到云冥当日偷袭车队时所使用的怪箭,吴亘不由的若有所思,捡了十几个样式各异的箭矢捆在一起收在身上。 行走途中,不时还会有晦雾从地下出现,虽然有的几乎淡不可见,亦可看出此地当年受异族侵袭甚重,以至于多年后仍未消散。抑或整个星落原因某种缘故与异域相通,所以才造就了如此奇怪局面。 走的时间长了,吴亘都怀疑是否能与赵陵一行再相遇,如此茫茫原野,错过也是极有可能。之所以想着找到赵陵,当然是为了亲手斩了那个陈统领。 吴亘历来奉行的是,只要打得过的,仇不过夜。这次着实耻辱,被人背后下了刀子,真拿土匪不当土匪看哪。 眼见着前面越发荒凉,再走下去,恐怕连小兽都难以猎取到,吴亘果断掉头折返。 在偌大的星落原行走,四下并无明显的地标,看似原路返回,实则不知不觉间,已绕了一个大圈。前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砂石乱飞,打在身上生疼。 穿过一处山隘,吴亘眯了眯眼睛。倒不是风沙大迷眼,而是前方的山坡上,竟然插满了各式残兵。 如此多的残兵在此,森然的杀气冲天,远远都让肌肤感到生疼。顶着不适走到山坡脚下,举目望去,刀枪剑戟东倒西歪,还有一些诸如旗杆、盾牌之类的军中之物。 这些废兵沿着山坡一层层向上,偌大的山坡,竟是摆的满满当当。山坡顶上,竖着一块巨大的立石,石面平直,如被锐刀一刀劈成,上有依稀可辨的“兵冢”二字。 劲风呼啸,吹过林立的废兵,发出凄厉的声音。 腰中的断刀忽然跳动起来,感受到了断刀的躁动,吴亘轻轻拍了拍刀鞘,以示安抚。试着往上走了几步,一入其间,啸声骤然大了起来,如步行于古战场,喊杀声,号角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支支残兵,就如一个个军卒尸首,葬于此处无名山坡。 “咻”的一声,一丝锐利的刀意袭来,在吴亘脸上刮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顺着脸颊流下。 纵然残兵已废,但百战之兵威势犹存,怎容他人随意踏足自己军阵。四周无处不在的凌冽杀意,如一个个悍卒正怒视敌人。 方才那一丝刀意,恐怕是对自己的警告,再往上走,这万千残兵齐发,说不得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传说百战之兵有灵,可自行御敌,凛然不可轻辱。这些大大小小的兵器,皆是战场残兵,都是见血之物,虽历经悠悠岁月,本体业已腐朽不堪,便内中所蕴悍勇之意犹存。 走在兵林间,感受着汹涌而来的杀意,浸染之下,吴亘双目通红,心神似乎要失去理性,失控似的催促自己去杀戮。眼前的残兵仿佛化为一具具躯体,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躯干支离破碎,围绕在吴亘身旁。 “啊……”吴亘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伸手拔出了断刀。 断刀一出,四周的刀剑忽然爆出冲天的轰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士卒见到将军。 断刀抖动了起来,黑色的刀刃发出红光,气势凛然。刀身虽已折断,却如刚刚打完一场恶战的将军,伤痕累累,仍气贯长虹,威风凛凛校阅着自己的部属。 心头杀意被按下,吴亘举刀向上走去,每经过一处,四周就响起残兵的颤鸣声,如海浪一波波奔涌不绝。 走到坡顶,转头向下眺望,无数的残兵,如无数的士卒,伫立于荒野。断刀发出一声啸鸣,好似在说,儿郎们,可能随我再战。 轰然之声如雷鸣般在兵冢响起。 刀魂尚存,猛志固在。 吴亘忽然觉着眼角有些湿意。 自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就是一个人独守黑屋,遇到再大的难处,也未曾流下一滴泪水。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动情如斯。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壮怀时。 断刀归鞘,坐于巨石之下,远望兵冢,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很久,吴亘方才醒转,转头打量这块写有“兵冢”二字的巨石。石面平整,不见一个凸起。将手轻轻放到上面,一道缥缈的刀意传来。 恍惚间,好像看见一把巨刃,从天而降,锐不可当……。 沉浸其中良久,吴亘方才脱出,举步绕过巨石,向着山下而去。 临到山脚时,吴亘停下了脚步。 前方风沙中,出现了两个人影。人影渐近,逐渐显露出来。能在此处出现的人物,又岂是易与之辈。 来人一高一低,笼在黑色斗篷中,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情容貌。唯一醒目的是,二人背后都插着一把长剑。 相距二十步时,两人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看着吴亘,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个子稍矮的人放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吴亘身体一震,暗自运转起意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若实。旁边的高个子也放下了帽子,却是一个中年人,脸若刀削,髋骨突出,眼神阴鸷。 “好巧,又相见了,吴亘。”林若实开口道,表情有些复杂。 “是好巧啊,听说你从牢里逃脱,没想到竟然在此相遇。”吴亘脸色唏嘘。 “吴兄弟好手段,逼的我躲入星落原练剑。不过因祸得福,此地虽然苦恶,倒是我剑术有所悟,不知该恨你还是该谢你。”林若实表情忽阴忽晴。 “此人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小子。”高个中年人忽然开口道。 “是的,师父。”林若实恭敬道。 “杀了他。”中年人冷冷道。 “师父,此人是我一大劲敌,一剑杀了有些便宜他了。我想着剑术大成时,再好好炮制他。在哪里丢的面子,徒儿想从哪里再捡起来。”林若实不为所动,躬身施礼。 “这些日子,观你剑意不纯,难有寸进,难不成还是放不下被贬之事。此人既然是罪魁祸首,须当早些宰了他,以通明剑心,澄净剑意。否则时日长了,必成你心中魔魇,终对剑道有碍。” 迟疑了一下,林若实沉声道:“遵师命。”转头看向吴亘,“吴亘,我早与你说过,若论本领,斩你轻而易举。原本还想着留你一条小命,诸种手段加身,让你痛不欲生。可既然于修行无益,不如就此做个了结。出招吧。” 吴亘冷笑道:“懦夫,只能躲在长辈的庇护下大放厥词。我二人屡次较量,哪次你占得上风。今天若不是有这个便宜师父,恐怕此时你早就吓的裤子都尿湿了。” “放肆。”中年人呵斥道,斗篷高高鼓起,食指一弹,一道剑气射出。一瞬间,吴亘骨寒毛竖,剑气并没有劈向他,而是落于身体右侧,地上出现了一道百丈长的深壑,就连山坡都被劈出一个硕大的豁口。 剑气激荡之下,吴亘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仍是被弹出去十几丈远。慢慢起身,捂着右臂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不可挡,挡不住,这是何等凌厉的剑气,一毫一草,随意而发,弹指间摧枯拉朽。吴亘心中凛然,今日完了,恐怕逃不出此劫了。 右臂软软垂下,半边袖子已经碎落,胳膊上血迹斑斑,已是失了战力。 对方只是警告,并无意针对自己,不然此时自己已是身死当场。 “吴亘,出手吧,今日你是逃不了了。”林若实抽出背上长剑,剑光泓然,冷气森森,显然是一把宝兵。 吴亘绝了逃跑的心思,有林若实的师父在,恐怕没跑出几步就得被斩的四分五裂。用腰绳将受伤右臂与身体拴在一起,吴亘左手持刀,对向林若实。 林若实犹豫了一下,看到师父凛冽目光,转而狠厉道:“受死吧。”长剑飞起,清光闪过,如白螭腾跃,向着吴亘飞来。 盯着长蛇般的飞剑,吴亘不退反进,用不太熟悉的左手,持刀相向而行。断刀与飞剑相交,吴亘闷哼一声。 飞剑轻飘飘一击,杀力竟如此之大,加之身体当初落于深谷之中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断刀险些飞出。 眼见无法硬拼,吴亘不顾再次俯冲而下的飞剑,猛力向着林若实冲去。只要能打倒对方,飞剑之危自解。 “看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剑快。”林若实嗤笑道,双指一竖,飞剑陡然升起,如闪电般折回,转眼间已是挡住吴亘的去路。 紧咬着嘴唇,吴亘手中断刀横斩,天落已出。断刀斩出三道月牙形风刃,前赴后继射向飞剑。 不待招式变老,第四道刀气飞出,乃是以三斩之力所化的一斩,这也是吴亘杀力最大的一招。 其实,三斩所化的一斩只能算是天落第四斩,若想发出第五斩,需要将第四斩的杀力三倍以上方能使出,这已远远超出吴亘当前所能承受。 此次不顾身体伤势,接连使出四斩,可谓已是用尽了全力。 断刀接连斩在飞剑之上,剑身微颤。林若实闷哼一声,“想破飞剑,痴心妄想。”双指用力向前斩出,飞剑与断刀第四斩重重相撞。 长剑被刀气荡开,让出了通路,可与此同时,吴亘手中的断刀也高高飞起,脱手远远落于地上。 吴亘看都不看远处的断刀,反而拼尽全力奔跑,身体高高跃起,一拳重重砸向林若实面门。 这一招,学自赵嬷嬷,虽然竭力模仿其神韵,毕竟时日尚短,空有其形,却无其实,花架子罢了。只不过,如此紧急关头,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林若实动都未动,轻蔑的看了一眼吴亘,口中轻叱,“落。” 另一把飞剑从高处落下,如挟风雷,直直插入吴亘身体。吴亘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被飞剑重重钉在了地上。 第63章 招名夕照 荒野中,吴亘与于初霁艰难跋涉。 一路之上颇为辛苦,颠沛流离,但初霁却是一次也没有叫过苦。小小年纪,便是能忍耐如此艰苦行程。 趴在吴亘背上,小手不时一挥,两个小小的气旋出现,吹的吴亘睁不开眼,初霁便咯咯笑了起来。 现在初霁尚且年幼,不知道自己天赋的厉害。等再大些,若是能入练气门槛,这种天生操控气流的手段,恐怕倒是她的一个撒手锏。 吴亘还发现,如木济所说,初霁对气息变化什么敏感,远远就能感觉到从地下渗出的晦雾,提醒自己避开。 而且小家伙的眼神很好,连匿于草中的小小鼠兔能都发现。这样的话,让吴亘省了不少力气,二人在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断粮之忧。 只是走了多天,却始终未遇到一人,吴亘不免心中有些焦急。若只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还有初霁在身边,须得给她找个出路方是,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于守的期望。 想了想,吴亘准备出星落原后,将初霁送往水从月处,毕竟他是贵人,养大这个孩子断然不成问题。 又走了几日,体内林若实的剑气已被磨平,吴亘身体终是痊愈,却仍是找不到车队的痕迹。前行无望,吴亘决意返回,掉头向东。 正行走间,初霁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天空说道:“那里有一只怪鸟。” 抬头一看,一只乌鸦正远远在空中盘旋。待走近了些,乌鸦红色的眼睛如此醒目,显然是云冥豢养的恶禽。 吴亘精神一振,顿时觉的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厌恶的乌鸦,如今可亲可亲。若不是这厮一直不肯落下,吴亘真想抱着它亲上几口。 盘旋几圈,乌鸦继续向前飞去。飞的并不是很快,似是为吴亘引路。 就这样,跟着乌鸦跑了半日,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溜人影。吴亘停了下来,伏在一处石后,小心打量着前方。果然前面是赵陵一行,正在原地休息。 这些人不知是怎么通过峡谷的,竟然晚了这么些时日。打量半天,没有发现陈统领的身影,吴亘将初霁放下,身子伏了下来,叮嘱其不可出声,静静等待机会。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从远处跑来三骑,领头的正是陈统领其人。 吴亘紧紧盯着对方,五十丈、三十丈、十丈,可以了,默算了一下马的速度,吴亘身体紧绷起来,轻轻将正好奇打量的初霁脑袋按了下去。 三人边策马边说笑,连脸上的胡子都已清晰可见。 陈统领正回头与一位厢兵说着什么,忽然眼前闪过一个影子,从那名厢兵身前掠过,此人顿时软软瘫在马上。 还没等陈统领反应过来,影子竟然在空中直直转了个弯,一把刀斩在了另一名厢兵的脖颈,其人头颅高高飞起,划了一道弧线,远远落在地上。 怔了一怔,陈统领终于反应过来,看清了吴亘的面容。此时的他已是心胆俱寒,不顾身后情形,催马向营地跑去。看着紧紧追来的吴亘,陈统领大喊道:“快来助我,此人疯了,要杀官军。” 凄惨的声音传到营中,众人纷纷跳了出来。待看清吴亘的样貌,不由的也是一怔。 前些日子,陈统领带人前出侦察,回来时却是少了吴亘。据陈统领所述,吴亘在峡谷边被怪物连人带马给拖了下去,几人施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亘消失,想来已是死了。 为着这事,张远险些找陈统领拼命,质问其为何好巧不巧,就吴亘掉了下去,其余三人则浑然无事。 陈统领也是怒不可遏,点指着张远的鼻子,“张远,你要记着,你是副手。你以为我愿意让兄弟丧命吗,只不过当初情势,几人都是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施救。难道非要我们三人下去陪葬,方才满意吗。” 众人一听,也确是这个理,一路行走下来,已经死了不少兄弟。吴亘遭此横祸,只能是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况且,现在人手越来越少,断不能再起内讧,无谓消耗实力。 在向起的劝说下,二人勉强罢手。但自此以后,张远、沙杵便离陈统领远远的,再不受其号令,见面时如同仇敌。 只是没想到,这吴亘竟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杀了两人,不依不饶要追杀陈统领。眼见情形不对,众人心中起了疑窦。只不过,总不能让吴亘当着众人的面把几人都杀光吧,杀害同僚可是军中大罪。 向起挺身站在陈统领身前,大声道:“吴亘,且住手,把事情说清楚,为何要对军中同僚下此毒手。” 张远此时也奔了过来,目光警惕的看着向起,只要对方敢于对吴亘动手,不管他什么身份,自己定然也会出手。 吴亘单手提着刀,刀尖还在不断滴着血,扬头睥睨几人,朗声问道:“此人回来说我怎么死的?” 向起略略踌躇,此时他也感觉出有些不对,只得开口道:“被怪物掠入谷中而亡。” “放他娘的驴屁,四人出去,就我被抓,难不成我的肉好吃吗。”看了一眼四周,大声道:“你们都听着,我是被这个蓄谋杀害同僚的人推下去的,幸好谷中不深,待其离开后,方才偷偷爬了上来,被好心人所救,养好伤后一路艰辛赶回。” 说到这里,吴亘死死盯着向起,“向大人,你说,蓄意杀害同僚当处何刑。” 向起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道:“当斩。” “那不就成了,今天我就来执行军纪,灭了此僚,以正我赵军军规。”吴亘向前迈了一步。 “且慢,即使此事属实,亦当由军法司惩处,怎能私下擅自动手。”向起亦是向前一步。 “呵呵。”吴亘冷笑一声,傲然道:“今天我就是要斩了此贼,如此暗中下手之人,若还留在队中,难保哪天还要害了他人,谁还敢一心对敌。 向大人,你真要阻我吗,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拦我就是与我为敌。若我离开,在这星落原上,说不得哪天就会冒出什么灾祸,把大家给陷了进去。”说着瞟了一眼赵陵马车的方向。 向起脸色也冷了下来,“吴亘,即使在星落原上,也是赵国属民,自当遵守赵国法纪,你不要让我为难。” 正在此时,赵陵的侍女走了过来,在向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向起一愣,“贵人当真如此说,不行,我得向贵人禀报清楚。” “不必了,贵人口谕,请向大人不必再管。随后发生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在场的人都未看见。”侍女声音大了起来,毫不畏惧的看着向起。 重重咬了咬嘴唇,向起只得拱手,“谨遵命。所有人退后。”说着带头向车队走去,竟然把陈统领一人扔在了外面。 陈统领脸上露出惊惶之色,赶紧要追上向起,“向大人,您不能不管啊。” “嘿嘿,姓陈的,你别走了。”吴亘大笑着拦住了陈统领,“做了亏心事总要遭报应的,拿命来吧。” 眼见向起再不管此事,陈统领心一横,“姓吴的,别嚣张,有本事咱俩单挑,生死由命,别人不得插手。”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张远。 张远冷冷道:“姓陈的,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领。”说着站到了吴亘面前,将其护在身后。 “吴亘,有本事你出来,别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别人身后。”眼见张远要出手,陈统领冲着吴亘大声道。 “按照我们寨子的规矩,严禁单挑,只可群殴。不过呢,这两天小爷刚悟了一招,正好拿你这条狗试试手段。”吴亘笑嘻嘻从张远身后站了出来,示意自己没事。 张远一脸严肃,“行吗?” 吴亘轻轻摆摆手,“呆会请你吃狗肉。” 闻听此言,张远倒也不再劝,转身让开,叮嘱道:“小心。” “放心,我就不信他能比甘兴还要强些。” 将断刀抽出,吴亘懒洋洋道:“姓陈的,临死前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将我推入谷中,还见不到那些仁义之人。今天,看在都是厢军的份上,我就不再折磨于你,给你个痛快吧。” 陈统领拔刀在手,阴恻恻道:“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乱放大话。放心,落在我手里,定然会把你一刀刀剐了。” “可惜,如此一招竟然要先用在你这条狗身上。”吴亘叹息道,忽然大喊一声,“夕照。”身体猛然跳起,右手断刀斜着抡出。 一道亮光闪过,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如一轮落日般罩向陈统领。 谁也没想到吴亘会突然发起突击,这一式刀法,看起来并不怎么威猛,如落日般静谧。 刀锋劈过四周空气,连破空之声都未发出,就那么稍显安静的砍了过去。 站在车队中的向起却是眼睛一缩,如此刀法,真是怪异。甚至有那么一刻,向起感到一丝悲伤之意,眼中仿佛出现一幕场景。 大漠中,孤烟袅袅,长河畔,落日沉沉。 一个孤独的身影高高跃起,奋不顾身冲向强敌,那一抹身影,决绝,断然,悲壮,只为斩出灿然一击。 这是刀意,习武已久的向起心中在咆哮。 常听人说,刀若有意,已不可称之为式,这可是多少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就如丹青大家作画一般,已有神韵在其中,落笔间风雨起。 此刀意尚且还不够凝实,若是再浑厚一些,出手之时就会浸染对手,让其无形中受制于刀意情境。 再进一步些,就是传说中的刀域,入此域中,此方天地受持刀者所掌控,对手一身本事皆可被压制。 如此悲壮的刀意却在平日放荡的吴亘手中施展出,让向起不由感慨良多。 断刀终于将圆弧画好,如落日返照一般,璀璨的光茫闪过,众人不由的闭上了眼睛。一声巨响后,再睁开眼时,断刀已经斩断了陈统领手中的刀,斩破了其身上的甲,斩落了其大好头颅。 鲜血如练般飞起,如夕阳一般红艳。 吴亘蹲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久久品味方才的感觉。 这一式,启蒙于与石像共赏落日之时,成形于行步兵冢之时,大成于陵园扫地之时。 招名,夕照。 第61章 守墓人 荒原上,吴亘匍匐于地,身子剧痛无比,半分动弹不得。 长剑已经贯穿身体,深深刺入地下。看着远处一步步走来的黑履,不由的心生绝望。 林若实走到吴亘身前,轻叹道:“原想着有你此等人物与我磨砺,也是一番乐趣。可惜现在,你我二人之间的差距竟有这么大。实话与你说吧,我已可同时驭使双剑,另一剑早已埋伏于空中,只等你来上钩。” “呵呵,要要不是你家师父在此,先行以剑气伤我,今天谁死谁活还一定呢。 林若实,我说你是懦夫,果然没有讲错。现在看来,更是如黄口小儿般,只能在长辈的庇护下逞威。想起以往与你还斗来斗去,实在是掉价的很。”吴亘惨笑着,口中不时吐出血沫,一脸鄙夷。 林若实蹲了下来,平静道:“吴亘,不用徒劳耍这种激将的手段,你我本质上都是同类人,荣辱皆看淡。只要目的达成,就是让我穿上女子衣服上街卖笑又有何妨。说实话,我是真想留下你的性命,有你作我的磨刀石,亦可迫我竭力奋进。” 吴亘一脸讥讽,“那你就放了我嘛,我们往后再好好较量。是不是怕我成为你的心魔,以至于剑道难进。” “心魔?呵呵,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在我眼里,你就如跳梁小丑,昏暮蚊虫,不值一提。”林若实不屑道。 “少自欺欺人了,连你那狗屁师父都看出来了。不知不觉间,你已将我视为大敌。林若实,你连这个都无法直面,今后还想有多大成就,就是个笑话。”吴亘喘了几口气,伤口的疼痛传来,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林若实一怔,低头深思片刻,蹙眉道:“仔细想想,你所说并非没有道理。确实是,我竭力认为你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但实质上正是想掩盖我的无力。吁” 长出了一口气,林若实释然道:“吴亘,我决定了,今天放过你,我就不信,凭我的实力和聪慧,还赢不了你这个土匪。” 站起身,林若实拔出吴亘身上的剑,对着吴亘身后施了一礼。 吴亘疼的浑身是汗,忽然心头微动,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僧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此人僧袍业已破旧不堪,上面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眼见林若实施礼,僧人双手合十,并不言语。 回到中年人身旁,林若实淡然道:“师父,请恕徒儿不遵师命,妄自放了此人。有此人常作磨砺,徒儿的剑道不仅不会断绝,只会愈发坚实。” 中年人略显诧异的看了林若实一眼,“决定了。” “徒儿心意已定。” “好,随我去兵冢。此中杀意,正好用来磨砺剑术。” 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兵冢走去,看都不看那僧人。 见二人离去,僧人俯下身子,将吴亘翻了过来,手指轻轻按在其胸口,顿时紊乱的血气变的平缓。又取出一些粉末之物,洒在吴亘伤口之上。 将吴亘抱在怀中,僧人就准备离去。 吴亘有些急了,“刀刀。”伸手指着扔在远处的断刀。 僧人微微蹙眉,但还是将刀捡了回来,带着吴亘消失于风沙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怎的如此昏暗。不知过了多久,吴亘缓缓睁开了双眼,打量着破旧的小屋。 “爷爷,他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吴亘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许多小辫、身穿兽皮的女孩,欣喜的冲着外面喊道。 “霁儿,知道了,去将锅里的肉糜拿来。”随着声音,一个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老者走了进来,看到吴亘,脸上露出笑容,“小伙子,不要乱动。木济大师已经为你处理了伤口,只不过,体内仍有些剑气残留,需要一点点拔出。” 吴亘艰难开口,“多谢大人相救,不知这里是何处。” 老者面色慈祥,伸手试了试吴亘的额头,“这里是荒陵,不是皇家的皇,是蛮荒的荒。烧倒是退了,果然还是年轻,如此重的伤终是捱过来了。大师说了,你身体本就有伤,此次伤上加伤,着实有些凶险。” 吴亘费力抬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方才想起自己是被一名僧人所救。 在赵国地界上,僧人之流几乎绝迹。能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见到僧人,倒是稀奇的紧。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欢快的脚步声,方才那个小女孩捧着一个陶罐,脸憋的通红,快步走了进来。一到屋中,小女孩赶紧将陶罐放在桌上,用嘴吹着自己的小手,“烫死了,烫死了。” 老者爱怜道,“就不晓的手上垫块布。”转头对吴亘道:“老汉我叫于守,这是我的孙女初霁。小伙子,我扶你起来,吃点肉糜,这样伤势才会好的快些。” 说着老者扶起吴亘,拿起勺子舀出煮的稀烂的肉糜,一勺勺喂着吴亘吃下。小初霁看着吴亘吞咽,不自觉的咽了几下口水。觉察到吴亘的目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霁儿不馋,哥哥吃。” 吴亘吃了半罐,赶紧开口道:“大人,小子已经吃饱了,多谢照顾。” 于守看了看陶罐,苦笑道:“小伙子,此地物产不丰,粗糙饭食你就担待些。”伸手将陶罐递给于初霁,“拿去吃吧,饿坏了吧。” 小初霁眼勾勾看着陶罐,却是连连摆手,“爷爷吃,初霁不饿,你看,肚子还鼓鼓的。”说着竭力鼓起肚子。 “唉,爷爷在外面打猎时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快吃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吃了。”初霁开心的拿过陶罐,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半罐的肉糜竟被她一人吃下。 吴亘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自己已然将老者的饭吃了,不由歉然,“大人,这” “诶。”老者制止了吴亘,待小孩将陶罐拿走后方才说道,“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方伯即好。年纪大了,吃的本来就少,饿一顿不会死的。你先好生休息,放心,这里一切安全。”老者替吴亘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转身出了门。 吴亘感激的目送其离开,身体疲乏,又沉沉睡了过去。躺在床上,吴亘面色难看,睡梦中总是梦到一把刀,正与一支剑在相互厮杀。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一睁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着初霁好奇的神情,吴亘微笑着告诉了自己的名字,在初霁的帮忙下,勉强坐了起来。屋帘一掀,叫木济的僧人走了进来。看了看吴亘的脸色,伸出双指搭在其手腕上。 过了片刻,木济的脸色缓和下来,“施主体内肆虐的剑气业已被克制,此剑气已深入脏腑,稍有不慎就可能搅断全身经脉,断了武道前途。本想等施主身体好些,贫僧再行出手,却没想到施主已经自行将其按下,倒是一大好事。” 想起昨夜梦中场景,吴亘心中明悟,这林若实口口声声放了自己,实质上还给自己暗藏了这么一手。小子,你狠。 见吴亘身体已无大碍,木济开口道:“施主若是能凭借自己修为,将剑气一点点磨去,说不得也是一场机缘。当然,贫僧亦可帮施主将剑气拔出。” 回想当日情形,林若实突然转念,恐怕也是察觉到木济到来,吴亘不由好奇道:“大师可是认的那二人?” 木济摇头道:“不认的,只是当初在外偶遇,贫僧受了那年长之人一剑,自此再见面时便不再为难贫僧。” 看着木济轻描淡写的讲出这段话,吴亘心中暗惊,林若实师父的实力自己可是亲身领教过的,一道剑气便能将自己置于死地,而木济却是硬生生接了一剑而无恙,怪不得那二人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大师,这剑气还是我一点点磨灭吧,也算是一种修行。”吴亘倒是想好好领教一下林若实的剑气,再相遇时,也好有个准备。 “善。施主好生休息。”说着木济便出门而去,也不提换药的事,俨然是要吴亘自己挺过去。 第三天,吴亘终于能下地,扶着墙壁出了门,四下一望,不禁有些吃惊。 怪不得此地名为荒陵,举目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冢,一个挨着一个,竟不知葬下了多少人。 正在编制箩筐的于守看到吴亘,扶着其在屋檐下坐了下来。今天日头清亮,阳光和煦,颇为惬意。 一番交谈下来,吴亘方才知道,原来于守是守墓人一族。一代代繁衍下来,竟是为了看护眼前这无数坟冢。 轮到于守这一代也一样,从四十岁接手此任,直至成耄耋老者,一直没有离开这个陵园。当然,四十岁之前,守墓人倒是可以出去娶妻生子,要不然这一脉早就绝了。 初霁的父母也是一样,生下小初霁本想在外带着其长大。可是二人在一次捕猎中,不幸中了晦雾,拼死将初霁送了回来就咽了气。 吴亘暗叹一声,若是就此死去也就罢了,恐怕当时二人已经化为怪物,只是不愿让别人发现,如何结局也不必深究了。 问起木济的来历,于守也是有些迷糊,只说此人来自于他洲,乃是一位苦行僧。游历到星落原之后,眼见戍徒被晦雾所扰,便留下来想着帮助医治那些中毒之人。 这一呆,就是二十余年,期间试了各种法子,却是成效寥寥。后辗转到荒陵后,才忽然有所悟,初霁就是被他医好的。 想当初,初霁亦有中毒之兆,木济费劲气力,终是将她救了回来。从此,木济便与祖孙二人同居于此,潜心研究,不时外出替戍徒行医。 到了午后,原本和煦的天气突然变差起来,西边天空泛起黑雾,黑压压漫了过来。到了荒陵一带,与陵中升起的白气相持,竟然形成两个大大的漩涡,相互搅合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 吴亘吃惊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在这荒陵之地,竟然还有如此瑰丽奇异的天象。 正发呆间,身旁的于守开口道,“木济大师正是从此中悟出救治戍徒的法子。” “哦。”吴亘惊异转头。  第64章 终见黑泽 众人静静看着那蹲于地上的身影,一时间静寂无声,尚且沉浸在苍凉悲壮的刀意中难以自持。 一直守在马车旁的壮汉,竟然第一次走了出来,到了吴亘身前,单膝跪下,伸出比常人胳膊还粗的手指。 吴亘扶着其手指站起,对着壮汉微微颔首。壮汉亦是回了一礼,咧嘴笑了一笑,起身轰隆轰隆走回马车边。 张远走了过来,拍拍吴亘的肩膀,与沙杵将死去的三人草草埋了,毕竟也曾是军中同僚,终不能让其曝尸于野。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队伍重新归于平静。大家都是见过血的人,区区三人,只要贵人不问,死就死了。况且,三人依律本就当死。 倒是初霁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这个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小姑娘,扯着吴亘的衣襟,蓦然见到如此多的人,不由好奇的左右打量。 吴亘一脸尴尬的带着初霁,来到了赵陵的车前,“还请贵人遣侍女帮着梳妆一番。” 帘子掀开一角,赵陵似笑非笑打量着吴亘和初霁,“好个小巧的人儿,倒是个美人胚子。跟在你吴亘身边着实有些不便,让她上车来吧,本翁主亲自为她梳妆。” 吴亘长出了一口气,蹲在初霁身旁,柔声道:“莫怕,让贵人帮你好好打扮打扮。” 初霁看了一眼赵陵,在吴亘耳边悄悄道,“我不想去,这个大人看起来好坏,如野狐狸一般。” “扑哧。”吴亘忍不住笑了出来,野狐狸,这个比喻倒是颇为贴切。只不过,这个狐狸可是会吃人的。为了安抚初霁,低声道:“放心,梳理完毕就出来,我不会离开太远。听话。” 劝了半天,初霁方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小手紧紧攥着,准备一有不对的地方,就狠狠打一顿这个漂亮的狐狸。 要知道,初霁的气力可是不小。想想在陵园中,连吴亘行走都颇为困难,初霁却是行动如常。真与赵陵打起来,吴亘确信吃亏的定是赵陵。 到了车上,赵陵将帘子搭起,让吴亘能看清车中情形,也是让初霁安心。费力的将初霁头上糟成一团的发辫解开,侍女打来清水,赵陵细细替其洗漱,然后梳了个双丫髻,垂髫落下,又细细扑了些粉。 这么一顿捯饬,初霁顿时清秀起来,白里透红的小脸,一头乌黑的头发,两条清秀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初霁并不是很满意,这些胭脂太香了些,害的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赵陵随手抓起桌上的果脯,微笑着递了过去,“喏,这里有些小果干,尝尝。” 初霁看了一眼那些诱人的果脯,转头瞅了瞅吴亘,得到首肯的示意后,伸手抓了一把在手中,掉头跑下了车,“给,哥哥吃。” 吴亘取出一块塞入初霁口中,甜甜的果脯一入嘴中,初霁双眼瞪的溜圆,世间竟有如此好吃的东西,赶紧拿了一块塞入吴亘嘴里,自己却是含在口中吮吸,舍不得咽下。 吴亘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车上的赵陵施了一礼,简单说了一下初霁的来历。 “哦,戍徒之后啊,怪不得,她既然来自荒陵,我名字中也有一陵字,倒是有缘。平时无事,就让她与我坐车吧,若不然,你们一帮粗鲁之辈,又怎懂的照顾孩子。”赵陵缓缓道,不时用手逗弄着初霁。 “我不,我要与哥哥在一起。”初霁大声反对,紧紧抓住了吴亘的衣服,把嘴中的果脯吐了出来,又将手中的递向赵陵,“还你。” 赵陵一怔,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只得自嘲的笑笑,“既然不愿,那就算了,这种小吃食,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若是想吃,尽可过来自取。” 吴亘赶紧带着初霁谢过,临走时还将桌上的一盘果脯全都讨了过来。不管你赵陵是真客气假客气,对不起,以吴亘的性子可是真不客气。 回到营中,一帮大老爷们看到水灵灵的初霁,皆是爱心大发,纷纷过来逗弄,送上各种美食。就连向起虽然因着陈统领的事与吴亘有所争执,却也是拿了自己一块有些发硬的糕点过来,送给初霁。 初霁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吴亘干脆一一接了过来,统统塞在初霁怀中,不一会儿,就积攒了鼓鼓囊囊一堆。 自小到大,初霁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小心翼翼每样捡起一块放入口中。一入口,眼睛如月牙儿般眯了起来,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吴亘一脸老父慈祥模样,看着初霁小口轻咬的模样,“放心,跟着哥哥,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弄来。”这一刻,吴亘忽然觉的,自己肩上重了一些,原来有种东西叫责任。 车队继续出发,行了五日,这天日头尚在头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平日从不主动现身的赵陵,却是头戴素纱冥篱,从车上走了下来。 吴亘心中一动,莫非这里就是此行终点。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山岗,吴亘有些莫名,难不成这里就是所谓的黑泽。 远处出现了一队身影,皆是黑衣,每人身上都戴着鸦面,正是云冥带队而来。按照双方约定,此次进入黑泽,收成按四六开分配。 原本打生打死的两帮人,却是要同时进入黑泽,不禁让人觉的有些荒唐。可对赵陵和云冥这样心性的人来说,却又再正常不过。只是这边气氛有些紧张起来,谁也不知对方要使出怎样手段。 云冥远远驱马过来,冲着赵陵拱拱手,“赵家贵人,望遵守约定。” 赵陵微微颔首,并不作答,伸手取出一块棱形的水晶,递与身旁老者,“开始吧。”老者双手接过,看了云冥一眼,走到那山岗前,闭目感应。 四周都安静下来,知道老者正在探查入口之处,倒是不容打扰。可就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哥哥,那里面有好多死人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被吸引,纷纷看向吴亘身旁的初霁。 吴亘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赵陵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到了初霁身边,正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情争之下,吴亘一脚踢向黑猫,后者轻轻一闪,避开了吴亘的脚,转而对吴亘怒目而视,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声音。 将初霁抱在怀中,吴亘气哼哼看向黑猫,这个畜生,什么时候又打上了初霁的主意,迟早要捉来做个龙虎斗的大菜。 赵陵被初霁的声音所吸引,移步款行,轻声问道:“初霁,你可是看到了什么,告诉姐姐可好。” 初霁探身指着山岗,“那里有好些人,都躲在石头里面,好古怪呀,为什么不用棺材呢。” 众人闻听俱是一懔,就连云冥也有些变色。都说小孩子眼净,难不成看出了什么。若是里面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这问天宗还有人活着,还是化为了厉鬼。 “那初霁可能看出这入口所在?”赵陵笑眯眯的,指着老者方向。 初霁有些奇怪,“什么是入口啊?” “嗯?”赵陵也有些头疼,确实这入口是何形状,自己也没见过,来之前只是打探到,将棱形令牌放于入口处,就可进入问天宗,想了想,招手叫老者过来,指着其手中令牌道,“就是能放置此物的地方。” 看了看令牌,又瞅了瞅那灰蒙蒙的山岗,初霁四下张望,示意吴亘带着自己往前走几步。等走到山岗前,初霁左看右看,瞪大眼睛四下寻找。 老者本来就对赵陵打断自己施法有些微词,看到初霁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怒道:“一个小娃娃,在那里胡言乱语,哪里能找到什么入口。翁主,还是让小的再试试吧。” 赵陵自无不可,同意老者继续施法。老者再次走到山岗前,闭目凝神,准备细细探查,可就在此时,初霁又开口道,“那里有个地方倒是可以把这亮闪闪的东西放进去。”说着指着头顶一处地方。 吴亘眯眼一看,有些狐疑的看了一下初霁,因为她所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放置令牌的地方。 “无稽之谈。”老者再次被打断,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初霁。吴亘此时可不干了,他本就是护犊子的人,眼见对方呵斥初霁,大步走到老者面前,“拿来。” “什么”老者有些奇怪。 “令牌啊,自己探查不出还不兴别人能看出来啊,真是占着什么不什么。”吴亘没好气的伸出手。 “你好,给你,若是找不出来,看你误了翁主大事,如何向她交待。”老者没好气的将令牌拍在吴亘手上。 将初霁放在自己脖子上,吴亘心里其实也没底,悄声问道:“初霁,你指指哪个地方,哥把这玩意放上去。” “那里。”初霁大声指着空中。 “姑奶奶,你小点声啊,万一不对咱也好转圜。”吴亘哭笑不得,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包括空中乌鸦和那只可恶的黑猫。 伸手按着初霁所指,试着将令牌放了过去。“再高些。”初霁伸出手指指着更高的一个地方。 “嗯。”吴亘将手高高举起。 “再高些。”初霁把手指指的更高了些。 “我的好妹妹啊,到底多高啊。” “跳一跳。” “好吧。” 众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吴亘在原地蹦来蹦去,不禁莞尔。 赵陵的脸慢慢阴沉起来,刚要喝止吴亘耍宝的举止,忽然,吴亘凭空吊在了空中,手里还抓着那块令牌。 在场的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令牌真就挂在了并无一物的空中。 “啪啦啦。”四周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只见以令牌为中心,一条条黑线出现,不断向四周延展,就好像鸟蛋开裂了一般。 一股带着腐朽味的气浪喷出,吴亘和初霁被吹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远远滚落在地。一停下来,吴亘赶紧察看初霁有没有受伤,还好,只是衣服有些凌乱,身体倒是被吴亘护着,丝毫未损。 抬头打量四周,众人根本没有顾及这二人,皆是瞠目盯着一处。 第62章 殇 吴亘在荒陵中连住了七八日,亏着木济的药,加上身体毕竟年轻,倒是恢复的很快。 每天于守都要出去狩猎,在这片荒陵周边,能打到的猎物少之又少,往往早早出去,至晚方能归来。 木济不知在忙着什么,只有早晚能见到其人。倒是初霁,因为平日里罕见生人,所以整日里缠着吴亘问东问西,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故事。 在榨干肚里最后一滴墨水后,吴亘的伤势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天,于守找了过来,欲带吴亘前往荒陵一观。看着与平日大不相同、梳洗整齐的于守,吴亘也是肃然,打理一番后,便随着于守和初霁向着不远处的陵园走去。 远远望去,陵园四周竖有四个巨大的武士像,面目十分狰狞。所有的武士都是面向西方,守护着身后的英魂。 走到门口,两根冲天的柱子上,赫然写着“魂兮归来,天昭其忠”八个大字。 到了此地,于守取出长香,点燃后放于门口香炉中。整肃衣衫,重重跪下,额头及地,行了四拜之礼。初霁也是依着爷爷的动作,规规矩矩行礼。 于守起身看向吴亘,毕竟此处葬的皆是戍徒战死先人,吴亘跪拜与否,皆由其自定。 吴亘从于守手中接过长香,恭恭敬敬点燃插入炉灰之中。轻振衣袖,肃然跪下。 穿过石柱,陵中坟冢一眼望不到边,这一排排、一座座不知有多少的墓冢,葬下了多少英灵。虽然每座坟冢形制各异,但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墓碑皆是向西。 那里,正是异域。 吴亘面色肃穆,头重重叩于地上,复又抬起目敬,如此四次。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遇悍敌舍身殉难。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护华族成仁取义。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佑血脉绵延千秋。当拜。 这些葬于陵中的先人,守荒原至死不渝。当拜。 吴亘心潮激荡,男儿跪天跪地跪双亲,面前如此人等,亦当跪。 一阵无名狂风刮过,吹的三人衣袖飞舞。风中,隐隐传来雄壮低沉的声音。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晦洲兮,逐异人。与子征战兮,自无畏。 过了许久,声音远去,天地一片晴朗,日光照下,四下一片清明。 走到墓园两根石柱旁,于守忽然开口道,“吴亘,若今天你不拜先人,我是断然不允你入园。入园中可能有些异象,不必惊惶,无妨的,霁儿也是经常来的。” 吴亘点点头,“请于老带路。” 初霁一脸促狭的看着吴亘,倒是激起了吴亘的好奇之心。一入墓园,吴亘闷哼一声,此地不知何故,一进入身体重了三倍不止。 于守和初霁却是毫无反应,显然已经适应了此处环境。 看到吴亘惊异的目光,于守捋须笑道:“此地英气集聚,所以让身子重了不少。赖于此异处,园中倒是个习武的好地方。前次伤你的二人,曾想入园修炼,被我拒绝,此二人心术不正,又怎能允其玷污英灵。 霁儿对他人颇为抗拒,倒是你来之后,时时黏着,可见你心地良善。今日请你到此,一来是让外面的人,看看我多少戍徒儿郎,为了人族而身化鬼雄。二来亦是想让你能得一份机缘,武道更上一层。” “多谢长者。”吴亘随着于守,一步步向园中走去。 吴亘习武也有段日子了,体格自不比以往。今天到此,竟然压的有些直不起腰。如于守所言,若是能长久在此修炼,倒是武道会精进不少。 初霁脸上带着坏笑,拉着吴亘的手蹦蹦跳跳,炫耀自己丝毫不受影响。吴亘恶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没想到这小小的身躯,竟能承受如此重压。 走过一个个坟墓,墓碑上都雕刻有刀剑之类的图案,上面写着名字,殁于何年。环顾四周,在风沙肆虐的此地,整个陵园却是整整洁洁,不见一丝杂物,可见于守费了不少心血。 走了足足十里,方才将整个陵园走完。看着密密麻麻的陵墓,不知有多少人葬于此地,最近的,看其身卒日期,已是五十余年前。 如此之多的人在与异族对抗中牺牲,着实惊心动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若是没有这些人守住这条防线,身后万家灯光,又将有多少熄灭。 重新回到陵园门口,吴亘对着于守深施一礼,“敬长者。” 目睹陵中情形,日复一日守护英灵,着实不是个小事,这些守墓人亦应敬。 于守伸手扶起,“当不得此礼。” “当的起,我敬的是忠义。” 长叹一声,于守对吴亘说道:“不妨就在此地长居一段时日,每日帮着小老儿打扫一下墓园,时日长了,亦能精粹己身。” 吴亘有些疑惑,“于老为何如此垂青小子?” 于守微微笑道:“霁儿的眼光我自是信的,况且,说不得小老儿亦有所求。”说着递过一个扫把。 就这样,吴亘在陵园中停留了三天,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忍着身体沉重,勤勤恳恳打扫陵园。 三日之后,昊亘回到了于守所住的小屋。 于守有些诧异,“为何如此早就归来,在彼处锤炼身体,可是时日越长越好。” 吴亘笑道:“留在陵中,非是为了锻体,而是为了扫墓礼敬先贤。如此肃穆之地,怎能用于自己修炼。” “我听木济说,伤你的二人可是借兵冢磨砺剑意,为何你却舍弃如此机缘。要知道,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一步慢则步步慢。”于守面有惋惜之意。 吴亘哈哈大笑道:“武者求进,亦应取之有道。武道精进路径千条,唯独不愿打扰英灵安歇。” 于守半晌无语,起身向着吴亘施了一礼,吴亘慨然而受。 入夜,天空繁星璀璨,长河如带,四下静寂无声。不时有绿色的光带掠过天际,如女子慢舞的长长飘带,轻盈荡漾于天际。 木济走了过来,坐在仰望星空的吴亘身边。 吴亘赶紧抬手,“大师也未入睡吗。”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挪,此人能扛下林若实师父一击,岂能等闲视之。 木济看着吴亘,微笑道,“施主不也是在观天象吗,如何,可有所悟。” 吴亘笑笑,“大师说笑了,我一介愚钝凡人,看两颗星星怎能悟出什么天机。倒是听闻大师在此有所悟,得了妙方,可治晦雾之毒。只是有一件事不吐不快,大师为何不去救治那些暗谷残喘之人。” “不可治。”木济叹息道,“初霁当日中毒尚浅,尚可调和。若是中毒深了,再好的金石良药也无法回春。 这些年来,我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一事无成。只能找些戍徒孩童,为其注入晦毒,再以真气调和,使其习惯于晦雾在体中存在。” “注毒?”吴亘有些诧异。 “正是。以往我只想着以虎狼药治人,却未活一人。当日在荒陵,观这黑白二气相斥相生异象,方才明悟。世间有阴即有阳,有白必有黑,怎能非此即彼。这晦雾相较灵气,亦可视为黑白之气。在你们内地各国,晦雾不也称为逆气吗。 对于异族而言,晦雾反是灵气,灵气则成了剧毒之物。星落原晦雾灵气交杂,正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一味排除晦雾反是害了其性命,倒不如坦然接受,起码能活下性命。” 沉默片刻,吴亘叹息道,“大师以己真气调节戍徒子弟,自损修为,不啻于以肉饲鹰,终不是长久的法子。难不成真没有其他法子,或是有没有发现可自如吐纳灵气、晦雾的人。” 木济笑吟吟看着吴亘,双目有神,“有,就在眼前。” 吴亘一愣,“大师看出来了。” “不错,当日我就是拼死也要将你带回,正是看到这一线希望。既然有施主这样的异类存在,想来定然有和谐相融二者的法子。 施主天赋异禀,实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派来相助戍徒之人。既然有此天赋,施主不妨探出一条别样路来,救下如初霁一般的万千戍徒。” “大师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怕是担不起此任。” “卑草终为高木,终有一天施主会当此重任。” “大师有些挟恩图报了,我这小肩膀可承受不住,若是不干呢。” “那贫僧自当收回救命之恩,一掌劈了施主即是,要知道,出家人亦有金刚之怒。” 吴亘没想到看起来有些沉闷的木济,还会开玩笑,只得苦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木济起身双手合十,“施主高义。” “捧杀。大师这是明目张胆的捧杀,诶呦,我这小身板啊。”吴亘哀叹道,扑通躺在地上。 看着耍无赖的吴亘,木济眼带笑意,“还有一事相求,可否将补霁带走,将其留在此地,终是毁了孩子。当初救活她时,按着俗家的习惯,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只想以她为始,戍徒的厄运能一点点离去。 当然了,初霁在你身边,亦可相助于你,她身具异能,身体痊愈后倒有了控气之能,行走于星落原,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助力。” 原来初霁的名字还是木济起的,犹豫了一下,吴亘问道,“于老可是愿意?” 木济颔首道,“正是于守所托,当日在陵园中,他曾与你提起过。为人长辈,终是有些私心,不能在此断了孩子的前途。” “行。”吴亘干脆答应道。 临行的日子转眼到来,吴亘拉着眼睛已哭成桃子的于初霁,与于守、木济告别。 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坟冢,吴亘背起初霁,掉头离去。 行了许久,回头再看时,还能看到木济二人的身影,站在原地遥遥相望。 多了初霁在身边,吴亘的担子重了不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如此一个小姑娘在身边,吃喝都得操心,原来养小孩是如此费心费力的事情。 最让吴亘发愁的是,这小姑娘的辫子如何打理。每天早上,吴亘如临大敌般看着初霁的一头乱发,笨手笨脚为其梳理头发,最后还是弄的如鹊窝一般杂乱。 每到此时,吴亘就怀念起赵陵来,若是此时还在车队中,这等活计就是侍女顺手一弄的小事。 不错,吴亘还是想找到车队,毕竟,将自己推入谷中的陈统领,恐怕还在逍遥自在。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有仇必报可是吴寨主的天性,宽宏大量从来与己无关。  第65章 有人吗 在吴亘方才放置令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足有十余丈高。空洞就这生生出现,就像有人在空中挖了一块出来。 不断有灰烬从空洞中飘出,纷纷洒洒。四周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就如柜中放置多年的衣物腐朽。赵陵用香帕掩住鼻子,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那处空洞。 过了许久,灰烬再不飞出,里面远远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黑如松墨。 湖泊之上有一座大岛,岛上皆是残垣断壁,俱是腐朽气象。大岛上空,隐有灰色流云浮沉,灰烬正是从此处落下。 赵陵与云冥对视一眼,厉声道:“阁下,此处门户已开,我二人依约进入,还请约束好手下,否则打起来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云冥冷笑一声,“本想早些说此话来着,既然赵贵人已经开口,云某就不赘述。请。” 光头壮汉愤恨的看了一眼对方,紧紧随在赵陵身后。当日一战,云冥可是险险要了他的命。壮汉心性单纯,自不像赵陵那般隐忍,所以一直对云冥怒目而视。 两队人挨个进入,彼此间保持了些距离。吴亘拍拍身上的土,准备带着初霁一同进入。这时,张远走了过来,低声道,“晚些再进,万一有什么名堂,也好让这些人先蹚。” 吴亘点点头,反正进去后有什么所得也与己无关,倒不如安稳些跟在后面。 一行人小心走入洞口,四周灰蒙蒙一片,每个人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腐朽。看着岛上鳞次栉比的废墟,众人难免唏嘘。纵然这问天宗曾经无尽辉煌,时间终是无情湮灭了这里的一切。 吴亘是最后一个进入的,小心翼翼的跟在众人脚印后,还专门把玲珑甲穿在了身上,上次被林若实所伤,就是吃了没穿甲的亏。 自从有了初霁后,做事都是颇为小心。吴亘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年轻时行事跋扈,有了小儿女后也会收敛许多。无他,责任罢了。 此处空间不知被问天宗施了什么法子,竟是隐匿不见,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破绽。若不是有令牌在手,谁又能知道此处别有洞天。 走在落满灰烬的地上,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众人沙沙的脚步声。远处的大泽,湖水幽黑,有八条石桥通往湖中岛屿。另人不安的是,如墨的湖水如同凝结了一般,平静如镜。 初霁骑在吴亘脖子上,转头好奇的四下打量。她自小在荒陵长大,对这些地方并不害怕,反而有些莫名喜欢。 “哥哥,那上面有人。”初霁不确定的指着远处的岛屿。 如此安静的地方,初霁的话如同炸雷,众人吓的一个哆嗦,纷纷看向其所指方向。可那些废墟上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在活动。 吴亘觉的头皮有些发麻,小心的问道:“真的有人?”在这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地方,若是真有人,那该是怎样的存在。 情绪是会传染的,很快在场的人都有些恐慌,就连那光头壮汉,面容也严肃起来。 赵陵与云冥急促走到吴亘面前,“小妹妹,可是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纵然是赵陵胆大如斯,不禁也有些踌躇。 “嗯。”看了吴亘一眼,初霁有些犹豫,“像人,又不像人。” “是否在动,有多少。”身旁的云冥也觉着有些棘手。 初霁伸长了脖子,手指在空中虚点,似乎在数数。看着她不停的指点,众人的心坠到了冰点。若真是有众人看不见的怪物,这得有多少。 过了一会,初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数着了十多个,他们太快了,一会出现一会又躲了起来。” 方才手持令牌的老者走了过来,怀疑道:“你真是看见了?” 初霁有些不乐意,气鼓鼓说道:“真的看见了。” 老者还要说什么,却被赵陵制止,“宁可信其有,我在一本古籍上曾看到,这些幽闭之地,常有怨鬼出没,久而久之,怨气化魔,实是难制,倒是魂师可以克制。只可惜,此行匆匆,并没有魂师同行。” 魂师在世间并不受人待见,本就稀少,赵陵此话也只能是无病呻吟罢了。 就在众人默然的时候,那名老者又站了出来,“临来前,老朽忧此行艰难,倒是与朋友处借了一件魂器,说不得能有些用处。” 赵陵大喜,“快快拿出来。” 老者伸手取出一具布幡,上面俱是恶鬼模样,“且随我走,若是幡动,则是有恶灵靠近,只要不是过于强悍,长幡倒是能挡得住的。” “好,前面带路。”赵陵有些急迫,眼见着最后一哆嗦了,难不成因区区恶灵就无功而返,“吴亘,你带着初霁跟在幡后,若有异常也好及时示警。” 原本躲在队伍后面摸鱼的吴亘一愣,干嘛,让我去打头阵,门都没有,腻腻歪歪不肯上前。几名异人面色不善起来,就连云冥也是眼神闪烁。在这个时候,阻人财路不啻于杀父仇寇。 “这个坏姐姐,躲在这里干什么。”初霁忽然指着吴亘脚边。 吴亘转头一看,自己的身影明显粗大了一些,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云冥身边那个善于隐匿的女人,此时就在自己身旁。 “云冥,什么意思。”吴亘冷冷道。 云冥微微一笑,“护卫罢了,有谷幽在你身边,尽可放心上前。” 吴亘冷笑道:“好好好,多谢云兄体贴,看来我今天不打个先锋是不行了,说不得被人乱刀分尸。”说着大步向前走去,张远和沙杵一声不吭,跟在了吴亘身后,若有若无挡住了众人。 心中一暖,吴亘拍拍初霁的小腿,嘴巴朝地上努努。初霁会意,悄悄用手指了地下一处。这小女孩本就心思敏感,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却能敏锐察觉到其他人的恶意,瞬间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 呛的一声,吴亘手中断刀出鞘,猛然扎在初霁所指之处。 一声尖叫,一道黑影急速从吴亘身边脱离,逃到了云冥身边,幻化成一个女人,手捂着胳膊面色狠厉盯着吴亘。 “这是何意。”云冥面色一沉。 吴亘轻轻抖落刀尖的血,斜睥云冥,“记住,我这个人平生最不喜受人威胁,特别是打我身边人的主意。若是惹的恼了,不管男女老子都敢戳几个窟窿,连这天我都敢掀翻喽。”话中暗暗警告赵陵。 看着骤然发作的吴亘,众人皆是不语,暗自警惕起来。 赵陵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闻听不仅不恼,反而笑吟吟道:“吴亘,若是此行助我,初霁的丁籍我自会帮她解决,而且保你二人在赵国无忧。” 这倒是戳中了吴亘的痛点,初霁跟自己到了赵国,并无丁籍,若是做个庶人,恐怕会耽误孩子,所以才想着去寻水从月。 在定远城时已然得罪了秦郡守,自己一人也就罢了,该跑跑,该杀杀,但带个初霁,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亡命天涯吧。 儿女情长时,英雄亦气短。 吴亘点了点头,走到了老者身后。一行人到了湖边,却又停了下来,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岸边摆了一些玉俑,上有繁复花纹。俑头处嘴角裂开,双目漆黑,露出难言的笑意,双眼空荡荡看向这方天地。 小心走到近前,这些玉俑俱已灰白,显然灵性已失。老者用脚轻轻碰了碰一具玉俑,其表面啪啪裂开,轰然飞起一堆灰尘。 众人吓的赶紧退后,各执兵刃警戒,生怕从中跳出什么怪物。灰尘过后,玉俑只剩下一堆残渣,一具尸骸露出。 尸骸栩栩如生,衣着十分古朴,与今人大不相同,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躺在地上。 吴亘小心上前,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尸骸身上。尸骸迅速瘪了下去,身体迅速变黑,很快连同身上衣物和肉身,都化为齑粉,只留下几块如玉脂般的骨头。 “你干什么?”赵陵沉声道,“这些俑里难免会有古物留存,如此鲁莽,岂不是将一切尽毁。” 吴亘讪讪放下手中的另一块石头,谁让这些尸骸这么不经碰呢。 “把所有玉俑小心打开,仔细察看。”赵陵一声令下,手下人便动了起来,沿着湖边寻找玉俑,小心翼翼用刀撬开。云冥也不甘落后,手下鸦卒也是纷纷动手。 看着这些人忙乎,吴亘百无聊赖的走到湖边,打量着如墨的湖水。 “这具玉俑早被人打开过。”忽然一名重骑喊道,众人闻听,赶紧凑了过去。果不其然,这具玉俑从中一分为二,里面空空如也。 沙杵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难不成还有人活着。” 众人面面相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要是还有人活着,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很快,众人将就近的玉俑一一查看,总共六十余具玉俑,有十具是被打开过的。 赵陵取出一个鹅蛋大小的透明水晶,水晶散出一道道光晕。走到一个玉俑前,用水晶在尸骸上扫过,连玉俑上的花纹都不放过。 云冥微微一笑,“没想到贵人还有些物,不动尸骸却是将一应事物抄摹下来。”说着伸手一招,原本一直落于肩上的乌鸦飞起,双目闪着红光,也是从一具具尸骸下飞过,显然与赵陵手中的水晶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一会儿,两人俱是抄摹完毕,开始叫人翻拣尸骸。这些尸骸应是年岁久远,稍稍一动便化为一堆灰烬。 搜罗半天,倒是找着一堆物件,有失去光泽的玉佩,有造型奇怪的短剑,有不知材质的页册,诸如此类,堆了一堆。 赵陵看向云冥,“此地尚是外围,应是低等之人所在,相信岛上还有更多器物,待一并收集好再行分配如何,你我可派人一同看管。” 云冥笑笑,“自无不可。” 二人如此和谐,倒是让一心想看两人掐起来的吴亘有些失望。 这片湖泊是如此之大,一时间也无法全部扫荡完毕,众人便向着石桥走去。可找了半天,有七座俱已坍塌,只有一座尚好,不过桥面中央已有一大块缺口,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的湖,又没有渡船,难不成飞过去。 飞过去?云冥和赵陵眼睛同时一亮。 很快,乌鸦叼着绳子飞过缺口,将绳子另一头的套子固定于看起来结实的桥墩上。如此几次,一个简易的绳桥倒是搭成。 众人小心踩着绳子,准备穿过桥面。 正在这时,平静无波的湖水荡漾起来,隐隐有一个东西从水中浮现。  第63章 招名夕照 荒野中,吴亘与于初霁艰难跋涉。 一路之上颇为辛苦,颠沛流离,但初霁却是一次也没有叫过苦。小小年纪,便是能忍耐如此艰苦行程。 趴在吴亘背上,小手不时一挥,两个小小的气旋出现,吹的吴亘睁不开眼,初霁便咯咯笑了起来。 现在初霁尚且年幼,不知道自己天赋的厉害。等再大些,若是能入练气门槛,这种天生操控气流的手段,恐怕倒是她的一个撒手锏。 吴亘还发现,如木济所说,初霁对气息变化什么敏感,远远就能感觉到从地下渗出的晦雾,提醒自己避开。 而且小家伙的眼神很好,连匿于草中的小小鼠兔能都发现。这样的话,让吴亘省了不少力气,二人在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断粮之忧。 只是走了多天,却始终未遇到一人,吴亘不免心中有些焦急。若只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还有初霁在身边,须得给她找个出路方是,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于守的期望。 想了想,吴亘准备出星落原后,将初霁送往水从月处,毕竟他是贵人,养大这个孩子断然不成问题。 又走了几日,体内林若实的剑气已被磨平,吴亘身体终是痊愈,却仍是找不到车队的痕迹。前行无望,吴亘决意返回,掉头向东。 正行走间,初霁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天空说道:“那里有一只怪鸟。” 抬头一看,一只乌鸦正远远在空中盘旋。待走近了些,乌鸦红色的眼睛如此醒目,显然是云冥豢养的恶禽。 吴亘精神一振,顿时觉的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厌恶的乌鸦,如今可亲可亲。若不是这厮一直不肯落下,吴亘真想抱着它亲上几口。 盘旋几圈,乌鸦继续向前飞去。飞的并不是很快,似是为吴亘引路。 就这样,跟着乌鸦跑了半日,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溜人影。吴亘停了下来,伏在一处石后,小心打量着前方。果然前面是赵陵一行,正在原地休息。 这些人不知是怎么通过峡谷的,竟然晚了这么些时日。打量半天,没有发现陈统领的身影,吴亘将初霁放下,身子伏了下来,叮嘱其不可出声,静静等待机会。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从远处跑来三骑,领头的正是陈统领其人。 吴亘紧紧盯着对方,五十丈、三十丈、十丈,可以了,默算了一下马的速度,吴亘身体紧绷起来,轻轻将正好奇打量的初霁脑袋按了下去。 三人边策马边说笑,连脸上的胡子都已清晰可见。 陈统领正回头与一位厢兵说着什么,忽然眼前闪过一个影子,从那名厢兵身前掠过,此人顿时软软瘫在马上。 还没等陈统领反应过来,影子竟然在空中直直转了个弯,一把刀斩在了另一名厢兵的脖颈,其人头颅高高飞起,划了一道弧线,远远落在地上。 怔了一怔,陈统领终于反应过来,看清了吴亘的面容。此时的他已是心胆俱寒,不顾身后情形,催马向营地跑去。看着紧紧追来的吴亘,陈统领大喊道:“快来助我,此人疯了,要杀官军。” 凄惨的声音传到营中,众人纷纷跳了出来。待看清吴亘的样貌,不由的也是一怔。 前些日子,陈统领带人前出侦察,回来时却是少了吴亘。据陈统领所述,吴亘在峡谷边被怪物连人带马给拖了下去,几人施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亘消失,想来已是死了。 为着这事,张远险些找陈统领拼命,质问其为何好巧不巧,就吴亘掉了下去,其余三人则浑然无事。 陈统领也是怒不可遏,点指着张远的鼻子,“张远,你要记着,你是副手。你以为我愿意让兄弟丧命吗,只不过当初情势,几人都是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施救。难道非要我们三人下去陪葬,方才满意吗。” 众人一听,也确是这个理,一路行走下来,已经死了不少兄弟。吴亘遭此横祸,只能是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况且,现在人手越来越少,断不能再起内讧,无谓消耗实力。 在向起的劝说下,二人勉强罢手。但自此以后,张远、沙杵便离陈统领远远的,再不受其号令,见面时如同仇敌。 只是没想到,这吴亘竟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杀了两人,不依不饶要追杀陈统领。眼见情形不对,众人心中起了疑窦。只不过,总不能让吴亘当着众人的面把几人都杀光吧,杀害同僚可是军中大罪。 向起挺身站在陈统领身前,大声道:“吴亘,且住手,把事情说清楚,为何要对军中同僚下此毒手。” 张远此时也奔了过来,目光警惕的看着向起,只要对方敢于对吴亘动手,不管他什么身份,自己定然也会出手。 吴亘单手提着刀,刀尖还在不断滴着血,扬头睥睨几人,朗声问道:“此人回来说我怎么死的?” 向起略略踌躇,此时他也感觉出有些不对,只得开口道:“被怪物掠入谷中而亡。” “放他娘的驴屁,四人出去,就我被抓,难不成我的肉好吃吗。”看了一眼四周,大声道:“你们都听着,我是被这个蓄谋杀害同僚的人推下去的,幸好谷中不深,待其离开后,方才偷偷爬了上来,被好心人所救,养好伤后一路艰辛赶回。” 说到这里,吴亘死死盯着向起,“向大人,你说,蓄意杀害同僚当处何刑。” 向起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道:“当斩。” “那不就成了,今天我就来执行军纪,灭了此僚,以正我赵军军规。”吴亘向前迈了一步。 “且慢,即使此事属实,亦当由军法司惩处,怎能私下擅自动手。”向起亦是向前一步。 “呵呵。”吴亘冷笑一声,傲然道:“今天我就是要斩了此贼,如此暗中下手之人,若还留在队中,难保哪天还要害了他人,谁还敢一心对敌。 向大人,你真要阻我吗,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拦我就是与我为敌。若我离开,在这星落原上,说不得哪天就会冒出什么灾祸,把大家给陷了进去。”说着瞟了一眼赵陵马车的方向。 向起脸色也冷了下来,“吴亘,即使在星落原上,也是赵国属民,自当遵守赵国法纪,你不要让我为难。” 正在此时,赵陵的侍女走了过来,在向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向起一愣,“贵人当真如此说,不行,我得向贵人禀报清楚。” “不必了,贵人口谕,请向大人不必再管。随后发生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在场的人都未看见。”侍女声音大了起来,毫不畏惧的看着向起。 重重咬了咬嘴唇,向起只得拱手,“谨遵命。所有人退后。”说着带头向车队走去,竟然把陈统领一人扔在了外面。 陈统领脸上露出惊惶之色,赶紧要追上向起,“向大人,您不能不管啊。” “嘿嘿,姓陈的,你别走了。”吴亘大笑着拦住了陈统领,“做了亏心事总要遭报应的,拿命来吧。” 眼见向起再不管此事,陈统领心一横,“姓吴的,别嚣张,有本事咱俩单挑,生死由命,别人不得插手。”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张远。 张远冷冷道:“姓陈的,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领。”说着站到了吴亘面前,将其护在身后。 “吴亘,有本事你出来,别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别人身后。”眼见张远要出手,陈统领冲着吴亘大声道。 “按照我们寨子的规矩,严禁单挑,只可群殴。不过呢,这两天小爷刚悟了一招,正好拿你这条狗试试手段。”吴亘笑嘻嘻从张远身后站了出来,示意自己没事。 张远一脸严肃,“行吗?” 吴亘轻轻摆摆手,“呆会请你吃狗肉。” 闻听此言,张远倒也不再劝,转身让开,叮嘱道:“小心。” “放心,我就不信他能比甘兴还要强些。” 将断刀抽出,吴亘懒洋洋道:“姓陈的,临死前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将我推入谷中,还见不到那些仁义之人。今天,看在都是厢军的份上,我就不再折磨于你,给你个痛快吧。” 陈统领拔刀在手,阴恻恻道:“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乱放大话。放心,落在我手里,定然会把你一刀刀剐了。” “可惜,如此一招竟然要先用在你这条狗身上。”吴亘叹息道,忽然大喊一声,“夕照。”身体猛然跳起,右手断刀斜着抡出。 一道亮光闪过,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如一轮落日般罩向陈统领。 谁也没想到吴亘会突然发起突击,这一式刀法,看起来并不怎么威猛,如落日般静谧。 刀锋劈过四周空气,连破空之声都未发出,就那么稍显安静的砍了过去。 站在车队中的向起却是眼睛一缩,如此刀法,真是怪异。甚至有那么一刻,向起感到一丝悲伤之意,眼中仿佛出现一幕场景。 大漠中,孤烟袅袅,长河畔,落日沉沉。 一个孤独的身影高高跃起,奋不顾身冲向强敌,那一抹身影,决绝,断然,悲壮,只为斩出灿然一击。 这是刀意,习武已久的向起心中在咆哮。 常听人说,刀若有意,已不可称之为式,这可是多少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就如丹青大家作画一般,已有神韵在其中,落笔间风雨起。 此刀意尚且还不够凝实,若是再浑厚一些,出手之时就会浸染对手,让其无形中受制于刀意情境。 再进一步些,就是传说中的刀域,入此域中,此方天地受持刀者所掌控,对手一身本事皆可被压制。 如此悲壮的刀意却在平日放荡的吴亘手中施展出,让向起不由感慨良多。 断刀终于将圆弧画好,如落日返照一般,璀璨的光茫闪过,众人不由的闭上了眼睛。一声巨响后,再睁开眼时,断刀已经斩断了陈统领手中的刀,斩破了其身上的甲,斩落了其大好头颅。 鲜血如练般飞起,如夕阳一般红艳。 吴亘蹲在地上,身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久久品味方才的感觉。 这一式,启蒙于与石像共赏落日之时,成形于行步兵冢之时,大成于陵园扫地之时。 招名,夕照。 第66章 非人间 乌黑的水面上,冒起一串气泡,一个怪异的东西缓缓浮于水面。 为什么是东西呢,因为这位长相着实有些难以形容,如同一个人砍去下半身,再接上另一个人的上半身,如此累加,竟如爬虫一般叠加了三四层。怪物脸上,就是一堆烂肉,只长着一张大嘴。 看着怪物一点点浮上,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皆是心生恶寒。这种怪物,绝不应存于现世。 很快,水面其他地方出现了涟漪,一个个怪物浮了上来。有的如方才怪物一般,有的却是全然相反,整个躯体由七八条腿拼成,中间拱着个脑袋。 诸如此类梦魇中方能出现的怪物,就这样活生生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啊,这里就是地狱。”沙杵哭丧着脸,低低喃语。 忽然,一只怪物试探着想爬到桥上。身旁的一名鸦卒一刀斩下,怪物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湖水震动,形成一圈圈涟漪,却如号角一般,让众多的怪物醒了过来,张着嘴无声向桥边游来。 说来奇怪,这些怪物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一靠近,一阵呓语就在众人心神中响起。 每个人的脸色俱是大变,一股莫名的情绪泛起,杀戮、狂暴、混乱。人群躁动起来,有的人紧紧捂着头,有的承受不住的,胡乱向四周挥舞着兵器。 见此情形,吴亘本想着向出口跑去,可身后堵了这么多人,无奈之下,只得掉头向着岛上跑去。一些神智还有些清醒的人也反应过来,忍着不适,纷纷向着岛上狂奔。 随着众人的跑动,原本动作有些迟缓的怪物活跃起来,加速向着桥上爬来。兵器砍在怪物身上,其黏糊糊的身体颇不受力。即使砍落一段躯体,怪物也毫无影响。斩落的断肢掉入水中,又被其他怪物抢去,或是一口吞掉,或是安在自己的身上。 赵陵队伍中那个长有长舌的异人,一掌击穿了怪物的身体,可是很快他就嚎叫起来。怪物的汁液粘在手上,手掌上冒起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 一个怪物抓住了长舌异人,把他生生拖入水中。其人不断挣扎,长舌更是弹出,缠绕住了绳桥,拼死不放,眼见绳子要被他扯断,赵陵抓起旁边一人的刀,毫不留情一刀斩下,长长的舌头被砍断。 失了依托,长舌异人被拉入水中,冒了几个气泡就消失不见。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倒下。怪物随着众人的脚步,一个个向着桥上攀爬追赶,偌大的石桥上,爬满了这些鬼玩意。 吴亘跑在第一个,面前并没有怪物,顺利跑到了岛屿上。放下初霁,伸手摘下身上的弓箭,向着桥上的怪物射去,掩护剩下的人奔跑。 持幡老者则一抖手,火焰向着攀附于桥上的怪物飞去。火落于其躯体上,怪物稍稍一愣,竟然大口吞咽起火焰来。邻近的怪物见状,如同闻到了美昧,纷纷过来抢夺。 “糟了,法术对这些东西没用。”老者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这些怪物对含有灵气的法术颇感兴趣。 吴亘在岸上看的清楚,挥舞着手道,“往后打,吸引怪物注意。” 老者马上明白了吴亘的意思,火球一个接一个向着远离众人的桥上飞去,石桥上燃起熊熊大火。怪物们显的更兴奋了些,纷纷向着火焰扑去。 桥上人的压力顿时变小,借此空当纷纷向着岸上涌来。 吴亘站在桥边一个个接应,此时再也没有什么敌我之分。临到桥头时,赵陵许是跑的脚软,身体一歪向湖水中倒去,吴亘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其腰身,顺手掼到岸上。 赵陵刚想开口道谢,只见吴亘折身又冲上了桥,原来那些火焰很快被怪物吞噬一空,又掉头向着众人追来。沙杵和张远落在最后头,身前身后俱是怪物。 吴亘断刀连连挥舞,天落不要命的一波波砍出,终于砍出一条豁口,“走。”三人相互扶持,沿着桥狂奔,险险到了岸上。 坐在岸边灰烬上,吴亘大口喘气。张远拍了拍他脑袋,“谢了。” “谢个屁,多余。”吴亘没好气说道,却见云冥伸手递了一壶酒过来,不由的一怔。 “敬壮士。”云冥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清点自己队伍中剩下的鸦卒。 吴亘灌了一口,不错,好酒,却见赵陵抱着初霁走了过来。对方刚要开口,吴亘心知其意,只是说道:“莫忘了承诺就成。” “那是自然。”赵陵笑语晏晏。 怪物到了岸边,却是不敢上岸,感觉不到众人动静,便又纷纷缩回水中。 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岛上情形。 从岸边往上,毫无缓冲,一座大山冲天而起。沿着破烂的山路,一排排的房屋错落有致。 若此时山上不是灰败一片、断壁颓垣,再佐以奇花异树,倒是仙境一般的存在。可见这问天宗当初也是颇为兴盛,时过境迁,竟破落至如此境地。 收拾收思,众人沿着山路向上,每到一处,就如土匪般在两侧搜刮。可惜的是,这里荒废已久,很多房屋稍一用力,就颓然坍塌。 一些明显是存放丹药、法器之类的地方是众人搜寻重点,可打开一看,丹药早已不翼而飞,化为几片白灰。器物倒是也有一些,就是灵性尽失,还不如俗世的刀剑好用。 走到半途,吴亘百无聊赖的看着众人忙碌,与初霁在一起逗趣。反正搜刮来的东西与己无关,那赵陵和云冥眼睛瞪的溜圆,哪里容的别人私匿。 忽然,初霁对着一旁空地瞪大眼睛,伸出小手似乎想戳着什么。吴亘心头一紧,一把将初霁抱在怀中,神情紧张的四下打量。 “那个人好像很生气诶。”初霁仍旧指着那处,大眼不停忽闪。吴亘的心更是揪了起来,哀叹道,不是吧,又有什么鬼玩意。 正在此时,吴亘眼前一黑,心神中滴答一声,如同湖水中落入一滴水珠。涟漪起时,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心神中显现。人形不断变幻,四周有微弱的光芒。反观自己,只是一团不断跳动的火焰。 终于,人形清晰了些,却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面部扭曲,身体来回怪异扭动。度妄诀中有言,这是恶灵侵入了神魂。 中年人身影忽大忽小,一阵混乱杂沓的意识传来,就好像有几十上百人同时开口,嗡嗡一片,让吴亘有些心烦意躁。 忽然,中年人身体骤然变大,脸露凶恶之色,直扑吴亘而来。世人常说魂死则道消,若是被其扑灭神魂,恐怕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 这个时候,吴亘忽然感谢起咸江来,若不是他强买强卖自己一部度妄诀,今天骤然遇到如此情形,说不得就此一命呜呼。 心神中,恶灵眼见就要将吴亘吞噬。可是腾的一下,吴亘神魂窜起熊熊火焰,火焰中,一个形似吴亘的巨大身影出现,稳稳挡住了恶灵的侵袭。 看看自己这滔天火焰,吴亘颇为满意,果然如咸江所言,自己神魂茁壮。对方虽然势大,但光芒却若隐若现。 纵然中年人生前再强大,此时也是油尽灯枯。 恶灵被撞的飞了出去,看着这焮天铄地的火焰,就是再没有神智,本能告诉他断然惹不起对方,掉头就要散去。 干啥,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茅坑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亘心中不乐意了,按着度妄诀所述,巨大火焰扭动,五道长长火舌飞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恶灵拘于其中。 笼中恶灵左冲右撞,却始终无法逃出,身形变的越发小了。 吴亘巨大的身影靠近牢笼,恶灵吓的瑟瑟发抖,头旋转一圈,原本中年人的相貌不见,化为一个年轻女子模样,楚楚可怜的看着吴亘。 “竟敢如赵陵般媚惑本寨主,找打。”吴亘冷哼一声,伸手一握,牢笼缩小了不少。女子惊声尖叫,头不停旋转,每转一周便变幻一副面容,一会化为童子,一会化为老者。 琢磨良久,吴亘方才明白,这个恶灵,不,应该说是这群恶灵。其实是一个强大的恶灵吞噬了其他弱小的同类,才形了这样一个怪胎,怪不得给人的初始印象就是混乱不堪。 吴亘将牢笼进一步收紧,这些面容纷纷散去,只留下那个中年人模样。手放于其头上,所传过来的信息十分紊乱,最多的就是“灵气”两个字,可见这恶灵对灵气的执念是如此之深。 过了片刻,吴亘手收紧,恶灵化为乌有消失不见。从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中,吴亘倒是得知,问天宗亡于晦雾入侵,灵气消失,全宗人再无法修炼。 少部分低阶之人逃离,其他人只能以灵玉作俑,藏身于其中,以待灵气再次复苏。只不过,这一等之下,就不知多少年,待灵玉灵性尽失,这些人也就消亡于历史尘埃之中。 问天宗不是没有探索过用晦雾修炼的法门,还打造了一门名为阴阳合参法要的秘录,只不过并不是很成功,所以便被丢弃一边不理。 但吴亘对此却颇为看重,就是自己不修炼,戍徒也可以有个修炼的法门。 多年来他们接触晦雾,少量的晦雾入体,只要有合适辅助,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年问天宗不能做的,时过境迁下,并不能说如今不可做。 将心神退出,吴亘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人群。忽然心头一紧,若只有一个恶灵也就罢了,进来前初霁可是说了,这里还有不少恶灵活动,这些出去搜寻的人万一被攻击,可不像自己有手段防身。 想到此处,吴亘急急找到赵陵和云冥,“这里有恶灵活动,快些叫人撤出来。” 二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吴亘,赵陵开口道:“幡还没有动静,你又如何得知。”吴亘有些着急,只得说是初霁看到了。 赵陵弯下腰,柔声问道:“初霁,你可是看见有什么古怪,在哪里。” 初霁闻言转头四下打量,指着远处说道:“那里有一个长的好怪的人。” 赵陵转头冲着老者示意,老者持幡按着初霁所指走了过去,刚走十几步,手中幡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老者脸色煞白,“翁主,真有东西在周边。” 布幡晃动的越发厉害,不一会儿,上面出现一朵火花,将幡烧出一个大洞,许久方才归于安静。 “叫人先撤出来。”赵陵冲着向起急促道。 向起刚要起步,就见不远处有一名重骑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第64章 终见黑泽 众人静静看着那蹲于地上的身影,一时间静寂无声,尚且沉浸在苍凉悲壮的刀意中难以自持。 一直守在马车旁的壮汉,竟然第一次走了出来,到了吴亘身前,单膝跪下,伸出比常人胳膊还粗的手指。 吴亘扶着其手指站起,对着壮汉微微颔首。壮汉亦是回了一礼,咧嘴笑了一笑,起身轰隆轰隆走回马车边。 张远走了过来,拍拍吴亘的肩膀,与沙杵将死去的三人草草埋了,毕竟也曾是军中同僚,终不能让其曝尸于野。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队伍重新归于平静。大家都是见过血的人,区区三人,只要贵人不问,死就死了。况且,三人依律本就当死。 倒是初霁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这个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小姑娘,扯着吴亘的衣襟,蓦然见到如此多的人,不由好奇的左右打量。 吴亘一脸尴尬的带着初霁,来到了赵陵的车前,“还请贵人遣侍女帮着梳妆一番。” 帘子掀开一角,赵陵似笑非笑打量着吴亘和初霁,“好个小巧的人儿,倒是个美人胚子。跟在你吴亘身边着实有些不便,让她上车来吧,本翁主亲自为她梳妆。” 吴亘长出了一口气,蹲在初霁身旁,柔声道:“莫怕,让贵人帮你好好打扮打扮。” 初霁看了一眼赵陵,在吴亘耳边悄悄道,“我不想去,这个大人看起来好坏,如野狐狸一般。” “扑哧。”吴亘忍不住笑了出来,野狐狸,这个比喻倒是颇为贴切。只不过,这个狐狸可是会吃人的。为了安抚初霁,低声道:“放心,梳理完毕就出来,我不会离开太远。听话。” 劝了半天,初霁方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小手紧紧攥着,准备一有不对的地方,就狠狠打一顿这个漂亮的狐狸。 要知道,初霁的气力可是不小。想想在陵园中,连吴亘行走都颇为困难,初霁却是行动如常。真与赵陵打起来,吴亘确信吃亏的定是赵陵。 到了车上,赵陵将帘子搭起,让吴亘能看清车中情形,也是让初霁安心。费力的将初霁头上糟成一团的发辫解开,侍女打来清水,赵陵细细替其洗漱,然后梳了个双丫髻,垂髫落下,又细细扑了些粉。 这么一顿捯饬,初霁顿时清秀起来,白里透红的小脸,一头乌黑的头发,两条清秀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过初霁并不是很满意,这些胭脂太香了些,害的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赵陵随手抓起桌上的果脯,微笑着递了过去,“喏,这里有些小果干,尝尝。” 初霁看了一眼那些诱人的果脯,转头瞅了瞅吴亘,得到首肯的示意后,伸手抓了一把在手中,掉头跑下了车,“给,哥哥吃。” 吴亘取出一块塞入初霁口中,甜甜的果脯一入嘴中,初霁双眼瞪的溜圆,世间竟有如此好吃的东西,赶紧拿了一块塞入吴亘嘴里,自己却是含在口中吮吸,舍不得咽下。 吴亘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车上的赵陵施了一礼,简单说了一下初霁的来历。 “哦,戍徒之后啊,怪不得,她既然来自荒陵,我名字中也有一陵字,倒是有缘。平时无事,就让她与我坐车吧,若不然,你们一帮粗鲁之辈,又怎懂的照顾孩子。”赵陵缓缓道,不时用手逗弄着初霁。 “我不,我要与哥哥在一起。”初霁大声反对,紧紧抓住了吴亘的衣服,把嘴中的果脯吐了出来,又将手中的递向赵陵,“还你。” 赵陵一怔,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只得自嘲的笑笑,“既然不愿,那就算了,这种小吃食,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若是想吃,尽可过来自取。” 吴亘赶紧带着初霁谢过,临走时还将桌上的一盘果脯全都讨了过来。不管你赵陵是真客气假客气,对不起,以吴亘的性子可是真不客气。 回到营中,一帮大老爷们看到水灵灵的初霁,皆是爱心大发,纷纷过来逗弄,送上各种美食。就连向起虽然因着陈统领的事与吴亘有所争执,却也是拿了自己一块有些发硬的糕点过来,送给初霁。 初霁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吴亘干脆一一接了过来,统统塞在初霁怀中,不一会儿,就积攒了鼓鼓囊囊一堆。 自小到大,初霁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小心翼翼每样捡起一块放入口中。一入口,眼睛如月牙儿般眯了起来,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吴亘一脸老父慈祥模样,看着初霁小口轻咬的模样,“放心,跟着哥哥,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弄来。”这一刻,吴亘忽然觉的,自己肩上重了一些,原来有种东西叫责任。 车队继续出发,行了五日,这天日头尚在头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平日从不主动现身的赵陵,却是头戴素纱冥篱,从车上走了下来。 吴亘心中一动,莫非这里就是此行终点。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山岗,吴亘有些莫名,难不成这里就是所谓的黑泽。 远处出现了一队身影,皆是黑衣,每人身上都戴着鸦面,正是云冥带队而来。按照双方约定,此次进入黑泽,收成按四六开分配。 原本打生打死的两帮人,却是要同时进入黑泽,不禁让人觉的有些荒唐。可对赵陵和云冥这样心性的人来说,却又再正常不过。只是这边气氛有些紧张起来,谁也不知对方要使出怎样手段。 云冥远远驱马过来,冲着赵陵拱拱手,“赵家贵人,望遵守约定。” 赵陵微微颔首,并不作答,伸手取出一块棱形的水晶,递与身旁老者,“开始吧。”老者双手接过,看了云冥一眼,走到那山岗前,闭目感应。 四周都安静下来,知道老者正在探查入口之处,倒是不容打扰。可就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哥哥,那里面有好多死人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被吸引,纷纷看向吴亘身旁的初霁。 吴亘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赵陵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到了初霁身边,正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情争之下,吴亘一脚踢向黑猫,后者轻轻一闪,避开了吴亘的脚,转而对吴亘怒目而视,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声音。 将初霁抱在怀中,吴亘气哼哼看向黑猫,这个畜生,什么时候又打上了初霁的主意,迟早要捉来做个龙虎斗的大菜。 赵陵被初霁的声音所吸引,移步款行,轻声问道:“初霁,你可是看到了什么,告诉姐姐可好。” 初霁探身指着山岗,“那里有好些人,都躲在石头里面,好古怪呀,为什么不用棺材呢。” 众人闻听俱是一懔,就连云冥也有些变色。都说小孩子眼净,难不成看出了什么。若是里面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这问天宗还有人活着,还是化为了厉鬼。 “那初霁可能看出这入口所在?”赵陵笑眯眯的,指着老者方向。 初霁有些奇怪,“什么是入口啊?” “嗯?”赵陵也有些头疼,确实这入口是何形状,自己也没见过,来之前只是打探到,将棱形令牌放于入口处,就可进入问天宗,想了想,招手叫老者过来,指着其手中令牌道,“就是能放置此物的地方。” 看了看令牌,又瞅了瞅那灰蒙蒙的山岗,初霁四下张望,示意吴亘带着自己往前走几步。等走到山岗前,初霁左看右看,瞪大眼睛四下寻找。 老者本来就对赵陵打断自己施法有些微词,看到初霁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怒道:“一个小娃娃,在那里胡言乱语,哪里能找到什么入口。翁主,还是让小的再试试吧。” 赵陵自无不可,同意老者继续施法。老者再次走到山岗前,闭目凝神,准备细细探查,可就在此时,初霁又开口道,“那里有个地方倒是可以把这亮闪闪的东西放进去。”说着指着头顶一处地方。 吴亘眯眼一看,有些狐疑的看了一下初霁,因为她所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放置令牌的地方。 “无稽之谈。”老者再次被打断,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初霁。吴亘此时可不干了,他本就是护犊子的人,眼见对方呵斥初霁,大步走到老者面前,“拿来。” “什么”老者有些奇怪。 “令牌啊,自己探查不出还不兴别人能看出来啊,真是占着什么不什么。”吴亘没好气的伸出手。 “你好,给你,若是找不出来,看你误了翁主大事,如何向她交待。”老者没好气的将令牌拍在吴亘手上。 将初霁放在自己脖子上,吴亘心里其实也没底,悄声问道:“初霁,你指指哪个地方,哥把这玩意放上去。” “那里。”初霁大声指着空中。 “姑奶奶,你小点声啊,万一不对咱也好转圜。”吴亘哭笑不得,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包括空中乌鸦和那只可恶的黑猫。 伸手按着初霁所指,试着将令牌放了过去。“再高些。”初霁伸出手指指着更高的一个地方。 “嗯。”吴亘将手高高举起。 “再高些。”初霁把手指指的更高了些。 “我的好妹妹啊,到底多高啊。” “跳一跳。” “好吧。” 众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吴亘在原地蹦来蹦去,不禁莞尔。 赵陵的脸慢慢阴沉起来,刚要喝止吴亘耍宝的举止,忽然,吴亘凭空吊在了空中,手里还抓着那块令牌。 在场的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令牌真就挂在了并无一物的空中。 “啪啦啦。”四周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只见以令牌为中心,一条条黑线出现,不断向四周延展,就好像鸟蛋开裂了一般。 一股带着腐朽味的气浪喷出,吴亘和初霁被吹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远远滚落在地。一停下来,吴亘赶紧察看初霁有没有受伤,还好,只是衣服有些凌乱,身体倒是被吴亘护着,丝毫未损。 抬头打量四周,众人根本没有顾及这二人,皆是瞠目盯着一处。 第67章 遇事不决可抓阄 一个、两个、三个,接连有八个人情形有些不对,不仅不听指挥,四处游荡,而且有的人只要有他人靠近,就如野兽般嚎叫,肆意攻击。 赵陵和云冥见状,不敢怠慢,赶紧发出信号,让所有人返回到身旁,置于长幡的保护之下。 随着人数一多,长幡抖动越发激烈起来,显然是有更多的恶灵被吸引到此。 吴亘自然不惧这些恶灵,可初霁神魂孱弱,怕是抵不住对方侵袭。 带上初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幡下凑去,一路惹了别人不少白眼。 等人到齐后清点,吴亘这才发现,张远和沙杵不在当场。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吴亘冲着四周大声呼喊。很快,张远的声音从远处传出,“吴亘,快些过来帮我,沙杵中邪了。” 吴亘闻听大惊,将初霁交给赵陵身边的侍女,掉头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跑到一处大殿之类的建筑前,吴亘看到,沙杵口吐白沫,满脸狰狞,正在张远怀中兀自挣扎。 张远死死箍住其身体,不让他乱动伤人或伤害自己。 吴亘赶紧上前,用腰绳将沙杵束缚住。这厮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强壮,此时却是力大如牛,倒把吴亘和张远弄出一身臭汗。 “快点,把他抬回去,晚了恐怕恶灵灭了其神魂,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吴亘急急说道,与张远抬着沙杵就往回跑。 路上,吴亘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张,这沙杵中招,为何你却没事啊。”张远也有些疑惑,“方才确实一阵眩晕,可不知为何,听到一声尖叫后就没事了,难不成与我家传秘法有关。” 吴亘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这张远的秘法可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其祖上俱是军卒,祖辈的蒙阴累积于身,这一身的煞气恐怕等闲恶灵都无法伤害其人。 将沙杵带回长幡边,挣扎的越发厉害,对着长幡不停嘶吼。 “这可如何是好?”张远看着吴亘也有些慌神,如何才能把附身恶灵赶出来,在场的人可是都没有半点法子。长幡只能抵挡接近的恶灵,却没有办法把其从人身中驱离。 吴亘也是急出一头汗,自己倒是不怕这恶灵,哪怕让其附于己身都没什么大碍,可如何将其逼出倒是个问题。 用长幡一试,沙杵只是感到难受,并没有什么作用,看来此幡的威能还是小了些。 不一会儿,沙杵眼中的瞳孔一点点消失,只剩下眼白。若是全部化为白眼,恐怕这人就没救了。 正一筹莫展之时,初霁走了过来,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一寸多长的骨笛,“哥哥,用这个试一下。爷爷说过,这小笛子放在荒陵中好多年了,浸染英气,可以驱邪避祟。” 吴亘一打量,这骨笛质如釉玉,十分光滑,看不出有什么神异。不过眼下场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取过笛子向着沙杵额头放去。 骨笛一放到沙杵额头,其皮肉就冒起股股白烟。沙杵挣扎的更加厉害,吴亘与张远死死将其按在身下,不一会儿,从沙杵眼中不断流出血泪,渐渐停止了挣扎。 吴亘大喊道,“其他人快让开。”若是恶灵逃出,再附身于其他人可就麻烦了。唰的一下,吴亘身边除了张远外,再无一人。 “初霁,帮我看着,这鬼东西出来没有。”吴亘头也不回,向初霁交待道。 “嗯。”初霁奶声奶气的回答道,眼睛瞪的溜圆,哥哥头次需要自己帮忙,小家伙倒是充满了干劲。若不是侍女紧紧拉着,说不得此时已经跑到吴亘身边。 沙杵额头上的白烟渐渐消失,“出来了,哥哥,就在你右边。”初霁兴奋的大喊道。 吴亘骤然转头,双手掐诀,这是度妄诀中的手段,名为引魂。引到哪里,当然是自己身上。若是让这鬼东西再跑到他人身上,可就麻烦了。 很快,恶灵感受到召唤,入了吴亘心神。这次附身于沙杵身上的,却是一个长有人身,满脸长满眼睛的怪物。吴亘长出一口气,到了自己地盘,就由不得你了。 怪物见到吴亘,气势汹汹扑了上来。吴亘照葫芦画瓢,将怪物拘束于牢笼。没曾想这个怪物比上一个恶灵强壮了不少,竟然挣脱牢笼冲了出来。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集中心神,幻化出一把长刀,与怪物好生搏斗一场。 赵陵和云冥看着一动不动坐于地上的吴亘,相互对视一眼,原来眼前这小子还是平日罕见的魂师,吴亘在二人心中的份量又重了一分。 过了一会,吴亘终于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长出了一口气,终是将这怪物给灭杀。低头观察倒在地上的沙杵,此时已经昏睡过去,至于醒来如何,吴亘心里也没底,但终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赵陵笑眯眯走了过来,“吴亘,下面还需多多依赖你了。” “还往上走。”吴亘眼一翻,再这么走下去,不知还有多少恶灵,反正到最后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活下来,自己定是要死了。 “诶呦,我头疼。”吴亘捂着脑袋躺倒在地上。 “原先的条件可以再提一些,我给你一个贵人丁籍。”赵陵咬了咬银牙开口道。 在场人轰的一声议论起来,要知道,成为一名贵人何其难也,没有经过中枢审核、皇上御览怎能得到。赵国每年授予的贵人不过几十名,很多还是原有的贵人犯事罢绌后递补上来的。 这赵陵倒是出手大方,有此赏赐,很多人恐怕拼了命也要争取,毕竟得了贵人身份,可是能泽被后人的。 吴亘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觉着头疼好了些,两个贵人丁籍如何。” “不可能。”赵陵断然拒绝,这已是她的能力极限,“你总不能让我父王认两个干儿子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要报朝廷宗正的,吴亘倒也没有再多纠缠,指着初霁道:“把丁籍给她。” 这下子赵陵也诧异起来,“你真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小小的贵人丁籍,还入不得我法眼。”吴亘毫不在意说道。说实话,初霁若是得了这份庇护,起码来说,再无人敢动她,也是相当于请了一道护身符。 初霁眼珠转了转,年幼的她虽然还不知道这贵人到底意味着什么,看到这个有些凶的姐姐逼哥哥继续前行,甩开了侍女的手,走到吴亘面前,悄声道,“哥哥,我听爷爷说,若是有厉鬼近身,只要吹响这小笛子,他们就不敢过来的呢。” “真的?”吴亘不由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多。站起身招呼道,“诸位请随我前行,切莫离开我三十步之内。”说着就要起身前行。 向起有些着急,“方才那些被附体之人怎么办,还需救上一救。” 赵陵猛的转头,看了向起一眼,后者只得闭口不言。 吴亘叹了口气,“皆是一路同行袍泽,总是不能不管的,我去吧。只是能不能救回,就尽人事,看天命了。” 赵陵刚要开口,想了想,却又闭口不言。 吴亘背上初霁,用绳子绑在自己背上,嘴里含着骨笛,向着那些已经丧失神智的人追去。 途中遇有恶灵,初霁自会示警,吴亘试着吹了一下骨笛,果不其然,恶灵闻听尖细的笛声,如临大敌,仓皇而逃。 吴亘一路寻找,总共找到八人,其中六人神魂已灭,只救回了两人。待把最后一人放倒在地,吴亘面如金纸,头痛欲裂,这是神魂魂力尽支的迹象。 按说此时,如能好好睡上一觉,倒也能慢慢补了回来,可是此时此景,又怎能容自己休憩。 强撑着身体,吴亘起身准备领着众人前行。 云冥走了过来,掏出一块圆形墨玉,“吴亘,此物乃是我偶然得于星落原一处荒谷,不知何物。放在身上时间长了,倒是有安神静心的功用,你且拿去吧。” 吴亘接过墨玉,玉质温润,看不出有什么神异。小心贴在脑门上试试,一阵阵清凉之意传来,方才那种烦躁的感觉顿时缓解不少。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吴亘赶紧塞入袖中。旁边的赵陵目睹此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冥,捋了捋耳后秀发。 云冥则有意无意看了赵陵一眼,微微一笑。 二人的动作落在吴亘眼中,不由的暗自发笑,行啊,自己此时倒是成了香饽饽,竟让两人争相示好。 休息片刻,吴亘让持幡老者断后,自己边吹笛子边带领众人往上爬。 一路之上,不时见到玉俑,数数下来足有两千多具,可见这问天宗覆灭前,果然是宗门兴盛。 一间间屋子清理过来,不时有恶灵扑出,都被笛声阻退。但此种凶险,除了初霁和吴亘,旁人是看不着的,只是觉的一路行程颇为顺利而已。 一直忙碌到天黑,众人手举准备好的火把,聚集到了山顶,这里是藏经阁所在,也是此行最为重要的地方。 虽然问天宗所遗器物甚多,但由于多年缺少灵气温养,大多已失去灵性。反而是这藏经阁,藏有大量修行典籍,是赵陵和云冥最为看中的地方。若是能将其全部解读,又一个强大的修行势力必将崛起。 任何时候,传承总是最重要的,无形的积淀总比有形的器物来的久远。 二人在此起了争执,都宁愿舍弃一些器物,也不想让对方过多阅览典籍。因为此处剩下的都是一些玉简、金简之类,也只有这些材质才能横亘千古保存下来。 这其中,按着贵重程度来说,当然玉简最为尊贵,金简次之,至于刻在铜铁器上的则是最次。 两拨人越争越凶,剑拔弩张,竟有当场火并的趋势。吴亘只好站了出来,按照当初大风寨的规矩,提议抓阄决定归属,否则他就独自离开此地,让这些人与恶灵相伴。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接受提议,由吴亘做了两个纸团,在黑猫和乌鸦的监视下,二人抓阄决定。 “开。”吴亘如赌场中管事一般,掀开一个玉碗,大喊道,“来来来,两位自取,买定离手,不得反悔。”面前已是最后一枚玉简,最终是赵陵猜中,分赃大会顺利结束。 “两位,今天收获满满,我这个做庄家的也需收些利息,取一物如何。”吴亘开口提议道。 赵陵和云冥如同杀红眼的赌徒,恶狠狠瞪向吴亘。吴亘讪讪笑道,指着现场最大的一堆,那里多是材质为铜铁的经诀,也是最次的一等,“我就从里面取一物即可,其他的一概不取。” 二人面色缓和了些,吴亘在里面翻翻拣拣,找了一个铜简出来,“就这个了。” 赵、云二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摇摇头,随手让吴亘拿去。 铜箔最右侧有六个大字,阴阳合参法要。  第65章 有人吗 在吴亘方才放置令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足有十余丈高。空洞就这生生出现,就像有人在空中挖了一块出来。 不断有灰烬从空洞中飘出,纷纷洒洒。四周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就如柜中放置多年的衣物腐朽。赵陵用香帕掩住鼻子,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那处空洞。 过了许久,灰烬再不飞出,里面远远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黑如松墨。 湖泊之上有一座大岛,岛上皆是残垣断壁,俱是腐朽气象。大岛上空,隐有灰色流云浮沉,灰烬正是从此处落下。 赵陵与云冥对视一眼,厉声道:“阁下,此处门户已开,我二人依约进入,还请约束好手下,否则打起来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云冥冷笑一声,“本想早些说此话来着,既然赵贵人已经开口,云某就不赘述。请。” 光头壮汉愤恨的看了一眼对方,紧紧随在赵陵身后。当日一战,云冥可是险险要了他的命。壮汉心性单纯,自不像赵陵那般隐忍,所以一直对云冥怒目而视。 两队人挨个进入,彼此间保持了些距离。吴亘拍拍身上的土,准备带着初霁一同进入。这时,张远走了过来,低声道,“晚些再进,万一有什么名堂,也好让这些人先蹚。” 吴亘点点头,反正进去后有什么所得也与己无关,倒不如安稳些跟在后面。 一行人小心走入洞口,四周灰蒙蒙一片,每个人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腐朽。看着岛上鳞次栉比的废墟,众人难免唏嘘。纵然这问天宗曾经无尽辉煌,时间终是无情湮灭了这里的一切。 吴亘是最后一个进入的,小心翼翼的跟在众人脚印后,还专门把玲珑甲穿在了身上,上次被林若实所伤,就是吃了没穿甲的亏。 自从有了初霁后,做事都是颇为小心。吴亘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年轻时行事跋扈,有了小儿女后也会收敛许多。无他,责任罢了。 此处空间不知被问天宗施了什么法子,竟是隐匿不见,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破绽。若不是有令牌在手,谁又能知道此处别有洞天。 走在落满灰烬的地上,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众人沙沙的脚步声。远处的大泽,湖水幽黑,有八条石桥通往湖中岛屿。另人不安的是,如墨的湖水如同凝结了一般,平静如镜。 初霁骑在吴亘脖子上,转头好奇的四下打量。她自小在荒陵长大,对这些地方并不害怕,反而有些莫名喜欢。 “哥哥,那上面有人。”初霁不确定的指着远处的岛屿。 如此安静的地方,初霁的话如同炸雷,众人吓的一个哆嗦,纷纷看向其所指方向。可那些废墟上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在活动。 吴亘觉的头皮有些发麻,小心的问道:“真的有人?”在这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地方,若是真有人,那该是怎样的存在。 情绪是会传染的,很快在场的人都有些恐慌,就连那光头壮汉,面容也严肃起来。 赵陵与云冥急促走到吴亘面前,“小妹妹,可是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纵然是赵陵胆大如斯,不禁也有些踌躇。 “嗯。”看了吴亘一眼,初霁有些犹豫,“像人,又不像人。” “是否在动,有多少。”身旁的云冥也觉着有些棘手。 初霁伸长了脖子,手指在空中虚点,似乎在数数。看着她不停的指点,众人的心坠到了冰点。若真是有众人看不见的怪物,这得有多少。 过了一会,初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数着了十多个,他们太快了,一会出现一会又躲了起来。” 方才手持令牌的老者走了过来,怀疑道:“你真是看见了?” 初霁有些不乐意,气鼓鼓说道:“真的看见了。” 老者还要说什么,却被赵陵制止,“宁可信其有,我在一本古籍上曾看到,这些幽闭之地,常有怨鬼出没,久而久之,怨气化魔,实是难制,倒是魂师可以克制。只可惜,此行匆匆,并没有魂师同行。” 魂师在世间并不受人待见,本就稀少,赵陵此话也只能是无病呻吟罢了。 就在众人默然的时候,那名老者又站了出来,“临来前,老朽忧此行艰难,倒是与朋友处借了一件魂器,说不得能有些用处。” 赵陵大喜,“快快拿出来。” 老者伸手取出一具布幡,上面俱是恶鬼模样,“且随我走,若是幡动,则是有恶灵靠近,只要不是过于强悍,长幡倒是能挡得住的。” “好,前面带路。”赵陵有些急迫,眼见着最后一哆嗦了,难不成因区区恶灵就无功而返,“吴亘,你带着初霁跟在幡后,若有异常也好及时示警。” 原本躲在队伍后面摸鱼的吴亘一愣,干嘛,让我去打头阵,门都没有,腻腻歪歪不肯上前。几名异人面色不善起来,就连云冥也是眼神闪烁。在这个时候,阻人财路不啻于杀父仇寇。 “这个坏姐姐,躲在这里干什么。”初霁忽然指着吴亘脚边。 吴亘转头一看,自己的身影明显粗大了一些,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云冥身边那个善于隐匿的女人,此时就在自己身旁。 “云冥,什么意思。”吴亘冷冷道。 云冥微微一笑,“护卫罢了,有谷幽在你身边,尽可放心上前。” 吴亘冷笑道:“好好好,多谢云兄体贴,看来我今天不打个先锋是不行了,说不得被人乱刀分尸。”说着大步向前走去,张远和沙杵一声不吭,跟在了吴亘身后,若有若无挡住了众人。 心中一暖,吴亘拍拍初霁的小腿,嘴巴朝地上努努。初霁会意,悄悄用手指了地下一处。这小女孩本就心思敏感,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却能敏锐察觉到其他人的恶意,瞬间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 呛的一声,吴亘手中断刀出鞘,猛然扎在初霁所指之处。 一声尖叫,一道黑影急速从吴亘身边脱离,逃到了云冥身边,幻化成一个女人,手捂着胳膊面色狠厉盯着吴亘。 “这是何意。”云冥面色一沉。 吴亘轻轻抖落刀尖的血,斜睥云冥,“记住,我这个人平生最不喜受人威胁,特别是打我身边人的主意。若是惹的恼了,不管男女老子都敢戳几个窟窿,连这天我都敢掀翻喽。”话中暗暗警告赵陵。 看着骤然发作的吴亘,众人皆是不语,暗自警惕起来。 赵陵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闻听不仅不恼,反而笑吟吟道:“吴亘,若是此行助我,初霁的丁籍我自会帮她解决,而且保你二人在赵国无忧。” 这倒是戳中了吴亘的痛点,初霁跟自己到了赵国,并无丁籍,若是做个庶人,恐怕会耽误孩子,所以才想着去寻水从月。 在定远城时已然得罪了秦郡守,自己一人也就罢了,该跑跑,该杀杀,但带个初霁,总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亡命天涯吧。 儿女情长时,英雄亦气短。 吴亘点了点头,走到了老者身后。一行人到了湖边,却又停了下来,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岸边摆了一些玉俑,上有繁复花纹。俑头处嘴角裂开,双目漆黑,露出难言的笑意,双眼空荡荡看向这方天地。 小心走到近前,这些玉俑俱已灰白,显然灵性已失。老者用脚轻轻碰了碰一具玉俑,其表面啪啪裂开,轰然飞起一堆灰尘。 众人吓的赶紧退后,各执兵刃警戒,生怕从中跳出什么怪物。灰尘过后,玉俑只剩下一堆残渣,一具尸骸露出。 尸骸栩栩如生,衣着十分古朴,与今人大不相同,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躺在地上。 吴亘小心上前,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尸骸身上。尸骸迅速瘪了下去,身体迅速变黑,很快连同身上衣物和肉身,都化为齑粉,只留下几块如玉脂般的骨头。 “你干什么?”赵陵沉声道,“这些俑里难免会有古物留存,如此鲁莽,岂不是将一切尽毁。” 吴亘讪讪放下手中的另一块石头,谁让这些尸骸这么不经碰呢。 “把所有玉俑小心打开,仔细察看。”赵陵一声令下,手下人便动了起来,沿着湖边寻找玉俑,小心翼翼用刀撬开。云冥也不甘落后,手下鸦卒也是纷纷动手。 看着这些人忙乎,吴亘百无聊赖的走到湖边,打量着如墨的湖水。 “这具玉俑早被人打开过。”忽然一名重骑喊道,众人闻听,赶紧凑了过去。果不其然,这具玉俑从中一分为二,里面空空如也。 沙杵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难不成还有人活着。” 众人面面相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要是还有人活着,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很快,众人将就近的玉俑一一查看,总共六十余具玉俑,有十具是被打开过的。 赵陵取出一个鹅蛋大小的透明水晶,水晶散出一道道光晕。走到一个玉俑前,用水晶在尸骸上扫过,连玉俑上的花纹都不放过。 云冥微微一笑,“没想到贵人还有些物,不动尸骸却是将一应事物抄摹下来。”说着伸手一招,原本一直落于肩上的乌鸦飞起,双目闪着红光,也是从一具具尸骸下飞过,显然与赵陵手中的水晶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一会儿,两人俱是抄摹完毕,开始叫人翻拣尸骸。这些尸骸应是年岁久远,稍稍一动便化为一堆灰烬。 搜罗半天,倒是找着一堆物件,有失去光泽的玉佩,有造型奇怪的短剑,有不知材质的页册,诸如此类,堆了一堆。 赵陵看向云冥,“此地尚是外围,应是低等之人所在,相信岛上还有更多器物,待一并收集好再行分配如何,你我可派人一同看管。” 云冥笑笑,“自无不可。” 二人如此和谐,倒是让一心想看两人掐起来的吴亘有些失望。 这片湖泊是如此之大,一时间也无法全部扫荡完毕,众人便向着石桥走去。可找了半天,有七座俱已坍塌,只有一座尚好,不过桥面中央已有一大块缺口,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大的湖,又没有渡船,难不成飞过去。 飞过去?云冥和赵陵眼睛同时一亮。 很快,乌鸦叼着绳子飞过缺口,将绳子另一头的套子固定于看起来结实的桥墩上。如此几次,一个简易的绳桥倒是搭成。 众人小心踩着绳子,准备穿过桥面。 正在这时,平静无波的湖水荡漾起来,隐隐有一个东西从水中浮现。  第68章 青竹蛇儿口 车马辚辚,赵陵一行人行走在星落原上,与出发时相比,不可谓不凄惨,七成的人业已殒命。 吴亘骑在马上,抱着恹恹欲睡的初霁。小孩儿终是不耐长途行军,连日跋涉不免有些困顿。 三日前,吴亘等人已离开问天宗遗址,准备穿越星落原,辗转去往观夕城。 亏得初霁能看见那些恶灵,下山之时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在准备下山时,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人,正是那名擅使双剑的中年人。 寻觅半天,却发现其死在一处石室中,手中还拿着一把古朴长剑。估计是此人在搜山时所匿,藏在此处,欲想偷偷取回,却被恶灵袭击,神魂业已泯灭。 按着来说,这与云冥还有些关系,谁让他斩了人家两把飞剑。看着其尸身,众人只得感叹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旧话。 等到了那处桥边,有了来时的经验,众人或是将蕴含灵气之物抛到湖中,或是施法术吸引那些怪物,险险通过了石桥。 到了洞口,一行人蜂拥而出,一心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面死气沉沉,怪物横行,已非人间。临出来前,吴亘将令牌取下,免得这些怪物逃出此地,危害世人。 入口洞穴缓缓消失,消失于世间多年的问天宗又再次消失,终是成了时间长河中的又一粒尘埃。 目睹此景,众人也是唏嘘不已,何等辉煌的一个宗门,也难抵过世事变迁。这偌大的星落原上,桑海沧田间又葬下了多少隐密。 离开问天宗,众人就在原地休整,只不过,赵陵一行与云冥一伙远远离开,相互提防着对方。只有吴亘,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倒头便睡,以恢复神魂疲倦。 睡至半夜,却被一只乌鸦啄醒。会意之下,借着尿遁到了外头,在乌鸦带路下,看到了独自一人等候的云冥。 吴亘打了一个哈欠,“云大盟主,大晚上的叫我过来何事,睡眠不好可是会起皱纹的。” 云冥看了看满面疲惫的吴亘,轻轻一笑,“吴兄弟可真是心宽,今夜恐怕没有几人睡的踏实,倒是你睡的昏天黑地。” 吴亘一屁股坐到地上,“睡不着的是你与赵陵,我身无长物,又不担心他人觊觎,自是安心的很。说吧,有什么事,我还得赶回去睡觉呢。” “我观吴兄弟虽性子惫赖,却心存正义,不知你可愿加入我正灵盟。”看着吴亘摇头,云冥摆手道:“不必先忙着拒绝,且听我道来。 吴兄弟是小卒出身,身无半分根基,机缘巧合之下方成了中人,想来前路亦十分艰难。 至于说这赵陵,此人虽出身高贵,不过吴兄弟真敢以此女为恃吗。此人所谋甚大,做事果断,不择手段,为了所求可是什么都能舍弃,更何况兄弟区区一个中人。 说不得将来某天,吴兄弟就如这一路死去的随行,赵陵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跟着这样的人,真的放心吗。” 这一点吴亘倒是承认,赵陵一个贵人,能够放下身架诱惑自己一个中人,连自己身子都可以给出去的人,又有什么不可舍弃。 看到吴亘点头,云冥又接着说道:“我正灵盟虽然尚且势弱,但这些年戍徒对各国的不满与日俱增,而各地戍徒加起来又何止一国人口。假以时日,迟早有一天正灵盟会傲视于天下。 我观吴兄弟身负异能,若是能入盟中,自有一番天地可供施展,又何必屈居于一个女子石榴裙下。而且若是入了盟中,我当下就可给你个香主之位,在盟中只需听我号令即可。 当然,我知道吴兄弟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连贵人都看不上,遑论一个小小的香主。但正灵盟正值初创,日后壮大起来,岂是一个贵人所能媲美。” 看着黑暗中云冥闪闪发亮的双眼,吴亘叹了口气,“云盟主的好意吴亘心领了,只不过你也知道,那赵陵下了个钩让我不得不咬,就是给初霁一个贵人身份。当初她爷爷如此信任,把初霁交给我,总不能随我颠沛流离吧,终是要给她找个安稳之所方好。” 云冥沉思片刻,“恐怕这钩咬了就脱不下来了,以赵陵此人的性子,不把吴兄弟牢牢套死,榨干最后一滴油恐怕不会罢手。倒不如让我在赵国某座大城,给初霁找个安稳人家,平平安安过日子为好。” 按说云冥讲的也确实没错,一入宫门深似海,贵人之间亦是勾心斗角,初霁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赵陵手下还不是被玩弄于掌心。时日长了,耳闻目濡之下,还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你云冥难道就心思单纯了,若真是为戍徒大业,暗谷中身受晦雾之毒、奄奄待死的那些被抛弃之人,怎不见你助上一助。而且那些鸦卒,被生生改造成如此模样,沦为自己的打手,也未见你怜悯几分。在人性淡薄上,与赵陵相比不过半斤八两。 吴亘轻轻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让初霁安定下来为好。” 云冥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转颜道:“无妨,吴兄弟心中自有乾坤,我就不多妄言。不过呢,正灵盟始终给你留着香主的位置,若是事有不谐或身无羁绊,再来盟中也可。” 说着取出一个鸦头状的铜符,“此物乃是香主信物,吴兄弟若是有心,到时自可凭此物再入盟中,若是无意,随手扔了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亘再无法推脱,伸手接了过来。眼见吴亘并未拒绝,云冥亦是欣喜,倒是扯起了家常,以拉近二人感情。 从交谈中吴亘得知,云冥这些乌鸦乃是一种异兽,与赵陵手中的黑猫一样,天生对于晦雾比较敏感,而且喜食体内含有晦雾的异兽,戍徒多豢养其用来侦察和对抗异族。 至于那鸦卒由来,云冥则闭口不谈,想来也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二人交谈一番,便分手各自归营。 星落原上,马儿颠簸了一下,吴亘收回有些发散的心思。赵陵与云冥分道扬镳已经两天,队伍直直向东而去。 怀中的初霁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咯咯的笑了出来。吴亘微微一笑,终是有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儿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有些怪异,又有些甜蜜。 张远催马跟了过来,与吴亘并肩而行,“可是不打算回定远城了?” 吴亘点点头,“秦三公子与我的恩怨想来你也知晓,若是再回定远城,不过是自投罗网,倒不如出去闯闯,说不得另有机遇在身。 只是我走之后,还请张屯长帮着照料一下莫信。另外还有个事,有个贩私盐的家伙,名叫宝象,若是方便,也请照拂一二。” 张远几乎无语,莫信也就罢了,让一个官军照顾贩私盐的,这不就相当于让官差看顾贼寇吗。只是分别在即,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违心答应下来。 看了看前方那辆马车,低声道:“那个女人小心些,莫要与她走的太近,这种人毫不体恤下属,做事功利,乃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的人物。你呆在她那里,说不得哪天就得被卖了。 若是得了贵人身份,能走则走,不必眷恋权势。不然的话,她既然能给,亦可取走,等于掐住了你的命门。” 吴亘心中暖暖,唯有此种生死兄弟方才是真切为你考虑,“谢了。” 张远嘴一撇,“谢个屁,又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路自己寻思好。”说着双腿一夹身下马,掉头离开。 返程的路上,并没有多少波澜,虽然时有一些危险发生,但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众人眼中看来,不过是徒增旅途的乐趣罢了。 赵陵始终缩于车中,一心揣摩带回来的典籍。 向起倒是与吴亘走动的多了些,一路之上虽有磕碰,却是打出来的交情。 行了二十余日,前方草木逐渐多了起来,这也意味着,车队快走出星落原了。 这一日,天色尚早,车队行至一处山脚下,巨石中间一潭幽泉清冽。赵陵下令,车队就地休息,取出车上藏酒,自取饮用。 一路上,众人皆是心神紧绷,眼见着脱离了危险之地,皆是松了口气。想想一路死去的同伴,伤悲之余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欣慰,如此一来,酒就喝的有些多了。 向起酒品实在不好,抱着个酒坛,又哭又笑,逮人就喝。没想到这厮平日看起来板正,酒后却是如此放浪,搂着吴亘一口一个兄弟说个没完。 正无奈之际,侍女匆匆来寻吴亘,说是有事商谈。吴亘赶紧推开向起那张醉熏熏的脸,借机摆脱了对方。 侍女带着吴亘一路前行,越过了马车,到了那处幽泉边。 远远看到水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吴亘心头一紧,赶紧停步不前。侍女连声催促,说是翁主有要事相商。 自从吃了一次亏后,吴亘对此就心有余悸,哪里还敢上前。 赵陵的声音幽幽传来,“吴亘,本翁主召你过来,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你可知,秦郡守可轻易结果了你的小命,本翁主亦可。”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小心翼翼来到泉边十几步的地方,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头深深埋于胸前。 “呵呵,倒还是个正人君子。罢了,不为难你了。”赵陵坐在水中,不时取过放在岸边的金箔翻看。 听着水花声音,吴亘有些失神。 “我乃锦春王之女,此次奉父命前往星落原,虽然有些惊险,便终是不辱使命。此次回去,贵人的丁籍我自会帮你求取,那小妮子倒是平白得了一场滔天富贵。 至于你吗,就做我的私臣吧。做的好了,过几年谋个官职也是不成问题。你可愿意。”赵陵背对着吴亘,娓娓说道,听着商量,语气中却是全然不容拒绝。 锦春王?想了想,吴亘终是答应了下来。 哗啦一声,赵陵从水中站了起来,款款走到吴亘面前,抬起一只手,“为我更衣,所谓私臣,自然也要服侍本翁主起居。” 纤纤玉笋上,鲜艳的指甲如同凤仙花怒放。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是人间极品艳色。 吴量心如乱麻,只得低头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素白纱衣,笨手笨脚披在那一抹玲珑瑞雪之上。 正焦灼间,赵陵忽然开口道:“你可会巫蛊之术。” 巫蛊,吴亘不由的一愣。  第66章 非人间 乌黑的水面上,冒起一串气泡,一个怪异的东西缓缓浮于水面。 为什么是东西呢,因为这位长相着实有些难以形容,如同一个人砍去下半身,再接上另一个人的上半身,如此累加,竟如爬虫一般叠加了三四层。怪物脸上,就是一堆烂肉,只长着一张大嘴。 看着怪物一点点浮上,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皆是心生恶寒。这种怪物,绝不应存于现世。 很快,水面其他地方出现了涟漪,一个个怪物浮了上来。有的如方才怪物一般,有的却是全然相反,整个躯体由七八条腿拼成,中间拱着个脑袋。 诸如此类梦魇中方能出现的怪物,就这样活生生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啊,这里就是地狱。”沙杵哭丧着脸,低低喃语。 忽然,一只怪物试探着想爬到桥上。身旁的一名鸦卒一刀斩下,怪物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湖水震动,形成一圈圈涟漪,却如号角一般,让众多的怪物醒了过来,张着嘴无声向桥边游来。 说来奇怪,这些怪物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一靠近,一阵呓语就在众人心神中响起。 每个人的脸色俱是大变,一股莫名的情绪泛起,杀戮、狂暴、混乱。人群躁动起来,有的人紧紧捂着头,有的承受不住的,胡乱向四周挥舞着兵器。 见此情形,吴亘本想着向出口跑去,可身后堵了这么多人,无奈之下,只得掉头向着岛上跑去。一些神智还有些清醒的人也反应过来,忍着不适,纷纷向着岛上狂奔。 随着众人的跑动,原本动作有些迟缓的怪物活跃起来,加速向着桥上爬来。兵器砍在怪物身上,其黏糊糊的身体颇不受力。即使砍落一段躯体,怪物也毫无影响。斩落的断肢掉入水中,又被其他怪物抢去,或是一口吞掉,或是安在自己的身上。 赵陵队伍中那个长有长舌的异人,一掌击穿了怪物的身体,可是很快他就嚎叫起来。怪物的汁液粘在手上,手掌上冒起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 一个怪物抓住了长舌异人,把他生生拖入水中。其人不断挣扎,长舌更是弹出,缠绕住了绳桥,拼死不放,眼见绳子要被他扯断,赵陵抓起旁边一人的刀,毫不留情一刀斩下,长长的舌头被砍断。 失了依托,长舌异人被拉入水中,冒了几个气泡就消失不见。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倒下。怪物随着众人的脚步,一个个向着桥上攀爬追赶,偌大的石桥上,爬满了这些鬼玩意。 吴亘跑在第一个,面前并没有怪物,顺利跑到了岛屿上。放下初霁,伸手摘下身上的弓箭,向着桥上的怪物射去,掩护剩下的人奔跑。 持幡老者则一抖手,火焰向着攀附于桥上的怪物飞去。火落于其躯体上,怪物稍稍一愣,竟然大口吞咽起火焰来。邻近的怪物见状,如同闻到了美昧,纷纷过来抢夺。 “糟了,法术对这些东西没用。”老者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这些怪物对含有灵气的法术颇感兴趣。 吴亘在岸上看的清楚,挥舞着手道,“往后打,吸引怪物注意。” 老者马上明白了吴亘的意思,火球一个接一个向着远离众人的桥上飞去,石桥上燃起熊熊大火。怪物们显的更兴奋了些,纷纷向着火焰扑去。 桥上人的压力顿时变小,借此空当纷纷向着岸上涌来。 吴亘站在桥边一个个接应,此时再也没有什么敌我之分。临到桥头时,赵陵许是跑的脚软,身体一歪向湖水中倒去,吴亘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其腰身,顺手掼到岸上。 赵陵刚想开口道谢,只见吴亘折身又冲上了桥,原来那些火焰很快被怪物吞噬一空,又掉头向着众人追来。沙杵和张远落在最后头,身前身后俱是怪物。 吴亘断刀连连挥舞,天落不要命的一波波砍出,终于砍出一条豁口,“走。”三人相互扶持,沿着桥狂奔,险险到了岸上。 坐在岸边灰烬上,吴亘大口喘气。张远拍了拍他脑袋,“谢了。” “谢个屁,多余。”吴亘没好气说道,却见云冥伸手递了一壶酒过来,不由的一怔。 “敬壮士。”云冥只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清点自己队伍中剩下的鸦卒。 吴亘灌了一口,不错,好酒,却见赵陵抱着初霁走了过来。对方刚要开口,吴亘心知其意,只是说道:“莫忘了承诺就成。” “那是自然。”赵陵笑语晏晏。 怪物到了岸边,却是不敢上岸,感觉不到众人动静,便又纷纷缩回水中。 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岛上情形。 从岸边往上,毫无缓冲,一座大山冲天而起。沿着破烂的山路,一排排的房屋错落有致。 若此时山上不是灰败一片、断壁颓垣,再佐以奇花异树,倒是仙境一般的存在。可见这问天宗当初也是颇为兴盛,时过境迁,竟破落至如此境地。 收拾收思,众人沿着山路向上,每到一处,就如土匪般在两侧搜刮。可惜的是,这里荒废已久,很多房屋稍一用力,就颓然坍塌。 一些明显是存放丹药、法器之类的地方是众人搜寻重点,可打开一看,丹药早已不翼而飞,化为几片白灰。器物倒是也有一些,就是灵性尽失,还不如俗世的刀剑好用。 走到半途,吴亘百无聊赖的看着众人忙碌,与初霁在一起逗趣。反正搜刮来的东西与己无关,那赵陵和云冥眼睛瞪的溜圆,哪里容的别人私匿。 忽然,初霁对着一旁空地瞪大眼睛,伸出小手似乎想戳着什么。吴亘心头一紧,一把将初霁抱在怀中,神情紧张的四下打量。 “那个人好像很生气诶。”初霁仍旧指着那处,大眼不停忽闪。吴亘的心更是揪了起来,哀叹道,不是吧,又有什么鬼玩意。 正在此时,吴亘眼前一黑,心神中滴答一声,如同湖水中落入一滴水珠。涟漪起时,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心神中显现。人形不断变幻,四周有微弱的光芒。反观自己,只是一团不断跳动的火焰。 终于,人形清晰了些,却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面部扭曲,身体来回怪异扭动。度妄诀中有言,这是恶灵侵入了神魂。 中年人身影忽大忽小,一阵混乱杂沓的意识传来,就好像有几十上百人同时开口,嗡嗡一片,让吴亘有些心烦意躁。 忽然,中年人身体骤然变大,脸露凶恶之色,直扑吴亘而来。世人常说魂死则道消,若是被其扑灭神魂,恐怕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 这个时候,吴亘忽然感谢起咸江来,若不是他强买强卖自己一部度妄诀,今天骤然遇到如此情形,说不得就此一命呜呼。 心神中,恶灵眼见就要将吴亘吞噬。可是腾的一下,吴亘神魂窜起熊熊火焰,火焰中,一个形似吴亘的巨大身影出现,稳稳挡住了恶灵的侵袭。 看看自己这滔天火焰,吴亘颇为满意,果然如咸江所言,自己神魂茁壮。对方虽然势大,但光芒却若隐若现。 纵然中年人生前再强大,此时也是油尽灯枯。 恶灵被撞的飞了出去,看着这焮天铄地的火焰,就是再没有神智,本能告诉他断然惹不起对方,掉头就要散去。 干啥,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茅坑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亘心中不乐意了,按着度妄诀所述,巨大火焰扭动,五道长长火舌飞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恶灵拘于其中。 笼中恶灵左冲右撞,却始终无法逃出,身形变的越发小了。 吴亘巨大的身影靠近牢笼,恶灵吓的瑟瑟发抖,头旋转一圈,原本中年人的相貌不见,化为一个年轻女子模样,楚楚可怜的看着吴亘。 “竟敢如赵陵般媚惑本寨主,找打。”吴亘冷哼一声,伸手一握,牢笼缩小了不少。女子惊声尖叫,头不停旋转,每转一周便变幻一副面容,一会化为童子,一会化为老者。 琢磨良久,吴亘方才明白,这个恶灵,不,应该说是这群恶灵。其实是一个强大的恶灵吞噬了其他弱小的同类,才形了这样一个怪胎,怪不得给人的初始印象就是混乱不堪。 吴亘将牢笼进一步收紧,这些面容纷纷散去,只留下那个中年人模样。手放于其头上,所传过来的信息十分紊乱,最多的就是“灵气”两个字,可见这恶灵对灵气的执念是如此之深。 过了片刻,吴亘手收紧,恶灵化为乌有消失不见。从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中,吴亘倒是得知,问天宗亡于晦雾入侵,灵气消失,全宗人再无法修炼。 少部分低阶之人逃离,其他人只能以灵玉作俑,藏身于其中,以待灵气再次复苏。只不过,这一等之下,就不知多少年,待灵玉灵性尽失,这些人也就消亡于历史尘埃之中。 问天宗不是没有探索过用晦雾修炼的法门,还打造了一门名为阴阳合参法要的秘录,只不过并不是很成功,所以便被丢弃一边不理。 但吴亘对此却颇为看重,就是自己不修炼,戍徒也可以有个修炼的法门。 多年来他们接触晦雾,少量的晦雾入体,只要有合适辅助,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年问天宗不能做的,时过境迁下,并不能说如今不可做。 将心神退出,吴亘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人群。忽然心头一紧,若只有一个恶灵也就罢了,进来前初霁可是说了,这里还有不少恶灵活动,这些出去搜寻的人万一被攻击,可不像自己有手段防身。 想到此处,吴亘急急找到赵陵和云冥,“这里有恶灵活动,快些叫人撤出来。” 二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吴亘,赵陵开口道:“幡还没有动静,你又如何得知。”吴亘有些着急,只得说是初霁看到了。 赵陵弯下腰,柔声问道:“初霁,你可是看见有什么古怪,在哪里。” 初霁闻言转头四下打量,指着远处说道:“那里有一个长的好怪的人。” 赵陵转头冲着老者示意,老者持幡按着初霁所指走了过去,刚走十几步,手中幡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老者脸色煞白,“翁主,真有东西在周边。” 布幡晃动的越发厉害,不一会儿,上面出现一朵火花,将幡烧出一个大洞,许久方才归于安静。 “叫人先撤出来。”赵陵冲着向起急促道。 向起刚要起步,就见不远处有一名重骑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第69章 他就是一个小青瓜 水潭边,吴亘心思百转,不知赵陵为何会突然问起如此话题。 巫蛊之术,历来为人所警惕,曾多次在各国宫闱掀起轩然大波。多少颗脑袋滚滚落下,又有多少历史进程被改写。 突闻此言,吴亘心中警兆大生,这位皇家的翁主,到底是试探自己还是加有他意。 “嗯,问你话儿呢。”赵陵转过身来,凤眼微眯,冷冷审视着吴亘。 吴亘正低头组织着话语,“抬头,看着我,难不成我有那么难看。”赵陵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寒声叱道,伸手抬起了吴亘的下巴。 看着对方冷峻的目光,吴亘反而笑了,轻轻将其手从自己颌下拿开,“翁主是要我会呢,还是不会呢。” 二人对视良久,赵陵忽然展颜笑道:“那我知道了。” 知道你个头,吴亘心中狂骂道,自己可没说会这些手段。 正在此时,从潭边阴暗处站起一人,沿着石岸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妹妹,如此春色撩人之时,怎的让这个下人到此大煞风景。好些日子未见,妹妹越发锦绣玲珑了。” 吴亘回头,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头发披散于肩,相貌倒是周正,只是眉间有一丝阴翳。 “哦,表哥,你因何到了此地。”赵陵笑吟吟看着对方,肩上的轻纱往下滑了一些。 “姨娘怕你出事,早早遣我过来接应,原本想着藏起来给妹妹一个惊喜,却不想被此人扫了兴,眼福未饱,如之奈何。”男子贪婪的打量着赵陵,举止轻佻。 眼见二人暧昧,吴亘识趣的准备离去。 “慢着。”赵陵忽然开口,示意侍女捡起潭边的一块铜简,送给了吴亘,“这问天宗可真是不务正业,原本以为是什么炼丹的法门,却不想是做什么豆腐的吃食。送你了,吴亘。” 接过铜简,吴亘躬身道:“谢翁主。”眼睛往潭边瞟了一瞟,想着这赵陵是不是还有其他赏赐。 “还不快走。”男子有些生气。 吴亘只得掉头离去,身后传来男子的问话声,“新收的面首,不乍样嘛,妹妹眼光可是有些失水准了。” “诶呦,人家可是个小青瓜,得慢慢顺毛捋,才不扎手呢。” …… 吴亘心中咆哮道,你们全家都是面首,你们全家都是青瓜,怒气冲冲回了营地。 次日,车队早早就出发。再往前走,渐渐有了人烟。看着熟悉的情景,众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既然到了此地,应是再没有什么风险,张远和沙杵就不准备一路再去观夕城了,就此向赵陵辞行。这一趟出来,四十余人只剩下两人,不可谓不凄惨。 “两位此行奋勇杀贼,我自会向秦郡守言明。其他人不幸陨落于贼手,亦会好生抚恤。”赵陵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吴亘,挥挥手让二人离去。 张远曾偷偷告诉吴亘,赵陵私下招募他到王府卫军任职,可是被他拒绝了。张家多少代人都在边陲任职,他可真是不想离开。 人各有志,选择对的就是好的,以其性子,恐怕到了卫军也难讨到好,倒不如留在厢军,一帮老哥们相互帮衬着舒爽些。 看着张远离去的身影,吴亘叹了口气,再往下走,就得自己一人独行喽,不对,还多了个初霁。 车队穿郡过府,很快到了观夕城。一路之上,赵陵整日与“表哥”腻在一起,倒是没有再找吴亘的麻烦。只不过,每次看到吴亘时,“表哥”总会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敌意。 观夕城与定远城相比,明显规制大了许多,仅城门就有十二个,在赵国也可谓大城了。 距城还有十里时,宽阔的街道上早已站满官绅士卒,俱是欢迎赵陵归来。四周早已封闭,路过的百姓只能绕道而行。 领头的是名长有短须的青年,微微闭眼坐于马上。其人如此作派,若大的队伍竟然悄然无声。 车队到了众人面前,青年翻身下马,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跟在马车后的“表哥”,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 “妹妹,此行辛苦了,一路可还顺畅。”青年开口道。 赵陵从车中钻出,与路上随意打扮相比,头上梳着凌云髻,身穿曳地留仙裙,硕大的青鸟发簪着实醒目,“多谢哥哥远道相迎,托父王的福,陵儿此行倒还顺当,幸不辱命。” 青年看了看赵陵身后有些残破的马车,温煦道:“妹妹此行颠沛,既然到了家,不妨换个舒适些的车子。”转头指着路中一架豪华的马车,有十二匹俊逸健硕的马儿拉着。 赵陵抬头看了一眼,笑语嫣嫣道:“罢了罢了,哥哥竟用十二驷车驾相迎,那可是只有当今皇上方能乘坐,小妹福薄,压不住如此气运。” 青年一拍脑门,懊恼道,“粗心了,原本只想着妹妹乘坐舒坦些,险些犯了忌讳,那去掉四匹就是了。”说着就准备招呼人去掉四匹马。 “不必了,哥哥好意小妹心领。一路走来,倒是坐惯了这架车儿,还是照旧吧。父王应是等的急了,我等还是快快入城吧。”赵陵笑眯眯转身上了自己马车。 “诶……”青年拦阻不及,只得干笑道,“行,就听妹妹的。”怏怏翻身上马。 看着这二人一通操作,吴亘都有些牙疼,果真一入宫门深似海,勾心斗角、貌合神离,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估摸着这位是想抢赵陵所获,却不想自己这个妹妹也是人精,生生给挡了回去。 一行人簇拥着车队,向着城中走去。 等到了王府,吴亘瞪大了眼睛。这王府的院墙一眼看不到边,至少占了观夕城一半的地皮。 门口戒备森严,高高的宫门上甲士严密把守,百步之内不许人靠近。 可惜,吴亘与初霁并不能跟着入内,而是被送到了一处偏院之中,这里倒是靠近赵陵日常起居之所。 吴亘与初霁安顿下来,可怜小初霁,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屋宇,直到坐了下来才幽幽叹道:“他们家生了多少孩子,盖这么多房子。” 不提两个土鳖感慨,赵陵一回到家中,便带着马车去殿中拜见自己的父亲,锦春王赵长。至于她那亲哥哥赵迁,则是紧紧随了过来。 赵长年约五十,留着三缕白髯,手持一把拂尘,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一子一女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不辱使命,终是将问天宗典籍带了回来。”赵陵一入殿,就跪拜在地。 赵长微微颔首,“受苦了。”示意将车中之物呈上。 侍卫将一件件各式器物、玉简、金箔之类的东西呈上,摆了满满一地。赵长站起身,在各式物件间查看,面皮微微颤抖。这可是一个大宗门的家当,不说别的,仅这一个个玉简,每一个放在当世都可谓价值连城。 转了一圈下来,赵长轻轻一捋胡须,“甚好,陵儿此次当记一大功。快快起来说话,此行情况如何,细细道来。” 身旁跪着的赵迁脸色一黯,悄悄瞟了一眼赵陵。 赵陵不理会身旁的异样目光,起身将这一路艰险娓娓道来,倒是隐去了与云冥瓜分收获的事,只是说打死了不少贼人。 言语间神色如常,不骄不急,但赵长却是听出来了,赵陵此行并不那么顺遂,甚至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不由的暗自欣慰。 自己这个女儿,自小伶俐,聪颖过人,绝不亚于男子。这次之所以将如此重任赋予她,也是看中了她做事干练,手段颇多。 至于儿子的脸色,自然逃不过自己眼睛,对此赵长并不担忧。两个子女明争暗斗,方才于自己这个锦春王有利。所以,一直以来,赵长都若明若暗鼓动两个子女争强斗胜。 说完路上行程,赵陵却是又跪倒在地,“请父王恕罪,儿臣在路上时遇险,曾答应一人授其贵人丁籍,还望父王成全。” 身旁的赵迁闻听此言,大声道:“妹妹此举甚是欠妥,贵人丁籍岂是能随便许诺的,要知道,只有府中有嗣,方可奏报朝廷恩准。 难不成还要给你我多个兄弟姐妹不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此一时彼一时,随便给他些赏赐就是了,何必如此较真。” 赵陵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父王。 赵长眉毛一挑,赵陵一向不做亏本买卖,送出一分是要收回十分的。 就如自己正妃那个外甥张晴,家中长辈乃是赵国大修行门派艮山门长老,自以为占了自家女儿些便宜。殊不知,王府中这么些年多出来的练气经书从哪里来的。 都是这位张外甥辛辛苦苦从门中搬出来的,占便宜,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些许牺牲,与修行大业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陵儿,此人可有异人之处。”赵长不理有些激愤的儿子,和颜悦色问道。 “父王,此人可能是戍徒后代,不惧晦雾,日后若是再入星落原,那……” “哦,那倒是有些用处,以备后用也好。” “父王,此人性子狡黠,手段颇多,武力甚好,若是收拢了,亦是府中一大助力。” “也行,王府之中倒也缺少些武力高深之人。” “父王。”赵陵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此人还是魂师,会巫蛊之术。”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赵长面色愕然,挥挥手把侍卫全都赶了出去。 “此话当真。”赵长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 “断然不假,当日在问天宗,此人有些手段专克恶灵,定是魂师无疑。女儿也曾问他可会巫蛊之术,他并未明说,只是说如女儿希望有他就有,如此作态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手段罢了。” 赵长吸了一口冷气,眼睛微微眯起,手捏长髯沉吟。 赵陵凑了过去,“父王,就连他转赠丁籍的女童,也是身负异能,能看见一些古怪东西。” “也就是说,买了一个还送一个。那这丁籍可是给谁。” “给那女童,只要那小家伙在此,他就跑不了。” “可能拿捏的住。” “父王放心,他就是一个小青瓜。” “准了。家中添丁,还怕那坐在龙椅上的小子不给个名分。” 哈哈哈,赵长的笑声响彻殿中。 第67章 遇事不决可抓阄 一个、两个、三个,接连有八个人情形有些不对,不仅不听指挥,四处游荡,而且有的人只要有他人靠近,就如野兽般嚎叫,肆意攻击。 赵陵和云冥见状,不敢怠慢,赶紧发出信号,让所有人返回到身旁,置于长幡的保护之下。 随着人数一多,长幡抖动越发激烈起来,显然是有更多的恶灵被吸引到此。 吴亘自然不惧这些恶灵,可初霁神魂孱弱,怕是抵不住对方侵袭。 带上初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幡下凑去,一路惹了别人不少白眼。 等人到齐后清点,吴亘这才发现,张远和沙杵不在当场。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吴亘冲着四周大声呼喊。很快,张远的声音从远处传出,“吴亘,快些过来帮我,沙杵中邪了。” 吴亘闻听大惊,将初霁交给赵陵身边的侍女,掉头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跑到一处大殿之类的建筑前,吴亘看到,沙杵口吐白沫,满脸狰狞,正在张远怀中兀自挣扎。 张远死死箍住其身体,不让他乱动伤人或伤害自己。 吴亘赶紧上前,用腰绳将沙杵束缚住。这厮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强壮,此时却是力大如牛,倒把吴亘和张远弄出一身臭汗。 “快点,把他抬回去,晚了恐怕恶灵灭了其神魂,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吴亘急急说道,与张远抬着沙杵就往回跑。 路上,吴亘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张,这沙杵中招,为何你却没事啊。”张远也有些疑惑,“方才确实一阵眩晕,可不知为何,听到一声尖叫后就没事了,难不成与我家传秘法有关。” 吴亘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这张远的秘法可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其祖上俱是军卒,祖辈的蒙阴累积于身,这一身的煞气恐怕等闲恶灵都无法伤害其人。 将沙杵带回长幡边,挣扎的越发厉害,对着长幡不停嘶吼。 “这可如何是好?”张远看着吴亘也有些慌神,如何才能把附身恶灵赶出来,在场的人可是都没有半点法子。长幡只能抵挡接近的恶灵,却没有办法把其从人身中驱离。 吴亘也是急出一头汗,自己倒是不怕这恶灵,哪怕让其附于己身都没什么大碍,可如何将其逼出倒是个问题。 用长幡一试,沙杵只是感到难受,并没有什么作用,看来此幡的威能还是小了些。 不一会儿,沙杵眼中的瞳孔一点点消失,只剩下眼白。若是全部化为白眼,恐怕这人就没救了。 正一筹莫展之时,初霁走了过来,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一寸多长的骨笛,“哥哥,用这个试一下。爷爷说过,这小笛子放在荒陵中好多年了,浸染英气,可以驱邪避祟。” 吴亘一打量,这骨笛质如釉玉,十分光滑,看不出有什么神异。不过眼下场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取过笛子向着沙杵额头放去。 骨笛一放到沙杵额头,其皮肉就冒起股股白烟。沙杵挣扎的更加厉害,吴亘与张远死死将其按在身下,不一会儿,从沙杵眼中不断流出血泪,渐渐停止了挣扎。 吴亘大喊道,“其他人快让开。”若是恶灵逃出,再附身于其他人可就麻烦了。唰的一下,吴亘身边除了张远外,再无一人。 “初霁,帮我看着,这鬼东西出来没有。”吴亘头也不回,向初霁交待道。 “嗯。”初霁奶声奶气的回答道,眼睛瞪的溜圆,哥哥头次需要自己帮忙,小家伙倒是充满了干劲。若不是侍女紧紧拉着,说不得此时已经跑到吴亘身边。 沙杵额头上的白烟渐渐消失,“出来了,哥哥,就在你右边。”初霁兴奋的大喊道。 吴亘骤然转头,双手掐诀,这是度妄诀中的手段,名为引魂。引到哪里,当然是自己身上。若是让这鬼东西再跑到他人身上,可就麻烦了。 很快,恶灵感受到召唤,入了吴亘心神。这次附身于沙杵身上的,却是一个长有人身,满脸长满眼睛的怪物。吴亘长出一口气,到了自己地盘,就由不得你了。 怪物见到吴亘,气势汹汹扑了上来。吴亘照葫芦画瓢,将怪物拘束于牢笼。没曾想这个怪物比上一个恶灵强壮了不少,竟然挣脱牢笼冲了出来。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集中心神,幻化出一把长刀,与怪物好生搏斗一场。 赵陵和云冥看着一动不动坐于地上的吴亘,相互对视一眼,原来眼前这小子还是平日罕见的魂师,吴亘在二人心中的份量又重了一分。 过了一会,吴亘终于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长出了一口气,终是将这怪物给灭杀。低头观察倒在地上的沙杵,此时已经昏睡过去,至于醒来如何,吴亘心里也没底,但终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赵陵笑眯眯走了过来,“吴亘,下面还需多多依赖你了。” “还往上走。”吴亘眼一翻,再这么走下去,不知还有多少恶灵,反正到最后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活下来,自己定是要死了。 “诶呦,我头疼。”吴亘捂着脑袋躺倒在地上。 “原先的条件可以再提一些,我给你一个贵人丁籍。”赵陵咬了咬银牙开口道。 在场人轰的一声议论起来,要知道,成为一名贵人何其难也,没有经过中枢审核、皇上御览怎能得到。赵国每年授予的贵人不过几十名,很多还是原有的贵人犯事罢绌后递补上来的。 这赵陵倒是出手大方,有此赏赐,很多人恐怕拼了命也要争取,毕竟得了贵人身份,可是能泽被后人的。 吴亘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觉着头疼好了些,两个贵人丁籍如何。” “不可能。”赵陵断然拒绝,这已是她的能力极限,“你总不能让我父王认两个干儿子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要报朝廷宗正的,吴亘倒也没有再多纠缠,指着初霁道:“把丁籍给她。” 这下子赵陵也诧异起来,“你真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小小的贵人丁籍,还入不得我法眼。”吴亘毫不在意说道。说实话,初霁若是得了这份庇护,起码来说,再无人敢动她,也是相当于请了一道护身符。 初霁眼珠转了转,年幼的她虽然还不知道这贵人到底意味着什么,看到这个有些凶的姐姐逼哥哥继续前行,甩开了侍女的手,走到吴亘面前,悄声道,“哥哥,我听爷爷说,若是有厉鬼近身,只要吹响这小笛子,他们就不敢过来的呢。” “真的?”吴亘不由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多。站起身招呼道,“诸位请随我前行,切莫离开我三十步之内。”说着就要起身前行。 向起有些着急,“方才那些被附体之人怎么办,还需救上一救。” 赵陵猛的转头,看了向起一眼,后者只得闭口不言。 吴亘叹了口气,“皆是一路同行袍泽,总是不能不管的,我去吧。只是能不能救回,就尽人事,看天命了。” 赵陵刚要开口,想了想,却又闭口不言。 吴亘背上初霁,用绳子绑在自己背上,嘴里含着骨笛,向着那些已经丧失神智的人追去。 途中遇有恶灵,初霁自会示警,吴亘试着吹了一下骨笛,果不其然,恶灵闻听尖细的笛声,如临大敌,仓皇而逃。 吴亘一路寻找,总共找到八人,其中六人神魂已灭,只救回了两人。待把最后一人放倒在地,吴亘面如金纸,头痛欲裂,这是神魂魂力尽支的迹象。 按说此时,如能好好睡上一觉,倒也能慢慢补了回来,可是此时此景,又怎能容自己休憩。 强撑着身体,吴亘起身准备领着众人前行。 云冥走了过来,掏出一块圆形墨玉,“吴亘,此物乃是我偶然得于星落原一处荒谷,不知何物。放在身上时间长了,倒是有安神静心的功用,你且拿去吧。” 吴亘接过墨玉,玉质温润,看不出有什么神异。小心贴在脑门上试试,一阵阵清凉之意传来,方才那种烦躁的感觉顿时缓解不少。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吴亘赶紧塞入袖中。旁边的赵陵目睹此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冥,捋了捋耳后秀发。 云冥则有意无意看了赵陵一眼,微微一笑。 二人的动作落在吴亘眼中,不由的暗自发笑,行啊,自己此时倒是成了香饽饽,竟让两人争相示好。 休息片刻,吴亘让持幡老者断后,自己边吹笛子边带领众人往上爬。 一路之上,不时见到玉俑,数数下来足有两千多具,可见这问天宗覆灭前,果然是宗门兴盛。 一间间屋子清理过来,不时有恶灵扑出,都被笛声阻退。但此种凶险,除了初霁和吴亘,旁人是看不着的,只是觉的一路行程颇为顺利而已。 一直忙碌到天黑,众人手举准备好的火把,聚集到了山顶,这里是藏经阁所在,也是此行最为重要的地方。 虽然问天宗所遗器物甚多,但由于多年缺少灵气温养,大多已失去灵性。反而是这藏经阁,藏有大量修行典籍,是赵陵和云冥最为看中的地方。若是能将其全部解读,又一个强大的修行势力必将崛起。 任何时候,传承总是最重要的,无形的积淀总比有形的器物来的久远。 二人在此起了争执,都宁愿舍弃一些器物,也不想让对方过多阅览典籍。因为此处剩下的都是一些玉简、金简之类,也只有这些材质才能横亘千古保存下来。 这其中,按着贵重程度来说,当然玉简最为尊贵,金简次之,至于刻在铜铁器上的则是最次。 两拨人越争越凶,剑拔弩张,竟有当场火并的趋势。吴亘只好站了出来,按照当初大风寨的规矩,提议抓阄决定归属,否则他就独自离开此地,让这些人与恶灵相伴。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接受提议,由吴亘做了两个纸团,在黑猫和乌鸦的监视下,二人抓阄决定。 “开。”吴亘如赌场中管事一般,掀开一个玉碗,大喊道,“来来来,两位自取,买定离手,不得反悔。”面前已是最后一枚玉简,最终是赵陵猜中,分赃大会顺利结束。 “两位,今天收获满满,我这个做庄家的也需收些利息,取一物如何。”吴亘开口提议道。 赵陵和云冥如同杀红眼的赌徒,恶狠狠瞪向吴亘。吴亘讪讪笑道,指着现场最大的一堆,那里多是材质为铜铁的经诀,也是最次的一等,“我就从里面取一物即可,其他的一概不取。” 二人面色缓和了些,吴亘在里面翻翻拣拣,找了一个铜简出来,“就这个了。” 赵、云二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摇摇头,随手让吴亘拿去。 铜箔最右侧有六个大字,阴阳合参法要。  第70章 白玉菽 吴亘与初霁在观夕城住了下来,二人住的地方位于王府南侧,倒是离城门不远,出了王府门,拐过一条街便是。 这里并不是单独供二人居住,里面早已住了一些王府招募来的奇人,一个个神叨叨的,相互间极少往来。 吴亘分了一个小院,位置倒还不错,紧临着一个小池塘,塘中残莲仍在,不时有青鱼滑过水面。 终于有了一个安居之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赶紧给初霁购置一堆的衣物和吃食。小丫头骤然从星落原那样的荒凉之地到了此处,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想尝上一口。 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吴亘,对于初霁可谓予取予求,无论贵贱,一个字,买。到最后,还是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停止疯狂的扫街之旅。 直到傍晚之时,二人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吴亘左手拎着一大包衣物,右手拎着各式零食,嘴里叼着一个装有桃酥的纸包,脖子上坐着的初霁,还在津津有味的添着一个糖葫芦。 到了晚上,挥霍的快感过去,吴亘坐在屋中,看着瘪了一块的银袋,抱头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穷。 自入定远城以来,吴亘就没了外快,只能凭着自己的微薄俸禄过活。这一路走来,又没有什么进项,纯粹的坐吃山空。 咱又不像有的话本里所述,出手就是千百万两银子,一个普通中人,自然得为生计考虑。 以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是不用发愁。可如今有初霁需要抚养,如同每一个初为父母的人一样,突然发现,原来养个小孩这么费钱。 入住后,吴亘已经打听过了,自己作为一个门客,每月可有三十两的补贴,其余都是有任务时方有额外收入。 原本还希冀着初霁成为贵人,能够给拮据的生活填补些进项,可这也不是短期内能册封下来的。 初霁小心翼翼的看着吴亘,虽然她还没有钱的概念,可是白日里看着吴亘用一个个小硬疙瘩换来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这里可不如荒陵一样,出去打趟猎就能得来。 初霁对于人心变化十分敏感,指着银袋怯生生问道:“哥哥,这东西没了,是不是我们就吃不上东西了,不行的话,我们去打猎吧。” 吴亘按下心底哀愁,摸了摸其脑袋,“放心吧,哥哥自有办法。” 晚上,待初霁睡下后,吴亘坐在桌旁寻思着赚钱的法子。自小只会打劫这个手段,难不成今晚出去拦路。 难,这里可是王府,恐怕还没出手就得被人拿下。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踌躇间,吴亘忽然看到一块小小的铜简,正是当日潭边赵陵所赠,说是什么做豆腐的法子。 随手拿过一看,上面的字已经斑驳不全,虽是古文,却是依稀可以辨认。想了半晌,吴亘忽然一拍脑门,可以去卖豆腐啊,这种东西此间并未问世,想来能够销路不错。 第二天,吴亘说干就干,按着铜简所述,出去找了一个两尺方圆的石头磨,这东西能磨谷子,磨豆子也应不成问题。 买来几斤豆子,放在水里浸泡一夜,豆子便胀了开来。一勺勺倒入磨盘中的石眼,抓着磨盘上的把手,吴亘用力转动。很快,如奶一般的白色浆汁从磨盘间流了出来。 将这些浆汁收集起来,倒入一个铁锅中大火烧煮。待煮沸后,又按照铜简上所述,点入什么卤水。吴亘可不知道这卤水如何调制,简上只是粗略的说什么“取白石,磨粉水调之”。 为了这破劳什子卤水,吴亘走遍城内外,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回来,一点点捣碎成粉。 试了多少次之后,只有城外阳山有一处谷中石头堪用,才将豆汁慢慢凝固起来。 等用石头压制好入口一尝,吴亘脸色有些发青,这是什么鬼东西,问天宗饭菜是不是缺盐少醋,吃这晦涩黏糊的东西。 倒是初霁,把这一碗青黄相加的东西吃个干干净净,这个傻孩子,估计从小都未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凡是能吃的都可下肚。 把铜简再次细细看了一遍,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浆汁需要过滤方成。没奈何之下,吴亘只得扯下一段细细的蚊帐,将浆水细细过滤两遍,终于,白嫩细腻的豆腐出现在眼前。 细细品尝一块,豆子的清香中带着一丝甜味。美,美的很,问天宗诚不欺我。 将做成的豆腐送往邻近之人尝尝,这些平日里颇为清高的术士、异人,虽然有些不屑这个新来的门客,但看到水灵灵的初霁,大眼忽闪忽闪满是祈求之意,勉为其难吃了一口后,竟然食指大动,皆曰美味。 更有甚者询问其名字来历,想到铜简是在问天宗丹房所发现,吴亘老神在在的说道:“此物名为白玉菽,乃是我炼丹偶得,制成颇为不易。你看他白如玉,软如脂,质如脍,吹弹可破,食之可滋润肌体,延年益寿,功力大增,百毒不侵……” 一通吹嘘下来,手中的豆腐几成天下奇珍。 这些人听后将信将疑,但此物确实好吃,世所未见,便有人试探着索要。吴亘一脸高深莫测样,“这位仁兄,一看就是识货的人,此物用料极繁,如炼丹一般,非七七四十九天不成,实是难得……” “多少钱可卖。”有人不耐烦道。 吴亘咬咬牙,一脸肉疼,“看在同为门客的份上,五两银子一两,在外面可是十两银子都买不到的。” 五两银子尝尝这美味还是可以的,这些人纷纷购买,很快,没转几个院子,豆腐一扫而空。 晚上,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吴亘傻笑着抱起初霁,“咱有钱了。”这钱比贩私盐还来的快,关键还是独家经营。 第二天一早,吴亘便早早出去,在距王府不远处湖边租了间店面。选择此处也是考虑了半天,虽然租金贵了些,但城中贵人大多居住在此地。自己所售卖之物乃是世间绝无,赚的就是这些贵人的钱,平常人哪里能吃到如此美味。 做买卖吗,讲究的是质、价、裱,吴亘这些日子将兜中银子全洒了出去,将店面好好修饰了一遍。 内中放了一个炼丹炉,寓意所售之物来历。靠墙摆了香熏,满屋馨香怡人。几张精致的方桌摆在屋中,精致小巧的素白玉胚青花瓷碗碟放于其上。四周摆上菖蒲、文竹、兰花、碗莲等应景花草,更是显的古意盎然。 为了渲染气氛,更是挑了两个歌姬,一抚瑶琴,一切豆腐,皆是肌肤白皙,颇为赏心悦目。 等做完这一切,吴亘手持拂尘坐于店中,一派高人模样。又让初霁这个吉祥物坐于门口,招揽来客。 一声锣响,新店开张。 幽幽琴声绕梁,袅袅清香沁心,好一派幽雅气象。 吴亘坐于店中,看着老神在在,实则心里慌的一匹。这可是押上了全部家当,若是无人问津,那他与初霁可就得借钱度日了。 过了一个上午,仍无人登门,门口衣着华丽的贵人络绎不绝,稍稍探头便离去。白玉菽?什么玩意,摆这等架式,莫不是骗子。 临近中午,吴亘已是喝下第七壶茶水,终于有一人走了进来,手持折扇,一派悠然自得状,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初霁,开口道,“白玉菽?此乃何物,拿来看看。”语气虽轻,却是颇有中气,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终于来活了,吴亘几欲落泪,轻轻一摆拂尘,“这位大人,何为白玉菽,我千言万语,不如大人一试。来人,递上来。” 那名专切豆腐的歌姬,取出一个小碟,切了一指宽一片豆腐,以玉簪轻轻划开。浇上些麻油,纤指洒了几粒盐,再点缀几株香草,战战兢兢双手呈了过来。 那人接过一个银勺,舀起一块尝了尝,回味半天,方长出了一口气,“此物不凡,再来一些。” 吴亘苦笑道:“大人,白玉菽得来不易,非七七四十天炼制不能成。本就产量甚小,所以小店规矩,每人只能吃上一碟。今天得大人夸赞,小的就斗胆破一次规矩,如玉,再上一碟,只收一份的钱即可。” “哦,还有如此说法,敢问多少钱一碟。”那人饶有趣味的问了一句。 “十两银子吧,薄利而已。”吴亘长叹了一口气,眼角不停打量对方,生怕对方嫌贵。 “十两银子,嗯,确实是少了些。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两碟百两银子,权当新店开贺。”那人吃完两碟,仍意犹未尽,扫了一眼放置豆腐的瓷盘。 很快就有仆人将百两银子递上,接过银子时,吴亘额头青筋直跳,发达了,以后一碟豆腐涨五倍,五十两银子。 果然自己品位还是低了些,这些贵人,断不能用常理度之。什么是贵人,贵人就是吃什么都吃最贵的,不吃最好的。 吴亘深刻反省了自己,果然从匪寨里出来的就是格局太小,痛定思痛之下决定,以后小店的经营宗旨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有人开头,后面的生意自然是红火起来,不时有客人入内。如此美味,加上佳人侍奉,琴音缭绕,还有玉琢天真的初霁,不到一个时辰,今天的存货就一扫而空。 有此开头,白玉菽的名头迅速在观夕城打响。 为人不吃白玉菽,纵是贵人也枉然。很快,此类的童谣也在观夕城中传了开来。毋庸置疑,这又是吴亘的手段,老套路了。 这一日,吴亘正在店中忙乎,门外走来几人,领头的就是赵陵。 吴亘一愣,赶紧迎了上去,手在背后一摆,示意名为如玉的歌姬赶紧递上一碟豆腐,“不知翁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尝一尝本店的白玉菽。” 赵陵脸色有些难看,“吴亘,你是我的私臣,王府养活不了你吗,为何行此下贱之事。” 店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正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几名客人,见势不对纷纷匆匆走出店门。 “别走,还没给钱呢。”吴亘如恶虎般追出。 “吴亘,你给我滚回来。”  第68章 青竹蛇儿口 车马辚辚,赵陵一行人行走在星落原上,与出发时相比,不可谓不凄惨,七成的人业已殒命。 吴亘骑在马上,抱着恹恹欲睡的初霁。小孩儿终是不耐长途行军,连日跋涉不免有些困顿。 三日前,吴亘等人已离开问天宗遗址,准备穿越星落原,辗转去往观夕城。 亏得初霁能看见那些恶灵,下山之时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在准备下山时,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一人,正是那名擅使双剑的中年人。 寻觅半天,却发现其死在一处石室中,手中还拿着一把古朴长剑。估计是此人在搜山时所匿,藏在此处,欲想偷偷取回,却被恶灵袭击,神魂业已泯灭。 按着来说,这与云冥还有些关系,谁让他斩了人家两把飞剑。看着其尸身,众人只得感叹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旧话。 等到了那处桥边,有了来时的经验,众人或是将蕴含灵气之物抛到湖中,或是施法术吸引那些怪物,险险通过了石桥。 到了洞口,一行人蜂拥而出,一心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面死气沉沉,怪物横行,已非人间。临出来前,吴亘将令牌取下,免得这些怪物逃出此地,危害世人。 入口洞穴缓缓消失,消失于世间多年的问天宗又再次消失,终是成了时间长河中的又一粒尘埃。 目睹此景,众人也是唏嘘不已,何等辉煌的一个宗门,也难抵过世事变迁。这偌大的星落原上,桑海沧田间又葬下了多少隐密。 离开问天宗,众人就在原地休整,只不过,赵陵一行与云冥一伙远远离开,相互提防着对方。只有吴亘,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倒头便睡,以恢复神魂疲倦。 睡至半夜,却被一只乌鸦啄醒。会意之下,借着尿遁到了外头,在乌鸦带路下,看到了独自一人等候的云冥。 吴亘打了一个哈欠,“云大盟主,大晚上的叫我过来何事,睡眠不好可是会起皱纹的。” 云冥看了看满面疲惫的吴亘,轻轻一笑,“吴兄弟可真是心宽,今夜恐怕没有几人睡的踏实,倒是你睡的昏天黑地。” 吴亘一屁股坐到地上,“睡不着的是你与赵陵,我身无长物,又不担心他人觊觎,自是安心的很。说吧,有什么事,我还得赶回去睡觉呢。” “我观吴兄弟虽性子惫赖,却心存正义,不知你可愿加入我正灵盟。”看着吴亘摇头,云冥摆手道:“不必先忙着拒绝,且听我道来。 吴兄弟是小卒出身,身无半分根基,机缘巧合之下方成了中人,想来前路亦十分艰难。 至于说这赵陵,此人虽出身高贵,不过吴兄弟真敢以此女为恃吗。此人所谋甚大,做事果断,不择手段,为了所求可是什么都能舍弃,更何况兄弟区区一个中人。 说不得将来某天,吴兄弟就如这一路死去的随行,赵陵连看都不看一眼的。跟着这样的人,真的放心吗。” 这一点吴亘倒是承认,赵陵一个贵人,能够放下身架诱惑自己一个中人,连自己身子都可以给出去的人,又有什么不可舍弃。 看到吴亘点头,云冥又接着说道:“我正灵盟虽然尚且势弱,但这些年戍徒对各国的不满与日俱增,而各地戍徒加起来又何止一国人口。假以时日,迟早有一天正灵盟会傲视于天下。 我观吴兄弟身负异能,若是能入盟中,自有一番天地可供施展,又何必屈居于一个女子石榴裙下。而且若是入了盟中,我当下就可给你个香主之位,在盟中只需听我号令即可。 当然,我知道吴兄弟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连贵人都看不上,遑论一个小小的香主。但正灵盟正值初创,日后壮大起来,岂是一个贵人所能媲美。” 看着黑暗中云冥闪闪发亮的双眼,吴亘叹了口气,“云盟主的好意吴亘心领了,只不过你也知道,那赵陵下了个钩让我不得不咬,就是给初霁一个贵人身份。当初她爷爷如此信任,把初霁交给我,总不能随我颠沛流离吧,终是要给她找个安稳之所方好。” 云冥沉思片刻,“恐怕这钩咬了就脱不下来了,以赵陵此人的性子,不把吴兄弟牢牢套死,榨干最后一滴油恐怕不会罢手。倒不如让我在赵国某座大城,给初霁找个安稳人家,平平安安过日子为好。” 按说云冥讲的也确实没错,一入宫门深似海,贵人之间亦是勾心斗角,初霁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赵陵手下还不是被玩弄于掌心。时日长了,耳闻目濡之下,还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你云冥难道就心思单纯了,若真是为戍徒大业,暗谷中身受晦雾之毒、奄奄待死的那些被抛弃之人,怎不见你助上一助。而且那些鸦卒,被生生改造成如此模样,沦为自己的打手,也未见你怜悯几分。在人性淡薄上,与赵陵相比不过半斤八两。 吴亘轻轻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让初霁安定下来为好。” 云冥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转颜道:“无妨,吴兄弟心中自有乾坤,我就不多妄言。不过呢,正灵盟始终给你留着香主的位置,若是事有不谐或身无羁绊,再来盟中也可。” 说着取出一个鸦头状的铜符,“此物乃是香主信物,吴兄弟若是有心,到时自可凭此物再入盟中,若是无意,随手扔了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亘再无法推脱,伸手接了过来。眼见吴亘并未拒绝,云冥亦是欣喜,倒是扯起了家常,以拉近二人感情。 从交谈中吴亘得知,云冥这些乌鸦乃是一种异兽,与赵陵手中的黑猫一样,天生对于晦雾比较敏感,而且喜食体内含有晦雾的异兽,戍徒多豢养其用来侦察和对抗异族。 至于那鸦卒由来,云冥则闭口不谈,想来也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二人交谈一番,便分手各自归营。 星落原上,马儿颠簸了一下,吴亘收回有些发散的心思。赵陵与云冥分道扬镳已经两天,队伍直直向东而去。 怀中的初霁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咯咯的笑了出来。吴亘微微一笑,终是有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儿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有些怪异,又有些甜蜜。 张远催马跟了过来,与吴亘并肩而行,“可是不打算回定远城了?” 吴亘点点头,“秦三公子与我的恩怨想来你也知晓,若是再回定远城,不过是自投罗网,倒不如出去闯闯,说不得另有机遇在身。 只是我走之后,还请张屯长帮着照料一下莫信。另外还有个事,有个贩私盐的家伙,名叫宝象,若是方便,也请照拂一二。” 张远几乎无语,莫信也就罢了,让一个官军照顾贩私盐的,这不就相当于让官差看顾贼寇吗。只是分别在即,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违心答应下来。 看了看前方那辆马车,低声道:“那个女人小心些,莫要与她走的太近,这种人毫不体恤下属,做事功利,乃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的人物。你呆在她那里,说不得哪天就得被卖了。 若是得了贵人身份,能走则走,不必眷恋权势。不然的话,她既然能给,亦可取走,等于掐住了你的命门。” 吴亘心中暖暖,唯有此种生死兄弟方才是真切为你考虑,“谢了。” 张远嘴一撇,“谢个屁,又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路自己寻思好。”说着双腿一夹身下马,掉头离开。 返程的路上,并没有多少波澜,虽然时有一些危险发生,但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众人眼中看来,不过是徒增旅途的乐趣罢了。 赵陵始终缩于车中,一心揣摩带回来的典籍。 向起倒是与吴亘走动的多了些,一路之上虽有磕碰,却是打出来的交情。 行了二十余日,前方草木逐渐多了起来,这也意味着,车队快走出星落原了。 这一日,天色尚早,车队行至一处山脚下,巨石中间一潭幽泉清冽。赵陵下令,车队就地休息,取出车上藏酒,自取饮用。 一路上,众人皆是心神紧绷,眼见着脱离了危险之地,皆是松了口气。想想一路死去的同伴,伤悲之余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欣慰,如此一来,酒就喝的有些多了。 向起酒品实在不好,抱着个酒坛,又哭又笑,逮人就喝。没想到这厮平日看起来板正,酒后却是如此放浪,搂着吴亘一口一个兄弟说个没完。 正无奈之际,侍女匆匆来寻吴亘,说是有事商谈。吴亘赶紧推开向起那张醉熏熏的脸,借机摆脱了对方。 侍女带着吴亘一路前行,越过了马车,到了那处幽泉边。 远远看到水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吴亘心头一紧,赶紧停步不前。侍女连声催促,说是翁主有要事相商。 自从吃了一次亏后,吴亘对此就心有余悸,哪里还敢上前。 赵陵的声音幽幽传来,“吴亘,本翁主召你过来,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你可知,秦郡守可轻易结果了你的小命,本翁主亦可。”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小心翼翼来到泉边十几步的地方,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头深深埋于胸前。 “呵呵,倒还是个正人君子。罢了,不为难你了。”赵陵坐在水中,不时取过放在岸边的金箔翻看。 听着水花声音,吴亘有些失神。 “我乃锦春王之女,此次奉父命前往星落原,虽然有些惊险,便终是不辱使命。此次回去,贵人的丁籍我自会帮你求取,那小妮子倒是平白得了一场滔天富贵。 至于你吗,就做我的私臣吧。做的好了,过几年谋个官职也是不成问题。你可愿意。”赵陵背对着吴亘,娓娓说道,听着商量,语气中却是全然不容拒绝。 锦春王?想了想,吴亘终是答应了下来。 哗啦一声,赵陵从水中站了起来,款款走到吴亘面前,抬起一只手,“为我更衣,所谓私臣,自然也要服侍本翁主起居。” 纤纤玉笋上,鲜艳的指甲如同凤仙花怒放。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是人间极品艳色。 吴量心如乱麻,只得低头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素白纱衣,笨手笨脚披在那一抹玲珑瑞雪之上。 正焦灼间,赵陵忽然开口道:“你可会巫蛊之术。” 巫蛊,吴亘不由的一愣。  第71章 本寨主竟然被勒索了 店中,吴亘不慌不忙的将歌姬手中的碟子接过,递到赵陵面前,“翁主,请品尝。” 赵陵本想将眼前的碟子拂落,可看到初霁可怜巴巴的眼神,这可是将来自己的便宜妹妹,只得压着怒火尝了一口。 一口豆腐下肚,赵陵眼神一变,看了看吴亘,又尝了一口,“咳咳,这白玉菽倒是个好东西,为何不早些奉上。还什么不吃白玉菽,纵是贵人也枉然,本翁主吃不得吗?” 吴亘连连点头哈腰,“吃的吃的,小的定然每日都奉上一份。” “本翁主付不起钱吗,占你些许便宜。你们都出去一下。”赵陵转头吩咐道,不仅店中歌姬,连侍女、初霁都赶的远远的。 看了看四周,赵陵慢慢开口道,“吴亘,此店生意如何。” “托翁主的福,生意尚好。”吴亘赶紧答道。 “罢了,原本想着你在外做此下贱活计,有辱王府声誉,想着一封了事。可再想想,你费心经营此店,也是不容易。 但你有没有想过,时日长了,你一个中人赚这么多贵人的钱,难免会遭人嫉恨。这样,以我翁主名义替你担保,想来在这观夕城,定然不会有人敢于捣乱。”赵陵面色不变,缓缓道来。 “那敢情好”这做豆腐,最要紧的就是卤水,自己早已藏的严严实实。吴亘就是担心,若是获利多了,有人眼红之下,会强夺豆腐配方,正好有赵陵这个虎皮,看谁敢下手。 转念一想,心中不由破口大骂,什么担保,什么虎皮,这是老虎要吃肉啊。赵陵看着小店赚钱,想分一杯羹,勒索本寨主来着。 可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郁闷道:“多谢翁主,只是让翁主千金之躯行此俗事,实在是让小人难以心安,不如这样,店中的一成利润请翁主保管如何。” 赵陵白了她一眼,探头看了看外面天空,“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有些不太爽利。” “三成,小的愿奉上三成。”吴亘欲哭无泪,咬着牙说道。 “嗯,吴门客是不是这两天赚钱赚多了,牙疼。”赵陵看了看吴亘扭成一团的脸,淡淡道:“既然你有此心意,我就受了吧。诶呦,这天变晴了些,倒是舒坦多了。” 吴亘的心在滴血,黑,真的黑。 “对了,上次与你提到的巫蛊之事,可别忘了,不要为了些许小利,就耽搁了修行。”赵陵忽然转头正色道。 吴亘一愣,对方这想法未免也跳脱了一些,“小的未曾说过会巫蛊之术啊。” “哼哼,双儿,进来。”赵陵一声招呼,一名侍女提着裙子急急走了进来,“将门掩上,告诉他你的生辰八字。”说着嘴向着吴亘努了努。 这下子,吴亘有些傻眼了,“小的未曾说过要娶亲啊。” 赵陵双臂环胸,冷冷看着吴亘,“施术。” 侍女满脸通红,低声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吴亘眨了眨眼,原来这生辰八字是这么用的,自己全然会错了意,感受到赵陵冷厉的目光,只得叹了口气。 看着一脸不解的侍女,心思百转之下,从桌角香薰中取了一把香灰,走到了那名叫双儿的侍女面前。 “双儿,放松些,给你看个把戏。”吴亘抬起手,语气轻柔道。 名叫双儿的侍女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吴亘拳头。 指间,香灰一点点簌簌落下,飘舞于空中,穿过窗隙阳光,熠熠生辉,犹如夜空星辰。 盯着这些亮光,双儿的眼皮忽然沉重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青砖小院中,正在书房研墨的爹爹,灶间忙碌的娘亲,还有那名为大黄的狗儿,正摇晃着尾巴嬉闹。 家中突遭变故,屋没了,狗死了,爹娘殁了。一个瘦小的身子看着房屋变卖,家产如流水般远去,只得卖身入了王府,整日里服侍贵人,卑颜屈膝。 一幕幕,一点点,呈现在双儿面前。 过了片刻,双儿忽然一睁眼,一扫原本低眉顺眼的模样,眼中精光四射,顾盼周遭,如梦中初醒。 身上衣衫飞舞,无风自动,身体缓缓浮起,咄咄俯瞰吴亘、赵陵,气势逼人。 双儿伸出舌头,有些诡异的舔舐起了自己手背,神情十分慵懒。忽然,嘭的一声,从其身后飞出两条白色长尾,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曳,面容也发生了变化,脸上长出一些白色绒毛,形如狐狸。 一时间,场面十分诡谲。 赵陵眼睛越睁越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这个买来的侍女,竟然身藏如此神异。 民间有言,北黄鼠,南白狐,这二者都是不可惹的。若是得罪狠了,轻则时乖运蹇,重则损命伤身。 赵陵不由一阵后怕,平日里没少打骂这个侍女,心里从没把她当作人看,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将其召来当作巫蛊对象。以后,当是要好生对待,不可再肆意打骂了。 眼前一变,屋中一切异象消散。青烟依旧袅袅,吴亘手中的香灰还没有落完,双儿面色哀戚的站在一旁,赵陵双目圆睁似看到了可怕之物。 “啪。”吴亘拍了拍手掌,抬头对双儿说道,“你暂先出去罢。” 待其离开后,吴亘方才对赵陵拱手道:“翁主,小的巫蛊之术所学尚浅,恕小的无能,原来您这侍女身怀异禀,竟然将我的手段生生挡了回来。咳咳,恐怕不休养几日是恢复不过来了。” “哦哦……”赵陵如梦方醒,“无妨,无妨,你好生歇息,勤修魂术,自有大用。”失魂落魄向外走去,过门槛时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看着其远去的背影,吴亘不由一阵冷笑,敢从小爷口里夺食,任你贵人庶人,男人女人,皆是爷之寇敌。 方才对双儿施展惑术时,赵陵没想到,吴亘同时也对她施了法术。她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吴亘想让她看到的。什么生辰八字,自己又不会巫蛊之术,要来何用。 收店回到小院中,吴亘小心将怀中一包东西放下,这里装的正是卤水干料,此物断不能示人。 初霁业已跑了出去玩耍,她也不怕生,加之生的可人,来了这么些天,倒是比吴亘认识的人还多些。 眼前无事,吴亘取出从星落原上捡回的长箭,细细琢磨起来。箭头和箭身上都有细密的花纹,手指摸上去并无异样感觉。 可吴亘总觉的哪里不对,按说箭矢为了飞的远些,一般都打磨的十分光滑,除非是哨箭为了示警所用。 想想与异族交战,双方你死我活,总不能是为了好看而雕刻这些纹饰。 正百思不得其解,“砰砰砰”,院门响了起来。吴亘随手将箭丢在院中小桌上,起身打开院门。 开门一看,吴亘微微一愣,来的人倒是认识,却也只是点头之交。此人名叫黄理,也是王府门客,就住在距吴亘隔了两三重院子的地方。 刚想询问对方来意,只见初霁怯生生从黄理身后挪了出来,身上脏兮兮的,还破了几个口子,咬着手指偷偷打量吴亘。 “吴兄,初霁方才玩耍时,不慎摔了一跤,黄某正好路过,就顺路送了回来。”黄理看到吴亘脸色不渝,赶紧开口解释道,生怕吴亘责罚初霁。 其实他倒是误会了,吴亘第一反应就是初霁被人欺负了,护犊心切,刚要发作,闻听黄理这么一说,方才放下心来。 “多谢黄理兄弟。”吴亘赶紧蹲下身子,察看初霁伤势,幸好只是衣物破损,身体倒是无碍。 “哥哥,不要骂我,衣服我会缝好的。”初霁眼里噙着泪水,生怕吴亘责骂。这孩子也是苦惯了的,当初在荒陵,物资匮乏,一件衣服都来之不易。这次因为自己贪玩,竟然将吴亘新买的衣服给摔破了,心里自然难过。 “不妨事的,以后小心些就是。”吴亘边安慰初霁,边把黄理让了进来。对方实是好心,自己倒也不能失了礼数。 等其坐下,初霁赶紧泡了一壶茶上来,吴亘寒暄道,“黄兄弟,不知何时到的王府,却又是从事何种营生。”身为王府门客,各有各的手段,鸡鸣狗盗之辈俱全,这黄理定然也是有自己独到本事,否则不会安然在此。 “惭愧,黄某只会些符箓之术,倒是让吴兄见笑了。”黄理拱拱手,瞟见了桌上的箭,“咦,吴兄也通此道?” “嗯?”吴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其目光所示,心中一动,“黄老哥客气了,你年长些,叫我吴亘即可,或小吴也成。” 转头喊道:“初霁,把家中尚存的豆……白玉菽切一碟过来,对了,再撒些葱花,拎壶酒过来,我要与黄老哥喝上一些。” “诶,晓的了。”初霁脆生生答应道,吴亘不再追究她衣服损坏之事,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别别,那我就托大些,直呼其名了。吴亘,听说这白玉菽可是金贵之物,怎好意思让你如此破费。”话是如此说,黄理的鼻子却不自觉抽动了几下。 很快,初霁端着两小碟子豆腐出来,而且细心的弄了一盘芫荽豆子,摆上酒壶后,就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吴亘身边。 “黄老哥,方才看你识得这些花纹,不知此物是什么。”一杯酒下肚,吴亘好奇询问。 黄理摸了摸嘴角短髭,颇为自得道,“此物确实是符箓,只不过符箓之道,符文众多,倒是一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功用。” “哦,黄老哥,这一杯杯喝的十分不爽利,初霁,拿碗来,用大碗,上好酒。”吴亘吩咐道。 很快,两个比头还大的碗放在桌上,吴亘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倒了两碗,高高举起率先一饮而尽。 “使不得……”黄理阻拦不及,只得无奈举起了酒碗。 “好事当成双。”眼见对方放下碗,吴亘又倒了一碗,牛饮般喝个精光。 “吴亘……”黄理刚想推脱,吴亘眼一瞪,只得又喝了下去。 “喝下三碗酒,家里年年有。”眨眼间第三碗已是倒上。 “……” 很快,黄理面红耳赤,口舌也不利索起来。 眼见时机成熟,吴亘拿起一个箭头,“黄老哥再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咯。”黄理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迷离看了半天,“这……这东西颇为古朴,倒有些像是以气血催动符文、加大箭矢威力的手段,可比修行人的飞剑。” “真的?能干死修行人吗?”吴亘喜出望外。  第69章 他就是一个小青瓜 水潭边,吴亘心思百转,不知赵陵为何会突然问起如此话题。 巫蛊之术,历来为人所警惕,曾多次在各国宫闱掀起轩然大波。多少颗脑袋滚滚落下,又有多少历史进程被改写。 突闻此言,吴亘心中警兆大生,这位皇家的翁主,到底是试探自己还是加有他意。 “嗯,问你话儿呢。”赵陵转过身来,凤眼微眯,冷冷审视着吴亘。 吴亘正低头组织着话语,“抬头,看着我,难不成我有那么难看。”赵陵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寒声叱道,伸手抬起了吴亘的下巴。 看着对方冷峻的目光,吴亘反而笑了,轻轻将其手从自己颌下拿开,“翁主是要我会呢,还是不会呢。” 二人对视良久,赵陵忽然展颜笑道:“那我知道了。” 知道你个头,吴亘心中狂骂道,自己可没说会这些手段。 正在此时,从潭边阴暗处站起一人,沿着石岸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妹妹,如此春色撩人之时,怎的让这个下人到此大煞风景。好些日子未见,妹妹越发锦绣玲珑了。” 吴亘回头,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头发披散于肩,相貌倒是周正,只是眉间有一丝阴翳。 “哦,表哥,你因何到了此地。”赵陵笑吟吟看着对方,肩上的轻纱往下滑了一些。 “姨娘怕你出事,早早遣我过来接应,原本想着藏起来给妹妹一个惊喜,却不想被此人扫了兴,眼福未饱,如之奈何。”男子贪婪的打量着赵陵,举止轻佻。 眼见二人暧昧,吴亘识趣的准备离去。 “慢着。”赵陵忽然开口,示意侍女捡起潭边的一块铜简,送给了吴亘,“这问天宗可真是不务正业,原本以为是什么炼丹的法门,却不想是做什么豆腐的吃食。送你了,吴亘。” 接过铜简,吴亘躬身道:“谢翁主。”眼睛往潭边瞟了一瞟,想着这赵陵是不是还有其他赏赐。 “还不快走。”男子有些生气。 吴亘只得掉头离去,身后传来男子的问话声,“新收的面首,不乍样嘛,妹妹眼光可是有些失水准了。” “诶呦,人家可是个小青瓜,得慢慢顺毛捋,才不扎手呢。” …… 吴亘心中咆哮道,你们全家都是面首,你们全家都是青瓜,怒气冲冲回了营地。 次日,车队早早就出发。再往前走,渐渐有了人烟。看着熟悉的情景,众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既然到了此地,应是再没有什么风险,张远和沙杵就不准备一路再去观夕城了,就此向赵陵辞行。这一趟出来,四十余人只剩下两人,不可谓不凄惨。 “两位此行奋勇杀贼,我自会向秦郡守言明。其他人不幸陨落于贼手,亦会好生抚恤。”赵陵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吴亘,挥挥手让二人离去。 张远曾偷偷告诉吴亘,赵陵私下招募他到王府卫军任职,可是被他拒绝了。张家多少代人都在边陲任职,他可真是不想离开。 人各有志,选择对的就是好的,以其性子,恐怕到了卫军也难讨到好,倒不如留在厢军,一帮老哥们相互帮衬着舒爽些。 看着张远离去的身影,吴亘叹了口气,再往下走,就得自己一人独行喽,不对,还多了个初霁。 车队穿郡过府,很快到了观夕城。一路之上,赵陵整日与“表哥”腻在一起,倒是没有再找吴亘的麻烦。只不过,每次看到吴亘时,“表哥”总会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敌意。 观夕城与定远城相比,明显规制大了许多,仅城门就有十二个,在赵国也可谓大城了。 距城还有十里时,宽阔的街道上早已站满官绅士卒,俱是欢迎赵陵归来。四周早已封闭,路过的百姓只能绕道而行。 领头的是名长有短须的青年,微微闭眼坐于马上。其人如此作派,若大的队伍竟然悄然无声。 车队到了众人面前,青年翻身下马,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跟在马车后的“表哥”,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 “妹妹,此行辛苦了,一路可还顺畅。”青年开口道。 赵陵从车中钻出,与路上随意打扮相比,头上梳着凌云髻,身穿曳地留仙裙,硕大的青鸟发簪着实醒目,“多谢哥哥远道相迎,托父王的福,陵儿此行倒还顺当,幸不辱命。” 青年看了看赵陵身后有些残破的马车,温煦道:“妹妹此行颠沛,既然到了家,不妨换个舒适些的车子。”转头指着路中一架豪华的马车,有十二匹俊逸健硕的马儿拉着。 赵陵抬头看了一眼,笑语嫣嫣道:“罢了罢了,哥哥竟用十二驷车驾相迎,那可是只有当今皇上方能乘坐,小妹福薄,压不住如此气运。” 青年一拍脑门,懊恼道,“粗心了,原本只想着妹妹乘坐舒坦些,险些犯了忌讳,那去掉四匹就是了。”说着就准备招呼人去掉四匹马。 “不必了,哥哥好意小妹心领。一路走来,倒是坐惯了这架车儿,还是照旧吧。父王应是等的急了,我等还是快快入城吧。”赵陵笑眯眯转身上了自己马车。 “诶……”青年拦阻不及,只得干笑道,“行,就听妹妹的。”怏怏翻身上马。 看着这二人一通操作,吴亘都有些牙疼,果真一入宫门深似海,勾心斗角、貌合神离,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估摸着这位是想抢赵陵所获,却不想自己这个妹妹也是人精,生生给挡了回去。 一行人簇拥着车队,向着城中走去。 等到了王府,吴亘瞪大了眼睛。这王府的院墙一眼看不到边,至少占了观夕城一半的地皮。 门口戒备森严,高高的宫门上甲士严密把守,百步之内不许人靠近。 可惜,吴亘与初霁并不能跟着入内,而是被送到了一处偏院之中,这里倒是靠近赵陵日常起居之所。 吴亘与初霁安顿下来,可怜小初霁,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屋宇,直到坐了下来才幽幽叹道:“他们家生了多少孩子,盖这么多房子。” 不提两个土鳖感慨,赵陵一回到家中,便带着马车去殿中拜见自己的父亲,锦春王赵长。至于她那亲哥哥赵迁,则是紧紧随了过来。 赵长年约五十,留着三缕白髯,手持一把拂尘,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一子一女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不辱使命,终是将问天宗典籍带了回来。”赵陵一入殿,就跪拜在地。 赵长微微颔首,“受苦了。”示意将车中之物呈上。 侍卫将一件件各式器物、玉简、金箔之类的东西呈上,摆了满满一地。赵长站起身,在各式物件间查看,面皮微微颤抖。这可是一个大宗门的家当,不说别的,仅这一个个玉简,每一个放在当世都可谓价值连城。 转了一圈下来,赵长轻轻一捋胡须,“甚好,陵儿此次当记一大功。快快起来说话,此行情况如何,细细道来。” 身旁跪着的赵迁脸色一黯,悄悄瞟了一眼赵陵。 赵陵不理会身旁的异样目光,起身将这一路艰险娓娓道来,倒是隐去了与云冥瓜分收获的事,只是说打死了不少贼人。 言语间神色如常,不骄不急,但赵长却是听出来了,赵陵此行并不那么顺遂,甚至可以说是险象环生,不由的暗自欣慰。 自己这个女儿,自小伶俐,聪颖过人,绝不亚于男子。这次之所以将如此重任赋予她,也是看中了她做事干练,手段颇多。 至于儿子的脸色,自然逃不过自己眼睛,对此赵长并不担忧。两个子女明争暗斗,方才于自己这个锦春王有利。所以,一直以来,赵长都若明若暗鼓动两个子女争强斗胜。 说完路上行程,赵陵却是又跪倒在地,“请父王恕罪,儿臣在路上时遇险,曾答应一人授其贵人丁籍,还望父王成全。” 身旁的赵迁闻听此言,大声道:“妹妹此举甚是欠妥,贵人丁籍岂是能随便许诺的,要知道,只有府中有嗣,方可奏报朝廷恩准。 难不成还要给你我多个兄弟姐妹不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此一时彼一时,随便给他些赏赐就是了,何必如此较真。” 赵陵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父王。 赵长眉毛一挑,赵陵一向不做亏本买卖,送出一分是要收回十分的。 就如自己正妃那个外甥张晴,家中长辈乃是赵国大修行门派艮山门长老,自以为占了自家女儿些便宜。殊不知,王府中这么些年多出来的练气经书从哪里来的。 都是这位张外甥辛辛苦苦从门中搬出来的,占便宜,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些许牺牲,与修行大业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陵儿,此人可有异人之处。”赵长不理有些激愤的儿子,和颜悦色问道。 “父王,此人可能是戍徒后代,不惧晦雾,日后若是再入星落原,那……” “哦,那倒是有些用处,以备后用也好。” “父王,此人性子狡黠,手段颇多,武力甚好,若是收拢了,亦是府中一大助力。” “也行,王府之中倒也缺少些武力高深之人。” “父王。”赵陵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此人还是魂师,会巫蛊之术。”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赵长面色愕然,挥挥手把侍卫全都赶了出去。 “此话当真。”赵长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 “断然不假,当日在问天宗,此人有些手段专克恶灵,定是魂师无疑。女儿也曾问他可会巫蛊之术,他并未明说,只是说如女儿希望有他就有,如此作态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手段罢了。” 赵长吸了一口冷气,眼睛微微眯起,手捏长髯沉吟。 赵陵凑了过去,“父王,就连他转赠丁籍的女童,也是身负异能,能看见一些古怪东西。” “也就是说,买了一个还送一个。那这丁籍可是给谁。” “给那女童,只要那小家伙在此,他就跑不了。” “可能拿捏的住。” “父王放心,他就是一个小青瓜。” “准了。家中添丁,还怕那坐在龙椅上的小子不给个名分。” 哈哈哈,赵长的笑声响彻殿中。 第72章 吾梦中好杀人 黄理絮絮叨叨半天,吴亘终是明白了。 这箭矢的纹路乃是一种特制的符文,其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让普通人能够以己血勇,去抗衡甚至杀伤那些修行中人或是异鬼。 让吴亘兴奋的是,这也意味着,若是此物能推广出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行人,说不得也会惧怕几分凡人。 至于如何复原这一古老符文,却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每道符文的制作,无不是根据当时的天地环境而定,以古人的手段用于现在,无异于刻舟求剑。 就如赵陵辛苦得来的那些典籍,若是直接照搬,能不能修炼两说,就是使的出恐怕已与典籍初衷大不一样,必须得根据今时情况细细修改。 所谓某人入山洞得了一部上古惊天秘笈,练成后无敌天下,纯属扯淡。古人还吃生肉,为什么今人不吃,凡事都要与时偕行方可。 至于这符文,黄理坦言自己难以全然画出,说不定回到雁鸣山,找他师父虬真人方有法子。 吴亘极力撺掇黄理尽快回去一趟,对方却只是推托。 黄理显然是不胜酒力,两坛酒下肚,颓然倒下,连一口豆腐都没吃。吴亘费了好大劲,方才把他送回了住所。 抹了一把脸,吴亘还得继续磨豆腐,初霁拿个小桶在一旁将浆汁接入桶中。终是年岁小了些,不一会儿已如鸡啄米般点头。吴亘只得把她送回了房间,自己一人在院中推磨。 许是今晚酒喝多了些,不一会儿,吴亘也有些迷糊,眼皮不停往下耷拉。 月光洒下,清辉被云彩切成一层层、一片片在地上徜徉,渐渐爬上吴亘的腰身,越过了院墙,扫过偌大的王府。 迷迷糊糊间,度妄诀运转开来,两个光团在吴亘心神中跳跃。 光团渐渐相合,却是化成了一个磨盘模样,周围如鸟儿般飞舞着九个影影绰绰的物事。 虚无的空间中,四周皆是灰暗,只有磨盘闪着金黄色的光晕。旋转间,沧桑悠远的气息传来,片片光华从石盘间落下。 吴亘目前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现世中他的手还在不断推着磨盘,心神中的磨盘也在不断旋转,渐渐变的清晰。周围的九个物事也凝实起来,却是九个大大的银锭,与磨盘散出的幽邃气息相比,显的十分违和。 这种状态,可谓可遇而不可求。若是这厮此时琢磨一下武道,说不得能够大悟特悟,另有一番收获。可惜,只是一心盯着银锭出神。财迷心窍这句话,断不是讥讽人的空话,而真是现实的写照。 不知过了多久,吴亘从迷离中惊醒,已是月上当头。拂去身上露水,一头迷茫中,吴亘起身回屋休息。 和衣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却发现有东西硌腰。伸手将其掏出,却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当初在问天宗时云冥所赠。 随手将石头抛在枕头旁,吴亘沉沉睡去。 这一夜,尽是梦到磨盘,忽大忽小,有时还会听到莫名的涛声。 第二天一早,吴亘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继续熬制豆腐。刚一下床,“哎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哪个龟儿子乱扔东西”大清早摔跟头,多不吉利,正要开口大骂,转头发现地上趴着一人。 伸手将其翻过来一看,此人双目紧闭,看起来有些面熟,应也是王府中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躺在这里。 吴亘伸脚踢了几下,“喂,想碰瓷也不找个爽利地方,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何等人物。” 此人定是趁夜摸至此处,也不知是要害命还是谋财,可倘若死在自己屋中,麻烦事也不少。探了探其鼻息,还好还好,尚有呼吸。 检查了一下房中,到处都有被翻找的痕迹。奇了怪了,此人定是奔着某件东西来的。在屋中踱了几步,吴亘决定还是上报为好,毕竟这里是王府,不是星落原。 一出门,初霁揉着眼睛正在洗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二人住的相距两间房,这样不远也不近,有事也好招呼。 看到吴亘,初霁指着院中磨盘抱怨道:“哥哥,昨日夜间老做怪梦,梦见这大磨盘飞呀飞,还有很多银子,抓也抓不住,逮也逮不着,急死我了。” 吴亘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感觉。伸手上前试了试初霁额头,并无异样,“你可是感觉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初霁摇摇头,气鼓鼓的拍打了几下磨盘。 这下子轮到吴亘心神不宁了,不错,若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连初霁也梦到了这磨盘,而且屋中还躺着一人,没有古怪才叫古怪呢。 正不知所以间,门外传来喧闹声。很快,敲门声响起,“吴门客,翁主驾到,快些开门。” 赵陵?吴亘额头渗出一丝汗水,这屋里的人怎么办。眼见敲门声越来越大,吴亘无奈只得上前打开院门。 门一开,赵陵轻装便服,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前,只是那名叫双儿的侍女却是不见。 “见过翁主。”吴亘低头施礼,眼睛不住乱转,这赵陵来此何意。 “吴亘,自打你来到王府,本翁主尚未过来探访,初霁可安好?”赵陵目光越过吴亘,向院中看了看。 吴亘站在门口,连忙道:“托翁主的福气,自是安好,初霁,过来见过翁主。”听到呼唤,初霁连脸上的水珠都未擦拭,就匆匆过来拜见赵陵。 “这小丫头倒是长的白润了些,可见观夕城还是养人的,过些日子,待朝廷册封下来,初霁你可也是贵人了,倒是要有个单独的院落,不能与吴亘在一起了。”赵陵笑眯眯看着这个未来的妹妹,伸手摸了摸其脸蛋。 初霁眨了眨眼,反对道,“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卖白玉菽。” “那可不成,堂堂贵人行商贾之事,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到时贵人用度府中自会拨付,哪里还用赚这些辛苦钱。”赵陵边说边准备进入院子。 “那我不当什么贵人不成吗?”初霁有些着急了,离开荒陵,只有吴亘一个亲人,若是二人分开,宁可不做什么劳什子贵人。 吴亘赶紧捂住她的嘴,赔笑道:“小孩子口无遮拦,翁主勿怪。”眼见赵陵要走进院子,抬头看了看天,大声道:“今天风和日丽,不如让初霁陪翁主湖边赏景如何?” 赵陵冷冷瞟了眼堵在门口的吴亘,“怎的,吴门客不欢迎我上门?” “哪里哪里,翁主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吴亘讪讪的让开了门,就连这蓬荜也是人家的,只盼着对方在院子里坐坐就走。 院子里,吴亘低头站在赵陵身后,一声不吭。四下安静下来,察觉有些不对的吴亘抬起头,只见赵陵负手看着屋子,身旁的人一个劲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等了片刻,一个侍女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吴亘身边低声道:“快请翁主进屋啊。” “哦哦”吴亘看了看屋门,又瞅了瞅赵陵,是祸躲不过,咬咬牙上前打开了门。 赵陵冷哼一声,“进吴门客的门可是难的很,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屋中到底藏了什么。”说着率先迈步,一个个看着屋中陈设。 一进卧室门,赵陵停下了步子,看着床前躺着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吴亘,“何故。” “唉。”吴亘长叹一声,缓步走到赵陵面前,深施一礼,抬起头时,已是一脸高深莫测状,“翁主,可能屏蔽不相干的人?” 赵陵狐疑的看了其一眼,不知道吴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头道:“都出去。” “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退出,顺势将门掩上。 “说吧,怎么回事。” 吴亘一脸无奈,“翁主,你自是知道,我是魂师。魂师为人所厌,自有些提防手段。此人昨夜趁我入眠,潜入房中欲行不轨。 但他估计未曾想到,我梦中好杀人。幸亏醒来及时,未伤了其性命。原本想着今天向翁主禀报,未曾想翁主一早到此。” 赵陵眼睛有些发直,“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他送给府中管事。” “咳咳。翁主,王府重地,竟然让小贼轻松入内,传出去岂不是丢了王爷和翁主的面子,所以小的想悄悄处理为好。” “倒是有心了,不过无妨,此处乃内院,叫人带走就是,我堂堂锦春王府还怕人议论。”赵陵霸气说道。 很快,侍卫进来将那人抬到院中,仔细辨认,还真是王府门客。 一盆冷水浇下,那人幽幽醒了过来,双目呆滞,身体缩成一团,“好大的磨盘,疼死我了”反复就是这两句话,嘟嘟囔囔不停,俨然已是失了神智。 看着这怪异一幕,在场的人都有些后背发凉,有意无意离院中磨盘和吴亘远了些,就连赵陵也是轻挪了几步。 吴亘心中如惊涛骇浪,昨夜梦中的磨盘还真能杀人,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是躺着的人形杀器。幸好初霁离的远了些,没有被误伤。 往深处一想,吴亘额头汗水涌出,若是将来自己娶了亲,难不成还要分房睡,这这这,岂不是让新娘子守一辈子活寡。 夭寿了,这该死的古怪手段。老天爷啊,可怜我年经尚轻,把这本领收回去吧,咱不敢要啊。 看到吴亘脸上阴晴不定,赵陵还以为是他怕有人追究,安慰道,“无妨,此人入室盗窃,可见品性恶劣,正好被吴门客发现,也算除了一害。你随我进来。” 说着二人再次进屋,赵陵低声道:“你这到底是何种手段,如此厉害。” 吴亘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想了想道:“此乃磨盘大法,只不过只能自卫,不可外放伤人。” 赵陵皱眉在屋中踱了一圈,忽然转头道:“此法甚妙,必须外放出去,你可有何需要,王府定当全力提供。” 这狗屁的磨盘大法自己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哪里知道需要什么。 吴亘心中哀叹,忽然念头一转,拱手道:“曾听黄理说过,雁鸣山上虬真人处,藏有不少典籍,倒是可能与魂术相通。只不过,其师虬真人敝帚自珍,不舍的给他人借阅罢了。” “哦,你说那个虬老头,他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也罢,说不得触类旁通,能有助于你魂术大成。改日我带你上山就是,看他还敢藏私。” 吴亘心头暗喜,这箭矢符文的事看来还应在赵陵身上了。 第70章 白玉菽 吴亘与初霁在观夕城住了下来,二人住的地方位于王府南侧,倒是离城门不远,出了王府门,拐过一条街便是。 这里并不是单独供二人居住,里面早已住了一些王府招募来的奇人,一个个神叨叨的,相互间极少往来。 吴亘分了一个小院,位置倒还不错,紧临着一个小池塘,塘中残莲仍在,不时有青鱼滑过水面。 终于有了一个安居之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赶紧给初霁购置一堆的衣物和吃食。小丫头骤然从星落原那样的荒凉之地到了此处,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想尝上一口。 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吴亘,对于初霁可谓予取予求,无论贵贱,一个字,买。到最后,还是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停止疯狂的扫街之旅。 直到傍晚之时,二人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吴亘左手拎着一大包衣物,右手拎着各式零食,嘴里叼着一个装有桃酥的纸包,脖子上坐着的初霁,还在津津有味的添着一个糖葫芦。 到了晚上,挥霍的快感过去,吴亘坐在屋中,看着瘪了一块的银袋,抱头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穷。 自入定远城以来,吴亘就没了外快,只能凭着自己的微薄俸禄过活。这一路走来,又没有什么进项,纯粹的坐吃山空。 咱又不像有的话本里所述,出手就是千百万两银子,一个普通中人,自然得为生计考虑。 以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是不用发愁。可如今有初霁需要抚养,如同每一个初为父母的人一样,突然发现,原来养个小孩这么费钱。 入住后,吴亘已经打听过了,自己作为一个门客,每月可有三十两的补贴,其余都是有任务时方有额外收入。 原本还希冀着初霁成为贵人,能够给拮据的生活填补些进项,可这也不是短期内能册封下来的。 初霁小心翼翼的看着吴亘,虽然她还没有钱的概念,可是白日里看着吴亘用一个个小硬疙瘩换来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这里可不如荒陵一样,出去打趟猎就能得来。 初霁对于人心变化十分敏感,指着银袋怯生生问道:“哥哥,这东西没了,是不是我们就吃不上东西了,不行的话,我们去打猎吧。” 吴亘按下心底哀愁,摸了摸其脑袋,“放心吧,哥哥自有办法。” 晚上,待初霁睡下后,吴亘坐在桌旁寻思着赚钱的法子。自小只会打劫这个手段,难不成今晚出去拦路。 难,这里可是王府,恐怕还没出手就得被人拿下。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踌躇间,吴亘忽然看到一块小小的铜简,正是当日潭边赵陵所赠,说是什么做豆腐的法子。 随手拿过一看,上面的字已经斑驳不全,虽是古文,却是依稀可以辨认。想了半晌,吴亘忽然一拍脑门,可以去卖豆腐啊,这种东西此间并未问世,想来能够销路不错。 第二天,吴亘说干就干,按着铜简所述,出去找了一个两尺方圆的石头磨,这东西能磨谷子,磨豆子也应不成问题。 买来几斤豆子,放在水里浸泡一夜,豆子便胀了开来。一勺勺倒入磨盘中的石眼,抓着磨盘上的把手,吴亘用力转动。很快,如奶一般的白色浆汁从磨盘间流了出来。 将这些浆汁收集起来,倒入一个铁锅中大火烧煮。待煮沸后,又按照铜简上所述,点入什么卤水。吴亘可不知道这卤水如何调制,简上只是粗略的说什么“取白石,磨粉水调之”。 为了这破劳什子卤水,吴亘走遍城内外,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回来,一点点捣碎成粉。 试了多少次之后,只有城外阳山有一处谷中石头堪用,才将豆汁慢慢凝固起来。 等用石头压制好入口一尝,吴亘脸色有些发青,这是什么鬼东西,问天宗饭菜是不是缺盐少醋,吃这晦涩黏糊的东西。 倒是初霁,把这一碗青黄相加的东西吃个干干净净,这个傻孩子,估计从小都未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凡是能吃的都可下肚。 把铜简再次细细看了一遍,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浆汁需要过滤方成。没奈何之下,吴亘只得扯下一段细细的蚊帐,将浆水细细过滤两遍,终于,白嫩细腻的豆腐出现在眼前。 细细品尝一块,豆子的清香中带着一丝甜味。美,美的很,问天宗诚不欺我。 将做成的豆腐送往邻近之人尝尝,这些平日里颇为清高的术士、异人,虽然有些不屑这个新来的门客,但看到水灵灵的初霁,大眼忽闪忽闪满是祈求之意,勉为其难吃了一口后,竟然食指大动,皆曰美味。 更有甚者询问其名字来历,想到铜简是在问天宗丹房所发现,吴亘老神在在的说道:“此物名为白玉菽,乃是我炼丹偶得,制成颇为不易。你看他白如玉,软如脂,质如脍,吹弹可破,食之可滋润肌体,延年益寿,功力大增,百毒不侵……” 一通吹嘘下来,手中的豆腐几成天下奇珍。 这些人听后将信将疑,但此物确实好吃,世所未见,便有人试探着索要。吴亘一脸高深莫测样,“这位仁兄,一看就是识货的人,此物用料极繁,如炼丹一般,非七七四十九天不成,实是难得……” “多少钱可卖。”有人不耐烦道。 吴亘咬咬牙,一脸肉疼,“看在同为门客的份上,五两银子一两,在外面可是十两银子都买不到的。” 五两银子尝尝这美味还是可以的,这些人纷纷购买,很快,没转几个院子,豆腐一扫而空。 晚上,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吴亘傻笑着抱起初霁,“咱有钱了。”这钱比贩私盐还来的快,关键还是独家经营。 第二天一早,吴亘便早早出去,在距王府不远处湖边租了间店面。选择此处也是考虑了半天,虽然租金贵了些,但城中贵人大多居住在此地。自己所售卖之物乃是世间绝无,赚的就是这些贵人的钱,平常人哪里能吃到如此美味。 做买卖吗,讲究的是质、价、裱,吴亘这些日子将兜中银子全洒了出去,将店面好好修饰了一遍。 内中放了一个炼丹炉,寓意所售之物来历。靠墙摆了香熏,满屋馨香怡人。几张精致的方桌摆在屋中,精致小巧的素白玉胚青花瓷碗碟放于其上。四周摆上菖蒲、文竹、兰花、碗莲等应景花草,更是显的古意盎然。 为了渲染气氛,更是挑了两个歌姬,一抚瑶琴,一切豆腐,皆是肌肤白皙,颇为赏心悦目。 等做完这一切,吴亘手持拂尘坐于店中,一派高人模样。又让初霁这个吉祥物坐于门口,招揽来客。 一声锣响,新店开张。 幽幽琴声绕梁,袅袅清香沁心,好一派幽雅气象。 吴亘坐于店中,看着老神在在,实则心里慌的一匹。这可是押上了全部家当,若是无人问津,那他与初霁可就得借钱度日了。 过了一个上午,仍无人登门,门口衣着华丽的贵人络绎不绝,稍稍探头便离去。白玉菽?什么玩意,摆这等架式,莫不是骗子。 临近中午,吴亘已是喝下第七壶茶水,终于有一人走了进来,手持折扇,一派悠然自得状,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初霁,开口道,“白玉菽?此乃何物,拿来看看。”语气虽轻,却是颇有中气,显然是久居高位之人。 终于来活了,吴亘几欲落泪,轻轻一摆拂尘,“这位大人,何为白玉菽,我千言万语,不如大人一试。来人,递上来。” 那名专切豆腐的歌姬,取出一个小碟,切了一指宽一片豆腐,以玉簪轻轻划开。浇上些麻油,纤指洒了几粒盐,再点缀几株香草,战战兢兢双手呈了过来。 那人接过一个银勺,舀起一块尝了尝,回味半天,方长出了一口气,“此物不凡,再来一些。” 吴亘苦笑道:“大人,白玉菽得来不易,非七七四十天炼制不能成。本就产量甚小,所以小店规矩,每人只能吃上一碟。今天得大人夸赞,小的就斗胆破一次规矩,如玉,再上一碟,只收一份的钱即可。” “哦,还有如此说法,敢问多少钱一碟。”那人饶有趣味的问了一句。 “十两银子吧,薄利而已。”吴亘长叹了一口气,眼角不停打量对方,生怕对方嫌贵。 “十两银子,嗯,确实是少了些。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两碟百两银子,权当新店开贺。”那人吃完两碟,仍意犹未尽,扫了一眼放置豆腐的瓷盘。 很快就有仆人将百两银子递上,接过银子时,吴亘额头青筋直跳,发达了,以后一碟豆腐涨五倍,五十两银子。 果然自己品位还是低了些,这些贵人,断不能用常理度之。什么是贵人,贵人就是吃什么都吃最贵的,不吃最好的。 吴亘深刻反省了自己,果然从匪寨里出来的就是格局太小,痛定思痛之下决定,以后小店的经营宗旨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有人开头,后面的生意自然是红火起来,不时有客人入内。如此美味,加上佳人侍奉,琴音缭绕,还有玉琢天真的初霁,不到一个时辰,今天的存货就一扫而空。 有此开头,白玉菽的名头迅速在观夕城打响。 为人不吃白玉菽,纵是贵人也枉然。很快,此类的童谣也在观夕城中传了开来。毋庸置疑,这又是吴亘的手段,老套路了。 这一日,吴亘正在店中忙乎,门外走来几人,领头的就是赵陵。 吴亘一愣,赶紧迎了上去,手在背后一摆,示意名为如玉的歌姬赶紧递上一碟豆腐,“不知翁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尝一尝本店的白玉菽。” 赵陵脸色有些难看,“吴亘,你是我的私臣,王府养活不了你吗,为何行此下贱之事。” 店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正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几名客人,见势不对纷纷匆匆走出店门。 “别走,还没给钱呢。”吴亘如恶虎般追出。 “吴亘,你给我滚回来。”  第73章 幽魂未必倩女 车马辚辚,荒草萧瑟,一列车队向着远处大山行去。 吴亘抱着初霁,骑马走在队伍的后头。车队此行是前往雁鸣山,原本初霁可以坐在车中,可她却坚持与吴亘坐在马上颠簸。 随手从路边摘了几根狗尾巴草,吴亘用草编了几只小狗,逗弄着初霁。草上的绒毛弄痒了初霁,女孩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惊起了藏于蒿草中的兔鸦,惹得马儿连打了几个响鼻。 初霁已经适应了观夕城的生活,每日里如疯丫头一般,在王府院子中到处乱蹿。守门的侍卫看见,也并不阻拦,反而叮嘱她不可跑的太远。 王府里已经传开,这个小丫头很可能被册封为贵人,没有谁此时会找不自在。加之初霁伶俐聪慧,倒是让不少人真心疼爱。 吴亘没想到赵陵动身会这么快,自从上次诓她可能雁鸣山有辅助魂术的手段,不日赵陵便遣人传话下来,过几天她将专程赴雁鸣山一趟,定要让那虬真人交出所需典籍。 如此急躁,倒是让吴亘心起疑虑,为何对方会如此热衷于巫蛊之术。要知道,任何人沾上这种事,巴不得躲的远远的,赵陵的行为着实有些反常。 一个皇家子弟,迫不及待想得到巫蛊之术,想干什么。一想起这个,吴亘心头就是一股寒意。这漩涡太大太深,不是咱一个小中人能担的下来的。若不是有初霁册封贵人这个鱼饵吊着,吴亘此时恐怕早已溜之大吉。 此行一同前来的还有赵陵表兄张晴,一出观夕城,此人便钻到赵陵车厢之中再未露面。 原本吴亘隐隐感觉到其人对自己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回到城中后就恢复如常,想来对方应是想通了,与一个中人较劲实是有些掉份。 就如癞蛤蟆觊觎天鹅一般,别的天鹅会心生妒意吗。无垠的天空方是天鹅的家园,癞蛤蟆只能呆在臭水塘中仰望罢了。 车子走了一日,需要中途休息,到了一处名为昌谷的小城,住入了城中馆驿。当然,赵陵及张晴自然会有城中官员另辟大宅供其歇息。 吴亘现在可不敢与其他人睡的太近,这些日子,一入梦中,那磨盘就扑面而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连石盘上凿刻的痕迹也都一览无余。 现在,可真的是吾梦中好杀人。 为了不伤及无辜,吴亘只得远远离着众人,找了后院一处看起来十分偏僻的屋子,准备住在这里。初霁呢,自然有赵陵的侍女带着。 转头吩咐人送些被褥来,驿长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吴亘,伸手将其拉到一边低声道:“贵客,本驿站尚有空房,不如另挑一间为好,此屋多年未住人,有些不太干净。” 吴亘无所谓的摆摆手,“不干净打扫一下就是,此处幽静,我看甚好,就不用麻烦了。” “不是。”驿长紧张的看了一眼屋子,“贵客,是夜间这屋子里有些不太干净。” 吴亘此时是听明白了,不就是传言闹鬼吗,遂好奇问道:“上好的屋子,为何会有此等传言。” 驿长叹了口气,“倒不是传言,而是实有其事。贵客有所不知,此处后院是为官宦内眷所置,原本倒是一处清幽所在。 只是前几年,来了一队接亲的队伍,因路途遥远,新娘子就安排在后院安歇。可到了晚上,这个新娘子趁人不备,跳入了院中的那口深井。” 说到此处,驿长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院中那口井,心有余悸道:“关键关键是死时还穿着吉服,这可是大凶之兆。发现时,井边还留着一只红色绣鞋。自此,此地就不安生起来。” 吴亘一听,连忙问道:“为何大喜的日子寻了短见,难不成是不想嫁人。” “唉,贵客有所不知,后来才听说。这女子乃是一名中人家女子,其父也是做过县吏的。原本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双方已订婚约。 可是有一个贵人看上了女子,欲娶其为妾,女子家人贪慕富贵,便撕毁了婚约,将女儿嫁与贵人为侧室。 这女子百般不从,最后无奈之下还是上了轿子,走到此地,眼见离家已远,越发想不开,便一头栽进了这井中。后来,在此住过的人都说,晚上地上常出现湿漉漉的脚印,吓的再没有人敢住进来。” 吴亘一听,不由一笑,为何都是如此老套情节,不以为然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这种事情往往空穴来风,越传越是离谱的。无妨,我军中出身,煞气重,今夜就住在此处了。” 心中暗忖,若是让我住在他处,你这馆驿以后还有没有人敢住进来还是两说。 “贵客”驿长还想劝解,却被吴亘挥手制止,只得叹了一口气,遣人送了些被褥过来。 一入屋中,四下冷飕飕的,积了一层灰尘。两个驿卒帮着打扫,可才扫了半间,一人指着墙角,面色惊恐,“这这这妈呀。”掉头如兔子般往屋处跑去。另一人一看也是一声娘嘞,便失了身影。 吴亘走过去一看,却是有一只女子旧鞋扔在那里,也不知是哪家内眷遗失在此。暗骂一声,吴亘将鞋子扔了出去,自己打扫起来。 晚上,吴亘躺在床上,很快安然入睡,倒不是他心大,实在是连鬼蜮都入过了,还有什么魑魅可惧。 很快,磨盘如约而至。静谧的空间中,暗青色的磨盘无声旋转,幽远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的颇为不凡。只是磨盘旁如鸽子般飞舞的几个银锭,越看越是别扭。 吴亘化作人形火焰,正围绕着磨盘观想。 忽然,虚无中传来一阵阵悠长缥缈的声音,似吟诵,似呢喃,似放歌,连自己本体的火焰也随之摇曳。 这倒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异象,吴亘心神一振,四下搜索着声音的出处。可这些声音忽高忽低,缥缈不定,竟是无处不在,无处可寻。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作罢。突然发现,石盘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晦涩的纹理。伸手轻触,度妄诀运转起来,四周出现了一个个人形轮廓,围绕磨盘缓缓舞动。 过了许久,吴亘方才明白,这些繁复的纹理,归根结底可用两字表述。一个是“镇”,一个是“裂”。镇即镇压灵体类的虚无存在,灭则简单了,投入磨盘中碾压化为齑粉。 吴亘心中狂喜,这是修炼度妄诀以来,自己创立的第一个魂师手段。以后再遇有什么恶灵入体之类,还怕他作甚。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就怕瞎念叨。正欣喜间,忽然空间震荡起来,似有外物入侵。 吴亘立于磨盘旁,冷冷看着慢慢幻化成形的一个身影,甚至有意放松了些抵抗,任其进入。 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面色青白,长发披散,身上不断往下滴水。红色的吉服下,一只脚光着,另一只则穿着红色绣鞋,与屋子里发现的倒是一模一样。 女子伸出双臂,指尖上血肉模糊,指甲业已脱落。看着吴亘,女子口中鼻中不断流出浊水,迈步缓缓直来。每走一步,四下便变的阴冷一些。 “陪我,冷。”女子咕哝着,翻白的双眼死死盯着吴亘。 吴亘心中一阵懊恼,原来这驿长所说是真的,真有女鬼盘踞此地。此鬼戾气甚重,远超过问天宗遇到的残魂。那些残魂历经岁月,看着骇人,实则已是油尽灯枯。 “倒是如何陪你方好。”吴亘淡然道,并不惊慌。 磨盘在手,此处天下我有。 “入井,入井”女子凄厉的喊道,尖利的声音传来,让吴亘颇为难受。 “出门也不照照镜子,长的像个鬼一样,让我如何陪你。”鬼蜮中比这难看的都见多了,眼前这位看起来还顺眼些。若是打扮打扮,恐怕会有不少积年的素男奋身而上。 “不陪我,死。”女子忽然愤怒起来,身上汩汩涌出黄水,水势迅速蔓延开来,充斥着此处空间。很快,吴亘和磨盘被淹入水下,冷入骨髓的阴寒传来,竟似要将火焰冻住。 女子长发变长,如蛇般蜿蜒而来,要将吴亘束缚于其中。 “开。”眼见对手在自己的场子嚣张,吴亘大怒。幽暗的浊水中,忽然跃出一个金黄色的人影,右手高高托举着硕大的磨盘,姿态威武,如天神一般屹立于空。 若是在现世,此时当有雄壮音乐响起,方才能配得上如此英姿。 女子大怒,用力将头一甩,浊水翻滚起来,无数的长发如巨蟒般从水面飞出,向着吴亘扑来。 “宵小之辈,竟然嚣张如斯。镇。”随着声音,吴亘手中的磨盘陡然变大,扑天盖地而来。长发巨蟒与磨盘相撞,寸寸碎裂,但与此同时,磨盘也被水中源源不断的头发顶的摇晃起来。 “再镇。”吴亘拼命调动魂力,磨盘变的更大了些,周遭发出一圈圈的幽光,如水波涟漪,渐渐将女子头发压了下去。 女子自不甘示弱,大声嘶吼,整个空间都是其尖利的啸鸣。水面如沸了一般,无数的头发钻出,前赴后继向着磨盘发动攻击。 一人一鬼苦苦相持,竟是打了个平手。此处毕竟是吴亘的心神所在,天然有主场之利。渐渐的,女子颓势尽显。眼见无法拿下对手,身上的红色嫁衣飞出,转瞬间便大了起来。 飞到吴亘身前,嫁衣落下,竟是连磨盘带吴亘包裹了起来。嫁衣越裹越紧,空间渐渐光明尽夫,四下动荡起来,这是吴亘心神撑不住的征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吴亘心中动了狠劲,再也不吝魂力,度妄诀运转起来,嫁衣包裹一点点鼓起,如同怀胎十月妇人的肚子。 女子的脸色难看起来,眼中不停流下血水,显然也是撑的十分辛苦 忽然,嫁衣四下炸裂,布条四下飞舞,落到水中即消失不见。磨盘再次现身在女鬼面前,脱离束缚后急速膨胀,巍巍如山岳,一眼竟然看不到边。 “再镇。”吴亘的声音响起,磨盘轰隆隆从天而降,将女鬼死死压在下面。 过了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无尽浊浪与长发俱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小了不知多少的人形火焰在磨盘上缓缓摇曳。  第71章 本寨主竟然被勒索了 店中,吴亘不慌不忙的将歌姬手中的碟子接过,递到赵陵面前,“翁主,请品尝。” 赵陵本想将眼前的碟子拂落,可看到初霁可怜巴巴的眼神,这可是将来自己的便宜妹妹,只得压着怒火尝了一口。 一口豆腐下肚,赵陵眼神一变,看了看吴亘,又尝了一口,“咳咳,这白玉菽倒是个好东西,为何不早些奉上。还什么不吃白玉菽,纵是贵人也枉然,本翁主吃不得吗?” 吴亘连连点头哈腰,“吃的吃的,小的定然每日都奉上一份。” “本翁主付不起钱吗,占你些许便宜。你们都出去一下。”赵陵转头吩咐道,不仅店中歌姬,连侍女、初霁都赶的远远的。 看了看四周,赵陵慢慢开口道,“吴亘,此店生意如何。” “托翁主的福,生意尚好。”吴亘赶紧答道。 “罢了,原本想着你在外做此下贱活计,有辱王府声誉,想着一封了事。可再想想,你费心经营此店,也是不容易。 但你有没有想过,时日长了,你一个中人赚这么多贵人的钱,难免会遭人嫉恨。这样,以我翁主名义替你担保,想来在这观夕城,定然不会有人敢于捣乱。”赵陵面色不变,缓缓道来。 “那敢情好”这做豆腐,最要紧的就是卤水,自己早已藏的严严实实。吴亘就是担心,若是获利多了,有人眼红之下,会强夺豆腐配方,正好有赵陵这个虎皮,看谁敢下手。 转念一想,心中不由破口大骂,什么担保,什么虎皮,这是老虎要吃肉啊。赵陵看着小店赚钱,想分一杯羹,勒索本寨主来着。 可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郁闷道:“多谢翁主,只是让翁主千金之躯行此俗事,实在是让小人难以心安,不如这样,店中的一成利润请翁主保管如何。” 赵陵白了她一眼,探头看了看外面天空,“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有些不太爽利。” “三成,小的愿奉上三成。”吴亘欲哭无泪,咬着牙说道。 “嗯,吴门客是不是这两天赚钱赚多了,牙疼。”赵陵看了看吴亘扭成一团的脸,淡淡道:“既然你有此心意,我就受了吧。诶呦,这天变晴了些,倒是舒坦多了。” 吴亘的心在滴血,黑,真的黑。 “对了,上次与你提到的巫蛊之事,可别忘了,不要为了些许小利,就耽搁了修行。”赵陵忽然转头正色道。 吴亘一愣,对方这想法未免也跳脱了一些,“小的未曾说过会巫蛊之术啊。” “哼哼,双儿,进来。”赵陵一声招呼,一名侍女提着裙子急急走了进来,“将门掩上,告诉他你的生辰八字。”说着嘴向着吴亘努了努。 这下子,吴亘有些傻眼了,“小的未曾说过要娶亲啊。” 赵陵双臂环胸,冷冷看着吴亘,“施术。” 侍女满脸通红,低声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吴亘眨了眨眼,原来这生辰八字是这么用的,自己全然会错了意,感受到赵陵冷厉的目光,只得叹了口气。 看着一脸不解的侍女,心思百转之下,从桌角香薰中取了一把香灰,走到了那名叫双儿的侍女面前。 “双儿,放松些,给你看个把戏。”吴亘抬起手,语气轻柔道。 名叫双儿的侍女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吴亘拳头。 指间,香灰一点点簌簌落下,飘舞于空中,穿过窗隙阳光,熠熠生辉,犹如夜空星辰。 盯着这些亮光,双儿的眼皮忽然沉重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青砖小院中,正在书房研墨的爹爹,灶间忙碌的娘亲,还有那名为大黄的狗儿,正摇晃着尾巴嬉闹。 家中突遭变故,屋没了,狗死了,爹娘殁了。一个瘦小的身子看着房屋变卖,家产如流水般远去,只得卖身入了王府,整日里服侍贵人,卑颜屈膝。 一幕幕,一点点,呈现在双儿面前。 过了片刻,双儿忽然一睁眼,一扫原本低眉顺眼的模样,眼中精光四射,顾盼周遭,如梦中初醒。 身上衣衫飞舞,无风自动,身体缓缓浮起,咄咄俯瞰吴亘、赵陵,气势逼人。 双儿伸出舌头,有些诡异的舔舐起了自己手背,神情十分慵懒。忽然,嘭的一声,从其身后飞出两条白色长尾,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曳,面容也发生了变化,脸上长出一些白色绒毛,形如狐狸。 一时间,场面十分诡谲。 赵陵眼睛越睁越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这个买来的侍女,竟然身藏如此神异。 民间有言,北黄鼠,南白狐,这二者都是不可惹的。若是得罪狠了,轻则时乖运蹇,重则损命伤身。 赵陵不由一阵后怕,平日里没少打骂这个侍女,心里从没把她当作人看,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将其召来当作巫蛊对象。以后,当是要好生对待,不可再肆意打骂了。 眼前一变,屋中一切异象消散。青烟依旧袅袅,吴亘手中的香灰还没有落完,双儿面色哀戚的站在一旁,赵陵双目圆睁似看到了可怕之物。 “啪。”吴亘拍了拍手掌,抬头对双儿说道,“你暂先出去罢。” 待其离开后,吴亘方才对赵陵拱手道:“翁主,小的巫蛊之术所学尚浅,恕小的无能,原来您这侍女身怀异禀,竟然将我的手段生生挡了回来。咳咳,恐怕不休养几日是恢复不过来了。” “哦哦……”赵陵如梦方醒,“无妨,无妨,你好生歇息,勤修魂术,自有大用。”失魂落魄向外走去,过门槛时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看着其远去的背影,吴亘不由一阵冷笑,敢从小爷口里夺食,任你贵人庶人,男人女人,皆是爷之寇敌。 方才对双儿施展惑术时,赵陵没想到,吴亘同时也对她施了法术。她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吴亘想让她看到的。什么生辰八字,自己又不会巫蛊之术,要来何用。 收店回到小院中,吴亘小心将怀中一包东西放下,这里装的正是卤水干料,此物断不能示人。 初霁业已跑了出去玩耍,她也不怕生,加之生的可人,来了这么些天,倒是比吴亘认识的人还多些。 眼前无事,吴亘取出从星落原上捡回的长箭,细细琢磨起来。箭头和箭身上都有细密的花纹,手指摸上去并无异样感觉。 可吴亘总觉的哪里不对,按说箭矢为了飞的远些,一般都打磨的十分光滑,除非是哨箭为了示警所用。 想想与异族交战,双方你死我活,总不能是为了好看而雕刻这些纹饰。 正百思不得其解,“砰砰砰”,院门响了起来。吴亘随手将箭丢在院中小桌上,起身打开院门。 开门一看,吴亘微微一愣,来的人倒是认识,却也只是点头之交。此人名叫黄理,也是王府门客,就住在距吴亘隔了两三重院子的地方。 刚想询问对方来意,只见初霁怯生生从黄理身后挪了出来,身上脏兮兮的,还破了几个口子,咬着手指偷偷打量吴亘。 “吴兄,初霁方才玩耍时,不慎摔了一跤,黄某正好路过,就顺路送了回来。”黄理看到吴亘脸色不渝,赶紧开口解释道,生怕吴亘责罚初霁。 其实他倒是误会了,吴亘第一反应就是初霁被人欺负了,护犊心切,刚要发作,闻听黄理这么一说,方才放下心来。 “多谢黄理兄弟。”吴亘赶紧蹲下身子,察看初霁伤势,幸好只是衣物破损,身体倒是无碍。 “哥哥,不要骂我,衣服我会缝好的。”初霁眼里噙着泪水,生怕吴亘责骂。这孩子也是苦惯了的,当初在荒陵,物资匮乏,一件衣服都来之不易。这次因为自己贪玩,竟然将吴亘新买的衣服给摔破了,心里自然难过。 “不妨事的,以后小心些就是。”吴亘边安慰初霁,边把黄理让了进来。对方实是好心,自己倒也不能失了礼数。 等其坐下,初霁赶紧泡了一壶茶上来,吴亘寒暄道,“黄兄弟,不知何时到的王府,却又是从事何种营生。”身为王府门客,各有各的手段,鸡鸣狗盗之辈俱全,这黄理定然也是有自己独到本事,否则不会安然在此。 “惭愧,黄某只会些符箓之术,倒是让吴兄见笑了。”黄理拱拱手,瞟见了桌上的箭,“咦,吴兄也通此道?” “嗯?”吴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其目光所示,心中一动,“黄老哥客气了,你年长些,叫我吴亘即可,或小吴也成。” 转头喊道:“初霁,把家中尚存的豆……白玉菽切一碟过来,对了,再撒些葱花,拎壶酒过来,我要与黄老哥喝上一些。” “诶,晓的了。”初霁脆生生答应道,吴亘不再追究她衣服损坏之事,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别别,那我就托大些,直呼其名了。吴亘,听说这白玉菽可是金贵之物,怎好意思让你如此破费。”话是如此说,黄理的鼻子却不自觉抽动了几下。 很快,初霁端着两小碟子豆腐出来,而且细心的弄了一盘芫荽豆子,摆上酒壶后,就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吴亘身边。 “黄老哥,方才看你识得这些花纹,不知此物是什么。”一杯酒下肚,吴亘好奇询问。 黄理摸了摸嘴角短髭,颇为自得道,“此物确实是符箓,只不过符箓之道,符文众多,倒是一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功用。” “哦,黄老哥,这一杯杯喝的十分不爽利,初霁,拿碗来,用大碗,上好酒。”吴亘吩咐道。 很快,两个比头还大的碗放在桌上,吴亘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倒了两碗,高高举起率先一饮而尽。 “使不得……”黄理阻拦不及,只得无奈举起了酒碗。 “好事当成双。”眼见对方放下碗,吴亘又倒了一碗,牛饮般喝个精光。 “吴亘……”黄理刚想推脱,吴亘眼一瞪,只得又喝了下去。 “喝下三碗酒,家里年年有。”眨眼间第三碗已是倒上。 “……” 很快,黄理面红耳赤,口舌也不利索起来。 眼见时机成熟,吴亘拿起一个箭头,“黄老哥再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咯。”黄理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迷离看了半天,“这……这东西颇为古朴,倒有些像是以气血催动符文、加大箭矢威力的手段,可比修行人的飞剑。” “真的?能干死修行人吗?”吴亘喜出望外。  第74章 井幽幽,恨因谁 吴亘紧绷的心松了下来,终是把这个女鬼镇压,一番操作,几乎耗尽自己魂力。 未曾想这女鬼执念如此之深,想来生前神魂亦是不凡,加上磨盘大法运用还不够娴熟,颇是费了些功夫。 伸手将一个小小的人形从磨盘下拎了出来,正是那个女鬼,此时的她摇摇欲坠,弱小的可怜。看了一眼其依旧狰狞可怖的脸,吴亘顺手将她扔进了磨盘的石眼中。 女鬼一入其中,磨盘便转动起来。看着渐渐没入磨眼中的女鬼,吴亘默默叹息,也是个苦命人,落了个如此下场。可若不将其除去,又有多少人在此遇害。 随着磨盘一圈圈转动,一丝丝光华从磨盘下飘逸出来,女鬼的身形渐渐透明,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这是哪里,地狱吗。” 吴亘心神一动,赶紧将只剩下一半的女鬼从磨盘中拽了出来,“你是谁,为何在此害人。” 此时,女鬼脸上的戾气消失,有些迷惘的看了一眼吴亘,“害人,害什么人,我只是想找到张晴。只可惜,他竟然再未回到此地。” “张晴,哪个张晴。”吴亘心里一咯噔。 “自然是艮山门的张晴,你可是认的他,他在哪里。”女鬼忽然激动起来。 “认倒是认的,只不过你与他到底有何纠葛,为何怨念如此深重。” 女鬼脸上再现青色,恶狠狠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作势欲扑上来。 吴亘伸手将其捉住,“好好说话啊,否则把你再扔到磨盘中。你已是油尽灯枯,不想就此消散吧。” “呜呜,他将我杀死投入井中,难不成还不能找他吗。杀人偿命,自古都是天经地义。” “张晴杀了你?那被你害死的人呢,若不是今天我有手段拿你,是不是也要被你杀死。冤有头,债有主,你滥杀无辜,岂不是也该被灭。”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呜呜”女鬼忽然惊惶起来,啼哭不止。 “少来这套,你的命是命,他人的命不是命,谁又没有爹娘妻子,说说吧,你与张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亘大声呵斥,倒是止住了女鬼的哭泣。 抽抽噎噎间,女鬼将他与张晴的恩怨一一道来。 原来这个女鬼生前名叫红袖,虽然是个中人,却也是官宦人家女子,这倒是与驿长所说一致。有一日,她与订婚男子在外游玩时,恰好遇到张晴。 张晴一直尾随她到了家中,见到她父亲,直接亮明身份。 其人既是艮山门的弟子,其母亲与锦春王妃又是姐妹,如此尊贵的身份,直接把她父亲吓的跪倒在地。 想想也是,既是皇家亲戚,又是修行门派天娇,随便哪一个都能将这一家人压死。 张晴倒也直接,直言看上了他家女儿,想娶其为妾,并许诺若是此事能成,可将红袖也收入艮山门,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修行人。而且其父在官场也有庇佑,可谓两全齐美的好事。 红袖父亲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并派自己妻子去做女儿的工作。原本红袖并不乐意做妾,可听到张晴那在凡人眼里天大的许诺,不由的也有些动心。就这样,半推半就间,红袖答应嫁给张晴,毁了与其订婚男子的婚约。 到了迎亲的日子,张晴倒也亲自带人过来,给足了红袖家面子。后来接亲队伍返回路上,就住于如今这个馆驿之中。入夜,张晴正按捺不住动手动脚,忽然门外来了一人,悄悄与张晴说了几句。 再回到屋中时,张晴面色有些阴郁。红袖询问何故,对方却是笑言无妨。 二人倒是在馆驿中就入了洞房,虽然觉着有些不妥,可是想到这是迟早的事,红袖也就从了。 事毕,红袖瘫软在床上,浑身酸疼。张晴轻轻将其抱起,披上嫁衣,向院外走去。 原本还以为情郎有些特别的爱好,正满面羞红时,没曾想到了井口,自家男人却是给了她一个惊天霹雳。 原来,张晴为何会娶一个中人的女子,看上的就是红袖神魂有异,可以作为修行炉鼎。原本想着回去后慢慢炮制,却没曾想有人让她死,既如此,那就去死吧。 说着不顾红袖苦苦哀求,将其抛入井中。 红袖冤死,一口怨气不散,化为恶灵,因骸骨在此,只能拘于此地。只要有男子入住院中,就要将其杀死,以解心头之恨。 听完红袖断断续续的诉说,吴亘方才明白了其中因果。怪不得张晴不愿住于馆驿中,原来还有这种缘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红袖贪恋富贵长生,又怎能答应张晴求婚。死了之后,怨气无处发泄,又平白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如此说来,今天遇到自己,也是咎由自取,倒不是如驿长所说那么无辜。 “张晴害你,你害他人,你又与张晴有何区别,莫要觉着冤屈,那死于你手上的人,其冤屈又当向谁诉说。 你说去寻张晴复仇,既然知道对方是艮山门中人,又岂没有防护手段。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能杀得了对方。笑话。”看着对方犹有不忿,吴亘呵斥道。 女鬼一愣,犹豫半天方才颓然道,“罢了罢了,既然杀不了张晴,再留在此地恐怕又要化为厉鬼。还请大人动手吧,再不用留在这肮脏世间。” 吴亘叹了一口气,“我说如果,如果有机会我自会帮你复仇。我自不是什么善人,只能说尽力而为。若是做不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管成与不成,红袖谢过大人。”说着,便毅然转身走入磨眼中。 看了看对方心如死灰模样,吴亘轻轻推动磨盘,红袖,渐渐消失不见。 等醒了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吴亘身子困乏,昏昏沉沉,昨夜与红袖相斗,耗了不少魂力,没有个几天是难以恢复了。 早上出行,干脆找了个马车,窝在其中睡了起来。就这样,走了两天,车队终于到了雁鸣山。 此山不高,环境倒是雅致,山路曲折盘旋,一路朝着顶峰延伸。虬真人早已从黄理处得到赵陵要来的消息,带了几名弟子早早候在山脚。 看到马车过来,虬真人赶紧上前相迎。此人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鹤发童颜,白须飘飘,从里到外写着修行人三个大字。 吴亘迷迷糊糊从车中醒来,正好看到虬真人和黄理在车边候着赵陵下车。帘子掀开,赵陵身披裘衣慢慢走了下来,身后张晴轻扶其胳膊。 “翁主驾到,让寒山亦是生辉,还请赶紧上山,喝杯热茶。雁鸣山并无其他物产,倒是这松针茶别具一格,到时还请翁主金口品鉴一番,以扬其名。”虬真人满面红光,言语颇为恭敬。 也难怪,这锦春王虽是皇家人,但此人颇好修行访道,手下集聚了一大批能人异士。若说在锦春郡,最大的修行门派是谁,当然是锦春王府,加上其人身份特殊,不由的不让虬真人慎重以待。 “呵呵,几年未到此地,虬真人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可见这雁鸣山还是养人的。好,就让本翁主品尝一下你的松针茶吧。”赵陵边说边打量着四周,显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好,请翁主上车移步。”虬真人赶紧答应道,手往后一挥,示意几个徒儿带路。 “不必了,此处颇为清洌,景色亦佳,步行上山即可,本翁主也不是什么玉软花柔之人。”说着带头往山路而去。 虬真人一愣,狐疑的看了一眼黄理,这赵陵以往过来,都是匆匆坐车上山,从未见其有什么闲心赏景。今天此举,倒是让老头子心中有些打鼓。 黄理也是一头雾水,只得赶紧示意师父带路。 一行人边走边谈,倒也是闲适的很。 走到半路,在路边一处亭子中歇息时,赵陵忽然开口道:“虬真人,此次我带了一名新招的门客,你等不妨亲近亲近。”说着叫侍女把正靠在路边小憩的吴亘带了过来。 吴亘这两日萎靡不振,连话也少了许多,倒是让赵陵心中有些疑惑。 晃晃悠悠走到凉亭,一套客气话下来,吴亘感到眼前这个虬真人,虽然擅长符箓,却是本性老实了些,此行倒是可以借其手段,将箭矢上的符文复原。有此利器,不说别的,自己对上练气之人,也能多份杀力。 很快,一行人到了山顶。等到了待客厅,里面温暖如春,与外面宛若两个世界。 “咦,你这里倒是暖和的很,可是烧了地龙。”赵陵有些诧异,看着屋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树。 “非也非也,此处是小老儿贴了不少符箓,所以才一年四季如春。今日翁主到此,倒是吓的这桃树忙不迭开花,以示盛情。”虬真人脸上隐有得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段。 “果然神异。我出去领略山景,吴亘,你与虬真人好好切磋切磋。”赵陵说着,制止了虬真人起身相陪,径自与张晴出了屋子,倒真是赏景去了。 屋中,虬真人看着吴亘,此时他就是再愚笨也是悟出来了,赵陵此行说不得就与面前这小子有关。轻轻一捋长髯,虬真人笑道:“吴门客年少有为,竟然让翁主亲自为你作伐,不知有何事相商。” 吴亘也不客气,看了看坐在虬真人身旁的黄理,掏出了一个残旧箭矢,“久闻真人擅长符箓之术,乃是此道大家,早想过来拜访。翁主此行其实有一事相求,就是此箭所镂刻符文,还请老真人将其再现于世。”说着将箭矢递了过去。 黄理此时方才恍然,狠狠瞪了一眼吴亘,当天夜里自己一口白玉菽都没吃上,喝的酩酊大醉,随口一说竟把翁主给惊动了。若是师父知道内情,还不给自己贴上十几道引雷符,活活劈成黑炭。 虬真人没有觉察到自己徒弟脸色,将箭矢接了过去,细细摩挲,良久方才开口道:“此符看着简单,实则画出极为不易。从其功效来看,倒有些像是一个小的法阵。 持箭之人以灵玉为媒,以气血催动,威能倒是大了许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此符如此设计,正是为了凡人所制。有此符在手,连修行人都得避其锋芒。心思倒是巧的很。” “老真人可能画出,翁主可等着回话呢。” 想了想,虬真人咬牙道:“给我三天时间,定然给翁主一个交待。”  第72章 吾梦中好杀人 黄理絮絮叨叨半天,吴亘终是明白了。 这箭矢的纹路乃是一种特制的符文,其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让普通人能够以己血勇,去抗衡甚至杀伤那些修行中人或是异鬼。 让吴亘兴奋的是,这也意味着,若是此物能推广出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行人,说不得也会惧怕几分凡人。 至于如何复原这一古老符文,却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每道符文的制作,无不是根据当时的天地环境而定,以古人的手段用于现在,无异于刻舟求剑。 就如赵陵辛苦得来的那些典籍,若是直接照搬,能不能修炼两说,就是使的出恐怕已与典籍初衷大不一样,必须得根据今时情况细细修改。 所谓某人入山洞得了一部上古惊天秘笈,练成后无敌天下,纯属扯淡。古人还吃生肉,为什么今人不吃,凡事都要与时偕行方可。 至于这符文,黄理坦言自己难以全然画出,说不定回到雁鸣山,找他师父虬真人方有法子。 吴亘极力撺掇黄理尽快回去一趟,对方却只是推托。 黄理显然是不胜酒力,两坛酒下肚,颓然倒下,连一口豆腐都没吃。吴亘费了好大劲,方才把他送回了住所。 抹了一把脸,吴亘还得继续磨豆腐,初霁拿个小桶在一旁将浆汁接入桶中。终是年岁小了些,不一会儿已如鸡啄米般点头。吴亘只得把她送回了房间,自己一人在院中推磨。 许是今晚酒喝多了些,不一会儿,吴亘也有些迷糊,眼皮不停往下耷拉。 月光洒下,清辉被云彩切成一层层、一片片在地上徜徉,渐渐爬上吴亘的腰身,越过了院墙,扫过偌大的王府。 迷迷糊糊间,度妄诀运转开来,两个光团在吴亘心神中跳跃。 光团渐渐相合,却是化成了一个磨盘模样,周围如鸟儿般飞舞着九个影影绰绰的物事。 虚无的空间中,四周皆是灰暗,只有磨盘闪着金黄色的光晕。旋转间,沧桑悠远的气息传来,片片光华从石盘间落下。 吴亘目前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现世中他的手还在不断推着磨盘,心神中的磨盘也在不断旋转,渐渐变的清晰。周围的九个物事也凝实起来,却是九个大大的银锭,与磨盘散出的幽邃气息相比,显的十分违和。 这种状态,可谓可遇而不可求。若是这厮此时琢磨一下武道,说不得能够大悟特悟,另有一番收获。可惜,只是一心盯着银锭出神。财迷心窍这句话,断不是讥讽人的空话,而真是现实的写照。 不知过了多久,吴亘从迷离中惊醒,已是月上当头。拂去身上露水,一头迷茫中,吴亘起身回屋休息。 和衣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却发现有东西硌腰。伸手将其掏出,却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当初在问天宗时云冥所赠。 随手将石头抛在枕头旁,吴亘沉沉睡去。 这一夜,尽是梦到磨盘,忽大忽小,有时还会听到莫名的涛声。 第二天一早,吴亘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继续熬制豆腐。刚一下床,“哎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哪个龟儿子乱扔东西”大清早摔跟头,多不吉利,正要开口大骂,转头发现地上趴着一人。 伸手将其翻过来一看,此人双目紧闭,看起来有些面熟,应也是王府中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躺在这里。 吴亘伸脚踢了几下,“喂,想碰瓷也不找个爽利地方,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何等人物。” 此人定是趁夜摸至此处,也不知是要害命还是谋财,可倘若死在自己屋中,麻烦事也不少。探了探其鼻息,还好还好,尚有呼吸。 检查了一下房中,到处都有被翻找的痕迹。奇了怪了,此人定是奔着某件东西来的。在屋中踱了几步,吴亘决定还是上报为好,毕竟这里是王府,不是星落原。 一出门,初霁揉着眼睛正在洗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二人住的相距两间房,这样不远也不近,有事也好招呼。 看到吴亘,初霁指着院中磨盘抱怨道:“哥哥,昨日夜间老做怪梦,梦见这大磨盘飞呀飞,还有很多银子,抓也抓不住,逮也逮不着,急死我了。” 吴亘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妙的感觉。伸手上前试了试初霁额头,并无异样,“你可是感觉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初霁摇摇头,气鼓鼓的拍打了几下磨盘。 这下子轮到吴亘心神不宁了,不错,若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连初霁也梦到了这磨盘,而且屋中还躺着一人,没有古怪才叫古怪呢。 正不知所以间,门外传来喧闹声。很快,敲门声响起,“吴门客,翁主驾到,快些开门。” 赵陵?吴亘额头渗出一丝汗水,这屋里的人怎么办。眼见敲门声越来越大,吴亘无奈只得上前打开院门。 门一开,赵陵轻装便服,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前,只是那名叫双儿的侍女却是不见。 “见过翁主。”吴亘低头施礼,眼睛不住乱转,这赵陵来此何意。 “吴亘,自打你来到王府,本翁主尚未过来探访,初霁可安好?”赵陵目光越过吴亘,向院中看了看。 吴亘站在门口,连忙道:“托翁主的福气,自是安好,初霁,过来见过翁主。”听到呼唤,初霁连脸上的水珠都未擦拭,就匆匆过来拜见赵陵。 “这小丫头倒是长的白润了些,可见观夕城还是养人的,过些日子,待朝廷册封下来,初霁你可也是贵人了,倒是要有个单独的院落,不能与吴亘在一起了。”赵陵笑眯眯看着这个未来的妹妹,伸手摸了摸其脸蛋。 初霁眨了眨眼,反对道,“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卖白玉菽。” “那可不成,堂堂贵人行商贾之事,岂不是丢了王府的面子。到时贵人用度府中自会拨付,哪里还用赚这些辛苦钱。”赵陵边说边准备进入院子。 “那我不当什么贵人不成吗?”初霁有些着急了,离开荒陵,只有吴亘一个亲人,若是二人分开,宁可不做什么劳什子贵人。 吴亘赶紧捂住她的嘴,赔笑道:“小孩子口无遮拦,翁主勿怪。”眼见赵陵要走进院子,抬头看了看天,大声道:“今天风和日丽,不如让初霁陪翁主湖边赏景如何?” 赵陵冷冷瞟了眼堵在门口的吴亘,“怎的,吴门客不欢迎我上门?” “哪里哪里,翁主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吴亘讪讪的让开了门,就连这蓬荜也是人家的,只盼着对方在院子里坐坐就走。 院子里,吴亘低头站在赵陵身后,一声不吭。四下安静下来,察觉有些不对的吴亘抬起头,只见赵陵负手看着屋子,身旁的人一个劲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等了片刻,一个侍女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吴亘身边低声道:“快请翁主进屋啊。” “哦哦”吴亘看了看屋门,又瞅了瞅赵陵,是祸躲不过,咬咬牙上前打开了门。 赵陵冷哼一声,“进吴门客的门可是难的很,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屋中到底藏了什么。”说着率先迈步,一个个看着屋中陈设。 一进卧室门,赵陵停下了步子,看着床前躺着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吴亘,“何故。” “唉。”吴亘长叹一声,缓步走到赵陵面前,深施一礼,抬起头时,已是一脸高深莫测状,“翁主,可能屏蔽不相干的人?” 赵陵狐疑的看了其一眼,不知道吴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头道:“都出去。” “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退出,顺势将门掩上。 “说吧,怎么回事。” 吴亘一脸无奈,“翁主,你自是知道,我是魂师。魂师为人所厌,自有些提防手段。此人昨夜趁我入眠,潜入房中欲行不轨。 但他估计未曾想到,我梦中好杀人。幸亏醒来及时,未伤了其性命。原本想着今天向翁主禀报,未曾想翁主一早到此。” 赵陵眼睛有些发直,“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他送给府中管事。” “咳咳。翁主,王府重地,竟然让小贼轻松入内,传出去岂不是丢了王爷和翁主的面子,所以小的想悄悄处理为好。” “倒是有心了,不过无妨,此处乃内院,叫人带走就是,我堂堂锦春王府还怕人议论。”赵陵霸气说道。 很快,侍卫进来将那人抬到院中,仔细辨认,还真是王府门客。 一盆冷水浇下,那人幽幽醒了过来,双目呆滞,身体缩成一团,“好大的磨盘,疼死我了”反复就是这两句话,嘟嘟囔囔不停,俨然已是失了神智。 看着这怪异一幕,在场的人都有些后背发凉,有意无意离院中磨盘和吴亘远了些,就连赵陵也是轻挪了几步。 吴亘心中如惊涛骇浪,昨夜梦中的磨盘还真能杀人,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是躺着的人形杀器。幸好初霁离的远了些,没有被误伤。 往深处一想,吴亘额头汗水涌出,若是将来自己娶了亲,难不成还要分房睡,这这这,岂不是让新娘子守一辈子活寡。 夭寿了,这该死的古怪手段。老天爷啊,可怜我年经尚轻,把这本领收回去吧,咱不敢要啊。 看到吴亘脸上阴晴不定,赵陵还以为是他怕有人追究,安慰道,“无妨,此人入室盗窃,可见品性恶劣,正好被吴门客发现,也算除了一害。你随我进来。” 说着二人再次进屋,赵陵低声道:“你这到底是何种手段,如此厉害。” 吴亘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想了想道:“此乃磨盘大法,只不过只能自卫,不可外放伤人。” 赵陵皱眉在屋中踱了一圈,忽然转头道:“此法甚妙,必须外放出去,你可有何需要,王府定当全力提供。” 这狗屁的磨盘大法自己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哪里知道需要什么。 吴亘心中哀叹,忽然念头一转,拱手道:“曾听黄理说过,雁鸣山上虬真人处,藏有不少典籍,倒是可能与魂术相通。只不过,其师虬真人敝帚自珍,不舍的给他人借阅罢了。” “哦,你说那个虬老头,他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也罢,说不得触类旁通,能有助于你魂术大成。改日我带你上山就是,看他还敢藏私。” 吴亘心头暗喜,这箭矢符文的事看来还应在赵陵身上了。 第73章 幽魂未必倩女 车马辚辚,荒草萧瑟,一列车队向着远处大山行去。 吴亘抱着初霁,骑马走在队伍的后头。车队此行是前往雁鸣山,原本初霁可以坐在车中,可她却坚持与吴亘坐在马上颠簸。 随手从路边摘了几根狗尾巴草,吴亘用草编了几只小狗,逗弄着初霁。草上的绒毛弄痒了初霁,女孩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惊起了藏于蒿草中的兔鸦,惹得马儿连打了几个响鼻。 初霁已经适应了观夕城的生活,每日里如疯丫头一般,在王府院子中到处乱蹿。守门的侍卫看见,也并不阻拦,反而叮嘱她不可跑的太远。 王府里已经传开,这个小丫头很可能被册封为贵人,没有谁此时会找不自在。加之初霁伶俐聪慧,倒是让不少人真心疼爱。 吴亘没想到赵陵动身会这么快,自从上次诓她可能雁鸣山有辅助魂术的手段,不日赵陵便遣人传话下来,过几天她将专程赴雁鸣山一趟,定要让那虬真人交出所需典籍。 如此急躁,倒是让吴亘心起疑虑,为何对方会如此热衷于巫蛊之术。要知道,任何人沾上这种事,巴不得躲的远远的,赵陵的行为着实有些反常。 一个皇家子弟,迫不及待想得到巫蛊之术,想干什么。一想起这个,吴亘心头就是一股寒意。这漩涡太大太深,不是咱一个小中人能担的下来的。若不是有初霁册封贵人这个鱼饵吊着,吴亘此时恐怕早已溜之大吉。 此行一同前来的还有赵陵表兄张晴,一出观夕城,此人便钻到赵陵车厢之中再未露面。 原本吴亘隐隐感觉到其人对自己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回到城中后就恢复如常,想来对方应是想通了,与一个中人较劲实是有些掉份。 就如癞蛤蟆觊觎天鹅一般,别的天鹅会心生妒意吗。无垠的天空方是天鹅的家园,癞蛤蟆只能呆在臭水塘中仰望罢了。 车子走了一日,需要中途休息,到了一处名为昌谷的小城,住入了城中馆驿。当然,赵陵及张晴自然会有城中官员另辟大宅供其歇息。 吴亘现在可不敢与其他人睡的太近,这些日子,一入梦中,那磨盘就扑面而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连石盘上凿刻的痕迹也都一览无余。 现在,可真的是吾梦中好杀人。 为了不伤及无辜,吴亘只得远远离着众人,找了后院一处看起来十分偏僻的屋子,准备住在这里。初霁呢,自然有赵陵的侍女带着。 转头吩咐人送些被褥来,驿长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吴亘,伸手将其拉到一边低声道:“贵客,本驿站尚有空房,不如另挑一间为好,此屋多年未住人,有些不太干净。” 吴亘无所谓的摆摆手,“不干净打扫一下就是,此处幽静,我看甚好,就不用麻烦了。” “不是。”驿长紧张的看了一眼屋子,“贵客,是夜间这屋子里有些不太干净。” 吴亘此时是听明白了,不就是传言闹鬼吗,遂好奇问道:“上好的屋子,为何会有此等传言。” 驿长叹了口气,“倒不是传言,而是实有其事。贵客有所不知,此处后院是为官宦内眷所置,原本倒是一处清幽所在。 只是前几年,来了一队接亲的队伍,因路途遥远,新娘子就安排在后院安歇。可到了晚上,这个新娘子趁人不备,跳入了院中的那口深井。” 说到此处,驿长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院中那口井,心有余悸道:“关键关键是死时还穿着吉服,这可是大凶之兆。发现时,井边还留着一只红色绣鞋。自此,此地就不安生起来。” 吴亘一听,连忙问道:“为何大喜的日子寻了短见,难不成是不想嫁人。” “唉,贵客有所不知,后来才听说。这女子乃是一名中人家女子,其父也是做过县吏的。原本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双方已订婚约。 可是有一个贵人看上了女子,欲娶其为妾,女子家人贪慕富贵,便撕毁了婚约,将女儿嫁与贵人为侧室。 这女子百般不从,最后无奈之下还是上了轿子,走到此地,眼见离家已远,越发想不开,便一头栽进了这井中。后来,在此住过的人都说,晚上地上常出现湿漉漉的脚印,吓的再没有人敢住进来。” 吴亘一听,不由一笑,为何都是如此老套情节,不以为然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这种事情往往空穴来风,越传越是离谱的。无妨,我军中出身,煞气重,今夜就住在此处了。” 心中暗忖,若是让我住在他处,你这馆驿以后还有没有人敢住进来还是两说。 “贵客”驿长还想劝解,却被吴亘挥手制止,只得叹了一口气,遣人送了些被褥过来。 一入屋中,四下冷飕飕的,积了一层灰尘。两个驿卒帮着打扫,可才扫了半间,一人指着墙角,面色惊恐,“这这这妈呀。”掉头如兔子般往屋处跑去。另一人一看也是一声娘嘞,便失了身影。 吴亘走过去一看,却是有一只女子旧鞋扔在那里,也不知是哪家内眷遗失在此。暗骂一声,吴亘将鞋子扔了出去,自己打扫起来。 晚上,吴亘躺在床上,很快安然入睡,倒不是他心大,实在是连鬼蜮都入过了,还有什么魑魅可惧。 很快,磨盘如约而至。静谧的空间中,暗青色的磨盘无声旋转,幽远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的颇为不凡。只是磨盘旁如鸽子般飞舞的几个银锭,越看越是别扭。 吴亘化作人形火焰,正围绕着磨盘观想。 忽然,虚无中传来一阵阵悠长缥缈的声音,似吟诵,似呢喃,似放歌,连自己本体的火焰也随之摇曳。 这倒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异象,吴亘心神一振,四下搜索着声音的出处。可这些声音忽高忽低,缥缈不定,竟是无处不在,无处可寻。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作罢。突然发现,石盘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晦涩的纹理。伸手轻触,度妄诀运转起来,四周出现了一个个人形轮廓,围绕磨盘缓缓舞动。 过了许久,吴亘方才明白,这些繁复的纹理,归根结底可用两字表述。一个是“镇”,一个是“裂”。镇即镇压灵体类的虚无存在,灭则简单了,投入磨盘中碾压化为齑粉。 吴亘心中狂喜,这是修炼度妄诀以来,自己创立的第一个魂师手段。以后再遇有什么恶灵入体之类,还怕他作甚。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就怕瞎念叨。正欣喜间,忽然空间震荡起来,似有外物入侵。 吴亘立于磨盘旁,冷冷看着慢慢幻化成形的一个身影,甚至有意放松了些抵抗,任其进入。 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面色青白,长发披散,身上不断往下滴水。红色的吉服下,一只脚光着,另一只则穿着红色绣鞋,与屋子里发现的倒是一模一样。 女子伸出双臂,指尖上血肉模糊,指甲业已脱落。看着吴亘,女子口中鼻中不断流出浊水,迈步缓缓直来。每走一步,四下便变的阴冷一些。 “陪我,冷。”女子咕哝着,翻白的双眼死死盯着吴亘。 吴亘心中一阵懊恼,原来这驿长所说是真的,真有女鬼盘踞此地。此鬼戾气甚重,远超过问天宗遇到的残魂。那些残魂历经岁月,看着骇人,实则已是油尽灯枯。 “倒是如何陪你方好。”吴亘淡然道,并不惊慌。 磨盘在手,此处天下我有。 “入井,入井”女子凄厉的喊道,尖利的声音传来,让吴亘颇为难受。 “出门也不照照镜子,长的像个鬼一样,让我如何陪你。”鬼蜮中比这难看的都见多了,眼前这位看起来还顺眼些。若是打扮打扮,恐怕会有不少积年的素男奋身而上。 “不陪我,死。”女子忽然愤怒起来,身上汩汩涌出黄水,水势迅速蔓延开来,充斥着此处空间。很快,吴亘和磨盘被淹入水下,冷入骨髓的阴寒传来,竟似要将火焰冻住。 女子长发变长,如蛇般蜿蜒而来,要将吴亘束缚于其中。 “开。”眼见对手在自己的场子嚣张,吴亘大怒。幽暗的浊水中,忽然跃出一个金黄色的人影,右手高高托举着硕大的磨盘,姿态威武,如天神一般屹立于空。 若是在现世,此时当有雄壮音乐响起,方才能配得上如此英姿。 女子大怒,用力将头一甩,浊水翻滚起来,无数的长发如巨蟒般从水面飞出,向着吴亘扑来。 “宵小之辈,竟然嚣张如斯。镇。”随着声音,吴亘手中的磨盘陡然变大,扑天盖地而来。长发巨蟒与磨盘相撞,寸寸碎裂,但与此同时,磨盘也被水中源源不断的头发顶的摇晃起来。 “再镇。”吴亘拼命调动魂力,磨盘变的更大了些,周遭发出一圈圈的幽光,如水波涟漪,渐渐将女子头发压了下去。 女子自不甘示弱,大声嘶吼,整个空间都是其尖利的啸鸣。水面如沸了一般,无数的头发钻出,前赴后继向着磨盘发动攻击。 一人一鬼苦苦相持,竟是打了个平手。此处毕竟是吴亘的心神所在,天然有主场之利。渐渐的,女子颓势尽显。眼见无法拿下对手,身上的红色嫁衣飞出,转瞬间便大了起来。 飞到吴亘身前,嫁衣落下,竟是连磨盘带吴亘包裹了起来。嫁衣越裹越紧,空间渐渐光明尽夫,四下动荡起来,这是吴亘心神撑不住的征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吴亘心中动了狠劲,再也不吝魂力,度妄诀运转起来,嫁衣包裹一点点鼓起,如同怀胎十月妇人的肚子。 女子的脸色难看起来,眼中不停流下血水,显然也是撑的十分辛苦 忽然,嫁衣四下炸裂,布条四下飞舞,落到水中即消失不见。磨盘再次现身在女鬼面前,脱离束缚后急速膨胀,巍巍如山岳,一眼竟然看不到边。 “再镇。”吴亘的声音响起,磨盘轰隆隆从天而降,将女鬼死死压在下面。 过了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无尽浊浪与长发俱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小了不知多少的人形火焰在磨盘上缓缓摇曳。  第74章 井幽幽,恨因谁 吴亘紧绷的心松了下来,终是把这个女鬼镇压,一番操作,几乎耗尽自己魂力。 未曾想这女鬼执念如此之深,想来生前神魂亦是不凡,加上磨盘大法运用还不够娴熟,颇是费了些功夫。 伸手将一个小小的人形从磨盘下拎了出来,正是那个女鬼,此时的她摇摇欲坠,弱小的可怜。看了一眼其依旧狰狞可怖的脸,吴亘顺手将她扔进了磨盘的石眼中。 女鬼一入其中,磨盘便转动起来。看着渐渐没入磨眼中的女鬼,吴亘默默叹息,也是个苦命人,落了个如此下场。可若不将其除去,又有多少人在此遇害。 随着磨盘一圈圈转动,一丝丝光华从磨盘下飘逸出来,女鬼的身形渐渐透明,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这是哪里,地狱吗。” 吴亘心神一动,赶紧将只剩下一半的女鬼从磨盘中拽了出来,“你是谁,为何在此害人。” 此时,女鬼脸上的戾气消失,有些迷惘的看了一眼吴亘,“害人,害什么人,我只是想找到张晴。只可惜,他竟然再未回到此地。” “张晴,哪个张晴。”吴亘心里一咯噔。 “自然是艮山门的张晴,你可是认的他,他在哪里。”女鬼忽然激动起来。 “认倒是认的,只不过你与他到底有何纠葛,为何怨念如此深重。” 女鬼脸上再现青色,恶狠狠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作势欲扑上来。 吴亘伸手将其捉住,“好好说话啊,否则把你再扔到磨盘中。你已是油尽灯枯,不想就此消散吧。” “呜呜,他将我杀死投入井中,难不成还不能找他吗。杀人偿命,自古都是天经地义。” “张晴杀了你?那被你害死的人呢,若不是今天我有手段拿你,是不是也要被你杀死。冤有头,债有主,你滥杀无辜,岂不是也该被灭。”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呜呜”女鬼忽然惊惶起来,啼哭不止。 “少来这套,你的命是命,他人的命不是命,谁又没有爹娘妻子,说说吧,你与张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亘大声呵斥,倒是止住了女鬼的哭泣。 抽抽噎噎间,女鬼将他与张晴的恩怨一一道来。 原来这个女鬼生前名叫红袖,虽然是个中人,却也是官宦人家女子,这倒是与驿长所说一致。有一日,她与订婚男子在外游玩时,恰好遇到张晴。 张晴一直尾随她到了家中,见到她父亲,直接亮明身份。 其人既是艮山门的弟子,其母亲与锦春王妃又是姐妹,如此尊贵的身份,直接把她父亲吓的跪倒在地。 想想也是,既是皇家亲戚,又是修行门派天娇,随便哪一个都能将这一家人压死。 张晴倒也直接,直言看上了他家女儿,想娶其为妾,并许诺若是此事能成,可将红袖也收入艮山门,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修行人。而且其父在官场也有庇佑,可谓两全齐美的好事。 红袖父亲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并派自己妻子去做女儿的工作。原本红袖并不乐意做妾,可听到张晴那在凡人眼里天大的许诺,不由的也有些动心。就这样,半推半就间,红袖答应嫁给张晴,毁了与其订婚男子的婚约。 到了迎亲的日子,张晴倒也亲自带人过来,给足了红袖家面子。后来接亲队伍返回路上,就住于如今这个馆驿之中。入夜,张晴正按捺不住动手动脚,忽然门外来了一人,悄悄与张晴说了几句。 再回到屋中时,张晴面色有些阴郁。红袖询问何故,对方却是笑言无妨。 二人倒是在馆驿中就入了洞房,虽然觉着有些不妥,可是想到这是迟早的事,红袖也就从了。 事毕,红袖瘫软在床上,浑身酸疼。张晴轻轻将其抱起,披上嫁衣,向院外走去。 原本还以为情郎有些特别的爱好,正满面羞红时,没曾想到了井口,自家男人却是给了她一个惊天霹雳。 原来,张晴为何会娶一个中人的女子,看上的就是红袖神魂有异,可以作为修行炉鼎。原本想着回去后慢慢炮制,却没曾想有人让她死,既如此,那就去死吧。 说着不顾红袖苦苦哀求,将其抛入井中。 红袖冤死,一口怨气不散,化为恶灵,因骸骨在此,只能拘于此地。只要有男子入住院中,就要将其杀死,以解心头之恨。 听完红袖断断续续的诉说,吴亘方才明白了其中因果。怪不得张晴不愿住于馆驿中,原来还有这种缘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红袖贪恋富贵长生,又怎能答应张晴求婚。死了之后,怨气无处发泄,又平白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如此说来,今天遇到自己,也是咎由自取,倒不是如驿长所说那么无辜。 “张晴害你,你害他人,你又与张晴有何区别,莫要觉着冤屈,那死于你手上的人,其冤屈又当向谁诉说。 你说去寻张晴复仇,既然知道对方是艮山门中人,又岂没有防护手段。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能杀得了对方。笑话。”看着对方犹有不忿,吴亘呵斥道。 女鬼一愣,犹豫半天方才颓然道,“罢了罢了,既然杀不了张晴,再留在此地恐怕又要化为厉鬼。还请大人动手吧,再不用留在这肮脏世间。” 吴亘叹了一口气,“我说如果,如果有机会我自会帮你复仇。我自不是什么善人,只能说尽力而为。若是做不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管成与不成,红袖谢过大人。”说着,便毅然转身走入磨眼中。 看了看对方心如死灰模样,吴亘轻轻推动磨盘,红袖,渐渐消失不见。 等醒了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吴亘身子困乏,昏昏沉沉,昨夜与红袖相斗,耗了不少魂力,没有个几天是难以恢复了。 早上出行,干脆找了个马车,窝在其中睡了起来。就这样,走了两天,车队终于到了雁鸣山。 此山不高,环境倒是雅致,山路曲折盘旋,一路朝着顶峰延伸。虬真人早已从黄理处得到赵陵要来的消息,带了几名弟子早早候在山脚。 看到马车过来,虬真人赶紧上前相迎。此人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鹤发童颜,白须飘飘,从里到外写着修行人三个大字。 吴亘迷迷糊糊从车中醒来,正好看到虬真人和黄理在车边候着赵陵下车。帘子掀开,赵陵身披裘衣慢慢走了下来,身后张晴轻扶其胳膊。 “翁主驾到,让寒山亦是生辉,还请赶紧上山,喝杯热茶。雁鸣山并无其他物产,倒是这松针茶别具一格,到时还请翁主金口品鉴一番,以扬其名。”虬真人满面红光,言语颇为恭敬。 也难怪,这锦春王虽是皇家人,但此人颇好修行访道,手下集聚了一大批能人异士。若说在锦春郡,最大的修行门派是谁,当然是锦春王府,加上其人身份特殊,不由的不让虬真人慎重以待。 “呵呵,几年未到此地,虬真人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可见这雁鸣山还是养人的。好,就让本翁主品尝一下你的松针茶吧。”赵陵边说边打量着四周,显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好,请翁主上车移步。”虬真人赶紧答应道,手往后一挥,示意几个徒儿带路。 “不必了,此处颇为清洌,景色亦佳,步行上山即可,本翁主也不是什么玉软花柔之人。”说着带头往山路而去。 虬真人一愣,狐疑的看了一眼黄理,这赵陵以往过来,都是匆匆坐车上山,从未见其有什么闲心赏景。今天此举,倒是让老头子心中有些打鼓。 黄理也是一头雾水,只得赶紧示意师父带路。 一行人边走边谈,倒也是闲适的很。 走到半路,在路边一处亭子中歇息时,赵陵忽然开口道:“虬真人,此次我带了一名新招的门客,你等不妨亲近亲近。”说着叫侍女把正靠在路边小憩的吴亘带了过来。 吴亘这两日萎靡不振,连话也少了许多,倒是让赵陵心中有些疑惑。 晃晃悠悠走到凉亭,一套客气话下来,吴亘感到眼前这个虬真人,虽然擅长符箓,却是本性老实了些,此行倒是可以借其手段,将箭矢上的符文复原。有此利器,不说别的,自己对上练气之人,也能多份杀力。 很快,一行人到了山顶。等到了待客厅,里面温暖如春,与外面宛若两个世界。 “咦,你这里倒是暖和的很,可是烧了地龙。”赵陵有些诧异,看着屋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树。 “非也非也,此处是小老儿贴了不少符箓,所以才一年四季如春。今日翁主到此,倒是吓的这桃树忙不迭开花,以示盛情。”虬真人脸上隐有得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段。 “果然神异。我出去领略山景,吴亘,你与虬真人好好切磋切磋。”赵陵说着,制止了虬真人起身相陪,径自与张晴出了屋子,倒真是赏景去了。 屋中,虬真人看着吴亘,此时他就是再愚笨也是悟出来了,赵陵此行说不得就与面前这小子有关。轻轻一捋长髯,虬真人笑道:“吴门客年少有为,竟然让翁主亲自为你作伐,不知有何事相商。” 吴亘也不客气,看了看坐在虬真人身旁的黄理,掏出了一个残旧箭矢,“久闻真人擅长符箓之术,乃是此道大家,早想过来拜访。翁主此行其实有一事相求,就是此箭所镂刻符文,还请老真人将其再现于世。”说着将箭矢递了过去。 黄理此时方才恍然,狠狠瞪了一眼吴亘,当天夜里自己一口白玉菽都没吃上,喝的酩酊大醉,随口一说竟把翁主给惊动了。若是师父知道内情,还不给自己贴上十几道引雷符,活活劈成黑炭。 虬真人没有觉察到自己徒弟脸色,将箭矢接了过去,细细摩挲,良久方才开口道:“此符看着简单,实则画出极为不易。从其功效来看,倒有些像是一个小的法阵。 持箭之人以灵玉为媒,以气血催动,威能倒是大了许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此符如此设计,正是为了凡人所制。有此符在手,连修行人都得避其锋芒。心思倒是巧的很。” “老真人可能画出,翁主可等着回话呢。” 想了想,虬真人咬牙道:“给我三天时间,定然给翁主一个交待。”  第75章咱做票大的 山头磐石,一壶酒,一盘枣,一缕清风而已。 吴亘与黄理坐在石旁,看着远处山景小酌。忽然,黄理开口道:“吴亘,此次翁主到此,可是受你撺掇。”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吴亘神情有些萎靡,玩味的看着对方,“你认为以翁主的性格,可是受人撺掇的?” 黄亘一怔,“那倒也是,翁主这个人看似柔弱,实则心有方圆。如今我师父夸下海口,可是骑虎难下。昨夜,他老人家一夜未眠,皓首穷经,仍是一无所得。 这上古符文看着简略,实则大巧若拙,极难破译。况且,上古天地与今时全然不同,译出尚可,但再造可是难上加难。” “黄兄的意思是” 黄理赧然道,“能否请吴兄弟奏报翁主,宽限几日。” “难。”吴亘摇摇头,“翁主看似宽宥,实则酷烈,顶多拖个一两日。再长了,黄兄你相不相信,翁主不得把你师父绑到观夕城。” “这”黄理脸色一僵,神情焦急,“那可如何是好,师父一人实是推演不过来的。” 吴亘猛的一拍石面,大声呵斥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帮你师父,陪我在此喝风作甚。” “哦哦,马上去,马上去。”黄理忙不迭起身,慌乱间匆匆下山而去。 吴亘长出了一口气,拈了一个枣子入口,怔怔看着远处。 此次之所以如此急迫,逼着虬真人推演符文。除了一点私心,还有就是眼见着此间天地灵气复苏,逆气渐退,势必有更多的练气之人出现。 正如水从月所说,时间长了,终会出现修行人这个庞然大物,凌驾于万千世人头顶。他们手段繁多,身怀重器,慢慢就会脱离世俗,视凡人为蝼蚁般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是天地蠹虫,攫取巨大资源在身,却不反哺于天地。 虽然不能将其一棍子打死,也会有一些练气士泽被一地,帮助凡人。但从大的来说,人性本就自私,又有多少会舍得吐出所获,些许反哺又怎能抵得上凡人所失。 水从月弃练气而修武道,不就是想为天下庶人趟一条路出来吗。如今吴亘所为亦是,就是想让凡人手中有一些对抗修行人的手段,使其不敢太肆无忌惮。 世界上有些事,靠自律是万万不能的,只能暴力相争。 山路上传来初霁的脚步声,这些日子吴亘一直在恢复神魂,倒是初霁对自己照顾的多了些。 “哥哥,又喝酒,下山了,一点都不听话。”初霁气鼓鼓说道。 看着对方气愤到可爱的小女儿神态,吴亘连连点头,“初霁说的对,说的对,下山喽,正好看看那个白胡子推演的如何。”说着一把将初霁放在脖子上,嬉闹着下了山顶。 有时候,被人管着,也是一种幸福。 三天过后,虬真人终是没有破解出符文。红光满面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 赵陵有些不耐烦了,终不能一直呆在山上吹风吧,便生了离去之意。 吴亘有些着急了,自己可是打着精进巫蛊之术的名头,把赵陵诓到此处。时间长了,以赵陵的性子,终是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这虬真人还会如此用力吗。 靠人不如求己。吴亘想了想,便去寻了黄理,想翻看一下虬真人所藏典籍。 如此要求本是无理,若是平日里断然不可,这些典籍都是一个门派的立身之本,虽然虬真人并没有真正建宗立派,但说不得过几年人家心情一好,就建一个耍耍呢。 可如今情势,若不答应吴亘要求,说不得赵陵直接拂袖而去,还在不在人家地界混了。无奈之下,虬真人只得暗中嘱咐黄理,只带吴亘看一些基础典籍即可,那些品阶较高的断然不可让其发现。 于是,黄理带着吴亘,到了后山一处小楼。 进入楼中,里面是一个个的架子,上面摆满了竹简、木椟、经册,看的吴亘眼花缭乱。这符箓一道,也不是那么简单,仅仅一个画符,就包括符头、威仪、入神、符心、布气、符胆等诸多部分。 况且,每种符文实则是对天地大道的临摹,功用不同,所遵守的道则也不尽相同。若说有人可画出所有符文,那纯粹是扯淡,如真有如此本事,此人可谓已近神。 看了半天,吴亘越发茫然,如同孩童入了糖果铺子,不知挑拣哪样为好。 黄理微微一笑,“吴兄弟所求不过是箭矢锋利,这里有神符记、钤诀可供参考,其他如兴云起雷、催雪役电、止雨祈晴、炼度亡魂之类的倒是罢了。” 按着黄理所指,吴亘找到了两本经诀,果然这两册俱是基础入门之类的记载,一者介绍符箓由来,二者则是御兵之术。看了半天,加上黄理在旁指导,倒是明白了个皮毛,至于如何领悟,那就需要时日一点点磨砺。 原本想着将两册经册拿走,却被黄理断然拒绝,直言只可在此翻阅,万不能带出。 怏怏之下,吴亘私下找到了赵陵,“翁主,这虬真人不知何日方能推演完毕,咱也不能死守在这儿啊。不如借他些经诀,回去自行研读。如此一来,亦可不再受制于人。” 赵陵正在烦闷,早想着赶回观夕城中,闻听一乐,是啊,带回去就行了嘛。看到吴亘一脸难色,眉头一挑,“怎的,虬老头不借?” 吴亘苦笑道,“这老儿倒不是不借,但只准在此观看,想那楼中有万千经册,什么时候能够看完,分明是想以此拖延时间,掩饰其无法破译古符的窘处。” “是吗,他虬老儿莫不忘了,若不是我父亲允许,他能在这雁鸣山落足。笑话,能给他的,也能收了回来。真以为能画几道符,就不把王府放在眼里了吗。明日,咱就去借这些经诀,我看他给还是不给。”赵陵不屑道。 “得嘞,翁主,咱多准备几辆车子。今天我在楼中看了,所谓汗牛充栋,讲的就是此处。”吴亘兴奋道。 赵陵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吴亘,“难不成你想把虬老儿的收藏都搬空。” 吴亘讪讪道:“借一次也是借,借十次也是借,还得次次落人情,不如干脆一次把事办全乎了,做票大的,省得麻烦。” 赵陵走到吴亘面前,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土匪出身,连我都想着只是借他个十几二十册,你却是要掘人家的窝,够狠。行,就依你所说,做票大的。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二人商议妥当,吴亘当即找了车队管事之人,空了五辆车子出来,又连夜下山找了五辆。 第二天一早,赵陵就叫黄理带队,前往借阅经诀。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黄理还有些不明所以。等到了楼前,赵陵开口道:“吴亘,你且去挑选,选好了即可装车。”说着,找了把椅子坐于楼前,俨然督阵的架势。 “遵命。”吴亘一甩衣袖,推开看门的人,带着一帮人大步向楼中走去。 黄理见此情形,不由的惊慌失措,“翁主,这是何意。”连拦人边高声问道。 “何意,既然虬真人难以破解古符,那不如让本翁主亲自来干。我就不信,这寥寥几笔竟有何难。今天借你家师父一些经诀,他日再还。”赵陵霸气说道。 “不不不,家师昨夜已破解,现在不过是依着今时重新画符罢了,还请翁主再宽限几个时辰。”眼见拦不住吴亘,黄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赵陵全然不为所动,理都不理身前的黄理。 “走。”眼见赵陵如此作态,吴亘心里有了底,带着人如狼似虎般冲进楼里。 “这个不错,带走。” “这个一看就是珍品,慢点拿啊,小心损坏。” 不一会儿,小半屋子的东西竟然已被搬上了车。 “慢着”声音从远处传来,虬真人健步如飞,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通风报信的弟子。等到了近前,虬真人赶紧施礼道:“翁主,此符已经制出,还请停手罢。” “哦,真成了。”赵陵不冷不热道,伸手从其手中取过一枚玉壁,上面镂刻了一圈繁复的花纹。玉壁一入手,一股杀气从指间传出,赵陵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还请翁主让手下住手。”虬真人额头的汗珠都冒了出来。 吴亘一见形势不对,急的直跳脚,对着停在原地等候命令的人说道,“快搬啊,翁主又没有下令,你你你,就说你呢,快动手。” 众人闻听,也是醒悟过来,自家翁主下的令可是搬东西,新的命令下来之前,还不赶紧动手,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翁主。”虬真人急的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 “咳咳,好吧,你们住手吧。”赵陵眼见老头儿要急,还是给些面子吧,毕竟是父亲的老朋友。 忙碌的一行人方才停下手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虬真人欲哭无泪,“翁主,可否将车上” “虬真人,我赵陵虽位卑言轻,就没有一点薄面,借一点东西都不成。”赵陵脸罩寒霜。 “可以可以,翁主发话自无不可。”虬真人擦了一把额头汗水,这回可是冷汗了。赵陵的名声他可是听过,比锦春王还要难缠,得罪了她,哼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陵的面色缓和了些,“那好,请虬真人将这什么符细细讲解于吴亘,不得有所藏私,否则,我自会上山再借一次。” “一定的,一定的。”虬真人看了一眼仍在四下打量屋内、意有不甘的吴亘,心里恨死了这个少年,今天这场祸事,肯定就是此人招来的。 “这位吴兄弟,不如我二人找处静室,细细交流一下。”虬真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此子着实可恨。 吴亘心里发毛,看了一眼赵陵,对方示意无事,方才随着虬真人到了一处房间。 当啷,虬真人将玉壁甩在吴亘面前,也不寒暄,“此符破解之后倒是简单,就是可用血气之力,击破灵气、逆气防护,乃是一种颇为低级的手段。 真不知道,翁主费尽气力,破解此种手段有何用,于修行人而言,简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吴亘一听,眼睛一亮,自己要的就是此物,“不知此符可有名号,还请老真人细细说来。” “此符用血气催动,不妨就叫血灵符吧。” 第76章卖艺不卖身 屋中,吴亘与虬真人商谈良久。 别说,这老头虽然恼怒吴亘,但讲解起来却是事无巨细。为何如此,如何使用,讲解的清清楚楚。如此一来,倒是弄的吴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白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 一晃一日过去,二人期间只是简单用了些餐,终是将这符文讲解清楚。 吴亘起身,对着老头深深施了一礼,“真人大才,吴亘感激不尽。” 虬真人傲然受了这一礼,面有得色,“话说,此符对于修行人而言并无大用,不知你费劲心机将其制出,有何意图。” 吴亘笑道,“唯让黔黎自保尔。” 虬真人一愣,“王爷为何突然如此看重黔首之辈了。” 吴亘朝天拱拱手:“翁主仁慈罢了。” “哦。”虬真人若有所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忽然开口道,“对了,此符虽然简单,亦有缺憾。” “什么缺憾之处。” “此符承载之物需得十分坚固方可,一般的箭矢刀枪却是承受不住,我试了多种材质皆是不成,方才勉强刻在了玉璧上。若是兵器,需得以精铁为胎,以灵玉嵌于其中,方可使用。” 吴亘皱了皱眉,这精铁又当何处去寻,若是如此难制,那此符于凡人又有何用。 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虬真人捋须笑道,“精铁之事,并不难求,可谓近在眼前。” “谁有精铁。” “艮山门啊,这可是其门中特产,品质颇佳,甚至有他洲的人专程过来购置。” “张晴啊”吴亘脸色有些难看。 赵陵此行颇为圆满,不仅破解古符,而且得了不少典籍,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不妨早日返回观夕城。至于黄理,难得回来一次,赵陵心情大好之下,给此人放了几天假,可以留在雁鸣山。 看着远去的车队,黄理一脸忐忑,“师父,如此多的珍藏典籍被夺走,实是徒儿识人不准,徒招此灾。” 虬真人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状,“无妨,那些都是基础经诀,山中多有备份。倒是这赵陵,对此古符文如此看重,难不成要自立门户。别忘了,锦春王是好修行之人。此女野心极大,徒儿啊,与其相处,当不远不近,务要小心啊。” “徒儿晓的了,师父睿智。” 不提师徒二人瞎猜,吴亘在返回的路上,倒是琢磨起了如何取得精铁的主意。 直接向张晴索要,想什么呢,那厮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看来只有在赵陵身上想办法了,只不过,这位翁主素来精明,恐怕拿不出什么好价码,估计是不会动心的。 回到观夕城,吴亘着手整理从虬真人处带回的东西,越琢磨越是感慨古人智慧。箭矢上的符纹,寥寥几笔,但到了虬真人这里,就繁复许多。 按着虬真人所述,试着在纸上画了许多遍,可总是功亏一篑。在扔了第一千张纸后,吴亘长叹一声,难道自己一点画符的天分都没有。 七日之后,黄理赶回了王府,破天荒主动到吴亘门上拜访。看到双眼血红、神情萎靡的吴亘,黄理一脸促狭,“吴兄弟,诶呦呦,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为何如此憔悴,难不成遇着什么难事。” 吴亘有气无力道:“老黄啊,看来我是真画不了符,苦练多日,终是一事无成。唉,以后这画符之事,只有拜托你了。我听说翁主要制作符箭十万枝,工程浩大啊,辛苦了。” 黄理一怔,十万枝,要自己老命啊。画符也是要消耗精气神的,每日画十张符已是极限,这十万枝箭可是用自己灵气一点点镂刻其上,箭成之日,也就是自己陨落之时。 “吴兄弟,不要着急,师父就是想到事有不顺,方才遣我速速归来。画符之事,绝非旦日之功,须得勤修苦练,锲而不舍。还有就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画符亦需要专门符笔,运笔时注入灵气。若是没有灵气,武夫真气也可。师父为翁主大业,特赠符笔两枝于吴兄弟。再练练,再练练,我相信以你天资,不日就可画出血灵符”。 吴亘闻言暴跳如雷,一把抓住黄理的前襟,“好你个黄理,还有你那什么丘八师父,在山上时为何不说,害我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香,生怕耽误了翁主大事。说,你是不是有意的。” 黄理笑眯眯看着吴亘,轻轻拂开其手,“一报还一报,你夺了师父那么多经诀,难不成不兴我们稍稍收点利息吗。这不是送了两枝笔作为赔偿吗,吴兄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着起身,临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说道,“十万枝箭,吴兄弟,就是把你榨干了也不一定能做的出来,三思吧。 还有就是,师父说了,当日陪在你身边的初霁,倒是对气息变化十分敏感,若不是她即将成为贵人,倒是你的一大助力,画符之时有她看着,成功的几率可能会大不少。” 看着黄理的身影,吴亘点点头,这小子虽然不太聪明,心眼倒是不坏。 既然有了符笔,一时半会画符难成,倒不如先找赵陵索要些精铁。为此,吴亘带上初霁,专门去拜访了赵陵。之所以把初霁带上,就是想让赵陵看在这个未来妹妹的面子上,不要过于刁难自己。 待见到赵陵时,吴亘把自己的想法述说了一遍,想着要上十斤精铁。 赵陵有些迷惑道:“巫蛊之术还要精铁,不都是雕个小人,做个布偶什么的吗?” “翁主有所不知,江湖术士之流法力浅薄,自然木人即可,可我所学杀力巨大,等闲之物不能承载其意,非得精铁方成。 想来以翁主的身份,若是用这巫蛊之术,定然也是了不得的对手,还是妥当些为好。”吴亘深深弯腰施了一礼,眼睛却是盯着赵陵鞋上的一颗明珠,嗯,这玩意值钱。 “行吧,前面业已做了这么多,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不过吴亘,本翁主提醒你,事不过三。前次我送了你一块铜简,上面所载豆腐制法,就是那所谓的白玉菽吧。 其二,我从雁鸣山要来了符文之法,全盘赠与了你。这精铁之事嘛,你求人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总不能白白占我的便宜。”赵陵意味深长的看着吴亘。 占便宜,吴亘不由想到马车上的事,委屈道:“咳咳,翁主,当日在车上,可是您先” “放肆,以往之事你烂也得烂在肚子里。明说了吧,这次精铁之事,你须得付出些代价来。你可知,一斤精铁足要百两黄金,这还是我与艮山门相熟的缘故。”赵陵忽然发怒,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吴亘想了想,方小心翼翼答道,“不知翁主想要什么,只要是身外之物,都可以商量。” “你还卖艺不卖身呢,我要白玉菽的配方,制作方法。”赵陵大声道。 “嗯?”吴亘惊诧抬头,心中万千念头转过,看着赵陵不容质疑的神情,咬牙道,“可以,不过精铁要三十斤。” “二十斤。” “成交。” 赵陵愕然,“不再砍砍价了。”二十斤精铁虽然不便宜,但白玉菽可是能长期生钱的,吴亘这么快就吐了出来,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吴亘则是另有想法,这豆腐之所以卖的这么贵,全在于其是新生的吃食,而且是独家经营。若是有心人仿制,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之处,还不如早早卖个好价钱。 二人商量妥当,各自欢喜,都觉着占了对方便宜。 在交出豆腐制作方法后三天,二十斤精铁到手。此铁一看就是不凡,黝黑的铁质上,隐有点点星光闪烁,放在阳光下,更是璀璨夺目。 精铁一般用于练气之人锻造法器所用,艮山门恰好占据了一处铁矿,可谓躺着收钱。 吴亘一面用符笔练习画符,一面还得想着如何将这精铁打造为箭矢,忙的不亦乐乎。 每日画符时,吴亘都要将初霁带在身边。果然,如虬真人所说,这小家伙对于气息变化十分敏感,虽然她并不知道符文含义,但符笔每次走势,气息运转是否顺畅,她却是一看就知。 这些日子,有初霁相助,吴亘对血灵符的感受也越来越深,自信不久就能突破。可未曾想到,最先画成的不是他,却是初霁。 这一日,吴亘画符间隙歇息。初霁闲的无聊,随手拿起符笔,唰唰唰,竟然画成了一张血灵符。虽然这道符几无灵气,连普通的纸都可承载,可毕竟是成了。 看到小家伙拿着符纸随意叠着小船玩,吴亘的脸都黑了,比不过虬真人,连个小孩子也比不过。 没办法,画符不成,吴亘与铁匠铺铆上了劲。找到城中最大的一家铁匠铺,借了人家整套用具,每日锤炼那二十斤精铁。可抡了上千锤后,锤子坏了几把,精铁却是丝毫未变。 可怜我们吴亘同学,继被虬真人坑了一次后,又被赵陵坑了一次。 这精铁岂是能用一般的火所能融化,须以专门的地火方成。 最后,还是铺中老掌柜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吴亘到了城外一处谷中,此地竟然有一处天然的地火,佐以法阵,可以打造法器。毕竟王府中的修行人也要打造一些法器,所以城中岂有不备。 终于,在付出十倍价钱的情况下,吴亘打造出了三支铁箭。 铁箭一出,连掌柜的都啧啧称赞。此箭十分锋利,质地却是很轻,与普通的箭矢相当,这也就意味着,使用普通的硬弓也能射出。试射了一下,轻松射穿了卫军重骑的厚甲。若是弓的张力再大些,射穿五层甲不成问题。 湖边又开了第二家白玉菽的店铺,掌柜的听说是个外地人,可是看到王府的管家常在门口溜达,人们很快明白了其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这下有趣了,两家都是与王府有关联的人开的,难不成王府之中也有内讧。一帮吃瓜的人纷纷在后面猜测,不时到两家转转,看看有何不同。 与吴亘的店铺相比,第二家明显出货量大了不少,价格也更便宜些,自然吸引了不少食客。 吴亘心中恨的直咬牙,这赵陵做事也太露骨了些,分明是想把自己生生挤死。哼,既然精铁已经到手,就别怪小爷使些手段了。 第77章血劲角弓鸣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78章替王爷除佞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79章你的心就不痛1下下么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0章战群贤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1章凿山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2章鬼母9子阵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3章细腰奴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4章毒丹案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5章戮邪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6章谁问红粉泪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7章无情却是有情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8章陵死霁生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89章试蛊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0章当离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1章逃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2章遁迹难潜形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3章不履翁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4章春天的呼叫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5章不为即有为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6章男人的茶与酒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7章兄弟好走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8章任侠不可任意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99章不过是更大些的蝼蚁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0章打劫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1章境界是什么竟扯淡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2章欢迎门主入绺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3章水城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4章吃人窟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5章无名碑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6章吴氏良药旅行必备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7章东西好还要包装好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8章梦中梦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09章暮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0章谋划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1章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2章鏖战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3章终是吃了大户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4章萧秋至雁思归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5章酒罢霜刃起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6章冢夕风残阳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7章颜值终是王道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8章花开狱始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19章有1个鸟窝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20章海见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21章识海4层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22章人间真好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23章借鸟1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124章都是爽快人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25章拖蛋寄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s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址:m;; 第126章桃叶娘娘 到了那处传闻中的娘娘庙,吴亘停下脚步。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是一年中景色最佳的时候。骏马香车绵延几里,竟是将前往娘娘庙的路口堵的十分严实。 到处都是被熏熏春意撩动的青年男女,鲜衣华妆,说笑着赏玩山景。与其说是拜桃叶娘娘,倒不如说是出来寻觅情缘。不时有打扮颇为靓丽的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下兴高采烈而归,一听才知道是在庙中抽了姻缘签,得了个上上签。 吴亘不由无语,桃叶娘娘生前恐怕都还没有嫁人,死后倒是管上了姻缘,岂不荒唐。不过这倒也符合赵国百姓的习惯,一般庙中的这些神祇,往往会被赋予一些莫名其妙的职责。 如管下雨的还得管求子,管战事的还得管财运,管五谷的还得管姻缘。总而言之就是一专多能,神祇的职责越来越多,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就是不知道这些大神能不能吃的消。 但你不管试试,啥玩意,一点也不灵,拆了重塑一位神祇雕像。既然干了这行,就得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要不拜你干甚。 路上也有如吴亘一样要坐船的旅客,眼见无法入庙,急的是团团乱转。 吴亘腆胸挺肚,仗着体格健壮,挤开拥挤的人群,向着娘娘庙走去。 路上不时传来不满的指责声,吴亘毫不在乎。孕妇总是要享受些特权的,没看着自已腹部鼓鼓,尽管这宝宝只是一颗蛋。 好不容易挤到娘娘庙前,吴亘伸手从脸如核桃的老妪庙祝手里接过了一支香,昂然就准备入庙。庙祝却是拦住了他,伸出了手。 “干什么。” “敬香钱,一两银子。” “一两。”吴亘瞪大了眼睛,虽然现在身上棘玉币不少,连瑶玉都有一枚,吴亘还是舍不得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足以够俗世的人家吃上一顿大餐,或是置办上不少衣裳。该花的钱吴亘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该花的,一文钱都不能出。 庙祝鄙夷的看了吴亘一眼,将目光转向其身后的人,俨然一副爱给不给的样子。 无奈之下,吴亘付了这敬香钱。等走入青砖绿瓦、形制简单的庙中,更是后悔这笔钱交的冤枉。正屋中央,立着桃花娘娘的塑像,上面的漆尚很鲜艳,远没有其他庙宇中的凝重之意。 桃花娘娘面如满月,慈眉善目,手中捻着一枝桃花,身侧还塑了一只白鹿。旁边的白墙上写满了诗,应是游览此地的文人所作。 在最顶上,倒是有一句小诗吸引了吴亘的注意,只羡书中金与玉,十有九人俱负心。这首歪诗放在墙上这些锦文佳句上,倒是颇有讽刺的味道。这庙祝也不擦去,任凭此诗力压诸文。 吴亘笑笑,从另一名庙祝中取过一个五彩的丝织手链,这是祭拜过桃叶娘娘的凭证,把长香往桌上一丢,掉头就要出门。庙祝赶紧拦住,提醒吴亘,只请香不拜娘娘可是大不敬,无论游山还是过河,难免遇到不平安的事。 回头看了看塑像,吴亘哂笑道:“生前救己尚难,死后又怎可救人。”说完不理会庙祝的阻拦,拂袖而去。 等出了门,看着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吴亘有些犯愁,方才挤进来时已是费了不少功夫,若是再走出去,说不得天色已暗,今天的渡船算是赶不上了。 看了看四周,路旁的坡上倒是无人,长了不少桃树,树下并无路可行。吴亘一拍脑袋,方才进来时为何不选择从坡上穿行,倒是浪费了不少时辰。 悻悻然间,抬步向坡上走去。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吴亘心中微讶,不知这些人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在众人不解、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吴亘走入了桃林。 “为何不劝阻此人。”一名待进香的游客询问庙祝道。 “连娘娘都不拜的人,提醒他作甚,等吃到了苦头,才知道娘娘的神威不可忤。”庙祝撇撇嘴,眼中竟是带了快意。 一入桃林,四周一下子暗了许多,冷嗖嗖的风在林中左折右绕,发出低低呜咽。林中堆了一层腐叶残枝,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树上的朵朵桃花在阴暗中透着惨白,犹如阴阳铺子做工粗糙的纸花。 吴亘紧了紧身上衣服,把怀中的鸟蛋往上托了托,踩着厚厚的树叶前行。 林中死气沉沉,不见一个活物,就连春日里纷纷扰扰的蜂蝶也消失不见,只能听到脚步的沙沙声。 四周桃树黑色的树皮上,裂开一个个伤口,流出红褐色的桃胶,好似人的伤疤。弯弯曲曲向四周伸展的树枝,形成一道粗疏的篱笆,挡下了外面的喧嚣,也挡住了春天的气息。 吴亘冷哼一声,抽出断刀,边砍拦路的树枝边向林中前行。行走间,一阵风吹来,几瓣绯红桃花落在了肩上。 眼前密集的桃树渐疏,前方出现了一条林间小陌。轻轻拍了拍臂鞲,吴亘继续举步前行。路越来越平整,俨然有人时时清理,两侧桃树也重现生气,浓郁的花香有如陈酿,闻的时间长了,竟然有熏熏之意。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小院子,白墙灰瓦,门楼墙壁都有精致的雕花,黑色的大门半掩。走到门前,轻轻扣动了几下门环。 吱呀一声,门却是开了,一个绿衣女子正坐于一株桃树之下,静静做着女红,对吴亘的到来置若罔闻。 桃树如盘虬卧龙,姿态奇伟,向着四下伸展,占了院子一半大小。树上桃花已谢,结着一个个红嫩嘴尖的桃子。 吴亘大大咧咧走到院中,毫不避讳男女有别,双臂环抱看着女子。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女子终于绣完了最后一针,用牙齿将丝线轻轻咬断。 “客官从何处来,为何擅闯民居。”女子看到吴亘,语带责怪。 吴亘冷冷一笑,“自是你请我到此,哪来的擅闯一说。” 女子眉清目朗,体态柔美,长了张瓜子脸,倒也是显得风姿秀逸。微微一笑,“客官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竟然不惧小女子惑术。你可知此处桃林是我私产,禁人通行。” 吴亘叹了口气,拂去肩上的花瓣,“谁又能想到,受人景仰的桃叶娘娘,竟然是如此模样。” 女子轻笑道:“那又如何,到了此处,纵然有些手段,也是由不得你了。要么乖乖回庙中祭拜,要么就留在此地。” 吴亘摸了摸鼻子,“我自小孤身一人,若是入赘姑娘,恐怕家中绝了香火,还是另寻他人吧。况且,姑娘年纪业已这么大了,我们实在不合适。” 女子杏眼一瞪,“这些年我被人供奉,倒是多了些慈心,好意留你一条性命,竟然不识抬举,那就留下来吧。”话音落下,一阵狂风骤起,吹起了满地花瓣,花雨如蝶,细细碎碎,挡住了吴亘的视线。 风过后,眼前已是变了一番景象,精致的院子不见,只剩下一株树盖如云的桃树。树上的桃子变成一颗颗人头,看到吴亘皆是厉声大叫,刺耳的声音传出,不免让人心烦意乱。 女子换了一身黑衣,面色冷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吴亘,顿时数朵桃花急射而出。纤弱的桃花此时如同利箭,花瓣边缘薄如刀刃,发出尖利的破空啸声。 叮叮当当,吴亘舞刀护住周身,桃花撞在刀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子冷哼一声,双手向两侧伸展,黑裙垂下,身体缓缓浮起,白皙的面庞笼上一层绿色。与此同时,落在地上的无数桃花也随其飞起,越聚越多,竟然成了一片桃花云。 “去。”女子娇叱一声,云中鹅毛大雪落下,千朵万朵桃花纷纷扬扬,团团片片,向着吴亘围去。场中顿时刀光闪耀,响声不绝。 云散雪尽,吴亘的身影显现出来,身上毫发无伤。从踏上赵国土地以来,吴亘便将金蚕衣穿在身上,加上内衬的玲珑甲,女子这些手段自然无用。 树下的女子眉头紧锁,想了想,纤足立于桃树之上,双手一招,无数桃花从远处飞来。双手比划,空中的桃花旋转起来,最后越转越快,成为十数个圆圈。 女子一拍桃树,树上的人头落下,落到圆圈中心,如同一个个巨大的人眼。桃花不断旋转,中间人头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韵律,吴亘不由的有些目眩神迷,昏昏欲睡。 女子一声娇叱,这些桃花做成的圆圈向着昊亘飞来。一阵异香从圈中飘出,如目般的圆圈似乎越来越大。阵阵的花香,更是让人要沉醉其中,眼前出现旖旎风光。 女子缥缈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耳旁缠绵低语,吴亘眼皮沉重,一动不动呆滞站于原地。 “我这桃香纵然是修行之人也难以抵挡,更何况你一个灵气全无的粗人。相貌还算周正,做花肥倒也不错。”女子坐在桃树上,缓缓摇头。 忽然,地上的吴亘双眼一睁,脸带戏谑,眨眼之间便到了女子面前。断刀寒光一闪,女子一声未吭便被分为两半。身体掉落于地上,却没有流出一丝血,渐渐化为一截桃枝。 空中如人眼般的圆圈,如疯癫了一般,纷纷向着吴亘飞来,中间的人头牙齿咔咔作响。与此同进,地上黑土翻滚,地面如波浪般起伏,一只只枯手从土中钻了出来。 很快,一具具腐尸、白骨骷髅慢慢从土中冒出,有的手中还提着兵器。看那身上残存服饰,有壮有幼,足有几十具,向着吴亘围拢过来。庙中慈祥的娘娘,其身下竟然藏了如此多的冤魂。 吴亘斩开挡在身前的腐尸和头颅,没有理会重新现身于远处的女子。神行术发动,一声轻响过后,人已是到了桃树下。没有拖泥带水,吴亘避过阻拦的树枝,将断刀深深插入树身,用力往下一划。 树身很坚韧,如同几十块牛皮叠在一起,入手十分晦涩,完全没有摧枯拉朽的感觉。 刀下行两尺,便力尽而止。女子尖叫声中,树枝扭动着向吴亘攒射而来。全然不顾逼近的腐尸,吴亘从树中抽出断刀,硕大的桃树旁,出现了一串吴亘的残影。刀光几乎连成了一片光幕,无数的碎叶残枝从树上落下,犹如夏日午后的骤雨。 这种小妖,也就是欺负一下凡人,对于厮杀惯了、又不惧魅惑的吴亘,实在是没什么挑战。 “够了。”女子痛呼一声。 第127章那1年桃花烂漫 桃树下,吴亘与女子相对而坐。女子面容憔悴,发丝散乱,但依旧是环姿艳逸、柔情绰态,难掩别样风情。 方才的腐尸和头颅等业已消失不见,只有那满地的断枝烂叶,如尸首般零落于泥土中,表明方才有过一场厮杀。 “阁下何人,可是那姓荣的所派。”女子愤恨的看着吴亘,如此多的桃枝被毁,于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损伤。 吴亘有些失笑,“我从林中经过,却莫名被你拘在此地,与姓荣的有何关系。” “真不是荣魁派来的。” “荣魁是谁。” “” 直到此时,名为桃叶的女子才知道,这场打斗真的是无妄之灾。叹了口气,桃叶意兴阑珊道:“既是误会,还请阁下早些离去吧,我累了,想着早些歇息。” “呵呵,这就算了吗。桃叶娘娘,今天我到你的庙里付了一两银子。在此处又被惊吓了一番,若不是自已还有些护身的手段,说不得此时已死在温柔乡里,或是被你直接出手给做了,与方才那些尸首一般。 一句你走吧,就了结了?不说别的,你起码得出点血,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肝吧。若不然,我们就再做过一场,反正你那些愚弄凡人的手段对我无用。惹恼了我,咱去见官,我到是要让大伙看看,平日里护佑一方的桃叶娘娘,背后竟然是如此嘴脸,以人的血肉为食。” “你以为这些人无辜吗。”桃叶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指着四周留有许多孔洞、丑陋的如同一块烂布的黑土,“这些人,有的贪慕美色,停在旖梦里不肯醒来。有的贪慕名声,试图杀我以博取世间声望。有的贪慕权贵,为了博取贵人垂青而不惜犯险。他们都该死。 至于外面那些人为何拜我,你真以为一两个故事便能让他们如此崇信。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救人于河水泛滥,赐药于沉疴难起,就连那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得牵红钱权作红娘。若不是这些,此地的人能拜我,赵国的官府能容我。” 吴亘挠了挠头,坦然道:“这么说来,你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行侠仗义的事与己无关。但今天看到这么多的人死在此地,而且见你用神庙敛财,便想着将你连根拔了,还地方一个清静。 若你所说为实,反倒是我有些过了。但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句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终有落水时,虽然我可以放过你,不见得旁人会放过你。” 桃叶嗤笑道:“一两银子也叫敛财,真是笑话,那些贵人动辄千万百万,怎不见你去劫富济贫。牛皮不要乱吹,说的好像你能吃定我是的,只不过再打下去亦是两败俱伤的下场。我承认你有些手段,普通幻境对你毫无影响,但若我不惜本元,就不信你不会入彀。” 吴亘一拍手臂,暮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干嘛呢,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扰我清梦,不知道人家还小,睡眠不足会影响个子的。” 暮一出现,桃叶的眼睛便瞪大起来,一种天然被压制的感觉传来。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异兽,内中不知藏有多么恐怖的力量,此次果然输的不冤。 吴亘笑道:“论玩幻术,这是祖宗,你那些手段在它面前就是小儿把戏,上不得台面的。对了,方才你说什么荣魁,这人是干什么的。” 桃叶脸一沉,“阁下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 吴亘不以为意,“平白替人挡了一灾,自然想知道其中缘由。你不说也行,看着没。”说着将暮用一只抓起,放到桃叶面前,“有它在,说不得你连晚上睡觉朝哪头都瞒不住,还是痛快些为好。” 暮扭动着身体,对吴亘的举动颇为不满,“废这么多话干什么,你若是想要这位小桃妖暖床,我便遂你所愿,而且还是至死不渝的那种。” 桃叶的脸一红,虽然吴亘和暮的话不可全信,但这个小异兽能看出自己的由来,给自己的压力却是真真见见的,许是久囿此地无人交谈,长叹一声,把自己与荣魁的过往娓娓说来。 某年,赵国的一座无名深山中,一个小小的桃妖化形了。山花烂漫间,小妖过的无忧无虑。除了修行,每日游山戏水,渴饮晨露,睡卧泉畔,以为这种没心没肺的日子就是修行的全部。 桃妖偶尔也会到山下人间,看春种秋收,品佳酿美食,着红衣绿衫,听琅琅书声。 红尘中呆的时间长了,渐渐的,桃妖有了心思,也就有了忧愁。世间之人都是成双成对,有家有室,唯独自己一个形单影孤,茕茕孑立,连个说话的人儿也没有。 在山上,无论自己说什么,山间的小草只会点头,涧中的溪水只会哗哗鼓掌,花中的蜂儿只会嗡嗡附和,小妖第一次觉得人生缺少了些什么,连修行也不再那么上心。 桃花怒放的季节,一个赶路的年轻男子打破了安逸的生活。 男子名叫荣魁,是赴京城赶考的书生。山高路远,风雨兼程,一路步行加上中途水土不服,竟病倒在了路上。眼见考期将至,想想错过又要耽搁一年,只得咬牙继续前行。 走到桃妖所在的山中,荣魁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山路上。恰逢桃妖正好路过,一段人世间重演多少次的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作为化形之妖,桃妖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授受不亲,喜欢的就要勇敢去追。 男子相貌英俊,情窦初开初谙世事的桃妖果断将其救了下来,悉心照料,甚至不顾修为,用自己的灵气去滋补男子的身体。 荣魁在桃妖的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本是青春年华,加之男俊女娇,日日相处,自然是心生情愫。 二人花间漫步,溪畔徘徊,情孚意合,荣魁还给桃妖起了个陶嫣的名字,取桃花嫣然枝头笑、似开未开最有情的意思。 那些日子,是陶嫣最为幸福的日子,满眼之中,俱是情人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其他。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病好之后,荣魁还得赴京。陶嫣专门雇了一辆马车,央求车夫星夜兼程将荣魁送往京城。 分别之时,荣魁取出一只玉簪,说是祖传之物,一折为二,二人各取半截,作为定情信物。 陶嫣满心期待,每日把玩这半截玉簪,常常独自一人偷偷痴笑。在人世呆的久了,虽然知道人族讲究个门当户对,只是如同万千沉浸于爱情的年轻人一样,总是认为可以冲破一切束缚。 荣魁入京之后,本就学识甚佳,又生的一副好皮囊,到最后点了探花。功成名就之后,荣魁对陶嫣念念不忘,亲笔写了一封情书,辗转送到陶嫣手中。 正所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 见信如睹人,陶嫣愈发魂牵梦萦,真正知道了望穿秋水的味道。 回乡夸官的时候,荣魁专门绕路山中与陶嫣相会,二人自是有了床第之实。荣魁离开的时候许愿,不管世俗如何看待,都要娶陶嫣为妻,并携其归乡。 荣魁的父母初始不知道陶嫣身份,只是高兴家中双喜临门。直到荣魁将实情相告,他的父母自是激烈反对。 自己的孩子有此前程不易,好不容易由一庶族得升高位,如果娶一异族女子,不知要被多少人嘲笑,而且还会误了前程。 荣魁无奈,只得让陶嫣先行返回山中,并信誓旦旦会说服父母,安心等他。只是一等三年,却不见荣魁来见。陶嫣心中不安,去荣魁家乡寻找,却被其父母礼送出门,给了一笔钱财,只是求她不要再来烦扰荣魁。 陶嫣不死心,手持半截玉簪,到处寻找,最后在京城之中找到了荣魁。 此时的他已经是尚书的乘龙快婿,娇妻在拥,好不风光。见到陶嫣寻来,荣魁心中确实有愧。只是已入官场,十年寒窗终有所报,加上岳丈的扶持,可谓前途似锦,如接纳陶嫣,势必会使自己宦途蒙晦。 常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再回到那白丁的生活,却是万万不能。 于是悄悄给了陶嫣一笔财物,在城外购了宅子,做那个暗地夫妻。但纸里终是包不住火,荣魁家中正妻闻听此事,大发雷霆,限令三日内解决此事,否则就要还家休夫。 荣魁左右为难,只得苦苦哀求陶嫣,请其离去。 荣魁夫人自幼长于簪缨之家,自不会做出什么带人捉拿奸夫淫妇、剥光衣服游街的下作勾当,只是默默收拾了一下行李,径自回了娘家。荣魁几次上门,哀求夫人归家,对方只是冷冷撂下一句话,处理掉那个女人。 不久之后,岳丈一家对荣魁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一次本已板上钉钉的升迁机会也被压了下来,荣魁彻底慌了神。多年打拼不易,若是恼了岳丈,说不得一撸到底,境遇比以前还要惨。 无奈之下,荣魁便亲自找到陶嫣,直言自己负心,还请陶嫣离开。只要不再缠着自己,赵国哪处都可以去, 陶嫣虽然是妖族,但下山多年,终是懂了一些人族的那些龌龊事情。没有申辩,没有哭求,没有在地上撒泼,孤身一人离开了荣魁。 若是到此,这又是一个男人负心的故事。 某一年,廷尉府设宴,荣魁又再次见到陶嫣,此时的他已是一名鳏夫,岳丈早已告老,那位夫人自是失了依仗,郁郁而终,留下两个儿子撒手人寰。 廷尉与荣魁不对付,偏偏官职又比其人高些,陶嫣坐于其身侧,一身华丽打扮,以妾室的身份恭敬侍酒。 荣魁毕竟再不是那个孤身赴京赶考的书生,官场浸淫多年,此时面无异色,恭敬的向二人施礼敬酒,陶嫣则坐着坦然受了这一礼。 廷尉肆无忌惮的搂过陶嫣,戏谑的看着荣魁,长满老人斑的手在陶嫣身上乱摸。看着陶嫣无动于衷的模样,荣魁明白,这是陶嫣对他的报复。 之后,廷尉忽然被人举报结党,证据确凿,其人被收审关押,不久死于狱中,家中自然是树倒猕猴散。 陶嫣在被查封的廷尉府中等了三天,却无人上门,凄凉之间,只得离开京城。 出城门的那一刻,陶嫣哭了。 第128章京城奴家来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第129章桥下10履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30章重逢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31章神武院的规矩 吴亘匆匆下山,向着神武院的山路走去。名为胡嘉的青年紧紧随后,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人,竟然与归元宗相熟,来头定然不一般。 方才船上那名女子自己倒也是远远瞥过一眼,乃是归元宗天骄。此行与自家少阳院论法三场,三场皆胜,弄的少阳院学子灰头土脸。 但其人性子温润,出手之间收放自如,颇为照顾对手的颜面。所以即使输了,院中人倒是对其颇有好感,引来不少热烈的眼光。如此佳人,得之何幸,夫复何求。 就是这么颇有林下之风的少女,竟然赠予眼前这个糙汉子丝巾。丝巾是什么,女子随身之物,怎可随意送给一个男人。 啧啧,有奸情。 “这位兄台,不知到神武院可是有事,小弟今日正好有暇,不如陪兄台一起前往如何。”胡嘉热情的随在吴亘身后,喋喋不休。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吴亘冷冷瞟了一眼胡嘉,若是平日也就罢了,正好拉拢拉拢,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今天刚与朱浅画擦身而过,心情实是糟的很。 “哦,那行那行,兄台若是有事,尽可到少阳院找我,小弟定效犬马之劳。”胡嘉并不为忤,这名叫吴亘的人说不得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权贵,若是能借其与归元宗搭上话,那自己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吴亘闷哼了一声,这个胡嘉精明的有些过分了吧,脸皮还厚。脚下步子加快,甩开了胡嘉匆匆前往神武院而去。 行走在通往神武院的山路上,吴亘一脸阴沉,蹇行定然知道朱浅画前来葛山的消息,却是瞒着自己不说。归根结底,不就是觉的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朱浅画吗。 可恨,可恼。 重重一拳击在身侧的石壁上,上面出现了一个拳印。嗯?吴亘心头一动,这些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拳印,有深有浅。 深些的,手轻轻摸上去,隐有一丝拳意渗出。特别是最深的一个拳坑,以手轻抚,眼前就好似有一只巨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杀气凌厉,其人实力可见一斑。 吴亘心头一凛,神武院果然有些门道。 走到半山腰处,一侧石壁上出现了阳刻的神武院三个大字,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字写的飞扬跋扈,不拘笔法,落笔之人的嚣张恣意一览无余。 在神武院的大字旁,吴亘终于看到了人。 两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汉子,手持铁杖雄赳赳守在这里。再往前,应该就是神武院直正所在了。 说是院,连个院门也没有,不免显的有些寒酸。 “站住,干什么的,前方乃是神武院重地,不得擅闯。”汉子横眉竖目,铁杖指向吴亘。 “两位师兄,我是来此报到的。”初到此地,还是低调些为好。 吴亘将刀形凭证递上,一个汉子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眼皮一抬,打量了一眼吴亘,不屑的丢了过来,“小子,新来的,竟然还是特意增补,来头不小啊。但是,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在神武院,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 咱神武院培养的是大将,想借着长辈权势来这里镀金,门都没有。告诉你,到了这里,收了你那骄娇气。要不然,到时吃不下这份苦躲在被子里抹鼻子,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小子,今天是你入院第一天,咱哥俩就先教教你神武院的规矩。” 说着,汉子从旁边搬了一块石头,“喏,把这块石头顶在头上,这叫开门石,让你知道进神武院的门可不是件容易事。” 旁边一个汉子坏笑道:“张荣,你还是心软了些,这石头平平整整,好吃力,这小子哪能知道神武院修行的艰难,得找个圆滑些的。” 说着,挑了一块圆溜溜的石头,费力搬了过来,“小子,用这个。我告诉你,不要觉的是小爷欺负你,当年我可是顶过粪坑的踏脚石。今天哥俩心情好,看你这张小白脸顺眼,就不多为难你了。” 吴亘看了一眼两块比人还高的石头,脸上堆笑,讨好问道:“两位师兄,小弟初来乍到,不知道咱神武院的规矩,除了这开门石,可还有什么说道。” 名叫张荣的汉子一听可来劲了,“小子,咱神武院与国子监一样,是赵国最早设立的文武二院。这里面的说道多了。入门先顶开门石,进堂必要留美名。白云瀑下饮醍醐,日常起居知恭悌。 这开门石你是见过了,留美名就是入院后,光着身子,身上涂写污言秽语,四处走上一遭。 饮醍醐则是到白云瀑下,撑过一盏茶的功夫。知恭悌,平日里见着我等这样的前辈,须行礼绕道,师兄让你干什么就得做什么,不得违抗。 小子,慢慢熬,神武院就是这样的规矩,等你成了老人,日子才会好些。” 吴亘瞪大眼睛,脸现畏惧,“这不是欺负人嘛,那若是不从这规矩呢。” 张荣眼睛一眯,嘿嘿乐道:“不干?谁刚来也不想干,到时候挨几次打,还不得乖乖认怂。” 吴亘恍然,“那还是比谁的拳头大呗,请问两位师兄哪年入的神武院。” 张荣冷冷一笑,“今年,要不然还能在这里守门。小子,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些本事的,平素在外面也是吆五喝六,响当当的人物。在这里,啥也不是,皇子过来都得拿着些。 不要以为自己有人照拂,到了这里便觉着高人一等,屁,这里最恨的就是靠关系进来的新人。我家老子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不也得乖乖在这里看门。” 吴亘一听,对这神武院好感顿生,用拳头说话好啊。不过有些不理解的就是,此处无门何来守门一说。 “师兄,咱神武院的门可是在哪里。” 闻听此言,两名汉子脸色有些尴尬,张荣不耐烦的指着路旁石基,“今年大比输了,山门被少阳院那些耍戏法的给抢走了。小子,别啰嗦了,快些顶上开门石。” 另一名汉子对张荣哂笑道:“大比时,新人场要不是你输了,怎能沦落到此地看门,好歹也是个将军子嗣。这下好了,半年看门是跑不了了。” “滚滚滚。”张荣不耐烦道,转头怒目吴亘,“小子,爷爷心情不爽,快些顶石头上山,要不然,看着没……”说着晃了晃了自己硕大的拳头。 吴亘活动着手脚,打着商量,“两位师兄,你看这石头足有千斤,我细胳膊细腿的,岂不是难为我吗。可否通融一下,放我过去,小弟必有重谢。” 张荣不屑的嗤了一声,“孬种,这样,从我裆下钻过去,就放你一马。” “钻了就不用顶这开门石了吗。” “屁,顶开门石是神武院的规矩。看你不顺眼打一顿是我的规矩,只要从裆下钻过,我就发发善心,免了这顿打。” 吴亘一脸激愤,点指着二人,“堂堂神武院,就允许欺负新人,没有人管一管吗。” 张荣冷笑道:“实话告诉你,神武院尚武,那些教习们才懒的管这些。将来都是要领兵之人,如果连这点苦都撑不下去,还不如早些滚下山喝奶去,总比被人赶出去来的体面。” 吴亘点点头,“我有点喜欢上这神武院了,两位,受苦了。”话音未落,身子急速前出,左膝已狠狠撞在了张荣的腹部。 预想中张荣被撞飞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其人身体骤然一缩,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张荣趔趄着后退几步,呲牙咧嘴道:“小子,竟然偷袭,有把子气力,不错。不过若只是这样的话,张爷可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了。” 吴亘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看门的都如此棘手,看来这神武院果然群英荟萃,是自己小觑他人了。 将背上包裹放下,吴亘拱手笑道:“两位,是一起上,还是单挑啊,小爷都接着。” “打你还要两个人,咱神武院都是要脸面的人。过来,让张爷好好怜爱一下,正好去去心中闷气。”张荣全身血气缭绕,晃着脑袋冲了过来。 方才只是试探了一下,吴亘并没有用全力,眼见对方冲来,高高跃起,身体如弓般后仰,猛的冲向张荣。 临到一半,吴亘神行术发动再次加速,四重斩心法运转。嘭的一声巨响,张荣就见自已身上陷下去一大块,凌厉的拳风吹的脸面生疼。 心中惊骇之下,张荣大吼一声,身上的肌肉隆起,疙疙瘩瘩,倒也显的孔武有力,应是有些真本事在身。 砰的一声,吴亘再次加速,拳借身力,重重的凿在张荣身上。 如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二人的脚下,石头铺成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的裂隙,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音。裂隙快速向四周延伸,蔓延到到两旁的山壁上。 轰隆隆,一连串的石头碎裂,尘土飞扬,烟尘将二人笼罩于其中。 张荣试图再战,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已经深深的陷入石中,无法动弹。 烟尘中出现了吴亘可恶的脸,其人劲气激射,正按着指上关节,嘎巴作响,一脸狞笑走了过来。 自从武寞帮着抻筋洗髓后,吴亘发现,自己的拳力比以往凝实了不少。 张荣虽然尚未形成护体罡气,可看其血气蓬勃的情形,已经快摸到了武夫三境的门槛,竟然接不下自己一击。 吴亘瞥了一眼身后汉子动静,走到张荣身前,“规矩,让你规矩,今天小爷就改改这规矩。” 边说边慢条斯理一拳拳打向张荣,张荣只能用手臂护着头,硬生生接下一记记重拳。 如同打桩一般,张荣的身体渐渐一点点陷于土中,很快半个身子没入地下。 “我认输,神武院规矩,只要对手认输就不能再出手。”张荣大喊道,满脸血污,眼中俱是惊骇。眼前这个人是个狠人哪,真下死手的那种。 “以后,见着小爷绕道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吴亘不为所动,一个鞭腿劈下,张荣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满意的拍了拍手中的土,心中郁气一扫而空,果然做恶霸有益身心健康。 吴亘转身,冷冷的盯着身后那名一脸惊诧、正准备过来救援的汉子,阴恻恻笑道:“这位师兄,你也要来吗。” 第132章入院 “师兄请上山。”无门的山门处,汉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个请的手势,连口中称呼也变了,看向吴亘的眼神隐有一丝畏惧。这样的狠人,出手如此毒辣,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犯不着自讨苦吃。 “嗯,不错。师弟啊,不知这上山可还有如你二人这般的”吴亘手指了指张荣。 “没有了没有了。”汉子赶紧接口道:“其实今天本应由其他师兄过来守山门,只不过我和张荣犯了些事,被罚在此吹风,所以才轮到我们放这开门石。不过呢,这位师兄还是小心些,山上有些人脾气不大好的,说不得会无故滋事。” 吴亘点点头,自己也是厢军出身,这里面的门道自然清楚。历来军中都是老的欺负新的,官职高的欺负官职低的,拳头大的欺负拳头小的。神武院作为培养将领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这种风气,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伸手拿起包裹,吴亘感觉心情舒坦了许多,果然锤人与被锤是两种境界。 看着吴亘远去的背影,汉子长出了一口气,恶狠狠咒骂道:“小子,暂容你嚣张一时,哼哼,到了山上,看你这小身板,能经住的师兄们几分疼爱。” 骂完了,汉子走到张荣身前,只感觉腮帮子酸疼。 太惨了。张荣整个人如钉子般没入土中,只余下一个脑袋在外,人早已昏迷过去。 撇下张荣二人,吴亘沿着山路前行。 山路两旁的石壁渐渐平整起来,与方才的坑坑洼洼大不相同。这些石壁上多了些刀兵印记,诗词歌赋,但更多的是一些阵图。 忽然,吴亘看到有人用刀刻了两行字,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与其他诗赋流露出的慷慨霸道之意倒是迥然不同,应是警示这些在神武院修行之人,莫要穷兵黩武,草菅人命。一次破国灭族之战,当有多少头颅滚滚落下,多少家破人亡的惨事发生。 驻足片刻,吴亘摇摇头,继续向上。 自古以来,兵战一事,又岂是这些领兵之人所能左右。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将不过是杀人的一把刀,握着刀柄的人方才是罪魁祸首。 一个家中至亲尚有口角,更何况一族、一国,兵战之事总是免不了的。翻翻史书便知,平和之年能占几何,倒是大大小小的战乱占了多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终是黔首担下了所有。 感慨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山亭,亭中坐有身着白衣黑衣的两人。面前有一块石质平台,平台阡陌纵横,摆着黑白二色棋子,棋子上镂有车、马、鸟、人等各色图样,正相互缠咬在一起。 奇怪的是,二人坐于平台前,却都是双目紧闭。吴亘并不懂棋理,但看着黑衣人眉头紧皱,脸上苍白,冷汗簌簌而下,便知其落了下风。 忽然,黑衣人大叫一声,身体后仰,摔落在地,竟是晕了过去。白衣人也从恍惚中醒了过来,看到黑衣人如此状况,赶紧起身,刚迈两步,却也是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 吴亘将黑衣人扶起放在亭中石凳上,上前刚要搀起白衣人,对方轻轻摆摆手,苦笑道:“一日之战,竟是如此耗费心力,无妨,稍稍休息会便好。” “那这位师兄”吴亘指着黑衣人。 “不必管他,此人素来皮厚的很,睡一觉醒来定然无事。”白衣人靠在亭柱上,微微闭上了眼,不再言语,显然已是疲惫至极。 吴亘摇摇头,下个棋能把自己下成这样,也真是棋痴了。见二人无事,转身继续向上而去。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颇为宽敞的校场,看其样子,竟是将两个峰头削平填土,才造就了这块平地。校场后,出现了一排排的房屋,沿着山势层层向上,这里应该就是神武院的所在了。 校场上此时热火朝天,正有几十人在操练。或是一板一眼打拳,或是举着练功石锤炼身子,或是身穿藤甲相互刀剑切磋。唯有一群人所为,吴亘看不大明白。 这些人俱是只穿着一个裤头,每四人扛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都是坐了人,有的两人,正凝神对弈,有的四五人,正觥筹交错。 这些赤膊之人扛着木板,沿着校场来回奔跑。虽然一路跑跳,木板距地面的距离却是丝毫未变,连搁在木板上的酒碗都不曾洒出半分酒。 厉害,仔细打量后吴亘才发现,这些赤膊之人呼吸细密绵长,虽然步履匆匆,但抬着木板的手却纹丝不动,竟有一种动中取静的味道。这就很难了,需要动作与呼吸相称相合,面且四人配合需十分默契,呼吸步调一致,方才能使的木板上的人丝毫不觉颠簸。 忽然,有一个木板稍稍斜了一些,木板上一人正举碗饮酒,摇晃之下,酒水却是洒到了脸上。其人大怒,伸手抄起身侧的鞭子,对着身下四人便是一顿乱打,口中骂骂咧咧。同坐之人却是视若无睹,甚至嘲笑持鞭之人力道不足。 这些被打的人身上很快出现了一道道血痕,却是一声都不敢吭,任由其人胡乱鞭挞。 吴亘看着眼前一幕,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好多问。自己方到此地,不知其中缘由,还是少惹些事为妙。看着校场后那座高大的院门,四下并无路可以绕过去,吴亘只得走上校场,准备横穿而过。 场中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上下打量着吴亘,眼神似乎有些不解。 等吴亘走到院门口,才有人恍然,“听说有个候补的新人报到,莫非就是此人。” “不对啊,既然是新人,为何没有顶着开门石。” “张荣那个废物在下面干什么,连这等小事都办不爽利,活该再站一年山门。” 不理会身后的议论,吴亘走到门口,有两个身穿皂衣的人正坐在门房之中低头写着什么。吴亘走上前去,“两位师兄,我是新来的,不知这凭证当交往何处。” “新来的?师弟里面请,先见过夏侯副院主再说。”一人起身带着吴亘向里走去。 沿着山路曲折向前,一路上皆是一个个的小院子,院中都放着兵器架子,上面插满了刀枪剑戟。 走在路上,巨大的青石板上赫然都是深深的脚印,应是院中学子长年累月习练所致。 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棋盘,竟然不比门口的校场小,与方才山亭中二人对弈的倒是相似。半人高的棋子放在一旁,显的颇为壮观。 “师兄,这是何物,为什么神武院中还需手谈。”武亘心中莫名有些慌乱,琴棋书画之类,自己可是七窍只通了六窍,若是神武院中还要修习此道,着实是有些为难了。 “此乃战棋,入院第二年就要接触此道。”领路之人解释道,“神武院不是培养匹夫所在,为将者须当熟知韬略,腹隐机谋,有鬼神不测之机,天地包藏之妙。 如此领兵时方可谋战谋胜,不然的话,是个街头混混都可以做将军。至于如何使用战棋对战,等师弟在此呆的久了,自然就会知晓。” 吴亘听后有些愁郁,上山之时,那黑衣白衣人对战可是瞅着了,这战棋绝不是简单的对弈,弄不好会心神俱疲死于其中。 前方出现了一座座大殿,有什么宣武殿、烂柯殿什么的,高门嵯峨,雕梁画栋,檐角高飞如燕。这里应是学子们平日学习所在,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越往上走,楼阁越发豪华起来。领路人到了此地也收敛了许多,低声言说这里就是院主和执事所居之地。 走到一处略显简朴的院中,领队之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进入院中,只有一幢二层小楼。院中极为清简,只一石桌一石凳而已。一楼的窗户打开,一名白发白须、面容清濯的老者正在屋中写着什么。 路上已经得知,此人名叫夏侯钟,任副院主之职。由于院主性子懒散,倒是他这个副院主主事多些。 此人庶人出身,一路坎坷打拼,方才做到如此位子。为人极为方正,平日里兢兢业业,颇重规矩,院里学子都有些怕他。 “夏侯院主,新来的师弟业已到了。” 老者抬头一看,眼中精光四射,显然修为不浅。 老者接过凭证一看,眼皮上抬,看了吴亘一眼,“既然是国师介绍而来,就收下吧。只不过,到了这里俱是学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谨守院中规矩,不可孟浪。” 说着停顿了一下,“无论大小陈规,还是都守些为好,免得修行路坎坷。”说话间似乎意有所指。 吴亘还能怎么说,以后就得受此人管了,赶紧躬身施了一礼,“谢院主提点。” 老者却是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还了一礼,“院中毕竟是武夫多了些,难免有些争执,只要和睦同窗,勤学苦修,自是无妨的。毕竟学业方是立身之本。此外,莫要学这些钻营货色,我乃副院主,洛冰院主方是主事之人,莫要胡乱称呼。” “学生尊命。”吴亘赶紧答道。 “去吧,安排好一应食宿。”老者手一挥,便重新坐于桌前,埋头写了起来。 小心倒退着关上院门,领路之人长出了一口气,走出老远才拍着胸口道:“宁逆洛院主,莫见夏侯钟。每日见到他,都要被说上两句。对了,吴师弟,这住宿之地有佳有劣,正好甲等房空出一处院子,距此不远,不妨师弟就住那里吧。” “可是要花钱。”吴亘赶紧问道,若是花钱多了,自己宁可住柴房。 此人哈哈一笑,“说哪里话来着,入神武院的,将来都是要为将之人,一应食宿俱是免费。至中院中装饰,倒是由各人自定。能来这里的多是贵人,自有一些习好,师弟若是采买什么,师兄倒是可以代劳。” “请问师兄尊姓大名。”吴亘陪着笑脸,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俗话说的好,大鬼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平日里看门的、做饭的、跑腿的,看着卑微,但却不能随意得罪,若不然,平白间就可能被下了套子。 “江城。”那人倒是简洁,直接将吴亘带到了不远处一间院子。此处颇为宽敞,设有前后院,比入口处那些院子显然阔气了不少。 第133章人老手 入夜,吴亘坐在院中,环顾四下,默默无言。距此处最近的一处院落,也在百步开外,此时四下倒是安静的很,唯有虫鸣阵阵。 因着仆妇打扫院子、领取院服、登记造册等诸种事由,吴亘并没有随他人一起上课,等忙完一切后,已是临到傍晚。 被江城带到院中饭舍吃过晚饭后,吴亘便独自一人回到院中休息。方才在饭舍之中,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如箭矢射来,着实有些食之难咽。不时有人路过饭桌,有意无意撞一下桌子,踢一下凳腿,挑衅的扫一眼吴亘,意味自明。 偌大饭舍中,吴亘一人茕茕独坐,显的有些恓惶。 刚吃到一半,有三人就端了饭盆坐到吴亘桌旁,将其围在一起,伸筷向吴亘面前的几碟菜夹去。 啪,吴亘用筷子挡住了对方的筷子。那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吴亘,“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啊。日常起居知恭悌,师兄吃点菜还不赶紧孝敬着送上来,是不是皮肉痒了。” 吴亘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入嘴里,灌了一口茶,别说,这饭舍的菜着实不错。埋头将桌上的四碟菜全部倒入自己饭盆,搅巴搅巴,放在了桌子中间。双臂抱胸,一言不发。 三人愣愣的看着吴亘动作,不知其人此举何意。 一旁的桌子上有个长脸的瘦子说道:“你们三人好傻,人家这是把剩饭给你们,当你们三个是乞丐来着。” 为首的胖子一脸凶悍,闻言大怒,恶狠狠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给爷爷耍脸色。以后你的饭就别想吃了,爷爷自会把你扔到茅厕里,管饱。” 吴亘连连点头,面色诚恳,“这位师兄,莫把自家名字总挂在嘴边了,小弟已经晓的你的喜好。” 胖子一楞,“什么名字?谁告诉你爷爷的名号了。” 吴亘嘴角带笑,却是不再接话。 “你她娘倒是说话啊,傻子啊。”胖子发现与这个人交流真是困难,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唉。”吴亘叹了口气,“狗咬我一口,我不可能再咬狗一口吧。” 旁边瘦子的声音响起,“人家骂你们狗呢。” 胖子的脸顿时变的通红,面色狰狞,“我看你活腻歪了,走,出去,老子一巴掌把你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吴亘淡淡道:“阁下竟还有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胖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厚重的的实木桌应声而碎,剩饭碗碟洒了一地,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此处。 “嗯。”一声轻哼传来,声音不大,却是十分威严,饭舍中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四下鸦雀无声。 夏侯钟走了进来,神色威严的看着胖子,“为将者,不事禾稼,理当敬天惜粮,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木桌的钱由你补上,地上的饭菜一人吃光,一粒米也不许剩下。 吃完后,去执法队,领五十军棍。从今日起一个月内,只准站着吃饭。再犯,滚出神武院。以后,饭舍之中,不准闹事,违者断腿驱逐出院。”说着瞟了一眼吴亘,缓缓转身离去。 胖子面皮直抖,嘴张了几次却也不敢分辩,只得蹲在地上,一口口抓起散落的饭菜,大把塞入口中,边吃边死死盯着吴亘。 目睹此景,吴亘不由暗自吃惊。一来夏侯钟果然是颇重规矩之人,自己倒是要将院规拿来好好学学,免的触了霉头。二来此人在院中积威甚重,这些院中学子大多都是贵人,轻飘飘一顿话,在场竟然无人敢拂其意。 伴着胖子军棍下哭天喊地的惨叫声,吴亘返回了自己院中。一路行来,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相互窃窃私语。 坐在院中,吴亘有些心绪难安。白日里,夏侯钟已经暗示了自己。作为新人,这些院中的大小陈规,能遵守的还是不要逾矩。 这所谓的小陈规,不就是入门先顶开门石,进堂必要留美名。白云瀑下饮醍醐,日常起居知恭悌吗,自己可是一样也没遵守。 神武院尚争,平日争斗不少,估计院中也不大管。今天在饭舍之中,不过是胖子闹的有些过了,才遭致惩戒。 可一这顿闹腾下来,自己可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你能躲过。夏侯钟的话也明里暗里提醒了自己,该服软就服软,不要成为众怒,到那时,院里可是不会管你的。 叹了口气,吴亘发现自己确实是惹事的性子,从厢军大营到定远城,从星落原到观夕城,从朱卷国到如今,一直走在作死的路上。也许是天性桀骜冲动,就好像好奇的小孩子到处捅着马蜂窝。 收拾一下心情,吴亘起身进屋休息。走是不可能走的,毕竟还想着在神武院混出些名堂。蹇行说的对,只有自己再飞的高些,那个在云端上的女子才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夜已深沉,四下无人,微风声,虫鸣声,混合在幽冷的月光里。一团白云飘过,轻轻给弯月遮上了一层面纱,五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吴亘的院子外。 “可恶,这小子竟然敢住在甲字院,这里可是修行三年以上的师兄方可住的地方。” “呵呵,倒不是他敢,恐怕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里的讲究。他是被人坑了。” “就是,新人乍到,可是先要从丙字院住起的。将他安排在甲字院,岂不是放在火炉上烤,多少人会盯着他,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够他喝一壶的了。” “今晚就让他好好喝上一壶,竟然敢不顶开门石,听说张荣那个废物被打的很惨,生生给摁到了地里。哥几个,进去后利索些,只要不出人命就行。打完了把衣服扒光,身上写些字,扔到校场上,看他还嚣张不。” “好,这留美名定然不能让他再逃过了,到时候身上再涂些蜂蜜,让虫蚁好好的伺候一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出着损招,商议妥当后便纷纷从院墙上跃入。 入院之后侧耳细听,屋中并没有什么动静。其中一人轻轻推了一下门,里面竟然用木棒给顶上了,看来这小子防范心倒是蛮重的。 刚要动粗,却被另一人制止,其人走到窗户前,掏出小巧的短刃轻轻一挑,窗户被打开。几人跳入屋中,呈扇形向着卧室摸去。 神武院的房子布局大致相同,所以熟门熟路的到了卧室床前。床上的被子裹成一个卷,一个模糊的人形正面朝里躺着。 五人对视一眼,同时跃起扑到床上,两人按着手脚,其余的人拳如雨下。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出拳都避开了要害,但这一顿老拳下来,此人不死也得躺上月余。 过了一会,一人奇怪道,“不对,这手感颇软。”掀开被子,借着窗户透进的月光一看,不由的瞠目结舌,里面俱是衣服枕头之类。 “上当了,快寻那小子藏在哪里。”五人跳下床,并不想着逃走。这么多人在此,难不成还怕一个新人。 就在此时,叮咚,五人心田里响起一声脆响,如一滴水落入静谧的水面,一圈圈涟漪向四面八方散开,渐渐笼罩住全部心神。 涟漪杂乱起来,变成了无数条绳索,紧紧的将几人心神牢牢束缚,隔绝了与肉身的联系。可思,却不可为。可想,却不可动。这是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就好像神魂被拘,脱离了肉身的庇护,孤零零没入一片黑暗。 几人恐惧起来,拼力想挣脱束缚,摆脱这种随时待宰、孤立无助的感觉。毕竟是习武多年,神魂远较凡人强大,很快一些绳索被挣断。眼见逃脱有望,更是拼力挣扎。 正在此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亮光迅速变大,朦胧间,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磨盘出现在每个人心神中。磨盘不停旋转,变的越发庞大,沧桑凝重的气息传来,几人神魂不由的一阵颤栗。 这是什么鬼玩意,还未等反应过来,磨盘重重落下,将神魂镇压于其下。如山岳凌顶,几人再也无法挣扎半分。 回到现世,吴亘从屋梁上跳了下来,肩头还站着暮。 看着一脸惊恐,呆滞站于原地的五人,吴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几人额头一点,这些人便纷纷倒在地上。 “现在怎么办。”暮开口问道,正是其施了惑术,将几人束缚在此地不得动弹。 “潜入梦中,让他们在梦中一遍遍被我追杀,直到彻底臣服为止。”吴亘冷冷道,就是要在几人心神中种下阴影,即使醒来后,见到自已也会不自觉畏服。 早料到会有人前来,可来的这几人一看就是菜鸟,没有打劫杀人的经历。大晚上潜来想要收拾对手,竟然在院墙外商量了半天,不知是天真还是真傻。 自寂灭冰原育出神识后,百丈以内的大小动静清晰可闻,这些人的议论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且随着神魂成形,磨盘大法又有精进,可以借助神识近距投射于他人心神。不再只是单纯自卫,有了一定的攻伐之力。 吴亘不知道的是,虽然其人武道只堪堪到了二境,但若是咸江在此,一定会惊诧于其魂术修炼为何如此之快。竟然已可神识外放,施展出一些简单的术法,这已是三境的修为。 不提这些,夜色中吴亘搜了搜几人身上,有笔有墨,还有蜂蜜。看来这些人真是想要自已在神武院中留美名了,那就不能怪自已心狠了。不过倒是那个江城,原本还以为此人颇为热情真诚,没曾想暗地里给自已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小小的住所安排,险些把自已变成众矢之的。 世上有些小手段,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害人不浅。 吴亘将这些人衣服脱下,沉思片刻,拿起了笔。不一会儿,贼眉鼠眼打开了院门,看了看四下无人,将这五人逐个扔到了校场上。待把最后一人安置妥当,吴亘拍拍手刚要入院。与自已相邻的一处院子,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闪现。 仔细辨认,正是上山时在半山亭中对弈之人。对方冲着吴亘微微摇了摇头,却是一言不发,转身又回了自已院中。 吴亘凝视着那处院落,咬了咬嘴唇,转头打量一下四周,方才回到屋中。 第134章境界不敌板砖 我,就目前为止还是只普通的小红狐,只是不久之后会变成什么…谁都无法预测,当然不会是人类认为的“狐狸精”,我们是成不了“精”的。人类对狐族一直存有偏见,阴险、狡诈、多疑、趋炎附势等等只要是贬低之词都会毫不吝啬的赋予了我们,这是不公平的。我呢,不是来给狐族平反的,也没那么伟大,直到现在还对自己为什么被选成“灵狐”感到费解!什么是“灵狐”?好吧,在任务开始前,有必要解释清楚什么是“灵”,这个字很重要,会贯穿整个故事始终。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从人类诞生那天起,每个人的灵都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灵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什么联系?相互匹配呗。通俗点儿讲,一个完整的灵分两部分,一半在人、一半在相应的生物那里,这可不是以人的喜好为转移的,或许某个人另一半的灵就附着在他最讨厌的蟑螂身上呢。 更神奇的是,具有相匹配灵的人类和生物间的相遇概率绝对为零!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不让二者相遇呢?很简单,一旦相遇,灵就会合体产生新型物种,人类就会拥有相应生物的能力并激活其自身隐藏的基因密码,从而进化成变异人,也就是现代人类认知的特异功能人或超人;相应生物也会发生质的飞跃,可具体变成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对人类可是件大好事,谁不想成为超人呢!然而这只是人的想法,可不是造物主的!他老神家制定了规则,因此概率才为零。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灵狐”存在的意义。什么意义?自然是我们肩负的任务。什么任务?别急,慢慢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要搞明白造物主为啥要阻止这种“好事”呢? 单就合灵变异这个“秘密”,到不是只有狐族才知道,整个地球生物除了自大的人类,其实都知道。那照理来说,这是个让低等生物逃脱人类“餐桌文化”与其平起平坐的上佳途径,为什么没生物愿意跑去与人合灵呢?地球上的动物种族是没文字和历史记载的,所有动物都是听祖辈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说”,没任何可信的证据或实践,生物界与人类世界有类似的地方,对“传说”这种事,多数都只是听听而已,不会去“傻”到求实;就算有想去验证的,还没等找到自己的灵主就被人给打死或吃了,更凄惨的是有些动物的皮毛都不被人类放过,做成了他们“时尚”的外衣…有些经典经历甚至成为了教育后代的“警世恒言”。不过在地球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听说有“特异功能”人存在,但与他们相应的动物哪去了,却没留下任何传说或记载…这更好的证明动物与人合灵的“好处”不存在。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综上所述,就算是真的,务实的生物们也不会拿自己短暂的生命开玩笑,为残忍的人类去提供方便。因此几乎所有生物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找人“合灵”是不符合除人类以外生物三观的!不要笑,我们也有三观,只是人类不懂而已。 所以,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才跟现在一样:人是人、动物是动物、植物是植物、水是水、气是气…总之,按着地球规律在平淡无奇的繁衍着、生生不息着、循环往复着,生老病死着… 可能有读者会质疑,地球上的生物总数加起来要比人类多的多,单蚂蚁一个种群就比全人类还要多,如何界定生物与人类匹配的灵呢?相互间的生命寿数、体格吨位都不同…譬如一头大象的灵和一只瓢虫的灵都能与相应人类合灵么? 首先,灵,是一种无形无味的能量物质,不以物质大小、质量吨位来区分,决定它存在的是某种规律,或者说原本就被造物主设计好的,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都能与人匹配,就不存在地球生物必须满足与人类匹配原则。说白了就是造物主在里面掺和着“真亦假来假亦真”原则,估计这也是制约生物们去验证这个“传说”的一个隐形屏障吧。 就算有“屏障”,灵匹配也得有规则吧,是什么呢?这类似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法则,遵循着“同一时刻,精选强壮”这一原则。“同一时刻”:既与人对应同时诞生的所有生物族群;“精选强壮”: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同一时刻随机出生的所有生物的灵中那个能量最强的灵。据说,带有这种匹配“灵”的生物,其身体上会留有只有同类才能识别的某种气味,在本族群里会顺理成章的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以及本族群的优先选择权。什么是优先选择权?当然是对食物、交配、属地、同族首领的选举等等一系列与动物种族有关的任何事情。跟人类社会里的“特权”阶级类似吧。当然,具有这种“特权”的生物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会认为自己是物竞天择,会投胎罢了。 那其他无法与人相匹配动物的灵会怎样?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自动休眠。如没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数会随本尊一起消亡。什么是“意外情况”?就是备胎了,别急,接下来讲备胎的作用: 你想啊,能匹配人“灵”的生物死亡怎么办?毕竟在地球上,除了树木、龟类等少数物种,多数生物的寿命要比人类短。那这时候,“备胎”带灵生物就派上用场了,死亡生物的灵会在其大限之前自动寻找备胎的年轻同类,为什么是年轻,就不用解释了吧;然后覆盖其体内原来休眠的灵以取代其位置继续附着在活着的同类身体上,直到相匹配人类的灵死亡为止。当然,新寄主也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本族群的“佼佼者”。什么是“覆盖”,实际就是灭掉的意思。 反之,人类的灵先消亡呢?这就容易了,相应匹配生物的灵待到宿主寿终正寝后随之消亡。 具有匹配灵的不同种族的生物间能相互辨别么?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打个比方:一只饥饿灵猫抓了只灵鼠,为了填饱肚子,是不会仁慈的放掉灵鼠的,这可是造物主赋予每种生物的生存本能,是凌驾在匹配灵之上的。 植物也能匹配人类的灵么?那是肯定的。我一直强调的是“生物”,自然也囊括了植物。 植物灵与动物灵的区别在哪儿呢?植物灵是与大地相连的,因此它们只能静止,灵就在它们的根里静静待着,根不死灵就在,而且植物的灵据说不是休眠状态,都是“清醒”的,不知真假,但从食草动物相对温和、顺从的性格来看,应该所言非虚。不过,我可没鼓励大家食素的意思。人类的素食主义者与食草动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她)们吃的大都是熟食,被煮熟后的植物会失掉灵性。当然我也没鼓励大家去吃生的植物,请自行甄别。 那素食者的灵是否与植物灵有联系呢,这就不知道了,造物主他老神家怎么想的谁清楚呢,再说这个故事不是讲灵匹配的。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啰嗦半天,狐族的“灵”又特殊在哪儿呢?对,这才是关键! (本章完) 第135章院主驾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136章逆水 危崖上,吴亘傻傻瞅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娇小,却又霸气侧露的院主。早知道院主是名女子,姓洛名冰,来了这么些日子,却从未见过其人。骤然在此相遇,吴亘突然有些在山中遇到老虎的感觉。 “我的小雁雁。”洛冰哀哀欲绝,蹲在地上伸手捡起只剩下半只的金翅雁。 吴亘头皮发麻,莫非这金翅雁是院主所豢养,却是被自已给擒了入肚。扳着手指想了半天,吴亘悚然汗下,自已可是吃了近十只雁子啊,难不成要从自已身上抽十根骨头出来。 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吴亘小心翼翼道:“院主,小子知错了,真不知道这山野的金翅雁乃院主家养。您大人有大胸襟,就放过小子吧。” “你在夸我还是骂我?”洛冰转头似笑非笑看着吴亘。 吴亘一愣,待看到对方因为蹲着而变形的前襟,赶紧改口道:“院主,既然小的已经犯下大错,什么样的责罚也不为过。小的愿意赔偿院主,只要我能拿的出来的,定然双手奉上。” “肉偿。”洛冰冷冷道,小巧的鼻翼轻轻嗅了一口手中的肉。 吴亘大惊,吓得脸色都变了,惊惶的看了一下四周,四下山高水急,无处可逃。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吃吃道,“院院主,换个法子行不,我还小。” 洛冰深吸了一口气,“制怒,制怒,天气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起身怒视吴亘,“屁大个小孩,心思却是那么龌龊。” 咬了一口手中的雁肉,洛冰脸现陶醉,“这金翅雁天性火爆,肉中火性居多,所以平日里喜居于水畔。特别血中生金的金翅雁,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于武夫体魄颇有裨益。 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多吃,却不想被你这小子祸害了这么多。这样吧,这山中异兽颇多,每天你需捉一只送我,这偷吃雁肉之罪就给你免了。” 吴亘一听,险些跳了起来,敢情这位院主也是贪吃之辈。金翅雁并不是其人所豢养,自已只不过是抢了食材,凭什么要每天给她捕捉异兽。 心中不服,面上却是一脸恭谨,“但请院主放心,只要山上有的,小的定然给您捉来。只不过,我被夏侯副院主惩戒,每日需攀援瀑布修炼,恐怕无法离开。” “没事,每天我就在瀑布顶上等你,猎物送与我后你自去修炼即可。”洛冰口中含混不清,手中的肉上留下两排细密的牙印。 “呃”吴亘实在有无语。 “怎的,不愿意。” “愿意的,愿意的,小的遵命。” 第二天,吴亘早早出门,好不容易逮了一只长角的山猪。别说,这葛山上因着少有人烟,异兽倒是不少,战力也是颇强。 费力将山猪拖到瀑布顶上的岩石旁,放上木架细心烤制,又洒上一层孜然,浓郁的香气向着四周逸散开来。 “嗯。烤的不错。”洛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吴亘面前。伸手扯下一条猪腿,撕下一块肉大口嚼了起来,“嗯,美味,异兽的味道果然不一般。”说着掏出一个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转头一看,吴亘仍在旁边可怜兮兮的盯着猪肉,不由大怒道:“滚下山修炼去。”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顺着山路下山,跑到白云瀑下继续自已日复一日的攀爬。又爬到昨日那处平台附近,吴亘已是力竭,准备跳出水幕休息片刻。 瀑布顶上伸出一条猪腿,洛冰的声音传来,“小子,今日你若是能爬到山顶,这腿就赏你了。” 早已饥肠辘辘的吴亘闻听眼睛一亮,身体不知从哪里又蹿出一股气力,手脚并用,飞一样向上爬去。等到了山顶,吴亘往水边石头上一躺,累的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你看,还是能爬上来的嘛,姑奶奶赏你了。”洛冰随手一甩,猪腿落到了吴亘手上。起身拍拍略略鼓起的小腹,洛冰满意道:“今日表现尚可,明天换个口味。”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 看着其背影,吴亘恨的牙关痒痒。 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就这样,吴亘每日奔波于葛山之中,辛辛苦苦捕猎各种异兽,还得赶到山顶为洛冰烹制好,方才能开始一日的饮醍醐。 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吴亘攀到瀑布顶越来越轻松。 这一日,吴亘爬到瀑布顶,眼见这攀爬修炼于已已无大用,便准备向夏侯钟复命。斜躺水边青石上的洛冰懒洋洋道:“慢着,谁说你的修炼已经完成。去,到山底潭中,以拳击水,什么时候能拳出水断,再说其他。” 吴亘脸带苦笑,“院主,水有形无质,拳怎能断水,实是有些难为小子了。”吴亘严重怀疑,是洛冰贪图口舌之欲,才想出这个法子将自已困在此地,做她免费的厨子。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洛冰冷笑道,“孤陋寡闻,看本院主与你作个演示。”说着跳到与吴亘初次见面的平台上,右拳轻轻一挥,凌厉的拳意直扑轰然下落的瀑布。 一声闷响,正飞流直下的瀑布戛然而止,竟然倒卷着向上而去。翻滚着到了山顶,裹挟着河水逆流而上,形成一道几人高的大浪。 吴亘见状眼睛一缩,世间真有如此拳力,能断水阻流。要知道,这瀑布水量极大,本就颇为沉重,加上下坠之势,所蕴力量可想而知。如今竟然被一拳击回,可见这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洛冰,体中到底蕴藏着多么大的力量。 正唏嘘间,洛冰已是到了峰顶,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小子,可是能断水。” 吴亘点头如鸡啄米,“院主威武,是小的井底之蛙,见识浅薄了。” 洛冰自得道:“何止是水,拳力到了,就连这身边处处可见的风亦可斩断。”说着又是一拳击出,拳锋擦过吴亘的身侧,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风似乎被凝固于一起,听不到一丝声音,感受不到一丝流动。忽然,四周的空气躁动起来,急速向前涌去,如同河底出现了一个大洞,将四周的水都吸了进去,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吴亘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张嘴大口呼吸,却是吸不到一口空气,四周的空气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正难受间,轰隆隆的响声不断,吴亘身后的石壁忽然晃动起来,碎石崩飞,烟尘四起,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撞在了上面。终于,石壁轰然倒塌,一条直直的通道一路向前,沿途无论草木山石皆是不见。 直到此时,吴亘方才感觉好些。 “怎样。”洛冰傲娇的声音响起。 吴亘瘫坐于地,看着那断壁碎石,哑口无言,只是冲着洛冰竖了个大拇指。 “那还等啥,下去练吧。”洛冰飞起一脚,将吴亘踢的高高飞起,身体在空中翻着跟头,直直向瀑布底落去。 看着身旁快速后退的景象,心中一瞬间转过万千个念头,却都是无法自救,吴亘只得扯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 眼见瀑布底的幽潭迅速变大,吴亘脸色煞白,完了,这么高掉下去,这水恐怕如石头般坚硬,这下子恐怕要被拍成肉饼了。 身侧出现了洛冰的身影,其人头下脚上,长发直直向后飞出。临到水面时,洛冰一把搂住吴亘腰身,身体陡然一转,脚重重踩在水面,借着这一踏之力,身体再次跃起,轻轻落于岸边。 吴亘面容呆滞,不敢相信自已从如此高的地方坠下,竟然还活了下来。 洛冰将吴亘扔在地上,斥骂道:“以后你自已一人在此修炼,什么时候能击水逆流一丈,你才算修炼入了门槛。否则,你就一辈子住在此地或是被赶出神武院吧。”说着又是一脚,将吴亘踢到潭中。 等吴亘从水中游了上来,岸边已不见洛冰身影。 经历这一次生死大劫,吴亘心也沉了下来。能得这位洛冰院主亲自上手指导,已是天大的福分。虽然其人手段儿戏了些,但毋庸置疑,按着其法子来,说不得武道能再上层楼。 吴亘默默走到瀑布下,深吸一口气,对着瀑布挥出一拳。胳膊插入水中,迅疾被水势压的下坠。莫说断水,就是击水也颇为困难。 吴亘狠劲上来,一次不行,那就练个百次千次万次,既然洛冰以女子柔弱之躯能成,那自已又有何理由抱怨。 一拳、两拳眨眼一月过去,吴亘如石像般站于瀑布下,双眼微闭。忽然,吴亘暴喝一声,“开。”双眼陡然睁开,精光四射,向着瀑布击出一拳。 瀑布忽然停滞了一下,接着向上翻转,向上逆行了一尺。前浪与源源而来的后浪相撞,顿时水滴激射,形成一片朦朦水雾。 成了,吴亘心中默默道,虽然只有一尺,但毕竟击断了重如千钧的瀑布。只要长此练习,一丈的距离指日可待。 又过了两月,水潭边响起一声怪叫,吴亘从水中跃起,欣喜若狂。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可击水逆流一丈。 坐在岸边,吴亘浑身褴褛,衣服早已被瀑布撕扯的七零八落,院服业已换了十七八次。 看着潭水清幽,不禁感慨万千,这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长的时间供自已修炼。得益于勤修和山中日益减少的异兽,吴亘感觉,自已离突破的日子不远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着一股烤鸡味,吴亘知道,是洛冰来了。回头一看,却是洛冰与夏侯钟同行。 这两人一个惫赖,一个方正,极少能看到在一起。但若是没有夏侯钟日日操劳,以洛冰的性子,这神武院估计现在已经解散了。 两人同时到此,吴亘心中升起不安的念头,自已何德何能,能让正副院主联袂而至。 赶紧站起身,准备向两位大佬请安。洛冰笑眯眯道:“嗯,不错,倒是有些长进。谁说我不会教授学生,看看,这不是例子吗。哈哈哈,看我不撕烂那些人的嘴。” 夏侯钟无奈道:“院主,还是谈正事吧。” “哦哦,一时高兴,险些忘记了。”洛冰擦了擦手上的油,双手负后,敛了笑意,一脸肃穆,“吴亘,这些日子我与夏侯副山主联手操练于你,正是有一项艰巨重任交给你。” 吴亘头皮有些发麻,“请院主明示。” 第137章小子踢馆去 幽潭边,水声轰鸣如雷,雾沫蒸腾氤氲。 洛冰赤足沿着岸边缓缓踱步,身形裹于雾霭中,袅袅婷婷,绰绰约约,朦胧中透出清丽,妩媚中显得飘逸,若是不开口,倒也有一番烟裹风梳态自浓的风韵。 可是等其人一出声,方才的佳人胜景便如危楼般轰然倒塌,“吴亘,本院主命你去挑战少阳院,把那帮只会耍烟火的龟儿子统统揍趴下,夺回本院的山门。要不是老娘实在等不下去了,应是待你能击水逆流十丈再去打架方妥。” 想了想,洛冰补充道,“我知道你本领还有些拉垮,放心,什么撒迷药,下黑手,美男计的手段,统统用上,只要能打赢就行,咱不要脸。” “咳咳。”夏侯钟咳嗽了两声。 “干什么啊,就是你这个老古董,非要搞什么公平之战,才让少阳院那帮神棍在大比中获胜。咱是培养武将的地方,又不是国子监,弄那么多花花架子干嘛。”洛冰柳眉一竖,毫不留情面的训斥着夏侯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后者讷讷,却是不敢多说一句。 吴亘眉头微颤,心中暗爽,这夏侯钟也有今天。平日里只见他训叱别人,今日倒是被人训的如乖孙子一般,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夏侯钟若有若无瞟了吴亘一眼,吴亘赶紧敛去眉间笑意,低头作倾听状。 “怎么样,吴亘,这次玩的好了,洛姐姐可是会好好疼爱你的呦。”洛冰笑眯眯看向吴亘,伸出手指在其额头点了一下。 踉跄几步,吴亘愁眉苦脸道:“院主,不是小的推托,我方入院没几天,院中比我强悍的师兄不知几何,我怕担不下此重任啊。” “少来,你那些底细我又不是没摸过。为人狡猾,手段繁多,无耻至极,又无规无矩,心中无惧。一路走来,神厌鬼憎,却也活的好好的。说实话,我与夏侯院主并不是看上你的本事,正是看上了你这种无耻劲。 再说,这满山的异兽,为何别人不敢擅动,倒是多进了你的肚子,也不想想,若没我的应允,早被执法队拿去扒皮了。吃了我那么多异兽,也得干点活吧,若不然,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 看着洛冰叉着腰如泼妇般点指自已,吴亘心中不服,嘟囔道:“大头还不是被你拿了,我只是啃些骨头罢了。” “什么?” “不不不,我是说,我一介新人,怎能打得过人家少阳院修行多年的好手,这不是草蜢撩鸡公,找死吗。”吴亘赶紧答道,若是对方蹦出来个老妖怪,一根手指不就把自已给摁的死死的。 “放心,世间如你一般无耻的人没几个。”洛冰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一个刚入院的新人,对方若是派个修行多年的老怪出来,还要不要脸。 再说了,就是派出来了,不是还有我在吗,真当老娘这张嘴只会吃肉啊,定会骂的那个死不要脸的南宫平狗血喷头。”说着一脚踩烂了一个掉在潭边的果子,果汁四溅,呲出老远。 到了此时,吴亘何尝不明白,为何这位院主会在白云瀑边陪自已这么些日子,真以为自已长的如从月般帅气逼人,人家上赶着倒贴,这是要自已去打架啊。 看这情形,自已若是不去,说不得就如那脚下的果子。可要是打输了,还是如那脚下的果子。既然如此,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大人,能不能赐些防身的东西,小的倒不是挟机索要,实在是如果输在对方手下,岂不是丢了咱神武院的脸面。” 夏侯钟岂不明白吴亘所思,不悦道:“观你身着宝甲蚕衣,还要什么防身之物,莫要再生托词,这几日好好歇息,养精蓄锐足矣。” 吴亘一脸委屈,大眼忽闪忽闪看向洛冰。凭什么我为院中流血流汗,还不能要些补偿。 “噫……少摆出那副恶心样。”洛冰嫌弃的离吴亘远了些,捏着鼻子对夏侯钟道,“夏侯院主,你那里不是有一件什么青华衣吗,水火不侵,不妨就给了他吧。又让驴干活,又不给草料,也委实过分了些。” “洛院主。”夏侯钟有些气急,可看到洛冰叉腰挺胸盯着自已,便如斗败了的公鸡般泄了气,“好好,给你。吴亘,若是你赢了,这件宝衣就送你了。若是输了,哼哼,葛山的路有些破旧了,需要重新修葺,你一人担之。” “行,没问题。”吴亘见好就收,再贪心可就要吃亏了。 既然已经议定,吴亘倒开始认真对待起这次挑战来,“小子还请问院主,此次踢馆,何时打,在哪打,打几场,如何打,打到什么程度。” 洛冰与夏侯钟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诧异,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无赖,谈起正事来倒是颇有章法,暗合用兵之道。 何时打,这是暗合天时。在哪打,所问乃是地利。打几场,问的是敌方实力,好自家排兵布阵。如何打,是用何种手段,是车战还是步战,是正合还是奇击。 打到什么程度,这就讲究了。兵法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对于此次挑战来说,是要大胜、惨胜还是打平,是要打倒对方夺回山门,还是要借机羞辱对方一番,都不一样的。毕竟两院相争,不是敌我相见,只不过是意气之争。 看到两人如见到宝一般的看向自已,吴亘心中有些懵逼,从小打架不应该是这样的嘛。 对手是几个人,是一勺烩还是分开打。是白天强打还是晚上偷袭,是拦路还是夺寨,是下药还是套麻袋,是求财还是为了砍人。这些不应该提前都商量好吗。他可不知道,此时在洛冰和夏侯钟眼里,自已俨然成了不世出的将才。 “好好。”洛冰笑意晏晏,“那咱们就在此地好好再商量一下。” 三人席地而坐,边在地上比划,边商定了挑战少阳院的具体事宜。 整体来说,此次挑战,以夺回山门为最低目标,若是有可能,不妨再羞辱一下对方,以泄多日郁郁之气。在如何打上,尽量打一场,若是对方不要脸,顶多三场,要不然吴亘的压力太大。 至于在哪里打,最好双方在各自山门外寻一块地方,这样无法布置手段。不过吴亘倒是倾向于在少阳院内挑战,这样赢的更为解气,对方也无话可说。 按着洛冰的急性子,三天后吴亘就要单独上门挑战。为此,夏侯钟下令,三天内任何人不得接近吴亘的院子,以利其全力备战。考虑到吴亘极易饥饿,洛冰还专门送来了一枚兽丹。此丹可增强血气,服下一枚足可七天不用进补。 三天后,吴亘站在校场上,神武院一帮学子皆是出来送行。吴亘在其中发现,院中竟然还有女子,只不过因为自已初来乍到,这些日子又整日泡在白云瀑,一直尚未谋面。再想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连院主都是女的,多几个女学子有何奇怪。 吴亘胸前戴着一朵硕大的红绸花,身上穿的鼓鼓囊囊。玲珑甲,金蚕衣,外罩夏侯钟送的青华宝衣,如此一套行头,不说刀剑,就是一般的术法又能奈其何。 背后插着一杆大旗,大风吹过,旗子猎猎作响,上有洛冰亲书的“干死少阳”四个大字。看到如此话语,不少神武院的学子默默低下了头,暗自庆幸去的不是自已。 锣鼓声中,一名长的有些粗犷的女学子端酒上前,“为师弟壮行”。又送上临时采的一束野花,娇滴滴扭捏道:“师弟威武,一定要得胜归来,师姐等你呦。”说着故作娇羞,低头抓着衣角扭来扭去。 不用说,这定是洛冰的主意,冲冠一战为红颜嘛。 喝下三碗酒,吴亘一抹嘴角酒渍,冲着四周团团拱手,昂然下山而去。 等走到少阳院的山门,吴亘好奇的上下打量。这是一座牌坊形制的石门,若是此次挑战成功,自已就可以把它扛回去交差了。 走到门前,吴亘试着拔了一下,挺沉。 “你是何人,到少阳院意欲何为。”从身后传来女子轻叱,吴亘抬头一看,一男一女正在门后不远处对弈。 咳咳,吴亘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少阳院的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堵上了,速速出来接战书,小爷今天要拳打少阳病猫。” 女子一拍棋桌,霍然站起,俏脸气的通红,“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到此张扬,莫不是皮肉痒了。” 吴亘鄙夷的看了其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尺长的战书,伸手扔到女子面前,“神武院挑战,快去告诉你家院主,早些认输,若不然伤了颜面就不好了。” 女子蹙眉一看,哑然失笑,“原来是神武院的莽夫啊,还敢有胆过来挑衅。不过嘛,再怎么落魄,既然下了正式战书,还是当给些面子。师弟,烦劳你去院中一趟如何?” 对面的男子笑嘻嘻接过,“遵师姐命。”转身上山而去。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吴亘,“新来的,怎的如此面生,为何只你一人,难不成年前一战,那帮莽夫都怂了,派了一个唱戏的到此,以博大伙一乐。” 吴亘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倒是眼力了得,我到此不到半年,排名最末。我家洛院主说了,好铁用在刀刃上,花钱花在根节儿上。师兄们都忙,挑战少阳院此等不入流的活,就由我来办就行了。” “放肆,你们神武院也就是嘴上功夫了得,这些年来大比,哪次赢了,武夫武夫,逆天地大势而动,焉能不败。再往后,恐怕天下练气士独大,尔等只能充当走狗爪牙之辈。”女子细眉立起,点指着吴亘大声道。 吴亘大步走到女子面前,吓的对方退了一步,“你要干嘛,告诉你,若不是你乃挑战之人,此时早已将你打下山去。” “汪汪汪”,吴亘喉咙中发出恶犬威胁的低吼,呲牙咧嘴,两手成爪,蹲在地上抓住女子裙摆张牙舞爪。 女子吓的连连倒退,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的无赖,一时失态之下,连手上刚凝出的法术也忘了发出,踉跄之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吴亘四肢着地,围着女子连连嘶吼。花容失色之下,女子竟然吓的哭了出来。 拍拍手,吴亘站起身来,不屑道:“丫头片子,连走狗爪牙都怕,真不知你修炼何用。” 第138章学棋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洛院主,贵院此次倒是招了不少奇人异士啊。”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从山上传来,随着声音,山路上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四十来岁,面如冠玉,抚扇而行,长衫飘飘。女的正是洛冰,与男子同行而来。 二人身后,还跟了三名少阳院弟子,看到吴亘如此戏弄自已同门,皆是面露怒色。 洛冰抹了一把脸,颇为无奈,实是吴亘的无耻已经超出了自已的预期,若论不要脸,恐怕整个葛山上所有人都得称他为师兄。 洛冰强颜道,“呵呵,小孩子吗,相互间耍耍,莫当真的。”忽然脸色一肃,“南宫平,此次神武院派出的可是新人,别不要脸啊。” 南宫平晓得这位洛院主的脾气,微微一笑,“洛冰你尽可放心,此次少阳院应战之人,也是从方入院的新人中挑选,我是不会占你便宜的。” 洛冰呵呵一笑,“南宫平,胆肥了,还想占老娘的便宜。可惜啊,我喜欢高大威猛些的,你这种,啧啧,不是我的菜,抱歉啊。” “”南宫平面皮微微抽搐,与这个女人打交道这么些年,就不能让她抓住话柄。 “吴亘,上来,见过南宫院主。”洛冰冲着吴亘一使眼色,“南宫院主素来喜欢提携后辈,你当要好好亲近亲近。” 正主来了,吴亘紧走两步,对着南宫平一躬及地,“久闻南宫院主大名,小子有礼了。” “呵呵,免礼免礼。”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此人方才对自家学子无礼,但此时姿态甚恭,南宫平倒也不好再说什么,虚虚抬手,准备等吴亘起身后再商量挑战的事。 “小子给院主请安了。”吴亘的声音大了些,却是纹丝不动。 “甚好甚好,起身吧。”南宫平笑容可掬,吴亘仍是低头不起。 洛冰看在眼里,幽幽道:“少阳院难不成穷到如此地步,连个见面礼也没有。” 南宫平嘴角抽搐,从身上掏出一个玉佩,讪笑道:“来来来,这里有温玉一枚,佩于身上也可静气凝神。”心中暗骂,怪不得此人如此无耻,上梁不正下梁歪。 吴亘接在手中,赶紧揣了起来,以院主的身份,此物应当不俗吧。 “切,一块普通的璞玉,吴亘啊,你是不知道,这少阳院有一种丹药名为阳雷果,服之可裨益体魄,如有阳雷粹体,洗髓壮骨,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啊。”洛冰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吴亘一听,刚刚抬起的头又伏了下去,“南宫院主福惠双修,子嗣满堂。” 南宫平咬了咬牙,看样子不出点血今天是过不了关了,瞟了一眼洛冰,从袖中取出一个三寸长的玉壶,“此丹炼制不易,今日随身只有九粒,贤侄拿好。” 吴亘伸手接过,刚要退后,洛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少阳院中还有” “适可而止啊,洛院主。”南宫平赶紧打断了洛冰的话,难不成今天要把我少阳院搬空方才罢休吗。 洛冰一笑,倒也没有再言。 很快,几人到了少阳院议事殿中,商议此次对战事宜。 这种事吴亘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在殿外等候。不过心中并不担忧,来之前,洛冰、夏侯钟已与自已仔细推演了几遍。 按着最难的局面估计,吴亘需打上三场。三场中间,洛冰会竭力拖延,以助吴亘恢复。加上这些日子洛冰亲自磨砺吴亘,还有兽丹和青华宝衣护持,只要对方派出新人,还是有一定赢面的。毕竟练气士初期,因着施法的威力和速度,武夫只要把握住时机,还是占些便宜的。 忽然,殿中传出洛冰的大吼声,“什么,你要比战棋,还只需一场。”紧接着,洛冰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面色难看。 南宫平紧追了出来,难掩脸上戏谑,“洛院主,战棋可是贵院专长,我此次弃长应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亘一听也是愣了,不怪洛冰恼怒。少阳院擅长法术,从头至尾,神武院都想着以技击之术应敌,所有的准备也是围绕此举而来。可临到头来,对方竟然弃了法术不用,倒是选择了神武院的战棋,着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战棋是入院第二年方接触,吴亘连碰都没碰过,怎么比。若是在自家擅长的战棋上输了,神武院可是彻底把脸面丢在裤裆里了。 洛冰愤懑的指着吴亘,“他入院不到半年,哪里会什么战棋,你说,这不是明摆着耍赖吗。” “非也非也。”南宫平倒是一脸轻松,“少阳院派出的也是新人,也未学过战棋。不妨以一日为限,让二人熟悉一下规则,次日再比,如此一来,俱是刚上手,考验的就是双方真正实力了。” “可”洛冰一时语塞,对方的条件不可谓不公平,都是新人吗,而且选的是神武院的专长。可问题是,就吴亘此等无赖样,但凡带棋的就没碰过,他就不是学战棋的料。 战棋说白了,就是模拟双方战场,配以相应兵力,在棋中互相厮杀。此棋极为耗神,需以心神沉入其中,恍入真实战阵,山川关隘,兵马车卒,无不栩栩如生。 入得其中,直如真实战场厮杀,兵马调动,粮秣辎重,地理天时,无不需要弈者思虑。有时双方战事胶着,能持续十数天鏖战不休。 战棋除了要求对弈者神魂强大,能够支撑如此庞大战事外,更关键是对弈者要知天,知地,知略,知兵,知变,眼观全局,精谋深算,方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事绝非一蹴能就,须以平日点滴之功积累。 所以,你说洛冰能不生气,对方这一招绝就绝在既落了个好名声,而且死死抓住了自家弱点。况且,敢于提出此议,说明对方心中有底,定是有什么善于运兵的苗子在手。 “洛院主,到底是比还是不比啊。”南宫平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催促着洛冰。 瞪了南宫平这个老狐狸一眼,洛冰匆匆走到吴亘身前,“吴亘,你也是在军中呆过的,可指挥过用兵。” 其实洛冰这一问也是心知白问,吴亘的档案自已都清楚,就守过一个烽燧,还没有手下,哪里会用兵。须知卒与将,那可是天壤之别,要不然史上兵卒钜亿,名将才那么寥寥几位。 吴亘想了想,缓缓道:“这用兵与打劫应是差不多,不过是兵多兵少,军械繁简罢了,若是学会战棋规则,倒也可以一试。” 吴亘倒不是没来由自信,神魂这块自已是不惧他人的。打仗这事吗,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虽然没有学过兵书,但战事无非是善察天文地理,审时度势,利而诱之,强而避之,乱而取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罢了。多少名将,都是生死间磨砺,从不知兵书的。 况且,若是最坏的局面出现,自已也可以凭借神魂优势,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生生耗死对方就是了。 洛冰狐疑的看了吴亘一眼,“行,那我就寻院里最好的战棋教习,临阵好好帮你磨把枪。” 既然吴亘愿意,双方很快议定了对弈日子,就定在翌日。 回到院里,洛冰急吼吼找到两名教习,寻来善弈的东方祭,组成神武院最强阵容,联手教授吴亘。又找了一处僻静所在,作为学棋之所。 开始前,洛冰气势汹汹的对着三人吼道:“你们三个,今天务必教会吴亘,若是此战输了,哼哼。三个人加上吴亘,天天去给我修山路去。” 夏侯钟刚要开口,洛冰指着他道:“夏侯钟,三人所需,院中全力支供,不得有失。此处方圆五百步之内,不得有人经过,但有违者,我让他天天光着身子美名扬。” 看到洛冰一脸欲择人而噬的神情,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就连夏侯钟也闭上了嘴,生怕触怒了这位姑奶奶。 静室中,东方祭指着一枚雕有羽翼的棋子,“这是义鹘兵,可在空中攻伐,擅长快速奔袭,只是战力稍弱。这是搏象兵,主陆地攻杀,是冲锋陷阵的利器。这是疡医兵,” 东方祭将棋盘上的棋子功用一一介绍,又详细讲述了各色棋子规则,如义鹘兵行军速度是搏象兵的十倍,疡医兵只能由其它兵种相护,不可单独出战等等。又如每枚棋子所携兵器不同,士气不同,杀力也就不尽相同。再如除战兵外,还有后方粮草供给、辎重等各色因素,俱可影响战局。 吴亘听的头昏脑胀,这已经不仅仅是平日下棋一般捉对攻杀的问题,涉及到了阵势、谋略、兵力、后勤等诸多方面,而且彼此牵连,相互影响,一环套着一环,实则已与实战无异。 怪不得神武院要将其放在第二年才教授,第三年才正式对战,没有一定的储备,还真是难以驾驭此棋。 不说别的,一个士卒平日每天食粮几两,战时又应增加多少,民夫仆军与正军如何搭配,兵种之间如何相生相克,冬日作战与夏日有何不同,这些都需要一点点积累,方能潜移默化于胸,用兵时有的放矢。 忽然,吴亘发问道:“我也是宝安郡厢军出身,为何在军中未见到如此繁杂的兵卒。” 东方祭解释道:“战棋中的兵卒,并不全与实战相对。既然你已入神武院,有些机密不妨也了解些。这里的兵卒多是尚在筹建的劲旅,或是臆想而出,所针对的也是将来之敌。 宝安郡面对大夏国,双方俱是步战,所以很多兵种并未配备。况且,与大夏国不过是平日里的小摩擦,只要不吃大亏即可。 事实上,赵国面对的真正大敌,不是这些邻国,而是另有其人。不仅是赵国,就是他国亦是如此。如今异人之祸渐平,天地间灵气大变,会有更多稀奇古怪的对手出现,这就需要神武院未雨绸缪,提前谋划应对之策。但若是在现世全面铺开,于国力而言负担过重,所以只能在战棋中推演。” 吴亘突然想起自已从北戎入赵国时,在云中郡雁回关上看到的那些怪鸟,岂不是与义鹘兵相似,如此说来,这神武院倒不仅是培养武夫的地方,更是培养明日之将的所在。 想通了这一点,吴亘难得正色,虚心向三位请教起来。 第139章烽烟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第140章 打的什么鬼仗 棋场上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处,山峦嘶吼,江河哀嚎,城郭低泣,田陌呻吟。 这就是战争吗。 吴亘微微闭眼,心思沉浸于其中,透过那滚滚浓烟,游走于惨烈的战场。 举目望去,刀折矢尽,赤地千里,白骨露野。曾是一名厢军小卒的他,并不是没有目睹过战事的残酷,可此时从另一种高度俯瞰,方知何为国之大事,何为死生之地,何为存亡之道。 野蔓萦战骨,残阳照空城。 一场战起,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城郭断壁,历史因其而折转,文明因其而湮灭。 此情此景,让任何一个对弈者都无不动容。特别对吴亘这种曾在战场摸尸、经历生死大劫的人来说,更是心有戚戚。 战争,是人族最酷烈的手段,也是各族利益分配的最终选择。 这恐怕也是当初神武院创立战棋的初衷,好战者必危。 收拾好心思,吴亘重新将心神关注于战场。 纵然是在棋盘上,这场仗也应早些打完了。慈不掌兵,要想止战,当先死战,必要的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战场上,胡嘉调度十万大军迅速前行,兵锋直指吴亘国中重镇壶关。一路之上,吴亘并没有更多骚扰,只是派了一些斥候远远缀着。 原本预想的惨烈攻城战并未出现,进攻很顺利,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损失,胡嘉就成功的打下了这坐城池。看着棋盘上这一幕,胡嘉有些犹豫。城已是空城,吴亘竟是将整座城的人都已迁走。 这座城很险要,正好处于两座大山之间,地势蜿蜒,两侧口窄,中间渐阔,形似水壶,是天然的防御要塞。 这座城也很重要,攻破此城,山后一片沃野,重骑就可肆意驰骋于无垠旷野。 吴亘为何要轻易放弃此地,让胡嘉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对方不明白此地的战略意义,过了此城,就可以一路打到都城,那时,山川易位,社稷倾覆,战之何益。 想了片刻,胡嘉实在是猜不透吴亘的想法。猜不透就不想,凡事以我为主,还是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来。留下一万人马守住此城,免得吴亘断了自己后路。其余兵力则是迅速前出,寻机歼敌。 自已所统领的这支大军,上有义鹘,下有搏象,重骑两翼策应,纵然遇上任何敌手都是不怕的。 后方不断传来一些不好的讯息,吴亘的义鹘兵仍在不断袭扰着自己的运粮队和城池、渡口等地。这些义鹘兵所到之处大肆劫掠,完全脱离后方,以战养战,机动能力十分惊人。 城池之间的联系逐渐被割裂,最令胡嘉难受的是,大军所需的粮草越来越难以运到前线。前方,已是坚壁清野,攻下城郭不少,所得补给却是少的可怜。 胡嘉没想到吴亘如此狠心和决绝,如此一来,纵然自已退出其国土,剩下的已是焦土一片,疮痍满目。 此战当速决,感觉到越来越大的后勤压力,胡嘉狠狠心,不再徐徐图之,催动大军迅速向对方国都进军。 这是开战以来胡嘉第一次如此冒险,孤军突进,深入敌国,极有可能陷入包围。但胡嘉确信,这几日的侦察并未发现在周边有大军出没,只要行动迅速,就能在对手回援前打下国都。 一路之上攻城摧寨,连克五座城池后,胡嘉扫除了一切障碍,驭军到了对方国都前。由于不断分兵把守攻下的城池,等到了国都前,胡嘉手头只剩下五万人马。 这是座位于大河之滨的国都,城坚墙厚,重金袭场。守城的一方,本就具有先天的优势,加之以逸待劳,所以历来攻城战都是一场苦战。 胡嘉展开兵力,将国都团团包围。因为多日未发现吴亘大军动向,所以他倒是存了两种 心思。 如果吴亘将兵马匿于城中,正好将其困死,自已其余兵力借机在其他地方攻城掠地。如果不在城中,也可逼着吴亘前来支援,以求兵团决战。自家如此长的战线,极易出现漏洞,不可能处处防守,当以歼灭对手有生力量为先,以减轻布防压力。 对战伊始,胡嘉就发现,按着规则,双方棋子相等,吴亘选择的义鹘兵明显偏多了些。这也就意味着,其人的步甲重骑就会减少。 既然在空中难以击败对手,那只能寄希望地面对决。 一声令下,胡嘉组织大军攻城。与其他城池兵力薄弱不同,此地果然埋伏了兵力。胡嘉不惊反喜,如此一来,此战定矣。 攻城战最耗时费力,无非是云梯攀援,蒙车撞城,地道偷袭诸如此类,没有取巧的法子。虽有义鹘兵从空中进袭,但毕竟前期损失严重,只能是辅助而无法一槌定音。 连着多日,胡嘉指挥军卒四面围攻,以期发现城中破绽。时间长了,胡嘉发现,城中的兵力似乎不多,防守也是左支右绌,逐渐出现了一些漏洞,可以预见,这座城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胡嘉不仅面无喜色,内心反而越加沉重。既然城中兵力不多,那吴亘的主力去了何处。自家义鹘兵较少,所以难以大范围探察敌军动向,这让胡嘉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防万一,胡嘉命令后方全线加强防守,同时将一支预备队置于壶关与都城中间,随时支援两翼。 终于,后方终于传来消息,吴亘的大军出现在了壶关下,并且对守城发动了猛烈进攻。 闻听此信,胡嘉心下稍定,只要对手出现,自己就有应对之策。怕的就是对方摸不着,看不见。壶关的留守兵力是难以抵挡对方大军进攻的,胡嘉迅速调动预备队驰援,同时继续猛攻都城。 吴亘想断已后路,哼,看是你先拿下壶关,还是我先攻陷都城,到时看你是救还是不救。按照战棋规则,都城陷落,可是要大大影响兵心士气的。 可是预备队行军并不顺利,吴亘利用义鹘兵的优势,对预备队层层袭扰,沿途之上,支援的兵力不断减少溃散。 胡嘉终于品尝到了失去义鹘兵优势的痛处,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头顶,箭矢如蝗虫般从天而降,虽有阵法的防护,可捂着脑袋挨打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在损失了三分之一兵力的情况下,预备队终与守军相会,将吴亘的军队逐了出去。胡嘉松了口气,放下心思攻打对面国都。 可与此同时,另一个噩耗传来,自己从国内出发的边锤重镇,也就是手下大军的粮仓和辎重集结之地,遭到了更猛烈的进攻。 到此时胡嘉哪里还不明白,壶关只是佯攻,吴亘真正的主攻方向在这里。其大军主力竟然绕了个大圈,穿行于茫茫大山,避过了胡嘉的搜索,突到了对方国内。 此次,吴亘再不像攻打壶关时稍挫即退,集中所有的义鹘兵和地面兵力,空中地面配合,不计伤亡,对这座城池不分昼夜猛攻。 胡嘉此时却是犹豫了,此城若被吴亘攻下,自己补给将被切断,深入他国的大军将陷入无粮的境地。到底是先回返救援,还是先拿下眼前这座国都。 终于,还是国都的诱惑大些。毕竟,自己攻城如此辛苦,吴亘攻城就容易了?此时胡嘉已杀红了眼,调遣了全部兵力攻城,终于将吴亘的国都拿下。 等进了国都,细细清点之后,胡嘉才知道守城的只有寥寥几千人马。也就是说,吴亘根本没有将国都的安危放在眼里,将这些都算不上预备队的军队放在此处,无论是佯攻壶关,还是国都守卫,就是为了吸引自家兵力。 胡嘉心中大惊,急急命令大军回援。刚一起程,就接到报告,吴亘攻破了 城池,在抢夺了大量粮草后,正向国中内陆进发,看着前进方向应是向胡嘉的国都而去。 这吴亘也太不讲究了,难不成是要与自已换国,哪有这样的打法。 胡嘉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催动大军迅速前行。沿途这些业已攻下的城池怎么办,难不成再拱手让出。心有不甘之下,只得在占领城池中留下少量兵力驻守,收拢人马匆匆返程。 一路之上,吴亘恼人的义鹘兵再次出现。这一次,义鹘兵不再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而是不顾伤亡,与胡嘉残余的义鹘兵进行了一次空中大战。 这一场大战,双方都折损不少。不过,吴亘义鹘兵的优势在此时体现出来。此战之后,胡嘉再无义鹘,空中成了吴亘的天下。 没有义鹘兵的掩护,胡嘉可谓是步步艰难,行军极为缓慢。对方攻击加上己方缺粮少药,军卒损失惨重。终于,在付出惨痛代价后,艰难回到了国内。 看着已成残垣断壁的城池,胡嘉心情沉重。原本以为还要一场大战才能收复,可吴亘打下城池后竟然未派一兵一卒把守,最要命的是城中积蓄的大量粮食,要么被劫走,要么被焚毁,只剩下一座空城。 吴亘的做法完全不是一国大将所为,倒有些像是流寇行径,打了就跑,抢了就走,完全不把这些城郭放在心上,这让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胡嘉颇为难以理解。是何等的无君无父之人,才能做出这种置国君、置社稷于不顾的做法。 可惜胡嘉不晓得吴亘出身,其人长于匪寨,何曾有半分忠君仁悌的想法,不过是按着打劫的路子,以求磨灭对手而已。至于在哪里打,国都中的皇帝如何,关我何事。若不是战棋规则所限,说不得吴亘会把自家皇帝绑了送人家。 稍稍喘息,胡嘉派兵四处征粮。周边几座城池都已被吴亘焚毁,不得已之下,只得一面救援国都,一面四下寻找粮草。 等赶到国都,才发现吴亘竟然没有派兵攻击这里,大军又不知去向。 失去义鹘兵的侦察,胡嘉如同瞎子一般,处处被动。盯着棋盘,半天沉吟不语,仔细盘算着吴亘的想法。 很快,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答案。 水云升将主力和佯攻兵力合二为一,两面夹击攻破了壶关。这样一来,胡嘉留在吴亘国内的兵马就成了瓮中之鳖。若是这些兵马丢了,加上先前的损失,自家的兵马可是直接折损了一半。 胡嘉紧急调遣人马向壶关进发,赶到后发现,又是一座空城,除了兵卒被屠戮一空,吴亘早不知去向。 这打的什么鬼仗,胡嘉有些气急败坏。 第141章 存地失人 人地皆失 少阳院中,南宫平与洛冰眉头紧皱,看着棋盘上的战局沉默不语。吴亘和胡嘉自是看不清对方动向,但对两位院主而言,从战之伊始,双方动作便一览无余。 从二人角度来看,胡嘉用兵颇为正统,与两院教学宗旨亦是相符,并无可指摘之处。反观吴亘,从一开始就一通胡乱操作,将义鹘兵单独为军,置自已步卒安危于不顾,四下冲击。 战事焦灼之时,又弃国都和国土于不顾,主力却是四下乱窜,几乎是拱手将胡嘉请到国中,致使国都沦丧,国君被捉。按说此时一国已失战力,应是败局已定。 可再看其人趁胡嘉国内兵力空虚,举兵杀入他国,几次腾挪转移下来,竟将胡嘉原本厚实的地面兵力逐次割裂,困于一座座城池之中,二人倒是明白了吴亘的想法。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想法倒是对的。」南宫平长叹了一口气,「但此人断不可为一国大将,否则早被朝廷砍了头。哪有置国君于不顾的做法,这放在任何一国都不会容忍的。」 洛冰伸了伸懒腰,「棋局而已,何必当真。」 南宫平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冰一眼,「棋品亦可看出人品。」 洛冰抿了抿嘴唇,却是破天荒没有反驳。 回到棋盘中,胡嘉看着空无一人的壶关,自家士卒的残骸,只想跳出棋盘质问吴亘,这么大的城池说扔就扔了,有这种打法吗。cao 纵是对弈,你得也考虑一下现世实情吧。如此做法,皇上还会信任于你,还会将如此多兵马放于你手中,恐怕早已槛车入京,引颈待戮。 没办法,只得又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壶关,自已则亲率大军前往吴亘国内寻找其主力,同时救援自家驻守兵力。 兵马前出搜寻良久,吴亘的军队又如失踪了一般消失不见。无奈之下,胡嘉只得引军穿行于茫茫大山之中,沿着吴亘当初偷袭自家的路线细细探察。 行走于崎岖山路,胡嘉终于明白,当初摆棋之时,既然双方兵力相等,吴亘选择了如此多数量的义鹘兵,那到底是放弃了什么。 放弃的是重骑啊,这是完全放弃了地面的机动,组成了一只空中骑兵。如此用兵,着实胆大了些。 重骑行走于山地,步履艰难,折损甚重。无奈之下,胡嘉只得将重骑撤出,只余步卒继续前行,原本厚重的兵势又被削弱两成。 等钻出无尽的群山,迎接胡嘉的则是一条坏消息,吴亘围了自已国都,二打京城。 胡嘉怎不明白,吴亘压根就没率军回国,而是一直暗戳戳的藏在自已国中。看着士气低落的兵卒,胡嘉几欲仰天大叫,吴亘,你她娘的真把敌国当自已家了。 此时赶回国内支援,人困马乏,以疲兵应敌,有违兵法。有心想如吴亘一样,干脆放弃国都,可犹豫再三,终是难以下定决心。 从小入痒,后进松涛学宫,又求学于少阳院,一路走来,忠君爱国一直是一条不可违背的铁律,已深深烙印于骨子里。失君丧国啊,胡嘉长叹一声,终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按下烦乱心思,催军归国。 胡嘉难,吴亘也不易。 从一开始,他便是存了杀伤对方有生力量的念头,不以一城一池得失为意。所以,几乎是放弃了国内一半的防守,专心拉扯割裂胡嘉的重军,又处处袭扰对方的粮道、辎重,一点点让其失血、断手、瞎眼。 从当下情况来看,这个目的倒也是达成了。胡嘉的军队分散布置于两国,处处有兵,又处处缺兵,其可战的机动力量已是不多。战事终于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候。 可是吴亘却发现,自从自已不理会国中催促护卫京城的指令,致使国都沦丧后,自家兵卒士气陡然千落,逃兵 与日俱增,竟然有近三成的兵力不知所踪。心中明白,虽然这是战棋规则使然,可放到现世也差不多。 国都被陷,故土沦丧,自家又奔波于他国作战,士气怎么会高。换成吴亘自已,说不得也早已溜号,跑回家去看看亲人安危。 万般无奈之下,吴亘只得转而向对方国都前进,一方面鼓舞已方士气,另一方面也是借机打击胡嘉军卒信心。 再看胡嘉,在丢弃了大部分辎重后,终于赶回了国内,再前进三百里,就能看到国都。 一路之上,吴亘的义鹘兵如影随形,不分昼夜袭扰。看对方架势,竟是有了哀兵之态,比以往对战勇猛许多。如此猛烈的袭击,加上回到国内斥候渐多,让胡嘉相信,吴亘是真想拿下自家国都。 毕竟,规则在那里,在国土已沦丧的情况下,胡嘉就不相信吴亘的大军能一直撑下去。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水田,自家那座都城就矗立于这处四战之地上,除了城东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山,几无险地可守。胡嘉暗自吐槽,哪家会在此地选择国都,除了物产丰饶、交通便利外,几无任何优势可言。 可他也不想想,哪国国都会选择在一个穷山沟里。 国都乃一国精华集萃之地,人口众多,经济昌盛,文教繁荣,没有雄厚的物资支撑,又怎能容得下这么多的人,难不成还要千里漕运,万里马驮吗,拖也会将一个国家给拖死。 前方告急的军情雪片飞来,胡嘉原本怕吴亘半路设伏,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催动军马全力向前。是死是活,是胜是败,城下一决罢了。 远处国都旁,小山的山顶已在地平线上出现,城中冲天的黑烟四起,那是国都示警示危的信号。胡嘉此时反而平静下来,甚至让手下休整了一日,方才向着国都而去。 一座坚城,如何能这么快被打下。自家兵马千里行军,早已是疲惫不堪,强驽之末。所谓冲风之衰,不起毛羽,此时过去不过是送人头而已。 令胡嘉奇怪的是,一直在头顶盘旋的义鹘兵去了哪里。 到了山脚,一座军寨围绕那座无名小山赫然出现,吴亘在此处驻扎了不少军马,应是阻击自已来援。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机巧可言,战吧。 胡嘉下令,全力攻破此寨,扫清自已侧翼威胁。擅长攻城夺寨的先登兵率先猛攻,试图撕开一条豁口,搏象兵迅速跟进,待先登冲破敌势后,就蜂拥而入。 地面作战,胡嘉是不怕对手的,虽然手中此时的兵力不足全盛时的五成,而且少了重骑冲锋,但胡嘉相信,就这样,自家的地面兵力还是强过对手。而且已方是为驱逐侵略者而来,士气旺盛,断然不会输给对方。 可打起来胡嘉才发现,对方寨子中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兵力,一波波顶上,前赴后继,不计牺牲,竟然是要死守此地。 密集的箭雨下,先登兵伤亡惨重,后面的兵力却是挤在一起无法上前。这座军寨不大,寨前只能容纳千人,再多的兵力也无法展开,只能是添油式的不断进攻。 虽然是临时搭建的木头军寨,但对缺少义鹘和重骑的胡嘉来说,这块骨头也不好啃。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消失,胡嘉心急如焚。 绕开此处直接攻击城下敌军,就等于把自已的后背让给别人,若是城下敌军与其合击,自已就得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可不绕开的话,看这寨中架势,胡嘉稍稍一算就知道,吴亘超过四成的兵力扔在这里,哪里是短时能拿的下来的。 这么看来,对方倒不是想着借机消耗自已实力,而是真的想打下自家国都。没想到吴亘也有如此狠心,竟然不顾这四成人的安危。可是仅剩下六成的人,能打下国都吗。 兵法有云,下 兵攻城,攻城是最不得而已的办法。准备攻城的器具,堆筑攻城土山,士卒蚁附攀城,没有十倍的兵力,谁敢擅言攻城。 吴亘将如此多的兵力放在这里阻击,那边又攻城不下,不是取死之道是什么。 疑惑间,胡嘉不顾伤亡,先拔了这个钉子再说,自家都城应是还可以撑的住的。 鏖战一日,终于突破了守军的防线,沿着山势向上攀附而去。虽然因都城被围,无法得知城中消息,但起码没有破城。 稳了,只要拿下这座寨子,吴亘损兵折将之下,将再无力与已相争。四成的兵力被歼灭,这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几乎可以说已是溃败无疑,甚至可以说,投降都不为过。 胡嘉志得意满,打阻击,哼,阻击有这么好打的吗。在国都这处四下平坦,只有一处可勉强称为险地、并无地利的地方,要想阻击,只能是部署相当数量的人,以人作为险地方成。 自已兵力折损不少,但吴亘就少了吗,行于他国作战,四下并无奥援,一路征战不休,不说战死多少,仅逃兵就够喝一壶的了。 看着自家的兵马已近山顶,胡嘉有些期盼的看了一下国都方向。那座大城仅城墙就有二十丈高,几乎是面前小山的一半。不知他吴亘用什么法子,越过那厚重的城墙。等攻下山头,就能一览无余了。 正在此时,胡嘉有些惊疑的发现,自家那些已近山顶的兵马,忽然有些混乱,山顶守军的士气明显高涨不少。 很快,天空中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义鹘兵,如同乌云一般扑来。乌云中落下无数的雨点,那是成片成片的箭矢。 为何义鹘兵此时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要靠这些来阻击自已,胡嘉转头看了一下国都的方向,冲天的狼烟已经消失不见。 胡嘉心头一阵恍惚,城守住了,还是 感受到自家兵马不断掉落的士气,胡嘉面色苍白。作为执棋人,自然知道士气陡然降了一大截,这其中的变故是什么,自然是国都失了。 天呐,怎么这么快,那坚不可摧的高墙呢,那城墙上如林的守城器械呢,难不成都是摆设。 很快,胡嘉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支搏象兵,这是重甲步卒,护着后面的弓弩手向着自已的扑来,虽然数量不多,但却士气高昂,配合着天上的义鹘,如一把尖刀插入自已的军势之中。 山上的敌军也在往下攻,二者夹击之下,过了不久,军势渐渐溃了。 看着一轮轮攒射的义鹘兵,胡嘉长叹一声,此战败了。 第142章 论德操教育之重要 吴亘放下手中的辣椒,面色苍白的将心神退出棋盘。不知不觉间,他与胡嘉已大战了七日。 这还是棋盘中的时间与现世并不同步,要不然,两人说不得在此呆上一年半载才能决出胜负。 七天来,虽然服了一枚兽丹,肚中并不怎么饥饿,但困乏却是难免的。不得已之下,吴亘只能靠着这些辣椒提神。 胡嘉也醒了过来,面色有些难看,掏出一粒丹药塞入口中。七天不眠不休大战,对于心神的消耗已是到了极致,得亏院主赐了一些醒神的丹药,终是撑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吴亘,刚想说些场面话,对方却已经头一歪,鼾声震天。胡嘉苦笑着摇摇头,觉着自已输的并不冤。吴亘用兵不拘一格,手段迭出,无常势,不循规,也算是凭本事赢了自已。 手撑着棋盘想要起身,可眼前一花,也是昏睡了过去。 对弈期间,场外的人走了一拨又换了一拨,倒是南宫平和洛冰每日都会过来观战。看到大战落幕,洛冰嚣张的叉腰大笑,「南宫平,山门呢,哈哈,我要去扛山门去喽。」 南宫平不以为意的笑道:「先借你立几天就是了,过些日子再拿回即可。」 「想的美。」洛冰一撩头发,昂然向着台中走去。看着吴亘身旁一堆的辣椒,不禁觉的嘴疼。这小子也真能吃的下去,心里估摸着是不是该给他送些痔疮药了。 夏侯钟招呼着两名神武院学子将吴亘扛起,眼神中多了些欣慰。鏖战七日,终是夺回山门,半年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经过一众少阳院学子时,洛冰昂首挺胸,游目四顾,意气风发。 「亡君之战,就是胜了又如何。」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两个院平日里争斗颇多,自然会有人不服。 洛冰傲娇的瞟了一下四周,「人在就国在,不就是死了个皇帝吗,大不了再立一个就是喽。」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安静下来,这话有些太大逆不道了,让人无法接嘴。 夏侯钟皱皱眉,自家院主实在是有些口无遮拦了,若是被有心人以此作伐,恐怕院中又要再起波澜。这么些年,自已替这位院主擦了多少屁股,可其人依旧我行我素。唉,闹心。 「虽国主崩,但国尚存,尚飨不绝,此战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夏侯钟对着四周朗声道,其人平素本就方正,此言一出,倒是压下了不少议论之声。 洛冰走到了山门处,用力一拔,厚重的山门立柱被其拔出,招呼两个闻询赶来的神武院学子,趾高气扬的扛着山门而去。至于上面的少阳院三字,刮了重写上自家院名就是。 吴亘一连睡了三天,方才缓了过来。一睁眼,一个熟悉的大脸正在眼前晃悠,想了半天才记起是谁,就是当日被自已砸入地下的张荣。 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大胆蟊贼,趁我入睡在此偷偷摸摸作甚。」倒不是怕对方有什么坏心,磨盘大法此时已收放自如,加上有细腰奴盯着,还真不怕有人暗中偷袭。只不过一睁眼就看到这张丑脸,感到有些恶心罢了。 「慢着慢着。」张荣费了半天劲从吴亘手中挣脱,「院主让我等轮流照看于你,现在你可是院中的红人,师兄弟们都是佩服于你的。」 弄明白其中原委,吴亘又重重倒在床上。此次勉强赢了胡嘉,可心神业已憔悴到极致。平日里,每个学子均不准带奴仆,连贵人也不例外。不过自已可是为神武院立下了大功,享受些也是应当的,遂恹恹道:「师兄啊,可否倒些水来。」 「自无不可。」张荣赶紧答道,对自已身为一个贵人,伺候一个中人毫不介意。 张荣捧着满满一杯茶过来,水面上还有两根未泡开的茶梗晃悠。估计其人从小也没干过这等活计,连茶七酒十的规矩都 不晓得。 抬起半边身子,呷了一口入嘴,扑的一声,全喷在了张荣脸上。淡黄色的茶水顺着眼角流下,一根茶叶还挂在其眉毛上晃悠。 「想烫死我啊。」吴亘痛呼道。 张荣一愣,将一根手指伸入水中,「不烫啊,你看。」说着也不嫌弃,张嘴就将残茶喝了下去。 吴亘犹有不信,跳起身跑到桌旁,伸手一摸壶,脸色一怔,这水摸着倒是一点也不烫。拿起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口,「烫烫烫。」口中刺痛传来,疼的在桌前直跳脚。 张荣挠了挠头,「师弟,怕是口中有疮吧,这水乃是我从井中直接打来,定然不烫的。」 「水没烧?」吴亘霍然转头。 「怎么烧?」张荣一脸懵懂。 吴亘一时无语,「你平日里如何泡茶。」 「往壶里倒些水,扔一些茶叶就是啊。」张荣一脸无辜,摊手道。 啪,吴亘捂住脸,心中暗自庆幸自已早些醒转过来。亏洛冰想的出来,让张荣这种从小不知稼穑艰难,不闻小人劳苦的人照顾自已,不把自已折腾死才怪。 不过想想也是,张荣贵人出身,这些琐事都有下人完成,他哪里会来着。听说皇宫中的皇子皇女,连筷子都不会使的。 想到此处,吴亘笑眯眯轻言道,「师兄啊,看你多日劳累,不妨换个人也成。」 张荣一梗脖子,大声道:「师弟说哪里话来着,你为了院中如此奋不顾身,我就是帮忙看着你,又有什么劳累的。放心,有我在足矣。」 吴亘一愣,回想起醒来的一幕,「这些天你是不是就一直看着我,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看?」 张荣一拍胸脯,一脸得意,「对啊,我就是天天坐在床前看着你啊,这可是院主吩咐的。」 吴亘脑补了一下这张毛茸茸的大脸,天天脉脉含情的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盯着自已,这感觉 「张张师兄,小弟身子确实已经不打紧了,还请师兄回吧。」吴亘忍着恶寒,温声劝解。 「那怎么成,师弟刚醒来,身边怎能无人。」张荣依旧不依不饶。 「师兄,请问你是如何到的神武院的呢。」吴亘实在有些怀疑此人是不是被自已打傻了。 「我爹让我来的,我不想来,一顿鞭子赶来的啊。」张荣理直气壮。 「噢,师兄,我突然发现自已也需要一根鞭子。」 「为什么啊。」 「揍你啊,你再不走,我揍死你。」 「哦,行行,那我走了。」张远耷拉着个脑袋向屋外走去,一只脚已迈出门槛,其人又探回身子,「师弟,我走了怕你没个人使唤,不如我叫如玉过来伺候你如何。」 「如玉?」吴亘一听,眉梢一动,一听就是个漂亮小娘子,眉开眼笑道,「不知这是哪位师姐啊。」 「哦,就是当日给你送行递壮行酒那位。」 「滚,老子身子好的很。」一想到那位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女子,吴亘心头刚腾起的热火就骤然而熄。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神武院中还有没有正常人。 院子外,张荣一改方才的痴样,抹掉脸上的茶渍,「小样,还想让爷爷伺候你,想的美。」 等张荣走后,吴亘对着镜子一照口中,才发现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沾点凉水都疼。这也难怪,连战七日,吃了不少辣椒,加上鏖战火气甚大,不起泡才怪呢。 自从这次夺回山门后,吴亘在院中行走倒是招来不少善意的目光,连住在甲字院中也再无人提及。毕竟,世人皆尊强鄙弱,只要你展示出远超他人的实力,自然会赢得别人的尊重。篳趣閣 神武院的日子枯燥而有序,每日吴亘随着一帮师兄弟习武锤炼身子,修习典藏兵书,忙的不亦乐乎。只不过有一条,相较于他人,夏侯钟单独给吴亘开设了一门经学,所授无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慈仁,敬贤乐士之类,而且是夏侯钟本人授课,这在院中可是独一号。 一场对弈,让洛冰和夏侯钟都看出来了,吴亘就是个无君无矩之人。这种人,若是没有些本事也就罢了,可看吴亘所为,哪里是没有本事的样子。 这么一来,就有些可怕了。这种人若是走上岐路,还不将赵国弄个乌烟瘴气,说不得将来还会牵连神武院。连洛冰这样不拘小节的人都认可夏侯钟的做法,同意给吴亘恶补一下德行节操教育。 每日,功可不练,书可不读,但是须得交上一篇道德文章,字数不得少于三千字,第一天的题目就是论德行之重。 这下子吴亘可是叫苦连天,比杀了他还难受,几乎生了逃学的念头。要不是朱浅画还在归元宗等着,吴亘恐怕早就把一堆经书甩夏侯钟脸上了。 这一日,吴亘正在校场上有一拳没一拳的与齐合搭着手,身旁一圈新人正抬着师兄在跑操。这是神武院的规矩,每名新人第一年都要完成的课目。 自从有一名不信邪的师兄从吴亘抬的木板上掉下来摔断腿后,就没人敢再使唤吴亘。夏侯钟看其一人背着手在场上闲逛,实在闲的无聊,便寻了齐合过来与其对练,好歹做个练功的样子,免得他人闲话。 齐合一如既往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与吴亘对打起来一点也不敷衍。其人功底不错,已然入了三境,这在整个神武院学子中也是名列前位。若不是如此底子,一介庶人怎能升为中人,又怎能跑到神武院。这在他人眼里,又是别人家的孩子般存在。 可即使如此,其人仍然不骄不躁,每日勤修不缀,常年就是一身院服,一双草鞋,简直对自已苛刻到了极致。师兄弟们有事需要下山跑腿,往往也会寻到齐合,给些跑腿费,齐合每月倒也能赚到些钱。而这些钱,都被他寄回了家中。 夏侯钟让齐合陪着吴亘,实质上也是希冀耳濡目染之下,吴亘能去些匪气,多些正气。 二人正搭手间,吴亘忽然瞥见山路上来了两人,这两人自已都是见过面。其中一人正是胡嘉,另一人则是当日去挑战少阳院时,在门口阻拦自已的女子。 这两人过来干什么,一分神之下,齐合一拳击来,正中吴亘脸面,吴亘被打的飞了出去。 齐合见状大惊,赶紧跑过来准备搀扶。可刚走到吴亘身前,一个黑影唰的一下落到了吴亘身旁,胖大的腰身一挤,竟把三境的齐合硬生生给撞到了一旁。 第143章 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没事吧,吴亘,疼吗,让我给你揉揉。」胖大的身影正是如玉,看着吴亘一脸疼惜之色,还不忘恶狠狠瞪上一眼齐合,后者只能讷讷赔罪。 这些日子,如玉总是有意无意与吴亘偶遇,见面也不说话,扭捏一笑,却又缓缓踱步而去。 如此作态,让吴亘头皮都有些发麻。没奈何之下,每次出门,吴亘都要探出头看看有无如玉的身影,若是没有,方敢如做贼一般逃出。 如玉据说是洛冰介绍入院,武功颇高,等闲学子都不是她对手。入院以来,什么开门石、饮醍醐之类的规矩,都与其无关。 每每与人比试,因为气力太大,经常一不小心就把人拍晕在地,别人平素都不敢与她搭手,只能是一人默默练习。加上她时常偷偷盯着吴亘,所以今天吴亘一倒下,倒是第一个冲了上来。 看着这个嘴阔鼻悬,环眼燕颔的女子,吴亘小脸煞白,试图挣扎着起身。如玉大手往吴亘身上一按,「莫要乱动,小心引动伤势。」一股巨力传来,吴亘便几乎无法动弹。 「如玉师姐,我没事,快些放我起来。」吴亘带着哭腔急道。 「怎么能没事,那齐合可是三境,一拳能打死恶虎。莫哭,师姐带你去寻大夫。」说着如玉伸手将吴亘抱至身前,竟是直接要去寻那大夫。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场中人的目光,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吴亘原本并不矮的身子在如玉魁梧的身形对照下,倒像个娇小的小娘子。特别是胡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原来吴亘好这一口啊,那当日与归元宗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吴亘挣扎了几下,可在如玉的虎钳下又如何能动,只得悻悻作罢。经过齐合身边时,无声作了个救命的口形。一向忠厚的齐合这次竟然装作没看见,故意将头扭到了一旁。 等吴亘好不容易逃离如玉魔爪,却又被夏侯钟给寻了过去。到了屋中,胡嘉与那名女子以及一名不认识的男子早已等候于其中,连东方祭和夏木都陪坐左右。 看到吴亘进来,夏侯钟咳嗽了一声,神色冷峻。此子的无赖劲自已可是领教过了,那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所以只得时时摆个冷脸,免得稍稍给点阳光,其人又做出什么灿烂之事。 「吴亘,寻你来此,是关于两院交流之事。」夏侯钟照例开门见山,并不与吴亘多废话。 「两院交流?」吴亘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侯钟便解释了此事的由来。原来自从吴亘夺回山门后,少阳院中群情激愤,定要再打回来。等南宫平寻到洛冰时,这位却是打了官腔,说什么两院都是赵国子民,不宜争斗过甚,不妨平日多走动走动,交流感情,增进友谊的话。 南宫平对洛冰陡然转变态度颇为惊诧,这位大姐哪次不是要战便战,不战我也要战的性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难不成被人换魂了。 看到南宫平一脸惊疑,洛冰这才道出实情。原来蹇行国师前些日子召见了洛冰,直言因为近来国中一些地方不甚安定,有人蠢蠢欲动,意图造反作乱,这里面不免有些修行人掺杂于其中。 神武院、少阳院、重挚院作为赵国三大学院,国家投入巨帑,不能双耳不闻窗外事,逍遥置身事外。须得组织这些学子协助地方处置此类事情,组成一个特别的小队,专门对付闹事的修行人,让三院提前做个准备,并由洛冰亲自带队。 洛冰熄了争强好胜之心,转而发愁如何与两院修复关系。这些年洛冰到这两家挑事不少,结下了不少恩怨,此行还需两家配合,所以倒是对南宫平客气了不少。听到国师有吩咐,南宫平自然不敢怠慢,便派了胡嘉过来具体接洽。 至于与他一起过来的女子,名叫苏剪雨,倒不是个新人,已入少阳院三年。还 有那名陌生男子名叫木飞,来自重挚院。 重挚院乃是专心谋略之道,其中就包括了如何研拟国家大略,刺探他国情报,参与外交等事宜。按说胡嘉出身松涛学宫,本应到重挚院修习,却被南宫平横刀夺爱,抢去了少阳院,以对付神武院挑战。 这里坐着的六名学子,除了吴亘和胡嘉初入院不满一年,其余都是已经呆了两三年,年岁最长的就是东方祭了,已在神武院中呆了四年。 「诸位,事情就是这样。身为学子,受国之恩遇,须当知恩报国。此次剿灭贼子作乱,亦是检验诸位的时候。请三位高足回去后,向自家师长言明,细细挑选人手,莫要堕了三院的名头。」夏侯钟难得露出笑脸,看向胡嘉等人。 人家神武院副院主都亲自出面,三人赶紧起身答应。 这边事了,夏侯钟却是眉头一皱,看向了吴亘,「吴亘,此次你亦要前往,这些日子当潜心修行,武力高低虽不是评定学子优劣的唯一标准,但这次出去难免有厮杀,还是快些提升自身实力为好,遇事也有个余地。」 这也意味着,吴亘是要参与此次行动了。 吴亘顿时愁眉苦脸,自己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多危险啊,「院主,您方才也说了,小子本领低微,去了也只能舔乱,可以不去吗。」 「你乃洛院主亲定,若不是不想去也行,这样吧,我禀明洛院主,让如玉多与你练练,也好早日提升修为。」夏侯钟双眼微眯,不冷不热道。 「别,我去。身为赵国子民,又是神武院学子,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怎可临阵退缩。」吴亘赶紧跳了起来,拍着胸脯懔然慨言,连今早刚学的词都用上了。 夏侯钟睁开眼睛,微微点点头,刚想嘉许几句,吴亘又开口道:「夏侯院主,既然要为出行做准备,那每日的文章是否可以免了。」 「不行。」夏侯钟断然拒绝,「此乃修身养性之举,不可一日懈怠。」 刚想争辩几句,「多说一句话,每日加字一千。」夏侯钟的声音已经响起,吴亘只得紧紧闭上了自已的嘴。 「院主,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胡嘉突然起身,向着夏侯钟施了一礼。 「高足请说,只要神武院能办到的,定然全力相助。」夏侯钟慈眉善目看向胡嘉,与方才横眉冷目相比,宛若换了一人。 「小子自从上次与吴师兄对弈后,一直对战棋一事颇感兴趣,还请院主允我与吴师兄一同学习如何。」 「嗯,此事应无不可,毕竟过些日子你们要一同对敌,相互亲近些也是好的,此事我自会禀明洛院主。」夏侯钟捻须笑道。看看人家,主动求学,相较某些人而言,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亘闻言一愣,这小子是不死心啊,想过来取经,哼,等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提几人回去复命,吴亘既然已经被决定参加,倒是对习武上了不少心,每日都要到白云瀑下打拳,如今已可一拳击退瀑流五丈以上。吴亘感觉,自已快要突破修为了。 除了打拳,平日里还要不时与东方祭和夏木等人对弈战棋,忙的是不亦乐乎。胡嘉这小子竟然真的腆着脸跑了过来,想跟着一起学棋。 看着吴亘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加上其人身后如铁塔一般的如玉虎视眈眈,胡嘉果断提出,自已近日忽然颇有所得,愿意每日写三千字文章供吴亘品鉴,权当学费。 吴亘闻言大喜,上道啊,兄弟,这学费交到兄弟的心坎上了。更令其人惊喜的是,等第二天胡嘉拿过来一看,这上面的字倒与吴亘的有八九分相似,这也意味着,吴亘连抄摹都不用了。 看着手中的纸,吴亘感动的几欲落泪,这些天来,自已做噩梦都是在写文章,连暮都抱怨梦中 一股墨臭味。胡嘉,够兄弟,以后在神武院,师兄护着你了。转眼间,二人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篳趣閣 这一日,吴亘独自一人在白云瀑下练拳。 一拳击出,重若千钧的水流戛然而止,倒卷着向上奔腾,两股水流相互对冲,发出震天的响声,水花飞溅,水帘向上走了七丈有余,方才又重重坠下。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吴亘却有些闷闷不乐。这些日子,自已日日勤练,虽然瀑布向上飞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总感觉还差些东西,始终无法突破三境。 坐在潭边,吴亘手拄着头看着奔腾而下的瀑布,郁郁不乐。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吴亘还以为齐合过来了,头也不回道:「饭盒放下即可,用完饭后我自会带回。」 来人并没有答应,而是停下了脚步。 吴亘有些不耐烦的转头,却是一愣,身体腾的跳起,脸色骤然大变,死死盯着来人。 「别来无恙啊,吴门客,朱卷一别,却没想到你却躲在了此处,还入了神武院。」来人轻笑道。 「高管事,倒是鼻子好使的很,竟然寻到了此处。」吴亘紧攥的双拳已满是汗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锦春王府管事高成。 当日在容城,高成一路尾随截杀,要不是武寞及时出手,恐怕自已早已命归幽土。只不过,武寞当时将其人打伤后并未杀死,却是给放了,没想到今天又在此地相遇。 「小子,今天没有人护着你了吧,蝼蚁终归是蝼蚁,这么些日子了,本事还是那么低劣,这次在赵国地盘上,可没有人来救你了。」高成嗤笑道。 「高成,这里可是神武院,乃皇家所设,你不怕担上一个杀害学子的罪名,影响你家王爷清名。况且,此地高手众多,你不要以为凭借些许本事就恣意妄为。」吴亘色厉内荏,大声呵斥。 高成往前走了两步,「若是平日里杀两个学子,当然会惹来不少麻烦。不过若是能为王爷去了心腹之患,这点麻烦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双目微眯,紧盯着吴亘。 「洛院主,你可来了。」吴亘对着高成身后喊道,不等其人转头,却已是掉头就跑。 轰的一拳击来,吴亘被打的飞入瀑布中。 水帘外传来高成阴恻恻的声音,「此许小儿手段,也敢在我面前耍弄。」 第144章 重压之下终是有成 瀑布边水声如雷,高成的声音却是清晰可闻。吴亘身体紧紧贴在湿漉漉的石壁上,大口喘息,双手不自觉微颤,好似水洼中苟延残喘的鱼儿,拼命从水流与石壁的夹隙中吸取着空气。 此时的他不是惧怕,反而有些兴奋。曾几何时,自已在高成手下过不了一招,如狗一般被踩在脚下。可今天,方才对方一拳击出,虽然仍是难以抵挡,却远没有前次狼狈,战力犹存。cao 这些日子在白云瀑重若千钧的水流冲撞之下,修为果然精进不少。今日陷此死地,却再不想束手待毙。尺虫临死尚且反咬一口,何况自已这只大了不少的蜇虫。 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后背猛得在石壁上一撞,吴亘身体电射而出,直奔负手立于潭边的高成。 高成眼神微动,哂笑道:「倒是有些长进,碦手了些,不过终究还是蝼蚁啊,一巴掌还是两巴掌的问题。」身形不动,小臂斜向上摆出,与吴亘的拳头撞在一起。 巨响过后,吴亘来的多快,去的也多快,如飞鸟般再度折返回厚帘般的水幕中。有形无质的水幕被撞出一个大洞,大洞迅速扩大,就像用烛火在一张纸中间灼烧,以灼烧的点为圆心,火焰向着四周蔓卷而去。 高成眼睛微缩,身为武夫,他自然知道,这是护体罡气渐成的标志。这些无形无质的罡气,如一副铠甲笼于武夫周身,可以阻挡兵锐或法术之类的攻击。罡气不是万能,终是有更强的力道或是更厉害的法术可以击穿,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一层延缓,武夫终是能减小殒命的机会。 这个如臭虫一般的小子,一次未能打死,反而这么快就将自已的壳坚硬了这么多。假以时日,还真不知能成长到何种程度。 水幕中,吴亘看着自已已经扭曲如虬枝的右臂,血水掺着壁上的水淌下,迅速浸染了脚下的潭水。血在水中向着四周翻滚,原本无色无形的水流有了形状,有了纹理,有了色彩,露出了它的来势去向。 看着这一幕,吴亘忽然福至心灵,瞬间转过万千念头。 水本无形,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微则无声,借势而行,顺时而动,动则汹涌,涤荡阻碍自已的一切。 水如此,雄伟峰峦呢,青青草木呢,无处不在的气流呢。 水之力在柔,山之力在伟,木之力在生,这世界蕴含着的无尽伟力,归根结底却是可以称为天地之力。 人力终有穷尽时,为何练气士出手之间会有如此大的威能,难不成是一具小小的身躯中内蕴神力,也许有些修为高深的确是如此,但大多数的人,仍是借助了天地之力。 扬吐纳灵气之力,借手执锐器之力,挟日月星曜之力,方能成异人之举。 武夫自小锻打已身,纵然根骨顽硬,但以一已之力抗天威,难免落了下风。那就需要如练气士一般,借助天地之力方可。 但反过来说,扬天地之力可以,如何扬,就如雪崩一般,终需有外力加诸,方成覆灭之势。无力驱之,又何来力可借。 这些日子吴亘也发现,自身血气远较以往旺盛,举手抬足间劲气急生,俨然已是按捺不住、透体而出的架势。 在白云瀑下,每日被水流碾轧,如有一把巨锤不停砥淬,竟是将这些血气生生压了回来,斑驳的血气渐渐纯粹,就如一块糟铁,杂质被挤出,化为精钢。当下,出手的力道竟是比以往大了数倍不止,而且只要稍稍意动,便可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之气, 砥砺自身,善用外力,这便是突破之道吗。 一念至此,吴亘心思澄净下来,不顾大敌在前,双目微闭,神融气泰,悉心感受周遭。恍惚间,眼前的世界似乎变了个样。 跃动的水流,翕忽的气流,沉稳的崖石 ,俱是失了形象,化为无数繁复却有规律的光线,蜿蜒游走于天地,原来天地间是如此模样。 所谓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难不成就是眼前之意。 吴亘心中,四重斩心法运起,周身似是裹了一以无形之膜,水流落到身上,就如夏日雨滴落于荷叶,圆润折向,滚落于身旁。 吴亘从水中冲出,再次冲向高成,视野中那无数繁复的光线,或密或疏,却被这一拳裹挟起来,扭结于一起,翻滚着向前,随着拳势越来越快,渐成洪流,终至滔浪,咆哮着向前奔涌而去。 方才这一切,看似冗长,在高成这里,却不过是走几步路的时间,就见吴亘再次冲出,拳势却是比以往动静小了许多。 刚要开口,高成眼睛一缩,吴亘拳势看起来平平无奇,大朴不工,实则凝练许多,裹挟着周边的气息,向自已挤压过来。 这小子难道破了那一层吗,高成惊疑不定。很快,吴亘的拳头如一把凿山重锤,直奔自已而来,拳锋带起风势,如朔风凄厉。 高成再不敢大意,赶紧沉气于胸,这是今天第一次用上全力。两拳相交,拳锋处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就是隆隆雷鸣。 雷者,气之郁激而发,迫极而进,进而声为雷,光为电。二人各自调动天地之力,竟然平日里起惊雷耀电。 噔噔噔,高成退了三步,脸色青白变换,已是恼羞成怒。今天竟然被一只蝼蚁给击退三步,如此大辱,非寸磔此子不解恨。 吴亘照例又飞了回来,不过却没有直直撞上瀑后石壁,而是重重落入潭水。身体慢慢沉下,方才的一幕如慢动作一样在心中回放,实战印证之下,果然自已想的不错。 咔嚓,体内忽然一声闷响,仿佛有一层布帛被撕开。磅礴的气息从体中喷出,四周的水快速激荡,有力的心跳如擂鼓般蓬勃有力。 哈哈哈,成了,终是突破了。吴亘一时间竟忘了大敌在前,兴奋大呼。咕噜噜,一潭幽水可不管你是几境,直往口中奔涌而去。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刚一睁眼,一双脚重重落于头上。咕噜噜,吴亘再度沉入水中,又牛饮一番。刚爬出水面,却是又被一脚踩下。 挣扎于水中,看着水面上高成负手而立,吴亘心中不禁悲恸至极。今天好不容易修为突破,济身三境,于武夫中也是靠前的人物了,却不想转眼就要溺死于潭中,好不甘心啊,哪有这么憋屈的死法。 一连三次被踩入水中,吴亘气息已是用尽,脸被憋的通红,正自挣扎间,忽然水面上高成的身影离去。吴亘也不管出水后高成怎么收拾自已,拼力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刚要抓着岸边石头跃出接战,眼前出现了一袭绿衫,玉足上红色的指甲如火焰般鲜艳。 一刹那,吴亘险些流下泪来,第一次觉得,这个斜卧于青石,手持酒壶慢饮的洛院主,是如此的亲切动人。 「高成啊,不在你观夕阳城扫地,却跑来这里欺负一个娃娃,不觉的有些寒碜吗。」洛冰似笑非笑,唇间还沾有酒渍,斜瞥着远处的高成。 「院主,此子乃王爷钦点的要犯,务必要捉拿回去,还请院主能够通融。」高成拱手施了一礼。 洛冰却是毫无起身的意思,「王爷?哪个王爷,赵家这么多王爷,你不说,我知道是哪个阿猫阿狗。」 「院主,请自重,王爷金枝玉叶,岂是你言语中的不堪之物。」高成脸现怒色。 哗,洛冰一撩衣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高成,「姓高的,莫要不识抬举,这里是神武院,不是你的王府。别人怕他赵长,老娘可不怕,要不然我爹这个大将军也是白当了。 说实话,要不是今天要借你的手磨砺吴亘,老娘早把你宰了。 别不服气,你那三脚猫,在老娘这里还真不是个事。不过是赵长的一条狗,宰了就宰了,你以为赵长敢放个屁。」 闻听此言,吴亘几乎要跳起来给洛冰鼓掌了,这话讲的,大气,解气。 高成双鬓太阳穴突突跳起,双目阴冷,「洛院主,为了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子,得罪王爷,未免有些因小失大了吧,还请三思。」 「思你个鬼,欺负我的人,还敢出言相胁。告诉你,以后我这个学生要是伤了半根寒毛,老娘第一个杀到观夕城,取了你的狗头。 至于你家王爷吗,呵呵,真以为动不得他,一个窝在犄角旮旯里的老狗,自以为得势,殊不知,旁人看他如跳梁小丑,不知还能蹦跶几天。滚」洛冰脸色一凛,手中酒壶被捏成一个银疙瘩。 高成冷冷看了一眼洛冰,又轻蔑的瞟了一下吴亘,拂袖而去。 「切。」洛冰拍了拍手,不屑一顾,转头一看,吴亘正将自已扔在地上的银壶悄悄揣入怀中。 「你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洛冰气不打一处来,自已怎么招了这么一个贪财的玩意。 「不要浪费,嘿嘿。」吴亘谄笑道,「今天才知道,院主原来是大将军之女,怪不得如此豪气勃发,为人大气。我一个小门小户,只能如蚂蚁搬家,一点点腾挪,攒下些钱财,好娶媳妇。」 「没出息的东西,都说了你是我的人了,到时候老娘指头缝里漏些,够你娶个十几房的了。」洛冰不屑的摆摆手。 吴亘闻言眼睛一亮,快走几步扯住了洛冰的衣袖,「院主英明,院主威武,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你看我今天被人打惨了,不如再施舍些银钱,也好买些药材疗伤。」 「滚滚滚,当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洛冰一甩手,欲将吴亘甩开,可没曾想其人抓的严实,刺啦一声竟是把袖子扯了半截下来。 吴亘后心一凉,抓着手中的半只袖子不知所措。 「好啊,胆敢公然调戏院主,你说是随我见官还是嫁与我为妾。」洛冰脸拉了下来,恶狠狠看着吴亘。 吴亘低头垂目,「我还小,望院主怜惜,勿辣手摧花。」 「去去去。」忽然洛冰脸上露出促狭之色,一把将吴亘的头搂住,「说,是不是看上如玉了,若是你娶了她,放心,我给你一座金山。」 吴亘被其挤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道:「院主,我们还是去见官吧。」 第145章 断木行动 「还有几天就要出发了,这些日子你当收拾心思,好好准备。此行我准备让你当个小队长,人嘛自已挑选,精干些。此次出行难免会有些风险,收收你那无赖样,手下人性命俱在一念之间,不可等闲视之。」 「院主,我一个新人恐怕不好吧。」 「废话,你以前打过仗,又是个惫赖货,深谙逃生之道。这些学子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损伤多了我也不好交待。 国师那个老混蛋,把这种差事交给我,纯粹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你记住,打的赢打不赢不要紧,脸面丢不丢不要紧,你把人保住就成。」 「院主这话说的,既然你都不想去,我是否可以不去。」 「可以。」 「多谢院主。」 「把如玉娶了,我走之前把婚事办了。」 「呃院主,我觉的吧,作为神武院学子,本就负有保境安民之责,加之又受院主授技大恩。此次行动,小的非参加不可,打死也要参加的那种。」 山路上,洛冰与吴亘一前一后,缓缓而行,边走边聊,吴亘手里还拿着洛冰的半截衣袖。 吴亘忽然想了起来,「院主,咱这次要去哪里。」 洛冰回头看了一眼,「这地方你熟,宝安郡。」 「啊。」吴亘一愣,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是去了宝安郡,「小的在宝安郡还有些疙瘩,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不就是秦郡守的事吗,放心吧,此人已经调离此郡,另有他任了。诶,不是,你这人怎么跟刺猬一样,到哪都要扎人呢。」洛冰有些奇怪的问道。cao 「都是别人惹我的,我一介中人,哪里还敢造次。」吴亘嘟囔道。 「不管了,这些天你抓紧准备,挑好队员后快些磨合。放心,若是有些人仗着身份不听话的,我给你一个鞭子,揍,只要不打死就行。」 「得嘞。」得了倚仗的吴亘,倒是对此行有些期盼起来。 前往宝安郡的命令很快就下达下来,除了洛冰外,此次三院共派出三十五人,分为五队。 其中吴亘单独一队,分别是齐合、胡嘉、苏剪雨、木飞、张荣,还有一个重挚院的叫栾鸣的。从这个组合可以看出,洛冰是费了些心思的,神武院三人,其他两院各两人,遇有个争执,自家人也多些。 原本吴亘想着将东方祭拉了过来,可他已被洛冰委任为另一队的队长,只得作罢,把张荣塞入自己队中。不过最后还是闹了个插曲,临出发前,如玉跑了过来,非要加入吴亘一队,唬的吴亘险些弃权不干。 后来在夏侯钟的强压下,最终还是将如玉收了进来。 洛冰在神武院中,明确此次行动名为断木。 断木为鸟,善食木中蠹虫,此行意味不言而喻。不过这次行动用的是历练名义,纯粹三院私自行动,与朝廷却是不相干的。 大手一挥,也不搞个什么仪式,洛冰便带人去了葛山北一处隐秘所在。经过层层查验,这些人进入其中,发现这里的山几被挖空。 山腹中,整齐排列着一个个银色怪船。这些船与当日吴亘所见锦春王暗卫所乘怪船相似,却是更加的简洁,体呈梭形,里面坐下十余人不成问题。 吴亘眼前一亮,当初在战棋对弈中,自已本就擅长义鹘突击,今天倒是看到了实物。 怪船藏于此地,应是赵国暗中苦心打造,作为撒手锏之类的使用。 很快有人领着这些人,熟悉飞梭的驾驭之法。飞梭乃是以棘玉原石驱动,可凌空而行,而且外壁布有阵法,可隔绝内外,免得船中人被空中罡风所伤。 赵国先祖以武立国,虽然这些年练气士大行其道,但 却没有放弃武道,转而打造利器供武夫所用。这点倒是与朱卷国练气士掌控朝政、统辖山上山下的境况大为不同。 在朱卷国时,武人几乎已成为练气士或天人之类的附庸,地位可谓低的可怜。反观赵国,不仅有神武院这样专研武道的存在,朝中武人也是多有任职,武夫尚且在坚守着自已的一席之地。 但随着国中各地练气士的崛起,这个人群逐渐庞大,朝廷迟早要给个说法,疏通其上升通道,国师一职就是如此应运而生。 毕竟身怀异术的人要是添起乱来,可是比一般人的危害更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随着灵气复苏,与异族大战渐歇,这种趋势越发明显,除非有相应反制手段,否则这种一派制一郡,乃至一派制一国的局面只会接二连三出现。 在熟悉飞梭操作过程中,吴亘看到了一件自已的熟悉之物,那就是画有血灵符的劲弩。此符仍是虬真人所制模样,也不知赵国皇室如何得来。 看到劲弩,吴亘不仅不恼,反而十分高兴,若是自已一人推广血灵符的使用,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就像武寞费尽心力送意经一样,效果还不一定好。有了朝廷背书,想来这血灵符必能快速施行于各军各地。 吴亘从来不是那种有什么好东西就藏着掖着的人,从其将贵人身份让与初霁就可看出。虽然这一让,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三天过后,参加断木行动的一众学子便学会了如何使用飞梭,毕竟这些人都是一国精华所在,只要掌握诀窍即可上手。洛冰一声令下,五艘飞梭腾空而起,向着西南飞去,那里正是宝安郡的所在。 令吴亘无语的是,洛冰竟然没有与自已同船。其他四队,皆是由年长学子带队,自无大碍。可自已是刚入院不久的新人啊,初次领人行动,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 坐在船上,吴亘拿着一根银制的鞭子沉默不语,飞梭由栾鸣控着,并无大碍。 瞟了一眼坐在船上的七人,暗自盘算起来。如玉自不用说,那是对自已一片忠心,估计此时让她锤扁在场哪位,她都不会犹豫半分。 胡嘉吗,这些日子与自已刻意接近,不管其出于什么目的,应也不会出什么妖蛾子。张荣好说,虽然有些小心思,敢尥蹶子抽死丫的。 木飞与栾鸣同出一院,这二人擅长侦察和联络,而且对各地地形颇为熟稔。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要自已办事公道,想来也能糊下来,不会做失了体面的事情。 唯有这个苏剪雨,从入队开始便是一脸寒霜,好像欠了她一大笔钱似的。 原本吴亘并不想要她,不过是入院二年的学子,整天架子颇大,对吴亘也是爱搭不理。只不过洛冰一脚将吴亘踩在地上后,苏剪雨便顺理成章入了队。 嘬了嘬牙花子,吴亘心中暗忖,只要你苏大小姐不惹事,权当带你出来耍了。 此次行动的任务,洛冰前面已简要说了,就是剿灭一伙四下劫掠的贼人。若只是普通贼人,恐怕也轮不上他们这些国之精英出手,自有官府负责。可贼人似乎成分极杂,有凡人,有修行人,有天人,十分难以对付。 这些人居无定所,而且极为分散,寻找起来颇为不易。若是大军围剿,实在不值得,铺天盖地找一两个人,劳民伤财不说,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 就这么个奇怪的混合体,却也是从侧面反映了赵国的一些现状。一些修行人无上升之道,一些庶人生活维艰,一些妖人不被正统承认,反正各有各的诉求,最终纠结在了一起。 吴亘收起了银鞭,大声道:「咳咳,诸位,此行任务大家也都是知晓了。之所以让我等出战,一则存了实战锻炼的考虑,二则也是对付此等小股逆贼,朝廷不好大动干戈。 这些人相互分散,行事狡猾,行踪无定。若想拿下对手,说白了,无非是侦、刺、剿、退四字。 侦这块也别指望当地,须得我等亲力亲为,这里面就多麻烦木、栾两位师兄了。」说着看了木飞、栾鸣一眼,二者倒是没有说什么,颔首应下。 「至于这刺字,很简单,只要落单的,能拿下就拿下,逼问一下情况,若是冥顽之辈,尽早做了就是。剿吗,则是遇有大股敌人,尽早报知洛院主,聚合力量围杀,必要时请当地协助。退就简单了,碰到打不过的,及时撤退,别管丢不丢人,保命为先。」吴亘继续说道。 苏剪雨眉头轻蹙,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请问吴队长,既然这侦有重挚院师兄负责,这刺当如何刺,是以贵院为先,我等练气士辅助,还是我等打前阵,贵院从旁协助。须知这攻杀之事,当先定好章法,有主有辅,有进有退,多多演练才不至于临阵猝然应对,相互影响,平白折了战力。」 吴亘心中暗骂,这女人不知是脑子进水还是天真的可爱,一行人已经出发,还说这种话,争个主次之分,难不成是因为没当上队长而心有怨怼。 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师姐固然说的有理,但对战之事,讲究的是个临机而为。 我与如玉、齐合会一些技击之术,张荣亦然。胡嘉擅长望气,善驭法器。苏师姐的银针剑也是有名的,木师兄和栾师兄又是刺探和联络的好手。来之前,我等业已相互熟悉手段,到时我自会根据不同对手,临机调度,倒也不存在配合不利的问题。」 吴亘讲这么多,实质上也是告诉这位姑奶奶,这些人手里有几斤几两,自家是清楚的,不要这位喧宾夺主过来提醒。 苏剪雨一时语塞,但还是有些不依不饶,「吴队长倒是有心了,不过方才说这冥顽之辈,我等自行处置实是有些不妥。将来俱是要入朝廷的,为官家办事,凡事还是要讲个国法,倒不如擒来交与洛院主,由她依律定夺为好。」 吴亘这下子彻底无语了,忽然他发现,自已的出身与这些人大不相同,在对一些事情的认知上简直是天壤之别。此时他终于体会到,当初张远碰到自已时的苦恼所在。一名领军之将着实有些不易,手下这么多人,咸淡口味不同,能拿捏在一起真是一门本事。 但已到此时,吴亘只得收了心思,应声道:「俗话说的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自有斟酌。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不听令的,院主所赐鞭子在此,如她本人降临,诸位且思量吧。」 苏剪雨嘴角动了几下,却是再没出声。 第146章 突袭 飞梭一连飞了两日,中途找了一处僻野短暂歇息,在第二日日落前,终是到了此行目的地,阴山城外一处庄园。庄园门口,有昭玄司的人早已等候在此处。 安排一行人住下,洛冰便径自去了一处所在,与昭玄司的人秘密商谈。吴亘也没有闲着,带着如玉、齐合、张荣在飞梭上仔细盘点一应伤药、食物等物,连画有血灵符的弓弩都是人手两具,这些都是来之前吴亘死乞白赖向洛冰处讨来。 行伍出身,又是经历过战事的,自然知道危险时刻,这些东西是能救命的。队中其他人多是贵人出身,自然不屑也是不会经手此类琐碎事。只有胡嘉凑了过来,看着吴亘的举动若有所思,不时帮着清点。 「吴亘,那个娘们好像对你很不服气啊。」张荣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吴亘自然知道张荣说的是谁,苏剪雨嘛,一到此地,其人便入了屋中,再没有露面。 一把搂住张荣的头,吴亘恶狠狠道:「张小荣啊,别耍那些心眼。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咱就这么寥寥几人,别天天整个窝里斗,累不累啊。」 张荣看着憨傻,实则心思通透,精明的很。好巧不巧,胡嘉来了后说这些挑拨之言,不是明摆着要在几人中间打楔子吗,这是吴亘难以容忍的。出去之后,难免遇到什么危险,若是几人各怀鬼胎,相互掣肘,纯粹是取死之道。 张荣嘿嘿一乐,知道是被吴亘看出了心思。cao 「那个女人我也挺讨厌的,整日装着清高,眼高手低,还喜欢指指点点,总是觉着众人应围着她转悠。吴亘,组队出行,还是立些规矩的好。」胡嘉忽然开口道。 吴亘一愣,胡嘉的话倒是摆明了其立场,不过他也是少阳院中人,为何会偏向自已。 「虽然我也是少阳院中人,但却对行军一事颇感兴趣。吴师兄不用怀疑我,出来后,就当摒弃院中身份,齐心应敌。」看着吴亘有些狐疑,胡嘉赶紧解释道。 吴亘左看一眼张荣,右看一眼胡嘉,长叹一口气,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只有身后忙碌的如玉,心思还简单些。 「放心,若她苏剪雨不拖后退,我自会容忍一二,但若是她不知好歹,即使她是贵人,也要鞭下伺候。」吴亘正色道。军无法不严,民无规不立,林子大了,规矩还是要有的。 「要不我去揍她一顿。」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一直忙碌的如玉。看到三人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反正我也是女的,也是贵人,打她几巴掌不为过吧。」 吴亘赶紧制止,姑奶奶呦,就您那三境圆满的身手,一掌呼下去,不把苏剪雨拍死才怪。如玉可是这个队中武力最高的人,吴亘此行还指望着对方能护持他人一二呢。 很快,洛冰与昭玄司的人商议妥当,召集几个队长,说了下步计划。原来昭玄司在距此二百里、一处名为大龙山的地方,发现了贼人的踪迹。 这些贼人平日里居无定所,说不得很快就要流窜到别的地方,断木行动各队需得尽快赶到此地,以防对方逃走。 第二日一早,一声令下,五个飞梭腾空而起,向着大龙山飞去。大龙山位于宝安郡东北,距吴亘当初驻守的抚冥关倒是不远,说白了,就是关后那一溜茫茫青山之余峰。 大龙山山势并不高,只不过位于四周平原之上,显的突兀鹤立而已。山顶却是一处平台,称之为大龙崮也不为过。 平台上筑有一处院子,院墙乃是用就近条石垒成,墙高且厚,各处房子俱是平顶,院中正有一些人忙碌晒着新收的谷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一处农家院子,可是哪个农家院子又需要如此高的石墙遮蔽,况且墙头四角还有设置瞭望孔的砖垒阁楼。 洛 冰一行人操纵着飞梭直接飞到了山顶,此次出动,务求突然,以免匪人逃脱。 看着山顶的院子,吴亘心里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已还是一名小土匪,像一只兔子般被张远从沼泽里拎了出来。如今却是换了个身份,为了些许前途,转而要对所谓的匪人进行剿灭。 人有时真是身不由已,终是会在现实的压力下妥协。自由和远方,那是诗里才有的事情。 时过境迁,身份变幻,倒不由让吴亘多了些感慨。 五艘飞梭无法全然落在院中,洛冰乘坐的那艘当头落下,按着栾鸣传来的信息,吴亘和东方祭随其进入院中,其余两艘落于外面。 栾鸣有一种重挚院异术,可以短距传信而不被别人侦知,加上每艘飞梭都有一名重挚院学子,倒是联络方便的很。 吴亘看了一眼船中各人,正色道,「栾鸣、齐合操船,防止有人劫船。其余人等,与我下船接敌。注意,方才已经看清,院中有些凡人,出手还是要留有分寸。 至于修行人,能生擒则生擒,负隅顽抗者不可手软,速杀,免得伤了自身。突袭时,我与张荣、如玉凸前,胡嘉、苏剪雨策应,木飞你瞬移手段好,相机支援。」 简单交待了几人任务,吴亘言语毫不客气,接敌在即,面对这帮并不相熟的同窗,不能再有商量的意思,唯有独断。况且临行前洛冰也交待了,杀敌为次,保住这些贵人性命为先。 苏剪雨蹙眉道,「我觉着对修行人还是怀柔些为好,毕竟还要从其口中套取一些情报。」其人本来就对吴亘直呼贵人名姓有些不满,按捺不住便出声提议。 吴亘冷冷瞅了对方一眼,「苏剪雨,此时不比院中,遇事还要相互商议。既然我等已被征召杀贼,实如军伍,虽然我这个队长不比什么曲长、将军,但军令如山,各自做好职司就是,若有疑问,战后复盘时再说。」 苏剪雨还想说什么,如玉已经恶狠狠盯住对方,加上胡嘉在后扯了扯袖子,其人愤愤之下还是闭了口。 一落地,吴亘刚想跳出,如玉一拨其身子,倒是第一个跳了出去,高大身形护住了身后。 院中的人初始还对这些怪鸟有些好奇,端着簸箕笤帚抬头观望。眼见从鸟中跳出一些人,方才醒悟过来,扔掉手中东西掉头向着屋中跑去。 吴亘与洛冰对视一眼,掉头冲着东厢房而去,洛冰则是直扑正屋。 一步越过几个正在奔跑的贼人,吴亘刚要踹门,如玉已是赶到身前,一拳击出,两扇厚三寸的厚重木门便被轰的飞了出去。 一入屋中,吴亘冲着如玉一指里间,又向着张荣示意了一下床下,自已则是猛的冲向窗边。方才神识已经探明,屋中计有三人。胡嘉和苏剪雨、木飞则是负责拦截正跑入屋中的人,同时防备有人从屋中逃出。 站于窗前的人倒也反应不慢,伸手拎起一把短刀向吴亘刺来,动作毫无凝滞,显然也是个积年的好手。不过也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好手罢了,以吴亘此时的眼光来看,其人功底还是漂浮了些,快则快矣,力道实是不敢恭维。 脚下神行术发动,眨眼间已到其人身侧。锁腕、掐喉、踢裆,一气呵成。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在旁人眼里,窗户旁的那人刚举起刀,再看已然被吴亘死死按在地上,一只胳膊已是被拧成麻花,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里间同样传来一声巨响后便再无动静,如玉的身影再次出现。倒是张荣,其人擅使长刀,背后插了三把,此时一刀砍向床上的人,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刀砍中。可是刀砍在身上,竟然弹了回来,床上的人已然跳了起来,伸手砍向张荣。 其人全身呈金色,连手臂也化为一柄金刀,重 重斫在张荣长刀之上,长刀应声而断。张荣一愣,原本对自已一刀砍中对手正有些自喜,可没曾想对方竟全然不惧自已刀锋。不仅如此,还就势反杀过来。 这就要命了,生死搏杀之间,怎容迟疑,这一丝犹豫,便是生死相隔。这也不怪张荣,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这种厮杀,都是家中喂拳喂大的,做做花架子还行,若是碰上刀口上舔血的厮杀汉子,就是境界比他低些的,说不定也能将他砍翻在地。 所以,武寞所说的境界就是竟扯淡还真不是瞎说。 如此危急时刻,张荣自然知道此时应该躲避对方攻势,可身体却是跟不上心中所想,只能傻傻看着金刀落下。 当的一声,从一侧伸过来一把形制怪异、刀面锈迹斑驳的短刀,拦住了已至张荣面前的金刀。吴亘一手架住对方的刀,另一只手用力一拨,竟然将张荣整个人甩到屋外。 与此同时,如玉已然来到了金色人的身前,怒目圆睁,双手举起一把硕大的银斧,重重砍在其人腰间。一阵刺耳声过后,此人竟然被拦腰斩为两截,扑通掉于地上,上半身还因方才冲势向前冲了几步方才停下,挣扎两下便殒命。身上的金色褪去,化为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妇人。 吴亘冲着如玉道:「屋中人如何。」 如玉一脸兴奋,「拍扁了。」 「呃那算了。」这如玉执行自已命令倒是坚决,能弄死绝不留活口。 很快,三人带着那名昏死的人出了屋子。此时洛冰已经结束了正屋的战斗,拎着一个,不是,是一条人走了出来。此人长着一条长长的蟒尾,头软软垂下,口中耷拉着一条蛇信一般的舌头,竟然是个兽人。 倒是西厢房的战斗仍未结束,东方祭领人正在攻打,可是却被屋中的两人死死堵住,已方一名重挚院的学子还受了伤。 洛冰脸色一寒,将那条人扔给吴亘,身形一晃便到了西厢房,一拳轰出,一片血雾飞射,挡在门口的人已是不知碎为多少块。身形跃入屋中,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洛冰重新走出屋子。 瞪了东方祭一眼,洛冰问道:「吴亘,你那边如何。」 「死了两个,还留了一个活口。」吴亘面不改色,指着地上打滚的人说道。 「好好,我方才还怕出手重了,把这个像蛇一样的家伙给打死。」洛冰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蛇人。 吴亘无语,这位大姐比自已还狠。 第147章 什么比死还可怕 很快,大龙山上剩下的活人被押解到院中。 此次突袭,共有八名修行人,其中六人被当场格杀,两人受伤生俘。另院中还有十一名普通人,都是邻近的庶人,在此帮着这些人打理院子,顺便在山上开垦了些土地,种些庄稼之类。 原本以为庶人是被胁迫至此,当对一行人的到来感激不尽,可未曾想到这些人反抗反而更为激烈。 比如其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竟然悍不畏死、手持钉耙冲了上来,想要救下被吴亘打伤的贼人。在众人眼里如此荒唐可笑之举,却把吴亘弄的手忙脚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是苏剪雨在老妪身后拍了一掌,将其击晕方才了事。 洛冰扫视一眼院中被捆缚起来的贼人,「尔等勿忧,我等此行只惩首恶,其余人等,只要交待出其他贼人的下落,自然会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原本在地上蹲着的一名老者站了起来,梗着脖子、绳子下青筋暴起,「何来首恶,我等皆是首恶,来来来,快些将小老儿的脑袋摘去邀功。若说交待他人下落,断是不可能的。」 洛冰面容一滞,一时竟是无语,此人明显是没有修为的,自已一根手指就可将其弹死,竟然刚硬如斯。 旁边随行的一人大声呵斥道,「莫要猖狂,难不成以为我们真不敢动手。」转身向着洛冰施礼,「院主,彼辈冥顽,不见棺材不落泪,杀两个就知道官家威风了,何必与他啰嗦。」 地上竟然忽忽站起七八人,皆是嚷嚷道:「反正要么死在狱中,要么死在此处,倒不如早些死了,少受些罪。」 方才开口的人冷笑道:「不错,还有主动赴死之人,那我就成全了你们。几条贱命而已,抹了就抹了。」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四周又有几人上前,准备一起动手。就连洛冰、胡嘉等人,也是不以为意,正好借此举震慑贼人,并没有劝阻的意思。便是齐合,向前迈了一步,却又黯然退回。 「慢着。」吴亘笑嘻嘻走了出来,「诸位,这些人一看就是仆役,哪里知道什么贼人隐秘,杀了恐怕也没有用处。 小弟以前曾在军中学过刑讯之法,倒不如交给我试试,也省的血臭味沾了诸位师兄的手。」说着冲着四周团团拱手。 吴亘也是看出来了,今天在场这些人,除了自已和齐合外,都是贵人身份。这些人放到任何一个地方,哪个不是前呼后拥、骅骝开道。 所以他们对这些庶人的态度,吴亘倒也理解,灭杀几个,与随手捻死虫蚁有何区别。自已若不站了出来,这些人恐怕今天都得死在此地。 洛冰微微颔首,「哦,若是吴队长有更好的法子,倒也可以,只是须快些,免得其他贼人得知讯息逃窜。」 吴亘自无不可,就在东厢房中设了刑堂,让如玉把在门口。押了一人进去,此人面对吴亘,吓的双腿哆嗦,不知面前少年要使什么歹毒手段。 人有时就是这样,不惧战场刀斧,却怕暗室酷刑,面对刑杖煎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捱的下来。 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吴亘将其拉到屋中,手放于脑袋上,双目中漩涡泛起,如有星辰流转,「看着我。」声音低沉,不急不躁。 那人心知不妙,试图低头避开吴亘的眼神。用力提起其头发,逼的此人与已对视。不一会儿,其人便眼神呆滞起来,魂师有些手段真是好用,特别对于凡人,对方几无抵抗之力。加上吴亘此时神魂成形,惑乱之术更是以往难比。 一番问询下来,吴亘倒是摸清了这些人的底数。院中这些凡人,或是逃出的奴仆,或是失地农户,或是破产的小商贩,因为没有活路,被招募至此。 贼人们在此开辟了一些地,这些人或种地,或纺麻,或服 侍这些修行人,虽然日子清苦,却没有诸种苛赋,没有人随意欺压,倒也衣食无忧。而且有些本事的,还被贼人招了去,授以术法和拳脚。 大龙山只是贼人们的一处粮仓,在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放了不少积攒的粮食,也不知囤之何用。 这些人之所以极其反感洛冰一行人,除了贼人日日蛊惑外,就是离了此地确实活不去了。好多人已失了丁籍,出去后寸步难行,不是被捉来为奴,就是派去服苦役,还不如在此死了痛快。 吴亘一连问了几人,皆是类似情况。但贼人其他据点,具体叫什么名号,却是一无所知,想来贼人也是怕他们口杂泄密。 无奈之下,吴亘将那个蛇人抓了进来,此人已经苏醒。看到吴亘,蛇人将脸一撇,竟是丝毫不予搭理。 原本想着继续施展魅惑之术,可一使出才发现,这人神魂不知被施了什么禁制,催动的紧了,竟有魂飞魄散的征兆。 想了想,吴亘蹲在蛇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却是一言不发。这下子倒是把蛇人看的有些发毛,沙哑道:「狗贼,想杀就杀,爷爷自不是怕死的。即使死了,下了幽泉亦要化作厉鬼,向尔等索命。」 「啧啧。」吴亘连连摇头,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实话跟你说吧,我平生好吃蛇肉,特别是蛇胆,若是佐以烈酒,更是人间美味。 我不会杀你的,放心,还要好生喂养起来。平日里若是想吃蛇,便用刀片成薄块,一点点烫了吃。还有蛇胆,小刀剜开腹部,每次只许少许胆汁,想来还是新鲜的滋补身子。」 说着吴亘掏出一把铮亮小刀,在蛇人身旁不断比划动,似是寻找下刀的位置。 蛇人神情一僵,一句话不说,眼神却是随着刀锋来回游荡。冰凉的刀尖在蛇身上游走,这种无力待宰的感觉,让蛇人脸色越来越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是世间最残酷的话语。 终于,吴亘在蛇尾处停了下来,满意的点点头,「此处甚为筋道,正好用来烘烤。」说着将小刀轻轻插入蛇尾,轻轻一划。 一声惨呼,蛇人眼神惊骇,「我若是说了,可否饶我一条性命。」 吴亘并不看向蛇人,将小刀放在眼前,皱眉看着仍在滴血的刀尖,「我只能保证我不杀你。」 听到吴亘的话,蛇人恨恨道,「那既然要死,我为何要说。」 吴亘叹了口气,眼神怜悯,「死有时真比活着舒坦,你真愿意活在我的手中吗。」 二人对视良久,蛇人长叹一声,「罢了,说了后,只求速死,切勿将我交给外面那些人。以往有些兄弟被捉,受尽大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以。」吴亘伸了个懒腰。 「我们是天道门中人」 蛇人的话让吴亘一愣,天道门,这个名字倒是好熟悉。是喽,上次在中人的试炼路上,绿洲中被沙虫所袭的人,也是天道门中人。 随着蛇人的讲述,吴亘知道了天道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说白了,天道门就是一个集练士气、武夫、天人、妖人甚至包括凡人在内的大杂烩。这么些人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特征,那便都是庶人。 这些人中,多是上升无望,却又有野心的一些人。还有一些人,则是在外受人欺压,难以再活下去,不得已入了天道门,相互抱团取暖。 天道门中,处事还相对公平,起码来说,门中人都会根据其修为、本领、技能,给予相应的报酬。就是啥也不会的,也可以种地、纺织、渔猎。因为不用向官府上缴税赋,除了给门中交一份外,剩下的都是自已的,倒是比原来活的滋润许多。 这些年来,天道门吸引了大量的庶人,虽然大部分人只能 充当门人附徒,如院中这些凡人,但毕竟能填报肚子,而且不用担心贵人中人欺负。 随着势力的壮大,自然有了别的需求,有了一些野心。为了谋求身份地位,这些年天道门倒也是想了不少办法,无论派出修为有成的做贵人附徒,或是入军中求取战功,都有尝试过。 可由于势力逐步壮大,招来了官府的关注,几次围剿,天道门损失不小,主力尽失,便分散了开来,行事也更加隐秘。 这位虽然负责大龙山粮仓事宜,却是连门主什么样的都没见过,也不知去哪里寻找门中高层。门中倒是会派人与已联系,调度粮秣。至于山中为何屯了这么多的粮,那就不是他所能知的了。 听完对方讲述,吴亘沉吟片刻,「与你联系的人可知其名姓,有何特征。」 蛇人叹道:「不知道,如今官府打压的紧,每次来都是面覆黑布,对上信物即可,从不曾听其说过名号。此人倒是生的魁梧,听口音是本地人氏,手上功夫应也不错。 对了,此人可能是贩私盐的,有一次来的匆忙,我曾见其马上放有两袋盐。想来以门中手段,是拿不到盐铁专卖的,只能私下贩卖牟利,以供门中日用。」 听到这里,吴亘心中一个咯噔,岔开了话题,「行了,我已知晓。还有一事,按说你要么是人身有长蛇血脉,要么是蛇妖化形,为何你不能化为人身。」 蛇人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有些事一直记不起来。若是硬生生回忆,便头痛欲裂。时间长了,我便也习惯了。」 吴亘心中明白,此人身上的禁制应是禁锢了此段记忆,「你可愿死?」 蛇人犹豫了一下,「可活吗?」 吴亘朝外努了一下嘴,「你不觉着你这身子有些奇怪吗,落到他们手里,定是先细细探察,剥皮抽筋,在找出你身上的秘密前,恐怕都不会死。」 沉默片刻,蛇人叹道,「给个痛快吧。」 吴亘平静的将手放在其头上,「放开心神,不要抵挡。」 蛇人将眼闭上,脸上俱是死意。吴亘神识放开,向着对方神魂探去,可是一入其神魂空间,四下便震荡不已,显然是禁制发动。 吴亘不为所动,不顾此间动静,继续探查。很快,蛇人的口鼻眼中有黑血流出,浑身颤抖不已,禁制已被触发。 过了一会,吴亘面色有些难看,将手拿了下来,身下的蛇人已神魂湮灭。方才不顾危险,损失了一部分魂力,才看到一些凌乱的画面,其中有一幅是一个高大的鸦嘴面具人正俯视着自已,抑或是俯视着死去的蛇人。 第148章 重回旧关 院中,吴亘简要向洛冰汇报了先前所探情报,只是匿去了接头人的信息。洛冰皱皱眉,并没什么表示。 「院主,这些人当如何处置?」东方祭的声音响起,指着跪着的十一名凡人和一名被吴亘废了人事、早已昏迷不醒的人。 「扔给当地就是,是杀是剐」洛冰忽然看了一眼吴亘,转而吩咐道:「与当地交割时,只说这十一人是被天道门胁迫而来,勿处罚过重。」 随着洛冰这一瞟,在场的人也是若有若无看了几眼吴亘。 当即两艘飞梭押解着这些人离去,剩下的人便在院中住了下来。一来方才在山腰洞中发现了大量的粮食,为免落于贼人之手,需要在此看管。二来此次行动突然,贼人说不得还不知道此地有变,若再来人时正好一并擒拿,拷问天道门所在。 一时无事,众人便在此处住了下来。等安顿好后,一行人却是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烦恼,那就是如何安排床铺。cao 山顶小院东西厢房共四间,加上正屋三间,却需要住上三十余人,洛冰还要单独住上一间。这让平素住惯独门小院的贵人们突然极不适应,特别是多人挤于一座炕上,让许多人硬生生失了眠。 等第二天一帮人黑着眼圈、打着哈欠相互见面时,皆是摇头苦笑,只有吴亘、如玉和齐合等人精神抖擞。这三人要么是习惯如此简陋住处,要么是心大到倒头就睡。 看着这些萎靡不振的学子,洛冰也是挠头不止,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睡觉问题竟然影响了诸辈战力。 眼看线索已断,洛冰便召集大伙商议下一步行动。有的说可先行返回阴山城,待昭玄司情报再择机行动。有的说不妨留少量人在此,其余人等四下探察。有的说干脆寻到当地官府,派出大量熟知地形人情的探子,总比这么几个人瞎踅摸为好。 「吴亘,你出自宝安郡,怎么看。」洛冰忽然转头,问向隐有心事、一直有些沉默的吴亘。 吴亘茫然抬头,洛冰是又问了一次,方才缓言道:「院主,咱出来可是受国师之命,原本就是存了历练的目的。若稍稍遇些挫折便求助他人,难免会堕了自家的面子。」 「那你的意思呢。」洛冰有些不耐烦起来。 「院主,正如你所说,我出自宝安,毕竟对此地还熟悉些。不妨这样,我带人出去打探,此地留几人即可,其余人回阴山城待命。这样,既可免得大家过于疲惫,又可防着贼人前来,也可分驻各地,便于相互照应。」 洛冰微微颔首,看着一帮学子期待的神情,便知道这些人恐怕心思早已回到城中。此地嘛,自已这个院长是跑不了的,换其他人也不放心。 很快,一行人商议妥当,吴亘便带着人乘坐飞梭向南,兜了一大圈后,却是直接向西飞去。 「吴队长,此行我等去往何处。」被吴亘救了一命后,张荣明显恭谨许多,船上的人闻听也纷纷抬头。 吴亘笑容可掬,笑意难掩,「此地有我曾驻守过的烽燧,名为抚冥关,我等不妨先去彼处。毕竟他们是坐地户,比我等更为熟悉此地情形,说不得能摸到什么线索。」 在座众人一听,自无不可,只要不用晚上挤大通铺就成,连一向孤傲的苏剪雨也不反对。 飞梭快速穿行于逶迤群山,渐渐的,如一颗人头般耸立于诸峰的荒冢岭,出现在众人面前。 近乡心怯,吴亘有些忐忑不安,关中不知情形如何,鬼蜮可还存在,满山机关是否完好。 临到峰顶,吴亘让飞梭来回盘旋。很快,烽燧上出现了一人,如见了鬼一般看着山顶这只怪船。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莫信明显较以往胖了不少,指着飞船跳脚大骂 ,指挥着另一人手忙脚乱的架起了强弩。 吴亘站起身,冲着莫信使劲挥手,若不是有阵法挡着,恐怕此时早已跳了下去。 莫信终于认出了吴亘的模样,稍稍一愣,赶紧按下身边人的弓弩,指了指山腰,自己掉头跑了下去。 吴亘吩咐如玉缓缓操船,按着莫信所指落了下去。之所以不敢冒然落下,鬼知道自己走后,莫信添加了多少机关。 飞梭一停稳,吴亘当先跳了出去,莫信快步迎了上来,二人紧紧相拥。莫信用拳捶打着吴亘的后背,「他奶奶的,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还晓的回来啊。」话语间竟是带了一丝更咽。 久别重逢,吴亘亦是百感交集,「老莫,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人不长命,坏坯活千年,咱日子还长着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吴亘一一介绍着身后的同行之人。莫信腆腹负手,笑眯眯连连点头,兄弟混的不错,有了这么些小跟班,做哥哥的与有荣焉。 别说,这些人穿的都还整齐,盘子也是正的很,身上穿金戴玉的哈,头上都还有金冠、银冠,倒是挺值钱的吗。哈哈,金冠、银冠…… 莫信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抚冥关伍长莫信,跪迎诸位贵人老爷。」头紧紧埋在土里,一动也不敢动弹。 这下子轮到吴亘尴尬了,忽然才意识到,原来身后这帮人,除了齐合外,竟然都是贵人。只是自己在神武院里,满目皆贵,时间长了,便视若无睹。可这是荒冢岭啊,就整个宝安郡,能有几个贵人。 按着赵国律法,除了皇室,就连当初在宝安郡一手遮天的秦郡守,也只能遗泽一世。到他孙儿辈时,若没有什么大功于国,或是仕途再进,那就要自动丧失贵人身份,可见贵人之难得。 伸手扯了扯莫信,对方却丝毫不敢动弹。吴亘干笑着冲着后面几位同窗道:「山里人,没见过世面。」 还是胡嘉喊了一句,「起来说话。」莫信方才慢慢起身,有些畏缩的躲在吴亘身后。 如此一来,搞的吴亘兴致大减,只得让莫信帮着几人寻几处宽敞住处,妥当安顿。 莫信毕恭毕敬将几人往山下领去,山上是不敢让这些爷住的,万一落到鬼蜮中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再长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路走来,吴亘眼睛一亮。别说,这莫信经营起来还是颇有一套。原本上山路上并无关隘,莫信一连在转弯或狭窄处做了七道石门,加上四周星罗棋布的陷阱机关,若是人手充足,挡个几千人不成问题。 吴亘不时提醒,一定要跟着莫信前行,千万不可随意行走。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手贱。一不小心,张荣不知触发了哪处机关,被倒吊在了树上。就连木云这个平素看起来老实的家伙,也险些被暗弩射上几个窟窿。 众人胆战心惊、亦步亦趋,终于平安到了山下。回头看看这一段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山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莫信。若是赵国关隘皆是如此,岂俱敌寇叩关。 山下、山腰处,都新建了七八间高阔的屋子,这是吴亘走之前所没有的。吴亘一直以来就想着多盖些屋子,若抚冥关人气渐汪,也有个驻脚的地方。 没想到,莫信给了自己一个惊喜,不仅建造了这些房屋,还收了两个小弟在此。 入夜,小院槐树下,吴亘与莫信慢慢小酌。朦胧的弯月从蝉翼般的云里钻了出来,银色清辉洒下,树影婆娑,显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兄弟啊,你可算是混出来了,不像哥哥,只能呆在此地做个小小的伍长,一辈子也就如此了。」莫信不胜唏嘘。 「说哪里话来着。一路履冰临渊,几次历经生死,方才走到如今境地。可又如何呢,还不是将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吴亘重重躺在椅子上,拇指食指伸出,空出一点点距离,「在外面,想着往上爬这么一点点,都得拿命去填啊。倒不如老哥在此地,自由自在,潇洒恣意。」 「那倒也是,欲承其重,必受其难。娘胎没带造化,只能自家去寻。」 「对了,宝象近期可曾来过。」吴亘忽然转头问道。 武寞眼神闪烁,「有些日子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怎么了,寻他有事?」 吴亘沉默半晌,方幽幽道:「兄弟间生分到如此地步了吗,需要你为他遮遮掩掩。」看到莫信方要解释,一摆手,「山路上的盐屑尚在,未被雨露所掩。」 莫信咬咬牙,难掩黯然,「宝象家中有变,其母业已病故,其人不知道入了什么门派,神秘的很,我几番打听皆是缄口不言,还劝我不要知道太多,免得引祸上身。 这次你带着这么多人到此,携刀带剑的,个个看起来都是有些本事的,终不能是到此游山玩水吧。吴亘,你是官家的人,虽有职司所在,但看在老哥哥的面子上,放宝象一马吧。」 说着莫信竟然从椅子上缩了下来,跪倒在地。 吁,长出了一口气,吴亘嘴角绽出笑意。过了那么久,莫信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一把抓住其前襟,拎到自己面前,「小看人了,我叫吴亘,还是那个要当寨主的人。」 莫信眨了眨眼,「你还是吴亘。」 「当然。」随手一甩,将莫信丢在地上,「那个四条胳膊的小子呢。」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在这呢。」随着声音,从屋后闪出一个胖大汉子,来人正是宝象。 吴亘早已感知有人在此,只不过兄弟既然不愿出来,又何必逼着他现身。 走到近前,宝象面容沧桑了些,显的心事重重。拍了拍吴亘的肩膀,「兴师动众带着这么些人,还以为你是来抓我的呢。」 吴亘叹了口气,轻拍其手背,「你什么时候入了这个什么天道门的,可知国中派了什么人来?神武院院主,大将军之女,还带着一帮贵人,废话少说,把你知道的说上一说,咱仨一起商量个妥当的法子。」 宝象坐下,喝了一口酒,「你到观夕城不久后吧,家也没了,又不想从军,在贩盐途中救下一人,便稀里糊涂入了其中,图的就是人家给钱。不过天道门也不怎么信任我,连门主的面都未见过。只是利用我私盐的路子,当个信使罢了。」 「说说吧,这天道门是个什么玩意。」 「行,我知道的也不多,没什么不能说的。」 第149章 赴阳泽 小院中,听完宝象所述,吴亘一时有些沉闷。如其所言,宝象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外围人员,对于天道门的内在运作并不清楚。 天道门迭受官府打击,力量损失多半,剩余的可谓风声鹤唳、小心翼翼。这么长时间以来,宝象只负责大龙山、还有一处名为阳泽的所在之间联络通信,其余的一概不知。 阳泽其实是一座大湖,湖心有岛,宝象甚至连岛上也没有去过,每次接头都是在岸边。 打下大龙山后,吴亘审讯蛇人时,说有接头人是个盐贩子,这才有些狐疑,找了个由头径直带人来到抚冥关。 莫信多么精明一个人,宝象的事他自然知情。今天一看吴亘一行人如此架势,提刀佩剑的。而且日间路过山腰那处私盐仓库时,伫足良久,莫信便猜测与宝象有关,急急派了一人通知宝象跑路。却不曾想其人不仅没跑,反而来到了抚冥关。 「吴亘,你现在是官家的人,当如何处置宝象。」莫信按捺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兄弟们在一起,有些事还是说明白了为好。 吴亘打了个哈欠,困劲又泛了上来,「还能乍的,我就说从军中偶然打听到天道门的消息。放心,明天我还会到厢军大营走一遭,除了玄昭司,军中不是也有自已的眼线吗。」 莫信一听,只能如此了。「对了。」莫信一拍大腿,「既然是军中眼线,不妨把这事做实,找张远商量一下,给他安个正式的身份,这样即使将来查出来,宝象被顺藤摸出,倒也有个遮护。」 「好,明日我便去与老张商量。对了,宝象,你与这天道门接触时日不短,可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比如说长的像乌鸦之类的。」吴亘忽然想起探察蛇人神魂时所看到的画面,难不成有正灵盟的人参与其中。 想了半天,宝象方才不确定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有一次在阳泽岸边,曾有几人搭船上岸,其中一人脸上覆有鸦头面具。当时还以为也是如我一般的信使,选了个鸦头面具遮掩。怎么了,这些人有什么蹊跷。」 吴亘沉思片刻,方幽幽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此次行动如此奇怪了,按说有昭玄司在此,剿灭个天道门并不费多大气力,为何还要几个学院出面。 这些鸦面人属于一个名为正灵盟的组织,其人都是戍徒出身。涉及戍徒之事,对各国来说都是颇为敏感。处置不当,很容易引起戍徒一族的反弹。 估计是昭玄司也发现了其中的隐秘,所以这才撤了出去,让学院派人出面戡乱。这样将来若是有什么事,也有个回旋余地,毕竟学院并不代表官府。」cao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学院里的人不还是赵国人吗。」宝象一脸不解,打就打嘛,搞这种弯弯绕的东西。 吴亘与莫信对视一眼,轻笑道:「赵国人与赵国,这里面区别可大了。此次我们剿灭天道门,只能说是一帮忧国之人私下所为,连学院都代表不了的,遑论赵国。若是有事,也只是个别赵国子民莽撞,与朝廷毫不相干的。」 戍徒一族所居之地,与几国接壤,这些年双方气氛越发微妙,谁也不愿率先引发与戍徒的冲突,蹇行如此小心倒也是可以理解。 「嗐,还不是一样吗,读书人的弯弯绕就是多。」宝象连连摇头。 三人又谈了些分别后的事,皆是喝多了些。吴亘只是叮嘱宝象不要再与天道门扯上关系,安心贩盐,等自已有了机会,一起出去闯闯,不然以宝象的性子,说不得哪天又会捅出什么篓子。 第二天一早,宝象早早离去。莫信照旧毕恭毕敬招待一行人吃了饭。目送飞梭渐渐远去,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一个个的都要飞走了,只余下自已一人独守于这荒芜之地,不过也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人使唤,足矣, 各有各的活法嘛。 不提莫信感慨,吴亘到了厢军营中,倒是把这里搅的鸡飞狗跳。金松看到这么多的贵人到此,头都快大了,亲自忙前忙后招呼。 吴亘则趁着一帮学子摆贵人架子,悄悄找到了张远,将宝象的事讲了一遍。张远稍稍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不就是在暗档上加几行字的事吗,不用请示金松,自家作主便可。 见过了营中相熟的几人,吴亘便带着胡嘉等人匆匆离去,没看金松一个劲冲自已使眼色吗。这些学子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贵人的感觉,自然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把金松提溜的团团转。再这么下去,金松估计要辞职不干了。 回到大龙山,吴亘径直寻了洛冰,告诉了打探到的消息。 洛冰眉毛一挑,没想到吴亘这么快就摸到了天道门的据点,「军中是谁提供的消息,不妨一起带来,正好做个向导。」 吴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院主,不知来之前蹇国师可是有交待,此次行动有戍徒参与,不宜牵涉太多,免得朝廷难做。」 洛冰一愣,「你如何知道此事,难不成那个老狐狸让你监视我。」 心知洛冰误会,吴亘赶紧解释,「这倒不是,戍徒一事,本来就十分敏感。小子曾与这正灵盟打过交道,这些人对各国怨念甚多,小子也是打听到此事,才忽然想起内中纠葛。军中和昭玄司都不好直接插手此事,把向导找来岂不是有违国师初衷。」 洛冰气不打一处来,「老狐狸他们不好出手,把我推到火堆上烤,锅我背着,好处他得,气死我了。拿图来,这该死的阳泽在何处。」 吴亘心中暗笑,洛冰虽嘴上抱怨,但办起事来却不含糊。找了几名队长进来,一起商议如何进袭阳泽。 三日后,吴亘在飞梭中向胡嘉等人介绍了阳泽情形和此行目的。按着洛冰计划,此次定然要让岛上贼人一网打尽。 阳泽位于宝安郡东北,号称有八百里水泊,一碧无际,烟波浩淼。湖中心有三座岛屿,一大两小,形如扁担浮于水中,便有了个扁担岛的名称。 此次突袭的,正是当中的大岛。 坐在飞梭上,看着水雾叆叇的小岛,吴亘缓缓开口:「此岛面积不小,定然容了不少贼人。此次出战,洛院主仍旧赋予我等主战之责。落地后,齐合、张荣、妙玉和我主突,胡嘉、苏剪雨和木云分别在侧翼和后方掩护,栾鸣操船在空,伺机支援,同时要防着贼人狗急跳墙夺船。」 吴亘次次冲杀在前,一帮人对其安排并无不可。 「此战敌寇众多,务要行动快,队形不散,方能打敌措手不及,在局部以多打少。」吴亘接着吩咐道。 打一两个人与打一群人能一样吗,身处敌围,须当浑然一体,攻防相契,要不然极易被分而歼灭。至于将齐合带上,乃是考虑张荣较弱,以增强前突锐势。 飞梭到了大岛上空,透过如纱水雾,隐约可看到沿着岛上主要渡口、路叉,皆建有坚固的哨楼。岛上有一排排的屋宇,环拱着中央一个硕大的黑色高楼。 雾气到了高楼四周的院子,却骤然变向,形成一个蛋形的圆罩,显的这一处如雾中孤屿。不用说,此处应是设有阵法,也是整座岛上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 若是从岸边由下而上一点点攻上,历经那些明哨暗堡,还有层层屋宇阻隔,不知要损伤多少人。 吴亘让栾鸣给洛冰传信,由于院子狭小,建议飞梭直接降落于院墙前,破门对楼中贼人进攻,留一部分人阻援即可。 很快,洛冰回了信过来,允,同时明确阵法由洛冰来破,并独挡一面之敌,包括吴亘这一组在内的分别负责其他三面,并留下两组在楼外挡住支援的贼人。 吴亘负责的是东面,看了看日头,不由心中暗喜。自己顺着日光攻入,应是占了些便宜。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身后就是扁担岛的另一座小岛。万一有贼人从小岛支援,难免腹背受敌。所以,此战的原则就是得快,赶在敌援之前拿下高楼,再转身对外。 飞梭离地还有两丈多高,吴亘便带人纵身跳下,直奔院门而去,只等洛冰破了阵法,便撞门而入。身后的飞梭按着事先交待,迅速腾空而起,在高楼上空盘旋伺机支援。 高楼前,洛冰身背一把虎头长刀。此刀极长,加上刀柄,足到洛冰肩头。 长刀抽出,刀身极厚,刀刃青红,上有一道道金色骷髅纹路。此刀一看就是不凡,出鞘间冷气森森,杀意弥漫,刃中一点寒光流转不止。 看了看眼前阵法涟漪,洛冰冷笑一声,自家这把虎头刀在阵前厮杀多年,煞气极重,看它阵坚还是刀利。 闷哼一声,洛冰举起长刀斩向无形阵法,一阵巨响,如同水面丢入巨石,阵法上激荡起一阵波纹,急速窜动。 又是一刀,波纹化为实质,竟然出现了无数裂隙。 第三刀落下,阵法再也支持不下,轰然而塌。 眼见阵法被破,吴亘冲着如玉一点头,后者拎起巨斧,一记就将两扇铁门砸的飞了出去。 门一开,吴亘率先进入,张荣和齐合紧随而入,三人分别对着三个方向。院中的人已被惊动,纷纷从高楼中涌出。 吴亘对面奔过来的就有七八人,冲在最前的却是一名女子。 女子一扬手,数条黑色长绫飞出,向着吴亘飞来,绫上有一排排向后的倒刺,宛若虎舌。 吴亘持刀向前,刀身与长绫一撞,不仅没有斩断,如水长绫反而顺着刀身缠裹起来。 与此同时,其余长绫也蜿蜒而进,向着吴亘身旁的其他人飞去。齐合率先上前一阻,拳方一碰着长绫,却如被火烫了一般陡然缩回,眨眼间拳面上便起了一溜猩红血泡。血泡转瞬迸裂,里面流出一摊黑水。 「莫要与长绫相触,上面有毒。」齐合脸痛的狰狞扭曲,大声呼喝。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张荣长刀被裹,刚好上手撕扯,顿时痛的哭爹喊娘。幸好如玉斧子硕大,长绫难以裹绕,才未受其荼毒。 「法术。」吴亘额头渗出汗水,还未交手几下,自家两人受伤,只能希冀胡嘉等人远远以法术接应。 第150章 所见皆非人 场中,吴亘避开黑色长绫,试图迫近女子近身厮杀。 远处,苏剪雨一拍身后一个紫色剑匣,顿时有二十七枚三寸余长的银剑飞出。银剑如春燕衔水,从四面八方罩向女子。此剑是苏剪雨入院前家中为其贴身打造,不失轻盈却又杀力不俗。 苏剪雨蛾眉倒竖,轻叱一声,「疾。」银剑纷纷向着女子落下。一时间,银光闪闪,杀气激荡,倒也有几分气势。 女子避之不及,痛呼连连,身上顿时多了诸多创口,黑色的血汩汩流下。 与此同时,女子身后隐隐绰绰出现了木云的身影,其人本就擅长隐遁之术,不时何时潜到女子身后,直刀一挥,女子头颅应声而落。 在场的人终是松了一口气,吴亘不管刀上黑绫,提身疾进,准备向里冲杀。 可就在此时,苏剪雨惊叫一声,只见其祭出的银剑,但凡是沾染上黑血的,纷纷掉落于地。惊骇之余,赶紧驭使剩下的十余枚银剑腾空,避开女子身侧。 让在场人瞠目的事发生了,失去头颅的女子脖颈处,肉芽不停蠕动,竟然长出一个长长的凸起肉球,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皮膜,有东西在其中左右扭动,似要挣脱而出。cao 嗤,一声尖利怪叫传来,从皮膜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头颅。无发无眼,无鼻无耳,只长了一张硕大的嘴。嘴中生了两圈细密的尖齿,如锯齿般不断旋转,掉头对向木飞。 「逃。」吴亘目眦欲裂,冲着木云大声叫道,同时喝令苏剪雨,「速发剑,掩护木云。」自己则是不管不顾,向着女子化成的怪物冲去。 旁边的苏剪雨一时却有些犹豫,方才自己这些银剑已经折损大半,不知还能否堪用,若是剩下的再毁,自己可是凭空失了一件宝物。这些剑是家中倾巨资打造,再要补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犹豫间,银剑迟迟未落下。怪物喷出一股黑雾,直扑身旁的木云而去。 按说木云擅长遁术,平素倒也能遇变则动,可今天的情况实在出乎他的认知。一个被砍了脑袋的人竟然浑然无事,恍惚间迟疑了一瞬。吴亘的声音传来,其人才反应过来,急忙施展遁术逃离。 身体残影未逝,黑雾已然到了身前。等身形再现时,木飞已经到了吴亘身后。甫一出现,便倒地不起,身上脓水横流,声音沙哑,惨呼连连。 趁着怪物转身,吴亘此时已然突到了其近前。惊怒之下,裹着黑绫的断刀直直捅入怪物口中。一手抓住其一条胳膊,用力一掼,重重把怪物甩在地上,将胳膊都生生扯了下来。 此时,女子怪物身后又跑来几人,这些人生的人身犬头,嚎叫着向着吴亘围攻。 「法器勿近这些人的污血。」吴亘大喊道,迎向已到身前的一名犬人。断刀已失,吴亘干脆发动神行术,瞬移到其近前,死死勒住脖子。吃痛之下,犬头向后掉转,张嘴向着吴亘咬来。 两只手掰住其上下颚,也不顾尖牙锐利,闷哼一声,用力将犬嘴撕裂。黑血涌出,喷溅了吴亘一身。 齐合和如玉早已迎向其他的犬人,齐合擅使长剑,其剑并不是什么法器之类,只是街边铺子打铸的凡物,自不怕这些污血。 如玉的大斧不是凡铁,但眼见吴亘危急,仍浑然不顾挡下了其他犬人。 看到吴亘被血污所染,在场的人不由大吃一惊,木云的惨状方才俱是亲眼目睹。 吴亘抹了一把脸上血渍,刚要起身,那头已被撕裂的犬人却又再度挣扎,竟要再活过来。这些人若都是如此情形,杀之不绝,那今天来的学子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情急之下,吴亘重重一拳击在犬人胸前。拳头直接洞穿了其身体,心脏被当场击碎。终于,犬人软软的倒在地上,再 未起身。 刚松了一口气,只见胡嘉远远甩出一张银色大网,落于自家身后。悚然转头,却发现是那女子怪物想着偷袭,却被银网束缚于其中。 黑血顺着网眼流出,很快这件法器也失了灵性,破出了巴掌大的孔洞。怪物扭动身体,柔若无骨,如蛇般从洞中钻了出来。 亏的胡嘉舍弃了一件法器,为吴亘赢得了时间。其人一步到了怪物身前,一手抓住断刀刀柄,用力拔出后就势一挥,断刀将那丑陋头颅斩落。 几缕黑气从脖颈处冒出,断刀寒光一闪,黑气便荡然无存,怪物顿时瘪了下去,再也没有起身。 吴亘提刀在手,不管不顾向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奔去。怪物实力并不是很高,不过是仗着难以杀死,加上血污伤人毁兵而已。既然不怕这些怪人血污,那吴亘还不手脚放开,大杀一方。 在协助齐合和如玉将面前怪人杀光之后,几人迫近到了高楼前。借着这一空当,吴亘让栾鸣降低飞梭,先将受伤的木云送上船,以船中药物保命,等战事平息后再寻良方治疗。 倒是齐合,让吴亘刮目相看,其人一声不吭,纵然手中剑已被血污腐蚀的只剩下半把,但挥斩之间劲气十足,兀自冲杀在前。其人身侧隐隐有一层罡气护体,倒是阻了一阻血污近体,除了刚开始时手被灼伤外,并无大碍。 其他各队看到吴亘这边已扫清阻碍,下意识的靠拢过来。才一个照面,每队都有人受伤,皆是吃了血污的亏,加上这些怪物难以杀死,打的颇为艰难。若不是洛冰如蝴蝶般左右救援,恐怕今天有人陨落实难避免。 吴亘带领几人匆匆接应其他队的学子,渐渐的高楼前拦敌越来越少。 忽然,吴亘察觉到地面隐隐有些颤动,心头一凛。洛冰已大声招呼众人,「小心,有劲敌出现。」 话音未落,地面厚重的石板怦然裂开,一条长长的触须从地下钻出。触须足有三丈余长,水桶粗细,一出地面就四下挥舞,所过之处,碎石横飞,一片狼藉。 又有四五条触须从地下接连杀出,众人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吴亘此时已近高楼,反而未被波及,倒是躲的远远的张荣倒了霉。刚才一路冲杀,其人始终缩在后面,不敢前出一步。此时,早已缩到了院门附近,不想却被触须正好拦腰卷住,吊在半空鬼哭狼嚎。 与其最近的乃是苏剪雨,其人存了与张荣一样的心思,神色慌张的步步后退。 张荣喊声渐弱,吴亘一边冲过去营救,一边示意苏剪雨速速放出飞剑以解燃眉之急。 苏剪雨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竟然掉头向着院门外跑去。 吴亘被此举气的七窍生烟,反是齐合随即掉头,与吴亘合击这凶猛触须。 终于,吴亘到了触须旁,脚下发力,身体高高跃起,一刀斩向触须相对较细的前端。可触须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骤然摆动,如鞭子一般打在了吴亘身上。 轰的一声,吴亘砸在地上,硬生生将几块石板砸的粉碎。 如玉见状大惊,疾奔而至,伸手将吴亘扶起。吴亘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看着仍在空中摇曳、渐渐远去的触须,「将我扔上去。」如玉稍稍迟疑,吴亘双目一瞪,厉声道:「快。」 无奈之下,如玉抓住吴亘,原地转了一圈,用手大力一甩,吴亘只觉着迎面气流如墙一般挤压过来。眨眼间,已到了空中张荣附近,借着去势,断刀在触须上轻轻一拉,水桶粗的触须如腰镰刈草般轻松斩断。 张荣惨叫着从空中掉落,却被正好赶到的齐合接住,保住了一条性命。 只不过,掉落的触须中溅出的黑血,有几滴落到了齐合身上,连护体罡气都被烧穿,身上顿时起了一串的 水泡。忍着疼痛,齐合拖着张荣就跑,回到了高楼前。 「哇呀呀。」空中传来吴亘的惨叫声,只见其人身体直直向着天空飞去。原来如玉力气用的大了些,竟然无法收往去势。看着身下快速缩小的高楼,吴亘不由心胆俱裂。 正惊慌间,嘭的一声,回头张望的吴亘撞上一个坚硬之物,眼角一瞥,却是自已的飞梭。原来栾鸣在空中见势不妙,拼力来救,只不过来的匆匆,吴亘整个身子结结实实贴在了上面。 这一下虽然撞的生猛,但终是止住了去势,栾鸣赶紧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正不断滑落的吴亘。 侥幸逃出生天,吴亘急迫道:「快,将我放下去。」栾鸣赶紧操纵飞梭下降,在距地面几丈的地方把吴亘放了下去。 一落地,吴亘便急急冲回院中。脚刚一踏入,只听轰隆一声,高楼的正面被挤破,一个硕大的怪物从楼中挤出。 怪物身体足有五丈高,暗黑色的肌肤上疙疙瘩瘩,不时有黏液滴下,那些触须正是从此怪物身上伸出。怪物头顶,长有一个老者的头颅,与巨大的身体相比,看起来十分的违和。 看着小山般的怪物,一时间,院中竟然安静了一瞬。今天所见,皆是匪夷所思,这些只应在梦魇中出现的怪物,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闯入禁地,皆去死吧。」怪物头顶的老者大声喝道,舞动着触须,轰隆隆向前碾压而去。 见势不妙,洛冰大声招呼众人退后,自已则拎着长刀迎了上去。娇小的身形与怪物相比,就好像老鼠直面一只大象。 吴亘不退反进,手举断刀,边跑边喊,「院主,用我这把刀。」从方才厮杀情形看,断刀丝毫不惧怪物血污,而且只要接触到对方伤口,竟然能涤荡其中的黑气,使得怪物快速丧失战斗力。 洛冰见状,身体一晃已是到了吴亘身前。吴亘刚想开口嘱咐两句,洛冰却已消失不见。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吴亘稍稍愣了一愣,掉头就往外跑。这么大的鬼玩意,人家拿指头都能捻死自已,有洛冰顶着,不逃干什么。 跑到院外远远的地方,吴亘转头察看院中情形。怪物的嘶吼声和洛冰的娇叱声夹杂于其中,院墙早已被二者的劲气所摧毁,地上有几根被斩断的触须还在不停蠕动。 一声轻吟,院中的洛冰高高跃起,手持看起来有些短小的断刀,如飞蛾扑火般冲向怪物。 空中,出现了一道十余丈长的刀影。刀身上跳跃着黑色的火焰,黑色是如此的纯粹,以至于阳光落于其上,也好像被吸了进去。 第151章 妖刀配妖人 轰隆一声闷响,被断刀从头到脚斩为两截的怪物重重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渐渐失了生机。 此物一除,四下零散的怪物便好处置的多,在多位学子的努力下,终于将院中廓清。 洛冰打量着手中的断刀,啧啧有声,「好刀,杀这些莫名怪物如砍瓜切菜。」转头看向吴亘,「此刀从何而来,堪称一代妖刀。」 吴亘生怕对方起了抢夺之心,只得谄笑道:「捡的。」 「捡的?」洛冰一脸不可思议,「你再捡一把给我试试。」 「真是捡的。」吴亘强调道。 「真是好运道,呵呵,竟然不怕这些怪物血污。妖刀配妖人,怪不得国师亲自嘱咐让我带上你。」洛冰神色难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吴亘。 吴亘取过断刀,尴尬的指了指高楼,「院主,这里说不得还有大敌,咱快些进去吧。」 「你,靠前走,既然不惧怪物,探路去。」洛冰一脚踢在吴亘屁股上,后者怪叫着从方才怪物撞出的大洞飞了进去。 一入其中,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阔的石池。石池旁有一个高台,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石质海螺,正流出丝丝缕缕黑气。 黑气慢慢淌下,汇聚到台下石池。池中黑气缭绕,有两个身裹黑布的人形怪物正躺于其中。 池子四周立有三十六座高大黑色方尖石,石间隐有幽光涟漪,似是阵法,可以阻挡黑气外溢。 吴亘刚一落脚,一个头戴鸦嘴面具的人就冲了上来,冲着吴亘扔出一个圆球。圆球炸裂,一团黑黄之色喷出,将吴亘罩于其中。 那名鸦嘴人见偷袭得手便不再管,手持两个黑球,转头迎向墙上大洞的方向,戒备后续来人。 正张望间,鸦嘴人忽然觉的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家肩膀,愕然回头,一个沙钵大的拳头已经迎面而来。 这一拳正中面门,连鸦嘴面具也被砸的凹了下去,其人一声不吭,当即倒地不起。 吴亘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拳头,此人怎么如此孱弱。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鸦嘴人的黑色衣衫下,爬出五六条长约半尺、手指粗细的棕色虫子。 这些虫子身体臃肿,身上长有细密的绒毛,头部长有倒钩,发出嘶嘶的恐吓声。有一只甚至向着吴亘爬来,两个黑色的倒钩咔咔作响。 吴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鬼玩意看起来就恶心,拿起断刀就是一阵乱斩。 虫子一接触断刀刃面,就如中了剧毒一般,在地上不断挣扎,很快化为一张干皮。 洞口处,洛冰已经带人走了进来。吴亘伸手虚虚一挡,几人赶紧停步。小心用断刀掀开鸦嘴人的衣衫,饶是吴亘也算见过世面,却也面色一紧,浑身汗毛直竖。 只见其人身上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孔洞,犹如被蛀虫钻过的朽木,其中一些洞中,还有虫子在探头探脑。 吴亘再也忍受不住,断刀对着鸦嘴人身体一阵乱砍,刀刃斩在肌肤上的噗噗声夹杂着虫子的嘶鸣声,许久方才停息。 洛冰带人走入,看到如此景像,不由微微蹙眉,脸色难看许多。有些学子早已按捺不住,掉头冲出呕吐起来。 走到池前,洛冰不由怔在当场,转头对众人道,「竟有如此腌脏之所,你等远离此地,这里逆气虽然已经稀薄许多,但终是与灵气对冲,免得伤了修为。吴亘留下。」看着忙不迭随着大伙向外走去的吴亘,洛冰出言制止,冲着池子努了努嘴。 叹了一口气,吴亘只得走到两块相对隔的较远的方尖石前,伸手试着触了一下。果然,石头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阻隔。将手缓缓伸入,并无什么大碍。吴亘走入池中,也不管池中仍旧躺着的两人,径直到了那处海螺前。 当初云冥曾送与自己一个海螺,虽然转手给了深壑中被弃的戍徒,不过对其用法倒是清楚。 将手放于海螺上,不一会儿,石质海螺中的黑气不再流出。走到池中那两个人形怪物旁,用刀将黑布撩开一看,里面包裹着两个人形的肉球,几无四肢五官,肌肤下不断有隆起涌动。 冷笑一声,吴亘将断刀插入两人身体,一阵抽搐之后,两个已称不上人的怪物当场气绝。 看了看四周这些缓缓游动的黑气,吴亘掉头出了石池,有洛冰在,这些黑气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洛冰神色复杂的看着吴亘,「你是个怎样的怪物。」慨叹过后却是没有再问,扫视一圈四周,便转身走向洞口。 临到洞口时,洛冰忽然转头,「身赋异能,既是幸运,也是原罪,好自为之吧。」 吴亘默然不语,自己又何尝不知。这身本事,放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可是多好的格物材质。 等出了高楼,见众人皆是远离,洛冰回手一拳击向阵法,方尖石轰然倒塌,黑气激荡而出,与四下灵气冲撞,嗡鸣连连,空中闪现出一串串火花。 大楼本已被方才的怪物所破坏,加上此时四下气流激荡,竟然轰然倒塌。尘埃散尽,地上只留下一堆杂乱废墟。 「速速救治伤员,做好岛上人反扑准备。」洛冰大声道,此次所携药物中,自有治疗逆气所伤的丹药,行前蹇行已多次叮嘱过洛冰。 吴亘寻到自家小队,飞梭降了下来,木云已经服下丹药,但仍处于昏迷之中。 此时,山下的房屋中涌出近百号人,蜂拥着向着院中方向涌来。 「飞梭起,给我集射。」洛冰叫一部分人仍留在地面,剩下的人俱是升于空中,用船上的弓弩对准了这些手持兵器、试图支援的贼子。 站在洛冰身侧,吴亘看着空中飞梭箭如雨下,飞蝗般落下,脸上却是不见一丝喜色。 「把这些……」犹豫了一下,洛冰还是对着身旁的五位队长道:「把岛上的人都杀绝,此地不可暴露于世间,剩下的摊子让昭玄司来处置吧。」 五名队长也是面色凝重,今天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天道门不知得了什么法门,竟然可以制造出如此违逆天理之物。倘若时日久了,这么一支怪物大军出现在世间,那将是何等场面。 赵国危矣,人族危矣。 天道门当杀。 忽然空中飞梭传信,两侧的小岛上,有数条小船正航渡而来,似是贼人看到大岛动静,派人来援。 「吴亘、东方祭,你二人联手拦下东边小岛之贼。剩下的,阻西边小岛之敌,我先把岛上这些杂碎清理干净。」洛冰大声下令,身形兔起鹘落,一袭绿衫翩翩,很快就消失在山下屋宇之中。 山下,传来一阵阵巨响,不时有房屋轰然而塌,显然洛冰动了真怒,出手再不顾忌。 与东方祭对视一眼,吴亘无奈道:「师兄,走吧。」 二人招呼各自小队,带着飞梭直奔东边岸滩。等到了湖边,二人举目一望,有三艘船正破水而来。这些船本就是湖泊所用,平日里湖中并无大浪,多为载货拉人所用,故行驶较慢。 与东方祭对视一眼,两人缓缓点了点头,都是神武院出身,哪个不知道半渡而击的道理。招呼自家的飞梭,凌空飞到渡船上空,以箭矢杀敌。 这些赵国官制的弩箭,制造时自不吝用料,所射出的箭矢威能极大,很快有两艘船被击沉。 渡船不是没有反击,也有零星箭矢对射,可飞梭自有阵法,加上离水面尚远,箭矢到了近前便已力竭,纷纷落了回去。 正当吴亘、东方祭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忽然从第三艘 船上冲出一道红光,直奔飞的较低的一艘飞梭。 红光划出弧线,如一轮红月绽放于空,贯穿了湖上积郁的雾气,与悬于空中的白日交相辉映。 红月如虹,一头起于船,一头指向梭,其中有一个黑影正溯虹而上。 飞梭上的人拼力拉起,但仍是被红月扫到,船身顿时光华紊乱,摇摇欲坠,斜斜向着远处落去。 不好,吴亘与东方祭大吃一惊,皆是向着水中奔去。 红月消失,一个人影从空中旋转而下,重重落于船上。船身猛然一沉,激起了巨大水花。船还未到岸边,已有一人踏水而来,红发飞舞,手中硕大的弯刀十分醒目。 吴亘稍稍一怔,此人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一头红发也太好辨认了。 血勇。 当日受秦观之命劫杀自己,却不屑于与人夹击,杀了同伴施施然而去。再见此人,吴亘只是稍稍犹豫,纵身一跃,「天落」泻下,裹挟着水面经久不散的雾气,卷向疾弛而来的血勇。 眼见吴亘来势凶猛,血勇此时脚下并无借力之处,身体微伏,弯刀刀刃向外扛在背上,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扑通,血勇被砸入水中,如石头般快速向水底落下。 借着反弹之力,吴亘重新跃回岸上。神行术修行到现在,已是可以踏水而行,只不过距离不长罢了。 但在水中作战,岂不是平白丢了自己的地利。吴亘站在岸上,仔细搜索水下动静。与此同时,东方祭已是到了临近岸边的渡船之上。 方才被弯刀斩落的飞梭正是他所统辖,经历此变,饶是平日风采翩翩的东方祭,此时也变的极为恼怒。 一落到船上,银光乍起,长剑骤如闪电,落叶纷崩,船上的人纷纷毙命于剑下。 正杀的兴起,身后冲出一道冲天水柱,弯刀破开水流,血勇狠狠斩向东方祭的后背。 「来的好。」东方祭大叫一声,方才一顿砍杀,躁乱的心意渐平,哪会不防备方才那人的袭击。 长剑颤鸣,一道剑气激射而出,临到血勇身前却一化为三,分不同方向刺下,原来东方祭竟是气武双修。 血勇嗤笑一声,弯刀左挡右格,三道剑气皆是被撞飞出去,在湖面激起三道水柱。 刚要再次进攻,血勇眼角瞥见一个黑影冲到了自家身前,换招业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以弯刀内刃对敌。 刀剑相交,铮然而鸣,血勇刚刚出水,却是再次被击飞,远远的落到湖面。新 「无耻。」其人的声音传来,很快便被湖水隔绝。 吴亘面色不变,轻轻落在岸上。自己可是神武院的,偷袭本就是兵法所载,才不跟你街头混混一般见识。 不一会儿,血勇的头从远处水面冒了出来,看看吴亘,再看看在船上虎视眈眈的东方祭,伸手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色阴沉着缓缓沉入水中。 第152章 女的也照打 正午,大泽上的雾气早被高高的日头驱散,终于显出了自己的身姿。 看着水面波光粼粼,东方祭转头道:「追吗。」虽然他是师兄,但两次战斗下来,东方祭也慢慢明白,知与行是两回事,战棋与实战仍是有很大的区别。吴亘在战斗中的表现,足以让他平视这个入院不到一年的新人。 「算了,这么大的湖泽,水下地形又不如贼人熟悉,追了反而怕落入其陷阱。」吴亘看着血勇最后消失的地方,远远扔出了一颗石子,「先救人吧。」 二人转头向飞梭落下的地方奔去,吴亘让栾鸣操纵飞梭在空中远远缀着,警戒周边,以防贼人再度突袭。 东方祭的飞梭落于岸边一处斜坡上,船头深深插入土中,船身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痕。这些飞梭本就是为禁军打造,材质坚固不说,外面还覆了一层阵法。可在血勇一刀之威下,竟险些断了开来。 幸好,船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轻伤和惊吓。 不一会儿,两个方向的来援之敌均被灭杀。不放心之下,洛冰又派人把两个小岛搜索了一遍,均已是空无一人。 半山腰一块石头上,洛冰毫无形象的箕踞而坐,满脸愁容。 这次蹇国师可是给自已扔了块烫手石头,原本想着不过是剿灭一些流寇飞贼,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些怪物,伤了近一半的学子,还牵涉到戍徒。 弄的不好,死人倒是小事,若是引发与戍徒一族的纠纷,按着赵国素来以大局为重的尿性,说不定就要把自已推出来祭旗,以平戍徒怨愤。 「烦死了,烦死了。」洛冰如小女儿一般,双脚不停拍打地面。忽然,远远看到吴亘带着张荣、如玉,正鬼鬼祟祟从一座屋中出来,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个包裹。 哼,洛冰脸拉了下来,好嘛,堂堂神武院学子,竟然干起了梁上君子的勾当。 「吴亘,你给老娘滚过来。」吴亘正准备带着张荣、如玉潜入别的屋子,洛冰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带着二人撒腿就跑。 跑了两步,吴亘才反应过来,自已是打扫战场来着,怕什么怕。将身上的包裹交给如玉,左顾右盼来到洛冰身旁,「院主,方才小子正带人搜寻贼人可能留下的线索,不知院主有何事吩咐。」 「出息。」洛冰伸出手指狠狠戳着吴亘的额头,戳了两下兀自觉着不解恨,又跳起来重重踩在吴亘脚上。 吴亘疼的一个趔趄,险些摔下石头,「院主,你这是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怎的,我是女的,就是告官我也不怕,教训个自家学子还有人敢说不是。」洛冰叉着腰,威风凛凛瞅着吴亘。 「一个女人家家的,整日里脚不着履,也不嫌丢人,怪不得嫁不出去。」吴亘不敢顶撞,打又打不过,只得低声嘟囔。 「说什么?」洛冰柳眉倒竖,胸脯急剧起伏,开始往上挽袖子,「信不信今晚我就收了你。」 吴亘扑通一声躺倒在地,四肢伸开呈一个大字,头扭向一侧,双目微闭,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败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洛冰伸手从吴亘腰间扯下青葫芦,咕咚灌了一大口酒。 吴亘赶紧爬起身来,玩笑开开就行了,开过了说不定这位大妞真的敢扛着自已扔到床上。 「吴亘,你小子素来多智,这后面还怎么玩。天道门这群疯子,做出如此有违天伦之事,不追下去定然会酿成大祸。」洛冰烦恼的摇摇头,一屁股坐到地上,恶狠狠把飘到嘴边的长发甩到脑后。 吴亘被对方胸前风光闪的有些头晕,赶紧蹲下身子,叹了口气,「院主,方才我真是去寻天道门线索来着。这岛明显是天道门的重地,我 们猝然突袭,又因着水泽隔绝,贼人不好逃窜,说不定会找出什么证据。」 洛冰用手托着腮,白皙的脸被挤的有些变形,一脸哀怨,「吴亘,你说这些人安生过日子不成吗,非要搞这些古怪名堂,铤而走险。」 「还能怎的,还不是无路可走。」吴亘苦笑道,「如你这般的贵人身着罗绮,奢靡无度,又怎知下面人的苦楚。 一些人是活不下去了,才去投奔天道门。还有就是不满现状之辈,虽有手段在身,却无进身之途。时日长了,难免愤懑不平,便裹挟了诸多人兴风作浪,可是官家毕竟势大,便走了偏门。」 洛冰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这些事以往也听说过,没想到却已如烈火烹油,到了如此难制地步。对了,那些鸦面人你可是认识。」 吴亘心中暗叹,自已随赵陵前往星落原的事,终是瞒不了别人,只得应道:「确是认识,这些鸦面人皆出自正灵盟。而且其头领我也见过,要不是当初有事在身,说不得我也是正灵盟的堂主。」 「如何才能让正灵盟收手,不再参与赵国事务。」 「难,戍徒之怨非一日之寒,须得几国携手,接纳戍徒,不再当作外族看待,多以援手。要不然,打杀了一个正灵盟,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盟会络绎出现。」 洛冰长叹一声,却是半晌无语。「算了,这些事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当务之急,是把天道门铲除,你先去搜寻线索吧,我已叫人通知当地,接手这座岛,免得天道门卷土重来。在此之前,我等还须驻守岛上。」说着有些疲惫的轻轻摆了摆手。 吴亘答应一声,赶紧去寻张荣等人。 经过一番搜索,果然,在一处屋中尸首上,发现了天道门的分布。看着这一尺多长的绢图,众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天道门并无总坛之类的存在,零零散散分布着十几个小的据点,有些甚至已经深入到大夏国、星落原上,彼此并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 这怎么打,洛冰也有些挠头,不管怎么说,自己可只是负责赵国境内,其他的留给蹇行那个老狐狸去发愁吧。 一行人就在岛上歇息,静等当地官府派人来接手。 入夜,在一座屋中,烛火摇曳,吴亘小队的人都在此地,就连受伤的木云,也被抬了过来。 吴亘危坐于一把椅子上,扫视一眼面露疑惑的众人,正色道:「诸位,今天把大家召集于此,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今日一战有人临战退缩之故。」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苏剪雨,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吴亘。」苏剪雨愤然起身,「是,我今日处置稍有失措,但不能所有罪过都归于我一身吧。这天道门最后不也是打下来了吗,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死咬着不放。」说着就要拂袖而去。 吴亘眼睛一眯,「如玉。」如玉健壮的身子往门口一横,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盯着苏剪雨。 「你想干什么,吴亘,不过区区一个中人,难不成也想责罚贵人,你有这个资格吗。」 「没有。」吴亘干脆利索的答道:「按赵国律法,中人以下忤逆贵人就要鞭五十,发配从军。至于戕害贵人,则是死罪,要掉脑袋的,我不敢。」 在场的人也是面色一松,怕这个事闹的太僵,伤了和气,毕竟大家都是临时抽组调配,没必要太较真。 「但是,我不敢,它敢。」吴亘起身站起,拿出一根银鞭,「这是临行前洛院主所授,亲口吩咐,如若有不听号令者,擅自退缩的,当处鞭刑。」 「诸位,虽然我等此次皆是临时抽组,但亦与军旅出战无异。兵法之重,纪谓之要,国无纪则覆,军无纪则伐。此次骤临 如此大敌,若没有个规矩,人人恣意,遇战畏缩,如何能胜,又怎敢将自已后背托付他人。」 「今天木云受此重伤,固然因敌悍所致,但你苏剪雨若是能够及时支援,说不得会逃过此劫。若如此也就罢了,大敌在前,连张荣修为尚浅,都能奋而杀敌,你苏剪雨却是惊惶万状,弃袍泽于不顾。如此都不受罚,何来服人心。」 说着,吴亘重重把银鞭拍在桌上,早就看这个小娘匹不顺眼了,别以为自己是女的就不敢下手了。 张荣躲在角落里缩了缩脖子,别介呀,吴亘怎么把自已也绕了进来。要知道,今天自已可就是比苏剪雨少跑了一丢丢。 其他人闻听吴亘一通慷慨陈词,皆是面色复杂。确实,若是有一位贪生怕死的队友在侧,岂不是置自已于险地吗。都是学子,凭什么你苏剪雨可以跑。 「我我的法器受损,补充十分不易。」苏剪雨眼中含泪,惊惶之下竟是胡言乱语起来。作为家中长女,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般捧着,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荒诞。」吴亘勃然大怒,倒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说到法器,胡嘉为何能断然使出,却没有犹豫半分,难不成小小的法器比人命还贵重。 苏剪雨,莫非我等性命,在你眼里还不如几把破剑。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去寻洛院主,脱离小队。二是甘受惩罚,以正规矩。」说罢挥挥手示意如玉让开门口。 苏剪雨沉默半晌,忽然紧咬嘴唇,生生把眼泪压了下去,抬头死死盯着吴亘,「吴亘,错了就是错了,我自当受罚。」 吴亘不由语塞,今天晚上,自已拉一个打一个,捧这个贬那个,倒真不是想着惩罚苏剪雨,只是想把她赶走了事,没想到这个骄横女子竟然也有些刚烈劲,宁愿受罚也不愿离去。 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打也是不行了。让自已动手,算了吧,真当赵国律法是吃素的,过后其人一个举报,还不把自已手剁了。 无奈之下,刚想吩咐如玉动手,看其人跃跃欲试的目光和那如蒲扇一般的手掌,吴亘脖子一缩,别闹出人命来,转而对胡嘉道:「胡嘉,此鞭由你来掌,念苏剪雨是初犯,十鞭即可。」 胡嘉脸色惊惶,刚想推辞,吴亘已经将鞭子死死按在其手中,掉头出门而去。 其他人见状也是会意,纷纷到了屋外。 「你你们。」胡嘉心头有一万只骆驼奔过,心里早把吴亘打死了千百遍。好嘛,全跑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怎么就到了自已手上。 第153章 贼踪再现 经过苏剪雨一事,队中对吴亘刮目相看,组队以来那种若有若无轻视的气氛渐去。毕竟当初吴亘只是一个中人,凭什么让一帮贵人膺服。 鞭笞苏剪刀雨时,众人之所以跟着吴亘出屋,不过是想让胡嘉徇些私,下手轻些就是了。 吴亘这些日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说实话,当众责罚一名贵人,自家也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干。 容易吗,为了这一遭,自已可是秉持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的原则,言语中拉拢了队中多人,才没有闹出一帮贵人同仇敌忾、与已相对的局面。 苏剪雨过后沉默了许多,对吴亘的命令不再阳奉阴违、阴阳怪气,整日里一个人离群索居,不大与人交往。 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最让人心虚,无奈之下,吴亘只得想法安抚一下这位大小姐,委以其人做了队中军法官一职,并且当众明确,纵是自已犯了错,军法官亦可出手责罚。 按着从死尸上所得情报,一行人在洛冰的带领下,连续出击,倒是连着端了七个天道门的据点。估摸用不了多久,此行就可以结束。 在最近一次突袭中,审问一名天道门的俘虏得知,自阳泽一战后,门中失了这处重要据点,便一心想着重立一座,地点就是在一处名为鱼敖峰的所在。近期门中下了死命令,四处搜刮所需材质运往彼处。 断不能让这种鬼东西再复原,洛冰大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往鱼敖峰。 鱼敖峰已是到了宝安郡北部,这里处于两郡交界处,倒也是个隐匿的好场所。 一行人落在了距鱼敖峰百里外的一处小镇,将飞梭停于镇外,遣人看守,其余人则是入了镇中歇息。 自从阳泽事后,洛冰每袭一处,再不是直直莽过去,每次俱要派人打探一番、摸清底数后才敢出手,免得情况不明误了诸位学子性命。 这些学子大多显贵,家中多有人身居高位,死伤多了,便是洛冰也不好交待的。 闲来无事,吴亘便与胡嘉、齐合和张荣相伴出行,名义是打探贼人情况,实则是闲的无聊外出散心。 四人俱是年轻人,除了齐合外,其他都有些跳脱。出了镇子,便往邻近的山脚走去,那里隐有人烟,景致看起来倒是不错。 说说笑笑间,几人都换了普通打扮,张荣、胡嘉也去掉了头顶银冠,免得引人瞩目。 山脚下有一处小小的村庄,倚着笼烟青山,掩映于草木峥嵘中。一弯溪水环村而过,不时有白色的鹅鸭嬉戏于水中。 到了如此清秀之地,四人也放下了多日的紧张,折枝插花,相互打闹。年轻人嘛,自当白日放歌,意气峥嵘,岂能戚戚感物,悲古伤怀。 走入村中,四下都是草房竹篱,柴门半掩,菜畦郁郁葱葱,小黄雀正站在竹篱上啾啾欢鸣。 走到一处人家,看过低矮的篱笆,一个女子正在晾洗衣裳。 女子虽身着粗布衣衫,却是身姿婀娜,青春俏丽。衣袖半挽,如藕般的胳膊露出,水渍在阳光下如珠儿般璀璨。疏拢于身后的乌发,随着其身体起伏而澜倒波随,不时泛起幽光。 吴亘捣了一下张荣的肋部,示意后者上前讨一些热水饮用。 「咳咳。」张荣打理了一下鬓角,走到篱笆前轻声道:「这位姑娘,我等路过此地,饥渴难耐,可否给些水喝。」说着用力收了收有些凸出的大肚子。 女子回头一看,却是脸色大变,端起地上的木盆匆匆跑回了屋中,将门紧紧闭上,听动静还从里面锁了起来。 「呃」吴亘等人无语,自已几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恶人啊,而且言语间颇为和煦,只能怪这村野女子未见过世面。 张荣 气哼哼走了回来,「若是以往,这样的小野葱,早就抢了回来剥皮吞了。」 胡嘉赶紧劝道,「人家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我等四个男子堵在门口,如何不怕,算了。」 吴亘一把搂住张荣的脖子,皮笑肉不笑道,「张荣,可以啊,说,以往采过多少葱,怪不得看你体虚气浮,原来还好这个个调调。」 眼见情形不对,张荣赶紧讪笑道:「吴队长,方才只是吹牛,这不是丢了面子想着找补些回来吗。想我张荣,自小温良恭俭,路不拾遗,尊老爱幼,就是路上看着年长些的,都要扶着他们过桥过路方才安心,又怎会干出如此无耻的勾当。」 「行,看在同窗的面子上,姑且信你,若是让我听到有什么风声,哼哼,你就入宫去伺候皇家吧。」吴亘恶狠狠威胁道,伸手虚虚在张荣胯下一抓,后者吓的身体一缩,赶紧连连保证。三人胡乱打闹,齐合却是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屋门。 正嬉闹间,从旁边的田里走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看到四人,老者疑惑道,「几位小哥,可是有事。」 吴亘看了一眼,刚想开口,齐合已是上前,「老伯,我等是游学的学子,走到此地有些口渴,想着讨些水喝。若是不方便,自当离去。」 眼见齐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老者呵呵一笑,「这有什么,庄户人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水却是有的。」转头对屋内喊道,「凤儿,给几位后生烧些水,泡点茶,记得茶叶多放些。」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名叫凤儿的女子款款出门,低眉顺眼,脸色绯红,低低答应了一声,就到厨房忙碌起来。 「四位请。」老者打开篱笆门,请四人入了堂屋,「小女子久居乡野,性子羞涩,却是怠慢了几位。」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具倒是好物件,上好的青瓷,釉质细腻,轻轻一碰竟发出金石之音。 不一会儿,凤儿拎着一壶水走了进来,脸泛红晕,给四人倒了茶,放下茶壶后便匆匆出门。 老者目光慈祥,怜爱的看了一眼凤儿,「诸位,请。」随手掏出一只黑色的木烟袋锅,坐在一个矮凳上抽起了烟。 「此茶是凤儿从山上采来的野茶,也没有什么名号,还请将就些。」老者脸带笑意,示意几人自便。 「多谢长者。」吴亘刚想开口,齐合又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老者躬身一礼,其余三人只好乱哄哄起身致谢。 呷了一口茶,吴亘眉头一动,此茶初入口涩滞,停留片刻却是隐有余甘,唇齿清香。其余几人也是赞不绝口,尤其是张荣,牛饮几杯,仍是不舍得放下手中茶壶。: 几人与老者攀谈起来,方知此人姓裘名进,世居此地,以务农为生。凤儿是其独女,因为不放心父亲孤身一人,已然桃李年华仍未出嫁。 裘进业已年近古稀,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因为家中并无青壮,地里活计全赖其人,日子过的清苦了些。 「老丈为何不入赘一名女婿,这样既可有人帮着操持稼樯,凤儿亦可常伴左右。」胡嘉突然开口道。 老头苦笑道:「小老儿自是有此心思,只是家中贫寒,又有谁家愿把大好男儿入赘。几位不妨就在这里用些糙饭,小老儿午后还得去田中劳作。」 众人闻听皆是有些唏嘘,如此年岁本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得躬身辛劳,也是难为了。用过一顿糙米饭后,吴亘刚想告辞,却见齐合一声不吭,拿起院中的锄头,就往田中走去。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方想阻止,却被张荣笑嘻嘻拦下,其人也是跟着跑到田中。 齐合从小是干惯农活的,倒不打紧。但张荣这种连草木和庄稼都分不清的人,只 能是添乱。无奈之下,仗着有些气力,干脆徒手把旁边的空地翻了一遍。 等忙乎完这一切,日头已经西斜,吴亘带着四人与裘进告别,胡嘉暗自在桌子上放了些银两。凤儿全程并未露面,只是走的时候偷偷躲在篱笆后瞅着四人远远离去。 吴亘看了看齐合背影,若有所思。倒是张荣不知哪来的妒意,对齐合一路上夹枪带棒,好在齐合性子沉稳,并未与其一般见识。 回到小镇,出去打探的人业已返回,向洛冰汇报此行结果。鱼敖峰上果然有天道门的人在活动,约有三四十人,另外还有些普通百姓,帮着搭建房屋,看来天道门真是准备在此再建一个据点。 既然对方也就这么多人,洛冰倒也不再迟疑,大手一挥,当即出发,端了贼人的窝窟。 一入夜,五艘飞梭便迎风而起,直扑鱼敖峰。东方祭的那艘原本被血勇损伤,经昭玄司修葺,也已恢复使用。 很快,鱼敖峰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峰是一座孤峰,山的一侧是黑色岩石,如同被剑削过一般,光滑如壁,竟是一根杂树也不生。山的另一侧,则是绿树成荫,泉水淙淙,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上。 若是没有飞梭,自下而上仰攻,自然颇为困难,不过众人倒没有此种担忧,直直向着峰顶飞去。 借着月光所见,峰顶上有人来回忙碌,正在搭建房屋,看其形制,倒是与阳泽中的相似。看来这天道门贼心不死,竟然还想在此制造那些怪物。 留了两艘在空盘旋接应,洛冰带着三艘飞梭快速向峰顶落去。峰顶上的人目睹飞梭下落,吓的纷纷四下逃窜。也有一些人冲了出来,应是天道门中人,试图阻拦众人。 洛冰第一个跳出飞梭,将迎面而来的几人击毙,掩护飞梭降落。 很快三艘飞梭均是平安落地,吴亘等人纷纷杀出,分头攻杀峰顶的贼人。这些人比起以往据点的贼人,明显武力稍逊,加上众人历经多次厮杀,攻防更加得心应手,很快这些贼人便被杀的杀,俘的俘,峰顶被清扫一空。就连那些民夫,也被看管起来,免得有贼人匿于其中。 大局已定,洛冰便让空中两艘飞梭也落了下来,就地进行休整,搜索躲入四下林中的残存之敌。 正忙碌间,忽然,从四周林中射出无数黑色的箭矢,箭尖闪耀着蓝色的幽光。箭矢一部分射向峰顶的人,另一部分却是直奔停于一旁的飞梭。 这些飞梭落地后便关了阵法,猝不及防之下,当场有三艘被射为几截,船身上燃起了幽幽蓝焰。一些学子中箭,身上亦是有蓝焰闪现,嘶吼着向着身边的同伴发起攻击。 第154章 大鱼 骤然遭袭,参加断木行动的学子俱是有些慌乱,特别是这些闪着蓝光的箭矢,破杀力如此之强,沾染上便神智大失,一时之间,哀嚎四起,队形紊乱,人人四下躲避。 峰顶四周的林中,出现了一排排头戴鸦嘴面具的黑衣人,手执强弓发矢不停,就连原本在场中拦截的天道门中人也不放过。 洛冰怒气贲张,劲气激扬之下,衣衫鼓起,箭矢临近其身,如撞到坚铁般纷纷荡开,「吴亘,滚过来,替我挡处四下箭矢。」 吴亘用刀拨开箭矢,一个箭步跑到了洛冰身侧,替其挡下身后飞来的流箭。 洛冰闷哼一声,身后出现了一具高大威猛的白虎法相,一名披白甲执长刀的女子骑于虎上,看其样貌,与洛冰一般无二。 「走。」洛冰怒叱一声,手持一人高的大刀,纵跃之间,便到了东侧依旧攒射不停的鸦嘴人面前。 「死吧。」洛冰双手抓住刀柄,两臂交叉,长刀划了个月牙形的弧度。随着其动作,白虎法相上的女子亦是挥刀。 刺眼的亮光闪过,鱼敖峰上骤现一轮银钩。银钩如镰,划过峰顶,穿过层林,掠过黑衣人的身体,跃出于峰顶,最后直直冲上苍穹。 天空中,二月掩映,一金黄一银白,交辉于如黛天暮下。忽然,银钩炸开,化作万千银光,如流萤,如辰星,照亮了暗淡天穹。 目睹此异景,吴亘一时有些恍惚,耳边传来了洛冰的怒吼,「发什么呆,走。」骤然惊醒,赶紧随着其奔往其他方向。 银钩接二连三出现,峰顶,残肢飞舞,断弓悲鸣,不一会儿,山上的箭雨停了下来。 四下一片安静,咔嚓咔嚓,峰顶四周传来令人恐惧的声音。银钩掠过之处,山体缓缓滑落。山石、断木、残躯、泥土,相互裹挟着向山下飞落。良久,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连绵不绝。 悚然四顾,洛冰竟是将整个峰顶给生生削去了一圈,看着空中仍在飞舞的银光,吴亘深信,若不是怕伤了飞梭和自家人,洛冰可以把整个峰顶给全部端掉。 看着自己面前显的有些娇小的女子,心中喟叹,世间奇人多矣,这个平日吊儿郎当的神武院院主,内中竟然蕴含着如此伟力。 以往诸种,不过是为了历练诸位学子,而故意留了些手。 洛冰双手拄刀,双眼睥睨四周,觉察到吴亘的目光,猛然回头,犀利目光如两把利刃,直直刺入吴亘心神,后者不由连连倒退几步。 「我去救援其他师兄。」心知洛冰已愤懑至极,吴亘赶紧一溜烟跑开,去帮着截杀剩余的天道门中人,救治受伤的学子。 至于那些身罩蓝焰的人,被洛冰轻轻一拂,火焰亦是熄灭,人则倒地昏迷过去。 四下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吴亘走到崖边,这里还残留着一些鸦嘴人的断肢,抚摸着崖壁如镜平滑的断面,忽然心有所动,闭目细细揣摩尚存的锐意。 无物不斩,无物不可斩,难不成这就是洛冰的刀意。 正沉思间,吴亘忽然心神一动,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处稍矮山峰,那里有股熟悉的味道。 山峰上,两个黑衣人直直立着看向银光闪烁的鱼敖峰,身后背着的长剑十分醒目。 一个黑衣人忽然转头,「师父,没曾想此人武力如此惊人,天道门此下是彻底败了,就连正灵盟,实力亦是折损不小。这下子,赵国的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一个稍显沧桑的声音传来,「无妨,没了就没了,倒是正灵盟损了这些人手,以后定是更要依赖于你,不妨深耕厚植,以待来日。若实,此次我也看出来了,各国对戍徒颇有忌惮,以后倒是要借此好好作一些文章了。」 林若实转过头来,双目熠熠,戏 谑道:「师父,徒儿晓的了。既然正灵盟死伤如此惨重,我这个做堂主的还得赶到那位云盟主所在,好好检讨方可,毕竟此次相助天道门,可是我一手力主促成。」 「呵呵,去吧,主动揽些罪过,云盟主总是无错的嘛。」 鱼敖峰顶,吴亘凝视片刻,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有些异样感觉,但终是距离太远,模模糊糊不可细察。 行走于崖边,吴亘一边感受着刀意,一边搜索着天道门的余孽。今天骤然遭此重创,洛冰恐怕已是恼怒至极,还是离远些为好。 行走间,远处一块断裂的石头传来细微动静,吴亘神情一凛,抽出手中的断刀。石头旋即又恢复了安静,只是从边缘处渗出的丝丝血迹,让藏在石下的人暴露无遗。 走到石头前,吴亘叹了口气,低低道:「好自为之吧,若是仍阿附邪人,迟早有一天会身死魂灭。」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过了半晌,石头被轻轻掀开,血勇勉力挣出,看向吴亘的背影默默无言。 回到洛冰身旁,其人已收了法相,脸若冰霜,死死盯着远处夜色,头也不回道:「询问完讯息,将天道门中人全部杀了。」 「是否需要通报昭玄司的人,将这些戍徒尸首清理干净。」吴亘小心翼翼询问。 「不管,爱乍乍的,让我们来踩这烂泥坑,想着借我这把刀杀人,也要把刀擦擦吧。通知各队,小心收殓战死之人,用祛逆丹救治箭伤,所有人原地休整,明日天明下山。等伤势恢复,我们回葛山,让蹇老儿自己应付去。」洛冰转了一下手中刀柄,眼神冷冽。 「好的。」吴亘痛快答应,不用拼命谁不喜欢,掉头走了几步,却是又折了回来,「院主,若是心头有火,小子倒是晓的一个地方,能让您稍稍去去火。」 「嗯?」洛冰眉毛一挑,眯眼看着吴亘。 刚想再卖弄几句,洛冰眼一瞪,「再啰嗦,把你衣服剥光,跳舞与我去火。」 吴亘一听趋步上前,在洛冰耳边低语了几句。 鱼敖峰一战,着实损失惨重,三艘飞梭全部损毁,其余两艘也是不同程度受损。五人当场被射身亡,另有七人不同程度受伤。特别是中了箭矢之人,虽有祛逆丹疗伤,但这种箭伤却十分难以恢复,也要等到回去后再慢慢调养。 吴亘这边,最倒霉的就是齐合,手臂中了一箭,直到此时,整条手臂仍是漆黑一片,上面有一条条细细疤痕,看起来十分恶心。这也难怪,齐合历来冲杀在前,这次能保下命来已是他的造化。 一行人下山,有昭玄司的人接手鱼敖峰。在洛冰几欲失控的眼神下,昭玄司赶紧让出了自己一处所在,让众人安心在此养伤。 休息了三日,一艘飞梭飞起,船上只有四人,洛冰,吴亘,张荣和胡嘉。飞行片刻,洛冰方才道:「吴亘,你说此人有异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吴亘拍着胸脯:「此人的手段,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可凭空让人对其产生好感,也没有用什么法术,亦不见有用药痕迹。总而言之奇怪的很,不信你问张荣,他可是帮人家徒手刨了二亩地,比犍牛还厉害。」 洛冰转向张荣,「可是真的?」 张荣吭哧半天,「吴亘是不是草木皆兵了,我看那家人倒是良善的很,只是普通农户而已。」 吴亘抢声道:「张荣只不过是看上了人家女儿,方才出言袒护。院主,小子说他有异,乃是因为我有些手段可以探察。」 洛冰缓缓点头,「你的手段我倒是知晓,不过你说有这种手段的人,莫不是魂师。」 吴亘恍然,应该是了,也只有魂师才会这种手段,这还是除咸江外,碰到的第一个魂师,自已真是有些灯下黑了 。 「到了彼处,吴亘随我应战,其他人看住飞梭,免的着了手段。」洛冰吩咐道,准备亲自上阵一探。 飞梭很快就在一处村庄前落下,正是当日吴亘等人遇着凤儿的地方,旋即升空而去。 洛冰拉着吴亘一步跨出,眼前一晃,已是到了庄子中。 「就是那处。」吴亘指着那熟悉的篱笆墙。洛冰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门踹倒,霸气大步踏入。 门吱呀一声打开,裘进慌乱走了出来,「两位大人,小老儿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言,为何要擅闯民居。」 洛冰看了吴亘一眼,双手抱臂不语。吴亘笑嘻嘻往前一步,「老裘,暂问你一句话,你修行魂术已有多少年。」 裘进一脸惘然,「红薯?每年都要种上一些的,难不成种红薯也犯法不成。」 吴亘不为所动,看了看四周,「老裘,凤儿呢,怎不在家中。如此多的门人死去,莫非她是去祭奠不成。」 「什么门人,听不懂,凤儿采茶未归。这位小哥,当初你也是到过此处的,小老儿还赠了餐饭,为何今日气势汹汹到此,难不成是要强抢我家凤儿。」裘进脸色难看起来,气的胡须直抖。 「行了,老裘,你那些手段,于我无用。事已临头,还是坦荡些为好。」说着上前一步,背对洛冰,双眼渐有涟漪泛起,化作两个漩涡。 裘进一怔,手中烟袋轻轻一晃,眩晕感顿时消失,缓缓将腰直起,气质已与方才截然不同,「竟然还会魂术,呵呵,怎么看出破绽来的,我的手段自认还算隐秘,从不主动施为,乃是走的润物无声的路子,不想还是失手了。」 吴亘轻轻摇头,「裘进,你一个庄户人家,竟然用的起如此珍贵茶具,别告诉我是捡的。况且,你自称已近古稀,女儿年方二八,若说贵人家保养甚好,青春仍在,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作为黎庶,常年劳作,寿不过六十,你竟然还能生下一女,啧啧,难不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五 吴亘背着手缓缓踱步,「我是魂师,你肯定看出来了。阁下的手段确实精妙,初始连我也未察觉,只是看到两位同行举止有异,方才起了疑心。说吧,阁下乃天道门中何种人物,别告诉我你不是,如此就没有意思了。敞亮些。」 裘进轻捋胡须,「呵呵,几十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已是有些灰心,不错,我就是天道门门主。你等覆灭我门人,恨不能锉骨扬灰,正想用些手段收拾你们这些鹰犬,却不想自己倒送上门来。」 吴亘一愣,此处距鱼敖峰颇近,自己只是怀疑对方与天道门有染,便想着诈上一诈,没想到竟逮到一条大鱼。 第155章 独行人 小院中,气氛凝重,连草丛中喧嚣的虫蚁,皆屏气宁息。扑棱棱,一只雀儿落到了篱笆之上,扫视一眼,却又惊恐的腾空远去。 吴亘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洛冰,「院主,感觉如何?我说的可是有差。」 洛冰收敛了些冲天的杀意,方才靠着这些杀意,才抵住了裘进的古怪手段,「果然有些门道,不知不觉间,竟然对此贼心生近意。这种手段,润物无声,风化于成。要不是来之前有你提醒,说不定此时已入彀。天道门门主,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 裘进面色微讶,上下打量几眼吴亘,「我这手段并不酷烈,讲究的是循循而进,潜濡默化。不要说凡人,就是修行人也是难以抵挡,没想到还是被阁下看出来了。 说实话,鄙人无论拳脚还是修为,都是低劣的很。这么些年,能招揽下这么多门人,倒是多赖此手段。身后那位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既然心中存在了警戒,自不会再受其惑,你一拳出手便可要了我的老命。 在此修行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魂师。不管立场如何,既然为同道中人,我倒是想与这位小哥切磋一下魂术。如何?」说罢一脸期待,看其神情倒不似作伪。 吴亘看了一眼洛冰,对方并无反对之意,遂笑道:「自无不可,不过要如何比试呢。」 裘进作了个请的手势,就在院中坐下,「你我各自进入对方神魂所在,比试一下手段。放心,那位姑娘在侧,若是稍有不对,一拳打杀老汉就是。」 吴亘就势在对方面前坐下,「静候君来。」 轻轻拱手,裘进微微一笑,「得罪了。」 二人微闭双目,相距不到三尺,当场比试起手段来。洛冰撇撇嘴,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看这两人情形,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难不成魂师都是疯子不成。 吴亘的心神空间中,依稀出现了裘进的身影,其人身体由无数七彩线条组成,流光溢彩,不时有光点如火星般从身上飞出。 看到吴亘,裘进不由诧异道:「怪不得能挡住我的手段,原来神魂业已化形,有趣有趣,且接招。」说着身形舞动,身体光亮闪烁不停。修行时日长了,吴亘也看出来了,这是魂语,应是在起咒。 裘进的身上飞出一条条闪亮的丝线,蜿蜒飞舞,欲将吴亘捆缚。这里可是吴亘的地盘,嗤笑间,吴亘的身形已在原处消失,再现时已在远处。 裘进也不指望能一击而中,从闯入神魂空间以来,他便发现,吴亘在魂道上的造诣绝不亚于自已。难得遇上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心中不惊反喜。 微微动念,那些闪亮的丝线不再缉捕吴亘,反而是在原地盘旋扭转,相互缠绕之下,终成一把古琴模样。琴身拙朴,弦丝晶莹,通体熠熠,十分夺目。 琴弦振动,明净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飘忽不定,婉转流连,如幽咽泉流,又如雨拂竹海,安宁中却又带了一丝哀伤凄婉。 眼前恍有一人,背影萧瑟,正踯躅独行于青石小陌。萧萧微雨,落于两侧林木,溅起涟涟泪珠。 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前路渺渺,孤影淡竹,梦醒不堪处,唯起一声鸮啼。 唉,吴亘暗自长叹一声,好手段,如此情景,正是自家心相观照。 自已的心相,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行路难,路难行,颠沛漂泊,如不系舟,浮槎来去,却不知当往何处。 领悟许久,吴亘心神归位,开口道:「谢谢。」对着裘进施了一礼。手一挥,空间深处星光点点,浪潮声传来,一波波涌来,轻易便压制住了琴音,古琴顿时分崩离析。 这一礼倒也真心,裘进幽幽一曲,看起来并无什么显赫威能,却可直入本心。方才情景,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自家 心相所现,只不过裘进将其放大了些,具象了一些。 一曲奏罢,明了自家心境,以后修行时,倒是可以时时自警,免得一步步沉沦其中而不知,滋生魔念。 不要小看这一层心相,识人易,晰已难,世间有灯下黑一说,讲的就是世人多眼睛向外,却是难得反躬自察。 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凡人也就罢了,对修行人而言,若不能扪心自问,明晰本相,迟早会心魔缠身,心槁神伤,严重些的说不得会绝了修行路,身死道消。 裘进一脸惊讶,空间中滔滔浪潮声,竟然轻松瓦解了自已的手段。潮声一次次冲撞心神,意识竟然有瓦解的征兆。心知不妙,转身就要离开。可念头刚起,身边出现一只蝴蝶和一只长鼻子的怪兽。二者一现身,自已竟然无法再动弹。 心知今日难免一死,裘进反而不想逃了,「方才那潮声莫非是」 「不错,正是识海。」吴亘淡然道。 裘进忽然激动起来,「想我修行几十载,却终未入识海一次,没想到今天得窥真容,死之无憾,死之无憾啊。闻道有先后,小兄弟如此年轻,却走在了我的前头。有你这样的人,魂道不灭,气运仍存哪。」 吴亘默然,咸江如此,裘进也是这个样子,魂师啊,不可理喻。 裘进仰头大笑,身体渐渐离析,化为一点点亮光,最后终是湮灭于无形。 长叹一声,吴亘睁开了眼,对面的裘进头斜斜歪在一侧,已然死去。 起身走到洛冰身边,对方却不自觉退了一步,「小子,离我远些,你们这些魂师,手段诡谲,让人防不胜防。说,你有没有在我身上施什么手段,比如说让我偷偷喜欢你那种。」 吴亘看了看身背长刀的洛冰,叹了口气道:「院主,小子自认身子骨弱了些,哪敢高攀,还想着能多活几年。」 「算你识相。」洛冰得意洋洋,「暗恋也是不行的呦。」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庄中的小路上,凤儿手提一筐野菜,急急奔来。 匆匆冲进院子,跑到裘进身前,凤儿焦急的使劲摇晃,「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 呼唤许久,裘进却是毫无动静。凤儿将裘进轻轻放在地上,泣不成声,缓缓转头看向洛冰和吴亘,「我爹爹究竟如何得罪了二位,为何下如此毒手。」说着怒目吴亘,「我家贫寒,钱财自是没有。不贪财,图什么。你这贼子,当日还看你面善,却不想也是狠毒之辈。告诉你,就是杀了我,也不会从你的。」 洛冰并不作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吴亘。 吴亘摇摇头,啧啧有声,「凤儿啊,少整这些小女儿作态。说实话,我已意有所属,你这样的,还真看不上。 我问你,裘进真是你爹爹吗。他做天道门门主这么久,别说你一点也不知情。我看你也有异术在身,大家都是明白人,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 慢慢起身,凤儿面如寒霜,咬牙切齿道:「什么天道门,你胡说些什么。是,我非爹爹亲生,但打小被他抚养长大,与亲生父亲又有何异。从小到大,我二人相依为命,本想嫁个好人家,好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不想今日却死在你二人手上。 我知道,你们,包括前些日子那些人,皆是身份高贵,随便给我们安个罪名,就可以巧取豪夺,肆意妄为。凤儿虽出身卑微,本事不济,但亦有刚骨,纵然身死,也要为爹爹报仇。」 说着双手平平伸直,浑身腾的冒起火焰,身体慢慢升起,一个斜转飞到空中,化为一只长有红色长羽的火鸟。所过之处,草木皆被其点燃。 飞舞一圈后,火鸟带着身后滚滚浓烟,陡然一个急转,直直冲着吴亘扑来 ,似是认定此人就是杀害自已父亲的凶手。 看着呼啸而来的火鸟,吴亘不由无语,你要杀就杀罢,打之前还那么多啰嗦话。看着好看,没什么大用。遇以有经验的对手,恐怕还没出手就被人家给拿下了。看来这凤儿确实不擅长打斗,难不成是裘进并未告诉她真实情由,一直小心将其护于翼下,倒真的有了舔犊之情。 若不然,就这点身手还过来挑衅,不看洛冰这个大能还杵在这吗。吴亘一步到了洛冰身前,「院主,你知道我向来不打女人的,眼下还得请您出手,制住这个小蹄子。」 「那苏剪雨的鞭子谁打的。」洛冰瞥了一眼吴亘,也不见其人有什么动作,伸手一抓,竟是死死掐住了火鸟的脖子。微微用力,火鸟登时晕了过去,重新化为凤儿模样。 随手将其掼到地上,洛冰大声道,「看这小丫头的情形,倒好像真的不知道裘进身份,这下子可麻烦了,梁子已经结上,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要不然将来寻仇怎么办。」 吴亘悄悄瞟了一眼身后,连连点头,「确实,即使她不知情,此时怀恨在心,将来还要报复。打蛇不死,后患难尽,院主,不妨斩草除根,灭了她吧,也好让他们父女二人在地下有个伴。」 「可以。动手吧。」洛冰冲着地上风光乍露的凤儿努了努嘴。 「好嘞。」吴亘抽出断刀,「脑袋就算了,给她留个全尸。」走到凤儿身前,绕着转了一圈,寻找下刀的地方。 「嘿。」吴亘高高举起手中的刀,正要斩下,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慢着。」随着声音,一个人面色焦急的跑了过来,正是因养伤没有一同到此的齐合。 齐合奔到洛冰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院主,小人愿意作保,这凤儿定然没有参与天道门的恶事,还请院主放过她吧。若是怕她生事,可将她囚禁于神武院后山,由小人看管,出了差错唯小人是问。」说着,连连磕了几个头。 吴亘与洛冰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得意。方才齐合匿于林中,两人早已察觉,所以才一唱一和。 洛冰按捺不住好奇,看了看齐合,又看看凤儿,「咳咳,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倒是要说清楚你二人关系,否则,本院主只能怀疑你是天道门的女干细。」qδ 犹豫半天,齐合方才开口道:「小人,小人一看到她就喜欢上了。」 「一见钟情?」 「……是吧。」 第156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凤儿终究是被擒拿起来,未被处死。 一来是其人本事看起来确实一般,犯不了什么大恶,而且盘查后,发现其对天道门的事一无所知,不知道裘进为什么没有让她参和门中腌臜事。 二来有齐合求情,此人的信誉还是值得洛冰和吴亘信任的。既然动了情思,无关大局的事,又何必太驳他面子。只是要求凤儿返回后,须得关于葛山后山,严加看管罢了。 押解凤儿回到所居之处,洛冰便没有再进一步行动。既然天道门已经被覆灭,其他首尾,干脆交由昭玄司负责。已经干了这么多脏活,剩下的清扫垃圾难不成还要亲力亲为,就让蹇国师也稍稍出些力吧。 虽然不再出战,洛冰也并没有离开,静待受伤的学子复原。 因为所居之地人员繁杂,吴亘每日都要外出习武修炼。自已是魂师的事虽然瞒不住,但还是叮嘱了洛冰,能不外传还是不外传,免得惹来不必要麻烦。 这一日,吴亘正在一处林中练拳不止,忽然眉头一动,看向了身后。这段时日,吴亘独自一人外出便时时将神识放出,虽然有些消耗魂力,但确保自身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林中缓缓走出一人,红色的头发如火焰般醒目。 「血勇,天道门已覆灭,为何不远远逃走,反而滞留于此地。难不成你还想为天道门报仇不成。」吴亘看着对面的人沉声道。 血勇其人,亦正亦邪,行事乖张,时有不可理喻之举。当日在鱼敖峰顶,其人被洛冰刀气所伤,念其曾放过自已一次,吴亘倒也没有当场将其揪出,任其自生自灭罢了,却不想今日在此又遇。 血勇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着臂膀,一脸嘲弄,「吴亘,不想你堂堂土匪出身,却也成了官府的鹰犬,还带人剿灭了天道门,真是造化弄人啊。 俗话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当初不被我放在眼中的无赖小儿,竟然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呵呵,放心,不必紧张,不是来寻仇的,天道门没了,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个安身之所。我这人呢,从不欠人恩情,喏,这个东西给你。」 说着,血勇远远抛了个巴掌大小的东西过来。接过手一看,却是个圆形的玉佩。 玉佩中间有一道呈弧形的分界线,两侧一黑一白,各自雕了一只乌鸦,首尾相衔,环绕于玉佩边缘。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做工颇为粗糙,好像尚未出师的玉匠练手之物。 「此物名为阴阳佩,乃是天道门和正灵盟鼓捣出来的法器。此法器威能极大,仅这一枚,平了一座山头不在话下。不过极难制造,所需玉材颇为难得,据说得幽海中火山口处方能寻的。天道门费尽心机,也就是弄出了三四枚而已。」看到吴亘疑惑的目光,血勇难得耐心解释了几句。 吴亘吓的手一哆嗦,血勇把这么个大杀器就这么随手丢了过来,若是一时不慎发动,自已岂不是连个渣渣都不会剩下。 「别担心,此物不经催动,与一块石头无异。」血勇嗤笑道。 「为何将此重器赠我,你留着岂不是也有个防身的东西。」吴亘将阴阳佩收好,不免有些好奇。 血勇叹了口气,「其实,你我相似,皆是身出贱籍,又都给贵人家当过狗。如此作为,不就是想求个出身吗。我算是看透了,没有这个出身,万事皆难。 无论是立身还是求进,险阻重重,就连想好好修行,也是不能。不说别的,习武所耗之大,想来你也是晓的。没有地位,只能如野狗般去抢,去偷,去乞。 有地位的人,坐在那里,自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送到面前。修行本就是不进则退的事,一点点差下来,到最后你连人家的脚后跟都会看不见。」 吴亘微微颔首, 对于这一点自已也是切身有感。若不是武寞寻了大量宝物,及时给自已调理身子,消弭隐患,恐怕前路会坎坷不少,不知何时才能达成当下的修为。 一路打劫了这么多门派,才保证了自已的习武所用。现纵然有神武院的支持,吴亘攒下的棘玉币,也已经花出去不少,全部用来购置诸类灵植异草。 血勇又接着道:「不过呢,我二人又有不同。我性子好听些是孤傲,难听些就是刺头,所以每次当狗都当不了多长时日。你性子洒脱些,说不得能混出个名堂,这阴阳佩交给你,上缴给官家,说不得能给你添些功绩。 此外就是,如此邪物问世,可不管你是凡人还是异人,统统都能杀个血流漂杵。黎庶何罪,天道门和正灵盟以一已之私铸此杀器,确实该杀。你交上去后,官家有个防范,说不得能活人无数,亦是积攒些阴德吧。」 说完,血勇竟是不管吴亘反应,掉头就走。 看着其人背影,吴亘唏嘘不已。此人虽然行事多有恶举,但终是存了一丝善念。若说他是个良善之人,那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若说他恶贯满盈,却也是言之太过。 世间的人本就多是如此,只不过善恶多少罢了。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况且,哪里有那么绝对的善恶,已之善,于彼则未见为善,今日善行,于明日恐为恶举。 回到住所,犹豫再三,吴亘还是去寻了洛冰,讲了阴阳佩的事。之所以犹豫,倒不是他贪图此物,却是怕赵国皇家得了此物,反而大肆铺开制造,岂不是害了更多人。 但转头一想,既然正灵盟和天道门能造出此物,遑论集一国之力的皇家,倒不如早些让其得知,以好有个防范,毕竟,官家做事还是须有一些底线的。 不提吴亘如何与洛冰商量,在扶黎城千里外有一处名山,山名独苏,正是赵国修行大派归元宗的宗门所在。 此山共有九峰,山中削峰掩映,灵气浓郁。满山异花争奇,松篁斗翠,时有鹤舞清风,异兽对啼,真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位列九峰之一的丹熏峰上,朱浅画正坐在窗前,手持毫锥,怔怔看着院中苍松发呆,桌上摊开的纸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落笔。 自从在葛山与吴亘匆匆一瞥后,便再没有了对方的音信。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心思有些恍惚,连修炼也耽搁了不少。 不是不想着出宗门去寻吴亘,只不过归元宗作为千年大宗,宗法森严,又岂能随意进出。况且,一直伴于身边的赵嬷嬷,素来反对自已与吴亘交往,自已也是知道的。 其实,以朱浅画的聪慧,又如何不知道赵嬷嬷反对的理由,那就是吴亘当下的身份,护不住自已。为什么一回到京城,自已就匆匆入了归元宗,连自家父亲也连连催促。 当年青鱼案一事,其实并没有结尾,身后的对手仍在虎视眈眈。 朱不展在定远城,离了中枢,自已反而无事。朱不展再入京城,虽然只是国子监司业,可其门生遍布中枢地方,若是串联起来,足以搅动朝中风云。这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显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自已便成了人家随时可拿来威胁父亲的砝码。 此时若是任性,恐怕不仅会给自家爹爹带来麻烦,就是吴亘,说不得也会被牵连进来,害了其人。每每念及此处,朱浅画便绝了去寻吴亘的心思。 可是少男少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言,犹如干柴烈火,岂能轻易压的下,越是压抑反而越是反弹的厉害。朱浅画这些日子神色恹恹,整日里就是写写画画,以解心中郁闷。 此时盯着窗外,越想越是烦躁,竟起了小女儿心思,暗自埋怨起吴亘来。这个猢狲,整日里在外浪荡,也不晓的过来看看自已。 正幽怨间,院门一开,赵嬷嬷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朱浅画失神模样,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推门进屋,将新采的鲜花插入梅瓶之中,轻轻走到了朱浅画身后,「还在想那个小土匪。」 朱浅画一惊,知道自已的心思全被赵嬷嬷看出,难得撒娇道:「嬷嬷,竟胡说什么。」 赵嬷嬷轻抚其头,叹了口气,「嬷嬷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道理我已与你说过多少遍,吴亘这个小土匪,本性其实倒不坏,模样也算周正,人又跳脱些,倒与你性子相补。 若你是个普通人家出身,倒也不是不可以与其来往。可你也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家爹爹,别看他官复原职,可一介书生,又怎能敌的过那些人的手段。你若不寻一个好人家,给他以助力,说不得父女二人都不得善终。嬷嬷说话难听些,但却是为了你好。」 朱浅画将头靠在赵嬷嬷身上,轻声叹了口气,「嬷嬷向来对我好的,浅画自是知道。今后自当好好修行,以助爹爹一臂之力。」开口间并未提吴亘,而是轻轻岔开了话题。 「对了。」赵嬷嬷双手捧往朱浅画的脸,摩挲着光滑的脸颊,「那白检心我看也是不错的吗,人长的俊俏,修为又高,又颇得掌门赏识,还是上一任国师后嗣,我看的出来,他亦是对你有意,不妨」 「嬷嬷……」朱浅画拖着长音,将脸从赵嬷嬷手中挣脱出来,「浅画只想着好好修行,一心修炼,却没有这些儿女心思的。」话一出口,却是连自已不相信。 赵嬷嬷哈哈一笑,揉了揉朱浅画的头,「算了,不逼你了,暂且在此好好修炼吧。我听说吴亘那小子入了神武院,若是机缘好些,说不得也能混个贵人身份。」 赵嬷嬷口中的白检心,早早便已入了归元宗,其人修行资质极佳,加上又是前国师后代,在宗门中可是人尽皆知,可谓妥妥的修二代。此人长的玉树临风,为人做事温润,颇得上下好评,便得了个金童的美誉。 朱浅画到归元宗后,一入山门就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修为好,人又生的蕙质兰心,也有了玉女的称号。 这金童玉女的称谓一出,自然而然便有人将其视为一对。白检心借着此机,也是对朱浅画多有示好,来丹熏峰的次数多了不少,让朱浅画颇为苦恼。 可怜吴亘在外打生打死,却不知道有人已准备撬其墙角。也得亏相隔遥远,要不然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风波。 第157章 情侣 怪人 回到神武院业已一月,吴亘每日除了习武修行,便是整日与张荣、胡嘉等人厮混。阴阳佩早已上缴,从洛冰反馈情况来看,昭玄司对此反应甚为迅速,立即召集一帮人细细钩索研习。 此物的存在,对所有人都造成了威胁,泛滥开来,若没有抵御的法子,恐怕亦是人间一场浩劫。 洛冰这段时间有些焦头烂额,此次行动先后死了多名学子。这些学子无不都是出自簪缨之家、权贵门庭,虽然没有人会因此堵在山门撒泼打闹,但暗下的手段、无形的压力反而更为可惧。 不过,洛冰倒是给吴亘带来个好消息。由于吴亘寻到了阴阳佩,而且其人主动呈上了简化的血灵符,于国有功,除赏了不少财物外,还将此次一艘破损的飞梭转赠神武院,并模仿血灵符的构造,改良了飞梭的操作方法,武夫亦可操控。 洛冰大手一挥,交由吴亘看管,实质上就是吴亘所属。只不过不能说在明面,如此重器交给一名中人,让各院学子心中如何作想。 人的运道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这一日,吴亘在屋中白日酣睡,手中还搂着冬青鸟蛋。 此蛋自得来后,便毫无动静。刚开始时吴亘还整日带在身上,盼着能以自家体温将其孵出。可过了许久,仍如铁疙瘩一个,没有一丝反应。 失望之余,吴亘便随手将其丢在一堆棘玉中,任其自生自灭。只是因为其蛋壳清凉,平日里便充当纳凉之物在使用。如今吴亘修为有进,每日一入睡便血气奔涌,大冷天亦是白雾蒸腾,呼吸之间犹如海浪起伏。 若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白雾经过鸟蛋时,会有小小漩涡在其周边形成,似乎也在吐纳吴亘血气。 正酣睡间,吴亘觉着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跳跃,睁眼一看,一个皮肤褶皱,一身粉红,长着硕大眼睛的小怪物正歪头盯着自己。 「鬼呀。」迷迷糊糊间,吴亘一个激灵跳起,啥子玩意,倒好像还没长毛的老鼠。 小怪物被甩到床上,委屈的叽叽鸣叫,跌跌撞撞向吴亘奔来,头不停在吴亘腿上蹭来蹭去。 小心将其捧在手中,一人一怪大眼瞪小眼。一瞬间,吴亘转过万千念头。 它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肯定不会是自己生的。既然不是自己所生,那肉味道如何,是红烧还是炭烤,放不放辣椒…… 感受到吴亘的恶意,小怪物用自己尚且柔嫩的喙狠狠啄了一下吴亘鼻子,后者方才清醒过来。看到床上裂成两半的蛋壳,心中方才恍然,原来是冬青鸟出世了。 自此,吴亘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班,无论走到哪里,这只小冬青都趋步相随,就连上个茅房也是紧紧盯着。 冬青鸟喜食肉,实在饿的不行时才会勉强吞咽一些果子之类。如此一来,吴亘每日又多了一项开销,原本拮据的生活又雪上加霜。 神武院只负责学子食宿,其他一应费用皆是自负,吴亘只得每天奔波于葛山之上,捉些小兽喂养冬青鸟。 这一天,吴亘走的偏远了些,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峡谷,里面怪木嶙峋,只有一条小径通行。在峡谷口,写着「到此止步」的字样。 止步?呵呵,吴亘将冬青鸟放入背上的筐中,悄悄钻了进去。人就是这样,不让干的偏偏想着试上一试。 谷中人所罕至,林中多鸟兽,不时有大大小小奇异怪兽从脚下蹿过。 潜行良久,远远一堵白色直立崖壁竖于谷中。石壁上凿有一个个洞窟,洞口有粗大的铁门拦阻,洞窟间则被一条蜿蜒栈道从上至下相连。 崖壁下,建有几幢房屋,屋前辟有菜畦,时有蛾蝶飞舞于其中。 打量四周设置,吴亘心中恍然,这里就是神武院和其他几个院囚禁犯 事学子或恶徒的「鸟笼」所在。 壁上洞窟铁门大多敞开,显然并无人囚于其中,毕竟几个学院学子都出身不凡,哪里能长期关押在此地。 正准备退出,吴亘忽然发现从谷中深处有二人相伴而来,一男一女,赫然就是齐合和凤儿。二人言笑晏晏,折枝而行,胳膊不时有意无意相碰,却又一触即分。 行至石壁下的屋前,齐合放下背上的箩筐,将采的药草一一摆放于竹箩上晾晒。凤儿则是进了屋中,不一会儿取了一壶水出来,二人就在屋前煮茶对饮。 一个是雅人深致的青年俊才,一个是绰约多姿的俏丽女子,就这样静静相对而座,彼此并没有言语,只是偶尔眼神交集,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几只白色、鹅黄的蝴蝶翩跹而来,轻舞于二人身旁,好像亦为二人浓浓甜意吸引而至。 「狗男女。」吴亘低低骂了一句,怪不得这些日子经常看不到齐合的影子,原来却是跑到此处卿卿我我。吴亘心中不免有些嫉妒,自已与浅画相隔千里,再看人家齐合,早已拥佳人入怀,怎不气人。 至于原本应囚于洞窟中的凤儿,何以能四下走动,吴亘就懒得深究了,自已还没有无聊到借此扰人家好事的地步。正要折身返回,忽然从崖壁上传来喊声,「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可好,冲天的酸味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崖壁上一个铁门紧锁的洞窟中,伸出一双手。这双手与常人相比,手指却是长了许多。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将头紧紧贴在铁门上,「小子,再给我一些天星石,我便不将你私自放人出牢的事告发。」 齐合抬头看了那名男子一眼,并不搭理,只是温声对凤儿道:「我且去,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如何,放心,这里守卫的师兄我已是打点好,只要不出谷中,随时可以出来走动走动。师兄快回来了,我得赶回去了。」 凤儿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将我放出,恐怕院中会有人对你不满,还是少来为好。况且,来的时日长了,不免耽搁修行。」 齐合微微一笑,「无妨,你虽说是囚于此地,但大家都心中明白,只是自囚而已。放心,我自会好好修行,终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将你迎出这谷中。」 「嗯。」凤儿的声音几不可闻。 吴亘一直看着齐合走出谷口,方才长出一口气,晃晃悠悠走出了树林。 凤儿看到吴亘,并不惊讶,只是冷冷的盯着其人,「你还有胆在我面前出现,此时可是没有人护着你,就不怕我将你毙于掌下。」 吴亘随意摆摆手,「凤儿姑娘,莫要说这种大话,以你的手段,恐怕还不一定能拿的下我,反而会加重你的罪过。 况且,你那情郞齐合,亦是我的好友,难不成你想让他难做。放心,我到此地并无他意,也没有监视你二人的意思,不过是看此地有些眼生,过来瞅瞅罢了。」 「暗中偷窥他人,与贼何异。劝你离我远些,我怕自已忍不住会出手。」凤儿面如寒霜,杀意隐现。 吴亘刚要开口,背后筐里沉睡的小冬青被杀意惊醒,眼见有人对吴亘不利,不管不顾从筐中跳了出来。因为翅膀方才长了一层绒毛,尚未学会飞翔,连摔了几个跟头方才立住,对着凤儿低沉鸣叫,敌视之意一览无余。 凤儿瞅了冬青一眼,神色微动,「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异兽,此鸟作为你座骑,着实是暴殄天物。」 吴亘抱起冬青鸟,挑衅似的晃了晃,「诶,没办法,我养的。你这个烈鸟我自是不敢沾手,只能让兄弟好好调教,就是有些担心他一不小心烫伤了屁股。」 「无耻。」凤儿怒骂道。 吴亘却是不管其人,径自走向关押那名男子的洞窟。此地竟 然有长期关押的囚犯,倒是引起了吴亘的好奇。 走到洞口,吴亘发现铁门上镂刻有细密的花纹,显然是阵法之类的存在。想想也不奇怪,能在这里的无不有些手段,区区一座铁门又怎能锁的住人。 「小子,给我天星沙。」男子用手拍着铁门大声叫道。此人头发极长,掩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半个面皮倒是颇为白皙。 吴亘小心在门口蹲了下来,透过铁门向里面打量。洞窟不大,只有一间屋子大小,除了一张石床,其他地方都是摆的满满当当,各种稀奇古怪、看不出用途的物件随意堆在一起。 男子见吴亘不出声,未免有些着急,「只要给我天星沙,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一件。」 吴亘嗤笑道,「喂,天星沙如此珍贵,我得看看你这些破烂值不值。」这个人疯疯癫癫,但吴亘本能感到此人有些危险,所以离着铁门一丈远就停了下来。 男子眨了眨眼,沉思片刻后急急道:「我叫桥班,这下子我们就算认识了。」说着转身取过一把刀,寒光如水,把吴亘吓的后退了一步。 「我可不是白要你的天星沙,这些法器俱是费尽心思所制,旁人连看都是不准看的。你看,这刀表面上是把刀,实质上他是一个喷水壶。」桥班将刀对准吴亘,一股水流从刀中激射而出,把吴亘喷的翻了一个跟头。 噗,吐出口中的水,吴亘抹了一把脸,幽幽道:「你信不信我会揍人。」 「不喜欢,那换一个。」桥班丢下那把刀那个喷水壶,又取了一朵暗黄色的花朵出来。稍稍一动,花瓣渐次张开,馨香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传出,倒是悦耳的很。 这花虽然也没有什么用处,但若是放在女子屋中,倒也是个好摆设。吴亘微微颔首,刚想凑近些看看,花朵忽然涨大,化作一张巨嘴,一口就将吴亘的头吞了进去,不停蠕动。 吴亘心中大骇,拼命挣扎,伸手向腰间断刀抓去。刚要出刀,忽然眼前一亮,巨嘴已缩了回去,重新化为娇艳花朵。锃的一声,吴亘抽刀在手,后退几步,掀起衣襟将脸上黏糊糊的一层擦去。 「此物看起来是朵花,实质却是洗脸所用,名为沐容。用沐容洗脸,既有香气芬馥,又有仙音袅袅,洗后身体似玉生香,岂不美哉。我平日里都是用它,你看。」桥班掀起脸上的头发,露出惨白的脸,「用沐容,挺好的。」 眼见男子又往身后摸索,吴亘大叫道:「停,我知道你为何被关在此处了。」 第158章 别招惹疯子 看着桥班纯净无尘的眼神,吴亘莫名打了个寒战。 纯净意味着心无杂念,意味着无道德所缚,无伦理所困,无世故所惑,无正邪之分。桥班醉心于法器,行事无忌,偏又有本事傍身,就如孩童持刃,难免会误伤他人。 这种人,若是用的好了,就是不世出的天才。若是任其恣意,说不定就是人间一大浩劫。 罢了罢了,惹不起。吴亘掉头准备离去。 桥班有些着急,谷中本来人就稀少,能找个搭话的实属不易。住在另一处洞中的女子,又从来不搭理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个不相熟的人,怎舍得轻易放走。 取出一个写有「开」字的六边石板往铁门上一放,光华闪过,铁门应声而开。桥班跑出洞窟,伸手紧紧拽住了吴亘衣袖。 「若是天星石没有,给沙金也行。」桥班死死拉住吴亘不放。 看了看洞开的铁门,吴亘无奈了叹了气,「既然此处留不下你,为什么不自行出去寻找。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一介武夫,平日里哪会备这些东西。」 桥班一脸苦恼,「南宫院主和洛院主都命我不得出谷,但凡发现一次便要重罚,如之奈何。出去了,大伙都远远的避着我,还不如一个人在此地逍遥自在。」 看着吴亘有些不耐烦,桥班可怜巴巴道,「只要送我些材质,我便可帮你订制专属法器。」 吴亘一摊手,无奈道:「不是讲过了吗,我不是练气士。」忽然念头一转,「对了,倒是有个小玩意不妨看看。」 蹇行给的飞梭已经损坏许多,连阵法也已残破,飞行的距离大大缩短。这种飞梭,消耗又多,偏偏又功能大减,已是成了鸡肋,所以才舍的送给神武院,得来后吴亘一次也没有用过。正好难以脱身,不如拜托眼前这个疯子,就当扔个玩具给他耍耍。 「什么法器。」桥班一脸兴奋,偌大的人竟然孩童般连连跺脚,急不可耐之间,死死抱住了吴亘。 「噫……」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吴亘如吃了苍蝇般难受,在凤儿鄙视的目光中,拉着桥班就往谷外走去。等到了谷口,桥班停下脚步,却是死活不愿再迈出一步。 看到其人举止,吴亘反而松了一口气。桥班能够画地为牢,说明其心中尚且有矩。 心中有矩,方才有惧,最起码来说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不然,这样的人放出去着实有些可怕。 走出谷口许久,回头再看,桥班仍旧站在原地,神色殷殷,正翘首以待。桥班心性单纯,若欺之以净,致使心性大变,以其本领,说不定会招来滔天大祸。 过了一个时辰,吴亘小心驾着飞梭落入谷口宽敞处,还破天荒花了两枚棘玉,与神武院中购置了一些天星石。一直等候在此的桥班见状欣喜万分,绕着飞梭转了好几圈,仔细打量,不时用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铁棒敲敲打打。 吴亘因为擅自带了飞梭到此,不免要与看守此地的师兄通报一声。听闻吴亘是奉院主之命让桥班修理飞梭,那位师兄自无不可,只是叮嘱离桥班远些,免得被其误伤,应也是在桥班身上吃了不少苦头。 与师兄交割完毕,吴亘掉头返回谷口。看到眼前一暮,不由瞠目结舌。在自已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桥班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把偌大的飞梭给拆的七零八落,各种器物摆了满满一地。 走到桥班身后,对方却连理都不理,一门心思琢磨着飞梭构造。 桥班虽擅于制作法器,可这飞梭乃是举一国之力、多少人呕心沥血方才造出,怎么能一时半会修好。要是最后不能复原,自已不被洛冰打烂狗头才怪。可眼下又能如何,只能信任一把桥班了。 垂头丧气回到住所,吴亘很快便将飞梭的事抛诸脑 后。过了几日,那名负责在谷中看守的师兄突然找到自已,说是桥班给了个单子,让吴亘速速将单子上的材料送过去。 看着单子列着的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吴亘脑仁有些发疼,便生了赖账的心思。 那位师兄看到吴亘神情,明白其心意,摇头叹了口气劝解道:「师弟啊,听师兄的,我劝你还是破财消灾吧。若不想每日不得安生,还是早些把单子上的东西送过去为好。 桥班人虽然不能出谷,但他的那些鬼玩意可是不受此限。难不成你想天天雷劈火烧,早上一睁眼就有一只圆溜溜的怪眼在床头盯着,连上茅房也不能幸免吗。」 言至此处,那位师兄已是一脸悲愤,几欲落泪,看来所述情形俱是其亲身经历。吴亘小脸有些发白,「师兄,受苦了,小弟晓得如何做了。」 「唉,谁让你没事干去招惹这个疯子。」说完,其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无奈之下,吴亘跑遍了神武院,连少阳院也腆着脸去了,又专门下山去了一躺,方才把单子上的东西给凑齐,恭恭敬敬送到桥班手里。 可还没消停几天,又一张单子飘飘而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吴亘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一张单子就要耗费几十枚棘玉,自家那点媳妇本再来两次就要被掏空了。 又过了半旬,那位师兄又出现在吴亘门外。听着熟悉的敲门声,吴亘吓的一阵哆嗦,咬牙不出一声,只盼着对方能够知难离去。 「师弟,别躲了,桥班让我转告一声,请你务必去谷中一趟。若是你实在不想去,我只得向院主禀报,辞了看守一职,请师弟代劳了。」 吴亘一听,赶紧从屋中出来,「别别,师兄,方才睡的有些沉,小弟马上过去。」 等到了谷中,一艘崭新的飞梭停在地上。外貌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只是在船头立了个桥班的头像装饰是怎么回事。此时,桥班正得意洋洋站在飞梭旁,一脸跃跃欲试,「如何。」 终是不好驳其人面子,吴亘只得敷衍颔首,登船察看。到了船上,吴亘微微一怔,船上格局已经大为变样。 原本宽敞的船舱,被隔成了几个房间。有起居之所,有练功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令吴亘惊讶的是,连船上那些装有血灵符的铁箭也是不翼而飞,空留了劲弓在船。 吴亘脸色一沉,伸手操起一把弓,点指着桥班道:「有弓无矢,摆着好看吗。」 桥班挠挠头,「有啊,此弓以人身为矢,气血为刃,为何还要辛苦打造箭矢。」说着从吴亘手中接过弓身,费力打开弓弦。弓身上流光涟漪,一道红线从桥班拉弦手指伸出,渐渐与弓身相连,化作一枝细小光箭。 拎弦的手轻轻一放,光箭应声而出,直直奔着谷口的树林奔去。林中传来一阵阵巨响。所过之处,树木纷纷倒伏,碎木断枝乱飞,等一切安静下来,林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桥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指着通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怔怔看着这偌大的通道,吴亘半晌无语,自己费尽心思只是想着如何将血灵符镂刻于箭矢,没想到桥班却反其道而行之,将血灵符简化不少,反而刻在了弓身之上,而且一上来就是两个,配以两块灵石,威力大了不少。 看着船上八个劲弓,吴亘连连颔首,轻轻拍了拍桥班的肩膀。 手抚光滑的船身,吴亘有些跃跃欲试,既然弓箭已如此犀利,那是不是还有其他惊喜。 飞梭缓缓升空,原本吴亘打算将桥班拉上一起试航,可其人死活不愿出谷,无奈之下,吴亘只得独自操船。 船身周围的阵法亮起,隔绝了内外。吴亘按着原先的操作方法,大力渡入真气。以往飞梭启动 缓慢,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激发船上的阵法。 眼前一晃,周遭景色一变,吴亘笑容僵在脸上。艰难回头一看,偌大的葛山已经小如丘陵。 呆滞片刻,吴亘方才回过神来,「亲娘嘞……」这飞梭也忒快了些吧,看着远处快速缩小的葛山,扶黎城已位于自己脚下。 城头上,隐隐看见有人跑动,几艘停于城墙上的怪异飞船已经缓缓升空。看到此情形如何不知道,自己的鲁莽之举引起了城中的震动,再不赶紧离开,说不定就会有无数箭矢升空、飞船拦截、大修出动。 真当一国都城这么好闯啊,扶黎城立城几百年,几经整廓,城中守备森严,另有隐秘大能坐镇,城中传闻还有阵法加持。一艘小小的飞梭,就好像床头蝇蚁,随手一拍而已。 吴亘急的满脸通红,若飞梭被击中,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惊惶之下,拼力操作飞梭转向。飞梭陡然急转,因着转速太快,发出尖利的啸叫声,一团白雾凭空出现在船头。猝不及防之下,飞梭倒扣过来,掉头又往葛山而去。 吴亘身体悬在空中,手死死抓住船中凸起之物不放。颠沛之下,无意中触动了安置于船舷上一排镂刻有血灵符的劲弓。光华闪过,吴亘也不知道箭矢射向了何方。 眼见再往前就要撞山了,吴亘一跃而起,拼力跳到船头,死死抱住那个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桥班雕像。 这时才发现,雕像后背有三个巴掌大小的凸起。艰难找到操纵的船舵,用力一扭,勉强将飞梭正了过来,却不小心触到了雕像上的一个凸起。 隆隆声响起,十数道雷霆在飞梭底出现,气势磅礴奔向地面。吴亘吓的探头一看,下方已是到了葛山。 雷霆所到之处,亮光闪闪,乱石横飞,屋倒树折。眼见着就要沿着山势而上,前面就是自家的神武院了,慌乱之下,吴亘赶紧按下了另一个凸起,雷霆终于停止。 刚松了一口气,吴亘骤然瞪大眼睛,吓的跳了起来,那做工拙劣的桥班雕像口中火龙奔涌,如悬河泻水般落下,葛山上顿时浓烟滚滚。 看着身下火势,吴亘呆坐于甲板之上,这下子可闯下大祸了。 「哪里来的贼子。」一声厉喝,洛冰的身影从山上腾空而起,手中长刀寒光闪烁。 「院主,是我,吴亘,别误会。」吴亘放声大叫,可洛冰身势已起,中间又隔着距离,加之空中风声蔽耳,哪里能听得着。 看着冲天刀势,想起鱼敖峰的断壁,吴亘绝望的扑向了船头。 第159章 将功补过 神武院中,被雷击火烧、遭了莫名之灾的众人站在院中,看着空中刀势自山而起,一团清冽光华如日绽放,斩向空中兀自前行的飞梭。 这艘飞梭,为何看起来如此面熟,谁给的胆量,敢在葛山神武院、在赵国武夫最高学府所在撒野。 众人绝不怀疑,院主含怒一击之下这艘飞梭的下场。多少年了,除了几个学院互夺山门,还真没有人敢于如此肆意攻打神武院。 众人的头随着刀势而走,等待飞梭化为一堆碎片落下。 一道更加炽烈的红光从飞梭船头升起,化为一道浑厚刀气,宛若血月,与空中如日刀势迎头相撞。这道红光是吴亘在绝望之下,按下桥班雕像上第三个凸起所发出。 地下的人嘴微微张开,朗朗乾坤之下,红白日月相继而出,倒是形成一幕罕见的奇观。 红月撞上白日,迅速浸染于其中,竟是相持不下。飞梭一阵抖动,也不知道桥班在飞梭里装了多少灵玉,红月迅速壮大起来,白日迅速被浸染了一层红色,转瞬间竟如夕阳般殷艳。 一声巨响过后,日月俱消,化为朵朵光华翩跹洒下。过程说起来长,实质只有几息时间。众人只见洛冰起的快,落的更快,竟是被飞梭迎面击退,二者可谓势均力敌。 只不过,洛冰落下时,正好踩中了山门。吴亘辛苦夺回的山门,却是轰然而倒,激起一片灰尘。 完了。目睹此景,吴亘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次真是栽了,一时竟然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想到朱浅画的模样,只得哀叹一声,小心翼翼驾着飞梭向桥班所在的谷中落去。 这飞梭自己可不敢再瞎操作了,再蹦出个什么大杀器,把葛山给拆了,自己又得逃出赵国。 等落到谷中,洛冰已然追赶过来。一把拎起刚走出船的吴亘,面容狰狞,「吴亘,今晚我就让你嫁给如玉。」 一番鸡飞狗跳后,吴亘挨了五十银鞭,被扔到了谷中,有幸成为此处第三位囚徒。 洛冰最终还是仁慈了些,允许其人走出洞窟,只是不得出谷,出一次打断一条腿。三次过后,扔到皇宫伺候诸位皇族去。 清晨,吴亘趴在洞窟口,看着凤儿采了一大把花回来。桥班早已在谷中忙碌,经过飞梭惊魂一行,吴亘在督促其人整饬飞梭的同时,让他帮自己打造一把如飞梭上一般无二的劲弓,所需材质俱是托齐合采购带来。 凤儿施施然从吴亘洞前经过,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看了看四周,看守此地的那名师兄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吴亘低声道:「你潜伏在此地,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也只有齐合那个痴情汉子不会在意。」 凤儿脚步稍稍一顿,转头冷冷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闲的无聊,旁边就是石壁,纵然脸皮厚些,多撞两下也会死的。」 吴亘轻轻一笑,「算了吧,别给我装,你的实际修为,可不是当日所示的那般弱,没有所图又岂会蛰居此地。 当日我初入谷中,连齐合都未发觉,你却早早觉察。况且,我这个杀父仇人整日在你面前晃悠,也不见你有丝毫举动。你说,想干什么,齐合是个正人君子,你害他不觉着亏心吗。」 沉默片刻,凤儿转头向吴亘走来,面带讥诮,「看不出来,你倒是蛮心细的。你说,我此时应不应该将你杀了,然后涕泪涟涟,去寻那齐合和洛院主,就说你意欲***于我,却反被我失手杀死。 至于在场唯一证人,就是那个傻子。」凤儿指了指正撅着屁股在飞梭旁忙乎的桥班,「你以为他会关心我二人打斗吗,我给他些好的玩意,自然会唯我马首是瞻。」 吴亘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慢慢站了起 来,扭了扭因长时间躺卧有些发麻的腰,嗤笑道:「姑且不说你能不能打过我,即使打过了,你以为这些小心思,瞒得了齐合,会瞒得过洛院主吗。省省吧,小姑娘,不要把自己想的太聪明,不要认为他人俱是傻子。 说实话,只要你不妨碍我的事,我才懒的理你。但若是敢坏我好事,呵呵……此外,我再告诉你,玩弄一个男子的感情,你纯粹是在玩火,小心引火烧身。」 凤儿沉默半晌不语,却是头也不回走了。 转眼半月过去,吴亘鞭伤业已痊愈。与此同时,桥班已将飞梭调整完毕,并为吴亘量身打造了一把硬弓。 古铜色的弓身好似一轮弯月,上面镶嵌着三颗灵玉,简单古朴,并无其他花里胡哨的装饰。银色弓弦紧绷在弓身上,一看就是张力十足。 掂弓在手,吴亘猛一拉弦,觑着天空,弓圆如月,一支红色长箭出现在弓上。 犀利的杀气四溢,箭身四周激荡起阵阵漩涡。轻轻松开弓弦,一道粗壮的红光,如血潮吞日,电掣风驰直直冲天而去。过了许久,蔚蓝的天幕下,绽开一朵艳丽的烟火,又过了一段时间,方有沉雷般的轰鸣声传来。 好弓。 吴亘打量着手中的弓,满心欢喜,此弓杀力甚大,只要血气不竭,可以源源不断射击。方才声震苍穹,倒不如起个震天弓的霸气名字。 看着崭然一新的飞梭,吴亘心中一动,既然此梭飞行极快,不如走一趟归元宗。上次与浅画匆匆而别,已是近一年时间未能相见。 心思一动,吴亘便心急如火,恨不能一步赶到归元宗。丢下桥班,吴亘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急急去寻洛冰。 一路之上,院中同窗见到其人手持大弓,杀气腾腾而来,纷纷躲避不迭。如今,吴亘已然成了神武院一害,上次险些将葛山拆了,今天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妖蛾子。 夏侯钟正因方才空中突然爆鸣而四处巡查,见到吴亘,赶紧拦了下来,「吴亘,你不好好在谷中清修,怎么随意跑了出来。要不是你有献上阴阳佩之功,说不得此时早被赶出了神武院,快些回去自省。」 「夏侯院主,我有急事禀报洛院主。」吴亘急急道,脚步不停。 「大胆,站住,难不成你要再罚不成。」夏侯钟面色愠怒,大声喝止。 吴亘眼珠一转,停下了步子,夏侯钟做人方正,惹恼了他,自己真说不定还要再挨上几十鞭子。 「夏侯院主有所不知,小子会同桥班,将院中飞梭修复,特来禀报院主。不过,夏侯院主在此,倒是省的小子多跑路了。」方才因为心中有事,竟然言语中轻慢了这位院中二把手。 当着其面却只提洛冰,不是平白给人家不自在吗。 「既然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院中以后出行倒是方便了许多。」夏侯钟面色果然缓和了些。 吴亘凑近了些,低声道:「夏侯院主,此次修复飞梭,乃是蹇国师交待洛院主所为,事涉军国大事。既然夏侯院主已经知晓,还请您转报洛院主为好。」 夏侯钟沉吟片刻,「既然是军国大事,还是你去禀报为好,此事就不要为他人所知了。」挥挥手,竟然什么也不问就转身离去。 吴亘找了半天,终于在白云瀑顶寻到了洛冰,其人正毫无矜持的大吃大喝,身旁落了一堆金翅雁的羽毛。 「何事,哪条腿不想要了,还是想直接入宫。」大妞一手抓着条雁腿,一手重重往地上一拍。 「院主,小的有一事相请。」看着石头上清晰的掌印,吴亘缩了缩脖子。 「有屁就放。」洛冰不耐烦道。 「我想请假去一趟归元宗。」吴亘谄笑上前,小心的给洛冰揉捏起肩膀来。 「噫,归元宗你还有相熟之人,那帮耍戏法的可是一直看不起我们武夫,看着他们就恶心,所求不准。力道重些,没吃饭是怎的。」洛冰恶狠狠道。 吴亘手上加大了些力度,被当面拒绝却并不气馁,「院主,小的已让桥班将飞梭重新改造,作为院主的专驾,不知院主何时有空移驾一观。」 洛冰回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吴亘,「嗯,倒也有心了,方才那一箭倒是挺有味道的嘛。」 吴亘知道自己刚才试箭,肯定没有逃过这位院主的眼睛,只得将身上的弓献上。 洛冰随手扯开弓,弓身上出现了粗如手臂的箭矢,白中隐有金色。神情微讶,随意向四周瞄准。 看着箭头从自己眼前晃过,吴亘吓的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院主不可,您是要将神武院毁了吗。」 感受到箭矢中勃勃杀气,洛冰点点头,喜笑颜开,「倒是个好东西,不行给少阳院来一下?」 「院主,小子觉得少阳院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吴亘捂着脑袋竭力劝解。这一箭要是射出去了,少阳院中可得死多少人。 洛冰怏怏放下手中的弓,白色箭矢消失,「好想与人打一架啊。」说着,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吴亘。 吴亘额头汗水渗出,看着气势汹汹的洛冰,想想自家略显单薄的身板,弱弱道:「院主,不妨让小的用飞梭带你出去兜兜风,以解心中之郁。」 心中自然知道其郁结所在,那些断木行动中死去的学子,其家人肯定没少闹腾。加上洛冰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受了不少窝囊气。 「行。走,去扶黎城上转转,打死这帮口蜜腹剑之辈。」洛冰振袖而起,一把抓住吴亘,直直从崖顶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谷中。 等到了船上,洛冰眼睛一亮,看着设施一应俱全、武力强悍的飞梭,心中大喜,这太符合自己的品味了。 其人站在船头,骑坐在桥班的雕像上,右手直直向前一指,「儿郎们,出战。」 「得令,唯将军马首是瞻。」吴亘赶紧操船,顺手把桥班也拽了上来。这位在这谷中自囚这么多年,今天洛冰在此,正好带他出去放放风。 洛冰瞟了一眼一脸惶恐的桥班,再低头看看胯下的桥班雕像,知道方才的姿势实在有些不雅,后知后觉的跳了下来,「桥班跟上吧,这么些年,只要你不想着再把葛山平了,倒是可以出去溜溜。」 桥班大喜,赶紧主动操船。 飞梭缓缓升空,顺着洛冰手势所指,如箭般飞出。 看着脚下万千风光,洛冰大口饮酒,与吴亘又笑又闹,恣意放浪形骸。 笑声传出飞梭,几朵悠闲浮荡的白云被惊的四散而去。 第160章 许你漫天烟火 吴亘驾着飞梭,匆匆前往归元宗。 三日前,自己和桥班陪着洛冰,绕着赵国北部飞了一大圈。 到了后程,吴亘发现自己竟然晕船了。洛冰在船上醉意难掩,放荡不羁,一个劲催促桥班再快些。 到最后,飞梭外的阵法几乎被强劲的罡风穿透。坚硬的外壳,也已烧的通红,不时咯吱作响,显然已经不堪重负。操船的桥班脸色煞白,频频向吴亘示意求助。 到最后,吴亘无奈之下,只得顶着洛冰的痛骂,费力将洛冰拖到船舱中,服侍其人入睡,才悄悄让桥班驾着飞梭返回。 一到谷中,桥班跳下船就吐了起来,虽然他平日里也多有疯癫之举,但比起洛冰来,还是差了许多。 等缓过神来,桥班便难得恶狠狠发誓,定要将这飞梭改的再结实些,而且以后只要洛冰在船上,其人绝不上船。 闲聊中吴亘才知道,桥班原本是重挚院的,因为不喜谋略,便到了少阳院,到了此处可谓如鱼得水,各种法器随处可见。 结果少阳院三天一小炸,五天一大炸,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原本想逐出了事,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当过院主的爷爷,没奈何之下,只得转入神武院。 可能这家伙也觉着不能再这么换来换去,便想着讨好洛冰,屁颠屁颠跑到其面前献上一件自己打造好的法器。 结果洛冰大大咧咧一弄,法器炸开,喧嚣过后,洛冰满身满脸都是黑灰,衣服也是千疮百孔,一头秀发被烧的如狗啃一般。 洛冰一怒之下,当场把桥班夹在腋下,跳了上百次白云瀑,把桥班折腾的死去活来。 自此以后,桥班见到洛冰就如老鼠见到猫一般。可又忍不住自家蠢蠢欲动的心,不时把神武院闹腾一顿。洛冰一气之下,便把桥班扔了到谷中,严令不许出谷。 看着一脸无辜状的桥班,吴亘轻轻拍了拍其肩膀,「兄弟,我本以为自已已是个祸害,没曾想,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失敬了。」 一直候着洛冰醒来,吴亘趁着其心情大好,方才小心提出去归元宗的事。洛冰只是叮嘱了一句不可弱了神武院的威风,就慷慨放行。 收回心思,看着船外急速后掠的白云,吴亘竟然有些胆怯起来。来之前已经和胡嘉打听过了,归元宗作为一国执牛耳的宗门,门中俱是天资卓绝之辈。 门人中多联姻,这样所生后代能够练气修行的机率便会大上不少。而且归元宗也若明若暗鼓励这种行为,毕竟夫妇都是门中人,向心力便会强上许多。其子嗣一出生,就可就近挑选入门,省得费劲心思四下甑选可造之材。 朱浅画在归元宗,以其可比天人的容资,估计倾慕之人定然不少。自己一个小小中人,又没有家世可依,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正心神恍惚间,前方出现了一座直耸入云的高山,山势巍峨,周边有八座小峰拱卫。 山峰之间,有一层云雾缠裹,缓缓奔涌,吞吐不息,凝而不散,显然是有阵法之类的存在。 吴亘不敢擅闯,取出朱浅画的丝巾,放于鼻间轻嗅。正犹豫间,只见从主峰方向飞出一艘大船,上有归元两字的大旗,正与自己相向而行。 很快,一大一小两艘船交错而过。吴亘定了定心思,驾着飞梭向着主峰飞去。 临到近前时,早早将飞梭降下,找了处隐秘处停好,拾步向着主峰走去。 眼看大山越来越近,吴亘却觉着有些不对劲,自己已然使用了神行术,按说就这么远的距离,以自己脚力早该到了,可那座山还是不远不近的竖在眼前。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绕着山峰而行,希望能遇上个人打听一下路途。不一会儿,终于有一个青年男子从远处走来。 吴亘赶紧上前向其打听去往归元宗的路径,对方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并未搭理。直到吴亘取出神武院的腰牌,才脸色转缓,告知吴亘,若是没有宗门允许,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独苏山的。 从眼前开始,已有阵法拦阻,要不然,以归元宗的名头,不知有多少人会涌上山去。 在吴亘悄悄塞了一块金锭后,男子方才询问吴亘所为何事,为何贸贸然就到了此处。 待说了自己是来寻找朱浅画后,男子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吴亘。方才告知朱浅画在丹熏峰,并不在主峰,并告知了丹熏峰的方位。 最后,又塞了一块棘玉后,男子慨然允许吴亘随行,以避过阵法,并一路把吴亘送到了丹熏峰下。 可到了峰下,与守门的两位女子一打听,才知道朱浅画方走,去葛山与少阳院同仁相会,就是乘坐吴亘见到的那艘大船。 吴亘转头看看早已不知去向的大船,在两位女子惊异的目光中,劈手夺下一路送自已到此男子的阵法信物,又顺势摸走了一块棘玉,二话没说掉头就跑。 三人尚未反应过来,其人已绝尘而去,不见踪迹。 「无耻之徒,还我信物。」丹熏峰下传来一阵哀嚎。 寻到自已的飞梭,吴亘急急升空,一阵亮光闪过,飞梭已是风驰电掣在返回葛山的路上。 边操纵飞梭,吴亘边焦急的打量四周,生怕与大船错过。若是这次再与朱浅画擦身而过,吴亘说不得要撞破独苏山阵法,将朱浅画劫了出来。 焦灼之下,吴亘不管飞梭能否承受,全速往回疾弛。终于,在临近葛山的上空,发现了大船的身影。一阵破空轰鸣过后,飞梭来到了大船上空,与其并行。 吴亘干脆关掉了阵法,将头探出、大声呼叫朱浅画的名字。此时大船的阵法并未关闭,船上的人如何能听得到吴亘的喊声。 焦急间,吴亘瞥到了船上装备的劲弓,将飞梭降到大船下方,操弓对着远处射了一箭。红色的光箭擦着大船,直直向着远处射去,最后又轰然炸开。 大船上的人终于被此动静所吸引,纷纷从船舱中走出察看。吴亘将飞梭上升,仔细打量船上的人,试图发现浅画的踪迹。 看到形制怪异的飞梭,船上的也是议论纷纷。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一大一小两艘船贴的如此之近,仍是让人捏了一把汗。 终于,从大船二层船舱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亘长出一口气,对着朱浅画拼命挥手,几欲从船中跳出。 大船上,朱浅画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骤然一惊,却又一喜,又是一嗔,旋即失色,眼中含泪。 喜的是自已费尽心思,促成此次葛山之行,却不想尚未到达便看到了吴亘。嗔的却是,此人竟然不顾安危,将半个身探出船外,跳脱的性子依旧未变。 看着吴亘焦急的样子,朱浅画匆匆奔上甲板,抬头望向那张稚气未脱,却多了些老成的脸。虽然因阵法相隔,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浓浓喜意却一览无余。 朱浅画眉头一皱,指了指飞梭,示意吴亘返回船中。 此时,大船上的人也看出来了,门中素有玉女之称的朱浅画,竟然与飞梭中人相识,而且二人一看就是有些暧昧的意思在里头,不禁俱有些诧然。 朱浅画在宗门里,可是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想着一近芳泽,却都是吃了软钉子。原本还以为其人是一心修行,不问儿女之情,未曾想到竟然心中早已有人。 此时从二楼船舱里又走出一人,其人温文尔雅、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正是有归元宗金童之称的白检心。看到朱浅画一改往日娴静,如小女子般雀跃,再看向飞梭中的吴亘,不 由脸色渐阴。 忽然,船上的人惊呼起来。原来却是飞梭突然加速,围绕着大船来回旋转,不时射出红色的光箭。光箭在远处空中炸裂,如焰火般绚烂夺目,好似在欢迎一行人到此。 朱浅画轻捂檀口,目中含笑,看着吴亘一次次从自已面前飞过。漫天华彩之下,少女倚舷而望,眼中只有那个人的身影。少男则是绕着少女,雄鹰般不断飞舞。此情此景,羡煞了船上一帮男男女女。 归元宗的大船落在了少阳院中,每年归元宗都要例行来这里,说是切磋交流,却更像是指点考校。 这也难怪,归元宗立宗已近千年,少阳院不过才不到百年,无论底蕴、人才、资源都是无法比拟,纵然有赵国鼎力劫持,但有些东西终是比不上的。 况且,少阳院更像公学,只要有练气之资,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便可入院学习,出来的人修为自然参差不齐,更像是赵国的人才储备。归元宗则像私学,培养的是天娇精英,历代多有大能出世。 很多少阳院的学子,都想着能入到归元宗,以精进修为,迈上大道。所以每年切磋交流,多是一边倒,倒好像是老师教导学生。少阳院也习以为常,若是能有几人被归元宗认可带走,说不得还会大肆庆祝。 吴亘不知道,当初初霁能被归元宗看上,乃是多大福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此次归元宗金童玉女联袂到访,南宫平自是不会怠慢,虽然对方是小辈,但还是亲自带人出迎,将一行人隆重请到议事殿中。 按照以往惯例,主要是双方交流对术法的认识,探寻各自大道所在,偶尔也会来些文斗,验证一下各自想法。很多时候,都是归元宗在讲,少阳院在听。这次金童玉女亲至,让少阳院学子颇为兴奋,殿外聚集了不少人。 吴亘也悄悄溜了过来,探着脑袋往殿中窥探,引来少阳院一帮人揶揄,什么时候神武院也对练气这么感兴趣了。 胡嘉走到吴亘身旁,「咳咳,吴师兄。」断木行动虽已结束,但吴亘毕竟做过他的队长,所以胡嘉便一直以师兄相称。 「何事。」吴亘匆匆转头,便又死死盯着殿中动静。 「师兄,方才归元宗诸人下船时,我可是看见,那金童对玉女眼神可是不一般,颇为亲昵。」胡嘉双手拢在袖中幽幽道。 「嗯?」吴亘终于转过头,冷冷看着胡嘉,眼中杀机隐现,「那金童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来头。」 胡嘉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听说叫什么白检心,上一任国师乃是其祖父,山上山下都是人脉浑厚。」 吴亘闻听后,微微颔首,拳头却是渐渐握紧。 第161章 心如飞鸟恣意 归元宗的人就在少阳院中住了下来,每日与一帮学子谈经论道,不说其乐融融,倒也是相处和谐。 只是这些归元宗的门人,纵然举止谦和,但骨子里的傲娇却是难以掩饰。没办法,与少阳院这种大路货相比,这些人确实有独到之处。无论是对大道的神领意得、法术的圆润如意、法器的曲尽其巧,皆是少阳院中人所不能媲美。 从第一天起,吴亘就每天候在少阳院中,远远看着朱浅画如众星拱月,或柔风甘雨,深入浅出讲解道悟,或从心而动,诸般法术信手拈来。其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俱是引来众人瞩目。 吴亘也不靠近,生怕其人为难,只是目不转睛远远欣赏。常有人说,目中再容不下他人,讲的就是此时情形。场中足有百余人,皆是视而不见,只有伊人长留眼中,时时沦陷,周而复始,生生不换。 朱浅画偶尔也会若有若无瞟向吴亘,虽然没有刻意交流,但却脸颊泛红,眉眼间俱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二人如此神情,自然逃不过别人的眼睛。坐于朱浅画左侧的白检心,面色微郁,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吴亘。 终于,一连几日不得闲后,归元宗一行人决定小憩一日,或是游山玩水,或是找相熟之人叙旧,更多的则是受了少阳院一些人的邀请,赴宴作乐。在宗门中管束甚严,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自然要稍稍放纵一回。 朱浅画拒绝了所有人的宴请,甚至连白检心亲自相邀前往南宫平的私宴,也是婉拒。一人出了住所,缓缓沿着山路而行,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景致。 「扑通」一声,从山路旁的树丛中跳出一人,朱浅画恍若未闻,款款而行,连头都不带扭一下的。 吴亘紧走几步,几次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二人相伴而行,一前一后,错了半个身位,气氛难免有些尴尬起来。 「浅浅画,在归元宗过的如何。」吴亘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本有万般言语,却化作平平淡淡的一句问候。 「很好啊。」朱浅画轻声道,脚步却是不停,连看都未看向吴亘一眼。 「哦,我也很好。」吴亘挠了挠头,对方语气如此平淡,倒是让自已心头打起了鼓,患得患失起来。 「嗯。」 「这两天你好厉害,我即使不懂练气,却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我不来寻你,是不是你就不想去看我。」朱浅画忽然打断吴亘的话,转头直直平视吴亘,眉间霾起。 看着对方紧紧抿着的嘴唇,吴亘知道坏事了,朱浅画定然有些怨恨自已,只得讷讷道:「我去归元宗寻你,却不想你已经来了葛山。被大阵困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峰下。把守山门的却说你方离开,没办法我夺了人家的信物才追了上来。」话语有些啰嗦,连吴亘都觉着自已有些嘴笨。 「哼。」朱浅画猛一转身,噘着嘴往山下走去,眉间的郁结却是荡然无存。 看到朱浅画如此小女儿作态,吴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怕就怕对方不怒不喜,只要还肯生气那就说明心结已经打开不少。 虽然朱浅画自小家中动荡,养成了清雅安静的性子,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已的想法。在家面对父亲,在外面对同门,自是把一切都隐藏起来。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当然也希望有人会知她心意,稍稍纵容自已放肆,容忍自已的小性子,哪怕是吵几句也是好的,而不是当一个古井无波的玉女。 笑嘻嘻从怀中取出一个背部是花鸟纹饰、嵌有一块红色宝石的菱花镜,递与朱浅画,对方却不伸手接过。 吴亘倒不气馁,扯着朱浅画的袖子,将镜子硬塞了过 去。男人吗,就得脸皮厚些,难不成要女子主动索要不成。 朱浅画停步,对镜轻轻打理自已垂髫,镜面中出现了吴亘贱笑兮兮的脸,「真好看。」 「傻瓜。」朱浅画并没有闪避,倒是脸若桃花,娇嗔的瞪了吴亘一眼。 「浅画,我带你坐飞梭如何。」吴亘兴奋建议道。今日天气晴朗,正是俯瞰山景的好时光。 「就是那日你耍宝的那个。」朱浅画眼睛一亮,也是有些跃跃欲试。 二人很快来到了飞梭旁,等进入其中,吴亘在甲板上早已放了厚厚的软垫,四下摆满了鲜嫩五彩花朵,显然是早有准备。冬青也被带到了船上,此时这只鸟身上已经长出一层黄色的绒毛,看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果然,朱浅画很快就喜欢上了这只小鸟。冬青看了看吴亘神色,一改往日生人勿进的性子,竟然眯着眼睛任由朱浅画施为。 吴亘心头大喜,朱浅画性子良善,自已把冬青带到船上果然是做对了。 飞梭缓缓升起,围绕着葛山转了一个大圈。吴亘一边操船,一边介绍着山上风景,并且把二人分别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朱浅画轻倚在船舷上,单手拄腮,双目含笑,静静看着吴亘手舞足蹈吹嘘着自已的故事。待听到朱卷三鬼的名号,禁不住笑出声来。又闻吴亘单人越过寂灭高原,眉头紧蹙,一脸担忧。知道初霁终是有了个安心去处,却又会意一笑。 没曾想,分别的这段日子里,吴亘竟然经历了如此曲折惊险的事,但想到对方不远万里返回,却是为了寻找自已,不由心中暖暖。 「浅画,我们飞快些如何。」吴亘忽然建议道。 「好啊。」 飞梭骤然加速,吓的一旁的鸟儿四散而逃。在吴亘狂呼乱叫中,飞梭时而急弛,时面急速转弯,时而倒悬而飞,甲板上已是一片混乱。就连冬青都躲在甲板一角瑟瑟发抖。 朱浅画却是兴奋的站起身,花枝乱颤,咯咯笑出声来,再不复往日淑女模样,不进指点吴亘前行方向。 飞梭中,吴亘的怪叫声,朱浅画的欢笑声,冬青鸟的嘎嘎声,相互夹杂在一起。一叶飞梭,却如白鹭般在天际恣意遨游,竟是飞的越来越远,渐渐不见踪迹。 少阳院中,白检心站于住所二楼,目视飞梭远去,扶着窗棂的手渐渐握紧。咔嚓,松木做的坚硬窗棂应声而碎。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白检心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拍拍手,取出一块洁净手帕,将手中的木屑轻轻擦拭干净,方才淡然道:「进来。」 门一响,一个头戴金冠、长有短髭的男子走了进来,「师兄,你让我查的人打探清楚了,此人名叫吴亘,乃是贱户出身,据说是被俘的匪人,后入了宝安郡厢军。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得了个中人的身份。这人倒也有些本事,一路折腾下来,竟然入了神武院。」 看了看白检心的眼神,其人才又低声道:「他与朱师姐相识于定远城,据说与宝安郡守之子还因为师姐有过纠葛,得罪了秦郡守。更奇葩的是,他连锦春王也给惹了,四下派人拿他,没想到其人至今还活的好好的。」 听到男子后半句话,白检心眉毛一抖,「一个中人,能到神武院,也算有些本事。荣奚,不妨与少阳院说一下,我等练气士在此相互印证所学,此人一介武夫,每天都要过来,偷窥我等技艺,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名为荣奚的男子尴尬道:「我倒是与少阳院中人说了,可对方却说,此人曾打败过少阳院,并一举夺走了山门,却是不好意思把他赶走。不过,就是让他看了,一个不会练气的蠢材,又能学到什么。若是强行赶走,浅画师姐那里」 「无妨,浅画那里我自会与其讲清 缘由,想来也会理解的。」白检心毫不在意。 荣奚点点头,顺着白检心的话说道:「一个中人,纵然有些能耐,又怎能与贵人相抗衡。仅这一条,他便与朱师姐绝无可能,师兄倒是有些过于焦虑了。况且,我等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吴亘难不成还会上独苏山闹事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无一,浅画年纪尚幼,难免受人蛊惑。我不想她因此耽搁修行,这才是立身之本。」白检心瞪了一眼荣奚。 荣奚明白,自已方才有些话,引起了白检心的不满,赶紧补救道:「师兄,此人不过是个中人,欲想将其人消失,倒也是简单的很。家父在朝中还有些人脉,可以使些手段,以解师兄之忧。」 「算了,别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若是可能,我倒想好好教训一下彼辈,让他知道,虫蚁就需呆在地上,又如何敢觊觎空中凤鸾。 你不妨去安排一下,只说愿与神武院比试一场,到时候若能在门中诸位面前将其打败,看他还有没有胆量去搅扰浅画。」 白检心走到荣奚面前,「你父将你兄弟二人,一个送入山门,一个却在朝中任职,就是想着多方投注,各自做出一番成就。只要你尽心帮我,我自会多多襄助于你,让你修为精进,成为一方大能。」 荣奚心中欢喜,连连谢过,可忽然蹙眉道,「师兄,可若是神武院不应战当如何是好。」 白检心冷笑连连,「放心,我会使些手段。事涉浅画,他定然会出战的,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荣奚倒也干脆,也不问对方想出什么计策,便转身去寻少阳院,安排一应事宜。 天色渐黑,吴亘带朱浅画赏完落日,方驾着飞梭缓缓飞回。二人行走于山路,吴亘随手提了一个包袱,有从朱卷国得来的女子法衣,有吴亘视若珍宝的瑶玉,有飞云门门主的青荷剑,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些都是要送给朱浅画的,虽然初始拒绝不收,但架不住吴亘软磨硬泡,声言这是媳妇本,朱浅画方红着脸收下。 并肩而行,身边蛩虫微鸣,时有萤火点点。朱浅画今天着实有些放纵,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已竟然能够如此肆意,每每想起船上一幕,便不由有些脸红。 「浅画,我喜欢你。」 正兀自沉思的朱浅画忽然听到吴亘的声音,不由惊诧抬头,「嗯?」 吴亘咬咬牙,沉声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 「嗯。」半晌朱浅画才低声答应,头深深埋在胸前。 「你喜欢我吗。」吴亘有些局促。 「嗯。」 第162章 年轻时谁不做些蠢事 少阳院中,忽然传出一个消息,归元宗愿意与包括神武院、少阳院和重挚院在内的诸位学子比试一场,有意者自可于三日后到少阳院试法台一决高下。 相较于少阳院与归元宗多有切磋,此消息在神武院和重挚院都炸开了锅。要知道,每次归元宗拜访,多是与少阳院来往,极少与他院接触,这次不知何意,抑或是何故。 吴亘依旧是每日前往少阳院点卯,连洛冰都收到举报,自家院中有人天天腆着脸去少阳院里凑热闹,还公器私用,用院中飞梭讨好女子。 一连两日,白检心和朱浅画都一起登台与少阳院诸学子辩法。白检心对朱浅画显得亲昵了许多,二人一个翩翩少年,一个妙龄佳人,登台时俱相邻坐于一起,每每看向朱浅画,白检心眼中的暖意流露无遗。 在台下人的看来,这二人俱是天骄,天然般配,纵是对二人有些暧昧心思的,目睹此情此景,亦是自惭形秽。 第三日,白检心又是与朱浅画联袂登台。白检心面如春风,眼睛须臾不离开朱浅画的身影。登台时,若有若无扶住了朱浅画的左臂。 朱浅画淡然回头,轻轻将胳膊抽出,却是自顾自上了台。白检心并无半分羞愧之意,微微点头,亦抬步上台。到了台上,振袖落坐,四下一扫台下人群,似是多看了两眼吴亘的方向。 吴亘双手抱臂,冷冷看着其人,面无表情。身旁的胡嘉咳嗽了一声,「能忍?」 「小儿把戏罢了,小看了浅画,也小看了我,更小看了他自已。」吴亘并未回头,坦然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吴亘已不是当日寨中小匪。 胡嘉双手拢于袖中,看了看四周,「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与他打上一场,这次归元宗突然提出要比试,定然不安什么好心。少阳院的人从心底已是怕了对方,别指望这帮人。倒是你,杀伐果断,说不定能爆冷赚回些面子。」 「为什么要我去,比我境界高的人多的是。怎么感觉你老是想着谋算我,为何呀,胡猴子。」吴亘转过头来,一把搂住胡嘉的肩膀,死死按住。 胡嘉呲牙咧嘴,挣扎了几次无法脱出,只得叹气道:「还能如何,不就是嫉妒吗。想你一个中人,竟然当了我们一群贵人的队长,而且还敢鞭打贵人,真不甘心哪。回来后,我和苏剪雨都成了院里的笑柄了。反正我现在就希望你倒霉,越倒霉心里越畅快。」 吴亘一怔,扑哧笑道:「是啊,要不是在院中,打一个贵人,那可是要坐牢砍头的,想想自已还挺厉害的。行吧,就遂你所愿,我去挑战这个白菜心,让你解解气。」 胡嘉诧异抬头,「你不会真的去挑战白检心吧,他修为可是比你高多了。方才不过是玩笑之语,不用当真。」 吴亘松开了胡嘉,冷笑道:「若是没有浅画在,他爱怎样怎样,我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可是,竟然在我面前作挑衅之举,那就不得不战了。 年轻时,不为自已心爱的女人打几场架,岂不是枉为风流少年。即使我知道他是故意引我入彀,但有圈套这架就能不打吗。谁相恋时还不干几件蠢事,不做些蠢事如何能叫情深。」 「真要打?」 「真打。若是能赢,折了他的面子,看那小白脸还有脸觊觎浅画。小样,敢跟老子抢媳妇,看哥不揍死你。」 「他境界可是比你高,已入四境,怎么打。」 吴亘露齿一笑,「曾有高人说过,境界就是扯淡的事。若是以境界论输赢,哪里还用打,直接投降就是了。 你们这些人哪,长年呆在院里,往来皆是雍容显贵,又哪里知道江湖手段。打架是要靠实力的,这实力可不止修行。」说着,意味深长的瞟了胡嘉一眼。 胡嘉叹了口气,「这我 相信,前次攻打天道门,若不是你,说不得队中会有人折损。世间人物,岂能以出身论英雄,若是这样,这世间估计还是上古时的模样。所以,平日里才会刻意与你接近,将来若有什么事,说不定能护着我一二。 对了,这次归元宗比试,并没有说用什么形式,不妨用战棋怼他,抵消修为的劣势,而且彼此不太伤面子。」 吴亘摸了摸腰间的断刀,「不,我就是要选他的长处挑战,这样,才能狠狠打他的脸。哼,我不斩了他已是存了慈心。」 看着吴亘狰狞的脸,感受着对方按捺不住的杀气,胡嘉也是狠了狠心,「既然如此,那就狠狠踩扁那小白脸。这种人,整天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看似谦和,实则心仄,这丫看起来就烦。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吴亘想了想,「倒还真有些事需要你帮忙,看有没有快速补充血气的丹药,还有武夫可用、能提升速度的符箓。」 胡嘉沉吟片刻,面有难色,「丹药我可以搞到一些,你也知道,少阳院丹房丹药多是聚气所用,补充血气的偏少。至于武夫能用的符箓,我在院中还真没见过。」 「无妨,能搞多少搞多少,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少阳院没有,神武院不一定没有啊。」一个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吴亘和胡嘉被吓的一个激灵。转头一看,却是夏侯钟。 这老头吴亘一见就头疼,其人向来板正,不苟言笑,见着了能躲多远躲多远。 看到二人神情,夏侯钟眼睛一瞪,「怎么,嫌弃老夫。」 吴亘赶紧赔笑道:「小子哪里敢,只不过院主您也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偷听两个小辈闲话。」 「我也对归元宗这帮人看不上眼,若是你能上场挑了他们,每日道德文章免了,而且武经也算你过关。」不错,自从回到神武院,吴亘每日道德文章又开始了,而且开始了兵法的学习,课后还要写上一些心得,这可让吴亘痛苦不堪。 「行。」吴亘慨然而应。 夏侯钟示意吴亘随其返回神武院,却是直接找到了洛冰。原来,夏侯钟是奉洛冰之命专门去寻吴亘的。 一入洛冰那酒气熏天的屋子,其人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大呼小叫,点指着吴亘,「吴亘,明日你就去给我挑战归元宗,出手要狠些,一次把他们打痛。武道并未落寞,武夫岂容他们小视,竟然敢挑衅到神武院。」 吴亘双手抱拳,「小子听院主的,只不过尚缺一些丹药和符箓。」 「放心,哪用的上这些零碎。若只论打架,院里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归元宗那些人,看着牛皮哄哄,名头挺大,实质上能打的没几个。只要不碰上白检心等人,自是无妨。」洛冰不在意的挥挥手,靠着椅背,一只脚干脆翘在旁边的高几上。 夏侯钟看了一眼,却是没敢言语。 「我就是要挑战白检心啊,其他人一概不打。」吴亘走到洛冰身后,轻车熟路的给其按摩起来,「要不然丹药和符箓何用。」 「啊,为了那个小姑娘?」洛冰诧异抬头,「那真不好打,说不定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呢,到时岂不在小情人面前丢脸。」 吴亘丝毫不以为意,「反正我就是一个中人,输了理所应当,而若是赢了,既打了对方脸,又涨了自已声望,这买卖不亏的。」 洛冰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本小利大,可以做,小脑瓜倒是挺会盘算。」说着伸手在吴亘头上弹了一指。 看到此景,夏侯钟终于忍不住了,低头上前拱手道:「院主,在学子面前当需自矜些,如此,如此模样,有损师严啊。」 「狗屁师严,夏侯钟,你不是有些风厉符吗,给他。丹药嘛,我去寻南宫平,这老小子 看着对归元宗客气,实质上也憋了一肚子气,巴不得借他人的手拂归元宗面子呢。」 夏侯钟素来知道自家院主的脾气,再劝这位说不定能当场来一段艳舞,只得讷讷道:「院主,我这些符吴亘恐怕用不了,他体内一丝灵气也无,怎能催动。」 「让桥班改改,去把他叫来,就说我允他出谷的,弄不好,我自会带他再跳几次白云瀑。」说到此处,洛冰斜睥吴亘,「这可是你自已选的白检心,原本还想着撺掇对方派他人出战。若是赢了,本院主陪你喝酒,喝好酒。若是输了,如玉陪你,我就乱点个鸳鸯谱。」 吴亘手一停,脊背寒意生起,却是有些后悔了。 到了夜间,洛冰已从南宫平那里抢了十颗血莲丹回来,全部甩给了吴亘。而桥班正在夏侯钟指点下,满头大汗修改风厉符。 可符箓一事,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每张符无不是千锤百炼而来。纵然桥班天资近妖,但其人擅长炼器不假,这符箓却是有些难为他了。 洛冰冷笑连连,双拳握拢,关节嘎巴作响,站在桥班身后一言不发。 果然人的潜力无穷,在如此重压下,感受着身后的无穷恶意,桥班大汗淋漓,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符纸。忽然其人大喝一声,「我晓得了。」竟然是硬生生把血灵符和风厉符给糅合在了一起,一试之下,果然能用。 在夏侯钟的帮助下,又调整了几处,新的风厉符终是成了。 一夜准备妥当,翌日,吴亘早早来到了少阳院。 院中的试法台上,早已清理完毕,周边的阵法也已启动,以免交战时余波伤及他人。 等了半个时辰,归元宗的人方才姗姗来到,南宫平与少阳院中一帮人陪着到了试法台边早已准备好的座位。今天这比试,吸引了神武院和重挚院不少的学子到此。 愤懑之下,虽然自知难以敌过,但这些人心里总是希望有人能踩踩对方的脸。 很快,南宫平作为地主,上台宣布了比试规则。规则很简单,归元宗出一人,三院学子可自愿挑战,但只能打一场。至于比试内容,无论对打,比试法术,对弈战棋均可。比试时,不准伤人性命,对方认输时不可再攻,只能一人在场,其余的,各种手段均可使用。 很快,归元宗的人选定了出来,正是荣奚。 此人施施然上场,对着四周微微拱手,负手而立,静等场下众人挑战。 「我要挑战白检心。」一个声音忽然在场下响起。 第163章 敢战否 「白检心,可敢与我一战。」吴亘站在台下,不顾朱浅画的频频示意,大声呼喝。 于朱浅画而言,自然不愿意吴亘以身犯险。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声阻止,一个男子在自家女子面前,无论如何是不肯示弱的,所谓的虚荣心便是如此。 场中一片哗然,原本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让给提刀背弓的吴亘。后者缓缓走向高台,眼睛却是盯着安坐于台下的白检心,理都不理台上恼怒的荣奚。 「白检心,可敢与我一战。」吴亘再次开口,舌绽惊雷。 白检心终于坐不住了,原本只是想让荣奚教训一下吴亘,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直指自已。看了一眼台上的荣奚,坦然道:「有何不可。」说着起身负手往台上而去。 一路行来,长袖飘飘,面色不变,全然不因被人挑战而有丝毫恚怒,倒是也有一番雅量。 场外众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虽然对归元宗一家战三院有些不满,但平心而论,这白检心倒也是个风流人物。 等走到台上,荣奚恨恨看了吴亘一眼,低声道:「白师兄,何必屈尊纡贵与此人一般见识,我足以拿下其人。」 白检心轻笑道:「师弟的本事我自是知晓,你出身官宦,无论修为、谋略、还是战棋之类,均是有所建树,对战我是极为放心,要不然不会让你上台。 只不过,其人盯着我而来,正好借着此机,让浅画看看何为俊杰,何为庸才。看着嚣张,不过是为我作嫁衣罢了。 正好也让三院看看我归元宗风采,莫以为学了些皮毛,便能与我宗千年积淀相抗衡。呆会我会出手快些,一来震慑,二来免得浅画难看。去吧。」 荣奚此时也已明白了白检心的意思,这位平素一贯心境平稳的师兄,竟然也会吃醋,便消了方才的愤怒,瞟了一眼正向台上走来的吴亘,缓步下台。: 吴亘走上试法台,与白检心遥遥相对。试法台很大,长宽足有七十余丈。 「你就是吴亘,听说手段不错。只不过,我已入四境,你武夫初入三境,与你交手未免有些欺负人,这样,我不动法器,只以法术相对,如何。」白检心向前走了两步,拱了拱手,声音不大,台下众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吴亘微微欠身,倒也没有失了礼仪,「你就是白检心,长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用不用法器,随你。只不过我这人出手凶狠,若是伤了阁下,到时勿谓言之不预。」 「好说,浅画是门中天骄,门中定然不允宵小打她主意。」白检心又上前两步,这句话场外人却是听不到,只有吴亘可闻。 吴亘满面笑容,「那我就打的归元门改了主意。」 白检心不由失笑,「君子不自大其能,阁下有些狂妄了。归元宗立宗千年,大能辈出,还真没有人敢如此威胁。井底之蛙,未见苍穹之广。 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我胜,离浅画远些。你胜,我自会退避三舍。想不到,我白检心自认道心磐固,不想今日也动了好胜之心。放心,我会快些出手的,与你对决,赢了也实在无趣。」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让吴亘先行出手。 吴亘吊儿郎当摘下断刀,「果然不愧是金童,做事大气,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缓缓拔刀出鞘,双手持刀,身体微伏,对向了白检心。 白检心一振衣袖,双手负后,渊渟岳峙,颇有君子风仪。 场外渐渐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二人。场中两人,一黑一白,一提刀一负手,不说高下立分,但卖相却是相差悬殊。 「来了。」吴亘低声喝道。 拖刀向前,顿足之间,身体骤然发动,转瞬间即是到了白检心面前。身后灰尘如一 条大河奔涌,击向依旧伫立不动的白检心。 「开。」白检心一声轻吟,身前出现了五道银色盾牌。巨浪一波波撞击在盾牌上,巨响阵阵。盾却如坚礁金堤,稳稳挡下了咆哮巨浪。 吴亘面色有些潮红,拼力向前,却只向前了半步,俨然已是尽了全力。「轰。」如龙巨浪似乎被激怒了,尘烟滚滚,浪势汹汹,前赴后继撞在盾牌上。 终于,借着这一冲势,第一块盾牌咔嚓一声碎为几块,瞬间被巨浪所吞没。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五道盾牌前,浪势已竭,虽犹有不甘,但终是被盾牌稳稳挡住,化为虚无不见。 白检心微微点头,吴亘这一击还是有些东西的,幸亏自已连祭五块盾牌,要不然即使伤不了自已,被一个三境武夫逼退,也是十分难堪的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白检心右手抬起,一道巨掌在身前出现,轻轻一击,吴亘如一只苍蝇般被拍了出去。身体飞出几十丈远,重重撞在台边阵法上,却又被弹了回来,伏于地上。 白检心并未追击,单手在后,打量着自已的右手,感受着方才的力道,品鉴着吴亘的实力。 「不愧是金童,受我一击竟然未移半步,可恨,可恼。」吴亘抬起头,嘴角隐有血迹,一脸不甘,愤懑间只能以拳重重捶地。 在台下的人看来,方才吴亘一击气势倒也十足,但终是手段乏力了些。反观白检心,轻描淡写就挡下了吴亘攻势,且顺势回击,逼的对方只能捶地怨叹。 果然,归元宗不愧是执一国修行界牛耳的大派。看到吴亘如此凄惨情形,毕竟是自家人,同情之余,又有些慨叹。惹谁不好,非得上来就挑人家门中金童,岂不是自取其辱。 「还能战否。」了解了吴亘的实力,白检心心中有了底,看着吴亘淡然道,「不然就此罢手吧,免得身体伤势过重,断了武道。」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朱浅画的方向。 朱浅画面色一如既往,只是握住椅子的手,关节有些发白。 「再战。」吴亘抚着前胸,终是站了起来,「神武院只有被打倒的学子,没有认输的学子。」 「好,果然有些风骨,请出招,我便成全你不屈之名。」白检心点点头,单掌向前伸出。 场外,南宫平与洛冰躲在一处高楼中,正远观场中二人比试。 南宫平转头,「洛冰,你生生抢了我十枚丹药,就派了这小子上来。我承认这小子在同龄人中亦是不俗,但相较白检心而言,还是差的有些远,为什么不从老一些的学子中选拔。看情形,能不能再战还两说。我可告诉你,若是输了,丹药你得赔我。」 洛冰随意摆摆手,「噫,小气鬼。你真以为这小子打不动了吗,从入院开始,我便盯上了他。其人虽然一副破落户的模样,便隐有一种悍不畏死的味道,加之久历厮杀,经验丰富,所以才亲自悉心调教。只不过此僚生性狡诈,平日里善于示弱,不愿出头罢了。 放心,他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肮臓手段一堆,天性务实摒虚,丝毫不顾脸面,不到最后,难言胜负。这样,我二人不妨赌一场。若吴亘输了,十枚血莲丹我赔,若是赢了,你须得再给我十枚,敢赌吗。」 南宫平略一踌躇,看了一眼场上方才道:「赌就赌,若是赢了,折了归元宗的面子,出我心中一口闷气,给你十枚血莲丹又如何。」 不提二人开赌,试法台上,吴亘再次跑动起来,只不过与方才相比,脚步沉重了些,显然方才那一击伤的不轻。 荣奚坐在门人中,看到吴亘情形,不由嗤笑,「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要是他,早些认输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忽然一道凌厉杀气袭来,身体一僵,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讪讪看了一眼朱浅画,低头不 语。 场外寂静无声,吴亘虽然狼狈,但毕竟三院都在一座山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眼见此人拼命模样,大部分人还是心有戚戚。 吴亘跑的快了些,在距白检心只有二十余丈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众人皆是一愣,再现时吴亘已在白检心身侧出现,右脚在空中一蹬,一道圆斩斫向白检心。 顿时,苍凉之意渗出,如落日余晖般不甘,正是夕照一式。 白检心神色微讶,为什么此人来的如此之快,迥异于方才,难不成用了什么秘法。 正疑惑间,眼前恍现一幕,苍寥天地间,日已薄西山,惨烈战场上,仍有残卒持刀,纵然伤痕遍体,强敌在侧,犹然在冲锋不止。 此时如若心志不坚,定然会受其浸染,为其刀气所伤。只不过,自家从小修行于深山,往来皆是修行人,此种刀意又怎能惑乱心神,小道而已。 心念微动,脑后出现一轮圆月,金黄色的月芒射出,覆住全身,竟是抵下了刀意侵袭,继而月色无声,向着血红夕照蔓延,隐有攻防易位的架势。 只是这次吴亘来的太快,白检心虽然挡住了对方刀意,但术法终是稍慢了些。身上金黄光华乱作,圆月上出现道道裂痕。情急之下,负于身后左手击出,化为一只金色麒麟,直直撞在了吴亘刀上。 麒麟跳跃,摆头甩尾间,吴亘手中的断刀被击的高高飞起,竟是脱手而去,当啷一声远远落在地上。其人也被麒麟尾巴击中,再次飞了回去,顺着台边阵法缓缓滑下。 吴亘心中暗凛,对方果然不负金童之名。方才这一击,自已可是先示敌以弱,后神行术发动,再借风厉符加持,原本信心满满,纵然打不倒对手,也能迫的对方移步闪避,却不想仍是丝毫难以撼动。 看了看掉在远处的断刀,吴亘咳嗽了两声,将心下烦躁压了下去。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受伤了。 白检心微微颔首,「不错,能逼我用出七成力,倒也是世间难得的悍勇之士。」忽然厉声道:「还能战否。」 心中已然有了早些结束对决的念头,此人方才故意装作受伤,借机发动偷袭,而且使用秘术,险些让自已失手。平日里同门较量,多是堂堂之战,颇有君子之风。此人毫无礼仪,再战亦是脏了自已的手。 「你说呢。」吴亘抬头笑道,齿间已是被血染红。 第164章 打平 不可能的 高台上,吴亘挣扎着起身,此时已是刀失身伤。看了看远处的断刀,刚想迈步去捡拾,一道金光闪过,挡住了去路。 抬头观望,白检心面色冷漠,目露警告。吴亘冲着其人呲牙一笑,对方终是谨慎起来,再不似方才那么托大。 伸手取下背后震天弓,吴亘猛然起步,疾弛间,弦张,弓圆,箭现。红色箭矢如猛兽般,死死盯住了位于原地的白检心。「嗖」的一声,长箭似虹,轰然炸碎了其人面前的一个盾牌,箭势不减,直扑白检心而去。 叮,一根手指抵住了已到眼前的箭尖。白检心凝视着眼前这枝怪异的红箭,目露诧异,瞳孔之中不断有流萤飞转。此箭无形,乃是精粹人身血气所铸,其中却又夹杂着灵气的气息。 练气士与人对战时,身侧常有灵气护体,只是强度大小不同而已。此箭以血气为锤,以一丝灵气为钉,竟然能顺势破开护体灵气,倒也是设计精巧的很。 白检心久处山门,一心潜修,对外界的事情关注极少,见到血灵符射出的箭矢不免有些惊奇。 忽然,其人悚然一惊,眼前箭矢威能尚弱,虽然对自已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但对其他练气士呢。若是武道高手使用,自家又如何抵挡。若是钜亿凡人皆持此箭,蚁拥蜂攒之下,又有多少修行人能抵挡。 此物不祥,必将成为天下练气士的梦魇。心神恍惚间,白检心竟然生了奇怪的心思,恍见万千红矢如流星雨般飞来,浩浩荡荡,汇成血河,竟似要淹没了自已。 啪嗒,心神之中,有水滴落下,直直掉入一向波澜不惊的幽湖,继而从湖面弹起更小的水珠,如此二三,消弭不见,只余层层涟漪。 嘶,白检心忽然感觉指尖有疼痛传来,回神一看,却是红色箭矢在势竭前,穿破了自已的灵气,与指尖轻触。一滴红色的血珠,不甘的从指尖滴落,落于地上,化作万千血沫。 白检心犯然抬起头,第一次脸现怒气,方才被红色箭矢所慑,一时失神,竟然被对手伤了手指。此伤微不足道,但被眼前如此低贱的人所伤,此乃大辱。 「匹夫敢尔。」白检心怒喝一声,抬手之间,一只白鹤凭空化出,迅速变大。鹤唳声中,长喙如剑,直追吴亘而去。可等白鹤扑到近前,吴亘却又消失不见。 白检心神色微讶,此人的动作之快,眼睛已经难以捕捉其踪迹。稍稍感应,白鹤也是骤然加速,化为一溜白光,直追吴亘残影。 红光再次出现,却是吴亘又射出一箭,猝不及防之下,白鹤被箭矢射中,红光与白光相撞,轰然作响,化为一片璀璨光芒。 白检心手掌分开,有五只白鹤出现,从各个方向堵截奔跑不停的吴亘。一时间,偌大的试法场中,白鹤如潭中游鱼,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迅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 吴亘催动神行术,又使用了风厉符,方才堪堪躲过白鹤的追击。奔跑间,连发多箭,射向站于原地的白检心,时有箭矢和白鹤相撞,不时爆出轰鸣和火光。 眼见一时无法拿下对手,双方渐成僵持之势,白检心轻哼一声,论比拼耐力,自已又有何惧。在归元门中,自家的气海灵气之巨,在同境界中可是遥遥领先。 一介武夫,能有多少血气可耗,加上如此急速奔跑,能支撑多久。反观自身,除了内在灵气雄浑,还可随时吞纳天气灵气,虽然无法全然支撑法术所耗,但好在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想到此处,白检心冷哼一声,也不用其他术法,竟然只是以源源不断的白鹤应敌。 在场外人看来,试法场中,红色白色交织,响声阵阵,火星四溅,兼有浓烟翻卷,如风火肆虐其中,全然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朱浅画死死盯着场中,虽然一言不发 ,但此时眼中焦灼已是难以掩饰。白检心的实力自已是知道的,同龄人人,极少有人能与之为敌。 吴亘主动与其人挑战,自已几次示意,可这个混蛋却是置若罔闻。心里何尝不知,是吴亘那可怜的小男人尊严作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想到此处,不免又喜又恨。 喜的是,自已喜欢的人,竟然豁出命去争这份意气。这种举动虽有些幼稚,但任何一个女子,何尝不希望情郎为自已做一些傻事。 恨的是,自已频频示意,他的心思已是知道了,可那个呆头鹅仍是浑不吝般,做以小搏大之事。 场上的红白争斗已经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但大部分人心里明白,吴亘持续不了多久了。这种连续不断的出击,极为耗费体力,恐怕此时已是凭借着一股悍勇之气支撑。一旦停下来,都不用白检心出手,吴亘便会自已倒下。 台上,吴亘用弓身拨开一只袭来的白鹤,掏出一枚血莲丹服下。丹一入腹,一股火龙迅速向着全身游走,原本有些迟滞的血气重新快速运转开来。 神识已经放出,感知着那个稳稳站在原地的对手,吴亘也暗自心惊。原本想着靠丹药拖垮对方,可看其模样,倒是全然不惧这种消耗战,果然战前还是小觑了其人。 箭矢并不能不停歇射出,箭与箭之间需得稍稍有个间隔,以免血气不继。按着自已如今的修为,射出十五箭后体力就会消耗一空,加上此时还要急速奔跑躲避,实际上最多只能射出十箭。 血莲丹虽然可以回复体力,可外物就是外物,每枚丹药能多出五箭的气血已是了不得了。无奈之下,每射一箭,中间吴亘都会只拉弦而不激发,以迷惑白检心,诱使对方放出更多的白鹤,好多消耗些对方灵气。 可看白检心的模样,虽然明知被骗,却是毫不在意,掌中不断飞出新的白鹤。渐渐的,试法台上,白色渐渐居多,红色俨然处于劣势。 吴亘再一次射出一枚箭矢,纵然经过武寞的洗髓粹骨,纵然被洛冰在瀑布下几经锤炼,纵然已是三境的武夫,可他毕竟是人。人力终有穷尽时,吴亘的脚步变缓,呼吸粗重了许多,双臂因多次出箭而酸疼不已。血气可以用丹药弥补,但筋骨的疲惫却是无法去除。不得不承认,想用丹药耗死对方的策略已然失败。 臂鞲轻轻的掉落于地,吴亘不管不顾,如蝴蝶般围绕着白检心不停的飞舞,不时射出一两支箭。 白检心操控白鹤追击着场中如猴子一般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差不多了,对方的箭矢明显减少,而且速度也慢了下来,好几次,白鹤都险险击中其人。只不过,因为试法场太大,所以才给了对方腾挪的空间。 白检心的眼睛向上看了看,那里有一只白鹤始终浮于空中,这只白鹤比场中的硕大了许多,开战以来一直未参与场中争斗。 对面,吴亘刚刚避开两只白鹤的拦截,脚下微微顿了一顿,身形有些不稳。 机会。 「疾。」白检心手指微动,一直潜伏于空中的那只白鹤,闪过一道白光,穿过笼罩的烟雾,悄无声息来到了吴亘的背后。 正欲抬步的吴亘,忽然后背猛的一震,身体被撞的飞起,恰好向着白检心的方向飞去,重重的趴在地上。白检心微微一笑,正欲操纵其它白鹤继续攻击。 忽然,距自已不到十丈的吴亘抬起头,两眼放光,如狼看到猎物一般。弓弦重重拉开,弓身上的三枚灵玉第一次同时亮起,一道白色的箭矢发出脆鸣,直指白检心。 一瞬间,白检心头皮发麻。这只箭绝对能给自已造成伤害,赶紧将身体后仰,以避开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击。箭矢破空而至,擦着白检心的鼻尖飞过,虽然没有伤着身子,破空的气流却是将其头上的玉簪吹落。 白检心重新直起身上,头发披散覆于脸上。分开头发,露出一张铁青的脸。 可恶。白检心愤懑至极,不能再玩这种小孩把戏了,伸手从腰中扯出玉带,往空中一抛,玉带迅速变长,沿着试法台的边缘盘旋成一个圆环。 玉带随风而涨,化为一个圆形的屏风向里挤压。身处其中的吴亘,活动空间迅速被缩小,躲避起白鹤的袭击也更为困难。 吴亘嘲弄的看着白检心,「不是说不用法器的吗,为何食言而肥。」 白检心长发飞舞,面色冷厉,「你惹怒了我,我定要废掉你两条腿方能解恨。」一向注重仪容的他,此时竟然如此狼狈,不免恼羞成怒。 吴亘沿着玉带屏风左蹿右跳,试图找出一条出路。可屏风十分柔韧,失了断刀的他根本无法破开。很快,在屏风的压迫下,距白检心的距离越来越近。 身后有四五支白鹤紧追不舍,吴亘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与此同时,白检心终于抽出了自已的佩剑,剑尖斜斜向前,只等吴亘把自已送过来受死。 终于,吴亘避无可避,白鹤接二连三击在身上,身体如同风中落叶,无力的四下飘舞,落向闪着寒光的剑尖。 二人只有一丈的距离,白检心双手持剑,准备亲自砍下吴亘的双腿。 忽然,白检心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失神之下,手中的剑无力下垂,连仍在飞舞的白鹤也是一滞。 如此良机吴亘怎会放过,借着方才白鹤撞击的冲力,右拳后撤,重重一拳打在白检心的脸上,左膝同时跟上,撞在了其人胯下。白检心英俊的脸庞顿时鼻青脸肿,涕泪交流,自发护身的灵气被击散。 白检心眼中终于露出清明,方才暴怒之下,不知为何,心神一阵迷离。要知道,这可是在厮杀,一瞬间的迷离已导致攻守迅速易位。 剧烈的疼痛从脸上和身下传来,看着一脸血污,形如恶魔,正在奋力挥拳的吴亘,白检心第一次感受了死亡的威胁。 其***力如此之大,虽然自已已是四境,灵气可随时补充。可白检心确信,如此近距一击,灵气也护不住自已。 「停,我们算打平了,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白检心赶紧开口道,暗自却准备驭使白鹤过来救驾。 吴亘就势转到白检心身后,将震天弓套在其脖子上,伸手拉弦,一根红色长箭抵住了其脖颈,「娘娘腔,现在是打平了吗?」 第165章 败有三因 试法台上,白检心感受着后颈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从头而入,沿着脊骨蜿蜒而下,继而如大河泛滥般,向着身体各处流去。 从这股寒意里,白检心感受到了吴亘的意志。身后的这个少年,身上流露出的暴戾,竟然让自己感到身寒胆寒,身上的血气流动也晦涩不少。 他明白,吴亘是不惮于将自己杀死在这台上的,无论后面会遇到归元宗怎样的报复。 深吸了一口气,白检心挥挥手,台上缓缓舞动的白鹤尽皆不见。看着自己如此狼狈模样,看到场外众人异样的目光,想到自己一身手段竟然未使出十之一二,忽然心中恼怒起来,「今天我大意了,棋输一着。君子相争,揖让而升,堂堂而战,阁下诸种阴暗手段,赢的光彩吗。」 吴亘将弓从其人脖子上取出,站在对方面前,声音因为鼻子中的血显得忽高忽低,「首先,我不是什么君子,所谓堂堂而战,与我无关。其次,二者相争,恰如两国对垒,人心、权谋、手段,无一不最终影响胜败,何来阴暗之说。 再次,境界不等同于胜负,搏兔亦当以缚虎之力,境界高些当然胜机大些,但若是自矜于身份藏着掖着,而对手手段尽出,此消彼涨之下,败了又有什么奇怪。还有,你这个娘娘腔,离浅画远些,否则我让你变成真娘娘也未可知。」 不理会吴亘最后的威胁,白检心仔细品味半晌方颓然道:「今日之败有三。一是自矜,以归元宗之尊,对神武院之卑,自命不凡,自缚手脚,画地为牢。二是自恃,以为自己境界高些,手段多些,存了游戏心思,空有余力而不出,如何不败。三是自溃,受挫后心境不稳,言语之下更是心神失措,露出破绽。有此三因,得败果也是自然。」 吴亘笑笑,起身捡起身旁的臂鞲,重新绑在手腕上,又向远处的断刀走去。 「下次可还敢一战。」白检心箕坐于地,一扫以往儒雅,显的有些随意。既然已经败了,面子之类的东西该丢就丢了吧。 吴亘回头一笑,「莫要以为有了三败,下次就可知耻而后勇。我承认,若是比试,我不一定能赢得阁下,可若是生死厮杀,死的肯定是你。」伸手捡起地上的断刀,转身向着场外走去。 白检心盯着吴亘的背影,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吴亘缓缓向台下走去,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战,确实是存了示之以弱的想法,从初始的留力,让白检心心生大意。到中间眼见无法破开对手防御,干脆将断刀扔掉,都是为了让其人放松警惕。 诸种手段俱下,方借箭矢使对方手指受伤。别小看这小小的伤势,却是此战的转折,白检心再无法心如古井,心神破开一道小口,此时暮便有了可趁之机,侵入其心神,一步步乱其心智。最后才骤然发动,靠着拳脚拿下对手。 至于白检心所说的什么堂堂之战,吴亘嗤之以鼻,二者争斗,手段哪有高低之分。 白检心之流,平日里少与人生死厮杀,如此作为,说的好听点是谦谦之风,说的难听点就是虚仁空义,空有手段无法化为战力。 缓步下台,四周阵法已撤,场外鸦雀无声,看着衣衫褴褛的吴亘一步步走下。 真的赢了,而且赢的是对方金童。沉寂片刻,四下人声鼎沸,多面色振奋,好奇的看向吴亘。 「乍样。南宫狗,快些将丹药给我。」高楼上,洛冰跳了起来,双手掐着南宫平脖子乱晃。 「咳咳。」南宫平好不容易将洛冰的手掰开,匀了一口气道,「洛冰,你好歹是院主,能不能矜持些。放心,我南宫平是赖账不给的人吗,况且,这次打了归元宗的脸,我也是与有荣焉,少不了你的。 不过,吴亘这小子赢的也 是取巧。也就是白检心,自持身份,被他抓住这个弱点狠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战,赢的不是手段,赢的人心较量。但若是再打一场,还真不好说输赢。」 「我不管啊,我神武院可是打赢了,若是再打,你少阳院顶上。」洛冰叉着腰,一脸春风得意。 「对了,那小子好像用了些魂术手段,而且其人身上白色臂鞲,好像也不是凡物。此外,归元宗玉女那边……」南宫平轻捋长须,起身盯着朱浅画。 「谁还没有些秘密,我告诉你啊,管住嘴,小心烂嘴丫。」洛冰打断了对方的话,「蹇国师把吴亘塞到我这里来,看来不止是照顾他有个出身,应该是另有所图。」 二人对视一眼,却是都不再开口,这小子身上的秘密,看来还藏着不少。 吴亘在齐合、张荣等人的护持下,挺胸腆肚,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临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台上的朱浅画。 朱浅画隔空狠狠瞪了一眼,吴亘吓的脖子一缩,灰溜溜跑回自己的住所。 一入屋中,吴亘心疼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脱去外罩,里面赫然是金蚕衣。此时已是窟窿连着窟窿,显然已废。 此战若没有金蚕衣挡下了大部分攻击,吴亘在飞鹤的攻击下哪能挺的过来,遑论逼降对手。 入夜,吴亘趁着夜色匆匆出了门。等摸到少阳院,刚入山门,胡嘉已经迎了上来。 「送到了。」吴亘劈头就问。 「嗯,我办事你自放心。」受托给朱浅画送信的胡嘉点点头,「就在山后观沧崖。」 「好。」答应一声,吴亘独自一人匆匆赶往观沧崖。 行至山后崖边,朱浅画业已等候在此,正站于一座观山亭下扶栏远望。 吴亘咳嗽了一声,走到朱浅画旁边,站于身侧,眺望不语。今天打赢了白检心,心里底气足了不少。 「就那么喜欢打架。」朱浅画白了吴亘一眼,淡淡道。 吴亘如何不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讪讪道:「以后再不会了。」 朱浅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出声。月光洒下,晶莹如玉的脸庞隐有霜意,精致的五官如丹青山水,显得朦胧静谧。 只有晚风吹过山亭,耳边几缕长发飞起,方显的其人心绪并不平静。 沉默半晌,吴亘几次想开口劝慰,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睛转了转,吴亘忽然问道,「浅画,既然你早已可以练气,为何当日在琵琶湖边,秦观设计伏你,你却没有使出任何手段抵挡。」 夜色中,朱浅画微微一怔,面色微红,「爹爹当时不让我显露出手段,再者,当时不是有你在吗,难不成还需我出手?」 「那是。」吴亘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膛,「有我在,看谁还敢欺负你。」 「就知道瞎逞能。」朱浅画狠狠剜了吴亘一眼,转而幽幽喟叹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其实那些身份什么的都无所谓。若是隐居一处深山,茅舍槿篱、耕锄鸣梭,不也很好吗。」 吴亘咬了咬嘴唇,面色沉静,「放心,浅画,我吴亘虽然出身低微,但终有一天会超群绝伦于众人之上,绝不会让你受人白眼。等那时,我们再谈归隐南山,琴瑟和鸣。」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世俗之见的。」朱浅画长叹一声,「只要人平安就好。」忽然身子一僵,红晕从脸上一直蔓延到手上。 原来此时,吴亘那只不老实的手,如耗子一般顺着栏杆一点点溜了过来,轻轻抓住了其人纤纤素手。 「让我努力一次如何。」吴亘难得正经,朗声道:「你看中的男人,绝不是庸庸之辈,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盖世英雄,带着万千儿郎迎你。到那时,又有谁还敢拿门第说 事。」言语间,一扫往日猥琐,倒也有了几分英气。 朱浅画难得开了个玩笑,「只怕是万千土匪吧,要把我抢去当个压寨」话到嘴边,才发现不妥,只得低头敛容,羞涩不已。 吴亘哈哈大笑,却是趁势大着胆子搂住了朱浅画的肩膀。 二人温存之时,却是没想到在远处的林中,有三人正默默打量着这里。 蹇行笑着对面色有些难看的朱不展说道:「如何,自家大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朱司业可是有何感想。」 还未等朱不展开口,赵真在一旁愤愤道:「这个小狼崽子,我就知道不安好心,敢用脏手碰浅画,还口出狂言,大肆吹牛,也不知道自已有几斤几两,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浅画也是的,怎就看上了这个惫赖货色。」 「谁没有年轻过,你当初不也是如此模样,我看吴亘这孩子虽然放浪了些,心眼倒是挺好的。」蹇行的声音响起,挑衅的看着赵真。 赵真刚要动怒,朱不展赶紧开口,「我本就素无贵贱成见,浅画看上吴亘,其实并无异议。只是为人父,难免有些私心,总是希望自已的子女能过的好些,不要磕磕碰碰,所以对二人交往才不鼓励,也不阻止。 二位的心思我也知道,都是为浅画好。但浅画这孩子的性情你们也知道,外柔内韧,颇有主见,既然她已有抉择,硬拗只能适得其反。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二人的坎坷少些为好。」 蹇行闻言不由失笑,「没想你这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宿儒学究,也能有如此小儿女心思,倒是让我更生近意。罢了,过些时日,我送一场造化给这浑小子,若是接的住,撑的下来,他与浅画的事自然无甚阻碍。若是接不住,呵呵,那只能怪他福薄,受不了这莫大福缘,正好也绝了浅画的心思。你们看如何?」 朱不展皱眉道:「可是有什么风险。」 蹇行冷笑道:「富贵险中求,他不去求,何来黄金屋,何来颜如玉。生于贫贱,只有一条命可用,不拿命去拼,如何拼得过别人。况且,一去经年,说不得二人感情便会淡了下来,何须我们三个在此你争我吵,忧心忡忡。」 吴亘与朱浅画恐怕没想到,二人私下相会,三位具有决定权的人,三言两语间已经给自已安排好了一切。 与此同时,在少阳院一处高屋中,白检心坐在椅子上,颇为感慨的对站于身前的荣奚说道:「此次落败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那小子让我知道,什么才是力量,以往委实有些狭隘了。你去做吧,做的漂亮些。」 荣奚抬起头,眼神闪烁,「遵命。」 第166章 再遇向起 朱浅画走了,归元宗的人终是要返了,吴亘驾着飞梭百里相送。 久久凝视那个一直站在大船二楼上的身影,吴亘并没有做出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伤情离别。 聚散虽匆匆,月下知意,心有眷属,何须惆怅多情。 送走朱浅画后,吴亘在神武院中的地位倒是提高不少,整日里张荣、齐合等人都围拢在身旁,就连当初刚入院时给吴亘下过套子的江城,也主动参和进来,俨然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一日,吴亘接夏侯钟相召,却是京城少府发来一份公文。因着上次吴亘献上阴阳佩一事,有事相商,因事涉机密,只能当面再谈。 吴亘本能对此事有些抵触,因为阴阳佩涉及戍徒一族,本就敏感,参和进去后很难脱身。 但神武院既然是培养军中将领所在,而少府又负责军械一事,于情于理都不好推脱。 夏侯钟有些犹豫,「阴阳佩毕竟是洛院主带队时所获,不行的话,等院主返回时再作定夺吧。」 送公文进来的江城挠挠头,「夏侯院主,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少府送信之人还在院中等着回执。不妨先回了,等洛院主回来再行禀报如何。」说着又将十几封公文递了上来。 夏侯钟心知是这小子嫌麻烦,院中往来公文不少,一旦拖下来就会越积越多。 沉吟片刻倒是允了,直接在回执上扣上了自己的私印。 眼见再无法推脱,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动身前往。再看公文上头地址,是一处名为鸠山的所在,距葛山只有两百余里,此去倒也近便,大不了呆几天就回来。 也未骑马,兴之所致,将冬青鸟托付于齐合,吴亘步行前往鸠山。此山并无什么出名之处,只是山中多鸟,一入夜便呼号连连,因而得了此名。 行程过半,越走越是偏僻,行人、村庄也渐渐不见。四下荒烟野蔓、败井颓垣,时有獐兔之类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在草中窥视,若不是石路蜿蜒其中,吴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少府怎么挑选了这么一处地方,吴亘心中嘀咕。不过转念一想旋即释然,军械之事本就隐秘,自然需要偏僻之所。 正行走间,前方传来马蹄声,吴亘精神一振,有马就有人,说不得能唠上几句,总比一路上捉鸡逮兔强些。想到此处,便干脆站在路边等候。 很快,一匹骏马从远处奔来,仔细一打量,吴亘不由的乐了。这人认识啊,向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处。 船上一别,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上。悄悄躲到蒿草中,等向起来到近前,吴亘猛然跳出,倒是把其人给吓了一跳,险些从马上掉了下来。 等看清吴亘模样后,向起不由的怒气冲天,「你个缺德玩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吴亘笑嘻嘻上前,拽住其马头,「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是从鸠山过来的。」 向起翻身下马,神情微讶,「你也去鸠山,可是为了何事。」 稍稍沉吟,吴亘还是开口道:「少府召神武院有事相商,便遣了我过来,也不知道少府在此地从事什么营生,神神道道的。」向起方才言语已经透露,其人正是从鸠山而来。只不过他一直随着赵陵,难不成赵陵与少府也有瓜葛? 向起的神情有些复杂,拍了拍吴亘的肩膀,「你竟然是入了神武院,要知道,彼处可是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进阶之地,出过不少将军的。 你小子倒是好运道,说不得过几年飞黄腾达,当个将军什么的,也好提携提携我们。 对了,鸠山是少府一处隐秘机构,里面多涉国之大事。为何你孤身而来,院中就没有其他人相陪。」 吴亘一摊手,满脸傲娇,「公文点名我一人前来,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我参与。」 「哦。」向起看了一眼吴亘,难得没有打趣,「鸠山中有贵客正在造访,你不妨缓缓前行,免得冲撞贵人。篳趣閣 此外,前方山路难行,时有野豕孤狼,你定要小心些。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了,有空的时候到神武院寻你喝酒。」 其人急急上马,摆摆手沿路奔去,跑了两步忽然又折身回来,「对了,去鸠山的话,再往前十里,有左右两条岔路,切记要走左边的。我初来时也是走错了路,跋涉一天方才从山中走出。」说完便催马扬尘离去。 「诶诶。」吴亘喊了两声,却是吃了一嘴灰尘,只得悻悻然转身赶路。这小子,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门道。 不过,接下来吴亘行路倒是小心了些,等闲的野兽自然不怕,但鸠山中多传说有怪兽出没,还是小心些为好,免得阴沟里翻船。 正行走间,扑棱棱,头顶传来鸟拍打翅膀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大鸟正在空中盘旋,翎羽皆黑,头比其他鸟儿大上几号,长了一张形似猿猴的脸,双目通红,正低头打量着吴亘。 瞅了一眼大鸟,吴亘心中有一种莫名感觉,就好像被人窥视一般,十分的不舒服。 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顺手丢了出去,大鸟落下几根羽毛,怪叫一声振翅飞起,犹自不远去,只是在高处来回盘旋。 心头恼怒,吴亘一摸身上,却是想起震天弓没有带来,只得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打量一下四周,蹭蹭蹭几步跃上一棵大树,身体踩在一根粗壮树枝上,用力往下一踩,树枝猛的下沉,却又很快反弹回来。 连踩几下,树的反抗越来越强劲,借着弹力,吴亘身体高高跃起,手中的石子如箭般连射而出。大鸟受惊之下,连连拍翅躲避,可毕竟是三境武夫的力道,一声哀鸣,从空中扑簌簌落下。 吴亘跳下树,抓起死去的怪鸟,检查许久方才扔掉。 一直走到向起所说的岔路口,吴亘左右打量半天。左路狭窄,路中多有野草长出。右路宽敞,路面却是平整许多。思量片刻,吴亘笑笑,迈步踏上了左边的小路。 沿着小路走了五里有余,前方越发狭窄难行,到最后,路径消失于山间,竟然是条断头路。 看着横在路中的大石,吴亘久久不语。天空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却是如方才一样的大鸟在空中盘旋。仰头看着明显飞的高了不少的大鸟,吴亘干脆躺了下来,头枕着一块石头假寐。 过了一会,大鸟按捺不住,慢慢降了下来,却仍是不敢靠近吴亘。看着毫无动静的吴亘,终是落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大鸟在树上正歪头打量吴亘,忽然突兀的一头栽在了地上。原本躺着的吴亘电射般弹起,一刀剁下了鸟头,手一招,幕从树下隐蔽处飞下,落到吴亘头上。 看了看四周,吴亘掉头冲入了树林之中,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 入夜,鸠山脚下,沿着山坡有一座偌大的院子。院子的墙都用两尺长的青砖垒成,高足有三丈,挡住了四下窥视的目光。 星光下,院中静寂无声,只是偶尔会响起一两声悠长瘆人的怪叫声。 吴亘的头从远处草丛中冒了出来,用神识仔细探察着院中的动静。从断头路钻入山林后,吴亘并没有返回,而是盯着鸠山的方向,远远绕了一个大圈,翻山越岭到了此处。 原本吴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例行公事,可路遇向起,此人本就跟着赵陵,却是陡然出现在此处,加上最后不明不白的话,不由的心起疑窦。 若是以往,吴亘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可事涉赵陵,却不由的让他不慎重 以对。赵陵这个女人,一直以来给吴亘十分危险的感觉,其人行事诡谲,让人难以琢磨,而且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稍不留神便会栽在其人手中。 自从与朱浅画分别后,吴亘是真想在神武院干出一番成就来,好出人头地,自然不想因为其他原因扰乱自已前程。所以,吴亘还是冒着风险摸到了这里。 远窥半天,院中并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是有七八人在院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想了想,吴亘还是来到了院墙下,轻轻一跃,人已是到了墙头。 院中只有几间平房,稀稀拉拉的看不出规制。吴亘一度怀疑自已找错了地方,毕竟是少府制造军械所在,哪里少的了人手,这么几间房,住上十几人已是满满当当。 将暮留在墙头,吴亘悄悄跳了下去,向着一处亮灯的房屋摸了过去。透过窗户,里面只有一人在打着算盘,身旁还摆着一摞账本,显然是在核对着什么。看其模样,应就是普通人,并无修为傍身。 挨个察看房屋,里面俱是凡人,皆已入睡,屋中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吴亘的眉头皱了起来,无他,实在是太奇怪了,修建的这么结实的院子,却只供几个凡人居住,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正疑惑间,吴亘走到最靠近山体的那处屋子。这座房子修的颇高,如同一扇大门。悄悄向里一望,吴亘心神一动。屋子中很简单,只有一只怪鸟蹲在木架上打盹,这鸟与白日里斩杀了的那两只长的一模一样。 借着星光可以看到,怪鸟身后有一个黑黝黝的巨大洞口。令吴亘奇怪的是,方才在院外用神识察看时,并未发现此处的异样。难不成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可以隔绝神识。 深吸了一口气,骤然发力,吴亘直直跃上离地一丈的木架,右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掐住了怪鸟的脖子,手一拧,怪鸟一声未吭就当场死去。 跳下架子,吴亘抽出断刀,沿着洞壁向里摸去。 此洞深深通入山体,洞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两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了一个火把。因为石洞着实太大,昏黄的亮光透出,只能照亮邻近的地方,致使整个洞中显的影影绰绰,看不清大貌。 伸手在墙上摸过,这里的墙壁上竟然都外罩了一层厚厚的铁板,上面刻有长长的纹路。神识到了此处已然没什么用处,看来这些铁板及纹路,应是隔绝神识所用。 往前走了不到一里,两侧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个的隔间,就如同监房一般。 轻轻走到一个隔间,透过黑黝黝的窗户向里望去,忽然,迎面忽然出现了一盏放着绿光的灯笼。 第167章 入彀 吴亘噔噔噔后退几步,额头汗珠渗出,断刀已然抄在手中。 一阵闷沉的低吼传来,声音从隔间传出,在洞中来回碰撞,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随着这声吼叫响起,从其他房间中也传出千奇百怪的叫声。一时间,洞中群魔乱舞,一双双眼睛从房间中的窗户亮起。 这里竟然关着如此多的野兽,真不知道少府在谋划什么。若是让这些怪物逃出,难免又是一场灾祸。眼见已无法隐匿,吴亘掉头就往洞外冲去。 前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吴亘缓缓停下脚步,一道厚重的铁门已然挡住了洞口。巨大的气流涌过,壁上的火把瑟瑟发抖,洞中也显的忽明忽暗起来。 昏黄的火光下,吴亘的脸上有些阴暗,又有些灰白。此时如何不知,中埋伏了。可笑自已还绕了一个大圈,趁着夜间潜入,费劲心思,却始终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嘎吱吱,洞中一处房屋的铁门被打开,沉重的脚步传出。远处,从洞壁中走出一个黑影,一瘸一拐向着吴亘走来。 握着断刀的手松了又紧,吴亘死死盯着洞中深处。渐渐的,黑影显现出身形。这是一头禽兽,吴亘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怪物长着虎的身子,巨大的爪子上,弯钩伸出,幽光慑人。虎的两侧,长着一对翅膀,敛于虎背。两个翅膀有些奇怪,一大一小,显的颇不对称。 怪物长的很怪,就好像稚童在学堂上无所事事,随手在书本上涂鸦,凭着自已的想像,画出的不伦不类怪物。 当下,吴亘显然没有心情去嘲笑怪物的丑陋。那呼哧喘着的粗气,结实的步伐,绿色的眼睛,无不说明,这只怪物是可以吃人的。 一声低沉的吼叫传来,怪物迈动步子,慢慢加速,向着吴亘奔来。四条腿的肌肉鼓起,每跑一步,洞中便响起沉重的响声。很快,怪物张开翅膀,不停扇动,笨重的身体骤然加速。 吴亘稍稍歪头,看着直奔过来的怪物。这倒不是他小觑对方,怪物奔跑的姿势颇为怪异,身体略向一侧倾斜,应是两个翅膀大小不一,发力不匀,才导致如此形状。 一直到了只有十丈的距离,吴亘才猛然发动,拖刀急速向着怪物奔去。二者间的距离迅速缩短,连怪物齿间残留的骨渣也清晰可见。 临到近前,吴亘身体一拧,翻滚着从怪物身上掠过,断刀就势向下挥出,从怪物相对较小的翅膀上划过。一串火光闪起,没想到怪物的翅羽竟如精铁般坚硬。原本想一刀斩落翅膀,可刀锋只走了一半便难以再进,倒使的吴亘在空中一滞,手腕因骤停而险些脱刀。 怪物一个急刹,扭头咬向正奋力拔刀的吴亘。闷哼一声,踩着怪物的背部,用力将卡住的刀刃从翅膀中抽出,顺势向另一侧地上一滚,避开了巨大的獠牙。 吃痛之下,怪物连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吴亘追击而来。不敢与之正面相抗,吴亘急急向着一侧的洞壁跑去。 怪物扇动着翅膀,勉力飞起,身体堪堪浮空。相较于地面,因双翅大小不一的缘由,怪物在空中反而笨拙了许多。 吴亘沿着洞壁向上跑了七八丈,回头一瞥怪物,身体激射,断刀呼啸着依旧斩向怪物那只小翅。一阵脆响,又有几只羽毛落下。 就这样,吴亘如猴子般在洞壁上跑来跑去,怪物虽怒吼连连,却是丝毫奈何不了其人。终于,怪物的小翅被完全斩落。仅剩的一只翅膀扇动,却再也无法飞起,只能徒劳在原地打转。 看到对方窘状,吴亘更是有恃无恐,来回在两侧洞壁上奔跑,不时借机斩向在地上追赶的怪物。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洞中,怪物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终于,吴亘瞅准时机,一刀插入怪物的后脑 ,用力一拧,从伤口处流出红白相间的汁液。怪物不甘心的向前跑了几步,终是轰然倒地,当场气绝。 长出一口气,吴亘来不及休息,赶紧向洞中深处跑去。既然洞口已经无法走出,那只能入洞一探,看看有没有可逃出去的路径。 经过那一排排发出各种各样吼声的房间,吴亘加快了脚步。这里都关着如方才一般的凶猛怪物,一只已经让自已手忙脚乱,若是全放出来,估计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身后接二连三响起铁门打开的声音,恐怖的吼声传来。吴亘回头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好多的鸟啊。 只见从两侧房间中跑出七八十只各种各样的怪鸟。有的双头一足,有的人头鸟身,有的蛇身长有多翼,就好像不同物种硬生生拼在了一起。 目睹此景,吴亘已经是吓的魂不附体,拼命向前逃跑。可这里的怪物如此之多,又都挤在狭小的洞中,如何能逃的过。 当然,狭小二字只是针对怪物而言。七八丈宽、高不知多少的山洞,就是骑兵列队在里面冲锋都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在洞顶一处高台,有几人正居高凌下打量着洞中的动静。 其中一人正是吴亘忌惮不已的赵陵,另一人却是归元宗荣奚。 荣奚看着下面竭力奔逃的吴亘,冷笑道:「这些怪物可都是少府历年造出的废物,神智残缺却又嗜血暴戾。原本想着都处理掉,如今正好废物利用,好好戏耍一下这姓吴的,我就不相信了,他一人能把这么怪物都杀死。 你别说,既然其人能击败白检心,还是有些手段的。翁主,此人与王爷的纠葛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为何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赵陵轻轻拂了一下鬓角发丝,不咸不淡道:「荣公子,有些事就莫要打听那么清楚了,总之,我今日定要杀了此獠。」 「哈哈,难不成是此人没有成为翁主裙下之宾,由爱生恨?」荣奚神色促狭,贪婪的打量了一眼赵陵,「说实话,若不是白检心那个伪君子要取此人性命,我是真不想杀死他。 赵陵冷冷的瞟了一眼荣奚,「荣公子,口有遮拦亦是德行。这吴亘与你非亲非故,为何非要留他性命。」 荣奚拱拱手以示谢罪,看着台下轻笑道:「翁主也是知道的,家父素来与朱不展不和。此次其人回京,那些鼓吹贵贱一体,生而平等肩齐的人,恐怕又要喧嚣一时,一直想找些缘由将其贬斥到偏远之地。 不过呢,朱不展这人说实话,秉性自是无法说,很难找到突破口。所以我就盯上了他的女儿,原本想借同宗之机,亲自下手,可不曾想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白检心那个蠢货倒是有些心动,频频示好,若是让二人成了,朱不展岂不如虎添翼,更难对付。 这个白检心啊,自幼山中修炼恐怕是修炼傻了,此次与吴亘争风吃醋输了,便以什么门中地位好处来诱我,遣我出手对付吴亘。他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对付吴亘。与此相反,我倒是想极力促成他与朱浅画的事。这样一来,一个贵人女子嫁与低贱之辈,那让其他贵人如何看待朱不展,岂不是会使其更加孤立。」 赵陵看着侃侃而谈的荣奚,略为慵懒的叹了口气,「白检心容你这样一个人在其身侧,真是倒霉透顶,迟早有一天会被吃干抹净。不过呢,仅凭子女婚嫁之事就想将朱不展扳倒,未免太想当然了。 我警告你,吴亘此人看着顽劣不堪,实则内秀其中。你此次设伏于他,若是被其人逃脱,那你以后晚上睡觉都得睁着眼睛。倒不如早些杀了,一了百了。」 「呵呵,想来翁主在其人手下是吃过亏了,才如此急迫。」荣奚笑嘻嘻摆摆手指,「他再怎么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如何能与我等相抗。你我身后, 站着的可是王爷、长公主,是皇家。一个跳梁小丑,纵然有些手段,又怎能与巍巍大势抗衡。」 瞟了一眼仍在奔逃的吴亘,荣奚脸上意兴阑珊,「既然翁主如此急迫想着让此人死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废物也要物尽其用嘛。 看着没,这洞中怪物皆是少府秘法所制,为是的与北戎飞虎军相抗。虽然至今也未制造成功,但也偶有一些意外收获。如这窥鸟。」 说着指着身旁一只大鸟,此鸟与被吴亘在山路斩杀的一模一样,「用来窥探军情、传递信息也极好的。 这吴亘不是不惧逆气吗,那不如这样,干脆就说其是戍徒,潜入赵国另有所图。朱不展若是沾上里通异族的名声,可就谁也保不了他了。」 赵陵闻听不由失笑,「你说他是戍徒就是戍徒吗,王公会信?皇上会信?别弄巧成拙,到时反被其人反咬一口,下不了台。」 荣奚抬头看向赵陵,笑意玩味,「翁主,少府制造这些怪物的秘法,亦可用于人身。你说,如果吴亘受了秘法,神智尽失,身化怪物。 我再灌注一些意识与他,让他认为自已就是戍徒,入赵乃是因为与朱不展早有勾结,到时就是皇上着人过堂,也是如此口供,还有什么怕的。况且,到了那时,其人就是未死,又与死了何异,不也遂了翁主之愿了吗。」 沉思片刻,赵陵方才开口,「倒也是个法子,只不过,施加秘术前,我还需问他一些事。对了,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神武院到时找你要人。」 「洛冰嘛,这就不用翁主操心了。此人虽然泼辣,但毕竟只是一个院主。倒时我找家父,在长公主面前递几句话就是了。 前次剿灭天道门,已死了不少贵人,要不是蹇行帮着说话,早就把她给撸了。此次死个中人,她还想怎的,事情搞大了,倒霉的可是她。 不过呢,洛冰此人行事无矩,还是要防着一防的。到时少府给神武院去个函,就说吴亘意欲窥探国中机密,已被拿下。再让人盯着洛冰的动静,一有异动赶紧通报,也好有个应对。」 「看来荣公子早有盘算,那不如现在就将吴亘拿下吧,再晚些,那些怪物可要死绝了哟。」赵陵笑吟吟指着下面。 荣奚探头一看,不由的脸一黑。 第168章 父子皆丘貉 山洞中,吴亘被一群怪物所追,无处可去之下,只能向着洞里狂奔。可刚跑了不到百步,前方又出现了一些怪物,嗷嗷叫着反向而来。 眼见两股洪流交错掩来,吴亘额头不由渗出冷汗,被人捉住尚可留个全尸,若是被这群怪物撵上,下场可想而知。 焦灼间,忽然看到旁边一间房屋房门大开,里面的怪兽不知去向,扭头便钻了进去,持刀躲在门后。 躲在屋中虽然无处可逃,相当于自绝出路,但门口毕竟大小有限,即使有怪物进来,也只能有一两只,说不定可以捱下来。 门外,怪兽杂乱的脚步声呼啸而过。两股洪流相撞,碰撞声,撕咬声,怒吼声,交织于一起,浓郁难闻的血腥味传来。 吴亘小心的向处望去,不由瞠目于当场。这些怪物正在相互拼力厮杀,残肢碎肉散落一地,地上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浆。 眨了眨眼,吴亘心中恍然。这些怪物殊无神智,骤然聚集于一起,竟然不分敌我,相互起了杀意,这恐怕是设伏之人所不曾想到的。br> 一念至此,吴亘更不愿意走出屋门,打打打,都死光才好呢。 过了一会,屋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些。吴亘一怔,探头向外一望,只见山洞中有一层绿色烟雾正从上而下缓缓淌下。门外,还剩下二十余只怪物站立,不过此时神情都有些恍惚。正疑惑间,鼻间传来一丝甜甜的气味,气味仍在不断变浓。 吴亘脸色一变,惯于用毒的他如何不晓得,这是毒雾,连忙扯下衣服掩住口鼻。 不一会,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那些怪物中毒渐深,纷纷倒在地上。吴亘的脸憋的通红,毒雾业已透过面上覆着的衣服进入鼻中,头亦微微有些眩晕。 再等下去,恐怕就得失去神智。想到此处,吴亘纵身跳出屋子,向着洞中深处疾驰。也顾不上洞中有没有其他的凶兽,只能避过此时再说。 前行不过百余步,眼皮渐渐沉重,眼前景象模糊起来。心中惊骇,此毒不知是何物,毒性竟然如此之烈。心头急躁之下,勉强又奔行十余步,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吴亘悠悠醒来,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变的清晰。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已赫然处于一处圆台之上,从四周墙壁上伸出长长的铁链,铁链末端各有一个圆环,自已四肢则被缚于环上,呈一个大字吊在空中。 圆台处于一处空旷的大殿中,殿顶极高,嵌有六颗硕大的圆珠,幽幽的光亮洒下,显的殿中并不是太昏暗。殿的四周,立有巨大的青铜柱,柱上刻画着无数怪异的野兽。 低头望去,圆台前坐了几人,正是赵陵和荣奚以及一帮随从。 看到吴亘醒来,荣奚稍有诧异,起身走到吴亘身前几丈处,「吴亘,没想到身中毒雾,竟然这么快就能醒来,果然有些本事。又见面了,咱俩还真是有缘。」 吴亘歪头看了对方一眼,又瞅瞅安坐于座位的赵陵,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在神武院,实在是顺的有些过头了,被薰风磨灭了警惕。当初路上已然遇到了向起,虽心中觉的有些不对劲,仍是睁着眼睛跳了入陷阱。 赵陵是什么人,得罪了她,竟然还敢如此大意,实在是取死之道。 「荣公子,既然与赵翁主平起平坐,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人家。联手做下如此的局,对付我这一个小人物,着实是吴某的荣幸。」吴亘试着扯了一下捆缚手的圆环,却全然不能动弹半分。 荣奚笑嘻嘻道:「倒是有些眼力,家父姓荣讳魁,尚当朝长公主,执掌少府。至于为什么对付你,说实话,还真不是我要出手。喏,那位。」 荣奚朝着赵陵努了努嘴,「还有,就是被你揍了的白检心,谁让你同时得罪了这二位,我呢,只好略施手段,将你诓了过来。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就只能将你杀了。放心,你死之后,我也不会让白检心这个蠢货靠近朱浅画的。可惜,恐怕朱浅画闻听你的死讯后会悲痛欲绝,倒是让美人神伤了,啧啧。」 吴亘一怔,原来其父就是荣魁啊,没想到在此处遇上了其人子嗣。看样子,与荣魁一样,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由轻笑道,「赵翁主恨我情有可原,没想到白检心这个谦谦君子,竟然也会使出如此手段。不如这样,你放过我,我帮你对付赵陵和白检心,也省的阁下为难。」 荣奚闻言不禁失笑,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吴亘,「凭什么啊,你当自已是什么东西,你身后有什么倚仗,我放着王爷和归元宗天骄不去巴结,反而去抱你大腿,难不成是出门被驴踢了吗。」 「没有商量余地吗。」 「你说呢。」 「好吧。不过既然你本可在我昏迷时动手,却大费周折将我吊在此处,想来亦是有所图吧。」 啪啪,荣奚鼓了两下掌,「聪明。我不过是想用你来对付朱不展罢了。」说着,又把方才对赵陵所说重复了一遍,「放心,只要朱不展倒了,我自会帮你好好看顾浅画妹妹,想那时,她身无所倚,我这个少府卿之子主动嘘寒问暖,时日长了,还不得乖乖听我的话。」说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吴亘反应。 料想中吴亘愤怒至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对方反而是微微摇头,「我还以为你这人稍稍聪明些,没想到还是这么蠢。我一个小小的中人,即使被朱先生教授过几天,又怎会影响到其声誉,太高看我了。 再者,诬陷我为戍徒,却以秘术戕害,你以为朝廷上下敢说我是戍徒吗。戍徒之事这么敏感,朝廷怎敢担上谋害的名声,不怕边境烽火连天吗。说不定满朝大臣都要众口一词,说我吴亘断然不是戍徒,连你爹爹也不敢附和于你。 此外,你想打浅画的主意,更是痴心妄想。小子,恐怕还没动手就被会被人打断腿。 你啊,与你那薄情寡义、以身伺贵的老爹一样,看着聪明,实则蠢笨至极,自以为得计,殊不知自寻死路。 也难怪,能行此龌龊之事,不愧是荣魁的种。平日里荣公子如何称呼那长公主啊,恐怕一口一个娘亲叫的亲热,如此把你长眠于地下的生母置于何地,恬不知耻。」 荣奚的脸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青,最后面色涨的通红,「闭嘴,你找死,看我不现在就斩了你,割下你的舌头喂狗。」说着从身上抽出长剑,就要刺下。 「慢着,荣公子莫要中了此人的激将法。暂且息怒,待我问他几句话,你再动手不迟。」赵陵从座位上站起,出声阻止了荣奚。 「翁主,这小子我看出来了,就是死了的鸭子,嘴硬。」荣奚恨恨道。 「无妨,若是其人不肯说,再用你的手段就是。」赵陵面色冷淡,看都不看荣奚,慢慢走到了吴亘身前。 赵陵盯着吴亘的眼睛,面色难明,幽幽道:「吴亘,你好没良心,我将你带出定远城,你却恩将仇报。不仅害死了我的张郎,还带走了那三件紧要之物。说吧,那三件东西放在何处,说了可以给你个痛快,若不然诸般手段下来,你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亘自然知道赵陵所说的三件东西是什么,就是她与赵长、赵迁的毛发嘛,「若我说丢了,你会不会信呢。」 赵陵看了吴亘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向自已座位走去,经过荣奚时,其人漠然道:「荣公子,使出你的那些手段吧,不要一把弄死了就行。」 荣奚深深吸了一口赵陵身上的香气,目露陶 醉,「翁主,若是我帮你问出三件东西下落,当如何谢我,不如再来一次鸾颠凤倒如何。」 赵陵猛然转头,眼中隐有寒意。 荣奚却毫不在乎,「看来是价码不够,上次可是送了翁主飞船制造之法。不如这样,除了帮翁主问出东西下落,再送三只窥鸟如何。翁主在京城有些勾当,如有窥鸟相助,可谓如虎添翼。」 赵陵闻言止住步子,转头时已是面带娇笑,「十只。」 荣奚伸出一只手,「五只,不能再多了,整座鸠山只有二十余只,给多了没法交差。」 「可。」赵陵眼带媚意,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荣奚的额头,等款款转身坐在座位上时,脸上已是没有了任何表情。 「哈哈哈。」荣奚仰头大笑,「果然,把赵家女子压在身下的感觉,才是最为惬意之事。」说着大步走到吴亘身前,「小子,借你的小命成全一下小爷。呆会秘术的味道可不好受,等你化身怪物、羞辱完朱不展后,定然索了过来当我的座骑,让你尝尝羞辱小爷的后果。」 「可悲啊。」吴亘喟叹道:「你爹被长公主压在身下,此中屈辱,不好受吧。怪不得你想报复赵家女子,原来是一身铮铮欣骨,想为父报仇啊。」 「闭嘴。」荣奚不知为何,原本涵养极好的人,今天几次被吴亘气的暴跳如雷,「就让你尝尝秘术的厉害。动手。」 随着其人一声大喝,从殿中走出九人,分别走到九根铜柱旁,各伸出一只手按于柱身。相互间看了一眼,皆是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九根铜柱渐渐亮了起来。直到此时,吴亘才发现每根铜柱上都镂刻了一只巨大的竖眼。随着九人声音越来越高,竖眼渐渐睁开,浓郁的红光在其中翻滚,好似火山口的岩浆吞吐一般。 竖眼逐渐睁大,殿中气氛忽然变的压抑,插在墙上的火把火苗簌簌发抖,锁住吴亘的铁链也在哗啦啦作响。 吴亘紧张的左右打量,心中暗道,这次终于作死作到头了,没想到几经生死,最后却要陨落在此处。 忽然,正在诵诀的九人同时暴喝,九个竖眼各射出一道粗大的红光,照于吴亘身上。吴亘顿时感到一阵燥热,全身的血气好似沸腾起来。身体急剧变形,时而臃肿,时而瘦长,皮下似乎有一条条蟒蛇在窜动。 哗啦啦,从殿顶垂下一根长长的银管,质地十分柔软,如蛇一样到了吴亘背后,银管前头,则是一把枪头,枪尖不时滴下蓝色的汁液,扭动着向吴亘的身体刺去。 第169章 一对无耻辈 圆台上,吴亘拼力扭动身体,身上雾气氤氲,好似蒸熟了的馒头。身体如妇人手中的抹布,不停的扭转蜷曲。巨大痛苦之下,面容狰狞,口中惨叫连连,全身青筋暴走。: 荣奚看了一眼赵陵,负手在圆台前缓缓踱步,「吴亘,方才翁主所询之物,现在可以说在哪里了吧。早些说了,可以给你个痛快,免得徒劳受苦。 少府的秘法,可是连巨兽也无法承受,更何况你一介人身,何必硬撑呢。说吧,说了马上把兽精注入人身,你也就解脱了。 世间有些事,岂是你这样的贱徒所能掺合。高处不胜寒,一阵风雨过后,不知有多少蚁虫之辈会被吹落死于泥泞。」 「呵呵。」强压下身上痛楚,吴亘斜眼看向对方。这时候已经没法不斜眼,脸业已肿胀的难以直视,看起来倒好像睥视别人一般,「真他娘的疼,没想到我堂堂一个寨主,竟要被一个心中自卑到买色于赵氏女子,以收拾一二自信的人手中,晦气。 还有那边那位,整日里搔首弄姿,一心想着成就什么大业,连自已的身子也是成了交易的筹码,与勾栏女子何异。 两位若是能珠联璧合,倒也是世间绝配,妥妥的礼义廉之辈,流芳百世不好说,遗臭万年倒是妥妥的。对了,凭二位的头脑,恐怕连遗臭万年也是做不到了,倒不如早些散伙,一个入了勾栏,一个入了宫闱,岂不是各遂其愿。」 疼痛之下,吴亘不由的破口大骂,口不择言。 荣奚的脸不停颤抖,终于按捺不住,「姓吴的,小爷今天绝不会让你痛快死去,看我不把你活剐了,难解我心头之恨。」 「荣奚,制怒,不过是一阵浊气吹过而已。」赵陵清冷的声音传来,倒是稍稍按下了荣奚的怒意。 荣奚目露狠厉,「先把秘法撤了,来人,把他的人事去了,我倒要看看谁先入宫。」 很快,铜柱旁的九人停止施法,红光消失,吴亘的身体恢复正常,身体软软垂下,竟似虚脱了一般。看着手持钢刃走来的两人,不由面如死灰。这种手段,以往只有自已威胁他人,不想今天遭了报应。 忽然眼睛一亮,往荣奚等人身后瞅去,惊喜交加道,「蹇国师,您老可是来了。」 荣奚不屑一笑,一脸嘲弄盯着吴亘,「少来这套,死到临头还耍这种把戏。今天,就是皇上亲至也救不了你的小命。告诉你,小爷今天吃定你了,今日菜少,正好用你的零碎加道肉菜。」 忽然,有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已肩膀,转头一看,一个白须老者正笑吟吟摇着头,再往旁边一瞅,还有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盯着自已,眼里的怒意几无可遏,身后还有会陆续进来。 扑通,荣奚跪倒在地,冷汗湿透衣裳,「国师、宗正大人。」 「赵虞啊,你看,这里竟然有人口出妄言,对皇上不敬。」蹇行冲着中年人乐呵呵道:「看来我二人还是麻利的滚吧,人家一个少府卿之子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我二人又算的了什么东西,还不得被人家用私刑打死。还有那位,也是位翁主,皇亲国戚,又与少府搭上了线,也是惹不得啊。」 名为赵虞的中年人闻言不由苦笑,「老国师,您就别说这些风凉话了,一路把我架到这里,不就是这两位与皇家有些瓜葛吗。放心吧,此事我定然会如实禀报皇上,赵国皇亲国戚多了,少一两个又算什么。」 说着这位宗正走到荣奚面前,冷冷道:「抬起头来,荣公子,我与你父相熟,却不曾想他竟然养了这么一个不敬君父、暴戾恣睢之辈。你也不想想,你非长公主亲生,又怎敢如此大胆,染指国器,勾连王女,私设刑堂,妄害人命,这些罪过哪个不是重罪。 荣奚吓的连连磕头,「宗正大人,小的知罪了,还请您大人大 量,看在家父多年相交的情份上,稍稍抬手,放过小侄。」 赵虞叹了口气,连连摇摇头,「这些罪过也就罢了,说不得看在荣魁和长公主的面子上,落得个从轻发落。可你万不该出言诽谤当今皇上,谁能救你,谁敢救你。你父当时从廷尉转任少府,不就是为了避嫌少祸吗,你倒好,这是要硬生生把家门给毁了啊。」 说着又走到低伏不语的赵陵身前,「赵陵,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些天为了你父王的事,没有少上下折腾。 可是,身为王女,更当自重,自省,知耻,知止,莫要觉着朝中人都是傻子。否则,皇家的事,动辄就是破家灭门的大祸,身居高位,更当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来人,把这二人押起来。」 这话就讲的有些重了,直如当面打人耳光,赵陵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一声不吭。 蹇行不管赵虞处置二人,笑眯眯走到吴亘面前,「小子,我方才有些后悔,应该晚些再来,等你小子废了人事,与小浅画的事我们也就不再操心了。」 吴亘四肢仍被吊着,只得摆着这个羞耻的姿势,梗着脖子正色道:「大人,小子幸不辱命,早早关注这二人行径。这次以身犯险,终是探清了此处底细,以免国之重器流失。 请大人放心,为了赵国,为了当今皇上,小的甘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身许国,些许皮肉之事,断然不会放在心中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荣奚、赵陵面面相觑,就连赵虞也是神情微讶。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是这位蹇国师一手策划,昭玄司什么时候对少府之事也感兴趣了。 蹇行笑容一僵,看了一眼身后,凑到吴亘身前低声道:「我什么时候下的令,诶诶,你小子能不能不要如此无耻。好嘛,原本这事很容易掩过去,这下可好,倒好像我处心积虑要对付人家少府,硬生生把老头子拉到火上烤啊。」 吴亘谄笑道:「我这不是吃了这么多亏,想要些补偿吗。国师,快些放我下来吧,身子疼的厉害。」 「你到了这种地步还算计,真是掉到钱眼里了。」蹇行无奈摇头道,「我看啊,天下人死绝了你都不会有事,再吊一会吧,练练筋骨。」 身后的赵虞倒是开了口,「没想到国师洞察秋毫,竟然早早发现了此中端倪。放心,即使昭玄司不赏,我宗***也是会给一份的,免得让人寒了心。」 「这」蹇行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此时,外面有打砸声传来。不一会儿,洛冰从外面飞扑进来,看着吊在空中的吴亘,眼睛一竖,正要发飙,蹇行赶紧劝止,这位若是撒起泼来,连自已也是难制。 「洛院主,吴亘并无大碍,罪魁祸首业已被捉。放心,赵宗正那里定会给你个交待的。」蹇行赶紧护在荣奚等人身前,生怕这位一刀把人给劈了。 「要不是我察觉不对,及时赶了过来,说不得我神武院学子就要被人给生生害了。」洛冰将吴亘救下,恶狠狠盯着蹇行,「不行,这事没完。若不然,猫猫狗狗也敢欺负我神武院了。」 前些日子,因为断木行动死了几名学子,洛冰没少受气,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便得理不饶人,死死咬住蹇行不放。 「行行行,昭玄司定会补偿吴亘,另外宗***亦有奖赏。后面我自会禀报皇上,以后各部司不得随意从神武院召人,连我也不例外,如何。」蹇行连连保证。 洛冰眼睛一瞪,「这两人怎么处置,是不是打个马虎眼就放了。不就一个是少府之子,一个是王爷之女,牵涉甚多,不好处置吗。若是如此,我洛冰就是不干这个院主,也要到宫门前鸣冤。」 蹇行脸色一苦,这个大嫚子可是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到那时闹腾的大了,有些事 反而不好处置。 赵虞赶紧打着圆场,「洛院主放心,我宗***定会严厉处置此事,至于荣奚,他不属宗***辖制,自会交给廷尉府。」 洛冰也知道,国师回避二人处置,定是内有诸多隐情。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倒不如要些东西来的实在。于是在二人答应昭玄司、少府、宗***各出一笔巨额赏赐后,洛冰便也不再咬着不放。 七天后,葛山一处偏僻山路上,吴亘与蹇行相伴而行。 此次吴亘落难,其实身体并没有受多大伤害,休养两天后已然无虞。 这次蹇行亲至,倒是来通报赵陵与荣奚的初步处置意见,免得洛冰犯浑。 此事禀报皇上后,皇帝勃然大怒。自已的少府,每年耗费帑藏无数,辛苦打造出的战鸟飞船,就这么私相授受,而且还是自已的皇叔,这不是自已花钱给自已找不自在吗。 一声令下,免了荣魁的少府卿之职,又将荣奚下了大狱,审明后秋后斩首。至于赵陵,由宗***圈禁,永世不得再出。 可皇帝的旨意尚未发出,自家老娘和姐姐便哭哭啼啼找了过来,身后跟了呼呼啦啦一堆人,为赵陵和荣奚求情,直言皇上处罚过于苛刻。 纵然是犯了忌讳,但小孩子吗,谁会没犯错的时候,谁不会做一两件蠢事,打几板子涨涨教训就是了,为什么非把人逼死。 是的,从头到尾,吴亘的名字就没有被提起过。一个中人,死了就死了,关皇家何事。看着坐在椅子上隐有哀愁的太后,跪在地上正抚面嘤嘤的皇姐,皇帝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屈服。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陵继续由宗***圈禁,只不过没了永世不得出这一说法。荣奚入大狱,择机发配边疆,非召不得回,但却仍是归元宗弟子。 「这就完了?」吴亘一脸诧异。三天前,江城刚被打断腿,扔出神武院,他与荣奚勾结的事情被对方老老实实抖搂了出来,洛冰一怒之下,亲自废了其人双腿。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处置起来却是轻描淡写,说不定过不了几天,赵陵依旧游走于京师,荣奚继续过他贵公子的惬意日子。 「你能怎的,皇上都没办法,还想如何处置。」蹇行没好气的看了吴亘一眼,「此次寻你,除了赏赐之外,还有一件事,须得当面征询你的意见。」 吴亘心头一凛,什么事需要一位国师亲自过来,还如此客气。 第170章 大遗洲 「听说过大遗洲吗。」蹇行边说边打量着吴亘的神色。 「大遗洲。」吴亘一愣,「这不是传说中的绝域吗,听说那里是无法之地,国师为何有此一问。」 蹇行在一处崖边停了下来,看着山间流云缥缈,群山连亘,风吹起其人胡须,显的目光有些迷离。 远眺许久,其人方才幽幽道:「大遗洲是无法之地没错,但绝非传说。事实上,世间多有人进入其间,只不过隔的时日长了,倒是让年轻一代有些谬传。」 吴亘心头一动,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这老头子忽然正经起来,说不得有什么险恶之事在等着自已。 蹇行没有理会吴亘,接着开口道,「你从定远郡而来,又走过星落原,当是知道逆气和异族之说。事实上,各国这些年虽有小摩擦,但却始终没有大的战事。为何?有异族这个大敌在前,又怎能自乱阵脚。这些年,与异族战事渐息,而且逆气有后退之势,形势似乎对人族越发有利。 于是有些人便欣欣然,认为人族复兴之势已起,逆族终将消弭于天地。但据有些大能推演,此次逆气消退,恐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就如大河一般,堤坝越是向河道中延伸,越是修的高伟,河水反击之势也会越发凶猛。迟早有一天,汹涌浪涛会越过堤坝,席卷沿岸一切。所以,各国都在探寻能够克制异族的法子,以做好应对滔天洪浪的准备。 正因为如此,戍徒一族的事情才如此敏感,各国都不敢弄僵与戍徒的关系,毕竟若是异族再次入侵,还需要戍徒守在第一线。这也是上次处置天道门时,朝廷和昭玄司都不好出手的原因。你信不信,若是有一国胆敢与戍徒开战,其他各国会首先把此国给灭了,人族大局不可动摇。」 吴亘听的有些发懵,难得收敛,正色问道:「国师所言我自是明白,只是此事与大遗洲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他,自已下一步肯定是与这大遗洲脱不了干系。 挥手示意了一下,蹇行率先在崖石上坐下,「大遗洲平日并不现于世间,每隔九十九年,天有蓬星出现。 此时,在东海黑墟处,会有冥山从海中出现,山腹有一入口,那里会通往大遗洲。自记载以来,每次入口出现,都有不少人借此进入大遗洲,或试图寻求制约异族的秘密,或探求修行的奥秘。 此入口只有两年时间开放,过了两年,蓬星隐,入口亦会关闭,连冥山亦会消失,直至九十九年后再重现于人世。」 吴亘脸色有些难看,直直盯着蹇行,「国师与我说了这么多,可是要我入大遗洲?」 「不错。」蹇行昂声道,「此事我琢磨已久,你倒是一个好的人选。因为大遗洲灵气稀薄,练气士进入的话,修为会慢慢下降,只能挑选武夫之类的进入。你为人狡黠,全然没有廉耻,手段又多,加之修为适中,入大遗洲探险正好。」 吴亘脸色一黑,「老头,讲话这么难听。既然练气士不好进入,那挑选些修为高些的武夫入内不就得了,为何还要选我这个不入流的小猫小狗。」 蹇行长叹一口气,「你以为以往先人没有试过吗。一来武夫虽然不直接吐纳灵气,无需灵气支撑法术,但自小处于灵气包裹之中,又怎会与灵气毫无瓜葛呢,难免体中会夹杂一些灵气。 况且人身毕竟有限,武夫修为过了三境,仅凭自身血气修为精进已是十分艰难,不得不让一些灵气融于气血。你以为那些武道高手开山断江,遨游于空,仅凭自身血气就可以吗。 二来据史载,修为高的进去出来的反而少,据说是洲中有土著,对于这些修为高的极为警惕,难免陨落的机会多些。倒是如你这般修为较低的,反而不引人注目,存活的几率大些。」 「等会。」吴亘打断 了蹇行的话,「这么说来,这入大遗洲还危险重重,弄不好就得死在其中?」 「然也。」蹇行理直气壮道,「不仅是入大遗洲艰难,仅是通过入口也是颇为危险。因为大遗洲属无法之地,一旦与外界相通,就如大河底部开了口子,灵气倒灌而入。 此时入口处不仅气息极为狂暴,而且灵气暴戾激荡之下,有时连空间也会出现紊乱,人入其中,不知会被送到何处,只能是听天由命。 此外,入了大遗洲,里面还有各种奇异种族生活于其中,不免会对外来之人有所敌视。跑到人家的场子上,当然是死多活少。 还有就是有些人因为各种缘故,错过了返回入口的时机,只能流落于大遗洲。算下来,入大遗洲,能出来的十之一二罢了。」 吴亘瞪大了眼睛,「这么危险,我不去。」废话嘛,进个门都要死人的地方,能去吗。况且,走那么长时间,朱浅画还在归元宗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呢。 「小子,富贵险中求。此次出行大遗洲,只要有所获,出来时就会给个贵人身份。」蹇行瞥了一眼吴亘,「你不是想与浅画在一起吗,当长远计划,若是能入了贵人圈子,我想赵真也不会再拦着你二人交往。 你想想,你在外面,就是顺当些入了军中,在当今大战不起的情况下,得熬多少年才能凭军功得到贵人头衔。到那时,浅画说不得早嫁人了,小孩都会骑马了。」 吴亘一听,微微有些心动,想了半天才问道:「国师,此次出行大遗洲,到底所为何事。」 蹇行点点头,知道吴亘已然心动,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接下来我说的话,在未出行前,断不能泄露于他人。此次前往大遗洲,所为的正是探查制约逆气的秘密。既然与异族大战不可免,倒不如主动些,找出克制对方命门的手段。 据说在大遗洲,有一种太初石,此石乃宇宙初开之物,生于天地万物之前。此石可消弭逆气,若是用的好了,倒是可以当作对付异族的利器。 而且大遗洲据说有遗失的文明存在,说不定有些独特的修炼法门,若是能将这些带回,于赵国亦是一大助力。」 吴亘点点头,在神武院学习日久,自然也明白赵国如今的处境。看着一派平和之相,但四周被朱卷、大夏、北戎等死死夹着,而且还要时时面对戍族,可谓处处皆敌,外忧重重,内患积重。 「此次赵国当派多少人马进入大遗洲。」避无可避之下,吴亘便关心起同行的人有多少。 「赵国朝廷不派人。」出乎意料,蹇行给出了个这答案,似乎看出了吴亘的疑惑,又解释道:「但赵国派人。以往前去大遗洲,各国人马隆隆,皆想着多占一份机缘,以至于发生了不少争端,有时甚至大打出手。 从此,各国便相约,不再以朝廷名号派遣人入内,但若是有人自愿,那则是谁也挡不住的。少了这一层,各国之间直接冲突便少了许多。所以,此次入大遗洲,乃是你自愿组队前往,人员自召。当然,所需费用朝廷会暗中资助。」 「我……我,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入国师法眼。小子身子单薄,实是难堪此大任。」吴亘不由气极失笑。 此行不仅没有朝廷背书,还得自己摇人,风险自负,所获交国,关键是与浅画一别多年,这期间会有何事发生,吴亘心里实在没有底。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这段最美好的年华耗在大遗洲,自己将会错过多少繁华盛景。 蹇行叹了一口气,「浅画你自不必担心,这孩子心性极佳,岂会因诸种诱惑而思迁。倒是你,一入京城便入了神武院,入院后洛冰对你看顾有加,真以为你天赋逆天,真以为你家世尊贵,真以为你气运惊人啊。 若不是浅画求到 老头子头上,这些他人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仍难得到的机遇,为何就会落到你的头上。你也不想想,以她恬静的性子,放下面皮求我是何等的勇气。 吴亘,作为一个男人,当自强不息,刚毅坚卓,发愤图强,为身后娇妻弱子撑起一片天地,怎可托蔽于弱女子身后。此次前往大遗洲,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信不信老子把你扔给赵长。若是去无所成,不如就死在里头,省得祸害一个姑娘。」 说到后来,蹇行几乎是点指着吴亘的鼻子大骂,所谓恨铁不成钢,大概就是此种模样。 吴亘闻听,哀叹一声躺在地上,「行行行,您老讲的对,我去就是了。再说下去,就成天下第一号吃软饭的了。」 忽然,吴亘起身坐起,贼兮兮打听道:「国师啊,小子有一事不明,当初我方入扶黎时,为何你会直接寻到我,是不是那向起……」 蹇行愣了一会,方才点头道:「向起本就是我安排于赵长身边的一枚棋子,前些年锦春王反意毕现,所以朝廷不得不多加防范。 当日你与他相遇,因为涉及赵长一案,他便通报了昭玄司,所以才有了桥头相遇。此事你知即可,免得他受赵长和赵陵所害。」 吴亘点点头,哂笑连连,「没想到向起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是细作,怪不得我说千里迢迢返回赵国,一入京城就被国师逮了个正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次少府一行也是,看到其人便心里安稳许多,想来国师不会弃我于不顾。行,下次见到这个呆头,定要好好喝上一顿。」 「此子……」蹇行欲言又止,「做好你自己的事吧,莫去滋扰人家。」距大遗洲入口开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早些做准备,招揽人手,所需皆由昭玄司支出。 另外,这里有些大遗洲的游记,细细研读,免得一头栽进去。再与你一枚铜镜,佩于身上。有此镜在手,入大遗洲之前若是有人敢对你再下手,那就是与赵国朝廷为敌,可保你这段时间平安。」 说着,蹇行递了几本册子和一枚暗黄色的铜镜过来,镜背后有足踏祥云的麒麟标志。 把玩片刻,吴亘低声道:「国师,去大遗洲也不是不可以,小子只有一事相求。」 「何事。」 「让那荣奚也去大遗洲,留他在归元宗,我不放心。」 蹇行看了一眼吴亘,轻轻点了点头。 第171章 摇人出征 大遗洲,顾名其义,是一个被遗落的大陆。此洲的说法很多,有的说是上一纪元生灵的后裔,有的说是人族与异族大战时封印之地,有的说是此洲乃天外而来,诸如此类说法,都将此洲裹上一层神秘的味道。 洲中极为广大,与其他各洲人族居首、国郡林立不同,此洲中并没有特定的国家,而是一个个的种族聚集,各自占据一片地域。 这里面的种族,据这册上记载,种类千奇百怪,生存方式迥异于人族。目前虽探察地域极其有限,但已发现了诸多种类的异族。 从人族的角度理解,这些异族可谓十分不合常理,远远超脱了人的认知。 如有一种异族,以附体于他族为生。此族并无特定形态,或为一条鱼,或为一匹马,或为一只虫,操控他族而生,甚至连对方的神魂亦可同化。游记中记载,曾有人到了一处百族聚集之地,诧异于此地族群之丰富,便停留了下来。 可呆了一段时日才发现恐怖的一幕,这些汇集于此的种族,无论毛羽鳞介,皆是有很高的智慧,耕牧渔樵,分工协作,锦锦有条。 倘一个种族如此并不奇怪,但若是眼见一条条蟒蛇辛勤耕种,或是一只只猿猴正在织网捕鱼,相处融洽,那就是十分诡异的事情了。 时日长了,此人也发现,自已的体内似乎多了些东西,在左右自已的想法和行动,竟然情不自禁想融入其中。幸亏临入大遗洲前,曾获一枚异草所结丹珠,佩戴于身上才能抑制自已的冲动,所以并未彻底失去神智。 后此人逃出,辗转回到了入口处,费力走了出来。看着门外等候的人群,也不知是哪国哪地之人,扔下一本册子,又俯身抓起一把土,却又掉头回了大遗洲。 众人诧异间,阅读册子上的记载才知道其人遭遇。在册子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已非人三个字。字形歪歪扭扭,好似稚童所书,与前面的行云流水截然不同。 也许此人最后发现已经无法摆脱异族,只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性,将此警言送出,为了不让异族再附身他人,才断然折返。也许此时的他早已被控制,只是异族不愿离开故土,才在完成其心愿后回到大遗洲。 总而言之,蹇行所送的这几本册子,记载了各种荒诞的故事,若不是对方郑重交予自已,倒让人以为这只是某位穷困潦倒的写手,为了夺人眼球、赚些柴米钱,在茅庐中胡编乱写的话本。 接下来,吴亘一直在为前往大遗洲的事情而奔波。首先,可以带谁前往。 此行危机重重,须得有陨落的觉悟。此外,同行的人当肝胆同心,不离不弃,方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再者,还需是武夫为佳,免得其他人平白坏了修为。 坐在屋中盘算半天,吴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宝象。现在宝象孤身一人,其人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上次就险些被天道门所蛊惑,倒不如把他带在身边妥当些。要不然,过两年吴亘就怕在赵国看到他的通缉令。 还有谁呢,正琢磨间,吴亘眼睛一亮,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桥班啊。 此獠放在葛山,也是个祸害,而且其人一身本事,若是一直呆在谷中蹉跎,也是浪费。既然是浪费,那还不如浪费到大遗洲,祸害一下异族的兄弟。 想到此处,吴亘急匆匆出屋,就到谷中去寻桥班。等到了谷中,四下无人,连凤儿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有桥班一人在自已的洞中忙乎。 「桥班,有个好运道与你。」吴亘蹲在洞口,笑眯眯打量着里面的情形。 「什么事,没看正忙着呢。」桥班对吴亘一大早过来打扰颇为不满,头都不带抬的。 吴亘干脆坐了下来,单手托腮,「有这么一个地方,里面有数不尽的珍稀 材质,随手即可捡拾。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种族,身负异能,为世间所罕见。更关键的是,在彼处无论捯饬什么兵器法器,俱无人管束。」 「在哪里,世间竟然有如此仙境。」桥班听到一半就打断了吴亘的话,急匆匆凑了过来。 「唉。」吴亘叹了口气,「此地虽佳,却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小命。算了,就当我没说,桥兄还是呆在此地、捯饬这些小玩意为好,免得出了事你家中寻我的不是。」 桥班坐在吴亘面前,「无妨,我自会留下字据,向家中解释出事与你无关,你所说的到底是何处所在。」 「大遗洲。」吴亘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桥班一愣,挠了挠头,「莫非大遗洲要开了吗,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桥兄莫非知道大遗洲。」这下轮到吴亘好奇了。 「家中曾有大遗洲的记载,只是语焉不详,据说此地十分隐密,虽有莫大机缘,但内中亦有恐怖存在。」 「眼下正有入洲的机会,桥兄可想一起前往。此次前往大遗洲,奖赏颇为丰厚,若是安然回来,庶人可以直接跃升为贵人,贵人亦可以加秩。」 吴亘的话倒也没有完全撒谎,蹇行曾向他保证过,只不过得加个前提,就是要有所获才可,要不然在里面找个地方一猫,过段时间再出来,就要给予奖赏,恐怕谁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不感兴趣,家中记载甚简,里面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桥班承袭了贵人身份,吴亘所说的奖赏自然没有什么诱惑力。 眼见桥班兴趣怏怏,吴亘稍稍沉吟,取出蹇行给的册子递给了桥班,「不妨看看再作决定。」 才翻了一册,桥眼两眼放光,伸手抓住吴亘,「咱什么时候动身。」 吴亘将桥班的手从自已身上拿了下来,「不急,既然桥兄已然决定,不妨好好做一下准备。」 「也是,大遗洲灵气稀薄,这些法器倒是要用血灵符好好改造一下方可使用,关键要带哪些呢。」桥班站起身,发愁的看着洞中各色法器。 「我也想去。」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回头一看,却是齐合,身背一个箩筐,身后还站着凤儿。 吴亘略略踌躇,一脸严肃正色道:「齐合,方才的话你应该也是听着了。此次前往大遗洲,可不是外出历练,踏上这条路,就只能听天由命,说不得再也回不到赵国,你可想好了。」 「无妨。」齐合平静的点点头,眼角瞟了一眼凤儿,「生死由命,自然不会怪罪吴师兄。人生如逆旅,若不以命相拼,又怎能摆脱窠臼,出人头地。」 嘘,吴亘长出了一口气,「好,那这些日子就早作准备,我自会将你名字上报,到时可去我屋中拿些钱物。」 正在此时,凤儿扯了扯齐合的衣服,齐合愕然回头,轻轻摇了摇头。凤儿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盯着齐合。二人对峙半晌,终是齐合败了下来,转头赧然道:「吴师兄,不知凤儿可否同行。」 吴亘看了一脸面无表情的凤儿,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连劝都没有劝解。凤儿意味深长的看了吴亘一眼,径自转身回到了自已的洞中。 这下轮到齐合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羞愧道:「凤儿有些任性,还望吴师兄海涵。」在院里,师兄二字不过是敬称,按说齐合入院比吴亘还早些,叫声师弟也无可厚非,可自从断木行动后,齐合便一直称呼吴亘为师兄。 「不打紧,只是此事我还得禀报洛院主方可,毕竟凤儿是天道门余孽,离开此地还得院主首肯。」齐合前往肯定是为了一份前程,只不过这凤儿去大遗洲又要干什么。 「那再麻烦吴师兄一件事,可否顺便询问一下洛院主,若 是此行平安归来,可否还凤儿自由身。」 「好,我定会禀报院主。」 此间事了,吴亘便准备出去继续搜罗人选。临出谷时,回头看了一眼凤儿所居的洞穴,掉头离去。 一趟谷中之行,就定下了三个人选。吴亘心中大定,毕竟此次前往大遗洲,宜精不宜多,人越多目标越大,内部纷争也会相应增多,再多一个宝象足矣。 想到此处,吴亘寻洛冰告了假,借用院中飞梭,直接赶往宝安郡。前次剿灭天道门时已经走过这条路,自然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抚冥关。 一到关上,吴亘就发现关前又变了模样,房屋增加不少,连上山的路上也多了七座关隘,层层垒垒,明堡暗哨密密麻麻分布于其中。这莫信是到底有多怕死,把整个抚冥关经营的如铁桶一般。 将飞梭落于山顶小院旁,吴亘走到院门旁。小院依旧是原来的形制,院中的槐树仍是郁郁葱葱。风儿吹过,树叶哗哗作响,似是欢迎吴亘这个前主人归来。 目睹此景,吴亘心中感慨丛生,离开此地其实时日并不长,再次归来,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毕竟,这里可以说是自已平生经营的第一个窝,与自已有交集的人,大多是在此地相识。 走的再远,也忘不了此处的一草一木,望不了那槐花的香味。唏嘘间,吴亘上前敲起了院门,敲了半天却无人应声。将神识放了一扫,院中并无一人。 平时无事时,吴亘并不会使用神识,一来若是遇到修行人被其察觉,会招致反感,二来神识若是一直放出,对神魂也是不小的负担,所以轻易并不会使用。 抬头看了看天,今日应不是满月,鬼蜮亦不会发动,这人呢。吴亘心中暗忖,呆会若是见到莫信,倒是要好好说一下他,身为此地守卫,怎可如此擅离职守。 摇摇头,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唉,物是人非啊。」看着院中熟悉的情形,吴亘心弦彻底放松,不由感慨连连,「终是会越走越远,诶」 忽然一声尖叫,吴亘落入脚下突然出现的一处深坑。头顶接着落下一张大网,把他缚了结结实实。身体重重掉于坑中,溅起了坑底厚厚的石灰,顿时一片烟尘,弄的头脸皆是惨白。 「呸呸莫信,你个狗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吴亘气急败坏,叫骂连连。 第172章 报应来了 「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莫信与宝象站在坑顶,指着坑中的吴亘点指不已,「吴亘,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苍天啊,大地啊,终是老天开了眼,报应到了。」 吴亘勉力抬起头,看着坑上已经乐的上气不接下气、难以自持的二人,愤然道:「快些将我拉上去,连自己住的院中都设陷阱,你两个是不是抽疯了。」 莫信呲着大黄牙,蹲在坑边,手中抓了一把小石子,边说边向吴亘头上丢去,「今天远远看到飞梭,就知道是你小子来了,所以我二人早早躲到山下,就想看你落入陷阱的模样。自打认识以来,从来都是你阴人,若不趁机找补回些利息来,岂不是亏大发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爽。」 「快快,老莫,用那个什么美人脱衣。」宝象在一旁挤眉弄眼,不停撺掇,咚咚咚跑到屋中,抱了个水缸出来,就要倒入坑中。 莫信吓的赶紧制止,「诶呦呦,兄弟,这生石灰遇水,你这是要把吴亘给煮熟啊。算了,玩弄一下也就行了,犯不着下死手。来,搭把手,把他给弄上来。」 宝象讪讪的放下水缸,与莫信一起将吴亘拉了上来,拂去脸上身上的灰尘。 吴亘一言不发,坐在地上阴恻恻的看着二人。 「吴亘,说好了,把你身上的网解了,不能报复我二人。」莫信有些心虚,这小子从来不是什么大度人,下手黑的很,这次得罪了他,说不得还要怎么报复。 「呵呵。」吴亘笑声瘆人。 「兄弟啊,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当初你可是把我和宝象折腾的要死。轮到自家头上了,怎么就一点不大气。真说好了,不计较了啊。」莫信陪着笑脸,竭力劝解。 宝象挠挠头,与莫信商议道:「要不我们把吴亘放在院中放上一宿,让他消消气,再把他放喽。」 莫信白了他一眼,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节奏啊。罢了罢了,是祸躲不过。一招手,与宝象小心翼翼向前,用刀挑破大网,二人掉头就跑。 刚跑出院子十几步,身侧出现了吴亘的黑脸,「跑,接着跑啊。」 二人怪叫一声,掉头又向院中跑去。慌乱之下,不小心触发了路旁机关,浑身被捆绑的结实,倒吊在了树上。 吴亘洗漱了一把,干脆搬了把椅子,又去厨房寻了些吃食,坐在二人所吊的树下,慢条斯理啜起了酒。 「吴亘,吴大爷,小莫知错了。您大人大量,还请把小的放下吧。」莫信在树下晃晃悠悠,满眼皆是讨好之意。 宝象也是心中发慌,方才自己可是用尽全力奔逃,却还是被吴亘轻松追上,可见其人修为已经超过自己不知多少,但嘴上仍是强硬,「吴亘,你这个小气鬼,只能你动人,旁人碰不得你啊。」 睥视二人一眼,吴亘一声不吭,一脚踢在宝象背上。 这二人同时吊于一棵树下,本就相距不远。吴亘这一脚上去,宝象直直冲着莫信而去。 「呜呜呜。」看着宝象那张硕大的脸越来越近,莫信紧闭着嘴,一脸惊恐,拼命晃动身子,试图避开对方。可是二人本就挨的很近,加上吴亘又特意施了力道,如何能够避开。 咚的一声,两张胡子拉碴的脸重重贴在一起。 「呸呸呸。」宝象忍着恶心,连连吐着口水,心中羞愤难耐。 生平第一次初吻啊,竟然,竟然给了一个老头子。一时之间,宝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拼力挣扎之下,身体在空中晃动的越发厉害。两人越想着躲避,越是晃荡,反而碰撞的越发厉害。 看着两人狼狈模样,吴亘终是有些心软,取出断刀砍断悬于树上的绳子,将两人放在地上。 小院中 ,宝象三人俱是黑着脸,气鼓鼓看着对方。 僵持良久,嘴唇已成腊肠样的莫信率先开了口,「行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了,喝酒。吴亘,你这次回来可是为了何事,难不成天道门又开始作妖了。」 吴亘从身上取出五十枚棘玉,还有五枚爰玉,放在桌子上。顿时,石桌上流光溢彩,灵气盎然。 莫信与宝象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见过这是什么东西,但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好宝贝。 二人各自取了一枚,细细打量,眼中皆是惊叹之色。待吴亘说了与金银的兑换比例,更是瞠目结舌,连手都哆嗦起来,这可是贩一辈子私盐都赚不到的钱啊。 这些钱,除了此次昭玄司、少府的奖赏,还有以往的积攒。其余的,吴亘早就塞给了朱浅画,让其代为看管。这次前往大遗洲,九死一生,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意义。 宝象竖起大拇指,「吴亘,出息了,果然还是要出去闯荡,多见见世面。」 吴亘轻轻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当下呢,有份卖命的营生,干不干。」 宝象和莫信凑了过来,「赚钱吗,若是能攒下如此多的钱财,掉脑袋又如何。」 都是穷惯了的,连贩私盐这样砍头的事都干,遑论其它。 「赚钱是肯定的,只是赚多少的问题。」吴亘伸手取出了关于大遗洲的册子,递给了二人,「此次不仅有朝廷的奖赏,而且一路所得都是自己的。」 莫信和宝象将册子取过,仔细研读,看着看着,莫信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钱不好赚哪。」抬起眼皮看了吴亘一眼。 宝象则不然,越看眼睛睁的越大,「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别看这地方全无灵气。反过来说,这里正是武夫的天堂。说不定有许多武道高手,百家争鸣之下,倒是可以相互借鉴。 况且,物以稀为贵,大遗洲地处偏僻,有些东西肯定是外面所罕见,就是顺手捡块石头,拿出来都说不定是什么宝物。大遗洲,我去,谁拦着我跟谁急。」 吴亘冲宝象竖了个大拇指,转头看向莫信,「老莫,怎么样,你可是愿意一同前往?」 莫信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册子,「我年岁大了,这钱就赚不来了。跑这么远的地方,老骨头都得颠散了,倒是宝象可以一试。」 宝象点点头,「不错,我倒是想去试上一试。大丈夫生于世间,怎可甘于庸碌,难不成要贩一辈子私盐。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不出去闯闯,死了也不会甘心。 吴亘一拍大腿,「说的好。行百里者,看周遭事;行千里者,阅世间情。人生一世,若不出去走走,与圈豕村狗有什么两样。 前行自然危机重重,但所谓危机二字,危中蕴机,险中育生。对于我等而言,一无祖上蒙萌,二无逆天气运,三无惊人天资,不拿命拼,与天争一线,与人争一寸,又如何能脱颖而出。 争了,即使最终一无所得,埋骨荒丘,倒时也可再无遗憾。这世间,老子来过,拼过,值了。」 原本是想着忽悠一下宝象,说到最后,连吴亘都有些相信自己的话了,所谓的自我催眠就是这样。紧紧握住宝象的手,二人一脸坚毅,恨不能连夜就走。 莫信左看右看,一脸惶恐,「两位,犯不着如此激昂吧,时日尚早,且慢慢商量准备方为妥当。」 按下心思,吴亘就在抚冥关住了下来,一来此去不知要走多少年,多住几天留些念想。二来宝象毕竟还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家当,该卖的卖,该送的送。 至于带来的棘玉和爰玉,吴亘全部留给了莫信。万一自己回不来了,这些钱也能给老兄弟当个棺材本。 住了不到两天,山下 来了一骑,莫信一看,却是水从月,赶紧迎上山来。 几人相见,不禁唏嘘,连忙询问水从月为何到了此地。原来,朱卷三鬼解散后,水从月被父亲禁足于家中,不得外出。 好不容易风头平静了些,终于能够出门,却是担心吴亘的安危,与水浔剑吵了一架,便匆匆赶到赵国。 因为不知道吴亘去了何处,水从月便径自来到了抚冥关,却没想到正好在此相遇。 言语之间,得知吴亘将前往大遗洲,水从月当仁不让要一同前往。这下子吴亘倒是有些犯愁了,与自己和宝象不同,水从月可是有一份偌大的家业。若是有个意外,自己如何向水家交待,初霁又当如何能在水家呆的下去。 理都不理吴亘的担忧,水从月拿过那几本游记细细看了起来。什么履险蹈危,这是事吗,水大公子什么时候惧过。 就这样,等宝象安顿好自家后,三人与莫信依依惜别,乘坐飞梭返回了神武院。 几人干脆就住在了关押桥班的那处谷中,相互商议准备出行的一应物事。 期间,吴亘专门找到蹇行,让其打了个招呼,去归元宗探望了一次朱浅画。对于吴亘此次的决定,朱浅画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一言不发,隐含幽怨。 其中缘由,赵真早已告诉了她。 能怎么办呢,谁又能拦得住一个男人上进的心,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分别时已近昏暮,吴亘飞出丹熏峰地界,回头再望,峰顶伊人仍旧独立。 转头,远处天边,夕阳一点如红豆,红霞已满天。 第173章 各怀心思 入夜,天边已隐隐出现一尾长长的星孛,银色的星河缀于其后,绚丽奇诡。 吴亘坐在山顶,盯着这传说中的蓬星久久不语。 还有一日就要出发,蹇行白天时已然过来透了底。此行前往大遗洲,由赵国统一送往冥山。一支队伍由吴亘领头,队伍中有水从月、宝象、齐合、桥班和凤儿等人,还有一只羽毛刚长全的冬青鸟。 另一只则是由荣奚带队,原本赵陵也想单独组一只队伍,却被朝廷断然拒绝,再怎么说也是皇族,若是死在大遗洲,或是发生其他变故,不免让皇家难看。 昭玄司为队伍中的人配备了足够多的物资,几乎是予取予求。各色丹药、兵器、法衣、盔甲等等应有尽有,还有不少的食物。毕竟入了大遗洲,一应补给全无,若是进去后找不着吃的饿死在里头,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虽然几人整日隐匿于谷中不露面,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胡嘉、张荣、如玉、木云等人纷纷来谷中探望。虽然大家都是笑语连连,刻意回避远行一事,但眉眼底下的惋惜还是难以掩住。 如玉曾一度吵闹着要一同前往,却被吴亘婉言劝止。此去大遗洲,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况且,此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荣升贵人,宝象等人固然需要,但对如玉、胡嘉等人而言,却只是品秩提升,并没有太多助力。 不过,胡嘉倒是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苏剪月入了荣奚的队伍,这倒是让吴亘稍有诧异。事实上,蹇行曾告诉他,上次荣奚谋害自已的事,实际上还有苏家的人参与,谁让吴亘打了人家闺女鞭子,如此奇耻大辱岂能不报。 事发后,荣奚、赵陵因着背景深厚,倒是逃脱了重罚,但苏剪雨便不一样了。其家族只是普通贵人,自然责罚甚重,被取缔了一个贵人丁籍,这也意味着整个家族降了个档次。 虽然家中还有其他人撑着,但可想而知,起码有一脉今后要沦为中人,这种影响更为深远,整个家族损失不谓不大。所以,苏家为了表示悔罪,干脆把苏剪雨送了出来。其人活着回来也就罢了,一洗家中耻辱。若是死在外面也无妨,谁让你让家中蒙受如此大的损失。 没想到贵人家族如此狠心,竟然连亲生子嗣都说扔就扔,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到了出发的日子,洛冰带着吴亘一行人匆匆赶到上次断木行动前试驾飞梭的地方。到了此地,蹇行带着朝廷太尉府、少府等诸司中人,已经等候在这里,还有两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站在其中,这两人应是代表了宫中的态度。 山洞前的广场上,停了两艘稍大些的飞梭,上面俱有昭玄司的人操船。 此行对外面来说是个人民间行为,并不涉及朝廷,所以并没有什么旨意之类。 荣奚也带着自己的人静立一旁,加上他共有九人,苏剪雨亦在其中。还有一个人,站在队伍之后,让吴亘不由一愣。那红色的毛发着实太显眼,赫然正是血勇。 吴亘不由无语,好嘛,两支队伍中,各有一名原天道门的余孽在内。也不知道这血勇如何得到的消息,又怎么进入了荣奚的队伍。 看着两支队伍都已到齐,蹇行走到众人面前,「诸位,此次前往大遗洲,事关赵国兴衰,事关人族存亡,还望诸位心存大义,奋勇向前,不辱使命。前行艰难,尚需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共襄大业。赘言少叙,开祭。」蹇行大声道。 场中顿时金鼓齐鸣,有十二名力士扛着祭祀的三牲到了场中。又有两队盔明甲亮的军卒手持节钺列队而入,沿着祭祀的桌子站成两列,形成一条通道。 蹇行带着吴亘等一众出行大遗洲的人,在一片甲丛兵林中,到了摆放三牲的供桌前。 每人手中三柱香,祷告上天后,焚香祭拜。待众人起身 ,早有人将祭祀用的三牲用刀切成小块,送到每个出行人的面前食下。 蹇行手持一个装了血的瓷碗,走到两艘飞梭前,手指蘸血,轻轻弹到飞梭上。 「诸位,此行路途尚远,诸事从简,且饮了杯中壮行酒,待他日归来,再与诸君贺。」蹇行从身旁率先拿起酒碗,与众人一饮而尽。 「上飞梭,出发。」随着蹇行一声令下,吴亘带着自已队中的人登上了一条飞梭。 飞梭慢慢升起,渐至到了空中,地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小。吴亘等人都站于船舷旁,与送行人远远挥手相别。 飞梭已经飞了一段时间,众人仍不愿回到船舱。此行前路艰难,危机重重,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看这大好河山了。 船上人纵然都是心智坚毅之辈,此时仍不免有些沉重。前路迢迢,何时能归,又有几人能归。 眼见船上气氛有些沉闷,吴亘从舱中取出几坛酒,冲着众人道:「小的们,此次前往大遗洲,咱六人只要一条心,放心,我这个大当家绝不会让大伙吃亏。来,饮了这杯入寨酒,自当同患难,共生死,有钱一起花。」 众人俱是冷眼以对,无一人搭腔。宝象倒是跃跃欲试,看到场中气氛,却又讪讪坐了下来。 吴亘眼见大伙不搭理自己,倒也不觉的尴尬,满脸堆笑,「不如这样,入洲前,我请大家好好吃上一顿。一入异洲,风餐露宿,沐雨栉风,恐怕连个安稳饭都吃不上。 趁着冥山未到,我六人以故土景致下酒,以兄弟情义佐料,以壮豪情,以奋猛志,此行定然马到成功。」 说着,就在飞梭上支起架子,又取了些牛羊肉,倒是自己动手烤了起来。伺候洛冰这么些日子,手上的功夫自然又是见涨。不一会儿,肉香酒味便飘荡开来。 水从月第一个走了过来,「拿来。」伸手取了一根已是金黄、滋滋冒油的羊腿,一拍旁边的酒坛,去掉封泥,单手拎起,也不用盏,就对着坛口大喝起来。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有的帮忙,有的自取酒盏,就连凤儿也斟了一杯,浅饮慢啜。 一时之间,场面顿时热闹起来,连操船的昭玄司二人,也频频侧目。 吴亘干脆拎了坛酒,送到二人面前,请彼辈同饮。 世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欲破酒为军。酒过三巡,有酒这位欢伯在此,船上的气氛迅速热烈起来,一扫方才上船时的沉闷。 身为带队之人,吴亘深知,一支队伍须得张弛结合,不能始终心弦紧绷。倒不是他贪杯,觥筹交错间,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会迅速降低,彼此相熟之后,人心才会聚在一起。若不然,前路危机重重,整天板着一张脸,没有个舒缓的空间,迟早有一天这队伍会分崩离析。 入夜,经过一天的闹腾,船上的人都已回舱休息。唯独吴亘独坐于船头甲板,看着头顶一轮皎月,手持青葫芦独自慢饮。 日间,已与昭玄司的人打听清楚,此去冥山,路途快则二十余天,慢则月余。这一次出行,并不是直直的奔向冥山,中途还要经过数个国家。虽然赵国已与这些国家早有沟通,但毕竟得倒换关文,有些地方还不能直接飞越,便无形耽搁了些时间。 天穹下,群星如棋,一带如河。月光透过飞梭的阵法,光线稍稍有些曲折,如水微微荡漾,照的甲板上的一切有些失真。远处,蓬星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长长的星尾拖曳,好似第二条天河。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吴亘头也没回,平静开口,「你终是来了。」 「想问我为什么要去大遗洲吗。」凤儿就在吴亘身边坐下。 「远一些,免得齐合心中不快。」吴亘低声道,凤儿便又往旁边挪了一尺的距离。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血勇会前往大遗洲。」吴亘转头,眼色冷厉,隐有一股杀意。 此次前出大遗洲,自己最先知晓,连荣奚都是被自己扯进来的。血勇与荣奚并无瓜葛,又怎会得知此讯息。除了眼前这位遣人告知,否则怎会如此凑巧。 世间巧合的事多了,纵不能巧合到如此程度。不合情理的事情,总有其合理之处。 「我是凤儿。」凤儿双手抱膝,怔怔看着圆月,说了一句不是废话的废话,「血勇是我让齐合寻的。」 吴亘长出了一口气,对方不愿说出自己底细,但却承认了血勇是受其所召,那便足够了。 「还有,为何不将血勇留在身边,反而是送去了荣奚那边。要知道,苏剪月可是见过其人的,荣奚如何会信任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吴亘肆无忌惮打量着凤儿精致的脸庞。 月光下,其人烟眉秋目,凝脂猩唇,委实是个出尘脱俗的人间尤物。 这个女人总给自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倒是与赵陵有些相似。自被囚于葛山以来,事实上以那宽松的看守,其人完全可以逃走,却安然呆在谷中不迈出一步。 吴亘隐隐有些担心,齐合这么朴重的人,能否降的住此女。 凤儿瞟了一眼,并未作答。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别伤害齐合,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吴亘低声威胁。 「齐合是个好人,好人自有好报。至于你,我自不会碍你的事,起码在大遗洲如此。」 凤儿起身走向舱室,留下了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第174章 子明亦往 两艘飞梭从空中快速掠过,追日赶月,不苟于山川。 从赵国出发业已五日,这五日里俱是没有落地停歇。每日,吴亘招呼六人,借助那薄薄的册子,熟悉大遗洲的情形,推算着可能遇到的情形,研拟相应的对策。 既然一起走上这条路,那就须抛开以往成见,精诚团结。要不然,这六个人扔在偌大的大遗洲,恐怕连朵浪花也溅不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熟悉桥班提前量身准备的兵器,并借着这段空闲细细调整。按照吴亘的说法,就是平素不习惯用兵器的,也得带上,免得到了大遗洲,万一有谁失了兵器,也好随手从别人身上拿一件应急。 宝象本就要了一把长斧,吴亘又让桥班给加了一把短刃。长斧可用于正面迎敌,短刃嘛,不是还藏着两只手吗,暗搓搓的给人来一下,说不得也能起到奇效。这两天,宝象不时现出四手,练习暗袭之法,手痒之下还与水从月切磋两下。 齐合则是早在谷中就准备了一把重剑,剑长六尺,通体黝黑,杀力颇大。就连凤儿,也要了一把柳叶刀,上面镂刻了血灵符。按说其人进入大遗洲,练气修为说不得会慢慢降低,但依然跟了过来,可见暗中所图不小。 在船上,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完全不用吴亘这个带队操心,其人便整日里背着手,笑呵呵指点一下这个,点评一下那个,即使招来白眼也全然不在乎。 至于另一艘飞梭上的荣奚,一直没有与吴亘联系过,谁让自已把人家硬生生拖到大遗洲呢,不带人砍过来已是不错了。 船经过朱卷国一处边关时,飞梭停在了关城外,昭玄司的人下去与守关之人交涉。这是赵国与朱卷国早已商量好的通关所在,顺便要在此采购些食物。 吴亘懒洋洋跳下船,朱卷国啊,老熟了。朱卷三鬼的二鬼在此,当初可是把人家的修行门派一顿祸害。迎面,荣奚也是率先迈步下船,身后跟着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月白衣,肩搭雪羽,青丝随意洒在脑后。纤腰盈盈,行走间难掩玲珑有致。 佳人如月,质傲清霜,香含春露,吴亘心头莫名想起这样的词语。 「哈哈哈,荣公子,别来无恙啊。」吴亘笑嘻嘻上前,好似与老友打招呼一般。 荣奚稍稍一愣,旋即释然,「吴亘,我看你改名吴恙得了,得罪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活的好好的。去了大遗洲,蹇国师可就护不着你了,小心被」说着做了个割头的手势。 「呵呵,荣公子啊。」吴亘轻轻摇头,「你知道你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荣奚双手叠于身前,笑眯眯道:「当然是贵贱之分嘛。」 吴亘摇摇手指,「非也非也,是能不能活下去。荣公子自小生于簪缨之家,居于豪门大宅,精粒为食,绫锦为衣,夏不知暑,冬不知寒。未尝知哀,未尝知忧,未尝知劳,未尝知惧,未尝知危。 这五不知之隐祸,若是在赵国嘛,尚且有父辈权势替你担着,但到了大遗洲,一切皆化泡影,不知荣公子当如何处之。」 摇头晃脑绕着荣奚转了一圈,吴亘接着道:「我就不一样了,自小生于泥沼,长于陋寨,夜宿寒屋,糠秕为食,无人可倚。但是,就如石中野草,原之孤狼一样,无论多么艰难,都能勉力活了下来。 到了大遗洲,呵呵,荣公子,你的家世财富权势全部化为乌有,你我二人方能称为真正的平等。到那时,呵呵,好自为之吧。」 荣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又何尝不知,自已去大遗洲可谓险阻重重,尽管收罗了一帮好手,可放于如此广阔之洲,再多千人万马,又有何用。吴亘的话,确实点醒了他。 「吴亘,大义在前,你我的恩怨不如暂且放下。上次 我是受赵陵蛊惑,多有得罪,在这里我先赔个不是,如能让吴兄介蒂尽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说着荣奚拱手深施一礼,「此次赵国就你我二人带队,茫茫大洲,若能相互帮扶一些,岂不更好。」 吴亘微微摇头,荣奚这人也不是吃素的,该软就软,一句轻飘飘的大义,就想让杀身之仇抹过。 人才,脸皮之厚,与自已有的一拼。 「荣公子,到了大遗洲,你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相遇。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相欺,一饮一啄,皆有来因。江湖路远,再见亦难,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云淡风轻间,负手转身向着关城的城门走去。 荣奚盯着吴亘的背影,喉咙动了两下,终是没有再出声,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公子,此人可是害你前往大遗洲的那个贱民。」荣奚身后的女子轻声问道。 荣奚半晌没有出声,忽然转头笑道:「九娘,往后的路,可要靠你了。」 吴亘晃晃悠悠到了城门,正得意洋洋间,忽然在城墙一边的墙上,发现了一张已经被雨水打的斑驳的告示。定睛一看,脸色微变,低头掩面匆匆回了梭上,再也不肯下船。 看到吴亘神情,宝象不免有些奇怪。此时正好水从月从舱室中走出,吴亘赶紧问道:「从月,这么长时间了,咱俩的通缉令为啥还贴在城门上。」 水从月淡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没抓到贼,难不成还不让官府通缉。」 「那个周宓没有帮你压了下来?」吴亘有些好奇,当初水从月可是「忍辱」曲从了周宓,自已才逃了一条生路。 水从月的脸一沉,理都不理吴亘,彼自走到城门边,将告示撕了下来,回到船上扔给了吴亘,守门的军卒全程没有一丝阻拦。 吴亘手忙脚乱接过,心中明悟,朱卷三鬼的事虽然没有销案,但上下早已不再关注,也不知道水家和周宓使了什么样的法子。 宝象抢过告示一看,上下比对吴亘,「不对啊,这上面的画像也不是你的模样啊。」 吴亘从舱中取出一个面具覆于脸上,宝象看了半天,挠了挠头,「吴亘,为什么你的赏金只有十枚棘玉,而其他两人要百枚呢。」 「呃」吴亘悻悻然把面具把怀里一塞,嘟囔了一句,「朱卷国真没眼光。」 很快,昭玄司的人交割完通关文书,却又在此呆了一日。原来是荣奚一行人到关城中采购东西,直到第二日方才再次启航。 飞梭很快通过了朱卷国,又接连在四五个国家落地,方才远远看到了茫茫大海。临到海边,飞船最后一次在陆地落下,降落的地方名为望乡台。 不知何处吹螺笙,远行旅人尽望乡。从此处再往前,就只剩下浪涛滚滚,再不见乡人。 望乡台说是台,其实就是个港口。岸上车马辐辏,人流不息,远航的人多要在此补齐一应用品,所以使的港口看起来颇为繁荣。 离开此地,就只能直直飞到冥山,再无落足之地了。昭玄司的人找到吴亘,直言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要尽快在这里补齐。再往前,就只能打鱼了。 而且,按照推算,冥山业已出现,蓬星初现时入口处湍流还算小些,等蓬星升上天际,那时暗潮强劲,人进入便会危险许多。所以,飞梭一出海,便准备全力前行,再不停留的。 吴亘想想也是,便让众人下船购置各自所需,连一向节俭的齐合也被他赶了下去。 走在望乡台,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街上两侧摆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海鱼。 吴亘与宝象一路走来,对于其他货物一概不问,倒是采买了许多的作料,每一份都用鱼膘死死封好,以免受 潮,最后装了满满一个大包,引来路人不少好奇的目光。 正行走间,前方出现了几人,正饶有兴趣的与摊贩讨价还价。 为首的人看到吴亘,见状不由一愣,「吴亘,你怎么在这里。」 「叶子明,你怎么在这里。」吴亘反问道。 来人正是曾赠送吴亘一只冬青鸟的北戎国叶子明,虽然此鸟已还了回去,但不是还给自已留了个小的嘛,还在船舱里睡觉呢。 不过这只小冬青颇让吴亘无语,自从上次用飞梭载它升空受了惊吓后,现在一到空中就吓的瑟瑟发抖,竟然还晕船。自此以后,这只鸟死活不愿再上飞梭,就连飞行也不敢学。你说一只鸟不会飞,也算是世间一大奇葩事。 叶子明紧走几步过来,看了看四周,将吴亘扯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低声道:「可是门中让你来的?」 「什么门中?」吴亘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的有些发懵。 作了个磨刀的手势,叶子明轻笑道:「当然是磨刀门啊,不瞒兄弟,小弟我也被门中前辈看上,这不是吩咐了个差事,让到大遗洲一探吗。」 「你?」吴亘瞪大了眼睛,「以你这身份,家中可舍的放出,万一死在外面怎么办。」 「咳咳,能不能说些吉利话。实话与兄弟说吧,我是偷跑出来的。此次北戎去往大遗洲的队伍共有三支,我呆的这支是门主帮我塞进去的,领队就是那个大胡子。」叶子明悄悄指了指不远处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 「那你放着好日子不过,蹚这趟浑水干嘛。」吴亘实在有些不理解叶子明的想法。 「一来是门中有指派,二来嘛,世间这么大,我也想去看看。」叶子明得意的抖了抖眉毛。 吴亘一时无语,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第175章 悲歌无言 飞梭在无垠大海上已经飞行了十日,相较在陆上时,还要避开他国一些要害而绕路,在海上便少了许多顾忌,这下子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临近冥山,船上的气氛不免越来越沉闷。纵然吴亘想尽办法调动大家情绪,但临到大遗洲入口,终是难免心中有些压抑。 越靠近入口,天空中形制各异、千奇百怪的飞船、飞禽就越来越多,如无数条箭矢,射向远处地平线上隐隐露出的一个黑点。 一名昭玄司的人找到吴亘,让众人收拾一下行李,到时飞梭落下后就要离开。此地多他国之人,聚集在一起难免会起些纠纷。 入大遗洲的人,九死一生,而且两年后出来日期不定,各国都不会派人长驻此地,侥幸活下来的,想返回的话只能是各凭本事。 不过其人倒是建议,若是能安然返回,不妨在大遗洲多打一些小兽。以其毛皮为囊,缀接一起做个筏子,以六人的实力,应是能渡过这片大海。 飞梭继续前行,一座黝黑的大山从地平线上缓缓升了起来。 山有千丈左右,到了近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山上怪石嶙峋,突兀森郁,巍然屹立蓝色大海之上。 黑色的山体,形如巨人的头颅,张口瞠目,面有不甘,死死的盯着天穹。大遗洲的入口,就是那巨人的大嘴。 看着这个巨大的头颅,众人皆是沉默下来。到了此处,一种莫名的感觉沁入心神。有苍凉,有愤怒,有不甘,更有一种历经时间长河、腐朽沧桑的凝重感。 山顶上挂着无数的海草,好似巨人的头发。山体四周,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贝壳,紧紧附着于岩石上,让人看着心头发麻。不时有怪异的海兽,被四下的喧闹所扰,纷纷从山中的孔洞钻出,掉头爬向大海。 据蹇行所给册子记载,随着蓬星日渐凌于当空,这座山最终会有三千丈高。当篷星消失后,冥山才会渐渐没入海面之下,入口也会关闭。 仅海面之上就有千丈,那没入水下的山体会有多么巨大。 临近冥山,飞梭的速度慢了一些,这里到处都盘旋着飞船飞禽,稍有不慎就可能撞上。 终于,找了个空当,飞梭慢慢落了下去。 这是巨人嘴边一块平台,业已停了不少飞船,不少人正打量着入口的情形。 吴亘与其余人走下飞梭,背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包袱,身旁还跟着一只长相怪异的冬青幼鸟。其余几人也是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皆是紧紧束缚于身上。真正的入口就在巨人嘴般的石洞中,显然尚没有打开。 昭玄司的人看着几人如逃难般的打扮,欲言又止,长叹一声驾着飞梭离去。对他们而言,这是一趟单程的送行,这些人能不能从这里返回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 大遗洲,这是一个陌生的大洲,迄今为止,人族尚没有走遍大陆的全部,这里充满着未知和危险,没有人敢打保票说能安然出来。多准备些总是好的,说不定一块肉有些时候就能活一条命。 走入巨口般的洞之中,里面宽敝的惊人。映入眼帘的,是两排做工拙朴的高大石人。与外面山体的黝黑不同,这些石人却是通体灰白,岁月的斑驳布满了全身。每座石人都足有三十余丈高,面部狭长,身有长尾,相貌与今人大为不同。 石人手拄长剑,两两相对,身体多有残缺。再坚硬的石头,最精巧的手艺,终是败在了时光的手下。目睹此景,不免让人长叹唏嘘。 石人背后,一排排的巨大圆柱支撑着这偌大的空间,一些石柱业已折断,零落于仍残留着海水水渍的地面上。 沿着石人拱卫的通道前行,四下寂寂,进入洞中的人,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由然间便生肃穆之意。嘈杂声远 去,只剩下脚步的沙沙和沉重的呼吸。 残壁断柱,尽显岁月浸染的沧桑。石人无言,难诉横亘万古的离殇。潮风声声,带来了远古的呢喃。拾阶而上,淤泥下的斑驳岩石,又记载了多少文明的悲歌。 冥山,在浩渺的大海中沉浸了成百上千年,只有蓬星现世时,才让后人一窥自已的辉煌。 洞中如此宏伟的景像,背后折射着何等强大的文明,他们也曾如人族一般,睥睨于天地,主宰着万物,但终是抵不过岁月的浪潮,湮灭于时光长河中,化为一个个无言的见证。 山如名,若大的冥山,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石棺,葬下了多少辉煌。每一个到此的人,心中都涌起一阵难言的惆怅,多少年后,人族会不会也如这些石像,被后来的文明所点评慨叹。 吴亘几人沿着通道前行,抬头仰望这些不知伫立了多少年的石像,熟悉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吴亘心神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猛兽伺伏在侧。 霍然转头,在一座石像下,有一个人缓缓转过了身。麻衣,马尾,金色耳环,额头鲜艳的三朵火花,这个曾传授吴亘度妄诀、引其走上魂道的男人,咸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吴亘。 觉察到了吴亘的紧张,水从月向前一步,正好挡住了咸江的目光。吴亘面色有些苍白,轻轻拍了拍水从月的肩膀,抬脚向咸江走去。 当初传授度妄诀时咸江就曾言,会有办法找到自已,躲是万万也躲不过的,倒不如主动面对为好。 咸江的嘴角往上扯了个弧度,「嗯,不错不错,神魂成形,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吴亘有些紧张,脱口问道,「你怎么到了此地,难不成专程找我比试。」 咸江轻轻摇头,「自然是要入大遗洲,听闻此洲有诸多奇妙魂术,九十九年方能碰到的机遇,又怎可错过。比试之事暂且延后,你我二人不妨以此洲为试炼场,返程之后再作较量。到那时,彼此魂术都有精进,再比试所获自会更多。」 吴亘松了口气,面对咸江,总有一种兔子撞上狼的感觉,随时可能会沦为其口中猎物。眼见其身侧并无同伴,不由奇怪道:「莫非你是准备孤身一人入大遗洲,如此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咸江不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皆是无能之辈,无同道中人。对了,你倒是算半个同道,不如你我二人结伴而行,也好时时切磋。」说着目光明亮,直勾勾盯住了吴亘。 吴亘闻听恨不得打自已两个嘴巴,好死不死问这一句干嘛,连连摆手道,「我此次是代表赵国而来,手下还带了一帮同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我二人分开走,岂不是可领略更多魂道风流人物,亦可为人族魂道多些助力。」 咸江沉思片刻点点头,「如你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两年后再见。」也不告别,径直转身向洞中深处而去。 看着其背影,吴亘轻轻擦了擦额头冷汗。 「此人是谁,看起来颇为危险。」水从月和宝象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一个咱惹不起的魂师,以后见到其人,还是退避三舍为好,免得不知不觉间丢了性全。」吴亘生怕这两位不忿,正色劝解道。 「吴亘,你在这里啊。」叶子明的声音远远传来,在洞中不停回荡。一时之间,声如雷鸣,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吴亘冲着对方作了个噤声状,看着四下众人不满的目光,赶紧将其拢到身边,「为何不与北戎人在一起,怎么一个人在此晃荡。」 叶子明回头看了一眼,「吴亘,我俩都是受门中所托,不如干脆合流,大遗洲步步凶险,多一个人总是多份力量。怎样,带你的人投靠我吧。」 吴亘一把搂过其人脖子 ,「门中到底给你什么任务,许诺了什么,值得你犯如此大的风险。」 叶子明狡黠的看了一眼吴亘,「那门中于你又是如何吩咐的。」 吴亘叹了口气,手一摊,「唉,门中倒是没有具体的指令,只是说此行前往异洲,不妨多寻些有资质的异人,悉心培养,以壮门中势力。你说异洲如此广袤,就是有人族居于其中,又如何能轻易撞见。你我二人任务不同,还是不要聚在一起为好,不过若是相逢,彼此扶持自不在话下。」 叶子明眼睛一亮,人家吴亘已是可以单独挑选扶植对象,在门中也是有了一定权柄,明显比自家地位高些,以后若想获得更多支持,倒是要与其打好关系方可,遂低声道:「门中本是让我寻找太初石,但毕竟此物可遇不可求,只能随缘了。不过呢,若是能找到造化金精,也算是大功一件。」 看到吴亘疑惑的目光,叶子明解释道:「听说门中准备用造化金精打造重器,此器可以融汇灵气和逆气,杀力巨大。」 闻听此言,吴亘心头一凛,前有天道门,后有磨刀门,都是想在灵气和逆气相合上作文章,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重器威力如何,但以磨刀门的眼光,想来也不是一般的手段。 叶子明对磨刀门的许诺闭口不谈,应是给的价码不低。 嘀嘀咕咕间,洞中深处传来一阵嗡鸣,所有的人都是神情一僵。 大遗洲的入口已经启动,吴亘赶紧招呼水从月等人向里走去。 通过石人守护的甬道,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祭台。 一个十丈见方、银白色的四方盒子悬浮在空中,十二条边都是一样大小、分毫不差。 盒子六个面发出柔和的光线,不断在空中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桥班的眼睛死死盯着银白色盒子,如此精巧之物是何人所造,一时间有些失神。 第176章 入洲 洞中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无尽的气流从海面、空中涌入,吹过一个个高大的石人。风与石人、石柱相撞,顿时呜呜咽咽的声音四起。 声音绵长而低沉,如浪潮一般冲撞到洞壁,又猝然折返。新潮旧浪相叠,沉郁顿挫、不绝如缕,在偌大的空间来回萦绕,好似海妖对月不停浅唱低吟。 定格的年轮,岁月的影子,故土的愁绪,亲人的絮语,一瞬间,诸种繁杂情绪涌上众人心头。 洞中的人,被这空灵慑魂的歌声缠裹,面容俱是有些痴痴,眼中露出迷惘之色。 此行是否值当,抛亲舍业,生死未卜,真的要去吗。 终于,有一些人顶着劲风,向洞外走去,但更多的人则是犹豫难决。 唯有一人,站在通道中央,微微仰头,双手平展伸开,伴着声音缓缓旋转起舞。歌声凄婉袅袅,其人却一脸陶醉,面露惬意之色,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 看到此情此景,来来往往的人如水遇到礁石一般,自动从两侧分流。在这种情形下作如此举止,要么是哗众取宠,要么就是疯子。 看着缓缓起舞的咸江,吴亘使劲按下了自己的手,面容有些奇怪。作为一名魂师,方才风起歌鸣时,神魂竟然有一种与其共舞的冲动。 刚想招呼众人,不要被歌声所惑,其他人还好,却见桥班已是顶着大风,快步到了一具石人前,正试图顺着其脚面向上攀爬。 「你干什么。」吴亘吓的头皮发麻,此时风力正急,爬到如此高的石人身上,万一要不慎掉落,死是肯定的。恐怕连尸首也会被风吹到海中,落个尸骨无存。 桥班激动的指着石人,口中呜呜,示意石人有什么蹊跷。 叹了口气,吴亘还是将桥班扯了下来,死死抓住拉回了众人身边。今天洞里出现了两个疯子,自已都竟然认识,也是没谁了。 风越来越大,人直立于其中已无法站稳,低吟变成了啸叫。 忽然一个正顶风竭力往外走的人被风吹了起来,如一叶浮萍翻滚着向洞中高处而去,仿佛被人随手一糊,重重的撞到一根石柱上,登时气绝,却是因为风力甚大,尸首紧紧贴在光滑的柱身上并不下落。 发生在眼前的惨状,让这些原本意气风发的人都黯然失色,还未入大遗洲,已是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于是,更多的人伏着身子向着洞口的方向挪动。 随着风啸,石洞中渐渐明亮起起来,无数的光点透过冥山的岩层,纷纷扬扬落入了洞中。此情此景,就好像冬日阳光透过窗户入了屋中,无数微尘在光柱间浮寄悬游。 石人身上渐渐裹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衣,一个个点亮,恍若一个个路灯,一直延伸到尽头银白色的四方盒子,盒子便也慢慢变的明亮起来。 方方正正的每个面对向祭台时,就会有一道亮光扫下。按着册子所记载,此时只要走到祭台上,就会被送入大遗洲。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惊疑间,却是无人敢于第一个尝试。 一个身影从通道中冲了出来,咸江大笑着向祭台奔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其脚步而移动。这个方才独舞的怪人,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站在了祭台之上。 巨大的盒子下,咸江瘦小的身子好像一根蒿草,随风来回摇摆。刺眼的光亮闪过,祭台上的咸江不翼而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洞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动,死死盯着祭台。银白色的盒子依旧不紧不慢的旋转,洞中的风依旧在呼啸,无数的光点仍是源源不断的落下,四周没有任何的异变。 过了许久,人们才相互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看向盒子的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有畏惧,也有跃跃欲试。 「走吧。」与水从月对视了一眼,吴亘大声道:「到了祭台上,所有人都拉着手,以免通过入口后相互分散。」说着率先向祭台走去。 佝偻着身子,抵御着越来越强的劲风,一行六人走到了祭台边。吴亘站在祭台第一阶台阶上,忽然停下了脚步,挨个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既是征询,又是嘱托。 走上台阶,前方就是未知。此时若是有人反悔,尽可以提出,自己断不会阻拦,这是给每个人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没有一个人退出,吴亘点点头,将怀中冬青鸟的头往下按了按。六人相互牵着手,走到了银白色盒子下。 四方盒子周边包裹着一层浓郁的白光,就如同无数星光重叠,化为粘稠的星浆。站在台上,看着充满压迫感的盒子缓缓转动,不由心生感慨,进入此门,恐怕就是阴阳相隔。 盒子的一面即将正对六人,忽然,远处飞来四五把短小的飞剑,借着风势,隐匿在斑驳的亮光中,游鱼般向着六人飞来。 等发现时,飞剑已经距几人不到十步远。如此近的距离,以飞剑的速度,已是避无可避。六人此时正紧紧牵手于一起,行动自是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飞剑呼啸而来。 正面对洞口的凤儿忽然发出一声清鸣,檀口张开,一股火焰激射而出,在六人身前形成一片火网,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飞剑撞上并无实质的火焰,却陡然停下,被裹入其中。很快,飞剑被烧的通红,剑尖有铁水留下,纷纷掉落于坚硬的祭台之上。 吴亘猛然回头,死死盯着远处的荣奚。荣奚一摊手,做了一个鬼脸,戏谑的看着吴亘。 头顶的盒子终于正对着六人,亮光闪过,祭台上便空无一人。 荣奚眨了眨眼,在消失前,吴亘好像冲着自已笑了一笑。那种眼神,既有些怜悯,又带着些漠然,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为什么这么做。」身旁的血勇直视荣奚,平静问道。 荣奚叹了口气,「此次我受命入大遗洲,正是吴亘做的手脚。想我一个练气士,到了大遗洲这种无法之地,修为不免会慢慢减退,如此深仇,怎能不报。况且,我与他本就有宿怨,入了大遗洲,最想杀我的恐怕不是异族,而是吴亘,此时解决了他,也是给自已去个后患。」 血勇依旧盯着荣奚,「其他人与你总无怨恨吧,为什么要一起灭杀。」 荣奚奇怪的看了一眼血勇,「我这一击,本就没想着能伤人致命,只是为了分开吴亘与其他人,免得到了大遗洲有人相助于他。难不成你喜欢那个叫什么凤儿的女子,方才你也看着了,其人并未受伤,等到了大遗洲再寻就是。」 血勇冷哼一声,「如果你不想去,此时返回就是,想来以你的家世,旁人也不会问罪于你。」 荣奚长叹一声,「血勇,你可知道,生于贵人家,其实也是一种悲哀。我虽然被皇上赦免,但毕竟丢了荣家的面子,甚至还需要一个我最痛恨的女子去帮我求情,只能入大遗洲赎罪。 你说我此时返回,家父会如何看待我,我那便宜二娘会如何嘲笑我,就连归元宗,说不定也会将我除名。到那时,被人鄙夷尚是小事,失去了所有,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血勇怔了怔,终是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理睬荣奚。 不提荣奚,吴亘等人被银白色盒子的亮光扫中,一阵眩晕过后,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空间。 六人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好,并没有被分开,就连冬青鸟,也安然无恙的藏在吴亘怀中。远处有一座金色的大山,山顶依稀有一个巨大的四方盒子。 那座大山,就是几人返回的出口。无论跑多远,到最后还是要来到这座山下,借此再次返回赵国。 转头打量四周,四下一片静谧,天空中飘着一层乳白色的云雾,看不到一个活物。到处都是荒芜之色,连棵树都看不到。 刚走动几步,吴亘就感觉到脚步沉重,自己的重量好像重了一倍有余。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有如此感觉。大遗洲果然不一般,上来就给了六人一个下马威。 在原地等了半天,却再没有看到一个人到此。看来这盒子是随机传送,每一队的落点都不相同。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金色的大山,拍了拍自已的脸颊,「走吧,既然已经安然入了大遗洲,剩下的路,只有我们自已走了。」 「可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四下都渺无人烟,并无什么差别。」齐合开口询问。 手拾凉棚向远处看了一圈,各处景象并没有什么差别,稍稍踌躇,吴亘摘下断刀,随意一扔,刀尖指向一处地方。 「走,顺着刀的指向前进。」将冬青鸟放下,带头向前走去。其他人见状,也只能苦笑着跟上,听天由命吧。 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了一片耀眼的红色。红色荡漾,一直绵延到天边。微风吹过,红色跳动起来,恍若一个个火浪此起彼伏。 等走近一看,这片红色却是一丛丛的灌木。叶子、枝干俱是鲜艳的红色,相互紧紧纠缠在一起,才造就了如此绮丽的美景。 第177章 虫人 巨大的蓝色湖泊,如一枚瑰丽的蓝宝石,静静躺在红色的灌木海洋中。湛青的天色映射在水中,水天一色,分不出哪个是天,哪个是地。不时有银色的鱼儿在水中游弋,搅起一片片涟漪,脊背在阳光照射下,如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看着眼前绝美的景色,吴亘长叹了一口气。从冥山出口处出来已是走了三日,四下都是红色的灌木丛,无边无际,一直伸展到遥远的天际。 经历过寂灭高原的饥饿煎熬,吴亘对食物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危机感。六人身上虽然也带了不少易于存储的食物,还有临时充饥的丹药,但用一些总是少一些,没有新的补充,修为再高,也得饿死在这片红色的海中。 六人中,水从月自不用管这些琐事,找不到食物那是吴亘这个领头人的责任,其人只负责厮杀。桥班,就不用说了,刚开始还有些新奇,待厌倦了这千篇一律的环境后,便一心鼓捣他那些法器。 至于齐合,入了大遗洲后,倒是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凤儿身上。凤儿嘛,在冥山入口奋勇一击挡下了荣奚的袭击,让众人也认识到了她的本领,继而奠定了在六人中的地位。此时,她只要做个安静的美人即可。 只有吴亘和宝象,边行走边四处打探,希望能找到些活的飞禽走兽,以补充一行人给养。终于,寻觅多时,这片大湖出现在了六人面前。 盯着湖面半天,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咽下了一口唾沫。按说,在此找到了活物,应该是这些天最大的喜讯。可纠结就纠结在,这湖中的鱼儿竟然长了一张形似狗的脸,鱼鳍如手,啼声如小儿。 看着脚边一条正嘤嘤哭泣的银色鱼儿,吴亘与宝象实在是有些下不了手。这些银鱼性情凶猛,宝象下水捕捉时,许多银鱼扑上来撕咬,在弄了一身伤后,才好不容易捉了一条上岸。 几人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实在不知如何处置。正在犹豫间,凤儿走了过来,拿起齐合的阔剑,一剑拍下,银鱼的叫声戛然而止。 做完这一切,凤儿好像刚打死了一只蚂蚁,全然没有半分波动,神色平静的坐在了一旁,双手抱膝眺望着如镜的湖面。 吴亘与几人面面相觑,好吧,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不能浪费。扯了些干枯的树木,点起了火。吴亘将银鱼坚硬的鳞甲剖开,刨去脏腑,用树枝串起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鱼肉的焦香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不时响起。这几天吃的都是干粮,哪有活物味道如此诱人。 鱼烤好了,看着滋着热油的肉,几人皆是有些不敢下口。吴亘心一横,掰了一小块肉放入了口中细细咀嚼。 肉一入口,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犹如春风裹着花香在口中萦绕,馥郁的鲜味迅速占领了口腔,腻的让人发齁。接着,鲜味慢慢减淡,化为淡淡的桂花味道,余味袅袅,绕舌不止。 这哪里是肉,这分明是生命的气息啊。 吴亘幸福的躺在地上,面带微笑,双目微闭,不断回味着方才的感觉。cao 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宝象才急迫问道:「如何,可是有毒,可还能吃。」 吴亘呻吟了一声,霍然起身,抓起剩下的鱼大口嚼了起来。目睹此景,一帮等着试毒结果的人如何不知,此鱼能吃。 很快,每人都尝了一口,皆是目瞪口呆,就连凤儿也眼睛一亮,小心舔着嘴角的鱼油,直勾勾看着吴亘。几人刚想再动手,一直缩在后头、观望情况的冬青鸟冲了过来,连肉带刺将剩下的鱼头吞下了肚。 明白了,还等着干啥,管他鱼头狗头,能吃的鱼儿才能叫鱼。吴亘等人各显身手,一身的功夫都用在了捉鱼上。下水是不敢下的,这鱼在水中游动甚速,而且颇为凶猛,不看宝象身上那 一个个如婴儿嘴的伤口吗。 水从月和齐合操起兵器,猛力砸下湖面,很快有七八条鱼儿被震晕浮上水面。吴亘施展神行术,如蜻蜓点水般在水面掠过,快速将水面的鱼扔向岸边。宝象则四手尽出,抓取着被扔过来的银鱼。 一时间,岸边热火朝天,欢声笑语响起。每个参与劳作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烤制、清蒸、红烧,各种口味的鱼儿源源不断呈现在众人眼前,鱼的味道,湖的味道,作料的味道,也是生的味道、满足的味道,让多日艰辛跋涉的几人,再次领略了人间美好。 吃罢鱼肉,一碗浓郁的鱼汤,将来时带的干饼掰开放入,足以融化几日的辛勤疲劳。 宝象拍着鼓起来的肚子感叹,「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味,若是年年吃,日日吃,此次大遗洲之行倒也是值得的了。干脆我们就在这里宿营,等两年期到直接返回就是。」 没人会理会他的乱语,要是来了一趟大遗洲,只是吃了无数的鱼就返回,恐怕六人会在野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六人沿着大湖继续前行,行不到半日,就发现湖中的鱼似乎学乖了,见到有人就远远避开,或是沉入水下不见。 这未免让几人犯愁,如此美味在眼前而不可得,简直是一种酷刑。 正郁闷间,冬青鸟忽然向岸边的灌木丛中奔去,后爪不停在地上刨挖。吴亘与宝象赶过去一看,一条一指长、通体白色的虫子,被从土里翻了出来。虫子形同蚕,只是体形稍稍大了些,在冬青鸟的爪下拼命挣扎。 宝象随手将虫子捏起,虫体有些冰凉,圆滚滚的身子揉捏起来十分的舒服。虫子感觉到了威胁,用身体缠绕着宝象的手指,试图从指缝间逃离。 将虫子拿到脸前,仔细察看,宝象笑着说道:「吴亘,倒不用担心鱼的问题了,这玩意如同蚕一般,炒起来定然味道十分丰美。」说着作势就要将虫子整个吞下。 虫子剧烈扭动身体,嘴一张,一缕银丝吐了出来,粘了宝象一脸。宝象吓的将虫子一丢,赶紧用手将脸上丝扯下,生怕丝上附毒。没想到这丝粘的十分牢靠,费了半天劲才一点点撕了下来。 仔细感觉脸上,没有其他的反应,宝象才放下心来,一气之下,一脚将虫子踩个稀烂。吴亘捡起掉落在地的银丝,轻轻一扯,银丝十分柔韧,竟然没有拉断。心中忽然一动,站起身在周边的草丛里翻找起来。 不出所料,旁边的草丛里也发现了类似的虫子,只是一有声响就躲入地下的洞里,待声音安静之时才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难不成你真要吃这些虫子。」宝象有些奇怪的问道。 「可以钓鱼啊。」吴亘头也不回,撅着屁股用断刀四下刨着泥土。宝象眼睛一亮,赶紧低头寻找,连冬青鸟也加入了其中。 两人费力找了半天,才找到十几只虫子,其余的,都进了冬青鸟的肚子。回到岸边,吴亘让桥班做了一个钓竿,熟稔的将虫子穿在钩子上,就是湖边钓起鱼来。 刚下钩不久,就有银鱼咬钩。不知是虫子对鱼吸引力太大还是什么原原,直到将鱼拖上岸,仍死死咬钩不放。目睹此景,其他人也来了兴趣,轮流持竿上阵,很快岸边便堆了一堆鱼。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冬青鸟凄厉的惨叫声,只见它如疯了一般向这边奔来,边跑还边向后看去。方才吴亘和宝象返回时,这只贪吃的鸟儿兀自不肯离开,贪心的四处寻找着虫子。 吴亘心头一凛,这个时候,什么能让冬青鸟如此恐惧。将断刀拔出,吴亘上前接应冬青鸟。刚跑了十几步,就听见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无数只蚕儿在啃食树叶,沙沙的声音连绵不绝。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声 如潮涌,红色的灌木簌簌发抖,不断起伏。不一会儿,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浪上,出现了点点白色。白色迅速增多,渐渐将红色掩去。 从草丛中钻出无数的白色虫子,密密匝匝,几乎形成了一道低矮的虫墙。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头皮发麻。一个虫子实在是渺小的很,但这无数的虫子集聚在一起,却也有了汹涌澎湃、所向披靡的气势。 众人紧张的拿起兵器,围成一个半圆,紧张的看着冬青鸟身后的虫潮。背后是大湖,前方是无数的虫子,都感到了有些不妙。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些虫子断不会是过来送鱼饵的。 如同有人指挥一般,到了众人身前十丈远的地方,这些虫子齐刷刷的停了下来。 让人惊异的一幕开始出现,这些虫子开始相互聚集,不断的向上垒加、融合。 到最后,一个高约五丈、通体白色的人形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怪物生有七窍,与常人无异。长有六支手臂,每只手臂各拿了一支骨头制成的兵器。 巨人用双手捶着自已的胸膛,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声响震天,六人痛苦的捂上了自已的耳朵。可这声音似乎能直达心神,避无可避。 一个、二个最后有四个巨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虫子蜂拥而来。 宝象抹了一把鼻子下的鲜血,绝望的看着眼前怪异的巨人。 第178章 友好的土著 大湖边,六人围拢于一起,打量眼前古怪的巨人。一瞬间,诸种情绪裹挟于一起。有惊异,有恐慌,还有些恶心。想想也是,方才还用来作为钓鱼饵料的虫子,竟然是这些巨人身上的一部分,而且有些鱼儿业已下肚。 这些巨人,明显也是有神智的。一个个虫蚁般的低级生命,最后竟然给合成与自已一般无二的高等生命,这里面的冲击,让初睹此景的人俱是惊疑难定。 哇,冬青鸟率先忍不住,掉头往湖边跑去,大口呕吐,方才就它吃的虫子最多。随着这一举动,一堆刚刚聚集在一起。尚没有化形成人的虫群,如海浪一般涌了过来,浪头高高卷起,就要向冬青鸟覆下。 冬青鸟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湖边呕吐不止。吴亘手往下一压,示意其余人勿轻易妄动,自已则是一个箭步跳到冬青鸟身后,一把拎住其脖子,同时挥拳击向已是近在咫尺的虫群。 拳打在虫群身上,与柔弱的虫子相比,坚韧了许多。被击中的部位往后一缩,轻松卸去了吴亘的拳力。转瞬间,又有更多的虫子向虫群涌来,汇聚成更大的虫堆,不断翻滚,渐渐长出了胳膊、头颅等。 近距离一看,吴亘才发现,这些新来的虫子吐出丝粘在虫群之上,虫群表面快速蔓延过一片蓬松银丝,将其裹了进去,再也看不出一个个的虫子。 这就好像世间砌墙,一块块的砖垒了上去,外面再用白灰涂上。只不过墙皮剥开,仍然是砖,而这些虫子聚为一体,却似化成了一整块砖一样。 这种奇怪的生命,在外面可谓见所未见。每个虫子,其实都是独立的个体,自生自灭,但聚集在一起,又俨然化为一个新的个体,拥有新的形态和意识。 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小孩玩泥巴,将一个个的泥块揉在一起,又不断添加新的进去,最后捏成了一个完整的泥人。若是还有多余的泥巴,小孩还可以在这泥人身上加些兵器,做些衣裳,使之更加完美。但成形的泥人已是一个新的形态,与原先的泥巴却是不相干的。 正所谓泱泱大千,无奇不有。 吴亘拎着冬青鸟,想回到其他人身边,可另一波虫群陡然出现,如一堵坚墙,挡住了回去的路。刚想拔刀砍出一条通道,臂上的暮忽然跳了出来,飞舞于空中,长鼻挥舞,对着虫群嘶鸣不止。 紧接着,吴亘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暮已经落到眼前如墙一样的虫群上。身上光华闪烁,无数亮光如风信一般落到虫群中。 原本气势汹汹的虫群骤然一滞,凡是光点所到之处,一个个的虫子扑簌簌落下,虫墙顿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似乎惊异于暮的出现,无论是成形巨人还是涌动的虫群,都是沉寂了片刻,忽然如退潮般向后涌去,与六人之间再次拉开了十丈左右的距离。 吴亘也没有想到暮有如此神奇之处,赶紧召其落于自已肩上,掉头回到其他人身边,警惕着眼前的虫群和巨人。 水从月等人看了一眼暮,却没有什么反应,实在是今天看到的景象太具有冲击性了,已是有些麻木,再有神异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这些虫子为什么会怕你。」吴亘抚着肩上的暮,赶紧问道,说不定这就是几人今天脱身的护身符。 暮扇了两下翅膀,把吴亘的手打开,「倒不是怕我,只是这些介虫有些吵闹的很,虽然可以化为一个整体,但每个虫子仍有些许意识,相互勾连,联络频繁,我只是断了他们的联系罢了。 不过,这种声音你人族自是听不到的,但我也只能制约一部分,若这些虫子蜂拥而上,那咱就赶紧逃命吧。」 听了暮的解释,吴亘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些虫子的运作。每个虫子都是独立的,化为一个整体后,自然需要彼此沟通,要不胳膊 不听腿的,身子不服脑袋,岂不是自已就乱了套。 暮所做的,就是割裂彼此的联系,无法沟通自然散了。只不过,以暮的能力而言,也无法对付这铺天盖地的虫群,若是打了起来,它只能保着吴亘逃命,其他人是顾不上的。 正在此时,巨人那边有了动静。一个最为高大的巨人走了出来,身上五彩涟漪不断流转,貌似在传递什么讯息。除吴亘外,其他人都是愕然不语,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生怕胡乱举动触怒了对方。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湖边已经出现了十二个巨人,远处仍有白色的虫子源源不断赶来。 吴亘冲着其他五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妄动,自已则越过其他人,来到巨人面前。巨人身上的光彩,自已倒是认识,是魂语的一种外相。 得亏有暮和细腰奴的传授,知道对方在问自已一行人从何而来。 走到巨人身前,吴亘放慢了脚步,将断刀解下,冲着对方示意了一下,轻轻放到地面,以示并无恶意。接着,水从月等人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吴亘站在巨人面前,双手高高举起,身体如海草一般舞动了起来,不住摇曳,姿势颇为古怪。随着其动作,对面的巨人和虫群皆是安静下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吴亘。 「吴亘在干什么,跳大神吗。」宝象疑惑的看向水从月。纵然后者见多识广,也不明白吴亘此举何意,只得轻轻摇头。 「这好像是一种蛮人古倮舞,与上天沟通时所跳。」桥班忽然开口道,「要不我们一起跳,看这情形,显然是有些效果的。」说着率先学着吴亘模样跳了起来。 宝象闻言眼睛一亮,也是舞动起来,还拉着一旁的齐合一起配合。 水从月嘴角一阵抽搐,这种羞耻的姿势自已就是死也不会做的,与一旁的凤儿对视一眼,二人默默的退后了几步,低头不忍直视。 吴亘费力扭了半天屁股,对方巨人却是毫无反应,身上的光华闪动更为强烈,连连追问吴亘此举何意。 看到眼前一幕,吴亘肩头上的幕用翅膀捂上了脸,「吴亘,不会使用魂语就不要逞强,不妨直接用神识附一些意识过去,直接沟通为好。魂术到了你手中,倒成了江湖卖艺的把式。」 吴亘赶紧点头,就是脸皮厚重如墙的他,也觉着有些羞耻,「不如你帮我通译如何。」 幕不屑道:「我食梦兽一族,乃天地灵性所蕴,出身华贵,怎能与这种低等介虫相语。就像你吴亘,会低声下气与一条狗商量事情吗。」 「会。」吴亘斩钉道截铁道。 暮一时无语,不再搭理吴亘,身上有光华闪过,待对方确认后,随意指了指,「可以了。」 神识探出,吴亘感觉有一股波动与已相连,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心神中响起,「你等异族,素不相识,为何残我族人。」 吴亘一愣,眼见对方没有立即发动的意思,赶紧开口道:「这位虫兄啊,实在是惭愧,我们初来乍到,委实不知道其中蹊跷,冒犯了虫兄的那个那个手下。所谓不知者不怪,还请原谅则个,若是需要有什么补偿,望请告知,只要我等能做到的,绝对照办。」 心神再度响起声音,「补偿也不是不可以,那个尖嘴的异族最为可恶,杀戮最多,必须惩戒。」巨人用手指向冬青鸟。后者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可一看对方就是要找自已麻烦,吓的哆哆嗦嗦,把头深深埋在翅膀里。 回头看了一眼冬青鸟,吴亘却是一愣,身后的宝象他们不知在抽什么疯,正卖力跳着怪异舞蹈。不管了,先解决眼前事情为好,遂试探的向巨人问道:「怎么补偿,还请明言。」 巨人想了一下,回答道:「它损坏了我等的一部分躯体 ,自然也要伤其身体,如此方能对等。」 冬青鸟虽然只是一只鸟,但可是自已费尽心力孵出来的,吴亘自然不舍的,遂又商量道:「能不能换个法子。」 这些巨人十分轴,脑袋中只有一根弦,闻听后态度强硬,只说必须予以补偿,就是神兽一族在此,也没得商量。 「神兽?」吴亘看了一眼正在自已肩头趾高气扬的暮,没想到这个惫赖货还颇有些来路。 眯着眼睛想了想,吴亘与巨人交流道:「只是一部分就行吧。」得到对方首肯后,吴亘将腿脚发软的冬青鸟拉到前头,从其身上扯下一根羽毛,问道:「如此是否可以。」 巨人连连摇头:「不够,不够,至少还需五个。」吴亘讨价还价道:「不行,只能再给三个。」 两人一阵扯皮,最后双方各让一步,以再拔四根羽毛成交。 巨人拿到五根羽毛,心满意足的走到吴亘面前,伸出了巨大的右手:「你,不错。」 吴亘伸出拳头与对方右手碰了碰,「你,也不错。」在得到吴亘不会伤害自己同族的保证后,二人握手言和。 误会消弭,白色的虫群向后退去,其他巨人也是重新化为一条条虫子,汇入了虫流之中。 吴亘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就解决,眼见身前的大个子要离去,赶紧拉住对方,没话找话与对方攀谈起来,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土著,自然不能放过。 第179章 金鱬 风生四野,草木如火。 无发无衣、浑身素白的巨人坐在红色如毯的草地上,与吴亘交谈许久。巨人虽然看着凶恶,但性情其实十分单纯,在吴亘巧嘴滑舌下,吐露了不少大遗洲的情况。 原来这片巨大的平原名叫红日原,据说上古时在此曾有一场大战,血流成河,天泣地怨,以致将周遭染成一片血红,自此以后此地草木皆是赤红之色。 平原旁边的湖名镜湖,深不见底,清幽冷冽。湖中的银鱼名为银鱬,常食此鱼,可使五识精粹,这也是为什么吴亘等人吃鱼时感觉味极鲜美的原因。 银鱬性情凶猛,常常捕食驻停于湖中的鸟儿。往往十几只鱼儿同时跃出,硬生生把鸟摁在水中淹死分食。 镜湖湖底有一种红石,此石有毒,银鱬若是有恙,有时会啃食红石治病,时日长了,有极少一部分银鱬就会化为金色。此鱼极为珍贵,就是大遗洲有些异族,也会不远千里来此,希冀能捕捉一条金鱬,因为金鱬可抵御沌形的侵袭。 所谓沌形,就是吴亘曾在蹇行所给册子上读到的,可以附身于其他物种的怪异生命。 此异族不仅可附于肉身,甚至就连神魂也可感染。在他种族身上生长、壮大,最后脱体而出,以此繁衍后代。就连大遗洲的各种异族对沌形也是深恶痛绝,所以才衍生了各种抵御沌形的法子,这金鱬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如何捕捉金鱬,巨人只是含糊其词,并不愿意多说。 吴亘不禁有些纳闷,沌形既然对各族都有害,为什么各族不起而灭之,反而任其存世多年。这一点巨人语焉不详,毕竟他们虫族长年生长于此地,极少离开,所以对外界并不大熟悉。 不过对于巨人,吴亘倒是了解了不少。原来这种变化成巨人的白色虫子名叫玉蚕,素以草木为食,生活在红日原中。玉蚕平日里性子温顺,善吐丝,喜群居。平日里就以介虫的形态存在,各自独立生存,与普通的蚕儿无甚差异。 一只玉蚕需要生长十七年方可长成,成虫之后就会在地下吐丝结茧,茧破化为玉蝶。玉蚕所化之蝶一旦出世,就会飞往镜湖,将卵产入水中。在此其间,会有一些玉蝶被银鱼捕食。产下的卵,亦是会被吞食。 按说若是如此,这银鱼可是玉蚕的大敌。但奇异的是,玉蚕卵需被湖中银鱼吃下后排出方可破壳。玉蚕卵孵化后的幼虫,偏又以小银鱼为食。 可以说,玉蚕与银鱼犹如欢喜冤家,相见两厌,相离不得,生也因他,死也因他。 玉蚕平素看起来人畜无害,随便就可以被杀死、踩死,但为何偌大的红日原,看不见其他猛兽异族。因为倘若有外族大量捕食,玉蚕便会迅速聚集,变化成眼前这样的巨人。 巨人绝非是一堆玉蚕生生垒叠而成,化为人形之后,就有了自己的灵智,战力不亚于其他猛兽,只要有玉蚕源源不断补充,等闲手段就难以杀死。而且每与一种对手交战,对方的手段就会为玉蚕所记忆,再次遇到时自有应对的法子。 危险解除,巨人又可化为无数玉蚕,继续自己的十七年虫之生涯。这在贫瘠的红日原,可以说以最小的消耗维持了种族的成长。如果是换成同等数量的人或其他,恐怕早就绝灭于此了。 听完巨人匪夷所思的讲述,吴亘不由感慨,不入大遗洲,还不知道有如此奇怪的物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不是亲眼目睹,谁又会相信,眼前这个巨人竟是由一只只的小虫变化而来。 想到此处,吴亘偷偷伸出手指,在巨人身上戳了一戳,对方身体严丝合缝,全然看不出一点拼合痕迹。似乎是觉察到吴亘的心思,巨人也颇孩子气的在吴亘身上戳了一戳,无声大笑。 在得到不再伤害玉蚕的保证下,巨人硕大的身 体向后倒下,重新化为一堆玉蚕,窸窸窣窣向着草丛中钻去。不一会儿,众人面前便再没有一只玉蚕。 眼见危险解除,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真与这无边无际的玉蚕大军打起来,莫说六人,再来百人、千人恐怕也非是其对手。 至于吴亘所说的金鱬,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毕竟前路漫漫,若真是不幸遇到了沌形,也有个抵挡的法子。 金鱬长年生活于水底,极少露出水面,下水去捉是万万不敢的。不说能不能找到,就是水中无数的银鱼就会生生把人撕碎。 看着粼粼湖面,众人一筹莫展。宝象挠头道:「吴亘,你不是擅长使毒吗,要不咱放点,看能不能逼迫这什么金鱬浮到水面。以前我在乡里野塘,常用这种法子,倒是颇好使唤。」 吴亘翻了个白眼,「那咱今天也别想走了,肯定得被玉蚕生吞活剥了。」方才巨人也说了,若是死一些银鱬它们自不会搭理,但若是有人敢大肆猎杀银鱬,断了玉蚕的生路,那对不起,玉蚕肯定会把你扔到水里喂鱼。 要不然,这银鱬、金鱬都有莫大功用,为什么不被人捕光。有玉蚕在周围守着,银鱬就有了守护神。 「只是不知道这金鱬可有什么喜好,而又是银鱬所不吃的,要不然放再多的饵料,还未到水底就会被一抢而空。」齐合为难道。 吴亘眼睛一亮,方才巨人曾无意提到,有人曾用灵体为饵捕过金鱬。因为相较银鱬而言,金鱬其实已经初步开了神智,喜食灵体以裨益魂魄。 灵体吗,现成的。吴亘笑嘻嘻解下臂鞲,暮很快醒了过来,探察到吴亘的意图,愤怒的飞到其头顶,用力撕扯头发,「想都别想,你当我堂堂食梦兽一族是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喂鱼。」 水从月等人今天初次看到魂兽,纷纷围拢上来。暮趾高气扬的看着众人,频频四顾,故作矜持。 「噫,这个四不像是何物。」桥班奇怪的问道,伸手试图摸一下暮的鼻子。 暮勃然大怒,肉乎乎的翅膀振动,盘旋于桥班的头顶。一道白影闪过,没入桥班身体。 桥班神情一僵,身体伏下,舌头伸出,抬头作狺狺状,围绕着吴亘团团打转。忽然掉头,直直向着湖中冲去。 吴亘吓的赶紧拖住其人,「暮,够了,若不然把你幽闭于魂晶,再不准出来。」也就是到了大遗洲,周围都是熟人,吴亘才敢把这个性情高傲的小家伙放了出来。 暮实质上还是小孩心性,与人族孩童无异,却又身具异能,若是没有管束,恐怕会闹出不少祸事。 白影一闪,桥班终于恢复了正常,满目惊恐,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方才忽然五识皆失,骤然就失了身体的控制。 恍惚间,觉的自已化为村犬,兢兢业业守户十几年,年老体弱之时却是被一刀斩杀。又化为鬣猪,艰难在烂泥中刨食,辛苦求生几载却不免化为祭桌上的三牲之一。 如此种种,桥班如经历轮回般,一遍遍化为种种卑微生命,但最终还是不免死于非命。 短短一瞬间,轮回百世,如此巨大的冲击下,几欲心神崩溃。此时,众人再看向暮的眼神,却已是大不一样。 吴亘将暮抓在手中,恶狠狠揉捏道:「别再弄什么妖蛾子,有没有法子把金鱬引到水面。」 暮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身有宝物而不知,灵居用来干什么。灵居可收纳灵体,我拘些魂力在其中,加上灵居可吸引灵体聚集,想来金鱬定然会被吸引过来。」 这倒是个法子,吴亘小心取出灵居,虽然得来已经有些日子,但每次接触,若没有细腰奴镇着,仍是难以抵御其威能。 用衣物兜着灵居,挂在水从月的长戟上,小心 将其放在水面。暮从灵居上飞过,身上光茫璀璨,点点流光洒下,落于灵居之中。一入灵居,流光骤然亮了几分,如流萤轻舞,又似星辰摇曳于空。 一眼望去,心神似乎要沉入其中。 水面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银鱼纷纷四下逃窜,如遇到天敌一般。很快,灵居周围方圆几百丈的地方,再无鱼儿出现。 等了许久,幽暗的湖水深处终于泛起一丝金色。亮光如闪电般在水中急速游动,徘徊犹豫于灵居下方,稍稍接近却又转瞬消失。 众人屏气凝息,生怕惊扰了对方。终于,一条三尺多长的金色鱼儿浮了上来,围绕着灵居游动。金鱬游的越来越快,状若癫狂,最后竟然成了一道金色的圆圈。 忽然,金鱬高高跃起,嘴大大张开,迫不及待向灵居冲去。 成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将长戟交给水从月,吴亘神行术催动,急速冲向跃出水面的金鱬。 啪嗒,一条金色的鱬鱼落于岸边,不断跳跃,力气之大,竟然能从宝象的手中挣出。羞怒之下,宝象长斧砸向仍在试图撕咬的金鱬,才将其制服。 最终,在耗费了一天功夫后,共捉了六条鱼上手。还想故技重施时,吴亘却收到了玉蚕的警告,再捕捉下去,就会越过玉蚕所能容忍的底线。 无奈之下,六人只得分食这些鱼。吴亘刚想撕咬烧好的金鱬,冬青鸟扑通一声跳到面前,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已。 吴亘只得又将鱼头分给了这只贪吃的鸟儿,自已将剩下的鱼尾吞下。 「哎呦。」宝象忽然叫了一声,「这鱼头中怎会有石头。」吐出一看,却是一个绿豆大小、业已被咬碎的红色内丹。 第180章 浮云流水 荒凉的原野上,出现了七个小黑点,六大一小。 这是一片类似于戈壁的空旷荒原,植被稀疏,鸟兽稀少,一望无际,只有高高低低的丘陵蜿蜒于大地。 离开红日原已有多日,众人业已习惯了大遗洲的环境。刚进入时,由于身体骤然重了两倍,颇为不适应,行路厮杀都是有些束手束脚。 在红日原上行走了半月,众人身上的给养也消耗了不少。这红日原看着郁郁葱葱,可除了玉蚕外,并无其他活物,说是一块死地也不为过。镜湖中的银鱼,亦无法再捕捉,除非愿意冒着与玉蚕大战一场的风险。 在红日原上,几人也曾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尸骨,甚至一具明显是人族,孤零零躺在土中,埋没于这无尽的红色原野。这具骸骨洁白如玉,隐有一丝金色,可见生前修为不低,反正水从月自承打不过。一场大战,竟然周边事物尽毁,至今不长一草一木。 连这样的高手都殁于此地,六人又怎敢招惹这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的虫子。 离开红日原,六人带着冬青鸟,风餐露宿,小心前行。一路之上,几人沿途搜索,想着捕些活物补充食物。可这片荒原的贫瘠不亚于红日原,虽然并没有如玉蚕一般的怪物,偶尔捕到的几只沙鼠,连冬青鸟的肚子都填不饱。 吴亘不免焦灼起来,再这么消耗下去,如何支撑接下来的行程。寂灭高原一行,给他心间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人以食为天,缺什么,都不能缺粮食。 伸手抓了一把沙土,灰尘飘洒下来,「我先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找到食物,大家就在此地静候。」吴亘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准备逆着风向前行,这样,能更快嗅到活物的气息。 「你本领低微,万一遇上凶兽,恐怕难以应付。留在此调度即可,我去。」水从月站了出来,不由分说,拎起大戟就准备离开。 「喂喂喂,我好歹也三境了啊,有什么本领低微的高手吗。」吴亘有些不乐意了,这水从月讲话就是噎人。 「哼。」水从月并不理会吴亘的抱怨,大步向前走去。 「我才是老大,你」吴亘嘟囔了几句,却是没人理会。 桥班左看右看,有些不太理解,「我说,这些日子,为什么我们要走呢,这么大的地方,不可以用飞的吗。」 吴亘没好气道:「咱又没有飞梭,这只笨鸟还不会飞,要是能飞,还用这两条拐杖。」 「我们可以用风鸾啊,我看了,此处风力尚可,足以撑的住一人乘坐风鸾。」桥班奇怪的看向吴亘。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是啊,怎么就没想到这出。以往只是乘坐飞梭,倒是成了思维定势,没想到还有如此简单的法子。 桥班并不是瞎说,史书有载,曾有两国大战时,坚城难下,攻城方便从临近山头驾飞鸾而下,出其不意之下一举夺城。 吴亘原本想让凤儿化形,飞到空中四下察看一番,可入了大遗洲,灵气稀薄,原本修为就会下降,用的多了,境界不免会下跌。加上齐合情意浓浓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桥班扯下包袱的粗布拼接起来,又找了些木棍,熟稔的制成了一个稍显简陋的飞鸾。几人皆是跃跃欲试,最后还是吴亘搞了一言堂,以领队之名第一个试飞。 寻了一处高些的丘陵,感受了一下风向,吴亘双手抓住横梁,用力助跑几步,逆着风向腾空而起。 一阵大风吹过,风鸾晃晃悠悠飘在空中。几只偶尔路过的飞鸟,好奇的伴飞于侧,叽叽喳喳打量着这个有些怪异的大鸟。 地上的景物快速掠过,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吴亘兴奋难当,操纵着飞鸾上下翻飞,时而直直向上,时而低空斜掠。 「哇呀呀。」吴亘怪叫着从几人头顶飞过,留下一片灰尘。 「骚包,小心摔死你。」宝象恨恨的吐掉口中的一根草叶,点指着业已飞远的吴亘。 「哎呦。」空中忽然传来吴亘的惊呼声,飞鸾摇摇晃晃,翻转着向着远处落下。 「我这张臭嘴啊。」宝象哀怨的抽了自已一个嘴巴,急忙跟着其他人赶去察看吴亘情形。 等赶到一看,飞鸾已散落于一处丘陵上,吴亘头下脚上,深深插入土丘之中,只余两只脚在外。 七手八脚将其人拉了出来,除了头破血流之外,并无大碍。虽然这次试飞失败,倒是证明飞鸾可用。 「前方有一座山,草木茂盛,应该有活物在其中。」甫一露头,吴亘就急急道。在这处荒原上,这座山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也不可能。 众人一听,俱是有些兴奋,既然有草木,就有水源,有水就有活物。这些日子给养已是捉襟见肘,再不补充,就有饿肚子的风险。 振奋精神,几人按着吴亘所指的方向,快速前行,脚步也是轻快了不少。飞鸾侦察一下也就行了,既没有这么多的布,实际用起来也不是太靠谱。 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大山。这座山并不是很高,只不过在这一览无余的荒野,矮子里面拔将军,所以看起来十分醒目。 此山整体呈锥形,四周并无其他山峰,就这么平地隆起,孤零零立在原上。山顶一柱青烟袅袅,山上草木葱郁,俨然是此处荒原中的绿洲。 山脚下,有十几人正紧张的对峙,看其衣物,与赵国大不相同,应是他国之人。 看到有人过来,对峙双方都有些紧张,各自拔刀提剑,警惕的看着吴亘一行。说来也怪,当初各支队伍通过入口后并不是落在一处,而是散落于各地。 今天真巧,偌大的大遗洲,竟然有三支队伍凑在了一起。不过这也难免,实在是偌大的荒原上,这座孤山着实有些太显眼了,天然就是个地标,周围的人不聚到这里才叫怪呢。 吴亘停下了脚步,这些人中不乏好手,若是与已方打了起来,说不得会有损伤。而且看对面情形,明显是两拨人要干架,自已何必过去凑这个热闹。 示意对方继续,吴亘带人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上山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换一处就是了。 看着吴亘离开,那两拨人明显松了口气,警惕之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面。 绕山行走数里,吴亘停了下来,此时已看不见那两伙人,自然不用担心卷入纠纷,不妨就在此地上山一探,好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兽之类。 这个时候,众人再不让吴亘上山了,没看到其人鼻青脸肿,满脸血迹的凄惨模样吗。 于是,只留下桥班、凤儿和吴亘在山脚等着,其余三人各提兵器顺着陡峭的崖壁攀援而上。原本桥班也想表现一把,一同上山,却是被吴亘一把拉住,废话,只留下自已和凤儿,有些话不好说的。 吴亘靠着一块石头歇息,冬青鸟则是扑棱着两个翅膀练习着飞行,自上次被玉蚕恐吓一次后,这只笨鸟一改以往懒散,苦练飞行本领,胖嘟嘟的身子倒是精瘦不少。 桥班实在耐不住寂寞,转而走到一旁不知捣鼓什么。一时间,石头旁只余下了吴亘一人。 正闭目养神,身旁传来脚步声,吴亘心中暗叹,睁眼看向站在身前的凤儿。 「其他人都不在,你就不怕我借机报杀父之仇?」凤儿双手拢于袖中,戏谑的看着吴亘。 吴亘伸展双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有半分紧张,「要是想杀我,在葛山时你早就下手了。况且,那裘进又不真是你的爹爹,此地就你我二人,又何必如此作态。」 凤儿莞然一笑,直接就在吴亘身旁坐了下来。吴亘吓的赶紧屁股向一旁挪去,「拜托,若是让齐合看着,岂不是伤了其人的心。若你有心于他,不妨好好相处,若是无意,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不要伤害老实人。」 凤儿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吴亘,并没有解释与裘进的关系,「齐合啊……」半晌后才咬着嘴唇道:「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情情爱爱之事,如浮云流水,与我何干。 上次是裘进的手段影响了齐合,给了我可趁之机。原本只是想着借机置身事外,可未曾想到他竟然动情如斯,到如今,连我都不知道是否要承他的情意。」 风儿怔怔看着远处,叶眉轻蹙,「人说相逢是缘,相知最美,相爱是罪,相守最累,真真是大实话。原本以为自已能把控已心,可时日长了,竟然有了些迷茫之意。 每日里不想看到他,偏又想着看着他,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情爱,倒是内中生了恐惧。唉,假如人生不曾相遇,当是多少幸运的事,现如今,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些日子,心里憋的难受,偏又无人可诉,只有你尚可聊上一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他一段时日。」 吴亘看着凤儿的侧脸,说实话,这个女子脸部线条有些硬,原本应也是行事果断之人,可如今,竟然多了些小女人的味道。估摸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缠心之事,竟然与自已说了这么多。 「这种事吧,从心而已,你已心生情愫,又怎能逃避,这可与你的本性不符。男女之间的事,我也是青瓜,自然给不了什么建议。不过,只有一句,真心相对,即使事有起伏也问心无愧了。」吴亘只能劝解,凤儿与齐合在一起,自已当然乐见其成,如此一来,倒也能拴住这只烈鸟的心,省的她暗戳戳作妖。 凤儿犹豫着,刚想开口,远处忽然传来如打雷般的隆隆响声。 第181章 人为财死 吴亘一惊,赶紧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凤儿亦是紧紧相随。等走到方才与那两拨人分开的地方,山脚处出现了一个洞口,不断有烟尘从其中涌出。原本在此对峙的两队人,此时已经不见,洞口处还有纷杂的脚印。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绿色的藤蔓垂下,如同珠帘一般,挡住了人的视线。洞口碎石横陈,从石茬表面痕迹来看,显然是刚刚被人打碎。 看着黑黝黝的洞口,吴亘惊疑的看了一眼凤儿,自从到了这个地方,两人心中都有些毛毛的感觉,总是觉着有人在暗中窥探。可打量四周,并未发现有生人在此。 凤儿是天赋异能,天生对危险比较敏锐。而吴亘则因为神魂强大,对这种感觉感受更为强烈。 伸手虚虚一按,吴亘让凤儿停在原地,自已则是上前小心察看。 走到洞口,有光亮从帘中透出,伸手拨开洞口垂下的藤蔓,吴亘探头向里面望去。 洞中景象光怪陆离,无数的钟乳石长在洞中,上下左右纵横交错,密密匝匝,大的足有十几丈高,有的也有一人高。 钟乳石中间,有柔和的光线射出,交相辉映之下,显得整个洞中金碧辉煌。 发出金光的,是藏于石壁间的一条条石脉,越往里看,金色石脉越是密集。 一些石脉已有破损,显然是被人砍砸所致。在洞穴深处,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 看清洞中情形,吴亘退了出来,回到凤儿身边。 「如何。」凤儿开口道。 「方才那些人应是进去了,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宝物。」 「我们进去吗。」 「暂不入内吧,我总觉着这里有些冷飕飕的,并非什么善地。待从月他们返回后,我们商议后再行决定。」 惊疑之间,吴亘与凤儿回到原处,静待其余人返回。很快,水从月、宝象等人陆续从山上归来,但带回的消息却不是很理想。 这座山山顶有一个火山口,山上固然草木茂盛,但令人奇怪的是却没有鸟兽栖息于其中。三人来来回回搜索,连只兔子之类的都没有发现。 几人聚在一起,面色都是有些严峻。待听说了吴亘和凤儿方才所发现,其他人倒是起了好奇之心。 等一起来到洞口,看着洞中一片璀璨,皆是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土精。」忽然桥班兴奋道,「世间罕见的炼器圣物啊,也是练气修行人补齐土元的上上之物。在赵国,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物,有价无市。但凡偶然得到一些,定然也是作为门派圣物或家族传承之类的宝物。天啊,没想到在此处竟然能遇到这么多。」 桥班目不转睛盯着这些金色石脉,一脸陶醉之色,不知觉间脚已向洞内迈入。 吴亘见势不妙,赶紧伸手准备拉住对方。刚抓住对方胳膊,一股巨力传来,吴亘竟然被桥班甩出几丈远。此时在桥班眼中,已再容不下他物,任何敢于阻挡他的人皆是仇寇。 眼见桥班已经走到一个拐弯处,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带着水从月和宝象进入,让齐合和凤儿在外待命,做好接应。 等追上桥班,其人正站在一间石室门口,身体颤抖,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洞壁岩石。听到动静,桥班艰难的回头道:「吴亘,这里绝对是炼器者的圣地。」 石室很大,高达十丈,长有三十余丈,四周飘荡着浓郁的香味。空中悬浮着一块块巨大的石精,缓缓浮游,沿着看不见的轨迹运行。 四壁也都铺了一层石精,形成了一片长长的石脉。这些石精上散布着一条条紫色的条纹,与洞口的相比,显然品质更高。 如此之大的石脉,若是开采出来, 定然是富可敌国。 吴亘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眼前如有山岳般的金银在来回盘旋。清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无论是谁,看到如此之多的财富,有多少人能守住本心。 正要和宝象一起冲进去,却被水从月伸手一抓,「方才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闻听此言,吴亘清醒了些,是啊,方才的人呢,刚在洞口已经见到两人尸首,那其他人呢。 正犹豫间,却见齐合和凤儿也走了进来。吴亘一愣,齐合却率先解释道:「凤儿说里面有些东西对她修炼大有裨益,所以……」 石室里传来敲打的声音,桥班和宝象早已按捺不住冲了进去,试图将在空中浮动的石精扯落。任凭二人斧砸刀砍,可这些石精依旧执着按照自已的轨迹运行。 「有血。」凤儿忽然开口,指向空中的石精。 「地上也有。」齐合用脚搓了地面的灰尘,露出尚未干涸的黑色血渍。 血渍四下散乱,可唯独看不到尸骸。吴亘的头皮有些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走。」吴亘大吼一声,拉着仍在拼力撬着壁上土精的桥班,掉头向石室外走去。此地给自已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财帛虽好,但也得有命拿才成。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赶紧冲出石室,急匆匆奔出洞口。 忽然,异变陡生,咔嚓咔嚓的声音四下响起,横七竖八的钟乳石动了起来,相互交叉,如同牙齿咬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紧固的牢笼,连洞口也被牢牢封死。六人顿时傻了眼,四下躲避着不断移动的石柱石笋。 「救我。」桥班惊恐的大喊,身体被一根横着的石柱顶着,斜斜向着坚硬的石壁撞去。 吴亘见状大急,提刀就要救援,身侧却有一个人影率先冲出,水从月大戟斩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坚硬的石柱应声断为两截。 桥班落于地上,面色惊慌,连滚带爬向着吴亘爬了过来,「这里是陷阱,我们被困住了,怎么办。」 「闭嘴。」吴亘怒喝道,看着不断挤压过来的石柱,急急转头又回到石室前。伸手取了一件衣服,包裹了些方才水从月砸断的碎石,用力扔了进去。 随着衣服的掷入,原本还缓缓浮动的石精陡然加速,彼此之间间隔缩小,相互挤压之下,那衣服连碎石竟被磨盘般的石精给压的粉碎。 后有石柱,前有石精,六人的脸色煞白。此时如何不知,自已真是掉了入什么陷阱之中。只有脚下站立的这一小块地方,也就是山洞与石室连接部,还稍稍安全些。 可看到身后缓缓逼近的石柱,恐怕就连这块落脚之地也将不再安全。齐合此时已是后悔万分,早知道不让凤儿入洞,白白将性命丢在此处。 水从月试图如方才一般用长戟斩出一条通道,可随着其人动作,石壁上出现了更多的石笋,石笋迅速长大,很快又形成了一根根坚硬的石柱,密密麻麻,反而比方才还要密集。试了几次后,水从月面色冷峻的对吴亘道:「打不通,得另想法子。」 有什么法子,人力终有穷尽时,这石柱无穷无尽,只能逼着一行人向里走,可往里走又谈何容易。眼见着此时石精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石室里其实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磨盘,随时准备将几人的血肉磨为齑粉。 此时如何不知方才那两拨人的下场,肯定是殁于这些机关下,只是尸首去了哪里? 看着众人绝望神情,吴亘忽然侧耳倾听,「嘘,别说话。」说着将头紧紧贴在了石壁上,闭目聆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吴亘眼睛睁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向几人解释,想了想,终是将自已的揣测说了出来,「这些机关看似死物,但我总觉着有人在背后操 控。或许……算了,姑且一试。」 伸手将暮从手臂上摘下,「快些醒过来,要死人了,别睡了。」 暮睁着惺忪睡眼站了起来,「又要干什么,人家睡的正香。」 「我们快要死了。」吴亘懒得解释,「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有没有一种法子,在我们六人四周形成结界一类的东西,让外人难以探查我等的存在。」 暮转头四下打量,这次破天荒没有回嘴,看了一眼吴亘,刚要开口,吴亘就赶紧打断,「有没有法子。」 「这里的魂力太古怪了,就好像有人在四下观察,却又感觉不到其存在。我暂且试试,却不知道能不能迷惑对方。这种法子,对我而言也是消耗甚大,过后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醒来。」暮有些不确信的说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试试就得死在此地。」吴亘面色严肃,此时难道还有什么选择吗。 暮微微点头,振翅飞到几人头顶,「如有异常,不要抵触。」说着身上如烟花般落下片片光亮,光亮如帘,渐渐集聚于六人身旁。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些,众人感觉如被隔绝了五识,四周的光亮、声音都在渐渐远去。 「要快些,我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暮的声音传来,显的有些吃力。 「走。」吴亘抱起冬青鸟,这样六人一鸟所占的空间会小一些,带头向着石室走去。 既无退路,唯有向前。 第182章 火中鱼 一行六人悄悄从石室中穿过,光线从暮的身上洒下,宛若罩了一件锦袍。 石精仍是四下飞动,应该是感受不到闯入者,速度渐渐减缓下来。吴亘松了一口气,带着六人缓缓向前,躲避着空中浮动的石精,生怕重新引来那莫名的目光注视。 一丈、两丈终于来到了石室的尽头。尽头处,是个长长的甬道,甬道口长满了粗如手臂的青藤。 走入甬道,四下变的狭窄起来。四周长长的青藤缠绕于一起,紧贴在甬道上下左右,仿佛暴露于外的青筋,不免让人触目惊心。 咚,一声轻响,桥班的脚碰着了一把嵌在青藤中的刀。在寂静的甬道里,声音远远传出,连绵不绝,如同往深井里丢入了一颗石子。 一根青藤忽然动了起来,如蛇一般四下张望,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六人的心提了起来,屏气凝息,紧张的盯着青藤的动静。 声音渐去,那根青藤也慢慢伏了下来,重新落于地上。 六人继续向前,忽然在一侧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人,倒是把众人给吓了一跳。此人身体已深深陷入青藤之中,只露出一颗头在外,一根手指粗细的青藤由后脑贯入,从口中穿出。其人嘴巴大张,面容狰狞扭曲,死前定然承受了不少苦痛。 缓缓从此人身前经过,众人心有戚戚,若不是有暮护着,说不定此时大伙也是如此模样。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前方越来越热,空气愈发干燥。暮急切的声音响起,「快些走,我快撑不下去了。」 吴亘低低吼了一声,「快跑。」随着其脚步,其余人的步伐也陡然加快。身旁的光幕越来越黯淡,显然暮的魂力已是难以维系。终于,在光幕消失前,六人跑出了甬道。 啪嗒,暮一声不吭从空中落下,吴亘赶紧接在手中,却发现暮已昏睡了过去,已然是魂力耗尽。 轻轻拍了拍其身体,重新拴在手臂上。前方是一处更大的空间,中间有一座小些的火山口。火山如同在呼吸一般,有规律的震动着。每次震动之时,就会涌出岩浆,火星四溅,浓烟滚滚,硝味刺鼻。周边岩浆流淌,形成一条条火河,向着四周奔涌而去,流到石室边缘消失不见。 火山上还有一些石质管道,连接着石室各处,每次岩浆喷出,这些管道也在不停震动。四下石室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口,这些洞口忽大忽小,将石室中的烟尘排出去一些。 吴亘做了个手势,率先走向距自已最近的管道。手轻轻搭上去,管道微温,却并不烫手,试着爬了上去,质地坚硬,承载几人完全没有问题。 一步一步向前,不时跳跃到其他管道,渐渐经过那座火山。低头望去,火山口中,暗红色的粘稠岩浆如同煮熟的稠粥一般,噗噗的冒着气泡,不时有新的岩浆翻涌而出,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推到空中又疾驰落下,在烟幕弥漫的空中留下一条红色的弧线。 按说这种地方形如绝地,但吴亘感觉到,这里隐隐蕴含着一股生之力。正疑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凤儿跟了上来。 忽然,几条鲜红的长须鱼儿从岩浆里游了出来,相互喷吐火焰嬉戏,发出铿锵叫声。在这炙热死地,没想到竟然也能有生灵存在。 看着眼前嬉闹的红鱼,凤儿眼睛睁的越来越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什么。」吴亘好奇问道,凤儿表现如此反常,应是认出了这些红鱼的出处。 「曾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火中有鱼,名赤鳞,声如磬石,可入丹,可炼器,修火法或身具火性异族,得之修为大进,可成火丹。原本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今天倒是看着了实物。」凤儿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脚下岩浆中的红鱼。 「若是助我,我答应与 你的仇怨一笔勾销。」凤儿忽然转头看向吴亘,目光灼灼。 吴亘看了看她,又瞧了瞧齐合,「只要你不负人,帮你一次又如何。」众人顺着吴亘的眼神看去,倒惹得齐合一脸不自在,后者只是冲着吴亘施了一礼,其意不言自喻。 「赤鳞藏身于岩浆中,捕捉困难。我化身进入其中,搅动岩浆,等赤鳞受惊跃出时,将其捉住即可。」凤儿指了指仍在不断吐着气泡的火红浆流。 吴亘蹲下身子,摩挲着自已的下巴,「捉鱼这个不难,但拿什么捉呢,咱手头也没有什么不怕火的器物。」 凤儿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忽然红着脸对齐合道,「你随我来。」 两人顺着管道走到一处角落,凤儿让齐合用几件宽大衣服撑起一块屏风。刚脱下外衣,忽然觉着有些不对,探头对张着嘴、眼睛瞪的溜圆,正踮着脚好奇打量的吴亘喊道:「登徒子,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吴亘恍然大悟,赶紧将身旁的桥班眼睛捂上。不用他招呼,水从月早已背对凤儿,宝象则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 齐合将衣服高高举起,双目紧闭,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好了,睁开眼吧。」 只见凤儿面色绯红,羞涩的抓着一物,匆匆走到吴亘身前,「给,此物自不怕火,可以用来抓捕赤鳞。」 吴亘低头一看,凤儿手中拿着的却是其人肚兜。肚兜鲜红,绣有凤鸾,隐有少女清香。这下子轮到吴亘难堪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黑着脸转头大吼,「齐合,滚过来,抓鱼的事交给你了。」 齐合脸红过耳,扭捏着走了过来,伸手刚要接过。凤儿却是没有将肚兜交给他,歉意的看了齐合一眼,开口道:「吴亘,想你也是见过大风浪的,怎么还拘泥于此种俗礼。你行动甚速,可以踏水而行,赤鳞跳出岩浆的时间极短,这抓鱼之事,非你不能为。」 吴亘张着嘴,讷讷看着齐合,对方施了一礼,「劳烦吴兄了。」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将肚兜接在手中,不顾旁边宝象促狭的眼神,正色道:「凤儿姑娘,开始吧。」五 一声长鸣过后,凤儿化身为一只火红大鸟,流光粼粼,周身飞舞着道道火焰。宝象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凤儿化形,皆是惊异不已。水从月则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火鸟在空中盘旋一圈,直直冲入不断翻滚的岩浆中。吴亘抓住肚兜的吊带,死死盯着岩浆的动静。 原本有些温吞的岩浆,忽然沸腾起来,火红的浆水暴戾的向着空中喷吐,落到火山外则变为暗红色,顺着岩石缓缓流淌。 四周顿时浓烟滚滚,呛人的硝烟充斥着石室。看着一道道奔涌的火浪,吴亘转头看看齐合,这事也有些太不靠谱了吧。 这些炙热的岩浆,恐怕连精铁也能融化,若是自已一个不小心没有避开,这些人倒可以吃烤肉了。 有心想将肚兜交给齐合,对方却是故意避开自已的眼神。这是你家媳妇的贴身之物啊,你竟然能忍得的下来,吴亘心中暗诽。 忽然,一条三寸长的小鱼从岩浆中蹦出,相较于硕大的火山口,显的实在娇小了些。要不是吴亘仔细盯着,还真不好发现。 吴亘脚下猛一发力,骤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身在岩浆之上,顺手一兜,双脚在空中重重一顿,已然回到了火山口边的管道上。 「烫烫烫。」一到管道上,吴亘手伸向后背,双脚乱跳。刚才在岩浆上转身一瞬,有几滴岩浆溅到了背上,衣物顿时被烧了几个窟窿,身上很快起了一串硕大的水泡。 「怎么样,不行我来。」水从月第一个跃了过来,关切道。 吴亘抹了把脸上,手中多了一 层灰屑,既有岩屑,又有自已的毛灰。脸上的眉毛已经被烤的焦黄,手一碰,只剩下了半边眉毛,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鬼地方太烫了,稍稍多呆一些时间,就炙热难耐。不行,从月你来试试。」吴亘呲着牙,将手中的肚兜一抖,一条红色的鱼大叫着落于地上,不断的翻腾。 桥班等人兴奋的围拢上去,仔细打量着这不及巴掌大的小鱼。赤鳞全身通红,不见一丝杂色。身柔若水,一圏圈潋滟涟漪在其表面泛起。所到之处,身下都是燃起火焰,就连石头也被烧的通红。 不一会儿,赤鳞身上鲜红转暗,叫声也渐渐微弱,显然离了岩浆难以存活多长时间。 吴亘一边将肚兜递给水从月,一边转身向背后看去,「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顺着其目光,水从月嘴角不自觉抽动两下。吴亘从后背到屁股这一块的衣服,出现密密麻麻的孔洞,已经难以蔽体。随着吴亘动作,破口处不停忽闪着白光。 「吴亘,论奔跑速度,你在六人中当属第一,我看这捉鱼的事只能你亲自出手。不过,倒是可以把肚把鱼兜拴在戟上,这样范围也能远些。」水从月将大戟重重塞到吴亘手中,还好心的出了个主意,掉头便往地上赤鳞的方向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吴亘烟中凌乱。 「从月,你可以的,你」吴亘将戟和肚兜递出,水从月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帮没义气的货色。」吴亘哭丧着脸,见无人搭理自已,只得掉头再次走向火山口。 第183章 蜕变 可怜吴亘来来回回在炙热的岩浆上蹚了个几十回,才捉了四条赤鳞在手。其间,或是因为赤鳞跳的太低,或是力道没有掌握好,不免失手了几次。 终于,凤儿从火热的岩浆中飞了出来,身上红光粼粼,火羽也褪去不少,显然在岩浆下来回穿行撵鱼,对其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亘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哀叹,终是结束了。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窟窿接着窟窿,身子大部分已经暴露在外,肌肤若隐若现。 透过这些窟窿,可以看到一个个的水泡,有的已经破碎,血水横流,所谓体无完肤也不过如此。 水从月走到近前,看着吴亘哀怨的眼神,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取出自已带来的伤药,又扔了一件衣服过来,「此药是皇家所用,内服外敷,应是很快就能转好。」取过大戟匆匆转身,装作无事般与其他人一起摆弄这些捞上来的赤鳞。 吴亘叹了口气,岁寒知松柏,患难见交情,这交情都去哪里了呢。 反倒是齐合有些不好意思,跑过来帮着吴亘敷上伤药。今日吴亘所受伤势,全是为着凤儿而来,让他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凤儿从空中落下,并未化作人身,直接落在了那一堆赤鳞旁。尖喙张开,挑了一条身体已经发黑,显然冷却不少的赤鳞一口吞了下去。 入腹不久,凤儿突然仰头长鸣,扇动翅膀,口中喷出一道烈焰,周身腾起片片火萤,那些损毁的羽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恍惚间,大伙觉的这大鸟与方才有些不一样了,但有什么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一条鱼下肚,凤儿犹不满足,又夹起一条吞下。 两条鱼入肚,凤儿似乎也难以受下赤鳞的火性,鸟腹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滚动。痛苦之下,凤儿振翅飞起,绕着石室不停的盘旋,身后炽焰滚滚,形如一条火龙正蜿蜒于空。 过了许久,凤儿才又再次落了下来。身体比方才高了一截,脖颈上多了几根紫羽,狭长的眼睛扫视众人,气势比方才强了几倍不止。 犹自有些不满足,凤儿再次下肚一条赤鳞。这一次她并没有飞起,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起来,身体不断变形,光华乱作,长目紧闭,显的颇为痛苦。 随着其动作,石室中的碎石也渐渐抖动起来,慢慢浮于空中。火山口岩浆咆哮,吐出暴戾的火舌,滚滚岩浆流下,细密的径流如珠网般密布于火山山体四周。 忽然,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浮于空中的石砾向着四周激射。亮光处,一头大鸟缓缓踱步而出。 此鸟与方才已大不一样,头上长了一尾翎羽,高高竖起,好似长冠,脖间有一圈紫色的羽毛,形如刚刃。最奇异的是,此鸟每只眼俱是双瞳。随着其踱步,红色的长羽轻轻摆动,成片的火星从羽隙中簌簌落下。 大鸟鸟目冷冽孤傲,隐有霸气,睥睨的打量着四周。看到吴亘,火鸟缓缓走了过来,居高临下俯视,威严的鸟目中多了一丝讥诮。 「吴亘,你助我化形,我当如何感谢你方好。」火鸟轻轻抬起一条长腿,踩在吴亘身上,尖尖的鸟喙闪过一道寒光,「天道门被灭虽不是你的缘故,但终是你推了最后一把,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生吞,还是烤熟了再吃,抑或断你四肢,毁你双目,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吴亘看了看自已身上锋利的鸟爪,颇为无奈,转头对身旁的齐合喊道:「都说男女授受不亲,齐合,不管着些你家媳妇,就让她当着你的面随意撩拨其他男人?」 齐合脸色复杂,看看吴亘,缓缓站起身,直直盯着眼前比自已还高了一头的大鸟,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是站在了鸟身与吴亘之间,「天道门覆灭,亦有我一份原因,不妨一并除了吧。」 「 你」火鸟有些愤怒,可看着齐合毫不退缩的眼神,竟是有些犹豫起来。 吴亘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头,笑眯眯看着一人一鸟,顺便还示意准备围攻上来的水从月三人不要担忧。 「你真要助他,却不帮我?」火鸟身体颤抖,火星落在齐合身上,显然愤怒不已。 「若你杀他,我定会阻拦。」齐合语气沉稳,没有一丝波动,「况且,你真以为修为精进,就能打得过这些人吗。说实话,吴亘的手段我是清楚的,真要打起来,死的是你,绝不会是他。我阻你,也是为了救你。若你还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杀了我泄愤就是。」 火鸟闻听此言,眼中杀意骤浓,身上火星四溅,犹如下了一场火雨。过了半晌,气势一弱,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开口,只听身后传来凄惨的鸟叫声。 急忙回头一看,却是冬青鸟在地上来回打滚,身上冒起阵阵青烟。吴亘惊的身体弹起,纵身来到冬青鸟身旁。 冬青鸟凄惨哀鸣,体中隐有红光透出,浑身上下浓烟滚滚,俨然马上就要烧了起来。一些地方羽毛业已焦黑,露出红褐的皮肤。 低头一看,地上剩下的最后一条赤鳞已经不见,显然是被其吞入腹中。这是赤鳞啊,傻瓜,怎么能随意吃下呢。 吴亘急的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只得抱起冬青鸟,试图安抚对方。水从月、宝象等人也赶了过来,手忙脚乱往冬青鸟身上倒着水。可这是内火,些许水如何能浇灭。 吴亘满脸惊惶,祈求的左看右看,希冀有人能救下怀中的鸟儿。这只鸟虽然是其母硬生生塞给自已的,但却是自已一点点将其孵化,又养到这么大,早与亲人无异。 突然遭遇此难,如世间所有父母一样,吴亘此时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往日的伶俐荡然无存。 或许是受了凉水的刺激,冬青鸟慢慢睁开了眼,挣扎着抬起头,恶狠狠看了一眼火鸟,方才软软的躺在吴亘臂膀中。黝黑的眼中,多了些人性的味道,既有不舍,也有感激,还有些遗憾。 吴亘此时终于明白了冬青鸟的用意,这只傻鸟眼见火鸟每吞下一条鱼儿就气势一涨,又看到其想对吴亘不利,一时着急之下,竟是把最后一条赤鳞给吞了下去。这么一来,就可防止火鸟实力再涨。 「快,谁身上有什么丹药,赶紧都拿出来。」吴亘身体团团乱转,着急的冲着四周大喊。 水从月和宝象赶紧翻找包袱,取出一瓶瓶丹药,可越忙越乱,始终没找着医治灼伤的丹药。桥班一急之下,准备脱下裤子,「童子尿可治百病,要不」 正在此时,火鸟走了过来,「它本是凡鸟,吞下赤鳞,恐怕内脏早已烧坏。」 「救它。」吴亘双目通红,脸色狰狞,形如恶魔。 水从月和宝象的眼神也凛冽起来,冷冷盯着火鸟。自家兄弟已处于暴走的边缘,若是今天冬青鸟死了,那你这只鸟也去陪葬吧,真以为涨了些修为,别人就奈何不了你吗。在场的人,除了桥班,真要认真起来,各种手段尽出,就是有齐合相助,也定然能斩了这只火鸟。 感受到几人浓郁的杀意,火鸟略一沉吟,「不是我怕了你们,只不过,今天能有些修为,也多亏了诸位,我尽力一试,如果救不活,我们再做过一场。」 说着,火鸟仰头伸颈,长长的脖子上有一个圆形隆起自下而上游走,长喙一张,一颗鸡蛋大小的红丸飞出,显然是这只火鸟的内丹。 红丸一出,四周似乎马上凉爽了不少。说来倒也奇怪,凤儿所化火鸟喜火趋热,但内丹却是清凉无比。果然世间的事,阴生于阳,阳植于阴,总是互根互制的。 火鸟让吴亘将冬青鸟平放于地上,红丸绕着鸟身不 断飞舞,丝丝缕缕的红色光亮火焰从其体中透出,袅袅蜿蜒,却是都入了红丸之中。不一会儿,冬青鸟身的上烟雾消失,体内红光尽隐,通红的皮肤也趋于正常,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 火鸟见状,嘴一张,红丸重新飞入口中吞下,「应是无妨了,我已将其体中火毒拔出,但还是留了一些火性在其中。这只呆鸟此举倒是得了一场造化,若是能慢慢消磨火性纳入已身,将来能有一些异变也不是不可能。」五 「真的?」吴亘犹有些不相信,这就成了,还机缘? 「你爱信不信,我说过你助我取得赤鳞,以往恩怨便一笔勾销,自不会食言。方才不过是有些气不过,折辱一下你罢了。放心,齐合说的对,你们几个我都看出来了,一身杀力绝不能以境界来论,真打起来,吃亏的可是我。」说着,火鸟走到一处角落,身形一晃,又化为人身。 此时的凤儿,气质与以往大不一样,面容比以往更加娇美,额头上多了一朵跳跃火焰的标志,倒是显得其人更加妩媚了些。 吴亘顾不上对方,抱起冬青鸟一听,果然,脉象有力,呼吸平稳,显然是活下来了。 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吴亘身体僵硬起来,努力抬头向上望去。一道强大的威压加诸于已身,竟然难以动弹,豆大的冷汗一粒粒从额头冒了出来。 第184章 岌域的烦恼 石室之中,凭空出现了一团黑雾,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隐现于其中。 黑影不断变换,不断有流雾逶迤盘转,好似水面落下了树叶,乱了其中的倒影。最后,黑影终于定形,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在吴亘等人面前。 石室中,众人面色凝重,这道强大的威势不仅是心神的感觉,已然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压力,每个人都觉着自已的身体沉重了许多。 「人族,你们打扰了我的清眠。」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的心神中响起。这种感觉非常古怪,虽然人影并没有动静,可每个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或它的声音。 凤儿面色大变,身为异族,她自然对这种高阶的存在十分敏感,此时面色苍白,修为精进的骄傲一扫而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黑影,说的夸张些,吹口气都能取了几人性命。 吴亘轻抚了一下瑟瑟发抖的冬青鸟,艰难的向前迈了一步,「请问阁下如何称呼。」这个莫名出现的人影,每靠近一分,就会增加无尽的压力。 为什么一开始入洞,就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吴亘此时终于明白,感觉的源头,正是眼前这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其面前,自已的一切隐私都好像都暴露无遗。 「岌域。」黑影的回答十分简洁。 沉默半晌,吴亘没有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但也没有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杀意。 眼前的黑影并非实质,一路走来,除了那些死去的人,吴亘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此,遂开口道:「我等是偶入此地,实是无心之举,如有打扰还请见谅。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们并没有发现阁下。」 「这里是我的体内,你们正在我的心室之中。」岌域难得多解释了两句。 「体内?」吴亘面色有些苍白,与同样苍白的几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这偌大的石室。一瞬间,吴亘有些怀疑自已的认知,各种画面纷至沓来。 独立于荒原的山峰,峰上的草木,巨大的石洞,一个个奇怪的石室,疯狂运转的石精,死去的那些人,一幕幕闪现眼前。冷汗湿透了后背,如果这是岌域的体内,那自已六人是如何进来的。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在心中出现,咕咚,吴亘咽下了一口口水,看向水从月,对方的嘴也在慢慢蠕动。是了,那山洞口就是岌域的嘴巴,自已几人竟然是大大咧咧从人家的口中跑入,那意味着自已是什么,食物吗。 「不必疑惑,正是如此。」岌域语气平淡。 「你到底是,怎的如此」吴亘艰难开口,不知该如何描述。 「如此怪异是吧,很多像你这样的小东西都是这种说法。天地造化,万物并生,自当纷纷不一、大有径庭,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族,只不过是万物之一,怎可囿于成见,认为天下生灵皆应以人身为准呢。正如久居地下的虫蚁,骤然看到人族,是不是也觉着有些奇怪呢。」岌域身形一晃,已然到了吴亘等人面前。一瞬间,已变幻了无数身形,有山有水,有草有兽。 「这么说来,那些所谓的机关正是你的脏器,而我们则是你的食物了。」水从月愤愤开口,说出了大伙心里的疑惑。 「不错,既然是生灵,就有进补之需。按说我最喜欢山石之类,但若是有其他生灵闯入,偶尔也会换换口味,羽毛鳞介,皆是不拒,正如你人族从事稼穑,豢养野兽一般。不用感觉到有什么不平,你等若不是贪心,又怎会入我腹中,咎由自取罢了。」岌域淡然道。 吴亘打量了一下四周,寻找着逃跑的路口,可却绝望的发现,连石室壁上的洞口也消失不见,再无一个出口,难不成要跳到那正红汤翻滚的火山口中吗。 似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岌 域冷冷开口,「这座山峰就是我的本体,你等又能逃到何处。」 听了对方威胁,吴亘并没有死心,岌域本可将自已几人轻易抹杀,却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看来还有转圜余地,「阁***魄雄伟,奇姿异态,灭杀我等轻而易举,既然没有以动手,不知将我们留在此处可是何意。」 岌域叹了口气,「尔等口中所谓的赤鳞,叨扰我多时,平日里藏于心室,汲取火精,却无法将其赶走。今日帮我去了一些,一时清爽许多。只是此物去而又生,繁衍不绝,实在恼人。 你们就留在此处吧,时时替我啄除蠹虫。自然,我也不会平白使唤,此地火性土性丰沛,你等也可以在此修炼。若是做的好了,我亦会灌注些许精气予你等,抵得上外面百十年修炼。」 众人面面相觑,没曾想赤鳞这种小小的生灵,竟然能折磨岌域这么惨,果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什么大小之说。 更没想到岌域竟是存了将众人留下的心思,不由有些绝望。在这里修炼倒是没有问题,可按照其想法,不就是把众人囚禁于此吗,当一个啄虫人,那修炼有何意义。 「若我等不从呢。」水从月手持大戟,走到黑影前,长发因为对方的威压乱舞纷纷,面上看不出丝毫畏惧。 「那你们就没什么用处了,彼处就是你们的归宿。」岌域随手一指,石室裂开一道口子,对面是一片血潭。潭水黑红,有几具残缺尸身正在水面载浮载沉。看其身上残存衣物,应是方死去不久,尚未被完全腐蚀。 潭水上血气浓郁,一股腐朽之意充斥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死于此地,早已腐朽为泥。 水从月犹自不服,吴亘赶紧上前拦住其人,「阁下强悍如斯,为何却奈何不了这么几条小鱼。」 「这有什么奇怪,赤鳞本就是在我本体内孕出,若是少些,倒是可以疏通经络,多了,便要夺去我不少火元。所以,既不可杀绝,又不可泛滥。」涉及到自身,岌域便多说了几句。 吴亘终于明白了,这赤鳞并不是什么外物,本就是岌域的一部分。去之不得,但若是繁衍的多了,岌域难免如人一样会染病。 将几人留在此地,就是要时时调节赤鳞的数量,以保持身体平衡。 「阁下,此事简单,不过呢,会捉鱼的也就两人。」吴亘指了指凤儿,「其他人呆在此地,也无其他作为,只会徒劳消耗,倒不如将他们放了出去,留我二人在此即可,你看如何。」 「可以。」岌域答应的很痛快,一侧的石壁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甬道。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如何不知道,吴亘这是要以自已和凤儿为质,送他人逃出此地。尤其是齐合,当即开口,「捉鱼的事,我亦可为,不如也留在此地。」 吴亘恨不能狠狠踹这个傻子一脚,自已之所以提出将凤儿留下,一来是捕捉赤鳞离不开其人帮忙,二来凤儿修为大涨,已有了别样心思,倒不如把她留下,免得为害他人。 齐合这小子实在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你留在此地,若是事有不谐,岂不白白送了一条性命。想到此处,不由瞟了一眼凤儿。 凤儿冷冷看了一眼吴亘,转向齐合时,神情却是有些复杂,走到其人身旁,低声说了几句。齐合面露不舍,刚想开口,凤儿忽然拥住齐合的肩膀,翘首跂踵,丹唇轻轻吻上了其人额头。 一时间,场中安静下来,都被凤儿的举动所震惊。烟雾缭绕的石室中,岩浆红光闪烁,两道身影紧紧靠在一起,竟是让肃杀的石室多了些旖旎。 「等我。」凤儿淡淡微笑,轻轻推了一把齐合。 咕咚,宝象重重咽下口水,上前拉走已然不会思考的齐合。 岌域颇感兴趣的看着眼前 一暮,这些年来,见过腹中人的哀鸣、讨饶、愤怒等诸种情绪,倒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古怪的场景。人族啊,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吴亘微笑挥手,目送几人离开。水从月走出石室前,只是淡淡嘱咐了一句,「别贪玩,等你喝酒。」没有什么生离死别,倒好像是平常最普通不过的一次分别,不久即将重逢。既然很快再见,又何来悲苦离泣。 几人走后,岌域微微动念,两道红光覆于吴亘和凤儿身上。这样,两人也就在岌域体内多了一层保护,那无处不在的机关自然不会再找上两人。 石室外,长藤蠕动,送来了一些甘薯瓜果,算是二人的口粮,这些应都是岌域身上繁茂草木中所生。 简单交待几句,岌域就准备离开,吴亘求得其允许,可以在其体内四下行走,只要不误了捉鱼就成。 看着黑影散去,石室中又恢复了烈焰熊熊,凤儿脸色明暗难明,「吴亘,你可是有出去的法子。」 吴亘叹了口气,手一摊,指了指四周,「能有什么法子,安心在此捉鱼修炼就是,难不成你还想着逃。」 「你」凤儿脸色一变,「你把我也留下,竟然没有任何打算?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没了你,赤鳞我自会去捕,想来岌域也不会在意。」 吴亘无所谓的摆摆手,却是四下走动,不时用手触摸石室的墙壁,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来。 第185章 臆想 失手 石室中的生活是无聊的,赤鳞并不是那么容易生出,所能做的事唯有等待。岌域的寿命极长,常常一睡百年,时间对于他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对于其腹中的两个小虫子来说,人生芳华若在此荒废,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凤儿这些日子,一见着吴亘就磨牙,若不是其人一句话,自已怎会留在这昏暗的山中。 吴亘却是毫不在乎,不时在各个石室间窜来窜去。实在闲的无聊,便去撬砸那金黄色的石精。石精极为坚硬,比最坚硬的岩石还要致密,费了半天劲,才撬了几块几寸长的石精。 看着喜滋滋将石精小心裹好的吴亘,凤儿一脸鄙夷,她本是一名天人,身负火鸾血脉,自然寿命也长了不少,活上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一想到以后要天天看着吴亘这张令人讨厌的脸,就烦躁不堪,有时恨不得想将其一掌劈死。 可看到吴亘身陷囹圄却浑然不急的模样,又担心其有出去的法子,便将杀意生生按下。她不是没想过逃走,这两天把石室转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一处能出去的通道。 无奈之下,只得整日坐在火山口边,边吐纳那精纯的火气,边胡思乱想。这百十年,自已就要与这男人长相厮守,会不会日久生情,若是那样的话,石室中会不会多出一些小孩。既然有小孩,那该叫什么名字,是跟着自已的姓还是姓吴。 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堆长着吴亘脸的小孩子,绕膝于身边,围着自已叫娘。天啊,这太可怕了。 惊惶之下,凤儿顺手操起手边一块碎石,对着吴亘就扔了过去,「混蛋,我断不会从你的。」 吴亘被吓了一跳,避过擦身而过的石头,愤怒道:「你抽什么疯。」说着愤愤然转身离开。 凤儿双目恢复清明,回想起自已的臆想,不由羞的满脸通红。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已真对这个人生了想法。 不提凤儿心思烦躁,吴亘气哼哼的走出了这处石室。这些日子,已经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岌域体内极为宽大,有各种各样稀奇所在,吴亘每次都只是匆匆瞥过,便赶往下一处。 原本还有种若有若无被监视的感觉,时间长了,这种感觉也慢慢淡去。轻车熟路穿过一处狭长的甬道,四周密布的青藤并没有丝毫反应。这些青藤实质上是岌域体内的搬运工,无论是猎物,还是一些废弃之物,都由青藤来回挪移。 甬道尽头,是一处严实的石壁。石壁通体洁白,好似白玉,这与其他地方的颜色俱是不一样。将手轻轻覆在白壁上,吴亘微微闭目,似乎是在感觉着什么。 此处是偶然之间所发现,这才是第二次过来。吴亘总感觉,白壁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已。 手臂上的暮缓缓动弹了一下,上次掩护吴亘等人通过布满石精的石室,暮的魂力消耗不少,这些日子一直在沉睡。 吴亘轻轻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物。此物只有拳头大小,上面纹路斑驳,正是灵居。 紧紧攥着魂晶,在细腰奴的护持下,吴亘疯狂乱转的眼珠终于恢复平静,眼前各种幻象尽去。 灵居安静的呆在地上,若是肉眼观察,看不出有丝毫神异。但若是用神识扫视,就会发现,以灵居为中心,一道道黑色的波纹在缓缓流转,如同藏于天穹深处的星云,静谧而幽邃。连神识到了此处,也不由自主会被吸引进去。 静坐良久,吴亘神色一动,来了。 一个磨盘大小的光团穿过白壁,到了灵居上方。光团炽热,无数光线在其中缠绕,繁杂间却又透着有序。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光团偶尔会爆发出一阵轻响,光线骤然变化,喷吐出一道道长长的火舌。 紧紧闭上眼睛,吴亘默默感受着光团的动静。这个光团不是别的,正是 岌域的意识,此时已经陷入沉睡之中,那不时出现的火舌,应该是其正在做梦。 从当初决定留下来为质的时候,吴亘便琢磨着如何出去。硬攻,这是绝无可能,以岌域的修为,捻死自已比捻死一只臭虫还容易。 如何找到岌域的薄弱之处,吴亘倒是从暮掩护几人通过石室的事中得到启发。岌域大则大矣,但却能被暮所瞒过,可见其神魂或是意识定然不是如本体般如此强悍。 这些日子,吴亘穿行各处,一方面是为了熟悉周遭环境,另外也是为了让暮一点点、悄无声息的侵入其意识。之所以走这么多地方,乃是因为岌域的身体太大了,只在一个地方施术,用力猛些就会引来对方警觉。 就如同对付一条巨大的鲸鱼,沿着其全身,四处破口放入毒药,每次剂量都不是很大,并不影响其身体活动。 到最后毒药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再突然发作,此时对方已然无法抵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暮前些日子魂力所耗甚多,一次施术恐怕力有不逮,只能使些水磨功夫。 原本以为这个过程要耗费很长时间,不过,在游走几天后,细腰奴忽然发现,有一处魂力颇为强烈,这倒是让吴亘有了别的想法。 若是能一举控制住岌域的意识,迫其放出自已,岂不是能早日逃到外面。所以,吴亘今天便直接来到此处。按着与细腰奴和暮商量的计划,以灵居为媒,引出岌域的意识,再由暮直接侵入。 果然,灵居不负重望,成功将岌域的意识引了出来。 暮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恹恹,在得到吴亘此事结束后让其好好入眠再不打扰的保证后,长鼻向前伸出,一道白色的柔光射向岌域的意识。岌域的意识是如此强烈,暮此时尚是幼年,自然不敢直接进入其中。 过了半晌,光团没有丝毫异样,暮终于放心了些,一道白影从体中飞出,直直没入光团之中。 吴亘紧张的看着光团的动静,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不由的稍稍松了口气。忽然,光团暴戾的跳动起来,迅速扩大,向着四周膨胀。来不及躲避下,吴亘被裹入了其中。 这里哪里,吴亘懵逼的看着四周。 这是一处洁白的空间,四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如同将整个白玉掏空做成的房屋。石室的边缘,有一些黑线正在缓慢蔓延,这些黑线几不可视,却是在慢慢蚕食着这处空间。 吴亘心中恍然,自已落入了岌域的意识之中。这可如何是好,骤然遇到此种变故,下意识向着石室的四壁跑去,可无论怎么移动,自已仍是在石室的中间。仿佛在自已跑动的同时,石室也在随着自已而移动。 正焦虑间,四周黑线忽然快速移动,向着各处蔓延。这些黑线正是暮侵入岌域意识的具象,显然是暮和细腰奴发现了自已的不妥,加快了动作。 脚下的白玉不断碎裂,连四周的墙壁也开始脱落,缺口处一片漆黑。吴亘惊惶的来回跳动,试图避开那一个个黢黑的缺口,可白玉脱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失去最后一处落脚地后,吴亘掉入无边的黑暗。 眼前一转,吴亘看到了一座小小的火山。火山缓慢的在地面移动,不断吞食着沿途的丘陵、石岗,渐渐的,火山越来越大。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年,火山四周覆盖上厚厚的岩石,渐渐长了草木,有了清泉,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山峰。数不清的鸟兽被吸引而来,山峰不再只是吞噬岩石,连这些野兽也不再放过。慢慢的,再没有活物敢栖息于这座山中。 四周的小山都被吞没,成了一片平坦的荒原。山峰静止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也意味着沉眠的时间也在延长。也许再过成百上千年,这座山峰会成为这片陆地上最高的山峰。到那时,腹中的火山再也无法驱动如 此庞大的身体,便会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座静寂的高岳。 正恍惚间,吴亘忽然听到一声暴怒的声音,「竟然毒害于我,你难不成想被灭杀吗。」 骤然惊醒,吴亘发现自已被青藤缠绕的严严实实,正穿过一个个石室,甬道,湖泊,到了那处有火山的石室之中,身体倒悬在火山口上。 岌域的身影再次出现,身形剧烈晃动,显然已是愤怒至极,自已竟然被一个虫子给耍了,如何能够不怒。 看着石室中丢放着的石精,岌域更是愤然,「贪婪的人族,既然如此觊觎我元精,那就让你吃个够,看你能吃下多少。凤儿面色苍白,不知道岌域为何会突然动怒,强大的威压下,其人倒地昏迷过去。 炙热的岩浆腾起,热浪滚滚而来,吴亘垂下的头发已经被烤焦。黑影一晃,已是到了昏迷不醒的吴亘身边。身体中射出一道红色光柱,直直没入吴亘身体。 这是庞大的火性元气,以吴亘的修为如何能纳入如此多的元气,身体渐渐如河豚一样涨大起来,可红焰依旧不断注入,眼见着吴亘就要炸裂开来。 忽然,有一个小巧的玉坠从吴亘脖子上垂了下来,在空中晃晃悠悠摆动。玉坠在吴亘被扔在大风寨前时就挂在脖子上,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什么神异,吴亘也只当它是个念想,平日里并没有多么关注。 悬于岩浆上的玉坠隐隐亮起,吴亘的身体迅速憋了下去。不仅如此,从黑影中射出的光柱也被其吸了过去。吸力是如此之大,以至光柱迅速变粗,源源不断涌入其中。 岌域的身形摇晃起来,拼力想着断开光柱,可以他的能力竟然无法抗拒,惊惶之下,整座山峰都颤抖起来。 第186章 脱身 吴亘缓缓睁开眼睛,躺在满是沙砾的土地上,面前有一座巍峨大山。转目四望,自已还在山脚处,也就是岌域本体的脚下。 为什么自已到了这里,摇了摇有些刺痛的头,动了动亦有些阵痛的身子,心头疑惑之下,吴亘慢慢爬起身来。忽然,身子一僵,抬头看向头顶。一个黑影静静浮于空中,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已。 确信自已不是处于幻境,不是处于岌域的本体之中,吴亘的胆子大了起来,「岌域,难不成你后悔了,舍得把我放了出来。」 岌域围绕着吴亘,打量了一圈,「鄙山甚是狭仄,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一应随身之物,我已一并送了出来,从此不再相见。」 吴亘打量了一下四周,断刀、灵居什么的都在,唯独少了个凤儿。 「还有一个人呢。」吴亘总不能就此离去,那以后与齐合如何见面。开口就是,我把你媳妇弄丢了,那齐合不得拼死拼活找自已闹腾。 「此女子尚有大用,不能给你。」岌域断然拒绝。 「那我还不走了。」吴亘的泼皮劲上来,掉头就往眼前的山峰走去,「要不全全乎乎把人送出来,要么就把我也留下。」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的岌域气势弱了许多,但不管怎么,对方既然已经服了软,那还不趁机发些利市。qδ 看着吴亘毫不犹豫大踏步向前,岌域沉默良久,「好,允了你,只是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若是你修为大成,不得拿今日之事作伐,你我互不相欠。」 吴亘一愣,这什么意思,赶紧顺势借坡下驴,「行,我自是答应你。不过,那些石精」 岌域闷哼一声,「不要太过分,莫以为我怕了你,只不过是不想将来给自已带来麻烦罢了。」 「喂喂喂,你把我伤的这么重,难不成还不允许我收些药钱。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不会找你麻烦,但你也得意思意思。不然,将来哪天我一个不小心,就把整座山给拆喽,这事我在行,还请阁下三思。舍的些许小钱,换来万载太平,何乐而不为呢。」吴亘循循善诱,竭力劝解对方。 又是一阵沉默,岌域忽然消失。吴亘一愣,难不成买卖没谈成,把人家给吓跑了。 正不知所措,面前山中飞出一人,被红光托着,落到了吴亘面前,正是昏迷不醒的凤儿。与之一同落下的,是六根一尺多长的石精,还有一些瓜果之类。 「你的要求俱已满足,空口无凭,得立下字据,今后不再为难于我。」岌域再次出现,黑影中裹着一块三尺长的石板。 探了探凤儿的鼻息,倒是没什么大碍,吴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着六根石精,撇撇嘴道:「枉你活了这么些年,也太小气了吧。我的人没事吧,为何会昏迷不醒,不行,还得加点医药费。」 岌域按捺不住,终于发怒,「此人是方才你驱使食梦兽,意图迷惑我时被殃及,怎又算到我的头上。」说着将石板往吴亘面前一丢,「快些立下字据,否则这人我还就不给了呢。」 眼见再榨不出什么油水,吴亘不由失笑,伸手取过石板,用断刀在上面唰唰唰刻了几行字。无外乎是今收岌域六枚石精,以后不得与其为难云云,最后落下自已的大名。 吴亘随手将石板抛回,「好,钱货两讫。不是我说你,这么个大个子,做事这么小气。你呀,也就是窝在山里的命。」 岌域闷哼一声,待看向石板时却是一愣,这写的什么字,异洲雅文如何识得,「此物不算,得用魂力烙印其上方可。」 吴亘一愣,「魂力烙印我又不晓得,将就些吧,反正这契约只约束我一人,只我要认即可。」 「不行,在大遗洲只重 魂文,其他皆可作假,唯此方可约束。」想了想,岌域开口道:「放开心神,我自会教你魂文如何书写。」 吴亘倒是听出来了,这大遗洲通行的是魂文,自已还要在此行走一段时日,倒还真得学上一二。遂让细腰奴和幕护住自已心神,让岌域入了进来。 一段意识传了过来,只见空间中出现一根光线,不断弯曲扭转,如蛛丝落入风中,不断翻卷成古怪的图案。很快又有第二根光线出现,叠加于其上,使的图案更加繁复。接着是第三条,到最后,一个个晦涩难明的图案不断在吴亘面前出现。 这些图案有时一个就可代表海量的意思,有时却是好几个图案组合方能表达一个字。如魂之一字,就需要整整四个图案方能组合完成。 得亏修炼度妄诀这么长时间,加上又有幕和细腰奴这么些日子的教导,吴亘对魂文掌握的倒是很快,不过是魂语的变形罢了。 等岌域的意识退出,吴亘重新拿起那块石板,双目微闭,魂力淌出落于石板之上,按着方才岌域所授,轻轻在石板上流转,把刚才的文字又得新写了一遍。用肉眼看去,石板上并无一字。但神识一扫,却是一目了然。 这一次,岌域看了后颇为满意,石板一收,也不告别一声,转眼间消失不见。 吴亘将地上的东西收好,看着倒地不起的凤儿,不由有些发愁。水从月他们出来已有一段时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大的荒野,自已如何去寻找。 想了想,吴亘取出震天弓,对着天空射了一箭。红色的箭矢高高飞到空中,轰然炸开,如同一朵巨大的烟花。 既然找不到这些人,那就让他们过来寻自已。吴亘相信,水从月等人断不会走远。 等了半个时辰,远处尘烟滚滚,一人正发力狂奔,长发飘舞,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身后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土龙。 「从月,在这里。」吴亘举臂大呼,多日不见,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水从月匆匆赶到,一脸憔悴难掩,上下打量吴亘,发现其人除了衣服破些,头发秃些,身上疤痕多些,倒是没有大碍。长出了一口气,水从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甚好,出来就好。」 「其他人呢。」吴亘赶紧询问。 「俱是安好,我当先过来探察,其他人随后就到。」水从月说着坐在地上,缓缓平息呼吸。以其人的修为,竟然也累到如此程度,可见这些日子过的并不轻松,加上又来的急了些,竟有些气血不继的味道。 吴亘心中温暖,浊酒一杯托性命,江湖夜雨十年灯。兄弟就是兄弟,不必朝夕相聚,唯有急难之时不离不弃而已。 不一会儿,齐合等人也奔了过来,宝象肩头还背着那只冬青鸟。一见到吴亘,冬青鸟从宝象肩头跳下,直直扑到吴亘怀中,呜咽声声。 几人相拥在一起,经此生离,方知同行不易。 齐合将凤儿救醒,六人聚在一起,好奇询问吴亘为何能够从岌域手中脱身。关于这个,吴亘也说不出个由来,只是说与岌域立了契约。 虽然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但一帮人却也并不追问,只要人平安即可。吴亘将石精分给大家,即使有人不愿意要,也强塞给人家。做带头大哥,绝不能吝于钱财之物,否则会坏了人心。 在此已经耽搁半月有余,六人重新上路,历经玉蚕、岌域两事,现在对大遗洲也有了新的认识。在这里,断不可过多仰仗自已以往经验。大遗洲孤悬于世外,逢九十九年方才打开,这其中,孕育了多少迥异于现世的生命。 一棵树,一块石,一只虫,说不定都是与人族并齐的生命,在如此独特的环境中,自有自的存世之道,自有自的文明之路,孰高孰低,倒还真不好说。 人族,在这里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绝非高高在上的万灵之长。只能感叹造化之奇,宇宙之瑰丽,竟然生出这么多的奇诡之物。 一路之上,重新确立了世界观的六人,小心翼翼前行。无论是遇到什么生灵,无不谨慎对待,生怕又蹦出一个什么大怪物。 行了十天,终于走出这片荒原,前方山水渐绿,各种各样的鸟兽也渐渐多了起来,倒是让已经陷入饥荒的六人多了些补充。 一路上,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灵不断出现,让六人眼花缭乱,啧啧惊叹。此次大遗洲之行,不说别的,即使最后一无所获,能见到这些奇景,也是值得了。 前方草木渐密,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树木繁盛,藤蔓交织,不时有兽吼鸟鸣声从中传出,挡住了前行的道路。 相互对视一眼,吴亘等人紧缚了身上的衣物,做好搏杀的准备。越是这种丰饶之地,越是有猛兽出没,自当小心应对。 吴亘依旧是一马当先走入其中,挥舞断刀开路,斩断拦路的荆棘草蔓。不时有受惊的野兽奔出,别看几人都有修为在身,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入夜,六人就在林中休息,火上烤着一条大蚺。这蚺皮硬如木,凶狠异常,六人各施手段,联手应对,方才堪堪将其灭杀。 进食完毕,除值守的宝象外,其余就地休息。正沉睡间,吴亘被宝象推醒。 借着林间投下的依稀星光,其人一脸惊异。 「怎么了?」 「你看。」 吴亘顺着其手势看去,眼中瞳孔变的越来越大。 第187章 血塔 幽暗的丛林里,出现了一座高塔。塔呈锥形,四周方形,越往上则是越窄,到了顶端时,则是成了一座平台,上有一座石屋。塔身斑驳,不少掉落的长石乱陈,犹如嶙峋枯骨。 在暗夜里之所以能看见这座塔,乃是因为这是一座光塔。无数流光从塔中飞出,向着天际而去,拉出一条条五彩斑斓的丝线,连接着暗穹与光塔,就好像天上的银河倒转,连接起了人世与天国。 吴亘张着嘴,吃惊的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一幕。如此瑰丽诡谲的光塔,无声的出现于林中,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处蜃景。 林间野兽的哀嚎声大了起来,此起彼伏,渐至同步。哀哀声萦绕于林间,裹挟着风儿,如同一曲悠悠悲歌。 百万幽魂,悉噙斑斑血泪,千年殇曲,如闻末路之哭。 众人都被惊醒,齐齐站在吴亘身旁,默默看着眼前光塔。这是一座沉眠于茫茫丛林不知多少年的废墟,能建造出如此雄浑的建筑,可见文明之盛,人力之厚。 哀意如水,渐渐浸染心怀。荒塔如冢,葬下了多少兴衰存亡。那无尽的流光,何尝不是守护于此的孤魂。 众人就这么站着,直到露水湿了衣襟,林中腾起雾气,天际出现黛青,光塔方才渐渐黯淡下去,重新隐藏于密林之中。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等人虽然一夜未眠,却是丝毫未感到疲倦。简单生火烤干衣服后,将昨日的蚺肉烤食,彼此看了一眼,却是一言未发,向着光塔出现的地方走去。 在林中行走,最大的敌人不是别的,正是这无处不在的树枝藤蔓,密密麻麻,相互交错,几乎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每行一步,都要费很大气力。有时候吴亘觉的,自已六人就是大网中的蝇虫,随时等待着捕食者的伏击。 前方的藤蔓越发紧密,吴亘用力挥舞手中的刀,连意经心法也用上了。想当初在白云瀑下,自已能逆水击退瀑布十几丈,但如今,刀气发出,三丈已是极致。如果刀刀如此,恐怕砍上几十刀便会力竭。最后,只能如普通人一般一刀刀艰难前行。 越到深处,藤蔓越发坚韧精壮,有如十几根牛筋外加钢丝缠绕在一起,砍起来更加吃力。吴亘脸色有些苍白,水从月死死咬着嘴唇,宝象喘着粗气,齐合闷不吭声,几人一路砍藤,已是疲惫到了极致。 再高的境界,再强的武力,也被消磨在了这个简单重复动作中。桥班和凤儿则是要警惕着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毒蚁、异草、瘴气,一行六人被折磨的已经麻木。 只有冬青鸟,懵懵懂懂跟在几人身后,不时咳咳两声,喷出一两点火星。在吃了一条赤鳞后,这鸟身上由黄转青的羽毛也染上了一层浅红,有时还会不小心喷出小小的火苗,一路走来,它飞行的本领没有学会,倒是多了个喷火的技能。如今,休息时点火一事,已经完全交给冬青鸟负责。 吴亘感觉眼前有金花飞过,这是气血快要耗尽的征兆,哀叹间,随手向前砍了一刀,手底下却没有像方才那样传来反弹之力,好似砍了个空。 力道没有收往,身体一个前俯倒了下去。 眼前一亮,密集的藤蔓不见,前方出现一片空地。 等爬起身,吴亘还来不及兴奋,便怔在了原地。其他几人顺着吴亘砍出的豁口进入,却也是呆立不动。 空地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塔身暗黑,却又夹杂着幽绿,那是一条条的藤蔓,从塔中而出,紧紧缠绕于塔身上的条石。如同无数的巨蟒,死死绞住宽大的石塔。 一股苍凉颓败的气息传来,破败的塔身,崩落的石块,遍布的青苔,无不告诉众人,眼前,正是夜间几人所见的那座光塔,只不过在白日里,万千的流光不见,石塔露出了其本来的面目。 良久,桥班才开口道:「好高的塔啊,这得多少人多少年才能建成如此层台。」 「体息片刻,等会我们登塔一探。」吴亘率先坐在地上,累的连断刀都无法抬起。随意补充了些食物,一行人猜测着此塔的由来。 宝象与桥班吵的热火朝天,争论着塔中能挖出多少宝物。吴亘则是安抚着冬青鸟,不知何故,到了此地,这只鸟儿便有些畏惧,将头埋在吴亘怀里不肯伸出。 凤儿忽然开口道:「这座塔煞气甚重,应是死了不少人。」众人闻听一愣,重新打量起了这座高塔。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细细一品味,果然,整座塔煞气缭绕,黑焰般不断跳跃,历经这么些年仍是如此浓郁。煞气冲天,塔的上空竟然看不到一丝云朵。 「走吧。上去看看。」吴亘吞下手中最后一块蚺肉。煞气再重又如何,在场的人又不是没有见过血,终不能被这无形之物所挡住吧。 等到了塔底,众人才发现这塔到底有大。四方形的塔底,仅一边就有三百丈之长,俱是用巨石垒成。四面都有长长的台阶,直直通向塔顶。 四周基座上,雕刻着一个个狰狞图案,栩栩如生,历经多年,仍似要跃出择人而噬。而出现最多的,却是一个个高大的独目人。 一脚迈出,吴亘踩在了第一阶台阶上。脚刚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石面上,吴亘脸色一变,眼前变的一片通红,四下全是血,红色的血气不断冲击着心神,一股暴戾杀戮之意传来,一时间,只想着拔刀胡乱厮杀方能祛除心中杀意。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烦躁,吴亘眼神渐渐变的清明,好强的煞气,竟然能直接影响神魂。「小心些,这些煞气可以乱人心智。」吴亘出言提醒,赶紧将已有暴走迹象的冬青鸟抓起。 众人闻听,都是小心迈步,果然都是心神一震。「好强的杀气。」齐合感慨道,「长久在此,难免会失了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器。」 水从月则是冷笑道:「强则强矣,邪不压正,不过倒是个磨砺心性的好地方。若是能捱过,心性当更加坚韧,胜过百场战场厮杀,修为说不得会更进一步。若是挺不过,不要硬撑,免得祸害他人。」说着率先向上走去。 闻听此言,哪里会有人退缩,都是心志坚韧之辈,岂能落后于人,纷纷向上而去。 吴亘心中哀叹,水从月这个家伙,一句话把大伙都逼的没有了退路。方才自已觉察到异常后,本想着一两人上去探探即可,这下倒好,没人肯落在后面,不看连桥班都直愣愣在往上爬吗。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走在最后一位,随时提防有人失控,以好及时救援。至于自已,吴亘还是信心十足,走过鬼蜮,历经厮杀,又有幕和细腰奴,等闲煞气怎能迷惑自已。 走在台阶上,覆于表面的苔藓尘土被磨掉,石阶的本来面目露出。阶上有一层坚硬的暗黑色泥土,遮住了石头的纹路,也覆盖了上面的图案。 吴亘轻轻捻起一点放于鼻下,难言的味道传来。这不是什么泥土,而是血渍,积攒了不知多少层的血渍与土混合,以至于多年之后,仍留存于此,变成沙土一般的存在。 拂去这一层血渍,台阶的图案显现出来,乃是一个个的骷髅,一个挨着一个,让整座高塔恍若京观。 越往上走,塔中的杀戮之意越重。等走过一半的台阶,怀中的冬青鸟已经无法自持,狂暴的撕咬蹬扯,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将其打晕了过去。 一路攀登,整座高塔并没有石室、房屋之类的存在,就是个实心石台。等了中间位置,方才出现了四个石屋,分别位于塔的四面。 走到这个地方,桥班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双目充血,口中不断发出嘶吼,恍若一只野兽。 吴亘与水从月对一眼,将其人扶到一处石屋中休息,若是情形再恶化,那只能打昏了事。 石屋中陈设极其简单,连个桌椅也没有。众人也不管四下尘垢,席地而坐,闭目调息,平抑心中的杀意。其他人还好些,就是桥班,已然不似人形,趴在地上不断嘶吼,对着身旁的人呲牙咧嘴。 吴亘叹了口气,悄悄走到桥班身后,准备将其击倒。手刚伸出,桥班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竟然一把抓住了吴亘的手,力量之大,让吴亘也无法招架。没想到这桥班平日里看起来武力不彰,内中劲道却是不小。 猝不及防之下,吴亘被甩到一侧的石壁上。轰隆一声,墙壁上竟然被撞出了一个洞。宝象见状大惊,赶紧与齐合合力,死死制住了桥班。 哎呦,吴亘坐在地上叫了一声,方才桥班虽然把自已扔到了墙上,以自已的修为,却是没有什么大碍。正奇怪为何这轻轻一碰就能撞出一个洞,从洞中掉下一物,正好砸到了自家头上。 捡起掉落之物,吴亘面露疑惑,这是什么。眼前是一个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器物,长只有一尺左右,形如长蛇,蛇口向前,蛇身盘成一圈,中间嵌有一块黯淡水晶。蛇尾垂下,正好可以握在手中。 吴亘左右摆弄,不知道触碰了什么,蛇口亮光一闪,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从洞口冒出袅袅青烟。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呆住了,这是什么法器。 「快,给我看看。」桥班的声音传来,只见其拼力抬起头,神情激动,眼中血红不翼而飞,显然已经恢复清明。 第188章 启人姬夜 桥班端详着这个奇怪的物件,爱不释手,眼中满是惊喜之色,什么一路以来的戾气浸袭,什么杀意难以自制,统统一扫而光,眼里只有这个奇怪的物件。 在场的人也皆是松了一口气,桥班堪称器痴,有东西转移其注意力,倒也是件好事。 稍稍休整,六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四个石屋,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再往前走,浓郁的煞气已是肉眼可见,无形无质的煞气竟然影响到了现实。黑气从塔身向着四周飘曳,以至于眼前的景象也扭曲变形起来。几步开外的情景,就已经如水面倒影一般,歪歪扭扭,变的影影绰绰。 黑雾中,开始出现一个个的身影,这些人俱是手提着头,头有独目,身披兽皮,站在黑气中冷冷注视着几人。在这无数的人影注视下,即使没有其他动作,亦是让人胆寒。 众人停下了脚步,因为台阶的上方也出现了人影。每向上一步,这些黑影就向众人逼近一步。看着如林般围绕着自已的人影,六人心下升起一阵寒意。 水从月回头看了一眼吴亘,唯有他眼中俱是兴奋。吴亘相信,要不是担心其他人,水从月早已一个人杀上塔顶。所谓的煞气,对其而言,不过是稍重一些的磨刀石罢了。 第二个承受不住的却是宝象,他直言想下塔,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倒是齐合和凤儿,虽然也是面色苍白,但手牵手之下,竟然坚持了过来。 吴亘亦有心折返,虽然自已并不惧这些煞气,但其他人若是出了什么偏差,在当下如此荒凉之地,又该如何救治。 心神中一阵波动,细腰奴现身,吴亘有些惊讶,这些日子细腰奴没什么事就沉眠于魂晶之中,倒是极少主动出现。 一番交流后,吴亘转了念头。细腰奴告诉他,这些人影本是离魂,历经日月濯耀,风吹雨沥,大多都已消散,剩下的则被淬炼为精纯魂印。 这种魂印已失去原有主人的意识,原本还残存于魂中的七情六欲,皆是已经消弭。就如同河中顽石,长年累月被水流冲刷,杂质渐去,化为精玉一般。 这些人生前应该都是战士,加上此塔有些玄妙,被拘束于此地而不得离开。便延续了生前的使命,羁绊于此保护石塔。若是能战而胜之,对于神魂来说可是大有裨益。而且细腰奴所居的魂晶历经多年消耗,也需要这样的魂印加以补充。 因为不用担心七情六欲浸染,上古之时,一些门派曾经四下寻觅这种魂印,作为自家门人历练神魂的对手。恰逢如此难得机会,细腰奴倒是希望吴亘多在此盘桓些时日,一方面与这些魂印争斗,精粹自家神魂,另一方面魂晶也好补充一些魂元,稳固自身。 至于其他人,吴亘不是有磨盘大法吗,护着些就是了。即使一时有些不适,只要神魂不灭,下塔后自可慢慢恢复,反正这些魂印断是不会附身离开此地的。 得了此讯息,吴亘召集几人过来,讲了其中机缘。这么一来,除了桥班不在意外,就连宝象也咬牙留了下来。 吴亘将几人拢于自已身旁,磨盘大法发动,护住几人神魂。凤儿内视着自已心神空间中隆隆而来的硕大磨盘,惊异的看向吴亘,未曾想此人还身藏如此奇怪的法门。联想到在岌域体内时,自已莫名产生的那些臆想,心中对吴亘再度警惕了几分。 随着六人再度前行,这些原本只是警惕的魂印纷纷向众人逼来。 吴亘心神空间中,出现了独目人的身影。对方提着一把古怪的刀,手拎头颅,直接就向吴亘扑来。战了几合,吴亘发现,这些独目人魂力极为夯实,但实力并不是太高,感觉就如一块小石子一般。 想想也是,虽然有天地锤炼,但历经不知多少年消耗,魂元一点点流失,又能存下多少。就如同一路走来的藤蔓,没有什么 大的威胁,只是费力罢了。 连战十几回合,吴亘终于将独目人灭杀,对方化为一股光华消失不见。估量了一下此战损益,虽然消耗了一部分魂力,但有这些魂印作为补充,总体损失并不是很多。 吴亘心下大定,开始一步步上前,迎战一个个的独目人。至于其他人,吴亘每个人神魂中都凝了一个磨盘看着,其人能抵抗最好,实在抵不住的,吴亘就催动磨盘大法周旋,一时间倒也无妨。总体而言,吴亘相当于以一已之力对抗着五个独目人。 为什么是五个呢,磨盘大法在水从月那里吃了瘪,对方不仅不领情,反而让吴亘赶紧撤回磨盘,全凭一已之力对抗。细腰奴则是放开魂晶,任意放这些魂印入内。以其手段,这些魂印到了魂晶中,还不是任其摆布。 就这样,六人如蜗牛般一点点向上爬动,直至日暮时,距塔顶还有很多的一段路要走。 由于担心有人折损,吴亘便带着几人回到塔身中的石屋中,那些魂印并不追赶,只要不到其近前,便不管不问。 入夜,身侧一束束光亮如萤火般升空,将四周乃至夜空染成一片青绿,映照的几人脸上也青黑不定。 坐在石屋前的台阶上,吴亘等人俱未入眠,置身于如此瑰丽的异景中,又如何能睡的着。从塔的规模来看,这些独目人也曾是大族,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族人死在塔上。这万千流萤,每一点亮光,说不得就是一个族人的痕迹。 到如今,恐怕这些独目人早已消失于时空长河,只留下这座巍塔,曾见证过他们的辉煌。 大遗洲,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容留了如此多的种族、文明、生灵。 第二日,众人皆是有些恹恹,在吴亘的带领下,再次向塔顶走去。这次到了午后,六人便返回石屋休息。实在是消耗太大了,这些魂印越往上越密集,实力也逐步增强。几人连番厮杀,已是心力交瘁。连吴亘这个唯一的魂师,都有些撑不住了。 只有桥班和水从月仍有战力,水从月就不用说了,天生的战斗狂人,是愈战愈勇的,不到身亡,断不会退缩。桥班则是醉心于新玩意,魂印来不来与已何干,袭向他的魂印倒全是吴亘挡下的。 本来宝象建议,将桥班放在此处,几人自去登顶,可吴亘生怕这位哥哥万一抽什么疯乱跑,还不如带在身边放心。唉,自家就是劳碌的命。 一路苦捱,第五天正午的时候,六人终于渐至塔顶,登塔这一面的魂印基本也被清理完毕。 昨近塔顶,独目人也不再是断头形状,而是化为身披长袍,头戴高冠的祭师。这些魂印明显强大了许多,吴亘与水从月只战了一个后便魂力枯竭。 幸好的是,其他三面的魂印并不过来支援,而且这些魂印分层而立,并不离开所立身台阶,吴亘等人才能有缓息之机。 二人也知道到了极限,便不再托大,任由细腰奴施为。到最后,其实是细腰奴大肆出击,魂晶门户大开,风卷残云般将这些魂印收入其中。黑色的魂晶竟然隐隐透出光亮,可见细腰奴收获之丰。 临近塔顶,领头的水从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抓紧了手头的长戟。 众人一时紧张起来,吴亘操起断刀,一跃而上。塔顶是一处平台,平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蛇形雕塑,与吴亘在塔腰石屋发现的不知名物件模样差不多,只是大了几十倍而已。 平台四周,则是一排石台。石台中间稍稍内陷,正好可以放下一个人的头颅。纵然风吹雨晒,上面仍积了厚厚的一层黑褐泥土,显然是血渍淤积。数一数,一面有九个,计有三十六个石台。 让吴亘等人警觉的不是这些,而是此时,有一人正负手站于蛇形雕塑前。 此人身着一身黑袍 ,长发被塔顶劲风吹的猎猎作响,背对众人仰头凝视身前雕塑。奇特的是,此人竟然生有一条长尾,正悠闲的晃来晃去。 不怪水从月警觉,六人一人艰辛,还有细腰奴相助,才勉强爬到塔顶,此人孤身在此,看其模样,仍是元气十足,怎不令人惊异。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身相对。这是一个英俊的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双目狭长上挑,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泛着微微深紫,冷傲孤清的同时,又显的有些魅惑。孑然独立于此间,自有一种傲视众人的强势。 「无尾人,你们终于上来了。」男子忽然开口,用的却是雅言。 吴亘拉了一把正欲上前的水从月,这两人都是生的十分俊美,天然犯冲,别一会再打了起来。 「哈哈,有尾人,幸会幸会。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吴亘一脸笑意,将刀放下,颇为熟络的走到男子面前,伸出手就要来一场执手相对。 男子未曾想吴亘如此热情,怔了怔,并未将负于身后的手伸出,上下看了一眼吴亘,「鄙人在此等了四日,诸位方才姗姗到来。我叫姬夜,启人。」 「启人,哪国的,离赵国远吗?」吴亘一脸疑惑。 第189章 文明的离歌 高塔顶,劲风阵阵,吹的双眼迷离。举目望去,四下林海莽莽,竟是一眼望不到边。高高低低的树梢,如同绿色的连绵丘陵,不时有飞禽走兽从丘陵间穿过,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 如此蛮荒之地,远观绝对不会看出一丝文明的气息,谁又曾想到,在这郁郁丛林中,竟然隐藏了一座高塔,记载着一段过往的痕迹。 吴亘坐在地上,正试图从姬夜口中探出更多的信息。这是吴亘第一次接触启人,这个奇怪的种族以往闻所未闻。 反观姬夜,对于人族倒是熟稔的很,不仅操着一口流利的雅言,而且对人族的历史、文教、制度、修行等俱是掌握不少。 与水从月对视一眼,对方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虑,吴亘心头一沉,竟然连水从月都如此忧心。从方才姬夜简单透漏的信息看,启人生存于一处名为昆天洲的所在。此洲孤悬海外,极少与各洲交通,所以在人族中流传不广。 「姬兄弟啊,看你一人游历大遗洲,实是令人佩服的很。行路艰难,为何没有仆从朋伴相随,也好有个照应。」吴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眼神却是瞟向了姬夜的尾巴。 此人能知晓这么多人族知识,应不是卑下出身,否则哪来的渠道懂得这么多。就如吴亘,对启人一无所知,但水从月明显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姬夜在场不好明说罢了。 姬夜微微一笑,「吴兄弟倒是有心了,大遗洲固然险阻重重,但亦有莫大机缘。说实话,家中并不同意我到此,但九十九年才能等到的机缘,怎可错过。 我到此地,一来族中有些痼疾,看能不能在此寻到解决的法子,二来于我而言,也是想见识一下各族风采,相互切磋借鉴。 姬夜倒也坦然,一面回答吴亘,一面却是瞟向水从月,「这位仁兄,这几日登塔之时,阁下一路奋勇向前,倒是让愚弟颇为佩服,不如有空切磋一下如何。」 水从月冷冷道:「佩服不敢当,阁下一人登塔,仍从容自若,我等六人同进,尚且如此艰难,高下立判,不必如此虚伪。切磋之事好说,只不过鄙人出手甚重,如有失手,还请阁下海涵。」 姬夜并不恼怒,只是微微颔首,「如此切磋正好,启人从出生至成年,无论高低贵贱,俱是一路拼杀。无论胜败,敢战者方为勇士。所以请水兄不必留手,手段尽出。至于方才高下之说,其实我能顺利登塔,倒是沾了些修炼功法的光,抛开这一层,其实修为着实一般。」 看此人说话倒也磊落,水从月面色也缓和下来,「那择日不撞日,不如就在此比试吧。我等几个还要继续前行,恐怕停留不了多长时间。」说着起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水兄勿急,这些日子你等与魂印多日较量,已是心神俱疲,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皆是游历,不如结伴同行如何,路上也好时时切磋。」正说着,姬夜猛然回头,一脸不悦,「你二人干什么。」 吴亘和宝象讪讪的从姬夜的尾巴前站了起来,「好,只要你放心同行,我们自当可以。不过老姬啊,你这尾巴有什么用处呢,奇哉怪哉。」 姬夜脸一沉,「少见多怪。」却是不愿意搭理吴亘。 水从月也是一脸难堪,这两人不时作出一些无聊之举,这就和当面问人家长胡子有什么用一样,你让人家怎么回答。 几人商量妥当,姬夜往后与吴亘等人相伴而行,相互守望,在离开大遗洲之前,不得出手相对。 正交谈间,忽然听的桥班惨叫一声,从蛇形雕塑上重重掉下。 原来一到塔顶,桥班便被蛇形雕塑所吸引,爬上爬下,仔细察看。也不知道此獠发现了什么,兴奋至极,欢呼雀跃,却是一不小心从雕塑上掉了下来。 吴亘和宝象咋咋呼呼跑了 过去,这个蛇形雕塑一看就是不一般,说不定是什么大宝贝。 姬夜看了一眼围拢在一起的三人,颇为同情的对水从月道:「水兄,这一路之上倒是辛苦了。」摊上这些队友,着实有些心累。 水从月难得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大概知道蛇雕是何种功用了。」桥班兴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蛇雕对吴亘道,「此物说是法器吧,却是与一般法器大不相同。一般的法器是用灵气驱动,而大遗洲灵气几无,又是仰仗什么呢。」 说到此处,桥班故意停顿了一下,一脸傲娇看着围拢上来的众人,「就是那个。」说着伸手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阳。 举起手中那座小些的蛇雕,指着其中的水晶,「这种水晶颇为奇妙,可以储存日月光华,代替灵气。前次大家已经看着了,历经这么些年,威力仍然不可小觑。塔顶这个,俨然威能更大,一次发动,毁城摧郭应不在话下,只可惜放置于此的水晶不知去了何处。」 「既然这些人有如此强力法器,为何还死了这么多人。」齐合有些不解。 桥班挠挠头,这个他倒是无法解释。 「这是血祭。」姬夜忽然发声,「此处水晶可能是威能渐失,或是有强敌来袭,所存日月光华用尽。所以这些人便用了血祭的法子,将人身血气精华注入水晶,以维持蛇雕所用。」 众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这些独目人到底做出了什么,又面临怎样的威胁,竟然牺牲了如此多的族人,以维持蛇雕运转。 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奉献出如此多的族人,最终还是身死族灭。可见一味倚仗外物,不强健己身终是死路一条。 走下这风雨斑驳的高塔,众人心思俱是有些沉重。回头再望,塔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孤零零的守望着以往的荣光。 高山升起又倒塌,江河奔涌又枯竭,繁星坠下天幕,雄塔没入烟尘。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浩瀚历史长河中,究竟出现了多少璀璨文明,又埋葬了多少强大的种族。人族纵然当下强大,高居众灵之长,若干年后,会不会如这些独目人一般湮灭于历史尘埃。 离开高塔,一行人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走过了千山万水,见过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灵。 在一处沼泽之地,见到了一种奇怪的生灵。这生灵吴亘姑且称他们为将逝者,因为这个种族已经快要绝灭,只有九个将逝者存活于沼泽之中。 这种生灵与吴亘等人所见过的都不相同,每个将逝者都是一团黑色的带有长丝的团状物,如同水母一般,闪烁着各色光亮,在幽暗的沼泽中吟唱着悲凉空灵的曲调。 将逝者性子平和,已经在大遗州存活了万年之久。可终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渐渐趋于消亡。 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语言、文化,这也是生灵开智的标志。在沼泽之畔,还有无数半圆形的石头房屋,其中放置的都是将逝者的尸骸。用了一种特殊的法子保存,不至于化为尘埃。 残存的九个将逝者,在一块块黑石上游走,石碑上留下了莫名的花纹。他们正用看不懂的符号,记录着种族的知识与过去。试图倔强的向天地证明,他们来过、奋争过。 轻轻走过那些已经刻好的黑石,路过默默篆刻碑文、完全不理会他人的将逝者,众人默默无言,就连桥班也收敛了许多。这些黑石,就是一块块墓碑,一个绵延万年的种族就此走到了尽头,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 多少年之后,有谁还会想起这个种族,唯有这些黑石,能证明将逝者存在的痕迹。 在一处大湖之底,吴亘等人在水下十几丈处发现了一片残垣断壁。一个个巨大的人头兽身石像,默默伫立于水中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些石像在水流的冲刷之上,已经残破倒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绿苔水草。 所有石像都仰头向天,目光幽深,嘴巴微微张开,似在祈祷,又似在咒骂。 游走于石像之间,那些深邃的目光似乎始终在盯着众人,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生怕一个不小心,石像就会暴起攻击。 数千个石像或倒或站,守望着身后那片巨大的城郭。一眼望不到边的石像默默无言,这种景象,何等的悲凉,何等的震撼,何等的无奈。 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种族,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世界,这是一处文明的离殇。无名的种族长眠于这幽深湖泊之中,没有留下任何记载,只有这些石像,诉说的着不尽的无奈和悲凉。 一路前行,七人发现了数处类似的遗迹。再过经年,或许这些遗迹也将彻底湮灭于世间,一段历史终将无声消失于天地。 行走于高山之巅、大湖之滨、无边树林、漫漫荒漠,到处都留下了七人的足迹。随着脚步丈量过一个个遗迹,如同跨越了一段段尘封的历史。 夕阳下,七人站在高高的山峰上,身后,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不免有些萧索。 古迹荒垣好叹嗟,满川荒景只余殇。但见光阴长掩映,不知浮世几兴衰。 大遗州,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葬下了如此之多的文明。 第190章 芝兰之交 同行两月,姬夜多次与水从月较量,双方互有胜负。时间长了,吴亘等人也接受了这个有尾人。 姬夜虽是异族,却也为人真挚,臭味相投之下,倒是与水从月成了好友。二人时而拳脚切磋,时而吟诵相对,一路走来,彼此收获俱是匪浅。 对于吴亘而言,最为好奇的还是姬夜的尾巴,这启人到底是由何而来,为何会如此怪异。宝象关心的则是启人妹子是不是也生有尾巴,二人时不时瞟向姬夜的身后,心里总有摸上一把的冲动。 以至于姬夜总觉着后背凉飕飕的,无穷恶意滚滚而来。 好奇心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重要助力,得益于吴亘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以及宝象的推波助澜,在因为偷摸尾巴被揍了数次后,姬夜终于屈服于两个损人***,吐露了启人的一些讯息。 首先,启人是人,而不是什么猴子之类,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猴子之说是从宝象处传出的,不用怀疑他人,君不见宝象鼻青脸肿了好些天吗。谁要说启人不是人,那姬夜必定得找人拼命。 其次,启人有自己独特的文明,与其他人族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些。据启人史书记载,其族开智比大多数人族都要早一些。这一点吴亘与姬夜意见有些不合。哼,长着尾巴确实高一些,毕竟要在树上摘果子的嘛。 再次,启人所在的昆天洲与赵国所在的北洲并不一样,没有采取国家制度,彼此互不相属。而是采取了行省的设置,将昆天洲分为若干个行省,统一归属承天殿辖制。 承天殿并不是如一国皇家一样的强力机构,而是名义上的盟主,更像是一个议事协调的所在,每个行省都会派人进入其中,以调和彼此矛盾。 至于行省,多是由一个个家族统领。当然,这种家族统领并不是一劳永固,昆天洲资源贫瘠,尚争崇斗,随时会有野心之辈崛起,取尔代之。 不过让吴亘最感兴趣的是,昆天洲高层盛行一种萃噬之法,可以汲取灵植、异兽或修士的本元以补益自身。汲取灵植也就罢了,这修士精气当如何汲取,这不是等同于吃人吗。 不过此问一出,倒是被姬夜嗤之以鼻。吴亘等人自己吃灵植灵兽,难不成这不是一条命,为何到了修士这里就有违天伦。 实际上,这萃噬之法是个取巧的路子。修士吐纳天地灵气入体,相当于将天地间芜杂的灵气过滤了一遍,自然相对精纯。至于武者,也是一样的道理,血气历经捶砺,自不是普通人能比。 这种法子,相较于直接从天地间引气入体或是慢慢打磨肉身肯定快了许多,修行迅速,破境极快,但终是有些伤天和,易遭天谴。很多启人因过多吸取不同生灵本元,晚年常遭遇不祥。据多年摸索,这种不祥既来自于肉身精元不合,又有神魂容纳过多杂质所致。 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都有自已的七情六欲,都有自已的认知经历,启人吸取他人本元,不可避免的会将这些杂质纳入自身。 时间长了,这些杂质就如毒药一般,越积累越多,迟早有一天会决堤崩坝。试想如果一具身体里容纳了无数残魂,平日里镇压的住还好,若是残魂势大,迟早会分崩离析。 姬夜也坦言,此次来大遗洲,除了想见识一下不同的修行法门,亦是为了寻求启人萃噬法门弊端的解决之道。 当然了,人家启人不是没有想法子,为解决这一隐患,也想了不少应对之策。如针对肉身吸取不同本元过多的问题,就创造了天炉锻体之法,可以将体内血气捏合为一体。 只不过神魂的紊乱,就差强人意了,至今无法突破。倒是上次在高塔之上所见的魂印,给了姬夜一些启发。 吴亘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姬夜自陈是启人时,水从月会如何忧虑 。幸好启人拘束于昆天洲,若是放了出来,那恐怕天下人都有成为刀俎鱼肉的危险。 「老姬,你不会存了将我等几个吞噬了的心思吧。」吴亘阴恻恻问道,眉毛挑了挑。身后宝象等人闻听,皆是面露警惕,就连桥班也哆哆嗦嗦掏出了那个蛇雕。 姬夜仰头大笑,颇为无奈,「我若是存了将你等吞噬的心思,还会提前讲这么多吗。启人也罢,无尾人也好,皆有如从月兄弟这样的肝胆相照之辈。 遇此芝兰,彼此相视莫逆,成臼杵之交,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吗。况且,我从小就羡慕你们的修行之道,自家的萃噬之法反倒是用的不多。即使用,也是多施法于草木之属,与尔等采撷灵植又有何异。」 「这点我可作担保,姬夜没有害你我之心。」水从月忽然开口道:「即使启人萃噬之法为人族所不容,但其人亦有性情高洁之辈,值得千里神交。 只不过,我担忧的是,如姬夜所说,昆天洲物产贫瘠,若是本洲资源难以承载族人所需,势必会外出掠夺。到那时,恐怕各洲会有浩劫临头。如姬夜这样的耿介清明之人,也得被裹挟于其中。毕竟站在启人的立场上,这才是族群大义。」 水从月此话一出,四周的人皆是沉默下来。确实,这种大战的风险很难说虚无缥缈。一个种族,若是本国本洲资源难以满足族群所需,势必需要侵略他人,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生存的规律。战争,是解决种族存延的最后手段。 眼见气氛有些沉闷,吴亘赶紧开口道:「别介,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今我们可是在大遗洲,还不知前路如何。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何必如此忧心忡忡。即使真有战事发生,行事对的起家国,族人,兄弟,问心无愧就是了。」 姬夜闻言,扺掌大笑,「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不谈这些。这些日子,姬夜多有叨扰,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自有再会时。诸位若是有暇,不妨到昆天洲一游,姬夜定当扫榻相迎。」 吴亘心中暗叹,姬夜此时突然提出告别,恐怕也是担心众人得知启人真相,对其心有芥蒂。一路走来,姬夜能与水从月成为挚友,其人品性自不用说。想了想,吴亘取出一根石精,「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此间无酒,下次到了赵国,再请姬兄***饮。一点心意,聊表寸心。」 姬夜刚要推辞,吴亘眼一瞪,「看不起兄弟是乍的,嫌少,没了。只不过有一件事警告你。以后再见面,再敢叫我们无尾人,我就把你的尾巴给割了。」 齐合也是走了过来,对着姬夜深施一礼,「多谢姬兄一路指点,小弟所获颇多。」说着取出一枚红色的丹药,「此丹虽然品级不高,但可续骨补元,遇有危险说不得能救上一命,还请姬兄笑纳。」 一路上,姬夜虽多与水从月交手,但齐合在旁观战时,姬夜亦对其多有指点。如此恩情难忘,便将凤儿赠的丹药转手送了。 那边,宝象和桥班也在身上掏摸,看来也是想送姬夜一些临别之礼。 姬夜见状,赶紧苦笑着制止众人,「诸位,心意领了,认识几位异洲朋友已是大幸,何必拘泥于俗礼。」其人略一犹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吴亘道:「吴亘,可否借一步说话。」 吴亘一愣,与姬夜相伴走出几十步,「老姬,有什么事就说,搞的这么扭捏。」 姬夜抿了抿嘴唇,「那好,我就直言了,你可是魂师?」 「被你看出来了,有什么事吗?」吴亘笑眯眯看着对方,能让一向磊落的姬夜如此为难,倒也稀奇。 「当日在高塔,我发现你魂力雄厚,以一已之力护下其他四人,只有魂术傍身方能如此托大。启人虽然体格强壮,但魂法实在是有些没落。像我这样的,为什么当日登塔 无虞,并不是仗着什么魂术,而是家中从小以阵法拘来恶魂,一点点锤炼出来的。 不过这种法子实在是有些凶险,我启人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阵法之中。好不容易遇到魂师,在下也只有腆着脸,看吴兄能否将魂术相授。我知道,法术都是不传之密,姬夜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但眼见族人因此死于非命,也只能厚些脸皮了。」说着,姬夜对着吴亘长躬及地。 吴亘听了不由失笑,「按说嘛,魂术不可随意授人,免得贻害人间。不过相处时间长了,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了一些,况且又是为了救人。罢了,传你了。只不过,此法门不见诸于文字,只可意会。你放开心神,我展示于你,能不能救你的族人就不好说了。」 姬夜闻听大喜,双目一闭,心神放开,一副任君进入的样子。吴亘轻轻摇头,这姬夜也真敢相信自已,但凡是个修行人,都怕人家侵入心神,姬夜却是全无戒备,任已施为。感慨之余,一缕意识进入,却是将度妄诀相授。 半晌后,姬夜方才睁开眼睛,茫然过后便是大喜,「多谢授法,姬夜代族人感激不尽。吴亘,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便将族中的天炉锻体法门送你,虽然你没有气血交杂之忧,但此法就是用于平日炼体,也是可以强壮体魄的。」 说着向吴亘口述了法门,细细交待了修炼法门的各种忌讳。临了,姬夜颇为遗憾的说道:「这天炉锻体法,虽有法门亦是难成,还需阵法相助,启人特有的药物相辅,择天时施法方能大成。只不过,在大遗洲却是没法子的。若是有机会,不妨到昆天洲一行。」 吴亘拍着对方的肩膀,「好说好说,到时一定叨扰。」这什么天炉大法,对自已还是有些用的,毕竟自家身体根基不牢,正好借机好好锤炼一番。 二人又谈论半日,姬夜在留下昆天洲舆图后便一人离去。 看着其人背影,吴亘和水从月等人皆是默默无言。 如此性真朋友,再见时当是何种光景,只愿不要刀兵相向为好。 第191章 抢男人 与姬夜分开后,一行六人辗转向东而行。至于姬夜与吴亘二人密商了些什么,除了凤儿略有好奇外,其他人只要吴亘不说,皆闭口不问,谁还没有些秘密。 让吴亘欣喜的是冬青鸟,这只鸟自吞了赤磷,又在高塔受了刺激,知耻而后勇,这些日子倒是一改以往惫赖,练习起飞行来。 路途枯燥,这只已近半人高的鸟成了大伙的开心果,但凡逮着什么异兽珍禽,都会丢给冬青鸟。特别是宝象,手贱的很,不时逗弄两下,惹得的冬青鸟狂怒之下喷出一道道火苗紧追不舍。 凤儿对这只冬青鸟也是颇为照顾,毕竟这只鸟是她救回,才获得如此异能。与众人相处时间长了,凤儿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在赵国有何种恩怨,倒了这荒芜的大遗洲,总共就六人,还能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越往前走,四周越发湿润,到处都是嵯峨黛绿的群山,夹杂着无数河流湖泊。不时可看到上百丈高的树木,如通天之塔直直刺向天空。 这段时间的行程倒是颇为平稳,没有稀奇古怪的精怪袭扰,没有凶猛的巨兽拦路,可以说是到达大遗州后最为祥和的一段时光。 这一日,一行人走到一处大湖之滨。说是湖,其实看起来与海无异。水面纵横开阔,烟波浩瀚,湿润凉爽的风儿吹过,湖面上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层层叠叠,宛若一行行展翅飞翔的鹭禽。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注进万顷碧波,满湖碎金,光彩夺目,绚丽至极。 站在湖边,看湖天辉映,碧水笼烟,清风徐来,不禁耳目清新,精神畅爽。 一路上提心吊胆,骤然看到如此美景,众人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于是决定在此安营,好好休息两日。 吴亘与宝象小心翼翼试探了半天,方才敢下到水里摸鱼,齐合在岸边帮忙,水从月则是有些笨手笨脚的收拾柴火。 看到捉的鱼儿已经够多,吴亘等人顺带着好好洗了个澡。找了个僻静场所,三人躺在岸边,赤条条的身子直面苍穹。若是日子总是如此惬意,那这趟大遗洲之行倒成了赏奇之旅,踏景之游。 不一会儿,水从月也走了过来,看着三人不知羞耻的模样,眉头微动,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没入水中。 「吴亘,你说这大遗洲,看来看去就不似人间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瞌睡打盹,弄了一堆怪物扔在此地。」宝象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百无聊赖道,「我总觉的,这里有些邪门,倒更像一个大的监牢。」 「蛊池。」水从月冷冷道:「整个大遗洲好似巨大的养蛊地,万物竟生,百舸争流,适者方可生存,倒是好大的手笔。」 齐合也感慨道:「委实如此,这一路上,看到多少种族兴起,又有多少正在消亡,莫非多年后,人族也是如此命运。」 一时之间,气氛沉寂下来,湖面因日头照射,泛起了一白雾,四下变的迷离朦胧,就好似这大遗洲一样,看不透,辨不明,笼于一层薄纱之中。 过了良久,吴亘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问道:「按说人也是万族之一,这一路之上,为何没有见到人族的踪迹。即使本地没有土著,那这么些年进入大遗洲的人去了哪里,难不成全死绝了不成。」 众人一回味,确实是啊,为什么洲外人族繁盛,而到了洲内却如此凋零,难不成…… 「难不成此洲是人族大能所设,所以并无人族在此?」宝象脱口而出。几人面面相觑,别说,这个推测虽然缺少依据,但却能最好解释这一现状。 正议论间,薄雾中传来划水声。水声清脆,在寥廓的湖上显得特别清晰。 吴亘怔了一怔,掉头向岸上冲去 ,不去提刀却是率先摸向自已的衣服。宝象等人有些不大理解,这说不定是什么水中大鱼之类的,拿兵器斩了就是,穿什么衣服。难不成这些水兽还会觊觎你的身子,拖回去做个压寨公公。 几人站在岸上,看着手忙脚乱套衣服的吴亘,皆是有些鄙夷。 薄雾轻开,一艘白色贝壳形船荡水而来。船上,有三个女子正在操船。三名女子皆是翘鼻明目,衣衫清凉,只用轻纱遮住了紧要部位。最关键的是,三人竟然长的一模一样,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毫无羞涩之意。 其中一名女子肩负弓箭,一名女子手持长枪,一名女子则是背着一个镶嵌有黑色曜石的木杖。 水从月反应最快,咚的一声重新跳入水中,转头恶狠狠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吴亘。齐合亦是不甘落后,搂了衣服就跳入水中。 只有宝象大大咧咧,无事人一般,抽空抖动了一下自已结实的胸肌,方才不慌不忙穿起自已的衣服。 吴亘轻轻打了自已一个嘴巴,人就不能念叨,说什么来什么。刚说没有人族,这不,一来就叄。 三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嘴里说出一串听不懂的语言。 宝象大喝一声,「呔,哪里来的女子,如此不知羞耻,没见着人家洗澡吗。今天小爷走了光,说吧,给什么赔偿,否则定然赖在你家里不走了。哼哼,小爷牙口不好,最喜欢吃软乎饭。」 三名女子虽然听不懂对方话中意思,但看向宝象的目光却是十分奇怪,比比划划。忽然,那名持枪的女子冲着宝象招招手,示意其走近些。 宝象伸手指了指自已鼻子,一脸诧异的走到岸边。三名女子凑近了些,上上下下打量宝象,不时掩嘴窃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忽然一名女子跳下船,拉着宝象就往船上走去,不时还摸摸身上隆起的肌肉。这下倒是把宝象吓了一跳,他也就是嘴上花花,真来实际的,还不如吴亘呢。 眼见三人就要荡船而去,这时宝象醒悟过来了,这是要带走自已啊。这如何能成,猛力挣脱,掉头就要往岸上逃去。身体刚刚跃出,却又重重倒在船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三名女子已经给他上了镣铐。 一张大网落下,将宝象裹的结结实实。三名女子警惕的看着几人,就要掉头划船而去。 骤发突变,三个笑嘻嘻的女子毫无征兆就翻脸,吴亘赶紧提刀冲向白船。与此同时,在水下的水从月和齐合亦是同时攻向持枪和挽弓女子。手持木杖的女子杖尖在船上轻轻一顿,杖上的黑色曜石发亮,一道道看不见的涟漪以其为中心,向着四周扩展开来。 涟漪漫过,水从月和齐合俱是一怔,心神中如有浪涛汹涌,眼前有些眩晕,动作不由缓了一缓。 竟然是魂师,吴亘眉头一动,神魂小人光华大作,抵住对方攻势。历经这么多年,又曾在独目人高塔上历练过,这种程度的手段,其实对吴亘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神行术发动,嘭的一声,吴亘足尖在水面一点,已然到了船上,断刀架在了持杖女子的脖子上,一点意识传入对方心神,「初次见面,为何要随意拿人。赶紧放人,否则,哼哼。」断刀靠女子脖子近了些。 女子花容失色,叽里巴拉说了一通,那两名持枪负弓的女子放开宝象。吴亘刚想沟通几句,忽然持杖女子杖上黑石骤然亮起,一道白光直直射在自已身上。 白光一入心神,化为一把长枪,向着神魂小人扑来。来势凶猛,吴亘只得使出磨盘大法,在一连损毁了七次磨盘后,终是将此枪化为无形。 这女子也太狡黠了些,惊怒之下,吴亘劈手夺下木杖,将这名女子重重掼倒。失了其魂术,那两名女子很快在水从月和齐合手下败下阵来。 看着哭哭啼啼坐在地上,不时从指缝中偷看几人的三名女子,吴亘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用魂语询问,「你们三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等。」在场的只有自已会这种手段,人的语言可以有千种万种,但魂语代表的意思却只有一种。 「我们想抢一个男人。」水从月等人都是一怔,因为这次持杖女子用的却是人族雅言。 「不用猜疑,曾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到过三真山,这些雅言就是其人所授。」持杖女子一摊手,一副少见多怪模样。 「为什么要抢男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吴亘摩挲着女子的木杖,开口问道。 那个持枪的女子却是抢先开口:「三真山男子极缺,所以我们三个见到有男子到此,便生了抢夺的心。若是能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这里是我命族所在,过了这座大湖,就可以看到三真山了。」 吴亘有些明白了,好奇的指着宝象,「为什么偏偏要劫此人。」 三个女子脸泛桃红,羞涩道:「威猛,英俊,好有味道。」 宝象哈哈大笑,在地上蹦来蹦去,「听着没,最帅气的人是我,果然是慧眼识珠。小妹妹,放心,就冲你们这眼力,哥哥今天便保下你们了。」 不理宝象猖狂,吴亘乐呵呵又问道:「那个教授雅言的人是否还在什么山上,可否通报一见。」 三名女子神色一变,哀戚道:「早已过世,生生累死了。」 闻听此言,宝象忽然觉着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第192章 仙境哉 大湖边,吴亘介绍了自己一行人的来历,强调了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对这些女子的来历有些好奇。 从交流中,吴亘知道了三名女子的名字,分别是珑、明、倩。珑就是那名负弓女子,明则是手持木杖女子,至于倩,就是最为活跃,拿着枪乱戳的那位。 三名女子自称为命族,生活在湖对面的三真山,族中多是女子。眼前众人所看到的湖名为澜海,湖域极为广阔,称为海也名副其实。 命族平日里以鱼贝果蔬为食,多采自山上和湖中。珑、明、倩三位女子今天正好出来巡视澜海,不曾想发现了吴亘等人的踪迹。 双方交流半晌,三名女子转头悄悄商量了起来,仍是说着方才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商议着什么,不时偷偷瞟向吴亘等人。看其模样,倒是想让吴亘等人到自家族中做客。 吴亘将众人拢到一旁,商议是否需要入命族休整段时日。这一路走来,随时要面对各种威胁,大伙都有些心神俱疲的感觉。在这怪物横行的大遗洲,好不容易碰到人族,不管怎么样,总是好交流些,也正好趁机补充些给养。 宝象第一个跳了出来,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沉,「我看可以,这些女子看起来性子软濡,为人和气,而且这是咱们入大遗洲后碰到的第一个人族,又有前贤曾在此传习文教,想来也不是什么凶险去处。」 吴亘瞟了对方一眼,自是明白其人的心思,微微叹气道,「兄弟啊,没听人家说吗,那族中多是女子。纵然你体魄强壮,天天陷在胭脂堆中,莺歌燕舞,软玉温香,如何能受的了。俗话说的好,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到时候别力竭死在里头,回去我倒是如何与莫信交待。」 商议半天,吴亘最终还是决定去命族一探,毕竟在这广袤无垠的大遗洲,能遇到人族真不是一件容易事,还能听到熟悉的雅言,平白就多了些亲近感。 不一会儿,三名女子商量妥当,却是笑盈盈道:「几位客人,一路辛苦,可愿到我命族中小坐。鄙族虽然贫仄,但对于其他人族来访,还是颇为欢迎的。」说话间眼神灼热,不时瞟一眼宝象。 吴亘无奈摇头,命族口味怎么这么特殊,死活盯上了宝象。看其急迫模样,自已真为宝象担心,也不知道其人能不能活着走出三真山。 与三名女子询问了一些入山当注意的忌讳,对方只是说并没有什么讲究,只不过还需要向族中请示一下而已。 既然决定入山一探,吴亘等人只能听从三位女子的安排。 三名女子围成一圈,一只手搭在木杖之上,另一只手伸出两指抵在额头。很快,木杖之上的黑色石头亮起。三名女子闭目凝神,一圈光晕在黑色石头周边延展开来,女子脚下的水面出现了一层层波纹。 吴亘眉毛一挑,好强的魂力,愈发对这三真岛产生了兴趣。 过了片刻,三名女子重新睁开眼睛,笑吟吟道:「执事允了,想来也是想看看外州之人族究竟是何种模样。只不过有一件事,入岛之后,姐妹们平日里甚少见过男人,可能言语举止会稍显粗鲁,还望多多见谅。」 宝象虎躯一震,「果然如此,诸位,到时候尽管放心,一切手段都由我宝象接下了。」 「滚。」 宝象跃跃欲试自不用提,倒是齐合有些担心。从方才情形看,这命族肯定缺少男子,万一入了人家地盘,被扣下来当如何是好,那下场岂不是…… 吴亘倒是理解其人的担心,如果到时候命族看上齐合,也不管你愿意与否便强行掳走,诸种手段之下,做了羞耻之事,那如何面对凤儿。以齐合的性子,不得羞愧至死。 况且齐合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命族少男子,必然会对几人垂涎三尺,说不得会强 抢过去做个日日新郎。这倒不是瞎说,赵国某些偏远地方,亦有抢人成亲的习俗。 这种万千男儿做梦都想碰到的好事,你情我愿还行,可若是当作劳役来做,如兔子一般,不仅了无趣味,到最后恐怕会身心俱残。 只不过,考虑到六人一路行来艰难跋涉,终是需要休整一段时日为好。况且,既然人家已经得知了自已几人到来的讯息,说不得想跑也跑不了的。信不信走不出多远,就有大批的命族追来。自已几人人生地不熟,如何能逃避的过。 与其如此,还不如坦荡些,不是有宝象顶在前面吗。 安抚了一下齐合,吴亘终是答应前往三真山一探。 商议妥当,珑、明、倩就要带领众人穿过这什么澜海,去往自已族中。只不过看到凤儿后,却是又露了些鄙夷的心思,毕竟自家需要的可是实打实的男子,女子有何用。 虽然按着以往经验,这些外人与命族很难产下子嗣,但多耕耘勤播种些总是还有一两个能存活的吧。那个为命族存续大业鞠躬尽瘁、过劳而死的外人,不也留下了子嗣吗。 眼见众人已经议定,珑、明、倩三位女子走上方才白色贝壳形船,示意众人跟上。 一上船,众人才发现这船上别有布置,船舱里业已摆放上了一些奇艳花果,奉上了几杯红色的饮品,里面飘着一些花瓣。人说螺丝壳里做道场,今日还真亲眼见上了。 三名女子请众人入座,笑语嫣嫣,先自啜了一口饮品,示意众人品尝。 一入口,众人不禁面露惊奇,这不知名饮品清冽甘甜,内中有一种淡淡的花香。饮过后唇齿留香,神清气爽,一身疲惫一扫而空,不由大口啜饮起来。 三名女子微微一笑,一人自去操船,一人去掌舵,剩下一人则陪着吴亘等人。贝壳船犁开水面,箭一般向湖中飞弛而去。 俱是在湖上行走惯了的,船飞快在水面前行,众人坐在船内,边饮连观赏船外景致,又有佳人操船作陪,有那么一瞬间,让吴亘还以为回到了浣江城。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光明大放,一个拱形的光门出现在众人眼前。门的中间,有星星点点亮光,如流萤般闪烁游动,却是看不清对面有些什么。 船急速向前冲去,直直穿过光门。众人眼前一花,船已到了一处所在。极目望去,一座巨大的山峦出现在远处的岸边。 船缓缓靠在一处金黄的沙滩边,这里有一个宽阔的渡口。几十条各式贝壳船正停在其中,船上、岸上都可看到有人在忙碌。 看了半天,众人发现,这里面真的没有一名男子。 船刚停稳,三名女子就催促众人下船,说执事在岸上等候。 等众人上了岸,已有十几人站在码头上。为首的是三名身穿白袍的年长些的女子,这三名女子也是长的一模一样。再看其身边的人,也都是三人一组,相貌分毫不差。 吴亘等人不禁有些发愣,与珑、明、倩初遇,初见三人相貌,还以为是一胎三胞。可是现在看到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举目皆是姝丽,一时间眼花缭乱,让吴亘等人恍若到了仙境。 为首的三名年长女子迎上前来,面容和煦,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说道:「诸位异乡之人到来,有失远迎,望请恕罪。」说着眼神好奇的打量着吴亘等人。果不其然,目光在宝象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吴亘赶紧上前答道:「外乡中人,不请自来,打扰诸位,还请见谅则个。」举手抬足间,却也是礼仪俱备。别看这些女子看着养眼,能在大遗洲生存下来的,又有几个善茬。吴亘还不至于看人家清丽,便生了轻佻之心。 对话间,已经有不少的女子围了上来,肆无忌惮的围观 众人。腼腆些的,只是窃窃私语,吃吃偷笑。胆大些的,甚至直接上前,动手动脚,竟然是毫无顾忌。 眼见有几人向水从月围去,吴亘吓的赶紧侧身挡在其人面前,尴尬的拦下了几人。这些女子若是一时做的有些过火,恐怕这位爷当场就会动手。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以身饲虎,强笑道,「几位姐姐,我等多日颠沛,身上污秽不堪,还恐污了几位姐姐的手。」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这几位更是有些放肆。吴亘被几名女子又摸脸颊,又拉手的,被揩了不少油去。 身侧的水从月已是隐隐露出一丝怒意,吴亘赶紧扯了扯其人袖子,顺势一搂几位女子,把几人带离了水从月身边。 宝象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双臂蜷起,大臂上露出疙疙瘩瘩的隆起,顿时引的吴亘身边女子皆是奔着其人而去。 三名年长女子笑着制止这些女子的无礼举动,「小儿少不更事,平日里见识少些,有些失礼了。」 吴亘伸手拨开一只伸过来试图揪自已耳朵的小手,有些尴尬的问道:「无妨无妨,只是有一疑问,还请长老解惑。」 「请讲。」 「为何此处俱是三人一体,而且都是女子,生的一模一样?」 这个也是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疑问,大伙都围了上来,听这三位执事如何解释。 三位执事只是示意稍安勿躁,引导着几人向岸上走去。 一路之上,闻得消息的各色女子,纷纷从四下冒了出来。一时之间,人头攒动,无数鲜花瓜果飞来。 第193章 举目皆明姝 一路行走,吴亘等人忍受着四下如箭的目光,与三位执事打听着命族的由来。三位执事倒也和气,因为平素本就负有与他族沟通之责,所以颇为健谈,吐露了不少族中情形。 命族是个十分独特的人族,吴亘都不知道将其定义为人族是否准确,但三位执事却是言之凿凿,命族当属人族一支,自古以来便生活在大遗洲,在多地皆有分布,这一支却是在三真山附近繁衍生息。 至于吴亘和某些找到男人自信的人最关心的问题,为何族中多为女子,执事也是尽数告知。 原来这命族出生就是一胎三胞,且所生多是女子。女子长大后不仅生得美貌,且长得一模一样。自出生后,命族女子就是三人一组,且三人心意相通,同生同死,宛若一体。若是将其强行分开,三人俱会恹恹而终。 若说命族中没有男子,那倒不是。命族其实是有男子的,但却极少。不知何种缘故,命族所生子嗣多为女子,千人中能见到一名男子已是幸运。 这些男子一出生,就被族中统一抱走抚养,年长些却是要赶出去的,或直接与其他命族交换,如货物一般。 在命族中,只有男女相合才有可能产下男孩,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大部分还是生的女孩多些,这么一层层下来,男人在命族中可谓是少之又少。 就眼前这支命族而言,族中已经多年未有一名男子出生。 吴亘不仅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那大少数命族女子无法生育,时间长了命族岂不是如一路上所见的消亡种族一样,早早就灭绝了。 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疑惑,一名执事笑意难掩,「客人,因为命族的一项天赋,倒是不用担心后继无人的。这个嘛,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在三真山中有一处黄汤泉,泉有琅树,树有琅果,琅果一蒂三果。 若是成年的族人,得圣堂所允后,便可服用一枚琅果,再在树下静坐三日,过后便可育有子嗣。只不过,这琅果数量有限,让命族不致凋零的同时,也限制了族人的数量。」 吴亘与身旁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惊异,世间竟有如此奇事。果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说话间,吴亘管不住自已的贼眼,若有若无瞟了一眼凤儿。 后者当然一眼就看明白了吴亘的龌龊心思,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过倒是暗下决定,以后但凡是吴亘带回的果子,一律不吃。 另一名执事则是轻笑道:「客人可是觉着奇怪,这也难免,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都是觉着匪夷所思。不过呢,世间又不是仅命族一脉如此繁衍,如距此千里外,就有一种土龙,因为数量极少,雌兽一生都未有可能觅的雄兽,亦是可以自行产下小兽。 只不过,命族受制于琅树,却也不能随意迁徙,只能居于一地,方可保证子嗣连绵。」 宝象早已忍耐不住,大声询问,「那为什么命族还要招徕外来男子,有琅果就行了啊,为何方才我等听说曾有人族男子在此耽搁多年,以致于以致于力竭而死。」 别看宝象这一路颇为风光,路旁女子毫不吝啬自已的秋波,但一想到要面对这么多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劳作,也是不禁有些心悸,赶紧问个清楚。 「唉,哪个人想一辈子呆在一地,又有哪个族群不想到挪到更好的地界。于命族而言,自然是想少依赖些琅树,多备些男子,如其他种族一样,阴阳调和而成子嗣。这样的话,若是遇有什么灾祸,也可以随时弃了此地而走。要不然,在大遗洲如此险恶之地,岂不是随时面临覆灭风险。」那名执事感慨道,却是一脸无奈。 「其他命族所居之地又十分遥远,换一名男子回来殊为不易,所以只要路过的人族男子,都要请进来一叙的。只可惜,如你等外族男子,与命族女 子相合,极难生下后代,试了诸种法子也是不成,也只能归咎于体脉相冲吧。」 吴亘与水从月对视一眼,却是隐有一丝忧意。自已几人还是轻率了,刚开始不知道命族内部情形,所以都存了借此地休整的意思。 但没想到,一名男子对命族而言,竟然有这么重要。涉及到种族延续,对任何一个种族都是头等大事,可以想见,这命族真不一定会让几人轻易离开。不然,那位累毙在工作岗位的前辈,难不成是真的心甘情愿留在此地。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这种事如果落到吴亘的头上,说不定更恶劣些,除了四下劫掠男子,连其他命族也不会放过,以满足族中所需。 从方才执事口中言语推测,这命族虽说是人族,但似乎与真正的人族又差了些东西,要不然怎么会留不下子嗣。 吴亘忧心忡忡的抬头,却一眼看到凤儿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已,促狭之意不言而喻。吴亘悄悄指了指齐合,又作了吃东西的架势。凤儿脸一黑,扭头前行再不搭理其人。 嘁,玩这套,倒时候若是齐合被带走,自已定要讨几个琅果,想方设法塞到这个娘们嘴里。 众人在一群女子前呼后拥下出了码头,码头上早已停了几辆圆形的车子,拉车的是几只形如江龙的凶兽,浑身长满坚甲,尾上生有倒刺。 等上了车子,凶兽听从号令,快步向远处的巍峨大山走去。 越靠近大山,景致越是秀丽。道路由一层层的贝壳铺成,两侧种有高大的棕榈。道路边,房屋多是海螺形状,三个螺壳并列联结于一起,上面开有一个个的小窗,显然是寻常族人所居之处。 也有一些高大的螺型建筑,人头攒动,应是酒肆、商铺之类。偶有女子微酣琼颊,踉踉跄跄,媚笑连连。 一个个的女子,不停在街上穿梭,无论走到何处,处处皆是花团新锦,小径凝脂,满目姹紫嫣红。走在街上,不时有女子走近车边观望,却是悚然而惊,接着呼喝连连,香果、美酒不时抛上车来,不一会儿,车厢里就积聚了一堆食物。 遇着些体格健硕的女子,更是肆无忌惮,如同流氓青皮一般,直接上来就动手动脚。六人如同猴子一样被人观赏,偏偏打也不是,骂也不成。有时候,还有神识扫过,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像剥光了让人品鉴一样。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求助于一名执事,请其稍稍约束一下族人。 其人微微一笑,对着外面说了一句,手中木杖轻轻一戳车板,一道粉无形的屏障在车上出现。见到此情,方才还放肆豪恣的女子们赶紧退去,再也不敢接近车子。 前方树林渐密,林中隐有一些高楼,只不过仍是脱离不了海螺的窠臼。车子沿着林中小路前行,一直走到一处宽敞的院落前方才停下。 吴亘扫了一眼,此处院子四周皆有房屋围拢,一举一动恐怕都会被人盯在眼里。果然,还是要看管起来啊。 三位执事邀请几人入院,叫人送了茶盏,其中盛的仍是船上所喝的红色饮品,「诸位,请用我们三真山特有的绯露茶。此花茶采自山脚绯蔷树,以初开花蕾最佳。水是采自清晨露水,甘甜清冽。最最是养颜护体,常饮可娇嫩肌肤,体生芳香,安神养魂。对了,忘了诸位多是男子了,无妨,男子饮用亦有效果。」那名执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咯咯笑道。 众人一听,赶紧多品了几口。吴亘与宝象更是一杯接着一杯,生怕少占了便宜,引的一侧倒茶女子掩嘴轻笑。 借着喝茶之机,三位执事若有若无盘问着几人的来处,不时打听一下外界的情况。 这一谈就是半天,眼见天色渐晚,有侍奉的女子捧了一颗颗蚌珠,挂于四周,彼此交相辉映之下,熠光流转,屋内顿时明 亮清澈起来。 吴亘业已灌了满满一肚子水,三位执事也意识到晚饭时间到了。一拍手,有女子端了食物酒水上来。 仔细一看,多是清蒸水煮的清淡之物,以鱼虾居多,味鲜却极其清淡,甚至有一盘就是各色花瓣拼成。而且每份菜都菜量极少,几口下去就已见底。 众人已经饿了半天,但碍于主人在场,只得小口细嚼。倒是这酒十分爽口,色如琥珀,味道醇正,在珠灯下晶莹欲滴。 三位执事均是吃了几小口就放下筷子,用丝帕轻拭嘴唇,微笑着看众人用餐,频频举杯示意。 吴亘等人虽然已饿了一天,但眼见主人停筷,也只得抓紧扒拉了几口,聊以果腹。 「客人一路劳顿,早些安歇。此处尽可放心,我等已安排了侍卫看守,断不会让下人惊扰了各位。」说完三位执事便告辞离去。等送到门口,看着院子四周十数个体形高大、腰挎长剑的女子,吴亘的心突的一沉。 回到屋中,水从月等人仍在屋中等候。「如何。」宝象迫不及待的问道,方才宴席之间的狂浪一扫而空。 吴亘抿了抿嘴唇,「被看起来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吴亘,我想要那些石头。」桥班突然开口。 「什么石头。」 「木杖上的黑石。」 第194章 走是不可能的 被看管起来的味道是不好受的,看着院外那些覆了金甲堪称彪悍的女子,宝象默默把头缩了回来,比了比自己的胳膊,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的还要粗上一圈。 吴亘灌了一口绯露茶,一抹嘴上的茶渍,恶狠狠道:「睡觉,不管怎样,先养足精神。」率先向着屋中走去。 对于命族的这种无礼举动,吴亘倒是有些理解。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灵,除了生存,就是延续族群,所谓的制度、经济、战争等等,都是为此而服务。 一个种族,被变相禁锢于一地,而且连种族最基本的繁衍扩大都受到了限制,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这个种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若遇到天灾人祸,极有可能全族覆灭。这种没有任何冗余的生存模式,实质是十分凶险的,也就难怪对方会对路过此地的外族人如此的感兴趣。 回想吴亘登狱始山前,那个牧民想将他留下的原因,无外乎是当地的人太少了,人少后带来的后果也是灾难性的。只不过是牧民力弱,无法像命族一样强留罢了。 话又说回来,吴亘实在不敢相象,若是无法离开此地,自己几人的命运如何。会不会如村郭集市里的公马一样,每日吃饱喝足之后,就是为了命族扩大族群而努力。或许还会被转手到其他命族栖息之地,日复一日,最终累死在某张床上。 一想到这,吴亘的头皮就有些发麻,一夜俱是恶梦重重。 第二日,三名执事带着一帮女子早早过来,准备请客人一同前往圣堂。圣堂是命族供奉始祖的地方,也是长老会日常议事的场所。 今日,命族长老将要正式与吴亘一行会面,地点就在圣堂。 等出了院门,门外早已有人等候,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如白鹿般的奇兽。等吴亘六人骑了上去,在四名女子的带领下,二十几骑隆隆前行,却是向着林中深处而去。 看着四下左右皆是有人围着,水从月脸色阴沉似水,手上青筋暴起。堂堂一国贵人,竟然沦为阶下囚一般的存在,怎不让其愤怒至极。 吴亘催动座骑,伸手将腰中酒壶递过,轻轻一笑。水从月看了吴亘一眼,收敛了些脸上怒意,大口灌下一口酒,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行了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众人停了下来。 广场上停着十几艘帆船,船身高挑,看起来颇为悦目。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上船,众人不禁暗暗称奇。船上矗立着几块巨大的黑色曜石物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 众人随三位执事走到船中央一处圆形的舱室,进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中央一块圆形的黑色曜石,镶嵌在船身甲板上。 执事示意一行人随意落座,「诸位,圣堂位于三真山上,此去尚有些距离,还请各位安坐,船上自有茶水可用。」 吴亘笑嘻嘻拱拱手,「无妨,正好借此赏玩一下山景。」暗地里却是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桥班的肋下。 桥班初始一愣,很快恍然,却是死死盯住了三位执事的一举一动。 昨夜六人已经商议妥当,若这命族不为难几人,就歇息几日尽早离开。若是要强留几人在此,则先虚与委蛇,伺机而逃。 若是要逃,必然得有个手段,眼前这船看来就不错,正好让桥班记下对方的操作,万一需要夺船呢。 三名执事走到那圆形曜石前,各自伸出一只手按在其表面。 接着,执事吟诵起不知名的曲调。歌声空灵寂寥,曲调婉转,并无什么词字之类,恰如一带涓涓细流,淌入吴亘等人心神。 一瞬间,四下肃然,众人皆是面色有些凝重,就连宝象也收敛了轻佻,安坐静听。安静的船舱中,唯有曲声缥缈。随着歌声 响起,船上的曜石渐次闪亮起来。船身轻轻一颤,缓缓的升到了空中,平滑向前飞去。 吴亘憋的满脸通红,随着歌声响起,神魂空间中涛声隐现,竟然没有入梦就识海毕现。神庭之中,神魂小人也立于空中,满脸肃穆抬头仰望。识海之上,水波荡漾,游弋在其中的鲸鱼随着歌声低沉鸣叫。 诧异间,转头打量水从月等人,这些人皆是双目微闭,仔细聆听曲声。待看到凤儿时,吴亘不由一愣,其人手死死抓着船身,微微颤抖,显然感触颇深。 不一会儿,曲声渐隐,船已平稳飞行。一行人从方才的恍惚中醒了过来,彼此打量,皆是面色凝重。 「诸位,堂中长老闻贵客远道来访,皆是十分欣喜,特命我等陪几位四下赏玩一番。来,陪几位贵客饮酒。」随着几位执事的吩咐,从船舱中款款走出六名绝色女子,俱是身着清凉,手托木盘,上有诸种酒肉,款款分坐于吴亘等人身旁。 「来了,终是要上大刑了。」宝象在旁咕哝道,咳嗽了一声,身体坐的笔直。 「客人,且饮一杯花下酒。」坐于吴亘身旁的女子斟了一杯酒,眉眼含情,身体轻轻靠近了些,送于吴亘面前。 「哈哈,好说。」闻着女子身上清香,吴亘将手中酒接过,眼角却是瞟向了水从月。现在就怕这位爷一时按捺不住暴起,那就砸锅了。 还好还好,水从月只是正襟危坐,强大气场之下,倒是让身侧女子不敢过于放肆。 吴亘放下心来,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再来一杯嘛。」身侧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半个身体已经偎依在了吴亘身上,面颊微酡,唇艳似火。 「醉人不过花共酒,花是美人酒是愁,来来来,换大碗,敬美人,共饮这杯花下酒。」吴亘大声吆喝着,张罗着换了两个大碗,与身侧女子碰了一杯。 这是要仗着酒量将人放倒以好脱身,宝象等人会意,俱是纷纷换上大碗。 执事微讶,却是没有阻止,任由几人胡闹,船中顿时喧闹起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再喝。」 「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女子怎么了,女子也得喝。」 随着吴亘和宝象粗鲁的声音不断响起,几名陪酒的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式。平日里只是浅尝辄止,哪里见过如此野蛮土匪行径,俱是有些招架不住,不一会儿,纷纷瘫软在地。 吴亘红着脸,脚步踉跄,起身走到船边。远处,山峦连绵,翠林葱郁,白羽翩翩。 一名执事走到吴亘身旁,并站于侧,「客人好手段,小女儿还是单纯了些,怎是客人对手,献丑了。」 「哪里哪里。」吴亘转头轻笑,「执事姐姐,我想请问一件事,当初曾有一名如我等一般的异族男子,在族中耽搁多日,不知为何没有离开。」 执事浅笑晏晏,双手拢于袖中,「自是不愿离开。」 「不愿离,还是不能离。」吴亘转头直直看着对方。 「你说呢,温柔乡中,怎舍的离开。」 「若是舍得离开呢。」 执事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远处景致,「贵客,大遗洲广袤,诸族并存。命族偏又势弱,所占地域狭小,人丁不旺,随时有覆灭之险。 这千里之地,乃是一代代命族先人筚路蓝缕,苦征恶战方才牢牢掌握于手中,又布下偌大阵法,庇护族人生息。即使如此,四下强敌仍是虎视眈眈。但凡能有让族人逃过覆灭噩运、壮大族群的法子,我们都不吝手段。 况且,外来之人在此,锦衣玉食,不事稼穑,软玉在怀,还有族中秘法可供修炼,何乐而不为。」说着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吴 亘。 吴亘哈哈大笑,「确实是,美人相伴,又无俗事之忧,呆在此地倒也蛮好的。可是如果有的人就是不耽于安乐,就想着四下闯荡呢,可有途径。」 执事轻轻摇头,并没有出声。 吴亘心中冰凉,半晌无语。眼见气氛沉闷起来,忽然开口道:「对了,执事,这船中黑色石头是什么来头,竟然可以驱动飞船。另外,方才三位所吟诵的曲子,为何如此古怪,可方便告知。」 「哦,这个啊。」闻听是询问此事,执事倒是爽朗了许多,「此乃天晶石,乃是大遗洲的特产,可吸收日月星辰精华,只不过需以魂曲催动。我等三人方才所诵即是。据说上古时还有一种天玄石,不仅可收日月精华,亦可容生灵之力。只不过,这种异石早已被开采殆尽,已多年不现于世。」 看着正围着天晶石上下打量的吴亘,执事轻笑道:「如贵客所见,大遗洲贫瘠,并无灵气、灵玉之类,若想驱动一些大的物件,只能使用天晶石,这些是大遗洲魂术遍地的原因。天晶石可以多次使用,但却恢复缓慢,动辄百余年,只能以秘法加速。 「可以一直用下去吗。」吴亘抬头发问。 「不可,品质好些的,可以反复使用百余次,差些的,十余次了不得了。所以,但凡占据天精石脉的,都是大遗洲大的族群,否则断然守不住。这天精石如贵客在家乡所用的灵玉,可在洲中通用,购置各类所需。幸好,本族三真山中藏有一线石脉,勉强可供使用。贵客若是感兴趣,鄙人倒是可以作主送上几块。」 「只要我等不离开。」吴亘戏谑的看向对方。 「贵客何必明知故问呢。」执事依旧不紧不慢。 「再说吧,风景也看的差不多了,去圣堂吧。」吴亘拂袖起身,却是回到了座位。 第195章 恶意 飞船正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山峰直直插入天际。朵朵白云萦绕于山腰,或散或簇,飘荡不定。四下时有一些飞船在进出,显的颇为忙碌。 穿过白云,飞船落于半山腰一处宽阔的平台之上。 一行人在三位执事的带领之下,走下了飞船。平台上站着两排身披白色铠甲的护卫,其中有人快速走了上来,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与三名执事施礼。交谈片刻,打量了几眼才点了点头。 「几位贵客,此处就是我族圣堂所在,还请随我来。」执事回头招呼了一声,却是徒步向山上走去。 出了平台,一行人沿着山路前行。 方才在飞船上时看的不太真切,等真正走在山中,方知此山风景绝佳。整座山巍峨高耸,峰峦重叠。一路走来,云蒙树梢,雾流涧谷,绿林扬风,清泉激涧,林鸟相鸣其间,倒使人忘却了一路的艰辛。 行了半个时辰,一座巨大的、用石头垒成的尖顶大殿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其他灵族海螺状的房屋不同,这座大殿的形制倒与人族有些相似。 殿前有白玉铺成的广场,喷泉流涌,繁华似锦。一些女子或操琴,或读书,或散步,正彷徜于其中。这些女子身穿银色长袍,面容精致,颇有出尘之感。 看到吴亘等人过来,这些女子皆是抬目观望,窃窃私语,并不如山下女子般奔放。 走进大殿,整个地面由黑色的石头铺成,表面磨砺的铮亮,行走于其上,倒影绰绰,如行于水面。 大殿两旁均是灵族女子雕像,雕像都是三个一组,或站或卧,或喜或颦,或手持长弓劲弩,或抚琴舞剑,俱是容颜姣好。 大殿内一片寂静肃穆,只有雕像前的烛火偶尔会噼啪作响。 身处其中,众人不禁噤声,只闻衣衫摩擦的沙沙声。 吴亘抬头观察着两旁的雕像,越往里去,雕像纹饰越发简单,面容也愈发普通。想来这命族姣好的相貌也不是诞生之时就是如此,也是经历了一代代努力方才美貌如斯。 走到最后,正中出现了一名长尾人身的女子,足有十几丈高,盘踞于高台上。女子额头上悬有一枚六边形的黑色晶石,头微上仰,目视苍穹,看起来好似有一些迷惘,又好似有一些决绝。 三位执事走到长尾人身女子面前,倒伏在地,大礼参拜。吴亘等人也弯腰施礼,长揖及地。 参拜完毕,三位执事方才介绍道:「此乃命族始母,她老人家创立了命族一脉,无数代人前赴后继,才有了命族今日之光景。诸位客人,还请往后走,族中长老俱在彼处等候。」 转过长尾人身女子雕像,几人向后殿走去。临走前,吴亘再回头看了看女子雕像,那额头晶石倒好像是魂晶。忽然心头一动,雕像的眼睛似乎低垂扫了自己一眼。 眨了一下眼,吴亘定睛再看时,雕像仍是那个泥胎样子,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摇摇头,吴亘快步跟上了队伍。 走入后殿,这里颇为宽敞,地上画有繁复的螺旋状花纹,一圈圈、一层层向外延伸,稍稍注视久了,便让人恹恹欲睡。 几张巨大的水晶桌前,坐了三组九位身穿长袍的长老。水晶桌高于地面几丈,以至于几人抬头方能看清对方。 看到众人过来,长老们也不起身,只是居高临下俯视。随行而来的三位执事赶紧介绍道,这台上九位分别是戒律、格物和总务长老。因着命族的特殊,每个长老职务都是由三人同时担任。 「外乡子吴亘一众六人,见过九位长老。」吴亘走到桌前,带头躬身施礼,到了人家地盘上,礼数自是不能少。 可低头等了半晌,却是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吴亘抬起眼皮一瞧,九位长老正在上下打量自已几人,并 无一人准备开口。 吴亘心中微动,这九名长老此时可不是缄默不言,实质上,几人正激烈的用神识讨论着什么,以致于魂力外泄,连吴亘这等修为也感觉了出来。这种手段,就和当初自已与天蚕巨人交流时的法子差不多。神识散出,意念附于其上,自然会明白彼此的心意。 吴亘受些冷遇自是无妨,可水从月却是受不住了,奋然起身,怒目九名长老。 这次吴亘倒没有打圆场,有些时候,过于圆滑只会让对方看轻了自已,该摆些脸色还是要摆的。想到此处,便也直起身来,背着手四下打量起后殿的摆设。 三名执事估计也是觉着自家长老今天有些失礼,轻轻咳嗽了一声,既是提醒长老,更是警告吴亘。 「外乡人,尔等入我圣堂,为何如此无礼。」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戒律长老中的一位。 吴亘转身,故作惊讶的打量了一眼这位长老,「长老在上,小子本以为几位长老正在商议事情,一时难以顾的上我们几个,所以不敢打扰,自顾着品鉴起这殿中装饰了。」 「品鉴如何。」长老眼睛盯着吴亘,一股强大的气势重重压了过来。 「不乍的,如水似冰,清淡有余,艳丽不足。」吴亘直了直身板,勉力挡住对方的压力,毫不示弱的看着对方。 「我命族多女子,自是喜素弃艳,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况且,外乡人初到此地,便胡乱点评,岂不是有违礼数。」说话间,那名长老将身体微微前倾,吴亘骤然觉着如巨石压身,连气息也不畅起来。 「哦,既然诸位视我等为恶客,那今日就当告辞。叨扰了。」水从月一步迈出,站于吴亘身侧,死死抵住对方气势。 几名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却仍是先前开口的长道怒道:「放肆,当我命族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不成异洲之人皆是如此粗鲁不堪、不懂规矩吗。若我不允你们离开,又当如何。」 「唯有血溅三尺而已。」水从月凛然开口,浑身劲气激射,与对方气势相抗。二者相对,原本静谧的殿中凭空出现了一道旋风。 「好了,你二位都且收一收吧。」此时,居中的一名总务长老却是轻轻一抬手,殿中顿时风止,好像方才的一切躁动只是幻觉。 「我命族所居偏僻,诸位远道而来,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我等对各位并无恶意,只不过仰慕外族繁荣,想着问上一问。」那名长老接着开口道,语气并无多少恶意。 「姐姐,何必如此麻烦,你一言来我一语,麻烦同时还不尽详实,倒不如用些手段就是。」方才那名戒律长老大声道,言语间颇为不耐。 「这……那好吧。几位贵客,我等稍后用些小手段,放心,只要放开心神,断不会伤了几位。」总务长老面有歉意。 「几位长老,这岂是待客之道……」吴亘刚要表示抗议。 「鸹噪。」戒律长老不耐烦起身,单手掐了个诀,轻轻吟诵起来。随着吟诵声起,地面上的花纹似乎也旋转起来,渐渐的,转动越来越快,众人一阵眩晕,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心中一片空白。 吴亘大惊,这是对方使了魂术手段,就和当初自已迷惑别人,窥探对方隐秘一样,没想到今日,类似的手段竟然用在了自已身上。 惊骇之下,吴亘拼力相抗,可对方的手段却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心神变的呆滞,眼见着就要失去自主。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强行入定,现出识海,犹然难以抵挡。又生生的拼弃意识,将自已置于一种假寐之中,硬生生造出梦中梦的情形,将心神化为一点灵光,遁入识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水从月等人清醒过来,打量四周,仍位于殿中。摸 摸身上,并无什么大碍。转头一看,几人都是一惊,只见吴亘盘坐于地,双目之间两行血泪流下,端坐于地一动不动。 「吴亘,你怎么了。」宝象大惊失色,上前赶紧摇晃吴亘身体。扑通,吴亘倒在地上,却是意识尽丧。 「你们把他怎么了。」宝象顿时怒不可遏,起身咆哮着直奔高处的几名长老。 总务长老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已经腾空的宝象戛然而止,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水从月一声不吭,猱身而起。「慢。」总务长老一声轻叱,「稍安勿躁。」手轻轻一挥,水从月和宝象同时落回原地。 「此人只是强用魂术,暂时失了神智,待休息一段时间即可恢复。」总务长老解释道:「几位情形我等已知,今日还请回去歇息吧。」 宝象有些不服气,还要上前理论,却是被齐合拦下。 齐合对宝象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几位长老,「多谢长老手下留情,只是在下身负重任还需赶路,可否送我等离开。」 那名总务长老脸现笑意,「贵客这几日还是在族中休息几日吧,外面危险重重,难免有性命之忧。但请安心,我命族对几位并无恶意,尽请安心居于此地。出去了,万一被其他族看到,伤了你等岂不是不美。」 听到此语隐隐有威胁之意,齐合只得连连称是,背起吴亘就向外走去。齐合一走,其余人也是掉头就走,三名执事赶紧趋步跟上。 圣堂中,九名长老看着吴亘等人的背影,不免相互商量起来。 「没想到人族与暗族相持多年,仍是未分出胜负。」 「那个不起眼的小子魂术倒也有些道行,竟然挡下了我的手段。」 「无妨,也只是相较他人强些罢了,这几人可要留下?」 「当然,如此送上门的正经人族,怎可放过,而且一次就有五个,年纪尚且如此年轻。」 「也好,先关一段时日,慢慢调教,再烈的鹰也会熬熟的。」 第196章 虚与委蛇 入夜,吴亘从沉眠中醒来,抬头一看,屋顶一颗大珠璀璨,照的屋中四下明亮。 「醒了。」身旁传来水从月的声音,其人手持卷书,正守候于一旁。 吴亘长叹一声,「好厉害的手段,逼的我险些沉沦于其中。」这次兵行险着,被逼仓促遁入识海,实在是凶险的很。吴亘魂道修为精进后,并不需要多次入梦就可见到识海,但进入其中还是第一次,这种强行深层催眠的手段,很容易就会失去自我,迷离于其中无法自拔。 很快,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个个都是面色沮丧。圣堂一行,一行人除了吴亘外,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如何不晓得,自家的隐秘俱是被人窥去,这种感觉,就好像光着身了任人肆意打量,任谁感觉也不会舒服。 特别是凤儿,脸色阴沉,蛾眉紧蹙,杀意毫无遮掩。 「吴亘,命族已经知道了我等手段来历,这下子有些麻烦了,就是想逃走恐怕也是不易。当务之急,需得合计个应对的法子。」一向沉闷的齐合率先开口,凤儿的不安他早已看出,所以难免有些急迫。 「说不定关两天,看我们几个态度坚决,便把我们放了呢。」宝象犹然心存侥幸。 「不可能。」水从月放下手中的书,「于命族而言,我等可是命族摆脱桎梏的一种机遇,虽然希望不大,但总比眼下好些吧。这些人已经知道了有诸多人族进入大遗洲,说不得还会派人四下搜捕其他进入大遗洲的人。 总体而言,对方不会害命,说不定还会将我等奉为上宾,诸种手段俱出,渐渐磨灭意志,做一个繁衍子嗣的工具。走是肯定要走的,但看对方手段,硬闯肯定是不能的,只能慢慢窥的机会,再择机逃出。」 一时之间,大家俱是有些沉闷。 吴亘坐起身来,「既然并无性命之忧,那就不要这么哭丧着脸。先商量好怎么离开此处,至于机会再说。这两天大家都曲意奉承些,莫要起了直接冲突。我们五个男的固然无事,但凤儿难免会被用来作为要挟的人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硬扛。」 听到此言,一行人都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凤儿,便七嘴八舌商量起逃出的法子,最后倒是凑了七八种,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办法都是要趁命族放松警惕之时才好。 但怎么才能让对方认为几人已经气馁,失了逃跑的心志呢,凤儿恶狠狠开口道:「命族要什么,就给什么,不就得了。都是男人,做那种事又少不了二两肉,有什么扭扭捏捏的。」 一时间,五个男人俱是缄口,齐合张了几次嘴,却是终没有出声。说白了,这种事若是两情相悦还好,若是被用强,总是有些屈辱的感觉。 眼见商量不出结果,众人也只得散去,吴亘只是把桥班留下,又嘀嘀咕咕了半天。 第二日,那三名执事过来再次相邀,请六人,准确来说是五人到族中各处一游,并备了五台精致的花车。每台花车上,皆有三位女子相侍,备有美酒果蔬。 五人今天倒是颇为配合,一路行来,与蜂拥而至的命族族人互动频繁,花车堆满了各色鲜花、香囊、彩巾。要不是执事提前安排了护卫,估计几人今天就得被热情的族人抢走,来个风花雪月、鱼水之欢。 连着三天,五人被当作吉祥物般,绕着命族领地四处展览,不知被揩去多少油,吃了多少豆腐。 「如何。」用过晚饭后,吴亘一身酒气坐在屋中,率先开口。 「命族所在实乃形胜之地,前有大湖,四周山峦包裹,只有靠南有一处小口子,但亦是把守最严的地方,从此处出入反而不妥。 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未能探及,但可以看出,此地设了个大大的阵法,没有信物很难进出,稍有异动就会被发现。」齐合在 纸上大略画出这些日子所到之地的地形,眉头紧皱。 水从月也随之开口,「这些日子晚宴,我借机切磋,掂量了一下命族的实力。那些护卫虽然略逊于我,但我看命族厮杀应是三人联手,彼此心意相通,加上魂术的手段,实在不好对付。这还不算那些执事,圣堂中的祭师、长老。」 这还是吴亘第一次听水从月这么干脆利索的认输,看来真是难以突袭看守硬闯。盘算了一下所处地形和对方武力,几人都是有些黯然。 「那天晶石可用否。」吴亘忽然开口道。 桥班赶紧开口道,「我试了下,应是可用,只不过还要搞到一枚实地试上一试方可。」 「好,这个我来。」宝象慨然道,「这些日子与命族欢饮,我倒也是摸清了,这下层族人对我们倒没有什么芥蒂,只要给些好处就知无不谈,偷偷送一枚天精石也是容易。倒是那些圣堂武士、祭师之类的,一直没有接触,恐怕不大好对付。」 命族也分三六九等,最下层的从事耕樵渔猎,接下来就是战兵,再往上是圣堂中的祭师,就是吴亘当初入殿时看到的那些女子,最高的则是那几名长老。 看到众人揶揄神色,宝象有些急了,「我可没有干那种事,不就是被摸摸亲亲吗,这有什么,为了逃命,做这些事又少不了一块肉。」 凤儿也开口支持,「几个大男人,做事颇不爽利,占便宜的事都不干。齐合,到时若是情势所逼,你也得上,我不怪你。」 齐合闻言,满脸通红,讷讷不敢言。 吴亘点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倒时候该放开就放开些。这几日,我想法去圣堂几趟,再探探那几名长老的底。」 接下来几日,吴亘专门到大湖边要了几条鱼,邀请几名执事和刚开始认识的珑、明、倩三人,以及这些日子又混熟的几人,到所居之地小聚。 命族食物清淡,少盐少料。吴亘也是下了功夫,鱼儿烤好后,这作料一洒,香料和鱼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再配上美酒,让这些从未见过这些美味的一帮人惊叹不已。 席间方知,这命族所占地盘看起来不小,便实际上大遗洲各族多相互屏绝,交通不畅,很多物资其实很匮乏。这些在外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作料,到了这里却是堪比珍宝。 吴亘倒也大方,前来参加宴席的人手一小包作料,一时之间倒也是其乐融融。 借着酒意,吴亘委托执事向圣堂禀报,愿意献上作料,以示自家诚意,执事自是满口答应。 第二日,吴亘即得到执事通知,长老愿意接见自已,以缓颊当日不快。吴亘随着执事到了圣堂,广场上那几名女子或坐或站,肆无忌惮打量着手捧木盒的吴亘。 这些人便是所谓的祭师,是命族挑选资质甚佳的后辈,作为下一代长老候选人来培养的。在命族中,是除了长老以外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吴亘一路走来,满脸春风,冲着这些人频频点头示意。快走到殿门口,一个女子正匆匆走出,神色有些恍惚,险些撞到吴亘身上。 女子银发披肩,样貌精致,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看到吴亘,女子陡然红霞染腮,匆匆向外而走。 吴亘脚步微微滞了滞,却是向着其背影望了一眼,方才抬步向殿内走去。这一幕全被带路的执事看在眼里,后者不禁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这次接见吴亘的却是总务长老,其他几位并未出现。 「客人,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三位总务长老中的一人面色和蔼问道。 「这几日招待甚佳,小子无以为感,特备薄礼,以谢多日款待。」吴亘说着将手中的木盒交给执事,由其转呈到长老手中。 打开木盒 轻轻闻了一闻,三位长老连连颔首,「好东西啊,此物佐餐最佳,实在难得。我大遗洲一隅之地,还是贫瘠了些,不像他洲,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客人有心了。」 作料多香料,就是赵国史上,也是曾堪比黄金的存在,只不过如今普及开了,显的普通了些。大遗洲虽是大洲,但毕竟不与外界交通,这作料就物以稀为贵了。 几位长老赞不绝口,看向吴亘的眼光也大不一样。 「贵客已逗留多日,对鄙族观感如何啊?」另一名长老开口道。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吴亘回答,只见其人弯着个腰,正用手敲敲打打旁边石柱上嵌着的水晶。 「贵客……」 「……」 「既然贵客对天晶石如此喜欢,送上一块又如何,已然收了这么贵重的作料,按着外乡说法,礼尚往来嘛。」几名长老也是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出些血,恐怕此人就变成聋子了。 随着一名祭师手托银盘,端了一枚拳头大的天晶石进来,聋子顿时耳聪目明起来,伸手取过,上下端详起来。 这枚天晶石相较平日里普通族人所用,显然品质高了不少,黑如釉的石肉里,隐隐可以看见点点亮光,如同夜幕星辰。 「天晶石内晕天地精华,须以魂力催动方可。不过这也是在大遗洲方才显的有些用处,彼洲俱是灵玉,此物不过是鸡肋一般的存在罢了,贵客为何如此感兴趣呢。」总务长老有些不解,这东西在大遗洲说珍贵吧也不是,如同外界的灵玉一般。 吴亘将其收入怀中,微微一笑,「物以稀为贵,回去后骗骗那些不识货的,说不定换个好价码。」 闻听此言,殿中稍稍沉寂,半晌后,一名长老方才试探着问道:「贵客非得离开吗?」 「思乡甚重,不得不走。」 「若是我命族不舍得几位离开呢。」 「如何才能让命族舍得让我等离开呢。」 「……贵客好像是魂师,曾听执事所言,对我族魂曲颇感兴趣,不如择日让殿外小儿传授与贵客如何。」 「那感情好,说不得学至深处,乐不思归呢。」 「呵呵,贵客说笑了。」 第197章 琅树 「魂曲从何而来?」圣堂旁的一座静室中,吴亘盘坐于地,认真的向前面的三位女子请教。这三位女子分别名为朝、正、暮,其中朝正是吴亘入殿献宝时险些撞上的那位。 按照与总务长老的协议,吴亘次日便死皮赖脸要求学习魂曲,于是总务长老便指了朝、正、暮三个传授。如今,吴亘一行人被看的越发紧了,每日出门须得有人相陪。不过待遇上倒是分毫不差,该有的都有,每日还有一些美貌女子在眼前晃荡,其意图不言自明。 于是吴亘与众人商议,总不能终日呆在屋中,须得有人打探一下命族的周边情形。商量下来,只有吴亘和宝象适合出去周旋。 于是吴亘自是寻了圣堂这边,以学习魂曲为名义,伺机刺探命族虚实。而宝象则是经常去寻珑、明、倩等人游玩,借机打探一下如何出入阵法为好,以及命族领地外的情形。 回到殿中,闻听吴亘发问,朝率先答道:「所谓魂曲,乃是神魂波动的一种模仿。真正的魂曲,则是要神魂激荡而出,唱出已是落了下乘。这么多年来,魂曲在命族其实已经失传。 譬如我族所吟诵的魂曲,说实话,这么些年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魂曲,只不过倒是有些激发魂力的效果罢了,便多为族人所学习。长老们也曾探究许久,却始终不得要领,便听之任之了。其实」 说到这里,朝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与身旁的正和暮对视一眼,方才开口道:「曾有人指出,我族这么使用魂曲,只会越走越偏,距大道越发远了些。」 「请问这位高人是谁,若是有空,可否容我拜见造访。」吴亘有些好奇,此人应也是魂师,倒是有些眼力。 朝微微摇头,「这位正是教授命族雅言的前辈,他早已逝去。」 吴亘面色有些古怪,「可惜,若不是贵族急功近利,逼迫此人行不堪之事,生生累死,说不得倒是可以帮着完善这魂曲。」 朝的脸微微一红,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客人谬矣,这位前辈确实是力竭而死,不过倒不是做那种事。修行魂术,亦需强健体魄支撑。前辈钻研魂曲过甚,陷于其中,以至于体力不支而亡。 不过那位前辈也曾留下话来,迟早这种事情还得指着外人来做,命族实质已陷入僵化,无法再进了。」 「这位前辈可曾留下墓冢之类,若是方便,我倒是想着前去稍稍祭奠一下。」 「自无不可。」 朝与两位姐妹,带着吴亘绕过圣堂,顺着山路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密林覆盖的阳坡。等走到其中,此地坟冢累累,掩映于林翳乱石之间。大部分坟墓业已十分久远,碑体残破,丘穹覆草,不时有几只鸟儿停留于碑上,打量着一行四人。 走到一处明显看起来较新的墓前,朝停下了脚步,「这就是前辈长眠之地。」 吴亘低头打量,坟冢周边十分齐整,应是有人时常修葺。半人高的石碑上,并没有写什么名姓,竟然只是个无名碑。 「前辈昨走前交待,今生沦为勾栏女子般的存在,实在无颜再见乡人,墓碑上无需名讳。」身后,朝的声音幽幽响起。 吴亘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墓碑,看着这个形制拙朴的石碑,开口道,「这位前辈可曾有子嗣?」 沉默片刻,朝方才开口道:「育有三女,其中之一正是家母。只不过,家母方幼年时,前辈就离世了。」 吴亘愕然转头,打量着三人,「那你三人岂不是他的外孙?」 朝微微一笑,「并不能这么算的,我三人是家母食琅果所生,按命族规矩,却是与前辈没有什么关系的。」 「哦哦。」吴亘挠挠头,起身施了一礼。心中喟然,要是不能离开 命族,自已也会同眼前人一样,最终孤零零埋骨于此地,连子孙辈都不认自已的。命族如此做法,不过是为了割裂外人与自已族人的联系,免得人心思变罢了。 「方才我看圣堂后一处山峰,有大树玉立于林,不知道可有什么说道。」吴亘转身向外走去,貌似随意问道。 朝看了看吴亘,轻笑道,「那里是族中禁地,就是琅树所在,贵客真是好眼力。琅树是我族生存之根本,守卫严密,圣堂建于此处,也正是为了便于护卫。」 「久闻琅树大名,不知可否靠近一观。」吴亘抬头了看了看远处那一片绿色中醒目的红色。 朝摇了摇头,「外人一般是不允许靠近琅树的,就是族人,也得祭师以上方可。贵客若是想看,如几位长老允许,倒也无妨的。」 一旁的正眉眼带笑,忽然插嘴道:「贵客若是与族人结为道侣,恐怕亦是不禁的。」 吴亘叹了口气,「道侣之事,不需要慢慢培养感情吗,哪能如此随意。我对这琅树倒是有些好奇,还请三位姐姐与长老多美言几句。」 隔了几日,朝找到了吴亘,只说长老业已同意。在几名护卫的联同下,前往传说中的琅树所在。 绕过圣堂,几人顺着一条白石铺成的大路缓步而行。一路之上,吴亘注意到,路两侧每隔十丈就有护卫藏于其中,还有人不时沿着山路巡逻。 等走到峰顶,一株大树立于一潭黄泉之中。此树叶足有两人合抱,树枝嶙峋,树叶红色却是方形,与世间的构树却是有些相似。 阳光照下,树影婆娑,水气氤氲,一带轻雾流淌于树间,倒是使的此地朦朦胧胧起来。 吴亘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着那闻名已久的琅果。顺着朝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一根粗枝下,发现了一个形如人身的黄色果子,正随着轻风不停摇晃。 「这就是琅果?」吴亘惊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朝。 「正是,琅树一年开花,一年结果,需三年方可成熟。树上琅果从未超过一千之数,丰年多些,灾年少些。族中成年之人,若品行淳正,且经长老同意后,方可沐浴七日,到此服下一枚琅果。 得果后,在树旁仍要静坐一月,才能怀胎产子。若是中间遇有变故,亦可过来饮一些树下黄汤泉水,根据自身体质,连饮十个月方可了却胎气。」说话的却是正,将这琅树的用法解释了个清楚。 吴亘绕着琅树转了一圈,果然树上挂着不少果子,有的尚是青绿,有的已是金黄,忽然停步转身,「这果子既有定数,岂不是也限制了命族人口。」 「不错,这也是命族始终无法过于壮大的原因,所以长老们才会对外来男子这么上心。」朝坦然道,与吴亘并行,边走边聊,「当然,这也是因为命族领地狭小,容不下更多人的缘故。所以,并不是每个族人都能服用琅果,只有天资聪慧、体格强健的方可。」 「哦。」吴亘瞟了一眼树身,忽然好奇道,「命族女子服下琅果可诞有子嗣,那若是男子服下呢。此外,按说贵族虽然生下的大多是女子,但偶尔也有男子出生,为何又看不到一个呢。」 正叹了一口气,接过话题,「听长老说,以往每生千名孩童还会有几个男婴,如今却是一个都看不见了。长老对此也是忧心忡忡,想尽了各种法子。再这么下去,我族连与其他命族交换男子的本钱都没有了。至于男子服下这琅果当如何。」说到这里,正忍不住莞尔一笑,「当然也是要生孩子喽。」 一想到一个男人挺着个大肚子奋力生产,吴亘就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孩生出来是叫娘还是叫爹呢。 噗噜噜,吴亘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 正咯咯笑了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 ,眼泪都流了出来,「公……公子,若是男子生产,当是生男还是生女呢,说不得生男居多呢。」 这几日相处下来,吴亘也发现,朝性子温和,正则是活泼的多,至于暮,倒是少言寡语。 吴亘本没有将正的玩笑话放在心中,可看到暮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心头一惊,难不成这丫头真当真了,回头与那几个长老一说,再拿自已几人当个试验,那岂不是夭寿了。 摸了摸自已的肚子,赶紧转移话题道,「三位姑娘,修习魂曲多日,亘忽然心有所得,可否请三位再吟唱一遍。」 三名女子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四人就在琅树下找了块平坦之地,相对而坐。 树下,悠长的魂曲响起,回荡于风中,萦绕于叶间,却又顺势向着远方飞去。听着曲声,吴亘神情放松,单手拄腮,惬意的慢慢闭上了眼。 恍惚间,吴亘心神逐步沉寂,感觉自己形如无质,正在缕缕曲声中慢慢上升。渐渐的,穿过了树冠,越过了流云,飞过了灼日,向着无尽天穹飞去。 四周暗了下来,吴亘感觉自已化为星辰,在天幕间随意游荡,就如三名女子口中的魂曲一般,顺势而来,无拘无束,徜徘于万千星曜之间。 无论怎么游荡,隐约间,总觉着有一根无形的丝线,一头连接着吴亘,一头却入了那青黛苍穹。 顺着丝线指引,吴亘奋力向上飞去。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天地倒转,吴亘发现自已已入识海之中,在海水中载沉载沉。 海的深处,传来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声音,丝线另一头,仍落在了那幽暗的深海。 吴亘努力下沉,按着丝线指引向下,试图找到其源头,可不知游动了多久,仍是未见其端头。 正焦灼间,天地忽然颤抖起来,一切化为碎片向远方飞去。 「公子公子。」忽高忽低的声音传来,吴亘竭力收回心神,费力的抬起眼皮,终于,朝一脸焦急的出现在自已眼前。 「公子,你可是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正在旁急促说道。 「我入定多长时间了。」 「三天。方才长老来过了,用了莫大气力才将你唤醒。」 「那替我多谢谢长老,这次入定有些托大了。」 「长老说了,若是你想来,每天都可在此悟道。」 第198章 什么都没干 宝象一夜未归。一下山,吴亘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齐合等人也去寻了,可命族的人只说宝象正在修炼,并不告诉其人去处。吴亘有些着急,可看到齐合等人有些怪异的眼神,忽然想起,自已也是三天未归。 桥班面色有些沉重的走了过来,轻轻拍拍吴亘的肩膀,「一张一弛,方文武之道。有些事,无需太勉强自已,适可而止,量力而为。」 吴亘一怔,脸色有些发白,恼怒之下不由失笑,「我说我躺了三天你们信吗。」 「信。」 「」 觉察到了自已语句的不妥,吴亘气急败坏道,「真睡了三天,一个人的那种。」 「嗯嗯。我们信的。」 「你们,嗐。」吴亘觉着自已说什么也说不清了,气哼哼掉头出门。找到了那三个执事,让其带着自已赶紧去寻宝象。 对方笑眯眯看着自已,连连答应。寻了半天后,终于在珑、明、倩的住处找到了宝象。这个胖子仍在鼾声大作,酒气熏天,兀自未醒。珑、明、倩有些惊慌的看着闯进来的吴亘,微微有些脸红。 吴亘一把扯起宝象,对方睁开惺忪睡眼,一脸茫然。 回去的路上,宝象缩着个脑袋,「吴亘,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信。」 「真没干什么,只是喝多了些而已。」 「嗯嗯。我信的。」 等回到住处,吴亘将众人召集了起来,看着或站或坐的几人,吴亘咬牙道:「诸位,对方终是要下毒手了,不能再等了,咱得尽快离开此地。宝象,下了这么些本钱,周围的去处可是打探清楚了。」 宝象有些心虚的抬起头,低声嘟囔,「我又没出什么本钱,不像某人,三日鏖战不归,端的好手段。」 看到吴亘表情不悦,赶紧改口道,「出了命族领地,其他方向是不行的,命族很快就能追上。只有向东而行三百余里,那里有一片蔓延不知多少里的沼泽,便于藏身。命族的势力到此便打住,不用担心他们追的。」 「倩倩偷偷与我说了,那片沼泽中有些不太干净,平日里族人都是不允过去的,我们是否要往这个方向去。」宝象看着众人认真解释道。 「倩倩?要不要一起带走?」吴亘呵呵冷笑,「就往东走,大泽中相会。至于怎么走吗,我自会想办法。这些日子,大家悄悄准备一应食物、补给,逃跑时凤儿带着冬青鸟。」这个女人到了命族一点用也没有,整天足不出户,倒是与冬青鸟打的火热。 水从月听出了不同的味道:「难不成你要留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闻听此言,宝象激动的跳了起来,「肯定是吴亘想着留下来,这么多莺莺燕燕,他哪里舍得。说不定过几年,整个命族领地里跑的都是他的小崽子。」 吴亘咬牙切齿道:「要不你留下来阻敌,桥班,把你捯饬的那玩意拿出来。」 桥班闻听,兴奋的取出从血塔上得来的蛇形法器,法器已然装上了吴亘讨来的天晶石,「我已经悄悄试过了,此物全力一发,足以击穿二十丈的岩石。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挡下。但唯一的遗憾的是,这天晶石威能甚小,顶多能发出两击。」 闻听此言,看着桥班手中的蛇口乱晃,众人吓的四下躲避,皆是出了一身冷汗。 吴亘劈手夺过,「诸位,命族眼见是不会放我们走了。这些天我们要内紧外松,将一应随身之物收拾妥当,一旦有机会出现,不妨劫一艘飞船,以从月为首,迅速脱逃,不要犹豫。」 水从月眉头一挑,「难不成你真要留在此地,可是想好了妥当的脱身之道,不能一起走吗。」 吴亘叹了口气,「我也想一起走,但总是需要有一个人拖住命族吧。否则,以我六人之力,能跑的了吗。我会尽量拖延一些时日,你们跑的越远越好。」 水从月直视吴亘:「你准备用什么路子拖住命族,对方又有什么会被你拿捏在手,稳妥吗。」 吴亘稍稍犹豫,「不算很稳妥,但当下的局面,再拖下去有些人可就要陷进去了。难不成我们这些人要一辈子呆在此地,做人家圈养的公猪?」 宝象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 几人又细细商量了一下细节,反复推演半天后方才各自散去。 入夜,吴亘轻轻敲了下凤儿的屋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对方站在门后冷笑道:「大晚上的,找我做甚,这孤男寡女,连避嫌都不要了吗。告诉你,我可不是命族,上赶着要倒贴。」 吴亘斜倚于门口,「过两日出逃,别的我不担心,只是忧虑宝象和从月会再次潜入命族,到时还需你多承担些,阻止二人返回,免得一番努力白废。」 凤儿有些诧异,「为何寻我,难不成我还能打得过那两人?」 吴亘叹了口气,「不寻你寻谁,去寻桥班吗。六个人里,就你做事冷厉,下得了狠心,而且断然不会顾忌我的死活。」 「那倒也是,我巴不得你被命族杀死呢。」凤儿嗤笑连连,眉头微蹙,「难不成你真要独自一人留在此处,这与你平素的作为可是大相迥异啊,什么时候成了慷慨赴难、舍身为友之人。」 「信不信由你。」吴亘转身而去,「别误了事就成。」说完径自回了自已屋中。 凤儿看着其人背影,默默不语,过了许久,方才轻轻掩上了门。 吴亘这些日子去琅树下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都是朝、正、暮相陪。时日了长,三名女子对吴亘也熟悉起来,有时吴亘也会向她们讲起外面的情形。 更多的时候,吴亘都是盘坐于地,在树影婆娑间,闭目入定。殿中长老已经吩咐过了,此人入定之时,要看护好四周,防止有人打扰。 朝也曾问过长老,为何要如此礼遇于此人,长老笑而不语,反是叮嘱三人,不妨主动些,彻底把其人的心留在命族。 这一日,四人一如既往,在树下各自入定悟道。吴亘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端坐,反而是有些慵懒的侧卧在了地上。 朝、正、暮看着这个地上的少年,不由心思百转。作为族里的祭师,资质自不用说,况且,按着外洲人的说法,自已所谓的外祖亦是外来人,便天然对这个少年生了好感。 而且从长老的暗示中也可以看出,若是可能,自家姐妹三人却是要与这个叫吴亘的少年结为伴侣的。一想到此,三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命族一胎三胞,彼此心意相通,自然能感受到各自所想。 旖旎心思一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沉静如水的心思泛起了涟漪。而且这种感觉越是想压制,反而却如野火一般,越发旺盛起来。 正看了两位姐妹一眼,不顾二人摇头,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准备触摸一下吴亘那似笑非笑的脸。两位姐妹有心阻止,可鬼使神差的都没有开口。 手指距吴亘还有一尺时,吴亘的脸上笑意骤失,正吓的赶紧缩回了手。正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琅树的树叶哗啦啦响了起来。树下的黄色泉水,也起了一丝丝波澜。 吴亘动了下身子,背朝琅树,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风忽然大了一些,吹过四周林子,掠过黄汤的水面,继而又在吴亘身上打了个转。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悠长深邃,袅袅而鸣。 声音并不是很高,但在朝等人听来,却如天籁之音,心神也随之舒畅起来。又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这样奇怪的情 形还是首次出现,三人俱是有些惊讶。 林中,几片花瓣飘飘悠悠,踩着轻风从林中飞了过来,缠绕于琅树四周,最后随着风的动静,轻轻覆于吴亘身上。 越来越多的花瓣落下,在吴亘身上盖了薄薄一层,五彩斑斓,如同穿了一件锦袍。阳光透过树枝,被切割成许多光柱。最为粗大的那根光柱,却是直直落于吴亘身上,其人身体四周仿佛附了一层七彩光晕。 此时的吴亘,宝象庄严,少了一分青涩,多了些肃穆,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慈祥,全然不似人间俗物。 此时此刻,古树,落英,炫彩,少年,加上一汪清泉,倒好像某些传说中大能悟道之象,所谓天地同贺,异景纷呈。 朝等三人吃惊的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所措间,刚要起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下,回头一看,却是圣堂中的总务和格物长老。 长老有些紧张的盯着吴亘,目中还有些期待,就这么站着,默默聆听那曼妙天音。 许久过后,声音渐隐,一名格物长老方才喃喃道:「魂曲,原来这才叫魂曲。」 吴亘所受的待遇越发好了起来,甚至允许住到圣堂中,不必来回往返于圣堂和住所,还有一艘飞船相对固定,供其来回使用。 看着命族的警惕渐去,吴亘提出多日修炼疲惫,想带着水从月等人一览命族领地风光。一味苦修是不行的,松弛有度,方才不致于走入歧路嘛。 朝、正、幕便将此事报到了长老处,长老们吩咐只要不出阵法即可,但要有人看着才行。就这样,六名执事和珑、明、倩等人一同陪游,玩耍了大半天。 飞船极速,这一路之上,主客融融,饮酒高歌,几乎是转遍了领地的东南西北。珑、明、倩瞪大眼睛,听着宝象手舞足蹈讲述洲外奇事,不时发出惊呼声。 这趟出游众人皆是欢愉,只是这些执事有些不解,既然是游玩,这些人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难不成命族会偷你那些破烂。 游玩的最后一站是黄汤泉旁,这还是水从月等人第一次见到琅树。飞船直接落在琅树下的一处石台,看着这枝繁叶茂的大树,众人也是感慨不已。琅树可以说是命族的死穴也不为过,若是没有此树,命族恐怕如同独目人一样,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吴亘看了水从月等人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桥班见状,拎了一个木盒递到吴亘手上,就这么几步路,已然是额头沁汗,神态也有些不自然。 吴亘打开盒子,却是笑着一步跃过黄汤。在执事们焦急阻止的喊声中,吴亘手中已然多了一个形如盘蛇的物事,「诸位,还请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毁了这棵琅树。」 第199章 挟树而走 琅树下,黄汤边,无论是朝、正、暮,抑或是珑、明、倩,还有就是随行的执事、护卫,皆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方才还其乐融融,相谈甚欢,转眼间吴亘已经换了副狰狞面孔,手里拿着个蛇雕,对着琅树指手画脚。 「贵客,这是何意。」一名执事终于觉着了不妥,上前走了一步。 「没啥子意思,就是想命族给条道,放我们几个离去。不然的话,纵然哥几个死在当场,也要毁了这棵琅树,让命族就此断子绝孙。」吴亘晃着手中的蛇雕,紧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你们几个是去禀报长老也好,还是叫人过来增援也好,随意。反正今天不给条活路,那咱们就同归于尽。」 执事的脸沉了下来,「贵客,自你几人到此,命族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美酒佳肴,玉人环伺,而且长老大度,连族中如此禁地都开放了来,没曾想却招来反噬。用你们外边人的话说,这岂不是恩将仇报。」边说边冲着身旁人示意。 却是有几人当即向着圣堂的方向飞奔,又有几人从四面围拢了上来,各自亮出手中的兵器。 水从月与宝象等人早已聚拢在一起,成环形警惕着四下匆匆赶来的护卫。 闻听执事讥讽,吴亘冷笑连连,「这位大姐,此话谬矣。想你命族将我们几个强留在此处,无外乎是想着多生几个崽,好给你们续命。而且仅两代之后,便不准承认我等血脉,这与圈豕笼雉有何区别。 我们几个,舍了家业亲人到大遗洲,哪个不是心怀凌云志,又怎会看中这温柔乡。说实话,我也不想把面皮扯下行此暴烈事,只不过命族死活不肯吐口放我们离去,只是一味怀柔,没办法之下才铤而走险。说吧,放不放我们走。」 那名执事缓缓举起手中的木杖,脸色冷峻,「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真以为你们能拿捏的住命族。琅树这么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想着毁坏,告诉你,此树极为坚硬,刀砍斧斫俱是不怕,恐怕不等你扯下几片叶子,命族就已将你们拿下。」手一挥,就有几名高大的护卫跃过黄汤泉准备围上来。 「慢着。」吴亘手一挥,围上来的几人皆是一顿。 「怎么,怕了?」执事不由失笑。 「呵呵,命族久居此地,眼界不免狭隘了些。对付琅树,何用刀斧,且看。」吴亘说着举起手中的蛇雕,对准旁边的岩石。一道刺眼强光过后,石头上出现了一个水桶粗的大洞,洞深不知多少,洞面整洁,如同刀削过的一般。 一时间,四周安静下来。几名执事脸色发白,看着黝黑的洞口默然不语。吴亘手中器物的威力,实在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很快,有九个身影出现在琅树旁,正是九位长老联袂到此。 「长老,我等无能,为贼人所挟,惊扰长老清修。」执事赶紧低头请罪。今天若是琅树有什么损伤,自已可是杀几遍都无法赎罪的。 戒律长老冷冷扫了执事一眼,一步到了泉边,「吴亘,放下凶器,饶尔等不死。」 吴亘笑嘻嘻做了个鬼脸,「长老,这等哄小孩的话还是少说为佳,既然我敢做出如此行径,自不怕死的。长老,我们几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把我们圈养在此,无异于杀了我们。 所以,长老也不要说这种狠话了,放还是不放。放了,就冲着这几日的招待,说不得还能留下一段情份。不放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而已。我们六人死了也就罢了,命族从此绝后,你等岂不是罪莫大焉。」 「你」戒律长老七窍生烟,就要冲了上来,却是被总务长老所阻止。 「吴亘,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总务长老走到吴亘对面,不紧不慢开口言道。 「我知道,我留下来。」吴亘打断总 务长老的话,「魂曲嘛,我自会悉心琢磨,作为给命族的答谢之礼。」 总务长老点点头,回头与其他长老神识交流,转瞬间就定了下来,「吴亘,他们五个可以走,你留下。」 「好,我们要一艘飞船,还要三个驾船的人。这三个人我们来挑选。另外,船离开后不准派人追赶,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驾船人自可返回。」吴亘大声说道,冲水从月等人使了个眼色。 「行,还请阁下谨慎些,莫要伤了琅树。」总务长老看着吴亘随意乱晃手中的蛇雕,不由眼皮直跳。 水从月等人按着先前商量,迅速将珑、明、倩三人抓到身边,各自一人挟持,到了下面石台的飞船上。等众人上了船,水从月却是又跳下,远远看向吴亘。 吴亘使唤挥舞了两下胳膊,示意对方快走。水从月深吸了两口气,方才转身回到船上,「开船,宝象,你来指挥船飞往何处。齐合、桥班与我,分头看住三人。走。」 「吴亘真的不管了,他一个人留在此地,只能是死路一条。」宝象眼睛有些红。 水从月面色难看,「如今之计,又能如何。不过,以他的性子,肯定是有保命之道,我们无需过度担忧。走,先脱了此地,再徐徐图之。」 珑、明、倩看着几人,皆是低头不语,谁不也曾想到,突然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宝象叹了口气,走到三人面前,「对不住了,还请你们辛苦一下,送我们离去吧。」 珑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盯着宝象,「负心贼。」说着啐了一口。宝象无言,只得讪讪低头。 「快开船,否则就在你们的大好脸蛋上,划上个七八十刀。」凤儿取出一把短剑,架在了珑的脖子上,「我可不会像他们,怜香惜玉,再敢拖延,先斩了你。」说着峨眉竖起,对着明、倩说道,「若是不想看她死,就快些开船。」 明、倩咬了咬牙,无奈之下只得将船开动起来。飞船缓缓升起,按着宝象所指,向东而去,待到了命族领地边界,船身上泛起一阵涟漪,通过了阵法,加速向前飞去。 船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桥班站起身向着身后打量,冬青鸟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停在船上蹦跳,想跳下船去。齐合长叹一声,轻轻将冬青鸟拢在怀中。 水从月则是走到珑、明、倩三个面前,拱手施了一礼,「得罪了,只要将我们送到地方,三位自可返回。」这次的事,确实是做的不乍得。用宝象去勾引人家,到最后还逼迫三名少女把自已送了出来,实在是有失于道义。 明边操船边叹了一口气,「其实宝象也隐隐说过,你们是不甘心留在此地的。毕竟是我们三姐妹将几位引入命族的,这次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船上的人闻听皆是无言,三名女子并没有什么坏的心眼,相处下来,性情也是颇为单纯。 一开始,吴亘选中这三人,让宝象曲意逢迎,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免得出逃时对方耍什么手段。现在看来,还真是对不住人家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时候,水从月也觉的吴亘做法有些卑鄙,依着自已的性子,就是大杀一场身死他洲也不愿做出如此勾当。可那样的话,只会害了他人,所以也就违着心,按着吴亘的吩咐来做。 船行了一个时辰,身后并没有人追来,珑指着前方一片雾气腾腾的水泽道,「前面就是恶沼了,到了此处,你们就可以隐藏于其中,我命族是不会派人入内寻找的。」 「好,让船停下来吧。」水从月一声吩咐,飞船缓缓落于沼泽前的一块硬实地面上。 收拾一下行囊,水从月便带着几人下船。 刚跳下船来,只听船上几声痛呼。众人大惊,赶紧重新上船,只见凤儿正擦拭着手掌,珑、明和倩三人 已倒在甲板上昏迷过去。 「你干什么?」宝象怒道,跳出护在三名女子的身前,恶狠狠盯着凤儿。 「不干什么,拖延些时间罢了。」凤儿轻描淡写道:「放心,没有下死力,只是昏厥过去而已。我们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寻条隐蔽的路逃命。要不然,她们在空中看的清楚,回头再召一些人过来,以我们的脚力,哪能逃的过飞船追捕。」 宝象额头青筋暴起,「她们三个既然答应送我们出来,又怎会出尔反尔,你着实存了小人之心。」 「小人就小人吧,能安全逃出去就行。你信的过她们,我可是不敢信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寄希望于他人的善念。」凤儿不理宝象和面色有些难看的水从月,轻飘飘跳下了船,「走吧,趁她们未醒,我们还是走远些为妥。要不然,吴亘拿自家性命赚来的这个机会,不免要被浪费掉了。」 事已至此,宝象等人也只得作罢。将三名少女放好后,宝象重重跺了一下脚,依依不舍的下了船。 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知多少里的沼泽,大大小小的水潭一个挨着一个,有些水面尚且清洌,有的则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苔藓。 在沼泽中行走,须当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脚下去,看似结实的地面,落下去就会变成一汪深潭。 五人以水从月当头,宝象断后,小心翼翼向着沼泽中摸去。看了一眼远处白色的飞船,宝象长叹了一口气,随着众人钻入了漫漫水泽中。 不提五人艰难跋涉,回到琅树边,看上飞船远远离去,而又没有新的飞船起飞,吴亘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吴亘,你的要求我们都满足了,可以离开琅树了吧。」戒律长老眼中喷火,恨不能生吞了吴亘。 吴亘讪讪笑着,往前迈了一步,却又迅速回到树边,「诸位,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总是不好的。既然我的朋友业已离去,我自然不会跑,也跑不了。但若是此时出去,说不得诸位长老一怒之下,不把小子撕成碎片才怪呢。 这样吧,我就在这琅树下安家了,让大家都冷静冷静。正好借机在此感悟魂曲,但有所得必会呈给几位长老,诸位你们看这样妥否。」 「不妥,看你模样,有豺狐之心,工于心计,说不得又要使什么花招。」戒律长老愤然以对,忽然总务长老扯了扯其袖子。 戒律长老一愣,转口道:「若是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须依一件事。」 「什么事?」 「服下一枚琅果。」 免费阅读 第200章 动了胎气 「吃琅果?」吴亘一时以为是自已听错了。琅果是命族繁衍的根本,族人服下即可诞下子嗣。自已吃下算是什么呢,惩罚自已放跑那五人,让自已多生几个以弥补损失? 不对啊,有男的生娃娃的先例吗,从哪生,怎么生,生下来是该叫爹还是叫娘,若是男子再娶亲生子,这孩子又当如何称呼自家媳妇。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在吴亘心中盘桓。等对面长老询问时,吴亘已经想到小孩的名字当如何取了。 「昊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琅果吃下去为好。纵然你一时借琅树拿捏住了我们,但毕竟只有一人在此,难不成就不会困顿,就不会有懈怠的时候。 到那时,被我等拿下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若是吃下琅果,说不得我们会看在你擅长魂曲的份上,即使将你擒下,也不会太苛责于你。」总务长老面色温和,循循善诱道。 吴亘眨眨眼,「长老,你实话实说,我服下琅果可是有什么后果。要不然,我打死也不会吃,看你们发动快,还是我催动起此物快。若是强逼,大不了咱就鱼死网破。反正我烂命一条,却要搭上命族这么多人,值了。」 「按理说男人服下琅果,也是会产下子嗣。但依我族记载,多不能成,很多人会腹裂而亡。只有服下黄汤泉,才能抑制腹中胎气。」总务长老双手拢于袖中,笑眯眯道。 「至于为何要你吃下琅果,只是为了防止你离开罢了。你想,只要你在命族一天,黄汤水在此,就不必担忧腹裂而亡,而且又能潜心魂曲,何乐而不为呢。」 吴亘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对方怕自已逃走,便想了个这么手段圈禁于此。说白了,自已的猜测是对的,命族对魂曲果然十分重视,当初自已在树下稍稍展示,便得了在琅树下修行的特权。 这次吴亘之所以让五人先走,而自已独身留于此地,正是知道,相较于能不能诞下子嗣的男子,这魂曲可是实打实能看着的好处。有了魂曲,命族不说实力立马更上一层,起码未来会衍生出各种可能,而不是如今哼唱的不伦不类曲子。 自已要是跟着一块走,说不定命族会不遗余力留下几人。自已留在此地,最大的好处自然也就留下了,那五人的去留也就显的不那么重要。 如今,对方逼着自已服下琅果,实质上就是要画个大大的牢笼。自已魂曲未成时,并没有什么危险,可若是魂曲已成,那到时候自已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不死的话,也得拼死拼活为命族繁衍大业做出些贡献。 可眼下不吃行吗,恐怕也不可能。正如总务长老所言,人终有疲累的时候,到那时,人家一个突袭,往自已嘴里一塞,岂不是还得受罪。 早死早超生,这琅果哪有那么邪乎,就真不信它能逆阴阳、乱乾坤。想到此处,吴亘狠狠心,伸手从树上摘了个金黄色的果子,看着这形如人身、栩栩如生的果子,吴亘咽了一口口水,塞入口中大口嚼了下去。 一股羯羊般的膻味传到口中,汁液四溅,吴亘皱了皱眉,还是忍着不适吞了下去。 看着吴亘将琅果吞下肚,对面的几名长老皆是松了一口气。总务长老面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吴亘,既然你已经服下果子,自然晓得我等并不再会对你动些手段,还是出来安心感悟魂曲吧。」 吴亘连连摇头,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子,「长老,我觉着还是在此地修炼妥当些,清静,无人打扰,也利于小子早日悟道成功。」 「小子,少得寸进尺,我们九个人并不是拿不下你,只不过是怕打斗起来伤了琅树而已。我劝你少耍些花招,早些将魂曲交出,否则就别怪我等出手狠辣了。」戒律长老脸若冰霜,怒视吴亘,「大不了我们施些秘法,摧毁你的神魂,将魂曲取了出来就是。」 「哎呦呦,不行了不行了,头晕。」吴亘扶着头靠着树上,手中的蛇雕对着琅树乱指,「我这人胆小,若是受了惊吓,四肢抽搐,两眼发花,说不得会控制不住自已的手脚。」 几名长老脸色发白,一来是吓的,二来是气的,怎么留了这么一个货色,那跑了的四个男子哪一个看着都比这个强些。 还是总务长老出来转圜,「算了算了,你就暂且留在此地修行吧,一应饮食俱会有人送来。」说着转头道:「朝、正、暮,还是你三人陪侍吴亘,若有什么所需,尽管向圣堂提出。」 朝、正、暮皆是面有难色,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长老没有提出责罚,但实质上还是有过无功的。要知道,祭师升任长老也是需要竞争的,没看到长老位置只有九个吗。 总务长老将三人放在此地看管吴亘,实质上也是一种考验,若是做的好了,以往过失一笔勾销,若是做的差了,哼哼,能不能再当祭师还两码说,遑论长老。 而且看吴亘模样,绝对不是一个易与之辈,再出点什么纰漏,当如何是好。刚想推辞,待看到戒律长老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凛,只得答应下来。 很快,琅树前除朝、正、暮三人外,便再无一人。那暗处有多少人盯着,可就不好说了。 「吴亘,为什么你要行此不义之举,枉我三姐妹对你如此好。」四周安静下来,正气鼓鼓盯着吴亘。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直到此时,三姐妹仍有些晕乎乎的。 吴亘靠在树干上伸了一个大懒腰,慵懒作答,「三位姐姐对我自是好的,只不过,你命族强留我等在此,不义在先,又怎能说我行不义之举呢。若不是命族贪心,又怎会被我觑的机会,安然送人离开呢。 说实话,在这种事上,没有什么对错,只不过是看站在谁的角度。算了,不说这些扫兴事,三位姐姐,方才长老在我不好打听,男人吃下这琅果真就没事吧。」 「什么没事,方才长老不是说了吗,男子亦会产下子嗣,但多会死于难产,只能靠黄汤泉缓颊一二。」正没好气的说道。 吴亘一听,抄起身边的葫芦,走到黄汤泉边,小心翼翼灌了一壶,便退回到琅树下,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诶诶,慢着。」朝赶紧制止,「黄汤泉属大凉之物,不能这么用的。只有等胎气发作时,一点点小酌,再引入已身,中和胎气方可。如你这般牛饮,不仅无用,反而会伤了身子。 平日里,若有族中姐姐想完全祛除胎气,也是要近十个月方成,哪有立竿见影的事。」 吴亘愣了愣神,好奇问道:「什么是胎气发作。」 「腹如圆丘,隐有阵痛时,就是胎气发作时。」朝有些迟疑道,毕竟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这黄汤泉是否真的对男子有用,还是只对女子奏效。」方才毫不犹豫吃下琅果,吴亘此时却是有些担心,「几位姐姐,可还会接生?」 朝的脸红了起来,「对女子自是有效的,但男子吗接生自是不会的,平日里族人产子,自有稳婆伺候。」 吴亘倒吸了一口冷气,「三位姐姐,看在咱相处多日的份上,若是事有不谐,还望能多准备些热水剪刀之类。」 「诶」 于是吴亘干脆就在琅树下安了家,每日除了吃喝,就是坐定感悟魂曲,实在闲的无聊,就与朝、正、暮等人讲些外洲的风光,倒也相安无事。 就这样一连过了五日,吴亘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放松下来。看来这命族倒也守信,等再过些日子,估计水从月他们都逃的远了,再想法子离开此地。 一早,山下便照例送来了饭菜。吴亘等朝、正、暮三人吃下,方才放心接过了 饭盒。这些日子,为免命族饭中下毒,吴亘每天都要等三人吃下方敢动筷子。 刚吃下几口饭,吴亘忽然觉着腹中有些不适,隐隐有一股热意从下腹部传来。接着热意如火龙般盘旋而上,围绕着胸腹部四下乱窜,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安身之所。 到最后,可能是觉着无处可去,便重新盘踞于下腹部,开始翻江倒海般折腾。 当啷,吴亘手中的碗掉落于地,面色苍白,嘴唇微颤,如何不知是胎气来了。很快,一阵阵剧痛从腹部传来,如有人正大力扭绞自已的脏腑,疼的吴亘痛不欲生。 天啊,真要生了,看着已经高高鼓起的腹部,吴亘不由惊慌失措,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赶紧向着黄汤泉爬去。等了泉边,干脆一头栽了进去,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 真是神异,原本上次喝下并无什么异样的黄汤,方入肚中,一股凉意就与那燥热的火气相合,两相对冲之下,方才的剧痛顿减,就连腹部也瘪下去一些。 还好还好,终于压下去了,吴亘心头大呼侥幸,若是自已真生下了娃,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有脸当寨主。 忽然,吴亘停下了动作,扭头一看,戒律、格物六位长老不知何时已立于自已身后。稍微一愣,吴亘赶紧掉头,去寻掉落于树下的蛇雕。 「别忙了,在这里呢。」一名格物长老戏谑的晃了晃手中的蛇雕,「这催胎药放在饭菜中果然有用,小子,你中招了。如今,你对我族危险业已不存,正好慢慢炮制,以解当日威胁之恨。」 吴亘讪讪起身,「长老,有事好商量,那天实在是迫不得已,您大人大量,还请宽宥则个。你看,这琅树可是完好无损。况且,小子感悟魂曲已是到了关键时刻,断不能停下的。还请长老稍安勿躁,等小子一有所得,便立即双手奉上。」 「晚了。多少年了,命族还没有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魂曲固然是命族所需,非拿到不可。可这么些日子,我等耐心已经耗尽,你也不用慢慢感悟了,命族中自有手段让你速成。」格物长老愤愤道。 当初正是她三人建议将吴亘留在琅树下,却不想招来了个祸害。今日威胁解除,自然是对吴亘恨之入骨。 「带走,押到圣堂,倒要看看,小小外人,到底有多少本事,能扛下阵法之威。」随着长老话音落下,有十几名护卫上前,将吴亘围了起来。 免费阅读 第201章 术法加身神欲摧 圣堂中,吴亘被死死压制,按倒在光洁的地面上。断刀和蛇雕早已被收走,此时已是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吴亘,当日我见你在琅树下悟道,便知遗失多年的魂曲将成。如何,把魂曲交出来吧,这样的话,诸位长老还能念你功劳,放你一条生路,说不定还能择几个良配于你。否则的话,真以为命族不敢杀人吗。」高台上,格物长老的声音传来。 吴亘被压的满脸通红,勉力抬头相对,「长老,魂曲哪里那么容易悟出。你想想,命族折腾这么些年尚且无成,我一个资质平庸之辈,又怎能须臾得成。还请长老放我回琅树下,细细品悟,一有所成,便当双手奉上。」 格物长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吴亘哪,你也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多说虚言,魂曲与琅树又有何干。这次你借琅树放走同伙,我等又如何会放心将你留在彼处。如此苦口婆心,只是不想施酷烈手段。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不能怪命族下手狠辣了。」 吴亘闻言不由苦笑,「长老,真不是我诓你,魂曲真未成功,只是摸着了一些门道而已。」 「与一个卑鄙小人讲这么多干甚,直接上手段就是。」一旁的戒律长老早已按捺不住,愤然起身。 几名长老对视一眼,却是定下了心意。 吴亘眼见情势不妙,赶紧大喊道,「长老,小的真没有撒谎,真的没成,你就是把小子砍了也不成啊。」 戒律长老冷笑着走到吴亘身旁,「放心,不会砍了你的。只不过是用些阵法,将你潜能逼出来,加速魂曲成形罢了。弄的好些,你只是心神俱疲,魂力被压榨的过了些罢了。弄的不好,说不得心神遭损,就如世间的白痴一般,昏昏噩噩过一辈子而已。」 说着,戒律长老冲着其他人看了一眼,「开始吧。这小子魂力浑厚的很,说不定能撑的下来。」按着吴亘的护卫纷纷散开,只把吴亘丢在大殿正中。 九名长老各是分方位站好,齐齐吟诵,很快地面上的花纹亮起,整个殿中光华大作,光线如浆,好似光池一般。被捆绑着的吴亘就如池中一只黑鱼,不停蠕动残喘。 吟诵的声音大了起来,光华如有了生命一般,化为丝丝缕缕,缠裹住吴亘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光茧。在束缚住身体的同时,吴亘的神魂小人也如同披了一层厚厚的衣服,被紧紧勒着向内挤压,连惯用的磨盘大法也无法使出。 吴亘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青筋泛起,双目凸出,如同被重物加身,拼命吞吐着每一口空气。这倒不是此时肉身上受了多大的压力,而是神魂被束缚后的自然反应。 几名长老看了看吴亘情形,吟诵的声音更大了些,殿中光华璀璨,犹如燃起了火焰。吴亘的神魂已经被压缩的小了一圈,双目赤红,哀嚎连连。在一侧的朝、正、暮见状,不由微微侧头,面露不忍之状。 神魂空间中,出现了无数杂乱的丝线,这是吴亘成形的神魂小人被挤压过甚,魂力逸散所致。丝线渐渐缠绕于一起,却是化作一道道奇怪的光束,蜿蜒绵亘,四下游荡。 「如何。」一名戒律长老问道。 回答的是格物长老,「还差些火候,此子修习过魂术,而且这魂术有些怪异,似是隐隐与魂曲有些关联。魂曲本就是神魂本元所现,但如今他业已神魂成形,本元隐匿于其中,恐怕连他当下也无法使出魂曲。为今之计,只有打散成形神魂,化为原本形态,方有一窥魂曲的可能。」 「那此人一身魂道修为岂不是废了大半。」说话的却是一名总务长老。 「废了就废了,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魂师,若是能得到魂曲,剐了他亦是值得。」戒律长老不耐烦说道,手中微动,却是加大了阵法催动力度。 疼痛难捱之下,吴亘连 连以头抢地,浑身筋肉突突暴跳,捆绑着的绳子深深勒入肉中。「啊」一阵痛苦的喊声过后,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吴亘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抱头,面容扭曲,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噫,竟然还有余力。」惊讶之下,九位长老更是不吝魂力,大力催动阵法,却又保持在一个合理的限度上,以免一下子将吴亘压垮杀死。 吴亘此时其实已是到了极致,疼痛之下,只能连连在地上打滚,身前身后,留下了一潭血渍。忽然,神魂空间中亮光一闪,细腰奴出现在神魂小人身旁。 翅膀一抖,万千熠熠发光的小蝴蝶飞出,如一片集群的蚊蚋,附在了缠绕于吴亘身上的光茧。原本洁白的茧上,顿时如泼洒了墨水一样,星星点点,暗影斑驳,不时断裂开来。 得此助益,吴亘神魂的压力减了一些,也配合着对抗这些颇为坚韧的光茧。 「不好。」戒律长老首先觉察到阵法的阻滞,一挥手,殿中穹顶、四壁镶嵌的九枚天晶石同时发出白光,一道道光柱射出,如一把把利剑,刺入吴亘身体。 炽热的白光下,吴亘的毛发衣服也升起了阵阵青烟,整个人烟雾腾腾。神魂空间中,光茧骤然变亮,如日般向着四周喷吐着火焰,附着其上的小蝴蝶纷纷湮灭。与此同时,四周有无数的光剑如游鱼般纷纷飞向神魂小人。 每一枚剑落上,光茧便亮上一分。 见势不妙,细腰奴的身体骤然涨大,将吴亘身体当住,以免更多的光剑汇入。头顶的两条触须摆动,数道青雷射出,拦截这些四下飞舞,不知多少的光剑。 「竟然还有如此手段。」几名长老俱是动容,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厉害的少年,身上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些蹊跷, 「提升阵法威能,我分一些神念去斩了对方助力。朝,过来替我主持阵法。」戒律长老大叫道,原本是想着阵法压制住对方,自已几人并不想已身犯险。可看眼下情形,这么耗下去固然稳妥,迟早对方会被磨灭于其中,但这么多人竟然一时拿不下对方,未免有些挂不住面子。 朝匆匆站到其人位置,戒律长老双指抵额,一缕意识竟然顺着白光入了吴亘神魂空间。 看着那巨大的细腰奴,长老冷哼一声,化作四条巨蟒,恶狠狠扑向对方。与此同时,殿中又亮起九块天晶石,得此助益,四条巨蟒骤然粗大不少,身上竟然生了两条翅膀,将细腰奴团团围了起来。 巨蟒首尾相接,俨然成了一个圆环,围绕着细腰奴快速转动。圆环中光华乱作,浓郁的光亮几成实质,如飓风般肆虐撕扯。 风助云势,云生雷霆,便反过来,风若大到一定程度,连云彩也会被撕裂。云不存,雷亦失。很快,青雷被抑制下去,狂风中,细腰奴勉力相抗,一时之间巨蟒也难以拿下对方。 「阵法再开。」随着一声令下,又有九枚天晶石亮起。顿时,神魂空间形势陡变,光剑涨了几倍不止,就连巨蟒圆环中的风力也再度加大,剧烈摩擦之下,竟有火光出现。qδ 风火交加,细腰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上被火烧出一个个孔洞,大风呼啸,渐至被撕扯成碎片,化为灰烬不见。眼见灭杀了对手,巨蟒遂又分开,向着吴亘游走而去。 这还是细腰奴自跟随吴亘以来,第一次被对手所灭。虽然离了魂晶,失了主场之利,力量有所下降,但也可见命族手段之强悍。 得益于细腰奴拼死来救,吴亘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看到细腰奴消失,暴怒之下,吴亘再也顾不得其他,将魂晶从灵居中取了出来。 灵居自得来以后,吴亘从来不敢单独使用,每次都是要魂晶镇压方敢一试。今天到了此种地步,再也顾不上其他,只能借助于其力量拼死一搏罢了。 双目瞳孔狂乱转动,吴亘身体瑟瑟发抖,眼中、耳中,甚至全身的毛孔都在渗血。灵居并不能提供额外的魂力,但却是可以将自身的潜力全部放开。 吴亘此时已是失了神智,只是凭借本能与对方相抗。神魂小人身上火焰腾起,竟然在光茧的重重绞杀下站了起来。火焰透过光茧,烧出了几个大洞。看着飞过来的巨蟒,神魂小人面露痴狂,疯子一般扑了上去,死死抓住一条巨蟒,大力拉扯,犹自觉着不爽利,竟然用嘴啃咬起来。 其余的巨蟒见状纷纷上前攻击救援,可神魂人小却全然不顾伤势,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这条巨蟒。很快一条巨蟒被扯断,光华闪过,消失于神魂空间。 一击得手,神魂小人无声狂笑,身后拖着一条长长光带,全然不顾身上的光茧正试图收紧,不管空中飞剑纷纷刺落,向着其余巨蟒奔去。 正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在神魂空间中出现。食梦兽贼眉鼠眼打量了一下四周,长鼻伸出,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从中涌现。烟雾如有生命一般,悄悄向着那些飞舞的光剑飘去。 圣堂中,戒律长老一声痛呼,踉跄退了几步,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此子好手段,竟然灭了我一丝意识。不过倒也无妨,其人魂力已外泄,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方才吴亘神魂小人拖着的光带,正是受伤的标志,魂力正从体中泄出,时间长了,不用对方出手,自已也会魂力尽失,束手就擒的。 正在此时,原本倒在地上的吴亘忽然站起,身上冒出阵阵黑烟,歪头看向催动阵法的九个长老。其人一脸邪魅,好似被夺舍了一般,口中呵呵有声,扭曲着身子向最近的长老走去。 与此同时,其身上的黑烟顺着阵法,如无数条毒蛇,向着几个长老游走而去。一时间,殿中光华黯淡下来,那无数的黑烟,如锁链一般向着殿中四周蔓延。 在场的人俱是面色一变,一瞬间,心中竟然是杂念丛生,愤怒、恐惧、杀戮,诸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几位长老还好些,一些祭师、护卫已经双眼通红,面目狰狞,俨然是被这些情绪所控制。 眼看局势即将失控,戒律长老的声音传来,「将阵法催动到极致,压制这些邪魅。」 免费阅读 第202章 魂崩神散 圣堂中,四处都是圣洁的白光,光芒之下,再无一处阴影能够藏身。 殿中三十六块天晶石俱已发动,光柱纵横,其势如剑,俱是直直指向当中的那个少年。 黑烟再无方才气势,如初雪曝于日光下,一点点消融殆尽。随着黑烟消散,殿中人的神智也渐至恢复正常。 「此獠手段古怪,再不能容他如此放肆了,了结吧。」随着戒律长老一声令下,又有两位长老各自分了一丝意识,杀入吴亘神魂空间。 没有了细腰奴和暮的庇护,加上吴亘失了神智,此时的神魂空间如同不设防的城池,再也无法拦阻众人半分。 光茧已经浑厚的看不出一点神魂小人的形状,随着几位长老意识潜入,各种手段尽出,光茧越发的紧缩起来。 空间不住颤抖,四下皆是一片混乱。戒律长老手中一团光亮飞出,光茧猛的坍塌,无数流光从其中溅射而出,化为一条条丝线,相互缠绕,试图聚集在一起。 「稳固住他的神魂空间,成败就此一举。」吴亘的神魂小人已经崩塌,眼见着神魂空间也有湮灭的风险,九名长老不再攻杀,而是着力于加固此处所在。因为一旦空间消失,不仅是吴亘魂飞魄散,那魂曲亦是化为无形。 随着纯净的魂力涌入,空间坍塌的速度慢慢减弱下来,渐有恢复的趋势。 人身本就天然有自愈的本能,那些被光茧压迫,离散逸出的神魂,三五成群,又渐渐向一起聚合。 九名长老皆是现身于吴亘神魂空间,心神激动,看着眼前的一切。 神魂破而后立,恰如天地再造,万物重生,一些藏在神魂深处最原始、最质朴的奥妙,终于剥离开层层包裹,展露于世间。 吴亘已经修习过魂曲,那么其人感悟必会随着这一过程,以直观的形式显现出来。 一阵玄奥难言的声音在诸位长老心神中响起,初始杂乱,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渐渐圆转。一时之间,原本趋于崩溃的心神空间稳固起来,竟然还有扩大的趋势。 几位长老如醉如痴,感悟着这难得的机缘。四下离散的神魂重新向着一起聚集,如百流归泾,化为一团混沌之物。 混沌翻滚着向内集聚,这是神魂再生的征兆。一道刺眼亮光过后,神魂终于稳固起来,魂火再生,只是这道魂火与常人相比,显得孱弱了不少。 与此同时,那玄妙无比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一道强大的斥力传来,九位长老的意识被赶出空间。 「怎么样,可是悟到了魂曲?」戒律长老一回过神,便急急询问。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确实是悟到了,但却是不全,才开始不久便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方才出声的戒律长老眉头一皱,「不行我再入其人神魂一探,这有头没尾的,如何能成。」 几人商量了半天,同意戒律长老再试一试。等戒律长老分了一丝意识进去,却见四下混沌,晦暗一片,连那一点魂火也不知去了何处。 在其中呆的时间久了,戒律长老竟有些迷失于其中、被同化的感觉。惊骇之下,戒律长老只得冲破层层混沌,奋力寻找出路。在即将失去意识前,好不容易撤了出来。 「彼处已成死地,不可再入。」戒律长老面色有些发白,虽然只是一缕意识,可若折损在其中对自已也是不小的伤害,「诸位别进去了,免得受了荼毒。此人估计已经废了,连魂火都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圣堂中阵法已经撤去,四下又恢复了平静。吴亘静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般。 「这个人当如何处置。」格物长老皱皱眉,指着地上的吴亘言道。 「杀了吗,倒 也可惜,随意丢到山下,任其自生自灭就是。」戒律长老愤愤道,方才自已意识险些陷于其中,未免有些恼火。 总务长老忽然开口,「我看还是留在三真山吧,虽然神智已失,但毕竟是族中唯一的男子,丢在山下还不被那些浪荡儿玩死。倘若哪天这人又清醒过来,说不定还能将魂曲补全。」 说到此处,总务长老转头看向朝、正、暮三人,「此人还是交给你们看管吧,平日里不要少了饮食,若是清醒过来及时上报。那刀你们也带着吧,至于这件器物,倒是可以留在族里,说不定能给族中添些手段。」说着将蛇雕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其余长老也围拢过来,「此物应该是产自大遗洲,设计倒也精巧,不仅材质难得,而且内中的阵法亦是精妙,若是能够再造出来,倒也是一大杀器。」 尘埃落定,吴亘被带回朝、正、暮的住所安歇下来。此时的吴亘,双目呆滞,一言不发,无论周边有什么动静,都是没有半分反应。 朝叹了口气,看向两位妹妹,「如今这人已是失了神智,我三人就辛苦些,轮流照看于他。长老让我等担下此责,恐怕亦是因为我们三人是外人后代的缘故。」 正有些愤愤不平,「虽然从族中角度而言,留下这些外人是对的,但反过来说,人家为什么要被你扣在此处。逃也就逃了吧,还要逼迫交出魂曲。吴亘本就说了魂曲未成,非要用阵法逼迫。现在好了,魂曲未得,其人化形神魂亦是散了,倒是我们三姐妹跟着遭罪。」 说着走到床前,用湿巾将吴亘脸上的血迹拭去,「好端端的一个人儿,现在弄成个傻子,也是够了。」说着用手指捅捅吴亘的脸,轻笑道,「醒来醒来,傻子,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不成。」 朝见状无奈道:「妹妹,别玩了,还是想些法子,看能不能让他恢复神智为好。」 正抬头笑道:「姐姐,你还是蛮关心这人的吗,难不成你有那种心思。放心,妹妹自会让着你的。」 朝满脸通红,刚要开口,暮却是冷冷道:「姐姐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有。当初在琅树下修行时,我就看你轻佻的过了。我们三人同心,你的想法又怎能瞒过别人。」 正撇撇嘴,「哼,我就是有这心思。我们都是外人的后裔,素来在族里受歧视。我就是想跟着他出去走走,看看洲外的人族是如何生活的。找个如意郎君,不用一辈子呆在此地。别告诉我你们不想。」 闻听此言,朝和暮俱是沉默不言。那个按说是自已三人外祖、已然死去多年的人,曾给他们的母亲说过外面的精彩情形,说实话,若能离开此地的话,也不枉今生在世上走这一遭。 就这样,吴亘便在三真山上住了下来。每日浑浑噩噩,一言不发,只是任由朝、正、暮三姐妹摆布。 实际上,吴亘肉身并未有多大损伤,当天即可以起床,只是神魂受损而已。毕竟神魂化形后又再度崩散,能留下性命已是不错了。五 这些日子,只要朝、正、暮一不注意,吴亘就会溜出去四下乱转。刚开始还有人约束,时间长了,命族也渐渐失了警惕,任由其人到处游荡。如孤魂野鬼般,游走于三真山上,无论路过的人如何调侃戏弄,俱是一言不发。 这是哪里,心神空间中,吴亘懵懵懂懂看着四周。四下一片寂静,无数如萤火虫般的亮点在身旁游荡。感受着身旁暗暗涌动的水流,吴亘终于想了起来,这里正是识海。 远处传来了悠长的鲸鸣,声音穿过无尽海水,回荡于心神。相较于以往,声音清晰了许多。 海水温暖而安静,打量了一下自身,却是化为一朵小小的火苗,在海水中随波逐流。 往上看去,一道道白色棱形赫然矗立于海水中 ,一只只巨大的透明水母正环绕于其周围缓缓游动。 竟然到了这么深的地方,吴亘知道,这里正是集相海,也就是识海第二层。 上一次自已曾试图向着更深的海底游动,却是被赶了出去。没想到今天甫一清醒,便已到了此处。 神火在海水中缓缓下落,下方出现了七八条巨大的鲸鱼。鲸鱼身上闪烁着七彩光芒,在幽暗的海中看起来十分显眼。 鲸鱼围绕着吴亘慢慢旋转,好奇的打量着这看起来一点都不醒目的火焰。古怪的声音传来,杂乱无章,如乱雨摧蕉,又似蝉噪羹沸。 渐渐的,这些声音汇集起来,丝丝缕缕,牵牵连连。接着声音高亢起来,在这幽静的海底中,显得悠长空灵,倒与那鲸鸣颇为相似。 到了此时,吴亘如何不晓得这些鲸鸣的由来,这就是魂曲。 吴亘的魂火荡漾起来,随着这些鲸鸣摇曳起舞,彼此相和。幽谧的识海中,唯有魂曲的声音优柔飘渺。 意识随着声音向海中蔓延,偌大的识海尽在自已神识之中,这种感觉非奇妙,明明在鲸鱼的包裹中,却又好像身处识海各处。 魂火缓慢向着深海落下,鲸鸣声逐渐高亢起来,如黄钟大吕,其势滔滔。吴亘看着身侧环绕着的璀璨巨鲸,内心却是难得的安详和宁静,就好像游子回到了故屋,终将一切心防放下。 渐渐的,吴亘陷入了沉眠。再清醒时,巨鲸和水母都已不见,四下静寂无声。只有一点魂火,忽明忽暗闪动,晃晃悠悠向深海落去。 忽然,吴亘感觉到有些刺痛,身下似乎有些光亮闪烁。低头看去,只见幽暗的深海处,金光大作,有些模糊的巨大影子隐现于其中。 想着靠近些看看,勉力向下游去。可越往下,金光越盛,无数的光线如箭矢般射出,魂火被金光照射之下,摇摇欲坠。 心中大骇之下,吴亘努力挣扎,试图向上脱离。可金线不断缠绕上来,竟使得魂火沉重了不少,连蓝色的火焰中也掺杂了一丝金色。 吴亘意识到,以自已当下的孱弱情形,再不脱离,恐怕就会落于金光中,化为其中一部分,再也无法回去。 魂火剧烈抖动起来,吴亘拼力摆脱金线的羁绊。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挣脱了最后一根金线,魂火急速向上游去,掠过一层层暗流,经过游弋的水母,直直冲出了识海。 终于回来了,吴亘长叹一声。 一睁眼,自已却是躺在一张床上,一个女子坐在身旁,脸上带着笑意,不知在自已脸上捯饬什么。 第203章 假痴不癫 「你干什么。」吴亘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美貌女子。 「呀。」女子一声尖叫,却是吓的将手中胭脂盒掉落,花容失色之下,顺手给了吴亘一拳,急速向后跳开。等站定后,捂着急剧起伏的胸脯,见鬼一样看着吴亘。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下手怎么这么狠。」吴亘捂着青了一圈的眼睛,坐起身嘟囔道。对面的女子倒是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叫正的姑娘嘛。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正惊喜莫名,掉头就向外冲去。 「慌慌张张的,一点沉稳劲也没有。」吴亘犹自为这一拳愤愤不平,伸手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子,刚要起身下床,忽然又怔在当场。被子下,自已穿了一件粉色的内衣,看其形制,应是女子的衣服裁改而来。 门外传来散乱的脚步声,吴亘赶紧将被子盖在身上,神情有些恍惚。 朝、暮随着正急匆匆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的吴亘,面色有些古怪。一时间,屋中静了下来,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正,你干的好事。」朝掉头冲着正叱道,「怎能如此糟践人。」 吴亘一听,心中拔凉拔凉的,难不成,自已昏迷的时候,被正给怎么怎么了。一世英名啊,就这么给毁了?以后自已怎么面对浅画,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自已是被人***的,谁信啊,一个大老爷们被弱女子给欺负了,可能吗,真是夭寿了。 万千念头闪过,吴亘忽然觉着世界一片灰暗,人生了无生趣,前路黯淡难明。悲苦之下,手指面色惊惶的正,「告诉你,我堂堂七尺男儿,即使你得了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还有,生下来的孩儿,也得跟我姓,绝不能起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朝和暮一脸狐疑,转头恶狠狠看向正。正吓的连连摆手,「我绝没有干下什么不堪事,只是帮他梳妆打份了一下。」说着转头怒气冲冲面向吴亘,「喂,不准你血口喷人。」 其模样倒不似作伪,吴亘心中一动,下床来到窗前,对着铜镜一看,只见镜中人朱唇一点,面贴花黄,轻施粉黛,好一个女儿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英气。 「吴亘,妹妹他并无恶意,只是顽劣了些,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朝赶紧走了上来,轻声道歉,生怕吴亘生气。这些日子与吴亘朝夕相处,自是少了些敌意,多了些亲近。 「诶,你别说,还挺好看的啊。」吴亘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心下十分满意。 「」 过了一会,等吴亘洗去脸上妆容,四人在屋中相对而坐,吴亘也得知了自已昏迷后这十几天的情形。 这些日子,吴亘整日里浑浑噩噩,只凭本能而动,四下游荡于三真山。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任由其乱走乱逛。 守山的护卫刚开始还把他给送回来,可次数多了后,连护卫也不再管他,任由他四下乱窜,连圣堂都去了好几次。 有时候,难免也会有人调戏,或是给他脸上画个乌龟,或是头上簪花。这些都还是小事,有一次,吴亘都已经被几名女子拖到了林子里,幸好朝及时赶到,撵走了这些恶女,才把吴亘救了回来。只不过,身上的衣裳已被撕扯的不成样子,没办法才将自已的衣服改了改给他换上。 若是不出去溜达,吴亘便缩在床上,双手抱膝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屋中照明的蚌珠。若是取走蚌珠,屋中黑暗下来,其人就会面露惶恐,死活不愿在屋中呆着。 如此一来,惹的朝、正、暮三人叹息不已,母性大发,只当一个弟弟在养着,为此还与戏弄吴亘的人发生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圣堂长老们自从得了残缺魂曲后,便传下令来,除了一名总务长老外,其余人俱是闭关,不再过问族中俗事 ,所以吴亘这个大活人在圣堂乱晃才没有人过多过问。 至于被劫持的珑、明、倩三人,都已经赶了回来,听说被水从月等暗算了一把,醒来后却不知几人去向,只知道入了东边恶沼之中。 这些天来,吴亘的衣食起居都是朝等人负责,一到晚上,为防止他溜出去,三姐妹便分班在屋中看守,今日正好轮到了正而已。 听完三姐妹介绍,吴亘略略沉吟,试探着问道:「三位,既然我醒了,可是要禀报你们的长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却是欲言又止,没有开口。 吴亘见状,心里便是有了些底,「三位,承蒙这些日子照料,我也不打诳语,走是肯定要走的。只不过,倒时还请三位帮着遮掩一下,我也会留些东西给各位,也好应付几位长老,免得三位难做。」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朝不免有些警惕,眼前这个少年,当日敢于只身面对几位长老,送自家人出去,说不得还会干出什么大事来。 「继续装傻罢了,放心,不会使什么腌臜手段的。这些日子,一切照常如旧。」吴亘此时也只能相信三位女子了,若是出去告密自家也没有什么办法,忽然心头一动,「那位葬于谷中的前辈,就是三位的外祖,难不成你们不想给他碑上留名。」 前几次随朝、正、暮三人到墓地,那位死于此地的前辈竟然连个碑名也没有,后来私下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命族从不给外来人写碑名。说穿了,就是利用完就完了,却是不能让其留下痕迹,免得影响族人团结。 三位女子犹豫半天,还是暮开口回答,「想自是想的,血缘深情自是无法割断,这也是母亲的夙愿。只是族中严令不允,只能多去祭奠祭奠罢了。」 「好,那就听我的,说不定以后你们三人做了什么长老,便可补上这一遗憾。」吴亘言之凿凿,穿上衣服,却是换了一副呆傻神情,直接出门而去。 朝、正、暮等三人看其模样,皆是有些无语,半晌后,正方才略带羞涩问道:「你说他前些日子可也是装的。」 朝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些日子帮他沐浴洗漱皆你所为,装不装你还不知道吗。」 不提三位女子纠结,吴亘张着个嘴,一副痴傻模样,晃晃悠悠就来到了圣堂。一路之上,那些护卫只是瞟了他一眼,相互窃窃私语,连上前询问都不询问一声。 一直到了圣堂前,才有两位祭师拦阻了一下。吴亘口中涎水连连,就要往人家身上凑去,吓的对方赶紧避开。这些日子,几位长老皆是闭关,只有一位总务长老主持日常事物,也没有拘束此人,况且又有朝、正、暮三人看着,自已又何必做恶人呢。 吴亘直直走入圣堂,目不斜视,一路走到长尾人身女子像前。 在女子像前驻脚,吴亘抬头仰望片刻,一言不发。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是什么也没做,掉头出了圣堂。 到了夜间,吴亘一人坐在屋中,面沉似水。今天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已的神识几乎消失。 突然失了这个手段,让吴亘颇为不适,就好像一个人突然瞎了一般。神识小人崩溃,这是大遗洲之行最大的损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集起如此多的魂力,再有机缘重聚。 不过吴亘对此也并不是太担心,事实上,他感觉此次神魂小人散了也未尝是坏事。昏迷中识海一行,已窥得识海三层的一些模糊模样,魂火因此也变的凝实了许多。 当然此次最大的收获便是悟了魂曲。吴亘发现,这所谓的度妄诀天地人三卷,缺失的天卷其实就是魂曲。自已早已现了识海,地卷已成,没想到在这大遗洲,竟然得了天卷,这样的话,以后度妄诀的修行也有了个方向。 吴亘隐隐感觉到,自已这魂 曲应还不全,还有更高阶的魂曲,只不过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脱离命族,而又不给朝、正、暮三人带来过多的麻烦。想了半天,吴亘感觉脑袋有些发疼,知道这是神魂小人消失带来的后果,便不再纠结,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间,吴亘似乎觉着有人在呼唤自已,等醒来后这种感觉却荡然无存。 就这样,吴亘连着两天去了圣堂,每次到了圣堂中,只是在那女子像前站立一会便离去。 如此行径,别人倒没有什么反应,朝、正、暮三人却是有些惊慌,因为吴亘已经醒了,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知道的。这吴亘每天都到始母像前晃悠,万一作出什么歹事,岂不是惹来大祸。 于是,三姐妹在晚饭后将吴亘堵在了屋中。 「吴亘,你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到圣堂到底想干什么。」朝一脸严肃,开口询问。 吴亘想了想,没有回答对方,却是反问道:「为什么命族会是一胞三胎,有没有什么说法。」 暮认真想了想,略有迟疑,「听外祖说过,好像是对应精气神三宝,只不过大遗洲缺少灵气罢了,所以一直以来,命族修炼好像总是缺上一些。」 吴亘微微颔首,「应是如此了,原本命族这种一胞三胎的样式,其实正好是对应三宝而来。你想想,若是三人各修气道、魂道、武道,再合而为之,碰上什么样的对手,都有应对之策,将是多少可怖的战力, 只可惜,命族空有此先天之利,却因大遗洲没有灵气补充,所以并未展现出自身实力。再加上受琅树不能移动所限,亦不能移民有灵气的他洲,只能枯守一地。你们想想,如何精巧的设计,到底是谁的手笔,让命族存而不兴,只能庸常于诸族。」 听了吴亘的一通分析,朝等三人也是悚然而惊,是啊,这种设置摆明了就是针对命族而来,好歹毒的心思。 吴亘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树影婆娑,良久方才回头,「明日我就准备走了,承蒙三位照顾,临走前,有一礼物相馈赠,希望对三位有所裨益。」 「什么礼物。」正迫不及待问道,转念又有些疑惑,「长老岂会放你离开,若没有长老允许,我三姐妹如何敢私自放人。」 吴亘知道对方理解岔了,轻笑道:「自是让长老送我走,不会给三位带来麻烦。先不说这个,还请放开心神,有一曲相送。」 第204章 雕像的秘密 吴亘匆匆行走于去往圣堂的路上,脚步略显沉重了些。昨日,已将魂曲授予朝、正、暮三人,也算是了结了一段因果。 长这么大,除了朱浅画,吴亘还真没有与其他女子如此接近过,而且还被人家窥了身子。若说没有些心猿意马那是扯淡,任何一个正常男子,身侧簇拥三位姝丽,难免不会有些想法。 吴亘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书上的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绝情绝性。之所以想着早些离开,就是怕沉沦进去无法自拔,负了远在赵国的浅画。 等到了圣堂门口,吴亘深吸了一口气,迈步缓缓走入。身旁时有人经过,只是扫了他一眼,便视若无睹,任由其人出入。 走到长尾人身的女子面前,吴亘仰头凝视良久,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直接离开,却是就地坐了下来。 微微闭目,吴亘摸了摸怀中的魂晶。上次细腰奴为了救下自已,生生被几位长老打散,虽然没有就此消失,却也只能蛰伏于魂晶中无法再现身。 这些日子,每到夜间,吴亘总感觉有人在召唤自已,多次确认下来,最终确定是眼前这尊女子雕像。 沉眠于魂晶中的细腰奴,也曾传来一道意识,一直有意念试图通过魂晶勾连吴亘,只不过十分纤弱,至于是善是恶,则由吴亘来判断了。 这些日子几次试探下来,吴亘确定,对方只是想借着自已传达一些东西罢了。这道意念,应该就来自于女子雕像头顶的黑色晶石。 吴亘猜测,这块晶石应该也是魂晶之类的存在,所以才会与细腰奴产生联系,波及到自身。不管怎么说,先探探这神神道道的意识到底意欲何为。 吴亘放开心神,澄净心思,任由那道意识进入。就这样,吴亘一个人静坐于殿中,日头从东渐至到了头顶,又缓缓向西移去。 终于,吴亘的反常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以往,他可是从来没有在此呆过这么长的时间。 三名祭师走了进来,议论着是否要将吴亘赶走,或是让朝、正、暮三人过来将其带走。 一名祭师走上前来,轻轻推了推吴亘,对方却是毫无反应。祭师不免有些恼怒,这个傻子整天过来,长老也不管上一管,手上便用上了些劲。 忽然,吴亘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其人。 这名祭师一惊,连连退了几步。恍惚间,眼前的吴亘感觉变了一个人,似乎有一个高大的女子身影,从高处俯视,轻描淡写的扫了自已一眼。 就是一眼,一股巨大的威压便铺天盖地而来,如危岳凌顶,占据了整个天地。自已渺小的如同蚍蜉,竟然生不起一丝抵抗之意。 祭师浑身颤抖,面色苍白,双目之中俱是骇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吴亘面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另外两名祭师也是脸色惨白,相继跪于地上。 吴亘缓缓从三人身前走过,站在圣堂门口,负手远望。 很快,一名总务长老飞掠而至,等到了吴亘身前,亦是惊疑不定。对视良久,长老竟然也承受不住这种气势,双手交叉于胸前,面色恭敬,「始母。」 吴亘走到其人面前,将手放在了对方低垂的头顶,半晌后,一个威严声音响起,声音有些古怪,就好像一男一女同时发声,难辨雄雌,「小辈竟然没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说着,面有不悦,掉头回到了殿中。 长老赶紧趋步跟上,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此种怪事。虽然族中也有始母意识降临的记载,但多少年了,这种情况再未发生过。今天自已正在入定,骤然察觉到圣堂有异,方匆匆赶了过来。 神魂深处的战栗告诉她,毋庸置疑,这就是始母的意识,「始母降临,乃 是我族的荣光,可容小辈将其他人一起召来,聆听始母圣谕。」 「不用了,她们已经来了。」吴亘眼神空洞,转身站于女子雕像下,目视着圣堂入口处。 不一会儿,其余几名长老也是纷至沓来。一入圣堂,初始俱是眼色惊疑,可看到一动不动站于雕像前的吴亘,稍稍感悟便纷纷跪伏于地。 唯有戒律长老面色有些复杂,犹豫了半天却还是躬身而立,并不肯跪下。 吴亘毫无生气的眼神转动,落于三名戒律长老身上,「嗯……」强大的威压落下,直如汪洋闳肆,戒律长老被压的匍匐于地,竟然连动也无法动弹。 「始母息怒。」一旁的总务长老连连叩首,赶紧求情,却是没有注意到吴亘脸上的古怪神情。 「没想到如今的命族小辈,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连我命族最根本的修炼奥义都已失传。」吴亘重重哼了一声,缓缓走到戒律长老身侧,「如此自大之人竟然也能成为长老,实是可恨。」 「始母息怒,戒律长老虽性子有些暴躁,对命族却是忠心不二的。」总务长老赶紧转了个身,伏身连连哀求。 吴亘走到雕像下,「起来吧。」跪倒在地的几人感觉那磅礴的威压一松,赶紧站起身垂手侍立。 「我创下这三身一体法,原本是想着能够开辟一条人族修行的康庄大道,未曾想多年之后,竟然成了命族桎梏,可叹,可恨。 今日借此子降临,乃是看命族断了传承,日渐式微,不得已之下,才花费偌大法力,遥遥传了一丝意识过来,以指点你等一二。」吴亘接着开口道,「此次驾临颇为不易,你等速速放开心神,我自会授下一门法术。」 九位长老不敢怠慢,赶紧闭目肃立。很快,几人心神中多了一些奇妙的东西,颇为晦涩难懂。 「此术名为玄元术,虽对修行资质要求甚高,但好在大遗洲此等无法之地亦可修炼,补足气之一道的缺失。你等好好感悟,亦可择族中天资脱颖之辈一同修炼,我看那叫朝、正、暮的三个小辈就很不错。」 几位长老稍稍感悟,这玄元术果然奇妙无比,赶紧连连叩谢,连一向骄横的戒律长老也是毕恭毕敬。 「好了,妙术已授,我亦要再度沉眠。对了,附身此子乃是通灵之体,此次授术也全亏了他,你等定要重重酬谢才是。至于其人神魂所受暗伤,我已出手治愈。他愿走即走,愿留则留,不得阻拦,万不可得罪,说不得将来命族机缘就应在此人身上了。可明白了。」吴亘扫视众人一眼,吓得几人赶紧低头。 「明白,我等谨遵始母法旨。」 「我去也,你等好自为之,等过段时日,再来察看你等修炼成果。」说着吴亘浑身打摆子一样抖动,双目泛白,许久眼中方才恢复清明。 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九名长老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打量这日日见到的始母像,不由唏嘘不已。原本以为自家这始母只是传说中的人物,类似于图腾之类的存在,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真身留在何处,为什么多年不曾显圣。 「来来来,再战三百回合,别以为我怕了你们。」正感慨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吴亘摆了个防守的姿势,正怒气冲冲看着几人。 几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总务长老却是上前躬身施了一礼,「贵客勿惊,以往是我命族唐突,惹得贵客不快,我等在此陪不是了,还请见谅。贵客于我命族有大恩,我等必有重谢。至于贵客去留,还请随意,我等全凭贵客作主。」 吴亘一脸发懵,也许是此次附身消耗过大,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几位长老无奈,只得遣人将吴亘送了回去。第二天,待吴亘醒来,朝等几人早已手捧银 盆、净口水等候在一旁。 看到吴亘,三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昨天长老将吴亘送回后,一再叮嘱不可怠慢贵客,如有所需立即禀报。 反正态度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三姐妹有些不知所措。咳嗽一声,吴亘心安理得接受了三姐妹服侍。 「泡茶。」吴亘懒洋洋坐在桌前,一副慵懒模样,朝赶紧将茶水递上。吴亘并不接过,朝只得小心将茶盏送到嘴边。 「烫了。吹凉些再用。」吴亘一脸嫌弃。 「你你你,来给小爷捶腿。」 「轻点行吗,又重了,怎么这么笨呢。」 …… 「吴亘,你不要太过分了。」终于,正实在按捺不住,将桌上的茶水一把泼到吴亘脸上,气鼓鼓瞪着对方,早把长老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 抹了一把脸,摘下几根挂在眉上的花瓣,吴亘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当真。」 正依旧满脸怒气,「吴亘,再敢胡闹,看我不把你身上那九颗痣都给挑了。」 顿时,朝和暮转头看向正,一脸诧异。 「我……我没细数啊,可能是八颗,也可能是十颗。」正低头瞟了一眼吴亘,讷讷道。 一时之时,屋内鸦雀无声。正也醒悟了过来,吴亘捂上了自已的脸,这以后可让人怎么活啊。 最后还是暮打破了尴尬,询问了为何长老会突然转变态度。吴亘便将昨日圣堂中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三人。 「怪不得,你真让始母附体了?」朝好奇问道。 「也许吧。」吴亘敷衍了几句,让三人去猜吧。 其实吴亘心里清楚,所谓的附体,纯粹是自已装出来的。灵感吗,就是乡野里那些跳大神的。从入圣堂的第一天开始,吴亘便隐隐觉着那座雕像不简单。 当初并没有想着能借此脱身,纯粹是生了好奇之心。后来水从月等人离开后,眼见逃跑无望,吴亘无奈之下,便试着捕捉那缥缈游离的意识,看有没有可趁之机。 这道意识倒好像某个人的神魂印记,并不会主动思考,只是依着本能寻到了吴亘,要将什么玄元术传下。而且吴亘也发现,这个神魂印记看着弱小,实际上可以牵动黑色晶石中藏着的巨大威能。据细腰奴所说,如此恐怖的威能若是发出,恐怕整个三真山都会毁于一旦。 这恐怕是命族先人给后辈流下的遗泽,在遇有无法抵御的威胁时,可以借此作最后一击。只不过不知道何种缘故,三真山上的命族竟然将这隐密给失传了,而且归元术这样针对命族的修行法门也被隐藏于神魂印记中,以至于以为那就是一具纯粹的雕像。 第205章 恶沼 吴亘坐在一艘飞船上,由珑、明、倩三人操纵,直直往东边的恶沼方向飞去。 三真山上,九位长老看着飞船离去的影子,肃容而立。 「你说,此人当初是真疯还是装傻。」等飞船走远了,一名戒律长老忽然开口,看向身旁的总务长老。 「真假现在还重要吗,最重要的是玄元术和魂曲到手,这比可硬留几个男子强上不知多少倍。」总务长老笑眯眯看着远处,对戒律长老的问话不置可否。 「老狐狸,我就知道你当初看出了些什么,还非得我当个恶人。若不然,圣堂和琅树这两处禁地,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去自如。」戒律长老嗤之以鼻。 「值了,这次买卖可谓大赚,从此我命族不说一飞冲天,亦是繁荣不少。不过,这小子不知道胎气要十个月方才能消掉吗,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走掉,就不怕半路上难产而死吗。」总务长老摇摇头,却是掉头向圣堂走去。 「他不是带了许多黄汤泉水吗。」格物长老开口道。 「嘁,那点泉水哪够撑下十个月,说不得是那个老狐狸下的套子,逼的那吴亘到时候折返,这样的话,术法也得了,人也没少,这买卖做的,啧啧。 回去倒是问一下朝、正、暮三个小丫头,看看吴亘呆傻的那些日子有没有得手,若是再留下几个子嗣,这买卖就更不用说了。」戒律长老看了一眼总务长老的背影,摇头不止。 飞船上,吴亘眼见着穿过阵法,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一半。授完玄元术后次日,吴亘便提出离开,虽几位长老多次挽留,然其人去意已决,只得放行,并由与之相熟的珑、明、倩相送。 船上,除了吴亘一行的随身物品,还放了不少的食物,以及赠送的几枚天晶石。当然,最多的还是一壶壶的黄汤泉水,万一路上胎气发作以好及时服用。 原本总务长老言辞恳切的劝解吴亘,等过了胎气再离开也不迟,可一想到要在命族呆上近十个月,吴亘就断然决定要离开。鬼知道这些人老成精的长老,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时辰后,飞船落到了水从月等人当初下船的地方,吴亘将大大小小的包袱抱下船,刚想同珑、明、倩三人打个招呼,却见三人神色警惕,死死的盯着自已。 吴亘一愣,旋即恍然,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方才在船上也聊了,当初凤儿临下船,可是出手把人家三个姑娘都打晕了,这是怕自已也使这种手段啊。 还未等吴亘反应过来,珑、明、倩抛下三个香囊,说是给宝象的。说完之后,就急急操船飞起离去。 看着绣工细腻精致的香囊,吴亘心中忽然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你看人家珑、明、倩,多有情义。再看朝、正、暮,三个榆木疙瘩,一点趣味也没得。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送啊。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 收拾一下心思,吴亘看了看浮着一层薄薄雾气的沼泽。这片沼泽不知方圆多少,大大小小的水潭连在一起,各种奇形怪状的草木生长于其中,而且长年有瘴雾笼罩于沼泽上,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这让自已去哪里寻人,临分别前,桥班偷偷塞给自已一个蛤蟆状的小玩意,这东西倒是可以相互联系,但三百丈之外就没用了。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五个人早已远离了此地。 无奈之下,吴亘用震天弓对天射了一箭。箭矢高高飞到空中,炸开了一团焰火。吴亘就在地上静坐等待,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心中不禁懊悔,早知道有这样妥当的法子可以离开命族,当初就不让五人逃出了。 眼见四下寂静,吴亘只得收拾好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向着沼泽中走去。 一入其中,吴亘就觉着有些奇怪,这 里面也飞禽走兽也太少了些,只有那一个个的水洼中,依稀可看到有鱼蛙存在。行走于沼泽,雾气朦胧,视线受阻,稍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走一段路,就射一支箭矢,以吸引水从月等人的注意。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一天也未发现几人的踪迹。入夜,吴亘只得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歇息。 在这片沼泽中,也并不是全然都是水泽,也有一些类似小岛之类的地方,上面长有低矮的树木,稍微干燥些,倒是可以歇息。 吴亘点了一堆篝火,小心烤着从水里捉来的一只青蛙,不时拍打着恼人的蚊虫。沼泽中就是这样,最多的就是这类玩意,还有不时出现的瘴气。 正大口啃着手中蛙肉,吴亘忽然眼神一动。只见从一旁的水潭中爬出一条鱼来,许是久未见人,这鱼对吴亘竟然不闪不躲。 这条鱼到了地上,用尾巴撑着直立起来,身上渗出一层红色的汁液,很快,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开来。 吴亘眉头一皱,这不知名的鱼儿此举岂不是会招来更多的蚊虫。 可很快令其瞠目结舌的事就出现了,只见无数的蚊虫疯了一样向鱼儿身上落下,很快就覆了厚厚一层,连鱼身都无法看出原来的形状。 怪鱼挥动两条前鳍,往自家身上一刮,厚厚的一层蚊虫被刮下,送到鱼的嘴中。就这样,左一下右一下,很快这条鱼就吃的肚儿溜圆。 看着怪鱼大快朵颐,吴亘手中的蛙肉顿时不香了。远处飞来了更多的蚊虫,可都是往鱼身上落下,理都不理吴亘。 很快,这条鱼吃饱之后,转身跳入水中。失去目标的蚊虫,才纷纷向着吴亘飞来。 吴亘一楞,小贼,哪里走,这上好的驱蚊神器怎能让它给跑了。于是便脱了衣服下水,捕捉了七八条这样的怪鱼,依次摆在身边。 就这样,吴亘每天都要捕捉一些怪鱼在身,以抵挡无处不在的蚊虫。 沼泽的路十分难行,腐烂的树叶,暗藏的深潭,潜伏的毒虫,有时候一脚下去,黑色的腐水嗞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 水中草木树根盘结交错,如同一个个陷阱,一旦被缠住脚,得费很大气力方可脱身。 特别是这些腐烂树枝、小兽散发的瘴气,更是无处不在,平常人吸上一口恐怕就得大病一场。得亏身上还有些驱瘴的丹药,再用衣物将自已身上裹的严实,才没有毒毙在这茫茫沼泽。 走了几天,吴亘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自已特别招惹这些蚊虫、蚂蟥之类,若是没有怪鱼护身,恐怕早已被吸成个人干。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一件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就是肚子渐渐有涨大的趋势。 吴亘知道,这是服下琅果带来的后果。看着日渐隆起的腹部,吴亘简直欲哭无泪,虽然离开命族时带了不少的黄汤泉水,可也得节约着用方可,要不然万一泉水用完胎气仍未祛除,难不成真要生个娃娃。 坐在一处小树林里,吴亘一脸颓丧。到时候自已带个孩儿返回赵国,该如何面对朱浅画,要不认个干娘? 一想到这恐怖一幕,吴亘就惊慌难安。入夜,吴亘勉强找了棵树睡去。正熟睡间,却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还伴着腹部的一阵痛痒。 起身一看,吴亘吓的腾的跳起,提起断刀将七八根绿色的藤蔓斩断。这些藤蔓不知何时爬上树来,竟然刺入吴亘肚子,悄悄吸食血肉。 「没天理了,什么都能欺负老子,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吴亘不由火冒三丈,虫蚁就罢了,谁让人家有腿,咬上几口也就算了,连这没腿的草木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借着隐约月光一看,这根藤蔓来自于一株通体绿色的小树,树身 上长着绿色的藤蔓,正张牙舞爪四下挥舞。 白日里没见过这棵树啊,疑惑之下,吴亘气哼哼跳下树,提刀砍向这株绿色的无名小树。 可刀刚挥出,这株树从地上拔出树根,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呃……吴亘一时之间楞在原地,谁说树没腿的,今天就活生生见着了。吴亘只觉着这十几年白活了,今晚所见一幕完全颠覆了自已的认知。 等醒过神来,那棵绿树已经跑出十几丈远,愤懑之下,吴亘神行术发动,几个纵跃已经超过了那棵树。 前路被挡,怪树就地旋转,无数的毒刺如毒蜂般飞来,将吴亘笼罩于其中。小道尔,吴亘冷冷一笑,断刀绕着周身舞动,密不透风,将这些毒刺一一挡下。 眼见怪树想跑,吴亘欺身疾进,刀光闪烁间,将怪树身上的藤蔓削了个七七八八。 「跑,倒是跑啊。」吴亘脸带讥诮,以刀击掌,恶狠狠向怪树逼近。怪树光秃秃的树身瑟瑟发抖,忽然树干上裂开一个口子,吐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圆团。 嗯,这是什么,吴亘一愣,一面警惕着怪树,一面伸手将地上的圆团拾起。这圆团如桃胶一般,伸手掰开,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散出。 怪树连连晃动树枝,指了指吴亘的嘴巴。难不成这玩意能吃,吴亘试着舔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传来,原本因瘴气弥漫而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许多。 好东西,吴亘几口吞下,如同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入腹,蓬勃的血气从腹中升起,通体舒泰,神情气爽,这些日子的不适一扫而空,比吃下丹药还要舒爽。 见吴亘吃下,怪村赶紧掉头就走。估计这也是怪树的生存之道,打不过就给些好处,也好断尾求生。 想跑,没门。 吴亘狞笑着追上前去,这能走的宝物如何能够放过。几步上前,将怪树放倒在地,用力在其稍显柔软的树干上挤压,又生生挤出来三个红色圆团。只是越往后,这些圆团颜色越浅,显然还没有成熟。 过了片刻,地上只剩下一根干枯不少的怪树,吴亘则是大嚼着圆团,扬长而去。 过了两日,吴亘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岛的附近,身侧还用树皮搓成的绳子,拴着两棵绿色怪树。 自从上次吃了那红色圆团之后,吴亘就突发奇想,为何不捉些怪树在身侧,作为自已的随行粮仓。费了一番力气后,却也被他擒住了两棵,一路随行至此。 忽然,远处一个绿色的圆球吸引了吴亘的注意,这个圆球离地只有六尺,放出幽幽绿光,正在空中缓缓飘动。 第206章 瘴母 小岛边,吴亘缓缓向那磨盘大的绿球移动。这个球给人的感觉十分危险,自已肯定是要在岛上歇息的,不除了此邪物,怎么能够安心。 相距只有十几步的时候,绿球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高高飞起,面向吴亘。此时吴亘方才看清,绿球上生了一个阔嘴,里面并无牙齿,反而是长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舌头,拖了半截在外面。 轻啸声起,绿球忽然向吴亘飞来,身后拖了一道黑灰色的烟雾,就好像天上的蓬星一样。 呦呵,还敢主动来攻,吴亘心下哂笑,提刀向前,一招立斩砍下,一人一球相错而过。这一刀给吴亘的感觉有些怪,就好像砍在了棉絮上一样,虚不受力。 待转头一看,吴亘心放了下来,对面的绿球已被斩下三成,分为两块,断口处不断有黑烟冒出。看来这绿球不过如此,看着唬人,只是个样子货。 可很快变故再生,被分为两块的圆球又飞到一起,球表面一阵蠕动,竟然又化为一个完整的绿球。 这怎么办,最怕这种砍不死的东西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圆球再次急速飞来,临到头时,球身绿光一阵闪烁,滚滚黑烟从球中冒出,如同黑云般向吴亘压来。 虽然不知道黑烟是什么,但在此恶地出现,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善物。吴亘无心与其相争,掉头就跑。可圆球的绿光闪烁越发急促,更多的黑烟出现。而且这些黑烟一到空中便散了开来,迅速扩大,遮天蔽日向吴亘追来。 亲娘嘞,吴亘撒丫子就往岛中央的方向跑去。刚跑了不到百步,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绿球,足有半个房屋大小,颜色则更为浓郁,周身黑烟滚滚,亦是向着吴亘迫来。 这怎么玩,眼见着四下俱是被黑烟所挡,吴亘一声不吭,掉头冲方才较小的绿球冲去,一头扎入那漫漫黑雾中。不管怎么样,后面那个较大的绿球看起来更厉害些,先拣软柿子捏。 身体一入黑烟,吴亘就感觉不妙。黑烟闻起来味道香甜,甫一接触就拼命往吴亘身体里钻去。很快,彻入骨髓的寒意袭来,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川之中,浑身的生机不断消失,血气变的孱弱,连身体都有些僵硬起来。 吴亘心中大骇,这是什么鬼玩意,怎么这么厉害。四下俱是黑烟,只能先料理了这个绿球再说。 跑了十几步,吴亘脚步踉跄起来,寒冷加乏力,已让自已难以使出力气。寒意渐渐逼近腹部,忽然好似闻到了什么美味,骤然加速。吴亘哆嗦着跑了两步,终是难以抵挡寒意的侵袭,摔倒趴伏在地上。 就在此时,忽然从腹部升起一团暖流。暖流以腹部为中心,一条条火龙迅速向着全身扩散,与侵袭而来的寒意相抗。 吴亘的身体重新又恢复了些控制,细细感受那熟悉的蓬勃暖流,心中忽然恍悟,这不是别的,正是那怪树身上的红色圆团所致。 没想到这吴亘只当作零食的圆团,竟然能抵的住黑烟侵袭。转念一想想也是正常,所谓阴阳互根,同处一片沼泽,多年共存于此,肯定彼此都存了克制的手段。 眼见寒意被抑制,吴亘赶紧向绿球所在之处扑去。可这绿球倒也灵活,感觉到吴亘前来,竟然如长了眼睛一样,左拐右绕躲避。吸取了上一刀教训,吴亘这次干脆弃刀不用,将震天弓取出,瞅准时机一箭射出。 红色箭矢在绿球上炸开,炸出一个大窟窿。不等其复原,吴亘又连射三箭,绿球终于被炸的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鸡蛋大小的绿核借着烟雾逃窜。吴亘催动神行术,一刀斩下,绿核被一分为二。 等赶上前一看,这个小巧的绿核中藏有一颗颗深绿色的籽,如同世间的石榴一般。随着绿核破开,周遭的黑烟好像失了控制一般,四下涌动,再不针对吴亘,最终却是向身后那更大的绿 球涌去。 吴亘刚想效仿方才的法子,除去这第二个绿球。忽然听的一声鸟鸣,在如此死气沉沉的沼泽里,声音是如此响亮,让吴亘不由一怔。 一个巨大的火鸟从岛上飞起,身后拖着长长的火焰,如炽热的陨石飞入那滚滚黑烟中。火鸟所到之处,噼啪四响,黑烟被一扫而空。 绿球再度喷吐出更多的黑烟,可在火鸟不断盘旋飞舞之下,烟雾越来越淡薄,绿球也越来越小,最终呼啸着掠空而去。 等四下黑烟散尽,吴亘方才看清,面前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凤儿,另一个则一身白衣,当初曾在荣奚队伍中见过,这也意味着,荣奚一行人也在此处。 「吴亘,果然是你,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真的被你从命族中逃了出来。怎么样,这次被我救了一场,当如何感谢于我。」凤儿冷笑着向吴亘走来,头上的发髻有些散乱,身上隐有一丝血迹。 吴亘刚想开口,白衣女子大声说道:「你就是吴亘吧,别信那个女人的话。我与她早已在此潜伏,远远就看到你过来。方才瘴母袭击你,我自是存了看戏的心思。 原本以为她会看在同队的份上出手相救,没想到竟然静观不动,估摸是想看你死在瘴母手中。直到你拿下瘴母,眼见这些怪物无法再杀死你,这才假惺惺出来相助。吴亘,你可是真带了一位好队友啊,这一路上没死在她手里,也是命大。」 吴亘眨巴一下眼,看向凤儿,示意其离自已远些。 「***,闭嘴,打斗输了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挑拨离间,乱泼脏水,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凤儿恶狠狠盯着白衣女子,转头看向吴亘时,已是满面春风,「吴亘,那个骚狐狸的话你能相信吗。」 呵呵,吴亘双臂环抱,笑呵呵看着二人。 「打就是喽,难不成会怕你这只野鸡。」白衣女子冷眼相对,丝毫不把凤儿的威胁放在眼里。 吴亘不顾二人争吵,直接向岛上走去。虽然赶跑一个,杀死一个瘴母,可还是中了瘴毒。现在身体忽冷忽热,如打摆子一样,而且身上被染了一层绿色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何时才能褪去,哪里有心思管两个女子较劲。 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吴亘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缓调息。白衣女子所说凤儿袖手旁观的事情,倒真不是挑拨,凤儿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为什么你能挡的下瘴母的毒性,入沼泽以来,我们备受此物之苦,已经折损了一人。」白衣女子平静开口,俨然已从方才的愤怒中平息下来。不知道她与凤儿有什么恩怨,以致于身上的白衣都破了几个大口子。 闻听女子发问,吴亘面色有些疑惑,难不成这所谓的瘴母真有这么厉害,莫非是自已服了那怪树红色圆团的缘故,可这残余的瘴毒也够自已受的了,吴亘现在只想着好好喝上一口热水,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还未等他开口,一直瞪大眼睛打量吴亘的凤儿惊诧道:「吴亘,为什么你的肚子难不成你是吃了琅果。」忽然,其人狂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流了出来。 「吴亘,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怪不得命族会允许你离开。果不愧是堂堂赵国的奇男子,竟然有了身孕,若是你能活着出去,恐怕也是流芳千古的人物。你说,等你将来产了子嗣,当叫你吴公子,还是吴娘子呢。」 白衣女子眼睛瞪的溜圆,直勾勾盯着吴亘的肚子,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已腹部。 「凤儿。」吴亘阴恻恻的盯着凤儿,皮笑肉不笑道:「你以后最好睁着眼睡觉,信不信我偷偷塞一个琅果到你嘴里,让你下一堆鸟蛋。」 凤儿笑声戛然而止,下颌微微抬起,「吴亘,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做这样的事,那这世间咱俩就只能活一个,不信 你试试。」 「呦,吓死个人呢,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啊。」吴亘不屑一顾说道。 「吴亘,这事我可以帮忙。」身旁的白衣女子浅笑晏晏,上下打量着凤儿。 「骚狐狸,看来还是没有挨够打,哪都有你。赶紧闭嘴吧,要不这地上的蚂蚁都要被你的臭气给熏死了。」凤儿不知为什么,平素也是一副高冷模样,一碰上这女子就炸了开来。 吴亘也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天生犯冲,自已也乐的看戏。 两人越吵越凶,眼见要拉开架势对练,吴亘笑呵呵取出一个水壶,这里盛的都是黄汤泉水,往嘴里抿了一口。这胎气一动,肚子就要涨起,只能靠着泉水压下去一些。 两个女子非常干脆,话不投机直接动手,而且出手俱是十分狠辣,比世间的一些男子都强悍许多。 吴亘打小在寨子里就喜欢看女人打架,顿时来了兴趣,连身上的不适都抛之脑后,「薅头发啊,对对,挠脸皮,不行吐口水也行」兴高采烈在一旁加油助威。 忽然,凤儿身上闪出一溜火星,直直打穿了吴亘手中的水壶。看着洒在地上的黄汤泉水,再看看手中不剩一滴水的破壶,吴亘的绿脸慢慢变白,将手中的壶一扔,「凤儿,老子今天跟你拼了。」说着纵身向凤儿扑去。 一番折腾后,三人皆是鼻青脸肿,气恨恨向着岛上走去,吴亘手里还拉着那两棵怪树。 「吴亘,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凤儿边走边竭力打理着头上乱成鸡窝的发髻,憋着笑道歉道,「不过你放心,我曾见过女子生产,到时定然做个稳婆给你接生。」 「吴亘,你要是还想打这只野鸡,尽管与我言语一声,我自是责无旁贷。」白衣女子用手拉着衣服上的大口子,以防春光泄露。 吴亘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方才已经问清楚了,这个白子名叫胡妙,又叫胡九娘。水从月五人逃到沼泽中后,稍稍安定就商议着如何回去营救吴亘。可商量来商量去总没有个妥当的法子。 正相互争执、一筹莫展时,却遇到了荣奚一行,对方也只剩下五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刚见面时,水从月想起其曾在入洲时暗算自家,就想当场斩了这个使阴暗手段的小人。可这荣奚面皮极厚、态度极好,直接道歉,并且提出愿意一同营救吴亘。水从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加上担心吴亘,硬生生压下了杀性。 第207章 再遇荣奚 「这么说,你们都是在岛上了。」吴亘开口问道。 「不错,虽然不打了,但彼此还是信不过对方。纵然荣奚提议两队合一,但咱这边却是一直没有答应下来。」凤儿解释道,却没有说为何会与胡九娘在此撕打。 胡九娘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相随。 走了半个时辰,前方隐隐看到人影,等近了些,有两伙人席地而座,正商量着什么,中间隔了些距离,可谓泾渭分明。正是水从月带人与荣奚相对,气氛说不上紧张,但也绝不能说融洽。 看到吴亘过来,一瞬间场中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侃侃而谈的荣奚。其人大步上前,面色激动,远远就招呼道:「吴亘兄弟,我们正商量着如何营救你,却不曾想你已脱险,愚兄甚慰啊。」说着上前几步,就要抓住吴亘的手。 吴亘双手负于身后,不动声色避开,「那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喽,荣大公子,我怎么听说你想吞并我的队伍。」 「说哪里话来着,是,我们有些恩怨,可到了这大遗洲,寥寥几个赵国人,若不能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岂不是取死之道。你说呢,吴亘。」荣奚不以为忤,依旧满面春风,忽然其人眉头一挑,「吴亘,你这肚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中了蛊毒所致。」 「咳咳。」凤儿咳嗽一声,「倒不是,只不过吃了些琅果罢了。」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凤儿,口中无声说了个「蠢」字。 荣奚嘴角上扬,面皮不住颤抖。这两天与水从月等人商谈许久,当然也知道了命族的一些隐秘,琅果这么招人眼球的东西,自然清楚其功用,「恭喜吴贤弟喜得贵子,等小侄出生之日,愚兄定当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吴亘呵呵出声,皮笑肉不笑道,「就不必等着出生了,现在就可以给,万一哪天荣公子一头栽在狗屎里憋死了,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这该死的凤儿,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反正眼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已的情况,倒不如光棍些。 荣奚啧啧有声,「那不好,万一碰上难产呢。这红事和白事上的礼大大不同,有的讲究了,万一送错了免得贤弟说我不懂礼数。」 吴亘哈哈一笑,「好说,我这人荤素不忌,从来不计较这些俗礼。」说话间错过荣奚,却是向水从月等人走去。 宝象冲过来一把抱住吴亘,眼中有些湿润,「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活着就成,管他琅不琅果,咱再想办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放开吴亘,「我倒是忘了,你已有身孕,没伤着孩子吧。」 吴亘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气恨恨走到水从月身边。 水从月看了吴亘两眼,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表情有些古怪。吴亘气急败坏道:「行,你们想笑就笑吧,反正万一生了下来,一个个的都得上个大红包。」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低头看了一眼自已肚子,心中哀叹,这琅果也太邪门了些,这才几天,肚子已然同怀胎五六月的妇人一般。而且走时间长了就腰酸腿疼,就想着躺倒不动。 齐合忍着笑意,低声问道,「有没有带一些黄汤泉水,好将胎气慢慢消掉。」 「还不是因为你家」话到嘴边,吴亘又咽了下去,方才那一壶水全被凤儿给打没了。自已又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岂不让齐合难做。 「临走时带了些,无妨的。」吴亘安慰着几人,自顾自与自家一行人说话,全然不管对面的荣奚等人。 直到此时,吴亘方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队伍。刚出发时,荣奚队伍共有九人,眼下却只剩下了五人。 除了荣奚外,还有一名老者,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修为不低。另外一 名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身上疙疙瘩瘩都是肌肉,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吴亘。至于血勇,正与胡九娘交谈着什么,对吴亘却是理都不理。 让吴亘瞠目的是,血勇平日里这么骄傲一个人,现在如小男生一样,小心翼翼给胡九娘胳膊上的伤口敷药。这两人不会好上了吧,吴亘心中狐疑,那凤儿与胡九娘为什么还会相互厮杀。 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苏剪雨的模样。难不成其人殁了,吴亘心中诧异,这个大小姐竟然没顶下来。虽然此女有些矫情,但若论心性有多坏,倒也不尽然,吴亘对她也没有多么大的恨意。 既然吴亘归来,宝象等人也自然而然围拢在他身旁,关心的询问起分手后的情况。 水从月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松懈下来,这些日子带着这些人,大事小事要他操心,真把自已给累坏了。果然,带领队伍这种事自已还是干不来,远没有打打杀杀爽快。 吴亘在的时候,大伙感觉不出什么。可等吴亘一离开,队伍中就有些了异样的气氛,彼此之间多了些客气,少了些坦荡。加上水从月又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性子,难免会让人有些难堪。现在吴亘回来了,队伍顿时又有了精气神,好像又活了过来。 由于荣奚等人就在对面,吴亘并没有细谈出逃的经历,至于魂曲和玄元术更是只字未提。 看出吴亘状态不佳,水从月阻止大伙再缠着其人,而是着手安排休息的事情,准备在此休整几天再商谈下一步的去向。 荣奚等人见状也同时扎营,只不过地方距吴亘远了些。 吴亘将怪树上的红色圆团再取了一枚出来服下,就昏昏睡去。有水从月在一旁,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一夜无言,等第二天醒来,吴亘身体好了许多,寒意去了不少。 众人吃过早饭,荣奚与那名壮汉寻了过来,还带了一盒丹药,「吴贤弟,这蜃毒十分顽固,为兄这里有些丹药,虽然于蜃毒并不是十分对症,但亦可减轻些症状。」 齐合瞟了一眼吴亘,示意小心对方丹药有毒。吴亘正随手把玩着瘴母被杀死后留下的硬核,闻言并不在意,伸手接了过来,「哎呀呀,这玩意好啊,小弟这次中毒颇深,还请荣大公子再送个十几二十盒过来。」 荣奚不由哂笑,「这是丹药,不是米饭。这次我过来,主要是想征询一下吴贤弟意思,能否就此放下以往恩怨,一同历险大遗洲。毕竟人多些,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吴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这一起游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蛇无头不行,谁当这个老大呢。」 荣奚眼神一动,脸上笑意不减,「吴贤弟你说呢。」 「当然是我啊。」吴亘大声道,挑衅的看着对方。 「凭什么,我是贵人出身,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中人,就是让水从月当领队,也不能让你干,否则如何服众。」 「那就让从月当领队,你我二人相佐。」吴亘重重用手一拍大腿,倒是把对方吓了一跳。 荣奚脸色阴沉下来,「吴亘,我是诚心与你相商,别给脸不要脸。」 「怕你啊,不行咱俩练练。」吴亘梗起脖子,「现在我的人多,况且,在赵国时,你有家族庇护,可到了大遗洲,谁怕谁啊。 荣奚,要不我们立个君子之约,只你我二人相斗,不涉他人,生死由命。若是你赢了,我的人随你。若是我赢了,你的人自是须听我的话,如何,这买卖公平吧。」 荣奚拂袖起身,「吴亘,我看你全然没有诚意。这样吧,合流之事作罢,不过这些日子,你我二人暂时放下成见,共同走出这片沼泽,等那时再做决定如何?」 吴亘慵懒的换了个姿势,抚摸着自已的大肚子,「行啊,那就等出了沼泽 再说。」 荣奚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又转回头,指着吴亘手中的硬核,「这是杀死瘴母所得之物吧,听说此物有毒,对腹中胎儿不利,还是早些弃了吧。」说完就掉头离去。 吴亘看着手中的硬核,其中墨绿色的籽晶莹欲滴,伸手刚要想扔掉,可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狠狠心掰下一粒籽来,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半天,终于一狠心将其扔到了嘴里。 这籽入嘴即化,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泛滥开来,看了看正在远处偷偷打量自已的荣奚,吴亘心中大定,靠着树仔细品味。 过了一会,吴亘惊喜的发现,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竟然消失了,身体说不出的通泰,连身上的绿色也褪去不少。 冲着荣奚挑衅的示意了一下手中硬核,吴亘小心将其收在怀中。敌人反对的就要坚决去干,果不其然,此物竟然是克制瘴毒的良药。有此在手,在这沼泽不说横行无阻,起码不怕瘴母了。 又休息了一天,吴亘没事时就打量对面的情形。果然,这血勇和胡九娘之间有些暧昧,彼此也太亲昵了些。转头看向凤儿,其人正盯着那对狗男女暗自运气。 「怎么了,血勇叛了?」吴亘走到凤儿身旁,有些笨拙的蹲下身子,扶住了臃肿的腹部。 「被那骚狐狸迷了心窍,竟然不再听从号令。」凤儿闷声以对,「此人向来背叛惯了,有此举止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你气不过,就与那胡九娘打了一架?」吴亘笑眯眯的,一脸促狭。 「你怎么不去死,命族怎么就舍的将你给放了。」凤儿猛然转头,俨然已经恼羞成怒。 吴亘嗤笑一声,「凤儿,你来大遗洲是来寻机缘的吧。就是没有机缘,若能平安返回赵国,说不定还能混个贵人。既然有这么些好事,就安安稳稳的,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说实话,若不是有齐合在,像你这样的人,我早已咔嚓了。记住啊,是齐合保了你的命,不要负心啊,不要争风吃醋,不要再耍什么小心思。真的,要珍惜自已的小命。」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你威胁我?」凤儿面色平静,扭头看着吴亘。 「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吴亘轻笑相对,「因为我和水从月,抑或宝象、桥班,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必要时,也会杀女人的。另外告诉你,你修为涨了些,可在我们眼里,真不是什么事。只要我们真正想杀一个人,境界根本不是问题。」 看着吴亘天真无邪的那张脸,凤儿忽然笑了,「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第208章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按着与荣奚的约定,两队一起上路,只不过相互间的戒意仍是难免。到了人多的地方,凤儿和胡九娘这两个暗地里打生打死的,也都恢复了高冷,一声不吭随着众人前行。 吴亘按捺不住满腹的好奇,悄悄寻到血勇,贱兮兮凑了上去,「小子,怎么看上了胡九娘,说,你以前是不是喜欢凤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专喜欢有禽兽血脉的女子,口味也蛮重些了吧。」吴亘早已看出,这胡九娘也是身负妖兽血脉的。 「滚。」血勇没好气的说道,「无耻之耻,方可无耻。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一点点廉耻。」 吴亘丝毫不以为忤,看了看远处的荣奚低声道:「我看你在荣奚这里混的也不怎么样,人家也不把你当作心腹,不如到我这边,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血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吴亘,「是谁给你的自信,敢来收买我。你能给我什么,财富?权力?女人?自已还是个中人,也不想想自已的成色。」 吴亘想了想,方颓然道:「你说的好像都没有诶,但若不试着招揽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荣奚和我说不定有一天会刀兵相对,到时你会帮谁呢。帮他,你顶多会收获些财富,帮我,你可以得到我这个人。嗯,现在是两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血勇如看傻子一样看着吴亘,闷不吭声越过吴亘向前走去,无论吴亘怎么骚扰都不搭理。 回到水从月和宝象身边,水从月皱皱眉,「这叫血勇的怎么样,会不会与我们作对。」这两天水从月也看出来了,吴亘和荣奚之间的矛盾,迟早一天要靠刀兵解决, 吴亘笑笑,「放心吧,这个人极度自私,双方若真的打起来,不必把他计算在内。倒是荣奚身边另外两个人,看不清底细,要小心些。」 水从月轻轻颔首,打架,自是不怕的,只是看到吴亘高高鼓起,连玲珑甲也无法穿下的肚子,不由微微皱眉,「难不成你真想生下来。」 一提到这个,吴亘就是满脸黑线。这该死的凤儿,足足打了自已满满一壶黄汤泉水,虽然身上还有些备用的,但总量总是少了些,害的吴亘只能节约着饮用,总不能再跑回命族去讨要吧。 接下来的两日,荣奚倒是颇为老实,只是相约而行,既没有主动滋事,也没有过份亲近,吴亘也就把心放了些下来。 荣奚队伍中那两人吴亘也打听清楚了,一个叫什么李益,一个叫于山,都是武道好手。于山平日里甚少与人交往,每天都是埋头赶路。倒是那个叫李益的老头,不时与荣奚商量着什么,看荣奚模样,对其也是十分尊敬。 这几天,吴亘胃口大了不少,还喜欢吃一些酸的东西,不时还有呕吐的感觉。宝象几人看在眼里,都有些无奈,反正大小活都不敢让吴亘干了,逮着什么好东西,都是优先给吴亘送过去。连冬青鸟都学会了捉鱼给吴亘吃,每次都会盯着吴亘的肚子,歪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前方的路好走了些,起码说那些恼人的蚊虫少了许多,肆意生长的树木也规整了很多。 可吴亘总有种毛毛的感觉,事出反常即为妖,但看了看四周,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能按下心思继续前行。 在湿滑的泥水里跋涉几日,前面出现了一座稍高些的山丘,周围环绕着一条几丈宽的河流,有几株高大的树木倒伏于河上,倒是可以来往于其中。 天色已晚,荣奚提议就在山脚下早些歇息,等明日天亮后再上山一探。吴亘这两日腰酸背疼,自然也是答应。 入夜,吴亘口干舌躁,想着寻一些水喝。等喝完水之后,便寻思着找处僻静之地撒泡尿。正在歇息的水从月抬起头来,吴亘作了个无事的手势,便转身向着远处黑暗走去。 营地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皆在熟睡。吴亘向远处走远了些,找了一棵大树,浑身打了一个颤,这些日子总是尿急尿频,实在是有些苦不堪言。正想返回营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这动静就好像老鼠在啃噬食物,若不是此时夜深人静,还真不容易注意到。 小心将断刀拎在手中,吴亘猫腰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摸去。等进了一处茂密的林子,左折右绕之下,吴亘停下了脚步。 在一棵树下,一个身影佝偻在地,正啃食着什么。似乎觉察到身后的动静,那个身影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吴亘。等看清此人的面容,吴亘惊诧万分。这个看起来瘦的不像样子的人,竟然是苏剪雨。 此时,苏剪雨再不复当初高贵模样,身上衣物褴褛,身体骨瘦如柴,双手如同鸡爪,一双明眸亦化作黑色。手里还抓着一条啃了一半的水蛇,嘴角沾满血渍。 二人相对无言,吴亘没想到,这么些日子未见,苏剪雨变成了这种模样。原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却不想在此再次遇上。 「你怎么在此处?」吴亘迟疑着问道,苏剪雨的模样实在不好说还是不是人。 听到问话,苏剪雨眼中黑色渐渐褪去,脸现惊惶之色,掉头就往林中跑去。 「站住,站」吴亘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苏剪雨显然对此地十分熟稔,吴亘费了好大劲,才将其人堵在一处小河边。 苏剪雨停在河边,身子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双肩不断耸动,无声而泣。 看到这个昔日的贵骄之女落的此般下场,吴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缓步上前,轻声问道:「苏剪雨,你不是与荣奚在一起的吗,为何孤身在此。」 「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如此模样,你走啊。」苏剪雨歇斯底里喊道,连连向后摆手,却是不肯转头直面吴亘,「我不想你看我的笑话,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目睹此人惨状,吴亘不禁喟然,蹲在一旁并不出声,等待其情绪平复下来。 过了许久,苏剪雨终于平静了些,转过头冷冷看着吴亘,「你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 吴亘耸耸肩,「与荣奚一起过来的,话说,你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苏剪月双手拢膝,看着远处的黑暗一声不吭,并没有回答吴亘的问话,良久后方才开口道:「吴亘,我知道,你一直特别看不起我。以往还有个贵人身份,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变成这种样子,连赵国也回不去了。这下你开心了吧,如你愿了吧,你尽管嘲笑吧。」越到后面,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吴亘摇摇头,长叹一声,「到了大遗洲,总共就这么几个熟人,还谈什么过往。我们几个,能有命回去就不错了。你纵然惨了些,可我还不是也变成了这副德行。」说着指了指自已的肚子,一脸苦笑,「瞎子笑聋子,都是落难人罢了。」 看了看吴亘的肚子,苏剪雨亦是有些惊异,「你怎么了,难不成也中毒了。」 吴亘用脚搓着地上的一块石头,简略告诉了命族的事情,「你说惨,还有我惨吗。」 扑哧,苏剪雨终是收了眼泪,笑了出来。走到吴亘身旁坐下,幽幽道:「这次入大遗洲,虽说与你有些关系,但终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的。以往家里宠着,觉着什么都是自已的,什么人都应让着自已,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方才觉着自已以前有多么过分。」说着头靠在膝盖上,满是萧瑟之意。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远处的林中,飞出一个闪亮的光点,缓缓萦绕于二人四周。光点形如蒲公英的种子,周身发出柔和的白光,如精灵一般静谧飞舞。不一会儿,更多的光点飞了 出来,如风里杨花,漂浮不定,点缀于幽暗树林中。有一枚光点被风一吹,落在了吴亘身上。 吴亘伸手捻起,刚想开口询问这是什么,苏剪雨却是开口道,「我一路相随于荣奚,可不幸中了蛊毒,成了眼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荣奚嫌弃我,其他人也嫌我是个累赘,便把我一人丢在此地自生自灭。原本以为,自已只能孤身埋骨于此,不曾想,竟然能看到你。吴亘,你嫌弃我吗。」 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吴亘撇撇嘴,反问道:「我这副模样,你嫌弃我吗。」 苏剪雨闻听,不由笑了出来,「谢谢你,吴亘。」头慢慢靠在吴亘身上。 吴亘身体一僵,却是没有躲开,眼前的只是个苦命人,何必让她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呢。光点越来越多,环绕于二人四周,照的四周也亮堂起来。 正奇怪间,低头再看,原本捻在指中的光团已然不见,不知道去了何处。更多的光团向着吴亘落下,但奇怪的是,苏剪雨身上却是没有落下一个。一路之上,形形***的怪物都见过了,吴亘也并不以为然。 「不如你跟我走吧,放心,这瘴毒也不是不能解。」说着吴亘取出了从瘴母中得到的硬核,取出一枚绿籽,递了过去,「此物对瘴毒有奇效,说不定能治你的病。」 「不了。」苏剪雨略一犹豫,将头抬了起来,「我回到赵国亦是一无所有,又变成这种鬼模样,还是安心呆在此处度过余生吧。不过,此物能多给些吗,有此护体,在此恶瘴之地也能活着舒服点。」 吴亘自无不可,伸手取了一半的绿籽递了过去,「我队中还有些人,要不然全送你又何妨。」 苏剪雨眼神有些古怪,犹豫半天还是收了下来,长叹一声,其人起身向着林中走去,等走了十几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救命,救什么命,吴亘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对方萧索模样,却也不好深究。 「真不与我同路吗?」吴亘大声道。 苏剪雨轻轻摇摇头,身体渐渐隐入夜色。 唉,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一个个曾经相识的人都逐渐远去,唯有珍惜眼前人哪。吴亘长叹一声,将身旁的光团拂散,转头往营地走去。 第209章 蠢人多矫情 翌日,一行人收拾营地准备出发。却发现对面的荣奚等人今天离自已远了些,相互嘀嘀咕咕,似是在商议着什么。 「荣奚啊,大清早的说书呢,走不走啊。」吴亘腆着个大肚子,嘴里叼着根草茎,冲着对面嚷嚷。 荣奚并不理会,与李益又咬了半天耳朵,方才负手向前走了几步。 水从月忽然出声提醒,「吴亘。」 吴亘轻轻摆摆手,示意自已看出来了,回头交待道,「叫咱们的人也准备好家伙,万一对方敢下刀子,咱也不客气,直接攮了这些狗东西。」荣奚等人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俱是手执兵器,面色有些不善。 「吴亘。」荣奚笑眯眯走到距吴亘三十几步远的地方,大声喝道:「你可知你招惹了什么。」 吴亘一头雾水,「我招惹谁了?」对方一大清早冷不丁来这么一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唱戏的开嗓子呢。 荣奚冲着水从月等人拱拱手,「诸位有所不知,吴亘已是身染沌形。沌形大家都是应该清楚的,一旦附于人身,时间长了就会为其所控制,再不能称为人的。 吴亘已被沌形附体,此物若是成熟,还会另寻他人附身。所以,为了诸位人身安全,还是早些脱离吴亘为好。荣某不才,愿意与各位和衷共济、戮力齐心,共探大遗洲。若是回了赵国,也定会向朝廷大力保举,少不了个富贵前程的。诸位,你们看如何。」 一时之间,吴亘与水从月等人都有些发懵,相互看了半天,不明白荣奚这一出唱的是哪门子戏。 宝象挠挠头,冲着对面喊道,「喂,姓荣的,你说吴亘有沌形附身,有何证据,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自然是有证据,否则我又如何敢当众指出。苏剪雨,出来吧。」荣奚手一扬,指向山丘上某处。随着其话音落下,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苏剪雨。其人今天倒是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只是露了一面,便用黑纱匆匆将脸覆上。 吴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如何不知道,自已昨晚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苏剪月,且把由来一一说清。」荣奚有些得意,负手睥睨吴亘。 沉默片刻,苏剪雨还是开口道:「我已被沌形附身,昨日夜间,召来临近的沌形,已经入得吴亘体内。等过些日子,吴亘亦会如我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化为行尸走肉,成为沌形的傀儡。」 原来那些形如蒲公英的光团就是沌形啊,吴亘心头一股无名火起,「苏剪雨,枉我昨夜还可怜你,想着给你一条生路。没曾想,你竟然狼心狗肺,伙同荣奚来陷害我。」 一阵风吹过,苏剪雨身上的衣衫猎猎飞舞,只是由于隔着面纱,看不出其人表情如何。 往前走了几步,苏剪雨对着吴亘敛衽一礼,「对不住了,吴亘,荣奚答应我,等回到赵国,就帮我除去身上沌形。如此大的诱惑,我怎能不从。他能给我的,你给不了。要怪,只能怪你的好心吧。」 「诸位,你们看,吴亘已是为沌形所染,此次我赵国来到大遗洲的人本来就少,不如与我合流,也好相互有个照应。留在吴亘身边,只怕自身难保。」荣奚趁势赶紧劝道。 宝象不以为意,抱着个胳膊,连连摇头,「荣奚,这沌形附体后到底是何种情形,咱都没有见过。随便来一个人就敢说自已被附体了,那如何服众。要不然我也说我被附体了,你信还是不信。」 桥班也跳了起来,其人兴奋难言,「对啊对啊,沌形附体到底是什么情形,不看上一看怎么相信。」 这些人怎么这么死脑子呢,荣奚有些气恼,但还是和煦相对,「诸位质疑我的说辞,这也理所当然,毕竟你们与吴亘相处日久,但我真是为诸位考虑,罢了, 苏剪雨,你来证明一下吧。」 「荣奚,答应我的事别忘了。」苏剪雨冷冷扫了一眼荣奚,将自已的面纱除下,露出枯瘦的脸,眼中俱是黑色,不见一点白眼仁。又将自已的左手伸出,看着如枯枝一般长长的手指,众人俱是有些惊疑。 不仅如此,苏剪雨用右手攥住左手食指,用力向后一掰,咔嚓一声,食指被掰断,向后紧贴在手背上。接着苏剪雨又一一将其他左手手指掰到手背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众人只感到牙齿发酸,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女人对自已也忒狠了些,真下得了手。 过了一会,令人惊异的事情出现了,那些已经被掰断的手指慢慢蠕动,渐次抬起,竟然又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样,诸位这下子信了吧。沌形附体,极为耗费宿主的血气,但同时,沌形未成熟前,也会保护宿主不受伤害。苏剪雨在此沼泽中不幸染了沌形,但由于当***中沌形尚且弱小,所有自已意识未失。」荣奚大费口舌为众人做着解释。「被沌形附体的人还是少接触为佳,毕竟若是看到新的宿主,说不定会召来其他沌形。现在,诸位还愿意跟着吴亘吗。」 吴亘与水从月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未免失笑,这荣奚费尽心思,恐怕没料到几人早已吃下金鱬,却是不怕这沌形的。 宝象笑嘻嘻走到吴亘身边,紧紧抱住其人,「来来来,我倒是想尝尝这沌形的味道如何,快来附身啊。」边说边挑衅的看着对方。 水从月则是将大戟提起,正色对吴亘道:「与这种人还客气什么,既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当速殄灭,免得遗祸人间。」 齐合也是提剑上前,「吴亘,该打还是要打的,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荣奚有些急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真是诚心相邀各位。我荣奚在此发誓,只要诸位加入,等出了大遗洲,我定会向长公主美言,送诸位一个大大的前程。」 吴亘闻言不由失笑,「荣奚啊,你和猪的区别就在于,猪不能变成人,但是你却隔三差五就变成猪。怎么做事这么拙劣呢,以为小小的挑拨离间就能破了我们兄弟情义。况且,不用你保举,只要出了大遗洲,谁还不是个贵人,需要你腆个毛脸去求吗。 我要是你,就撒泡尿把自已淹死了,省得在世间丢人现眼。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咱俩之间的恩怨,就来个了结吧,省得你一路上暗戳戳使些不入流手段,虽然无害吧,但也恶心哪。说吧,你想怎么死。」 荣奚眼见无法劝动众人,不由恼羞成怒,「不识抬举的一帮混蛋,吴亘,就是打,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吗。你我皆是六人,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一定呢。」 凤儿冷哼一声,对着对面叱道:「血勇,你还不过来,当卧底还当上瘾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瞅向站在九娘身旁的血勇。其人不慌不忙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开口道,「门主,这里是大遗洲,不是天道门,别摆你那门主威风。是,我是受你密令随了荣公子。可是,我现在却是不想回去了。门主你好自为之吧,只希望呆会出手时,你我不要对上,免得彼此都不好看。」 门主?宝象眼睛瞪的溜圆,上上下下打量着凤儿,这位难道是天道门的门主,自已可是还做过一段时间人家的手下,没想到一直未曾谋面的门主大人,这些日子竟然一直在自已身侧。 齐合亦是一愣,有些紧张的看向凤儿。 凤儿脸色涨的通红,死死盯着对面的血勇,血勇却是毫不在意,反而向九娘靠的更近了些。 「血勇,这骚狐狸给你吃了什么***,竟然不听我的命令。再问你一次,过不过来。」凤儿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血勇哂笑连连,朝着凤儿摆摆手,「门主,我就是喜欢九娘,过是不可能过去了,而且。」说着其人脸色冷厉,「谁敢伤九娘,我就要谁的命,你也一样,门主大人。」 凤儿气的浑身微微颤抖,情知对方再不会转意,用力将自已的柳叶刀抽了出来。 吴亘眨巴眨巴眼,看看血勇,又看看凤儿,虽然自已一直怀疑凤儿的身份,但没想到凤儿才是真正的天道门门主,那裘进看来只是为她作掩护罢了。 这下子难办了,看来只有将对面的人杀光,凤儿的身份才不会暴露出去。心思已定,吴亘转头对身侧几人说道:「呆会我来对付荣奚,剩下的你们挑,能群殴不要单打,能巧打不要死打,总之,不要手软,护好自身。齐合,呆会出手要狠些。」 齐合看了吴亘一眼,稍稍犹豫却是又重重颔首。 往上托了托有些下坠的肚子,吴亘笑眯眯对着一脸铁青的荣奚道:「荣大公子,这些天修为下降的滋味不好受吧,来吧,把头伸过来让我砍了吧,少受些皮肉之苦。」 「吴亘,少嚣张,虽然我修为不进,但也不是你这种小人所能媲美的。上次白检心那个蠢货横插一脚,你我二人未能交手。今天也正好做个了结,让你知道我荣某的手段。 告诉你吧,我虽然在归元宗修行,但拳脚却是从小打下的底子。你害我险些失了贵人身份,如此大恨大辱,每每想起,不免嚼腭搥床。今天正好在此将你灭了,以解我心头之恨。」 荣奚说着从身侧抽出一把剑来,此剑剑身如青玉,上有点点红斑如血,甫一出鞘,铮然而鸣,剑尖一点寒光不停流动,杀气顿时弥漫开来,四周似乎也冷了一些。 看着手中宝剑,荣奚眼中皆是得意,「此剑名悬翦,乃赵国成名古剑,家父好不容易求来,今天倒是要以你的血濯其锋。」说着剑尖指向吴亘。 吴亘一把拔出断刀,刀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此刀名砍柴,乃不出名钝刀,无论砍柴杀猪俱是在行,今天遇到你正好恰逢其用。」 「吴亘,杀你之后,定然会将你头颅留下,到时扔给朱浅画,看她如何表情,到时」话音未落,断刀已至眼前,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用剑挡下这一击。 巨大的撞击声后,吴亘的声音传来,「蠢人就是矫情,打就打嘛,哪里那么多废话。」 第210章 少算了几斤肉 山脚下,两拨人各自持兵相向。吴亘对上了荣奚,水从月则是瞄上了名为李益的老者,宝象当仁不让,直怼那名叫于山的壮汉。 凤儿从一开始,就直奔胡九娘而去,二人俱是出手狠辣,相较于其他人,竟然很快演变成生死相搏。 不得不说,女人若是发起狠来,真比男子还要下手狠辣些。血勇此时有些挠头了,也不知道该帮哪个为好。虽然当初放了狠话,不准凤儿伤害九娘,可毕竟是曾经的门主,也不好做的太过。 正苦恼间,忽然看见齐合在一旁警戒,一气之下发声喊便奔了过去。 几人中,唯有桥班最为轻松。苏剪雨在山上只是观望,并无出手的意思,所以桥班手里拎着那个蛇雕,无所事事的在场中瞎晃。这蛇雕命族在吴亘离开的时候已经归还,便又落到了桥班手里。 吴亘偷袭荣奚不成,便迅即分开,看着对方不住冷笑。 「吴亘,小人。」荣奚怒气冲冲,「只会这些卑鄙手段,怪不得白检心会败在你手里。不过,我可不会同白检心那个傻子一样,迂腐不堪,自缚手脚。」 手中悬翦剑向前一指,剑尖如蛇吐信,嘶嘶破风。人未动,剑气已至,只见空中一道银光闪过。当的一声,吴亘将断刀横在身前,挡下对方一击。 噔噔噔,吴亘退了三步,几缕断发落下,轻飘飘随风而去。好厉害的剑意,虽无实质,仅凭剑气亦可取人性命。 「吴亘,如何,我这古之名剑可是你那砍柴刀所能媲美。」荣奚轻挽剑花,负剑于背,「此剑历经千年,不钝不涩,刃下断兵不知多少。斩人如斫草木,飞鸟掠过,亦会惊厥而落。」 吴亘把手中断刀在胳膊上擦了擦,刃面丝毫未损,手指轻轻在刀背弹了弹,铮然如金石之音。「哪里来这么多花哨说法,还飞鸟惊落,你怎么不去打猎呢。 况且,欲利其器,当正其人,这把剑放在你手里,也是生生给糟蹋了。倒不如早些送我,免得宝物蒙晦。」 「口舌之争何益,还须手底下见真章。接招吧。」荣奚并不恼怒,手腕一拧,长剑递出,如青虹贯日,一道锋利的锐意迸出,所过之处草木皆纷纷而落。 吴亘嘴上说着轻巧,却也不敢怠慢,暗运真气,刀意与剑势迎头撞上,二人身前顿时狂风大作。 悬翦剑果然不愧是古之名剑,一剑既出,剑意却如大江奔涌,惊涛拍岸,滔滔绵绵。 断刀则是浪中礁石,死死守住吴亘身侧三尺之地,任你浊浪惊空,兀自岿然不动。 见对方挡下自已攻势,荣奚冷哼一声,暗自运力,剑气转瞬又涨了三分,缓缓向着吴亘压去。 吴亘的头发衣物猎猎作响,直直向后飞舞。胳膊骤然粗了一圈,如风中孤木,死死抵住如山般的压力。渐渐的,身体向后滑去,身前留下了一道一尺多深的沟。 看着对面荣奚一脸戏谑,吴亘心中恼怒,对着断刀怒喝道:「平日里吃了那多么多磨刀石,被一个娘们般的破剑压在身下,要你何用。」 吴亘此时也看出来了,并不是荣奚有多强,而是悬翦剑犀利,愤懑之下,不由口出恶言。 忽然,断刀颤鸣不止,刀身处绽出妖艳红光,红光如血,鲜艳欲滴,中间却又夹杂有一丝黑色。暴戾的杀意从刀气中涌出,渐至挡住了悬翦剑的来势。一红一白相互交杂,映照的吴亘和荣奚的脸上明暗不定。 毕竟出身贵人,少了些生死厮杀,突然遭遇如此磅礴的杀意,荣奚心头忽然一颤,不知不觉间,心防裂开一线。断刀的杀意沁入心神,整个人好似掉入了尸山血海,四下俱是红色,一个个黑色的鬼魅在隐隐也在红色中向自已扑来。 一声惊呼,荣奚掉头撤剑,脱离了与吴亘 的对峙,摆脱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悬翦剑一声哀鸣,收回了剑势,似是对主人方才的退却颇为不满。事实上方才虽然断刀知耻而后勇,但确实是剑势盖过了刀意,若是僵持下去,胜负尚且难论,没想到主人如此不给力,怪不得悬翦剑有些不甘心呢。 一时得势,吴亘大笑着欺身疾进,断刀狂舞,如狂风骤雨,一刀紧似一刀。 吴亘知道,方才荣奚练气士的手段并未使出,全然凭着肉身之力与已相争。若不能一举击溃其人,恐怕等对方适应了自已的打法,使出其他手段,还真不好拿下。 荣奚有些赧然,自已一时心神失守,竟然失了分寸,示怯于人,实是有些不应该。 他也不是那种心智脆弱之人,眼见吴亘不依不饶杀来,干脆一路后退,以避其锋芒,以待反击良机。 二人烟尘滚滚,一路由山脚向着山上杀去。荣奚一直想着以法术拦上一拦吴亘,可对方如疯狗一般死死咬住不放,竟然连施法的空当都没有。 就这样,吴亘仰头而攻,荣奚且战且退,眼见到了半山一处大石前。荣奚后纵跃到石顶,吴亘亦是发力跳起追上,准备如方才一样继续抢攻不断。 身体也飞起来了,断刀也递出去了,嗯?吴亘觉着与以往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这么高的石头,按着以往经验,用多少的力,从哪个方向跳,一扫心中就有个估量,身体自然而然也会作出反应,使出相应的力道,做出合适的动作。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按说此时应是站在石顶,刀顺势斩向荣奚的脖颈。可刀递出时,却只到了对方的胸部位置,而且只有一只脚到了石顶,另一只脚撞在了石壁之上。 呃,一瞬间,吴亘反应过来了,自已少算了肚子里一坨肉,以致于发力不足。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一击未能跟上,连绵攻势出现了一丝停滞。 荣奚见状大喜,长剑一挥,左手取出一朵小巧的莲蓬。暗自运气,莲蓬绽开,化为一朵娇艳莲花。莲花成形,便如蝶翩跹,径自飞到空中。 接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瞬间竟有十八朵之多。这些莲花高低错落,围绕着荣奚有序旋转,护住了其周身。 吴亘暗叹一声,却是难办了,这就是练气士对上武夫的厉害之处,无需近身,却可借助法术杀伤对手。即使无法一蹴而就,但伤势累积之下,武夫迟早也会败下阵来。 瞅了瞅四下地形,吴亘脚下一点,直扑荣奚而去,才跑几步却又陡然向右急转,身后一朵莲花正好飞到方才落脚处,轰然炸响,地面出现一个黝黑的大坑。 这么厉害,吴亘心中惊骇,脚下却是不敢停滞,如泥鳅般游走于莲花的围追堵截中,不时有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山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这些莲花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每炸毁一个,就有一个新的出现,始终保持了十八朵。 吴亘心头焦躁,自已每次突进到荣奚附近,就有莲花飞来阻挡,加上荣奚自已又不停移动,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奈何对方。 正相互追逐间,吴亘突然发现,上下左右皆有莲花在飞舞,自已不知不觉间竟然落入这些莲花的包围之中,而且包围圈还在逐渐收紧,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吴亘,中计了吧,你以为我为什么磨蹭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把你一步步诱入我十八锁身阵中,看你还怎么脱身。」荣奚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二人如此远的距离,吴亘根本无法迫近。 有心用断刀斩落这些莲花,可看到山上那黑黝黝的大坑,估计荣奚巴不得自已这么做,这么近的距离炸开,如何能够撑的下来。 「用弓。」水从月的声音远远传来。吴亘一拍脑袋,是啊,怎么把震天弓给忘了,难不成真如俗话说的 ,一孕傻三年? 断刀入鞘,伸手取下挂在腰间的弓,一发红色箭矢射出,与飞到近前的一朵莲花相撞。巨大的响声过后,气浪扑来,把吴亘向前推的一个趔趄,两耳嗡嗡作响。 还好还好,方才没有手贱用刀去斩,要不然现在已经成了黑炭。看着阵法出现空当,吴亘直接冲着空隙奔去,可刚跑了两步,旁边的莲花早已及时补位,又有新的莲花生出维持阵法完整。这如何是好,只有找到阵枢所在方行,也就是莲花本体,要不然自已迟早得累死在这里。 观察良久,吴亘终于发现,有一朵莲花始终不远不近缀着自已,却从不冒进。心中恍然,吴亘快速连发三矢,将最近的莲花射落。趁着新的莲花尚未出现的空当,却是一箭射向那充当阵枢的那朵。 正在远处好整以暇观战的荣奚神情微讶,左手往上一指,莲花本体急速向上飞去,避过了吴亘一击。与此同时,其他的莲花也骤然加速,加紧围剿吴亘。 吴亘只能四下躲避,连出手也变的困难起来。荣奚单手负剑于后,气定神闲看着如兔子一般奔逃的吴亘,心中更是得意,存了戏耍的心情。 正得意间,忽然头顶轰的一声巨响,荣奚惊诧抬头一看,却是目瞪口呆,原本高高在空的那朵本体莲花,不知何故竟然自已炸了。 一时之间,荣奚有些糊涂,谁干的?吴亘吗,不太像,其人正在抱头鼠窜,哪里顾的上。可也没有看见飞剑之类的法器啊,难不成是自家法宝想不开了自毁,也不可能啊。 正在此时,桥班从一块石头后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蛇形的古怪物件,正手搭凉棚抬头观望。 原来是这个小子,荣奚气的七窍生烟,这件莲花法宝自已祭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威能,今天却是折损在这里。 愤怒之下,荣奚就要奔向桥班,管他是不是贵人,定要斩了这个坏自已好事的家伙。br> 刚跑出几步,身旁直直奔过来一个满脸焦黑的身影,却是吴亘眼见桥班危险,赶过来救援。 原来,桥班用蛇雕射中本体莲花后,其他莲花顿时紊乱起来,纷纷炸毁,吴亘才得以脱身。 「哈哈哈,荣奚,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吴亘狂笑着,手中已换了断刀,点指着对方。 「吴亘,你不会以为我失了法宝,就奈何不了你了吧。来来来,让你尝尝我剑术的厉害。」 第211章 断臂 与荣奚堂堂正正交起手来,让吴亘感觉颇为难受。荣奚看着人不太聪明的模样,但这剑法却是没的说,一交手便知其浸淫已久。 相较于吴亘的大开大合,其人剑势圆润,柔中藏刚,如春蚕吐丝连绵不断。无论是点刺撩崩,勾挂缠云,无不信手拈来,恰到好处。 这种对手是吴亘最不愿碰到的,十分难缠,韧劲十足,像块牛皮糖一样,极难一招打死。此时回想,当初在少阳院比试时幸好是白检心,若是遇到荣奚这样不受规矩所缚的人,还真说不好谁赢谁输。wwwbiqugetν 再这么缠斗下去,万一对方再使出什么法宝,那今天凶多吉少。心念一动,吴亘凝气于神,五重斩发动,天落刀意卷向荣奚。一波猛似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荣奚顿时压力骤增,身如孤舟浮海,在大浪中飘摇零落。心中不由暗惊,这小子果然藏了一些手段。暗自运气,悬翦剑茫骤然长了一尺,寒意逼人。 叮叮叮,刀剑清脆相击,每与悬翦剑碰撞一次,吴亘就感觉寒意重上一分。彻骨的寒冷肆虐,连断刀上也结了一层薄冰,天落之势更是受阻,滔滔巨浪竟有凝结的趋势。 甩了甩眉间寒霜,尽管身处下风,吴亘手中却是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已稍稍弱上一分,对方就会趁势滚滚而上。到了这种地步,谁也不敢相让。 正辛苦相持,荣奚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只青色的鸟。这只鸟贼兮兮看了看四周,借着山石和林木掩护,匍匐于地悄悄挪向荣奚。 在两帮人相互厮杀的当场,这个有些呆头呆脑的冬青鸟自不会引来多少注意。腾挪之间,荣奚却是落到了距冬青鸟不足三丈远的地方。 眼见着吴亘受寒意所困脚步渐缓,刀势渐散,荣奚心中暗喜。寒意是悬翦剑自带属性,交战时间越长,寒意越甚,不仅是人,连法宝之类都能冻上。 荣奚剑势越发挥洒自如,看到吴亘攻势渐弱,正要挟机猱身而上。忽然,持剑的手臂一阵剧痛,掉头一看,一只青鸟死死咬住了自已的胳膊,正用锋利的前爪疯狂撕扯。 这只鸟自已也见过,正是吴亘队伍中的小宠物,也没见着有什么神异。没想到气力竟然如此的大,转眼间手臂已是血肉模糊。 “该死,滚下去,你这只臭鸟。”疼痛之下,荣奚拼命用左拳击向如附骨之蛆的冬青鸟。可冬青鸟如发了狠一般,喉咙中呜呜低吼,顺着嘴边不时吐出火苗,点燃了荣奚的衣服毛发。 惊惶之下,荣奚将右手的剑匆匆挪至左手,欲挥剑砍向冬青鸟。可瞬间就有些觉着不对劲,剑呢,扭头一看,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自已的左臂连同悬翦剑,正在空中翻滚着落下地面。 吴亘狰狞的脸出现在自已面前,手中的断刀寒光闪闪。 “啊”一声惨呼,荣奚高高跃起,用力甩掉胳膊上的冬青鸟,仓皇而逃。 “荣奚败了,拿命来吧。”吴亘先是财迷的捡起悬翦剑,方才向着其人追去,一路上大呼小叫。声音传出,打斗正酣的几人不由都是一怔。 与水从月相持的李益最先反应过来,虚晃一招,急速后退。随着其人的脚步,身前升起一根根坚韧的树木,挡住了水从月的追击。 李益使的是软鞭,其人修为绝不逊于水从月,但对战之间从不硬抗,能躲就躲,能闪就闪,不时以软鞭偷袭。他的软鞭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造,软时柔若无骨,硬时坚硬如棍,竟然挡下了水从月的大戟。 每每水从月发动攻击,其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抵挡,极少主动进攻,让空有一身战力的水从月也莫可奈何。 更让人难受的是,李益还会一项异能,就是能随时从地里召唤出草木,或是阻挡,或是偷袭,阻滞水从月的进攻。以至于拖了这么长时间,二人只是打了个平手。 至于宝象那边则是有些凄惨,与之对战的于山比他还高了一头,并不使用兵器,完全靠着自已的拳头。 其人拳法凶悍,同时练就了坚固自身的法门,对战伊始,宝象的长斧就被击飞,只得以四手相搏。 二人的套路倒是大致相同,招式并不华丽,都是拳拳对肉的打法。一时之间,血肉横飞,两名壮汉都是闷不吭声,不躲不闪,只是拼力将自已的拳头抡到对方身上。 十几回合下来,宝象渐渐处了下风,只是勉力招架,几无还手之力,身上已是无一块完好的皮肤。可纵是这样,宝象也没有呼救,省的他人分心。 闻听吴亘的喊声,于山神情一滞,掉头就走。挨了半天打的宝象岂能甘心让对方溜走,顺势扑到对方身上。四手两脚紧紧箍住对方腰身,任凭于山怎么捶打都不松手。 于山心中焦急,自家领队都已经跑了,自已被绊住岂不要当挡箭牌。心下发狠,死死扼住宝象喉咙,准备将其掐死了事。 身旁忽然闪过两道身影,于山惊惶转头,却是吴亘和水从月不约而同双双来援。刚想开口,一刀一戟却已招呼到身前。在吴亘和水从月的蓄势一击之下,于山的头颅高高向上飞起,双腿被大戟拍成几段,当场了结了性命。 将宝象从于山的尸首上扶了下来,其人脸上已经肿的不成人样,浑身上下坑坑洼洼,鲜血淋漓,松开手后便昏了过去。 “你在此照料宝象,我去追人。”水从月一提大戟,不由分说向着荣奚等人追去。 吴亘本想劝止,可看到水从月那一身按捺不住的杀气,还是知趣的闭上了嘴。转头打量,血勇早已撇下齐合,远远的逃了。齐合不知因为什么,没有起身追赶,而是转头去帮凤儿。 其实若论在场几人捉对厮杀,打的最好看的还是凤儿和九娘。二人不知何时,都已化形异兽。 凤儿化作火鸟,九娘则是变身为一只白狐。凤儿于空中火攻,九娘在地上以风刃相抗,风助火势,火涨风威,一时间浓烟滚滚,不时火焰迸射,可谓打的有声有色。 眼见荣奚等人逃跑,九娘吓的掉头就走。凤儿岂肯放她离开,展开双翅追了上去,不时有火弹从射出。一个躲闪不及,九娘的尾巴被击中,雪白的皮毛顿时黑了一大块,鲜血当时就淌了下来。 九娘惨叫一声,用狐嘴咬住受伤的尾巴,身体成一个环形,就地快速旋转起来。随着其动作,滚滚黄烟从其身体四周蔓延开来,很快就遮蔽了很大一块地方。 “李师,请还救一下九娘。九娘,继续放迷烟。”远处,荣奚忍痛大喊,转头冲山上大声道,“苏剪雨,还不出手,此次若是帮我逃脱,除了原先条件,我保你重为贵人。” 随着其话音,李益急速向九娘方向跑去,双手不停挥舞,所过之处,草木荆棘纷纷从地下钻出,密密匝匝形成了一道道墙,挡住了水从月的前行路线。 躲避着凤儿的攻击,李益钻入烟雾之中,拖了九娘就跑。一时间,浓烟大作、荆棘从生,竟是掩住了几人的身形。凤儿自也不敢孤身追击,生怕对方在暗中有什么后招。 远处山坡上,苏剪雨看看荣奚的逃跑方向,又瞅瞅正在地上照顾宝象的吴亘,最终还是将双指分抵两个太阳穴的位置,似是感应着什么。 吴亘见其这些奇怪的举动,生怕对方放什么大招,将宝象扔给桥班,掉头就往山上冲去。 这个苏剪雨昨夜竟然敢于玩弄自已,还胆敢给自已种下沌形,吴亘早已生了杀意。自已性子是老实些,但老实人也不能被你们这么欺负啊,木头还有三分火性呢。 还未到其人近前,苏剪雨面色已有些慌乱,赶紧摆手道:“吴亘,你不能杀我,我身上已有沌形附身,杀我,沌形必会找你复仇。而且,你也不想让沌形找上你的同伴吧。” 吴亘拖着断刀,缓步上前,冷笑连连,“苏剪雨,难不成你还真信荣奚的话。你也不想想,为防沌形附身,他都不让你靠近,还帮你,只不过是把你作为对付我的工具罢了。 况且,对付沌形的法子若是赵国有,为什么此次出行蹇国师没有交待,难不成他不想我们此行妥当些,有意藏着掖着。荣奚一介归元宗弟子,他哪来的法子救你。蠢。” 苏剪雨被吴亘一顿呵斥,细细一想,也是乱了分寸,眼神慌乱,连连摇头,“不不,荣奚应是有法子的,他有皇家的路子,肯定能够找到法子的。” 吴亘不由冷笑,“别人骗你也就罢了,还自已骗自已,苏剪雨,你这样可还有意思,与将头插在沙子里的鸵鸟有何区别。” 苏剪雨的神情凝滞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颓然,“果然是骗我的吗,你们都骗我,都是坏人,这个世上就没有好人,你们都该死。” 说着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吴亘,“吴亘,我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你比荣奚还可恨。既然我没救了,也不想让你好过。你固然是中了沌形不假,迟早要与我一般,但你的同伙,呵呵,我今天让他们全部为我陪葬。” 说着眼中黑色泛起,将两只如鸡爪般的手插入土中,“出来吧,我的同族,我将为你奉献上美味的食物。” 随着其人的呼唤声,身下地面的缝隙中开始汩汩涌出粘稠的黄水,黄水并不向山下淌去,而是汇集于一起,在地上缓缓蠕动。 终于,土中动静渐歇,地上的黄水竟然如有生命一样向空中伸去,化作了一个依稀的黄色人形。 黄色人形歪头上下打量着吴亘,似是在品鉴这个新的宿主到底如何。 苏剪雨一指山下的水从月等人,“此人已为圣族所据,那些人还没有,还请圣使速速动手,免得这些人逃了。” 黄色人形回头看了一眼苏剪雨,纵身一跃飞到了空中。如一团黄去般不停涌动,时有几朵如蒲公英的白色光团从其中飞出。 盘旋了一圈,黄色人形迅速向水从月等人扑去,可到了水从月头顶却是猛的停住,犹豫片刻又向其他人飞去,却都是一样的情形。如此几次,黄色人形愤愤掉头,又飞回了苏剪雨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其脖子,生生把其提到了空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2章 天有不测风云 苏剪雨的脸涨的通红,双脚在空中乱晃,不明白沌形使者为什么突然发难。一道意识在心神中响起,苏剪雨脸色一变,“什么,他们的人身天地沌形无法进入,不可能。” 不怪苏剪雨震惊,自已不幸被沌形所附,连荣奚等人都远远避开,生怕被沾染上一丝。委曲求全听命于荣奚,陷害吴亘,忍辱负重,就是想着对方能提供解除沌形的法子。 可辛苦半天,吴亘这些人却已经有了避免沌形附身的法子,自已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中岂不都是笑话。 气愤之下,一时间苏剪雨觉的世间皆是对自已充满了恶意,双手抓住掐着自已脖子的手,身体竭力摇摆,发出凄厉嚎叫。不甘之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竟然将铁钳般的手给生生掰了开来。 扑通,苏剪雨落到地上,披头散发,面目扭曲,恶毒的看着吴亘,“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会被沌形附身,为什么只有我如此命舛,你们都该死。”说着指尖生出长长的指甲,疯狂的向吴亘扑来,俨然已经失了理智。 吴亘摇摇头,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将自已的过错归咎于他人,从不反思自已因何会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一味怨天尤人。说白了,这种人就是自私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特别是像苏剪雨这样的贵人,打小生活优渥,寡恩薄义,历来信奉的是宁教我负人,莫教人负我。一旦失去原有的东西,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推向火坑方才满意。 眼见对方扑来,吴亘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避开其势,一拳击出,把苏剪雨打出十几步远。什么玩意,这种人,近身都觉着她肮脏。 可苏剪雨依旧不依不饶,转瞬间就又扑了上来,长长的指甲闪着寒光,招招直指吴亘要害。 心头火起,吴亘挥刀格档,刀锋斩落对方几根指甲,刀尖指向对方。苏剪雨却是连躲也不躲,直直撞了上来,断刀噗嗤刺入对方腹部。 苏剪雨干枯的身体并没有流出多少血,双手抓着刀刃,身体往前一蹿,断刀透体而出。其人似乎不知道疼痛,呲着牙恶狠狠向吴亘咬来。 一脚将苏剪雨踢开,吴亘拔刀而立,“疯子。”看了看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苏剪雨,准备掉头离开。 忽然,黄色人形飞到了吴亘头顶,不断盘旋,从胸口处分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白色光球,直直没入吴亘体内。 吴亘一怔,只觉着身体里多了些什么。 远处的苏剪雨却是大笑了起来,“吴亘,圣使说其他人皆是无法进入,只有你还有一丝可能。老天真是没瞎眼,就你这个祸害无法完全抵抗沌形附身。这下子好了,你也身中沌形,就等着变为圣族的奴隶吧。” 吴亘阴沉着脸走到苏剪雨身前,寒光一闪,其人大好头颅飞起。转头看向空中悬浮的黑球,伸手取下震天弓,暗自用足气力。 一支红中夹杂着白色的箭矢出现在弓上,嘭的一声,弓弦松开,箭矢正中黄色人形。其人被炸的四分五裂,化为一团团黄雾,破碎的体内飞出四个白色的光球。 吴亘一声不吭,再次拉弓,一枚枚箭矢飞出,光球被炸的粉碎,漫天飞舞着如蒲公英一样的小光团,四散逃离。wwwbiqugetν 残存的黄雾又弥合于一起,却是比方才小了许多,将离散的光团裹入其中,不仅不逃,反而掉头杀向吴亘。表面不停蠕动,衍化出刀剑等物,气势汹汹杀到吴亘面前。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觊觎小爷的身子。”吴亘恶狠狠盯着对方,将弓挂于腰间,双手持刀,真气全力贯入,断刀愉快的轻鸣起来,刀刃上逐渐腾起黑色火焰。 “断。”吴亘暴喝一声,黑色的刀芒涨了三尺,黑焰跳跃,如地狱之火降临人间。 断刀斩向迎面而来的黄色人,将其人从腰部一分为二,黑色的火焰附着于断面上,迅速蔓延到整个人形表面。 黄色人形在吴亘头顶翻滚着,试了几次,却发现再也无法融合。惊骇之下,半截身子各自化为一个更小的人形,向相反的方向逃去,再不想试图攻击吴亘。 “凤儿,拦住它们。”吴亘大声叫道,率先向一个黄色人形追去。 凤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身上火焰大作,将黄色人形拦截下来,任凭其左蹿右突,却始终无法逃脱。 吴亘连跑边射出箭矢,逃跑的黄色人形一次次被炸开,最终只剩下一尺大小,躲在一处石壁下瑟瑟发抖。 去死吧,吴亘断刀斩下,黑色火焰覆盖了黄色小人,过了许久,火焰消散,那沌形早已荡然无存。 很快,另一个小人也被灭杀,四下安静下来。 看着山上密密麻麻的树木,吴亘叹了口气,终是让荣奚逃了。 几人聚拢于吴亘身旁,察看着吴亘的情形,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中了招,被沌形附了身,大伙皆是有些不解。 水从月不甘的从缠绕成一团的林木中走出,终是没有追上李益。大步走到吴亘面前,开口道:“怎么回事,大家都吃了金鱬,为什么只有你会被附身。” 吴亘眼睛一翻,这哪知道啊,难不成自已吃的金鱬不正宗,总不能说自已人品不行吧。 这时,冬青鸟晃晃悠悠走到近前,表功似的冲着大伙不断鸣叫。这只鸟今天也算是出了一把力,助吴亘斩落了荣奚一只胳膊,还得了那把悬翦剑,自然有些得意。 吴亘忽然想起来了,当初几人分食金鱬的时候,这只馋嘴的鸟夺了自已的一半鱼身过去,而且吃的还是头部那块。 联想到宝象吃出的那块黄色石头,吴亘终于反应过来,真正能阻挡沌形的正是那不起眼的石头。金鱬其他部位虽然也有些效力,但终是差了些。 听着吴亘的推测,众人也是无奈,好巧不巧,谁让只捕捉了六条金鱬呢。这下子可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吴亘变成苏剪雨那副鬼样。 感觉到队伍中有些沮丧,吴亘强笑道:“沌形在大遗洲生存这么久,肯定有克制其的法子,我们的路还长,说不定会碰到,无需担忧,赶路要紧。” “荣奚等人还追不追。”齐合忽然问道。 吴亘理解他的担心,在大遗洲还好,若是回到赵国,与荣奚结下这么大的梁子,对方肯定会报复,凤儿的身份也会暴露。 想了想,吴亘摆了摆手,“算了,荣奚已经废了一条胳膊,加上在大遗洲每日修为都在下降,说不得会死在这里头。即使其人命大,回到了赵国,也不必过多担心,一个弃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对了桥班。”吴亘忽然转头,“今日的事还多亏了你,这蛇雕看起来倒是颇为好使,能不能想些法子,多做几个出来,让大伙多个防身的手段。” “放心,定不辱命。”桥班一路上存在感并不高,更多时候只是在众人身后打酱油,今天骤然受此重任,自然兴奋不已。 大战刚毕,众人皆是有些疲乏,加上宝象受伤不轻。一行人绕着山找了块隐蔽的山坳,就此扎营歇息。 夜间,众人围着篝火吃了些干粮,让吴亘气愤的是,那两株怪树白日里趁着众人厮杀,却是早已逃了。 吴亘提出守前夜,让众人歇息,以防夜间有什么变故。水从月刚想开口,可看到吴亘眼神示意后,便没有出声。 齐合倒是主动请缨守下半夜,吴亘也是允了。只有凤儿,看了一眼齐合,脸色有些难看。 入夜,吴亘往篝火里多加了些柴,看着噼啪冒起的火星,眼神忽明忽暗。 收了收有些下坠的腹部,便提刀往山坳外走去。看着自已这副丑陋臃肿的模样,吴亘不免有些沮丧。真不知道那些人到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是怎样接受自已此番样貌的。 坐在山坳口上,四下静谧,整座山,整座沼泽,整个夜幕都是静寂无声。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吴亘没有回头。纵然神识没了,但还有鼻子、耳朵,那特有的女子清香早已飘了过来。 凤儿在吴亘身边坐下,望向空洞洞的黑暗,夜色中,脸庞的轮廓有些分明。 “门主大人,长夜漫漫,是不是无心睡眠。”吴亘转头,一脸讥讽,“难不成想好了说辞,说那血勇纯粹是胡言乱语,扰乱我等。抑或是自已有什么苦衷,不得已才隐匿了这么长时间。再者是天道门被灭,自已心灰意冷,只想着到天下各地走走看看。你看,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选一个就行了。” “吴亘,少阴阳怪气。不错,我就是天道门门主,可这有什么关系吗,一路上,我还曾坏了你的事,或是害了他人的性命。你走你的路,我行我的脚,彼此并无冲突,这门主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吴亘嗤笑道:“是啊,你是不是天道门门主,与我何干。我们只是搭伙行路,只要不坏我的事随意,我才懒的管。可是。”吴亘面色严肃起来,“你利用齐合进了葛山,又利用我对齐合的好感,入了这支队伍,到底图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欠我一个解释,欠齐合一个道歉。” 听到齐合的名字,凤儿脸色终是难看起来,眉间蹙起,似是有些烦躁,“吴亘,你要我的解释,你配吗。莫看你们几人都有些手段,但在我眼里还真不够看。你信不信,此时只要我想,随手就会将你灭了。这一路上,我小心翼翼隐藏实力,对你也多有忍让,不为别的,就是怕齐合难做。” 吴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好奇问道,“凤儿,你与我说实话,你境界到底有多高。若是按你平日里所表现的战力,连我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哪能压的住天道门那些悍徒。” “初入五境。”凤儿平静答道。 吴亘点点头,“与水从月估量的差不多,确实,我们一行人里,数你武力最高。入大遗洲前,从月已经提醒过我,说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威胁。 凤儿,我也与你说过,境界在我们几个眼里,真没有那么重要。这倒不是瞎说,我与水从月、宝象联手,拿下你的胜率也不是没有。之所以一直不想揭穿,也是为了齐合的颜面。” “哦,真那么自信。” “不信可以试试。”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3章 膏肓之疾 吴亘一个人坐在山坳口,凤儿业已离去。方才一番勾心斗角后,凤儿终于说出了她到大遗洲的目的,与吴亘一样,都是为了太初石。 凤儿曾掌舵天道门,这么些年来与戍徒打交道已久,自然对逆气了解甚多。从阴阳佩就可看出,天道门对于逆气的了解并不弱于一国。 天道门主之位,是裘进传给她的。一个女人,能将那么多的凡人、修行人、异人掌控于手中,连裘进这个前门主宁死也要为她打掩护,岂是等闲之辈。 这么一个有想法的人,怎不会想着将这种强大的力量收于囊中。在巨大野心驱使下,凤儿才会一路做小,混在吴亘的队伍中。 至于凤儿的真实修为,吴亘相信她没有说谎,一路上刻意的表现,让吴亘早已怀疑其实力。 这样的人怎会真心为已所用,迟早有一天会带来麻烦。但到底如何处置,吴亘也没有想好,只能听听另一个人的想法了。 到了半夜时分,齐合准时而至,一如其人作风。 吴亘对于齐合就亲热多了。 齐合这个人,出身于微末,砥砺于艰难,无论什么时候,不骄,不馁,不比,不纵,世间若是真有正人君子,他应该是最接近的。 吴亘自认难以做到如此初心如磐,但不妨碍自已尊敬这样的人,所以在凤儿的处置上,才会这么犹豫不决。 伸手拍了拍身侧,示意齐合坐下。 齐合先是对吴亘施了一礼,方才坐下,“吴亘,凤儿的事,我也是方才晓的。”停顿了一下,直言不讳道:“若是对凤儿有什么顾虑,我自会带她离开。若是尚且能容的下她,我自会约束于她,定不会让你为难。” 吴亘一怔,没想到齐合这么直接。你们一个个都重情重义,倒是显得自已小人了些。这赶走也不是,留下亦不妥,如之奈何。 想了想,吴亘本想勾着齐合的肩膀说几句体己话,可对方的身体岿然不动,只得讪讪拍了拍肩膀,将手收了回来。 “齐合啊,都是男人,咱也就直说了。凤儿你也看出来了,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咱也不说兄弟手足,女人如衣的屁话。但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好好管束一下你家媳妇才好。 妻贤夫祸少,你那媳妇估计从小就是放养,野心大的很,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否压的住。要不然,咱每天让她抄些圣贤文章,稳一下性子。” 吴亘想起自已在神武院时,每天写道德文章的事,觉的可以借用过来。 齐合自然知道吴亘的意思,张了几次口方才开口,气势却是比方才弱了些,“凤儿还没说要嫁给我,不过,平日里我定会多多劝说于她,绝不让她肆意滋事,但抄文章就免了吧。” 吴亘点点头,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齐合,“夫妻这种事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盖过东风。兄弟啊,你可不能软蛋,一开始就要立好家规,要不然成婚之后,你可就废了,连出来喝个花酒都不敢的。” 听着吴亘越扯越远,齐合不免有些尴尬。吴亘这么胡扯,已然是同意凤儿继续留下来,心下感激之余,只得讷讷道,“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什么不至于,你是个敦厚性子,兄弟们要是不提点些,说不定人家凤儿把你把玩于掌中还不知道。你不想想,今天晚上她竟然敢出来偷偷找我,把你放在哪里了,眼中可还有你。以后,但凡涉及到凤儿的事,由你全权作主,如何?”吴亘一副自家人怒其不争的模样,循循善诱。 到了这个时候,齐合仅剩的一点骄傲荡然无存,只得连连点头,再说去自已就是众人眼中妥妥的耙耳朵了。本来还想着与吴亘正式交涉一下,可几句话下来,哪里是出身匪寨、见过多少家长里短的吴亘对手。 话既然已经到位,吴亘晃晃悠悠返回休息,只剩下齐合一人在风中凌乱。 让齐合全盘负责凤儿的事,吴亘也是没有法子,难啊,任何一个队伍中碰到这种刺头的,要是直面相对,难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如找个能约束的人,中间隔了一层,倒也过滤了不少矛盾。 吴亘有些洋洋得意,修为没涨,看来自已的驭人之术倒是日见有成。 第二日,队伍翻过山头继续前行。在路上,偶尔还会看到蒲公英般的光团隐匿于石间林中。看来这座山应是沌形的一个集散之地,怪不得看不到什么活物。 六人大大方方前行,遇有敢于挡路的沌形,几人把吴亘护在当中,自有凤儿一通烟火招呼。 越往前走,吴亘的情形越是有些让人担心。肚子已经完全垂下,鼓鼓囊囊的肚皮,被细细的如蛛网般的青筋包裹着,好像一戳就会爆裂开来。 头整天都是晕乎乎的,好像有一只夏蝉不停的在一旁鸹噪,一刻也不得停歇。吴亘知道,沌形附体的后果来了。 有一天,吴亘走着走着,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人事不省。众人吓的有些失措,赶紧停下休息。等吴亘幽幽醒来,对刚才的一切都已无法记起。 再往下走,吴亘只能坐在冬青鸟背上方能前行,神智已然不清,不时自言自语,有时还会露出瘆人的笑容。 水从月等人俱是有些忧虑,这支队伍,虽然吴亘平日里说话也没几个听,但没了他还真不行。 一旦他倒下了,队伍说不得就会散了。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上次五人从命族逃脱后,在面对荣奚时,队伍中明显就多了些杂音。 这段时间以来,齐合对凤儿的敲打也多了起来,不准讲一些怪话,更不准随意发脾气。看到平日里骄横的凤儿一脸委屈媳妇模样,宝象心中乐开了花,果然一物降一物,凤儿如此桀骜,就得齐合这样方正的人才能压的住。 离了沼泽,前方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了一溜黑色,那是绵亘不知多少里的大山。这片群山青黑交加,再往上看,峰顶覆了一层白色,俨然是积年不化的冰雪。 看着在冬青鸟背上沉睡不醒的吴亘,众人都是有些担忧,以他这样的身子,能不能挺过如此严寒。 队伍一停下,吴亘便从昏睡中醒来,询问了驻足的原因。 “要不要换个方向,避开远处大山。”水从月坐在吴亘身边,面有忧色。 看了看几人,吴亘摇摇头,“还是继续往南为好,不能停,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还是要抓紧赶路。” 其实为什么一直往南,吴亘并没有与众人细说。当初在命族中,与那长尾人身的女子雕像意识勾连时,吴亘曾无意中获得一个信息,那就是在大遗洲的极南处,多有神异,连意识的主人也对那处颇有忌惮。 至于何种神异,一道神魂印记哪里能承载那么多信息,在没有明确方向的情况下,只有往南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太初石。 宝象有些忧虑,递给吴亘最后一壶黄汤泉水,“你这身子行不,若是在登山时突然临产,天寒地冻的,即使你挺的下来,我那大侄子怎么受的了。” “咳咳……”吴亘被呛的咳嗽起来,这个宝象,什么时候都在解释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既然已经决定前行,众人并没有再询问什么,护着吴亘匆匆向着远山走去。 越往前走,四下越发有些荒凉,成片的草木不见,只有一些不太高的小树,顽强的扎根于石缝中。 等走到山下,众人抬头仰望,纵然已经见过不少大山险川,也不由有些感慨。 大山很高,如虎牙桀立,突兀森郁于荒野。越往上走,草木越发稀疏,多有青色的岩石露在外面。 从登山开始,吴亘醒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面目苍白,身体不时抽搐。纵然如此,除了偶尔凤儿会抱怨几句,却没有一个人觉着嫌弃。 相反,一路之上,最好的食物都是优先提供给吴亘,晚上最好的住宿位置也留给其人。所谓兄弟,就是当你遇有倒悬之危时,不离不弃,默默替你挡下风雨。 只是大家心里也都知道,吴亘被沌形附身,若是不能很好解决,恐怕再也无法回到赵国。在大遗洲尚有制约沌形的办法,若是被其流窜到他洲,那人间岂不又是一场浩劫。 兄弟一场,好好陪他走完这段还曾是“人”的岁月就是了,至于将来变成何种模样,只要不危害人间,还是要保住性命的。 越往上爬,四周愈发寒冷。巨大的山脉重重叠叠,雪山气势磅礴,白雪皑皑,寒意彻骨。 行走于山间,纷飞的雪花翩翩联联,铺天盖地。风追逐着雪在飞速盘旋,凄厉呼啸,如同万千巨兽怒吼。 六人一步一滑艰难向上跋涉,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飞雪覆盖,人身之上热气凝结,形成了一层冰凌,如同穿了一件盔甲。 入夜,众人歇息在一处背风之地。到了半夜时分,风渐渐停了下来,四下静谧洁净,天空一轮明月如盘。 帐篷中,吴亘忽然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正在一旁打盹的宝象瞬间醒转,惊喜莫名,“吴亘,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把我吓死了,就怕你一睡就醒不过来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大伙嘴里不说,可心里都已下了决心。若是你再醒不来或是变成什么怪物,就不准备往前走了,准备原路返回,咱回赵国,咱回家,去他娘的太初石。” 看着宝象有些憔悴的面孔,吴亘咧嘴笑笑,“把大伙都叫过来吧,我有些事交待一下。” 宝象一把抱住吴亘,大声号哭,“不至于,还不到留遗言的时候。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护着你。即使你变成什么怪物,我也会陪你留在大遗洲,哪怕咱走上十年百年,总会找到解除沌形的法子。” 吴亘心中感动,脸被宝象的铁臂勒的通红,只得使劲拍了拍其肩膀,“我会不会变成怪物不知道,但再不放开,恐怕真要当场死在这里了。” “哦哦。”宝象后知后觉的松开手,原本想着说些笑话,可看到吴亘一脸红晕,却是悲从心起,捂着脸出了帐篷。 不一会儿,水从月等人都匆匆来到帐篷中,一下子把这个小小的帐篷挤的严严实实。 帐篷中气氛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隐有悲意。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4章 刮魂疗伤 帐篷中,吴亘扫视五人一圈,有些不明所以,“诸位,为什么都哭丧着脸,我不是好好的吗。”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向毒舌的凤儿刚想开口,可被齐合狠狠盯了一眼后,却也是低头垂目,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桥班有些忍不住了,“宝象说你回光返照,要交待遗言。吴亘,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打造一个漂亮的棺材,定会让你入土为安。” 吴亘张着嘴愣了半晌,方才气急败坏道:“谁说我要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回光返照了,有这么精神抖擞的垂死之人吗。” 宝象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吴亘的手,“好兄弟,这些日子你脸色白的吓人,今天晚上突然面色红润起来,怎不让我们有不好的猜想。 我知道,你如此年轻,肯定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你死,可生死一事岂是我俩能决定的。兄弟,你有什么遗愿就说吧,我们一定会帮你完成。” “我我,嗐,这什么事啊。”吴亘一拍大腿,“好好好,我快死了,说不定一会就嗝屁了。这样,长话短说,此地颇为宁静,呆会我要去一处安静所在,闭一段时间关。 若是一切顺利,自然不会再变成什么怪物,起码不会变成纯正的怪物。若是失败了,失了神智,诸位,也不要手软,一刀把我咔嚓了事,省的为害人间。 我走之后,以水从月为主,大伙想着继续游历就再溜溜,若是不想玩了,就尽早原路返回,没必要把性命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吴亘也知道,此次大遗洲之行,水从月等人纯粹是陪自已而来。自已若是身死,说不得就会就此离开。凤儿则不同,她所谋甚大,肯定不会甘心就这么折返。所以是走是留自定,大家好聚好散就是了。 帐篷中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息。冬青鸟终于觉察出了不妥,呜咽着用头拱着吴亘的衣服。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这么定了。”吴亘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人送行的感觉,直接站了起来,就要往帐篷外走去。 “吴亘,拿着。”宝象忽然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小孩子的衣服,看其丑陋的针脚,估计是宝象的手笔。 “干什么?”吴亘眼睛有些发直。 宝象一脸慈祥,眼神温柔,“这是给宝宝准备的衣服,一半是我缝制的,一半是凤儿改的。若是闭关时生了下来,赶紧给孩子穿上,别冻坏了。话说,真不要我陪着接生吗。” “宝象,不是说好了,这些衣服都是你做的吗?”凤儿气的声音都有些哆嗦。她一个堂堂天道门门主,本来做这种女红就有些不自在,还被宝象当面抖搂出来,这个羞臊啊,简直了。 宝象一脸诚恳的冲着凤儿和齐合拱拱手,“我知道凤门主素有大侠之风,做了善事从不愿意声张,讲究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但今天这种场合,我宝象却不能不为凤门主正名。齐合,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你一定不要负了凤儿啊。” 齐合回头看了一眼凤儿,眼中温润,倒是把凤儿满腔的怒火给硬生生浇了下去,只得扭捏着闭上了嘴。 水从月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相处久了,他如何不知道,这宝象与吴亘一样蔫坏,齐合与这两人呆在一起,也是倒了大霉。 吴亘看了看手中衣物,又看看众人关切神情,恶狠狠道:“放心,不用陪护,我一定生下六个崽,咱一人一个,谁也不吃亏。”说着气哼哼向外走去。 看着众人哀切的目光,吴亘几乎是落荒而逃。走了大约一刻,看着四下无人,吴亘用断刀在雪地里刨了一个大洞,撅着屁股钻了进去。 坐在雪洞中,吴亘静心凝神,缓缓入了神魂空间。 此时的神魂空间,四下飞舞着片片灰雾,有的甚至已经落于魂火之上,以致于魂火都晦暗难明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吴亘叹了一口气,这些无尽的灰雾,正是沌形侵入的具象。前些日子,灰雾曾有集聚成形的趋势,欲与自已魂火相合,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唤醒仍在沉睡的细腰奴,费劲气力才将那成形的灰雾击散。 可也就如此了,这些灰雾如疥藓一般,被灭杀一段时间后,就又死灰复燃,杀之不死,灭之不绝。 与细腰奴和幕商量过后,吴亘还是决定闭关一段时间,集中力量将其消灭,否则越往后,这些沌形繁衍越多,吴亘的魂力被汲取越快,此消彼长之后,恐怕再也难以祛除。wapbiqμgètν 说白了,这沌形就和攀附于大树的藤蔓一样,汲取人的血气魂力而生,借着宿主逐渐壮大,最后取而代之。 吴亘这些日子昏昏沉沉,就是同这些灰雾相互较量,分不出其他心思。如今,已经到了不痛下决心不行的地步。如若能将沌形一举灭杀,则还罢了,若是再持续下去,沌形越发壮大,鸠占鹊巢,到那时吴亘也就再也不是吴亘了。 准备妥当,暮的身形出现在神魂空间中,身上逸出白色的丝絮状雾气,雾气与那些灰雾相互缠绕,不分彼此。 这白色雾气是暮的手段之一,专门用来迷惑人兽之用,其实相当于神魂的迷药之类,今天用在此处,倒相当于以毒攻毒了。 很快,灰白二色雾气相互纠缠于一起,再无法随意移动。 吴亘吟诵起魂曲,魂火顿时壮大了一倍,又分出几缕魂火化作利刃状。随着魂火癫狂般旋转,附着于其中的沌形如渣滓一般被一点点甩到表面。而一旁的利刃则疯狂飞舞,将这些沌形从魂火中刮下。 古有刮骨疗毒,今有吴亘刮魂疗伤,不过这其中的痛楚皆是相同。 雪洞中,四下寒意彻骨,吴亘身上却是升腾起一层层的雾气,嘴里死死咬着断刀,不时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 因着不放心一路追踪而来的水从月等人,听着持续不绝的凄惨叫声,也是面面相觑,头皮有些发麻。谁家闭关这样,不都是神游八极,潜悟大道吗,怎么还有受刑的感觉,难不成生孩子这么痛苦。 神魂空间中,魂火上的沌形都已剔除。魂曲忽然高昂起来,神魂转动的越发迅疾,一层魂力凝聚成的盔甲覆盖于魂火之上,犹不自放心,又让暮加了一层白雾在盔甲外面。 细腰奴模糊的身形出现在神魂空间中,身形渐渐扩大,如天幕一般向着空间各处掩去。 随着其身形掠过,无数青雷落下。雷霆如雨,如天河倒坠,涤荡着空间的每一处,四下顿时迷潆朦胧。 继刀刮之苦外,吴亘又受了雷击之痛,却是一点也不敢避开。惊雷如奔马而至,不停践踏着这些四下逃窜的灰雾。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吴亘感觉自已的魂力将尽时,细腰奴终于停下了雷击。 空间四下空荡荡的,再不见一丝灰雾,吴亘停止了魂曲,魂火已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如风中烛火,颤颤巍巍,与方出生的婴儿相差无几。 “如何?”吴亘虚弱的问道。 细腰奴和暮仔细感应,“应是都已剔除了,附于神魂的沌形已经无碍,但肉身的当如何处置。” 沌形附身并不是只感染神魂,连肉身也不放过,从而由内及表掌握被附身之人兽。 神魂无恙,吴亘已是十分庆幸,肉身的事也只能慢慢再想法子。 遣退了细腰奴和暮,吴亘倒是有闲心想一想玄元术。这门术法虽是专为命族所创,但吴亘尝试几次后发现,他人也能使用。 命族受大遗洲天地环境所限,无法练气修行,这玄元术提供了一种弥补的法门。但事实上,这种手段并不能立竿见影,命族得了就如何如何。 因为这玄元术最重要的宗旨,就是感应虚无中的先天之炁。所谓虚无生一炁,一炁产阴阳,阴阳生三体,就是以此炁为源,补益精气神,并不专为练气而来。 此术最大的弊端就是,能不能感知两说,就是感知到了,这先天之炁本就难得,虽可大部分转化为气,但还要分润于精、神二宝一些,相较于外洲灵气,还是稀薄了些。只能说在这并无灵气的大遗洲,是一种没有办法的法子罢了。 不过这种法子的好处就是细水长流,而且炁乃本源之光,万物之源,天生合道,并无什么弊端。若是纯粹修炼先天之炁,却是比灵气、逆气等后天之气来的敦厚,修为也会积淀更深一些。 吴亘这个时候神魂弱小到如此程度,正如未经红尘浊染的孩童一般,若是能以先天一炁补足,虽然化形可能慢些,但未来成就却是不可估量。 想到此处,吴亘心神归位,眼开眼来。神魂上的沌形去除,顿时感觉清爽许多。起身抖落身上汗水结成的冰凌,吴亘突然怔住,自已臃肿的肚子好像小了一些。 用手将下垂的肚子掂了掂,别说,确实是小了些。狂喜之余,吴亘也有些不解,这又是何种缘故呢。 难不成是琅果效力减退,可这距离十个月胎气消退还早着呢。手拄着腮,吴亘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肚皮微微颤抖了一下。吴亘赶紧掀开衣服,只见肚皮上出现了一道道如杉树叶子般的灰色痕迹,密集的分布于肚皮之上。这些痕迹如同筋脉一样,不时跳动,甚至会自行挪移位置。 吴亘能感觉到,体内磅礴的生机,正被这些黑色痕迹所吸收。这些生机,很大一部分源自琅果。琅果催生,本就蕴含有巨大的生气,加上人身后续不断补充,所以才会诞下子嗣。 如今,这些不知名的灰色叶形痕迹,如贪婪的野狼,拼力汲取这琅果勃发的生机,叶片边缘已经隐现出一丝红色。 琢磨半天,吴亘恍悟,这些灰色叶子痕迹就是附于肉身的沌形啊。这些与神魂中的沌形其实本为一体。原本潜伏于肉身中,一点点汲取宿主生机壮大,并不大肆发作。这么一来既可适应新的环境,又可防止涸泽而渔,将宿主提前绞杀。 可这不是吴亘把神魂中的沌形给除了吗,身体中失了控制的沌形没了管束,肆意生长,正好琅果那纯正的生气摆在那里,本能驱使之下便大肆攫取起来。 这么一来,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缓解了琅果的危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5章 雪魅 清晨,东方渐晓,晨曦初照,远处的雪山笼于云雾中,如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高处的雪坡,披上红白金等色构成的绮丽霞帔,美的让人心醉。 吴亘伸了个懒腰,从雪洞里钻了出来。一夜闭关,了却了沌形之忧,可谓神清气爽。随着其人动静,不远处的地方有几个雪人快速奔了过来。雪衣抖落,水从月、宝象、桥班围拢了上来,就连齐合也在当场。 看着几人眉上、发间的冰柱,吴亘如何不知道,这些人忍着寒风刺骨,生生在此守了一夜。一时间,万般感触涌上心头,眼睛不禁微潮,有此兄弟,此行足矣。 “怎么样,闭关情况如何。”几人急急问道。 吴亘抹了一把脸,大笑道,“放心,沌形大部分已除,已是再无失魂之忧。”说着正色冲几人团团施了一礼。 宝象鄙夷的看了一眼,“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虚头巴脑,穷讲究。”说着绕着吴亘转了一圈,伸手去掀衣服,疑惑道:“肚子小了这么多,咱家侄子呢。” “生你个大头鬼。”原本感动满满的吴亘,闻听此言顿时破功。于是将沌形与琅果相杀,却是免了生育之灾的事与几人说了一遍。 几人听了也是觉着神异,没想到沌形附身还有这样的好处。果然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终是有克制之法,这恐怕也是沌形无法称霸大遗洲的原因。 水从月皱着眉头,仍是有所担忧,“这体内沌形虽然失了神智,但本性贪婪,恐怕消耗完琅果生气后,还会对肉身下手,可有克制的法子。” 吴亘点点头,“我已经有些思路,若是成了,倒是希望从月也试上一试,说不得武道会更上层楼。” 眼见吴亘已无大碍,大伙心情也好了许多,说说笑笑向着营地返回。刚入营地,五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营地中央,凤儿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正费力的做着早饭,看着篝火旁扔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就知道其人已经失败了不少次。 看到五人回来,凤儿没好气的掉头就往外走,脚步十分轻快,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吴亘冲着齐合竖起了大拇指,“兄弟,果真雄起了。”不管怎么说,凤儿肯做这些琐事,就是好事。身上沾些尘烟,才是真正做人的开始。 六人休息了半天,继续向上爬去。只不过此时,队伍中嬉笑声多了不少,高高的雪山在几人看来也不再那么难以登攀。 吴亘是走过寂灭高原的,指点着众人避过可能发生雪崩的地方,有惊无险的到了一处稍矮些的山坡。看着天色已晚,六人决定就在此宿营。 入夜,看着一片荒凉的雪原,众人也都放下了警惕,在帐篷之中沉沉睡去。吴亘稍稍休息片刻,却是起来暗自修炼玄元术。雪山之上几无活物,是天然的绝地,在这种纯净的地方修炼,远比山下来的容易。 说来也怪,吴亘对灵气什么的愚钝的很,但对这所谓的先天之炁倒是感应甚快。不一会儿,一丝紫气突兀出现在人身。 身体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迅速兴奋起来,血气汩汩奔涌,如大江东去,一路势如破竹,说不出的舒坦。连神魂之火也疯狂摇曳,对先天之炁的渴望可见一斑。 紫气十分稀薄,进入人身后很快消失不见,按这速度,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所成。到了子夜,正潜心修炼的吴亘突然心中有感,从入定中惊醒,起身出了帐篷。 山坡之上,明月如盘,笼罩山尖的云雾也淡薄了些,幽幽星光透了下来,四下影影绰绰,让人感觉有些恍惚。 一个缥缈如烟的白影在远处缓缓游动,似乎正在打探着营地。吴亘心头一凛,抬头望去,竭力想看个清楚。可白影很快淡去,与周边积雪融为一体,再也不显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接下来的两日,每当夜深人静修炼时,吴亘总会觉着有人在窥视自己,飘飘忽忽,亦真亦幻,可仔细探察时却又无半个人影。 几日跋涉,一行人终于爬上了眼前的这座山顶。雾气稍稍小了些,风却刮的愈发猛烈,人被吹的几乎无法立足。 山顶上并不逼仄,明显是被人开出了一块平坦之地,一个五人合抱的蓝色冰柱矗立于其中。冰柱下粗上细,形如海螺,一圈挨着一圈向上延展,总计共有九阶,顶端直直指向空中。 走近冰柱,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叽叽喳喳,好似有无数的鸟儿在其中啾鸣。 六人好奇的围绕着突兀的冰柱上下打量,桥班更是将身体紧紧贴了上去,一脸惊奇,抱着冰柱不肯撒手。 “这里面怎么有这么多的人。”桥班忽然指着冰柱开口道。 吴亘头皮有些发麻,事实上,一看到这根冰柱,心里就有些悸动的感觉。桥班的话并不是瞎说,因为自已也有这种感觉,冰柱似乎有成百上千人的意识正在同时活动。虽然神魂小人已经散了,但对于这种神魂的波动,吴亘还是十分敏感的。 很快,连凤儿也面色苍白,惊疑的看向吴亘,离这座冰柱远了些,显然是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 正不知所措时,山中的风雪忽然大了起来,雪雾中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翩翩的雪花如花鸟般簇拥着那个人,为其铺了一条长长的雪毯。 看到这个身影,吴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这与前几日修炼时所遇情形何其相似。 众人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这如鬼魅的人影。渐渐的,一个女子的模糊身形从风雪中显现。如同护卫散开一样,风雪骤然分开,将自已的主人展示在众人面前 女子越走越近,暴风雪也愈来愈猛。只不过,风雪形成了一条夹道,中间风平浪静,两侧则风嚎雪厉。 女子款步而来,身披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一头长长的白发飞舞,面容秀美,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风吹过衣袂,露出一双洁白的赤足。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女子眼睛,黑眸嵌在一片雪白上,黑的让人惊心,如一汪深潭,稍稍对视就仿佛陷入其中。 女子走到冰柱旁,停下了脚步,扫了众人一眼。每一个被看到的人,仿佛都被看到了心神深处,赤条条没有一丝遮拦。 看到吴亘时,女子停了一下。吴亘只感觉自家的魂火急剧摇曳,如遇到狂风般瑟瑟发抖。 径直走到吴亘身边,女子面无表情,右手伸了出来,手腕上用红绳系了一个铃铛。 吴亘有些发懵,这个女子的身形忽隐忽现,就好像水中的影子一般,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灵居忽然飞了出来,落到了女子的手上。女子歪头打量着拳头大小的灵居,眼中多了些灵动。 吴亘一动也不敢动,灵居自已从来不敢直接接触,面前的女子却轻而易举放在手中,可想而知,对方若有歹意,自已如何能够抵挡。 打量了片刻,女子看了一眼吴亘,转身就要离去。 “诶,那是我的”吴亘大急,上前走了一步。女子霍然转头,却是一脸漠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到脑门,吴亘顿时清醒了许多,赶紧后退一步,“姑娘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小子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女子没有说一句话,沿着来时的方向慢慢离去。随着其动作,风雪忽然又大了起来,遮掩住了女子身形。 忽然,风雪直直升空,如一条雪龙,挤开了厚厚的云雾,向着远处飞去。雪龙身后,出现一条蜿蜒的通道。透过通道,蓝色的天幕如水。 在蔚蓝的天穹下,一座高大的雪山鹤立于诸峰之上,阳光洒下,峰顶七彩斑斓,如同传说中的仙境。 过了许久,六人方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记不得方才女子的相貌,甚至就连关于女子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却忘了梦中所见。 相较其他人而言,吴亘记得相对多一些,还记得女子右手系了一个无声的铃铛,毕竟就是这只手,抢走了自已的灵居,这让一向贪财的吴亘如何能忍。 “这女的也太邪门了吧,那是什么鬼地方。”宝象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指着远处的雪山,“咱是不是要绕开些,说真的,从小到大,我就怕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瘆人。” 看了看远处的雪山,吴亘沉思片刻,“既然已经来了,而且对方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应是没有什么恶意。这样好了,我进雪山一探,其他人留在外面,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尽早撤离。”这也是吸取了命族一行的教训,免得一行人全部栽在里头。 水从月摩挲着大戟,“不必如此,我与你同往就是。既然已被对方发现,倒不如主动迎上去,看看其中有何蹊跷。” “那怎么行,要去一起去,要走一起走。”宝象不干了,“我也去,不就是个女人吗,还能把咱乍的。大不了,牺牲一下色相就是。” 凤儿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齐合,却是没有出声。如今凤儿越来越有小媳妇模样,凡事也会多看看齐合的意思,再不像以往我行我素,这点转变倒是让吴亘十分满意。这么一来,队伍中便融洽不少,要不然,队伍中有这么一个当过门主的人捣乱,可够吴亘喝一壶的。 众人沿着山顶,向着雪山的方向走去。一路之上,四下没有见到一个活物,那名女子也未再出现,倒是在路上,又看到了巨大的蓝色冰柱。 俗话说的好,看山跑死马。 雪山看起来不远,中间隔了不少低矮的山峰,六人硬是走了三天才到达山脚下。 眼前出现了更多的冰柱,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如此多的冰柱,显然所费人工不少,可走到现在,仍然没有看见一个人。 众人的心里都有些压抑,就好像有一只猛兽潜伏在侧,正冷冷窥视,伺机准备出击。到了这个地方,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无论雪山上有什么,对方肯定早已发现了自已。既然没有主动相迎,那只有上门拜访了。 “走吧。”吴亘一声招呼,带头沿着冰柱向雪山上爬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6章 童子 一片素白的雪山上,六个如蚁般的黑点,正缓慢的向上攀爬。 山极高,行走两日,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路上,那些高大的冰柱越来越多,渐渐出现了冰屋、冰桌等物,显然这里曾有人居住。只不过,走了这么长时间,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过。 但所有的人都确信,山中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注视着自已。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连一向迟钝的桥班也觉察出了不对。 为此,也曾在周围仔细搜寻,可除了漫天风雪,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发现。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就好像有刀悬于空中,随时会落在自已的脖子上一样。 六人在惊疑中小心前行,不知道这把无形的刀,什么时候会落下。只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身后的空中,风雪会凝成一只只的眼睛,远远窥视着六人。有人转头时,这些眼睛又会重新化为风雪,融入无处不在的寒风。 终于,一行人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了下来。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六人都有些瞠目,下意识围拢在一起,小心警戒着四方。 山腰处,出现了一座水晶宫般的宫殿。整座宫殿由冰块建成,圆柱石栏,四角飞檐,层台累榭。所谓琼楼玉宇,以往只能在书中出现,今天却是看到了实物。 殿前,有冰雕成的花鸟树木,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行走于这片水晶般的世界,触目皆晶莹,俯仰皆奇异,六人皆是惊叹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创造了此处人间仙境。 走到殿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内,几人相视一眼,却都是看向吴亘。 吴亘耸了耸肩,咳嗽了两声,对着大殿大声道:“有人没,外乡人特来拜访,走的匆忙,手上没带礼物。若是不说话,就是欢迎喽。”声音在殿中回荡,隆隆有声。 过了三息,殿中声音渐去,只剩下欢迎两字犹有余音,吴亘面色一喜,冲着殿中拱拱手,“谢谢啦。”说着回头招呼众人,“进去吧,主人同意我们入内了。” 这也行,看着吴亘一通操作,宝象眼珠一转,亦是大声道:“多谢主人招待,我本带了二斤猪头肉以作见面礼,可临行前却是给忘了,主人你也就不要回礼了啊。”说着冲空无一人的殿内拱了拱手,哈哈大笑。 凤儿从吴亘和宝象身边经过,白了二人一眼,“白痴。”率先一个人入了殿中。 等入了殿内,里面摆有冰几冰案,上有冰雕而成的瓜果等物,旁边还放有冰壶,看起来倒真像是主人设宴款待客人一样。 吴亘和宝象、桥班在殿中四下乱窜,好奇的左摸摸,右看看,不时评点几句。如此一来,原本有些阴森的大殿,多了些人气,也不似方才那么寒气逼人。 “行了,你们几人到别人家作客,如此作态,岂不是有失礼仪。”水从月实在有些看不去了,制止了三人的胡闹。打小出身于贵人世家,受诗书礼仪熏陶,自然看不惯三人所为。 “咯咯。”正打闹间,忽然从殿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笑声如此突兀,把六人都吓了一跳,冬青鸟更是一个激灵,跳到吴亘身后,探头探脑向着门口张望。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六人各自手持兵器,警惕的看向门口。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界,突然出现动静,不免有些瘆人。 “谁。”吴亘开口问道,小心翼翼向门口走去。 又是一阵笑声,从殿门旁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模样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头上梳着冲天辫,面色雪白,黑漆漆的眼睛正好奇打量着众人。 吴亘吓的后退了一步,当初入鬼母九子阵时,曾被那几个鬼子折腾的险些丧命,打那以后就落下了阴影。特别是在这鬼地方,骤然出现一个小孩,就更让人头皮发麻了。 孩童从门后走了出来,方一现身,呼啸声四起,殿外的风雪就突然大了起来,鹅毛般的雪花从门中纷纷扬扬挤了进来,殿中顿时铺了一层如毯般的白雪。 “娘嘞,这啥玩意啊,用不着每次出个场都整这么大动静吧。”宝象哆嗦着缩到了齐合身后,却又是招来了凤儿的一顿白眼。 孩童光着脚从殿门处跑了进来,径自来到吴亘身前,仰头伸开双手,示意要抱抱。吴亘看着眼前玉琢一般的童子,天冷如斯,额头却是渗出了一丝冷汗。 咕咚,吴亘咽了一下口水,有心不想理会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童子。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已不抱,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了一眼身后,众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已,吴亘犹豫道:“凤儿,要不你来,这孩子看起来挺可爱的。” 凤儿的脸往下一拉,“滚滚,人家找的是你。哼哼,小心是你腹中胎儿没了性命,找你索命来着。” 无奈之下,吴亘只得双手将童子抱了起来。一阵寒意从手上传出,向着全身延展,很快,吴亘的眉毛、头发上俱是结了一层冰凌。 童子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吴亘,看不出一点可爱。双手上已是结了一层坚冰,与童子的身子粘结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这是赖上自已了,吴亘可怜兮兮的转身,试图向几人求援。水从月大步上前,伸手试图接过童子。可扯了几下,却始终无法扯开。 “别拉了,越来越重了。”吴亘一脸沮丧。水从月每拉一次,这童子的身子就重上几分。现在吴亘感觉如同抱着一头牛,而且重量还在不断增加。 “别牙了,越来越囧了。”手中的童子盯着吴亘的嘴巴,重复着方才的话。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神色凝重的看着这个鹦鹉学舌的童子。 “太邪门了吧。”桥班伸出一根手指,试图触碰一下童子的脸。手刚伸去,“咯咯,太邪门了吧。”童子的咬字比方才清楚了些,一只小手突然攥住桥班的手指,寒冰顺着手指向着全身快速延伸,很快就罩了一层冰甲。众人一阵忙乱,赶紧帮着桥班除去身上的坚冰。 “乖乖,别闹啊。”吴亘赶紧把童子抱开,再拖的时间长些,桥班恐怕会变成一个冰坨,瞪起眼睛吓唬道,“再闹腾就要打屁股了。” 童子咯咯笑道,伸手将吴亘抱的更紧了些。 咯嘣咯嘣,正在此时,有咬东西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宝象正坐在一处桌几后,大口嚼着桌上的冰块,嘴里还嘟囔着,“这猪头肉清淡了些,倒是要再寻个好厨子了。” 几人看着抓着桌上冰果冰肉大吃大嚼的宝象,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不知不觉间,其人已经中了招,难不成是这童子所为。 吴亘恶狠狠盯着怀中的童子,双臂有些颤抖,此时的童子足有千斤,“小子,别作妖啊,别以为你是个娃娃我就不敢打你,快把幻术解了。”说着作势要把童子扔下。 “哇”童子忽然大哭起来,随着其哭声,风雪骤然变大,拳头大的雪花从殿外飞入,打的吴亘脸上身上生疼。 凤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的苍白,“吴亘,我劝你不要把这小公子放下。当初在门中时,曾有老人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人在雪山中碰到雪童,伸手要抱,若是不抱,雪童就会大怒,搅起漫天风雪,将人活活埋在风雪中冻死。 若是已经抱起,却又承受不住放下,雪童也会发怒,将那些人化为冰雕,永远陪着他。当初以为只是荒诞故事,没想到却是真的。吴亘,我们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万万不可放手。”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都紧张起来。若凤儿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今天真是遇上了不可招惹的存在。 吴亘哈出一口冷气,看了看手中嬉笑的童子,果断开口,“你们先走,把宝象也拖上,我来对付这什么雪童。”几人还在犹豫,吴亘脸色突变,“快走,这鬼玩意突然重了不少,我不知道还能撑上多长时间,快些离开。” 眼见水从月举起大戟,目露凶光,看向怀中的童子,吴亘吓的大叫,“从月,你不要胡来啊,快些把人弄出去,出去后赶紧下山,我有法子。” “我就不信区区一个邪物,能有多大本事,莫要被他邪术给吓着了。”水从月犹然有些不服,吴亘赶紧让齐合和桥班拉住其人,再怎么能打,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万一还有什么布置呢。 几人拖着犹自抱着一块冰大啃的宝象,向着入口奔去。可还没到门口,砰的一声,殿门就重重闭上,一层厚厚的蓝冰将门封死。 “让开。”水从月纵身上前,大戟重重砸下。按说水从月也是四境武夫,这一戟下去,就是顽石也得被砸成齑粉。可大戟碰到蓝冰,一击之下高高弹起,只在上面留了一个小坑。 好坚硬的冰,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水从月也无可奈何。看着仍在加厚的蓝冰,凤儿大急,指尖出现一绺火焰,火焰迅速扩大为火球。手往前一伸,火球落于坚冰上,迅速蔓延燃烧起来,炽热的火焰把几人都逼退了些。 嘶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冰竟然也在快速变厚,最后竟是把红色的火焰也冻在其中。什么冰火不相容,今天大伙算是开了眼界。看着在冰中凝固不动的火焰,众人的心凉了下来,看来对方是要将几人都留在此地了。 吴亘眼神狠厉起来,盯着怀中的童子,“小子,别给我演戏,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雪童。得饶人处且饶人,快把我的人放了。若不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摔成几瓣,就是你家祖宗来了,我也敢咬上两口。”说着双目圆睁,拼力将童子缓缓举起。重压之下,双腿竟有些撑不住的迹象。 忽然,四下有光明亮起,整个冰做的大殿发出柔和白光,将殿中一切照耀的纤毫毕现。冰柱冰桌熠熠生辉,盛景之下,整个大殿恍若不似人间。ъiqugetv 殿中的主位上,凭空出现了一名白发女子,正是取走吴亘灵居的那位。此时,女子双眼空洞,正漠然的看着吴亘等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17章 登徒子 大殿中,吴亘讪讪的将手中童子放下,仍旧抱在怀中,一脸谄笑道,“只是想着吓唬一下,没打算真摔的。”废话,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这女子的厉害,傻子才会硬杠。 女子好似反应有些慢,过了半天才将头转向吴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们是北洲人?” 吴亘一愣,对方的这雅言说着有些蹩脚,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是正是,路过宝地,多有打扰。”接着嘴往怀中努了努,苦笑道,“这位是不是可以放下来了。”手中的童子越来越重,吴亘只觉着 手打中!!!!请稍后刷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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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的厮杀,无论水从月还是宝象等人都不会惧怕,怕的就是这种无声无息就将自已控制的手段,这还怎么抵挡。特别是水从月,其人自小心高气傲,可到了大遗洲,连正经厮杀都没遇着过几次,却总是遇到各种诡谲对手,有力却是使不出,不免有些气馁。 在雪童的带领下,寻了处就近的冰屋,吴亘安排几人住下,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已所了解到的情况。 “吴亘,那他们还是人吗。”提出疑问的是宝象。归真者和奉献者这种古怪的生存方式,早已超出了人的范畴,也可以说迥异于世间大多种族。这种极端的方式,抛弃了肉身,全然以神魂的方式存在,让宝象等以强身为宗旨的武夫觉的非常不可思议。 吴亘单手托腮,有些为难道,“应该算人吧,毕竟他们也有神魂,如果想要肉身也能生生化出。咱一路上遇到的启人、命族,哪个不奇怪,只不过相较我们而言,他们稍稍怪异了些。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也是怪异的人呢。” “那天地间人的标准又该如何确定呢。”宝象今天如同一个好奇的学童,急急提问。 “谁知道呢,或许是老天,或许是人多的那一群,或是最强力的人。标准这玩意,是会变的。拳头大的,自然就是标准。”吴亘忽然有些无聊起来,世间的事本来就是如此。无论是三品量表的身份悬殊,还是修行人与凡人的等级差异,不都是掌握权势和力量的那帮人所决定的吗。 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奇异种族多了,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又怎么说谁高谁低呢。只不过,人族侥幸势大了些,看其他种族也就觉着另类了些。 水从月等人也是有些唏嘘,这一路之上遇到的怪人怪物怪事,比自已出生以来见到的还多。原本万灵之长的人族,到了大遗洲却沦为了普通一员。这就好比在北洲,一个兔子建的国与赵国平起平坐一样。一些习起为常的认知,到了大遗洲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几人正在议论,桥班忽然发愁道,“吴亘,我想拆了那个什么灵居,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一时之间,还在感慨万物皆刍狗的五人,都沉默下来,一脸不安的看着桥班,此人的思路,总是这么清奇。吴亘狠狠搓了一把脸,双手重重搭在桥班肩上,语重心长道:“桥老爷,我还没娶媳妇,您行行好,放兄弟一把,让咱平安离开此地可好。不杀之恩,小弟衔环结草,绝不敢忘。” 桥班一脸悻悻,情知自已这个想法也有些不靠谱,勉力辩解道:“倒也不是非要拆了才行,如果能让我入灵居一观也是可以的。我就是怕万一进去后出不来,这具肉身用了这么些年,一下子弃了也是有些舍不得。” 吴亘一愣,桥班说的并不是没有什么道理,若只是入内看看,归真者应是不会反对的。这些奉献者是如何在灵居中生存的,所谓的永生又是什么,实是有些好奇。 几人正在商量,一直沉默的凤儿忽然开口,“吴亘,为什么当初在灵居前我们都失了神智,唯有你一人却是无事。” 凤儿此言一出,在场几人亦是有些好奇。吴亘暗自叹了口气,凤儿此举不免有些挑拨的嫌疑。当初为什么头脑一热,就把她塞在了队伍中。 举起手中的红绳,吴亘无奈道:“就是这玩意护住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何种缘故,摘也摘不下来。” “呵呵。”凤儿冷笑道:“一个女子送你红绳,这是什么意思,吴亘你不会不明白吧,难不成要留下来做什么上门女婿。” 还未等吴亘反驳,宝象疑惑道:“巫漪是女子吗。” “这”这下子轮到凤儿语塞了。虽然巫漪长了副女子模样,可归真者的形态也着实有些诡异,万一下次化形变为男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也许吴亘就喜欢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呢。”凤儿有些不甘示弱,回怼了过去。 吴亘气恨恨起身,大吼道:“齐合,家规。” 齐合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两句凤儿,可眼睛瞬间睁的溜圆。只见凤儿的头发突然白了不少,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的皱纹,下颌生出了长长的白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最关键的是,完全化作了一副老翁模样。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凤儿惊慌起来,看着自已如脂的手变为老树皮一般,还长了不少的斑点,情急之下,摸向自已的脸。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凤儿急急起身,看着自已佝偻的身子,不由脸色大变。匆匆走到一处柱子后,解开衣衫一看,双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目睹如此惨状,吴亘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与宝象等人面面相觑,这手段也太忒那个了。将一个妙龄女子变为耄耋老翁,真可谓杀人诛心,这可是真真要了凤儿的老命了。 齐合一步赶了过去,赶紧扶起地上的凤儿,“凤儿,你怎么了,快点醒过来。”素来沉稳的他一时之间也失了分寸。如何不知道,是凤儿方才的话得罪了归真者,这才降下此等酷烈手段。 “吴亘,凤儿口无遮拦,得罪了那位巫姑娘,我在这里陪罪了。还请你去与巫姑娘求求情,若是有什么惩罚,应在我的身上就行,放过凤儿吧。”齐合脸色惊惶,苦苦哀求。 吴亘看了身旁诸人一眼,连水从月眼中都露出了畏惧之色,这种随意变化人身的手段,太邪门了。若对方真是存了歹心,随意把自已变成什么猪狗之类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看这浮玉山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个归真者,却能在险恶的大遗洲安然无虞。 宝象死死捂住自已的嘴,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要不然现在遭罪的就是自已。 桥班则是毫不争气的跪倒在地,冲着四周连连拱手,“归真大人,巫大人,小子方才只是嘴贱,绝对不敢再动灵居的心思,还请宽恕则个。”说着连连磕头。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将裤子解开看了一眼,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 巫漪看起来性子清冷,如若冰霜,但出手却是那么的刁钻。眼见几人都被惊着了,吴亘想到当初自已险些扒了人家的衣服,不害怕那是假的。万一巫漪心中还在怪罪自已,岂不是比凤儿还要惨。 一想到此,吴亘掉头就往外走,临走到门口时,又转头交待道:“今晚就安心在此歇息,不要随意出门,我去求巫漪撤了手段。”说着急急往白日里灵居所在奔去。 才跑了几百步,身旁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四个雪童出现在身旁。看到吴亘焦急模样,更是笑的厉害,纷纷往其身上爬去。 伸手将一个胡乱拽自已头发的童子抱在怀中,“别闹,快带我去寻巫漪,要出人命了。你们几个要是乖,哥哥可是会讲故事的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了一次亏后,吴亘只能怀柔以对这几个童子。 一个雪童脆生生开口道:“姐姐让你在灵居前好好修炼,明日自会来看你。至于那几个人吗,胡言乱语,还是要惩戒一下的。” 吴亘一听,得,也别跑那么快了,过去了也见不着巫漪的,“好弟弟,姐姐可说过要惩戒多长时间呢。” “姐姐说,什么时候你能解下牵念,就可以放过他们了。”女童指了指红绳。 “啊,这怎么解,我也不知道法子啊。”吴亘有些急了,这所谓的牵念不用想也知道是有门道的,解下来谈何容易。 另一个男童挤眉弄眼道:“什么时候不怕灵居的威能了,就可以解下牵念了,所以姐姐让你赶紧修炼啊。” 吴亘有些气馁,灵居的威能自已又不是没有试过,一接触就失了神智,这得修炼多长时间方成。 忽然反应过来,这些童子竟然用的是北洲雅言。可转念一想,那些从狱始山到此的人,应也是入了灵居,归真者又怎不会雅言呢。 等来到放置灵居的峡谷,果然没有看到巫漪的身影。看着摇曳跳跃的火焰,吴亘无奈之下只得安下心来,在四个雪童的看管下修炼起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0章 怒是猛虎,嗔是深渊 清晨,峡谷中的阴沉逐渐被天光所磨薄,一缕霞光越过了冰壁,照耀的吴亘身上绚烂多彩。 从鼾声中醒来,吴亘揉揉惺忪的眼睛,身旁四名雪童早已不见。眼角瞥到身旁随风微动的衣裙,心中一惊,视线一路向上,巫漪略显无奈的脸正盯着自已。 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吴亘赶紧站起身,心中不免惴惴。昨天修炼到半夜,终于忍不住困顿,昏昏睡了过去。 修炼时突然发现,不知为什么,自已的魂火突然壮实了不少。不仅如此,蓝色的火焰四周罩了一层红色,并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掺杂于其中。 吴亘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且行且看吧,反正一路走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再不济也比神魂小人刚崩溃时强些。 一脸尴尬站在巫漪面前,吴亘好像犯错的小孩,“这些日子有些太累了,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 巫漪淡淡道:“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只不过不可过于懈怠。”看了一眼吴亘仍显隆起的肚子,巫漪眉头微蹙,“神魂中的沌形业已被我驱除干净,这肉身中的不妨好好锤炼一番。若是能够用的好了,对肉身亦是好处不少。 在大遗洲,沌形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常有人豢养沌形,去其神智,独存其身,以身饲之。虽然被夺了一些精元,但若是能将其炼制为身外身,亦是一大助力。”巫漪边走边介绍了一些大遗洲种族对付沌形的法子。 原来,沌形虽然以附身他族为生,但天地之间万物相生相克,大遗洲对沌形倒不是没有克制的法子,有的甚至琢磨出了不少利用的法门。 比如有的种族,将沌形灭杀神智后,专门种在体中,以药物和秘法控制。时日长了,这些沌形成长起来后,可化为肉身一部分,如多化为几只手,或是将其炼制成兵器一类的存在,如臂如使,战力增加不少。 也有的种族并不追求这种形体的变异,而是将肉身中的沌形慢慢磨灭,在这种对抗中,一点点精粹已身,最后将沌形化为血气的一部分。 还有的干脆连沌形的神智也不除去,以族中秘法控制,等沌形成熟后脱离肉身,反而成了自已的傀儡一样的存在。朝夕相处下,与宿主心意相通,与敌战斗起来,以二抵一,亦是占了不少便宜。强大些的种族,甚至可以一个宿主培养出三个沌形,颇为强悍。 吴亘听完,不由感慨万分,让外洲人闻声丧胆的沌形,在大遗洲虽然也是依旧强势,但也不免沦于他族的池中之物。 只能说,天道之下,因果无爽。万物皆刍狗,又岂会有长久凌驾于他族的种族。 比较这些法子,吴亘倒是倾向于将洱形磨灭化为血气的法子。而且自已食了琅果,本身就有多余的生气,正好让沌形吞噬干净,再慢慢炼化,化为自身一部分。 至于如何磨灭,当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归真者重神魂,也不会有这样的法门,只好用启人的天炉锻体之法,一点点锤炼罢了。 不管怎么样,去了琅果这个隐忧,吴亘放心了不少。可回到当下,还有一件烦心事,自已又该如何抵挡住灵居的威能。 一点点修炼嘛,那倒是可以,可自已没有时间啊。两年之期,还得去寻那什么太初石,哪里来的及啊。 让吴亘不理解的是,这巫漪对自已好像有些太好了,好的让人有些心惊。你看水从月、凤儿等人,说让傻子一样站一天就得站一天,说把你变成男子就变成男子,何尝有过半分心慈。 吴亘不是没想过,难不成这巫漪贪图自已身上什么。魂曲,不可能,对方已经说了,等自已将来悟了什么益灵曲之类的再说。 玄元术,此术确实精妙,虽然得自命族,可吴亘从来没把它当回事,给巫漪就是了。可对于归真者这种只重神魂的种族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难不成是喜欢上了自已,贪图自已的身子,想了想却不由暗嘲,真当自已是什么翩翩玉公子啊。况且,归真者可虚可实,肉身的感官对他们来说真是没有什么意义,又何谈觊觎。 吴亘心思百转却不得其解,只得陪着巫漪在峡谷中漫步,找了个合适时机开口道:“巫姑娘,你看我这资质,什么时候才能抵挡的往灵居威能。还打扰姑娘清修,不如早些告辞,省得碍姑娘的眼。” “姑娘?”巫漪神色有些恍惚,一根手指戳在腮上,边走边若有所思。 吴亘不禁有些焦躁,与巫漪说话十分的费劲,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 “巫姑娘,话说你为什么要逼着我修炼,咱俩又不是太熟,在此之前也没有什么瓜葛,何必非要抗住什么灵居的威压。这牵念,你若是想取回,尽可拿去。”吴亘伸出了自已的手腕。 “瓜葛?”巫漪有些疑惑的回头,抬头盯着吴亘,双眸如秋天的湖水般宁静,可是很快就有一层冰意蔓延开来,杀意凛然,身后白发无风自起,强大的气势之下,吴亘感觉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自已为何触怒了对方,这凌冽的杀意,可是遮都遮不住。 “巫姑娘,咱,咱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动怒。怒是猛虎,嗔是深渊。一动怒,就会心绪不宁,一心绪不宁,脸上就会多些皱纹。因为小子一时谬言,让巫姑娘这等天姿国色蒙晦,这份罪过实在担当不起。不如我们平心静气,共览雪山盛景,共叙两族佳话如何?”吴亘连连摆手,仓皇辩解。 巫漪一步步走到吴亘身前,如影子般穿过其身体,站于吴亘胸膛之上。低头俯视躺在地上的吴亘,拢着双手的广袖高高鼓起,猎猎作响。 看着一脸惊慌的吴亘,过了许久,巫漪终于平静下来,白发重新落于肩上,幽幽叹了口气,“我真命苦。” 命苦,有点怨妇的味道啊,这下子吴亘更不敢接口了。天地良心,自已可没占人家一点便宜。虽然扯了一下衣服,那也是意外好吧,总不会要让自已负责吧。 巫漪说完后就站在原地,呆呆望向远方。 等了许久,看着没入自已胸膛的巫漪身体,吴亘也不敢出言提醒对方,生怕这位姑奶奶再莫名发作。不过好在巫漪此时收了自已的威势,不至于让吴亘那么难受。 百无聊赖之下,吴亘猜测起巫漪的年纪来。别看对方二八模样,可归真者哪能与常人相比,说不得已经是修炼百余年的老妖怪。 看着巫漪就这么没入自已的身体,吴亘试着往一旁挪了一下,巫漪的双腿从自已的身体中脱了出来。吴亘赶紧起身站于对方身后,良久过后,对方仍是一动不动。 难不成此时的巫漪只是个幻影,不是真人在此。有心想碰一下,可又怕惹恼了对方。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念头一起,越是知道不能干,越是难以压制。吴亘伸出一根手指,试探了几次,终于一咬牙戳向巫漪的后背。果然,手指毫无阻滞,没入了巫漪的后背。 原来只是个虚影,吴亘松了口气。手指来回戳了好几次,巫漪都没有半分反应。 心中暗喜,想到刚才对方把自已欺负成那个模样,吴亘便存了恶作剧的心思,对着巫漪的后脑来了个脑瓜崩。原本以为会和前几次一样,可不曾想咚的一声,手指重重弹在了对方头上。 不是虚影吗,怎么突然就化为实体了。吴亘浑身哆嗦,心神一片空白,举着手指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巫漪缓缓转头,脸上怒气渐现,银牙紧咬,恨恨道:“谁是修炼百余年的老妖怪,你们外洲人就这么不懂礼数。” 吴亘后退一步,刚想开口解释,巫漪已经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灵居,看样子正是从吴亘手中取走的那个。wapbiqμgètν 巫漪一步步上前,吴亘一步步后退,“巫姑娘,制……制怒啊。” “制怒?”巫漪脚步不停。 “我真不是故意要戏弄你的。” “故意?” “我错了,断不该腹诽姑娘。” “腹诽?” “我错了,接下来一定会好好修炼,绝不辜负姑娘所望。” 吴亘大叫道,几乎已经绝望。巫漪忽然停了下来,面色平静,冷冷看着眼前惊慌失色的男子,“那你就去修炼吧。” 巫漪将那个灵居狠狠扣在吴亘头上,沉闷的撞击声后,吴亘双眼狂转,身体如打摆子一样乱抖。 看着如筛糠一般的吴亘,巫漪叹了口气,纤纤玉指伸出,点在了吴亘的额头之上。 一望无际的丘陵上,阡陌纵横,四下平静。放眼望去,发轫于自已脚下的无数条小路婉蜒如蛇,向着四周延伸,端头都隐没在远处的天际。 吴亘站在小路端口,看着四周景致,眉头紧蹙,一时之间不知该踏上哪条路。 这是哪里,为何自已会在此地,更要命的是,自已是谁。 一想到此,吴亘顿时紧张起来,蹲在地上拼命回忆,却始终想不起自已到底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惊惶的站起身四下打量,希望能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可找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吴亘坐在地上,仔细思索,始终一无所得,自已就好像一张白纸,竟然全然失了过往。“管他是谁,即使没了名字,本寨主难道还不活了。” 看了看眼前这无数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破罐子破摔的吴亘干脆闭上眼睛,随意踏上了一条。 一脚踩在上面,地面颇为结实,与寻常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小路却悄然消失,化为黑幽幽的深渊 吴亘怔怔回头,原本起步时看起来相邻不远的其它小路,此时却隔的十分遥远,中间亦是有深渊相阻。 看着空无一物的身后,吴亘明白,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再也无法回头。 耸耸肩,吴亘无所谓的继续前行。沿着这条小路走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路。只不过,每向前一步,身后的小路就消失一截。 走了许久,吴亘忽然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抬头一看,在自己左边的一条小径上,亦有一个人,面色惊骇,正死死的盯着自已。 二人目目相对,怔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1章 我杀我 吴亘一脸惊愕,看着对面小路上的“吴亘”。对面的人亦是惊诧不已,愕然看向这边。 “你是谁?”莫名出现一个与已一模一样的人,吴亘感到了莫大的侵犯,忽然就发起怒来。 “这正是我要问的,你是谁,敢打扮成老子的模样。”对面的吴亘也是怒不呆遏,点指着这边。 吴亘一愣,冷哼一声,竭力使自已冷静下来,自已估计是中了幻术,若是被情绪所控,正好中了贼人圈套。就这点把戏也想玩弄小爷,岂不是太小看自已了。 刚想嘲讽对面几句,却见对方已经不屑一顾的向前走去,显然亦是一样的心思。 呦呵,连自已的想法也能预判,吴亘倒是对背后下黑手人的手段有些佩服了。那咱就斗一斗,看你能猜中几次自已的心思。 吴亘安下心来,趾高气扬前行,为看出对方手段而略有得意。 刚走了几步,远处出现了更多的“吴亘”,每条小路上都有一个,相貌打扮俱是一样。 一时之间出现了这么多的自已,吴亘终于有些惊慌起来。这些“吴亘”也都是惊疑不已,大声叱骂着他人。皆认为自已才是真的,其余人都是假货而已。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看着身侧样貌、衣着俱是一样,在经历了九百九十九次“吴亘”叱责自已为假货之后,连吴亘也怀疑起来,自已到底是不是真的。 也许对面的吴亘才是真的,自已不过是精巧法术下,被赋予了同样人格的傀儡。 荒诞的一幕下,吴亘心事匆匆,不再与人争辩,沿着小路低头麻木前行。 无数个吴亘,也是面色凝重,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言不发赶路。没有人知道路的终点是什么,如此行色匆匆,倒好像是要逃离当下这个荒诞的局面。 从空中俯瞰,就好像一个人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不时有某条小路上的吴亘遇到险境,或是落入突然出现的泥沼之中,被一点点吞没,只留下两只手还伸在外面挣扎。 或是陷入阵法之中,被万千飞剑所刺中,剁成一堆烂泥抛洒在地面上。 或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物,惊骇之下四处奔逃,落入小径旁边深渊,几道亮光过后化为虚无。 吴亘脸色苍白,默默走在小路上,小心试探着前面可能遇到的危险,看着远处的“自己”不断死去。 垂死之前的求助眼神,遇有危难时的惊恐失色,落入深渊时的绝望之情,难以忍受如此场景的癫狂举止,诸种悲惨情形,不时在小路上上演。 剩下来的,有的小路上,吴亘默默流泪,悲悯自己的遭遇。 有的小路上,神色木然,形同行尸走肉。 有的小路上,终是抵挡不住“自已”的各种惨死情形,纵身跳入深渊。 但是也有一些“吴亘”,或坚毅,或不屑,或直面,仍独自踯躅前行,不为身边惨剧所惑。 但凡世人面对惨剧的可能反应,都在这一条条小路上展露无遗,既有悲哀绝望,跋前踬后,也有奋勇向前,坚韧不拔。 吴亘,抑或不是吴亘,目睹越来越少的“自已”,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天地庇佑,心中忽然记起一段偈语。 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心无挂碍,无挂碍则无恐怖,远离颠倒梦境。 默念着偈语,吴亘忍受着诸种情绪,走过了无数丘陵。终于,小路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只有几十名“自已”到达。前方,是一团灰蒙蒙的迷雾。 一条小路上,“吴亘”神情呆滞,泪流满面,喃喃问道:“死了这么多吗,就活下来这么几个吗。”四下安静,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其人仍在神经质般自言自语。 另一条小路上,“吴亘”看着终点后晦暗难明的迷雾,终是彻底崩溃,跳落于身侧的深渊,化为灰烬。 更多的“吴亘”,则是坐在地上缓缓调息,默默不语。 数了数,只有九十九个“吴亘”到了此处。 一条条小路,如同自己选择的道路,有的是歧路,有的是险路,有的是死路,每前行一步都是不易,多少人会倒在路途中。到如今,即使勉力到了终点,却发现前途依旧未明,沮丧,崩溃,迷惑,诸种情绪纷飞迭至。 但无论如何,总有人不惮于艰难,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挑战迷雾重重的前路。 一切诸相,即是非相。真我不动,万物皆不动。一个吴亘念着偈语,率先踏入了迷雾之中。 雾中四下茫茫,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湖泊。湖面平静,与蔚蓝天穹相互映照,直让人疑惑哪处为天,哪处为地。 吴亘等了许久,并未见有其他人出现。长叹了一口气,小心走到了湖边,伸脚在湖面上试了试,湖面十分结实,整个人竟然站在了上面。 看着天地同色,吴亘终是踏上了前行之路。偌大的湖面上,万籁俱寂,只有一个小黑点在漫无目的的行走。 “前也是山后也是山,前山后山一肩担,前山有个颠倒洞,后山有个洞倒颠。颠倒洞里老爷坐,洞倒颠里数银钱” 空旷的湖面上,传来了粗狂的曲声,吴亘一边行走,一边大声吼叫。声音在湖面上传出老远,倒是驱散了些死寂,心情舒坦了许多。 走了许久,湖岸早已消失,应是已经到了湖心,极目望去,前方仍然茫茫,一眼看不到边。 吴亘叉腰向天,破口大骂,“那个谁,小爷晓得你在看着,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要是皱一皱眉,我就不姓吴。”此言一出,吴亘不由一愣,自已为什么这样说,难不成真姓吴。 四下无人回应,吴亘更是来了劲,“小子,不敢出来是吧,鬼鬼祟祟藏在后面,难不成是出生的时候脸被摔了几百次。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看看,这词就是给您专门写的,一出门就是这大排场。滚出来,丑货。” 一通折腾下来,心里倒是舒畅许多。 正得意间,一只巨掌从天而降,把吴亘结结实实拍在了湖面上,生生陷入其中。 四周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上,如雷声一般响亮。 吴亘浑身酸疼,从湖中爬了起来,对着四周连连作揖,“这们大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讲错话了。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计较,小子给您赔不是了。” 正在此时,从湖中慢慢升起一个个身影,站到了湖面上。这些从湖中涌出的人,无论相貌神态,一身装束皆与现在的自己相同,各自有些惊疑的看着四周。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压抑,这些人各自警惕着身边的人,眼神闪烁,空气中逐渐有了一些躁动的苗头。 有一个“吴亘”发一声喊,向着身侧的人攻去。既然有一个人开头,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很快,湖中厮杀声四起,到处都是血肉横飞。 吴亘发现,这些从湖里出现的人,无论体力、招式、手段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打起来十分吃力。 焦急间,吴亘心神一动,发现在此地神识又可以使用了。神识扫过去,吴亘就发现这些人虽然外表与自己毫无二致,但神魂就相对孱弱了些。 杀自已的感觉很不好,在动用神魂手段、费劲气力砍下一个对手的头颅后,吴亘气喘吁吁的拄刀而立。 相较于对手,只是多了一点点的魂力,可就这一点点,最终死的是对手,而不是自已。 四下都是残肢断臂,人人都在奋勇争杀。湖面上,不断有熟悉的面庞在吴亘面前闭上眼睛,渐渐变的灰暗,笼上一层死气。这一幕幕,让吴亘没来由一阵心悸,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愤懑的仰头看着天空,心中暗暗咒骂,玩弄人心好玩吗,先是看着自己死,现在又要亲手杀死自己。 但厮杀时间长了,吴亘也发现,每一个对手死去,自已的神魂好像也会壮大一些。而且在厮杀过程中,由于对方所用的手段与自已完全相同,在这种生死相搏中,以往没有发现的瑕疵尽览无余。 没想到与自已对战,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既然幕后黑手喜欢看戏,那就看个够吧。吴亘狞笑着,提着断刀冲向另一个自已。 在场的这么多吴亘,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已然不再重要。杀到最后,仍旧站立着的就是真的。只有强者才配活下来,其他的只能是强者的垫脚石。 一个、两个在手刃了九个对手后,吴亘面前只剩下了一个人。其人血迹斑斑,可见殁于其手下的人亦是不少。 二人气喘吁吁,颓坐于地,均已是遍体鳞伤,油尽灯枯,连动一动都感觉浑身疼痛。杀死一个自已已然不易,更何况接二连三杀这么多。 “来,来战啊。”吴亘大笑着,断刀指向对方,用刀支起身子,拖着一条伤腿,踉跄着向对方挪去。 “战就战,小爷莫不成还怕了你。赢了,我就是那唯一。输了,不过是将魂力贡献于你。动手杀第一个自已的时候,就有了被杀的觉悟。”对面的人用刀撑着,勉力试了几次,终于站起身来,平静面对一步步逼近的“自已”。 “好,说的好,那我们就看看谁是真正的唯一。”吴亘走快了些,脚踩在布满残肢和血肉的湖面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相距五步的时候,二人同时跃起,悍然扑向对方。 咚,两把断刀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下,二人身体一阵颤抖,血似箭一般从身上的伤口喷出。 后退两步,各自分开,却又同时再度扬刀。断刀再撞,火星四溅。就这样枯燥而单调、毫不写意的十几式后,二人双手拄刀,腰身佝偻,大口喘着气。谁都知道,下一击后,有人将再没有气力起身。 不约而同,二人怪叫一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冲出,断刀相交,身子也重重贴在一起。 脸与脸之间,只有半尺的距离。看着如镜中人一样的对手,吴亘狞笑着一步步向前挤去。到了这种时候,再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用蛮力压迫对方后退。 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对面人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如同一个破风箱在拉动。忽然,吴亘手下一松,对手终于支持不住,后仰摔倒在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2章 睚眦必报真性子 大湖上,吴亘的刀尖指向对手的脖子。看着这张自已再熟悉不过的脸,不禁心思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然生了些胆怯。 “动手吧,我愿赌服输。”地上的人闭上了眼睛。 刀尖几度伸缩,等了许久,吴亘仍是难以下手。看着地上的这个人,再摸摸自已的脸,竟有种要自戕的感觉,吴亘是从来没想过会自我了断的。 “你这样的懦夫竟然能捱到最后,连杀了最后一个对手都不敢。既然如此,那你就成全我,让我做那个唯一吧。”地上的“吴亘”大笑道,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刀尖,另一只手中的刀则刺向吴亘的腹部。 方才自暴自弃的模样,不过是为了积攒这最后一击的气力。认命,不可能的,能到大湖、死在此地的这么多“吴亘”,也没有一个会认命。 吴亘清醒过来,这个倒在地上的人果然是自已,身子一斜,避过对方的刀锋,手中断刀一拧,对方的五指被搅断。接着,身体弓步趋进,断刀自下而上划了个平滑的弧面。 地上人的头高高飞起,脖腔处飞起一道鲜血,如泼洒的墨水一般,溅的吴亘满身满脸皆是污渍。 一切都结束了,吴亘看都没看身后的死人,拖着刀在湖面上踉跄而行。所过之处,一具具尸首横陈于野,死状千奇百怪,皆是手中握刀,没有一个人在死前曾放弃过厮杀。 走到一处尸首最为密集的地方,吴亘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了下去。要不是手中有断刀拄着,恐怕早已倒下不起,如地上残尸一般。 头伏在握着断刀的手背上,沉默不语。 嗒嗒嗒,身上的血一滴滴落下,化作一朵朵艳丽的红花,融入地上的血潭。 “老子是吴亘。”单膝蹲在地上的吴亘,忽然一声长长的嚎叫。直到此时,他终于想了起来,自已的名字原来叫做吴亘。 吴亘举刀指天,仰天长啸,“宵小之辈,也敢拘我。我吴亘,生而自由,向来不羁。此刀,既可杀已,何人不敢杀,何物不可破,惹恼了我,便掀了这方天地,斩出一个清明自在,斩出一个乾坤重立。” 说着,吴亘将断刀高高举起,双手拄着刀柄,重重插于湖面上。 咔嚓咔嚓的响声传来,如镜般的湖面忽然碎裂开,化作无数碎片四下飞去。吴亘身体一晃,掉入黑漆漆的深渊中。耳侧传来忽忽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亮,自已已经站在峡谷之中。 迷惘的四下打量半天,吴亘方才如梦方醒,抬头时,巫漪已缓步向外走去,“用了一天的功夫,方才摆脱灵居的幻境,真是个废物。且休息几日,再行一试。” 吴亘刚想起步追赶,可脚步刚挪,身上就疼痛难忍,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此时才发觉,身上渗出一层血汗,浑身疲乏,头如同针扎一样疼痛。 “好好休息,纵然只是神魂厮杀,但对肉身的消耗亦不可小觑。此地有灵居吸引先天之炁,对修行大有裨益,不妨多停留些时日。”巫漪回头看了一眼,淡然离去。 吴亘勉强扶起身子,就地盘坐,暗自运行起玄元术来。果然,那紫色的先天之炁源源而来,竟然比以往修炼多了一倍。 先天之炁不仅益神,更可强魄,一夜打坐,吴亘终于缓歇了过来。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吴亘返回了水从月等人居住的冰屋。一天一夜未归,怕几个人心中猜疑,再惹出什么事来。 走到冰屋前,轻轻推开屋门,宝象等人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神色紧张,疲惫之色难掩。等看清是吴亘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坐于地。 “怎么了。”吴亘诧异问道,这些人呆在屋中,为什么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应该啊。 “吴亘,你可算是回来了。”宝象一把抱住吴亘,老泪纵横,“你一走就是一天,兄弟们都以为你出事了。本想着出去寻你,可走了一天,硬生生没有走出这间屋子,还被那几个雪娃子给欺负了个半死。”wapbiqμgètν 吴亘有些奇怪,坐下一打听,方才知道了缘由。原来见吴亘一直未归,水从月便准备带人出去寻找,可刚出门便是漫天风雪,五人很快就在风雪中迷了路,艰辛跋涉了一天,气力都已耗光,一转眼却是回了到屋中。到这时候,几人如何不知道,自已根本就未走出这屋了,如鬼打墙一般绕了一晚上的路。 宝象气不过,便咒骂了巫漪几句。四名雪童出现在了屋中,气势汹汹的找到宝象。不知对方使用了什么法子,宝象只觉着自已变成了一条狗,四肢着地,伸着舌头在屋中绕圈狂奔。 在雪童的驱使下,宝象像驯服的大狗一样,给人家表演倒立,玩追逐雪球的游戏,甚至驮着几名雪童溜了半天弯。水从月等人不是不想出手,可身体如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宝象哈巴狗一样给人家讨好卖萌。 直到四名雪童玩厌了,方才放了宝象。回想起自已的所作所为,宝象羞愧欲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冰壁上,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哪。 吴亘轻拍宝象的肩膀,安抚了半天其人情绪才平静下来,睁着一双肿成桃子的眼睛,宝象这才想了起来,“吴亘,这一天一夜你去了何处。”说着一看吴亘身上,不由咬牙切齿,“你这是受了什么酷刑,浑身的血都结痂了。最毒莫过妇人心,太狠了” 刚说两句,吴亘吓的赶紧按住他的嘴,这位爷真是记吃不记打啊,你再说,巫漪这次真的把你变成狗。 如今吴亘也看出来了,巫漪看着清淡,但毕竟是灵居孕育而出,还是少了些人的情感。做事随心,从没有隔夜仇一说,连凤儿也被收拾的那般凄惨,如今还未恢复女身呢。 “我没事,这两天只不过是修炼的紧了些,以至于身体受了些伤。不过我们恐怕还得在此多呆一段时日,归真者给我留了份作业,未完成不准离开。”吴亘赶紧向众人解释,免得大家心焦。“大家不妨安心在此修炼一段时间,我看了,对方倒也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平日里言行上注意一些即可。” “哼哼哼。”凤儿沙哑着反驳道:“我看是对你没有恶意,说不得你们一对狗男女,这一天一夜干了什么龌龊勾当,伺候的舒服了,反倒说起对方的好来。” 吴亘长叹了一口气,“凤儿,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积点口德吧。”凤儿这张臭嘴呦,迟早要被自已给玩死。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只见凤儿骤然起身,身体如被一个无形的人拉着,倒退到了屋中冰柱旁,双手后剪,就这么束缚在了柱子上。 还未等几人上前解救,只见齐合晃晃悠悠站起身,如同喝醉了一般,双眼通红,恶狠狠向着凤儿走去。看其模样,俨然已是被人控制了神智。 “你要干什么,齐合,快点醒过来。”凤儿见到齐合这种模样,吓的大叫起来,眼见齐合越来越近,只得拼命求救,“吴亘,快些拦住齐合,我再也不敢口出怨怼之言了。” 吴亘和水从月两人死死拉住齐合,心中也是惊骇不已,这种随心所欲控制人的手段太可怕了,难怪归真者能在大遗洲生存这么久。 “巫漪,我一定好好修炼,还请放了这二人吧。”齐合此时的力量大的吓人,吴亘只得对着空中大喊讨饶。 过了许久,齐合和凤儿方才身体一松,两眼翻白倒在地上。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面面相对,皆是有些骇然。桥班紧紧抿着自已的嘴,生怕一个不注意给自已招来灾祸。 吴亘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我们留在此地真没有什么风险吧。”水从月忍不住开口,“那巫漪的态度到底如何,所谓的修炼又是什么。” 吴亘苦笑着摇摇头,把自已在幻境中的遭遇说了一遍,至于什么时候能挡住灵居的威能,天知道,一行人真的是被困在此地了。 “这个幻境”水从月深思片刻,却是颇感兴趣的说道,“看来倒是颇有意思,与自已对战,也是种新颖的修炼方式,有趣有趣。吴亘,你可否与巫漪说上一说,能否让我也入内修炼几次。如今我虽然已到四境,可总觉着根基有些漂浮。以已为镜,方可知瑕隙,今后也好对应修正。” 吴亘一怔,这水从月的思路总是这么清奇,旁人避之不及,他反而趋之若鹜。“可是真想进去,我事先说一下,若是沉沦于其中,恐怕会迷失自我。到时候,出来的是不是眼前的你,还真不好说。”吴亘是魂师,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这幻境颇为凶险,与一个个分身对杀,可谁又能保证本我不会死于其中,到那时,出来的人还是原来的水从月吗。 “无妨。”水从月面色平静,“若是本我不敌,只能证明自已不够强大,将这副皮囊让于强者又有何妨。吾辈武夫,所追寻的便是武道巅峰,既然分身胜过本我,那让位又当如何。” “我也去。”宝象在一旁瓮声瓮气说道,往吴亘身边挪了挪,“我实在是受够了任人宰割,这些年眼见着你吴亘一步步超过我,早就心有不甘,只要能提升修为,啥法子我也想试上一试。” 吴亘略一沉吟,点头道:“可以,明天我就去寻巫漪,死缠滥打也要求其应下。”说着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凤儿,“凤儿的事也得解决啊,要不然,我看着都别扭。” 第二日,吴亘早早就出了门,直奔峡谷而去。现如今,一行六人的走留都系于一身,如山的压力压在肩上,修炼自然勤快了许多。 入定了两个时辰,巫漪方才姗姗出现。 “巫姑娘早。”吴亘施了个大礼,举止颇为客气。巫漪看着快到天中的日头,轻轻抿了抿嘴,“何事。” 吴亘陪着笑跟在巫漪身后,将宝象与水从月的想法说了一遍。原本以为还要费多少口舌,没想到巫漪只回答了一个可字。 至于凤儿恢复真身的事情,巫漪只是奇怪的看了吴亘一眼,冷冷回了句,“我的人岂容她欺负。” 我的人?吴亘一愣,忽然有种吃软饭的感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3章 吃软饭真香 吴亘跟在巫漪的身后,偷偷瞅着对方依旧平静的侧脸,白发随风舞动,让瓷器一般的脸庞多了些生动。巫漪就是这样,很少看到她有什么情绪波动,所用手段都是无声无息而来。 我的人,三个字着实霸气了些。吴亘顿时感觉,在浮玉山自已可以横着走了。只不过,千万不能想当然,以外洲的想法去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 归真者久居雪山,对有些事的理解与世俗并不相同。我的人,也可以是自已的一个下人,一条小狗,一个玩具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 手打中!!!!请稍后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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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让你知道,所谓仁善、道德、亲情、大义,不过是世人作茧自缚,少了这层桎梏,以我之才智,什么身份、财富还不是手到擒来。别说一个朱浅画,就是妻妾成群,又有何难。好了,我也无意欣赏你这副死狗模样,去死吧。” 说着,右掌化刀,切向吴亘的喉咙。生死之际,吴亘只能用尚且能动的手钳住对方的右胳膊,恶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白眼吴亘惨叫一声,左手拼命击打吴亘的头,“混蛋,狗一样的东西,这种手段你也能使的出来。” 拳如雨下,吴亘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犹然死死咬住对方不松口,喉咙发出嘶嘶低吼。 趁着对方慌乱,吴亘身体用力一拧,顺势锁住了对方左臂,二人紧紧缠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呵呵呵。”吴亘怪笑着,一记头槌狠狠撞向对方。白眼吴亘空有一身手段无法使出,此时也只能用这种泼皮打架的法子,用头向吴亘攻击。 与此同时,吴亘磨盘大法发动,向着对方神魂袭去。白眼吴亘亦不甘示弱,磨盘大法嘛,谁不会。 一时之间,二人的神魂空间,磨盘四下飞舞,相互撞击,不时有磨盘崩碎,璀璨的金花四溅。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无法骤然拿下对手,只能是比拼魂力和毅力了。 随着魂力的消耗,二者的魂火都在缩小。但吴亘的魂火外始终有一层红焰护着,如同甲胄一般。反观对手,不知为何,突然红焰消失,却是失了这一层护持。 在崩碎了第十七次磨盘后,白眼吴亘有些慌了,为什么对方的魂力看起来比自已的强壮一些,为什么对方的魂火中红焰一直死死护着。这一层红焰,在此时就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白眼吴亘魂力消耗过大,再也无法施展磨盘大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亘一点点消磨自已残余的魂火。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你比我多了这一层手段。”失去神智前,白眼吴亘不甘的大吼。 吴亘不由哂笑,“为什么,从你大放什么妻妾成群的厥词时,你就输了。你也不想想,此处幻境是谁施展出来的。但凡是个女人都不会向着你。你舍了亲情道德,也就失了他人相助。这些你认为无用的东西,恰恰要了你的小命。”说着头高高昂起,又一次重重的撞了下去。 白眼吴亘张了张嘴,眼中渐渐迷离,魂火晃了几晃后,终是湮灭。 随着其人死去,空间颤抖起来,无数的碎片落下。在空间坍塌前,吴亘找到了遗落在地上的两把刀,拼接在一起,断口处严丝合缝,原来这才是断刀的真正模样。 很快,吴亘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之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勉强抬起自已的左臂,原本拴在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消失不见。ъiqugetv 重重放下手臂,吴亘长出了一口气,终是修炼完了。这下子再不用担心,回到赵国后朱浅画询问绳子的来历了。 身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巫漪走到了身前,手指轻轻一抬,吴亘便从地上浮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吴亘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巫姑娘,不辱使命,修炼终是成了。” 巫漪神色有些冰冷,歪着头打量半天吴亘,最后只是淡淡道,“尊者想邀你入灵居一观,这些日子好好休养,早些恢复魂力。”说完便掉头离去。 吴亘重重从空中落下,疼的连连惨叫,躺在地上,侧头看着巫漪的背影,心中不免哀叹,女人心,海底针,这怎么又生上气了。 三日后,昊亘坐在冰屋中暗自调息,神魂已经恢复不少。桥班正在摆弄着一个半成形的蛇雕,按着吴亘吩咐,务必要多做两个。 这玩意说实话,在缺少练气士的大遗洲,实在是个好东西。打不过了,冷不丁给人来一下,任你再强,即使不死,也得损去大部分战力。 凤儿自认主吴亘后,就沉默寡言了不少,再不像以往冷嘲热讽。这么一来,倒是让吴亘有些不适应,几次撩拨,对方却是毫无反应。 这就无趣了,吴亘心中哀叹,这种事又不是自已决定的,是巫漪干的啊。你以为我愿意收这么一个大门主当仆人,不怕有一天反噬啊。关键麻烦的还是齐合,经过这场事后,面上不说,难免心有芥蒂。 门一响,水从月搀扶着宝象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一进屋,二人就瘫倒在地,神情十分萎靡,但身上隐隐露出的杀意,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吴亘赶紧迎上前去,“如何,这几日可有收获。” 水从月面色有些苍白,“甚好,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已斗,更是其乐无劳。一遍遍精粹已身,夯实根基,虽然并无大进,但却是为今后打下了坚实基础。这次真是要谢谢归真者了,若是可能,我倒是想再进入几次。这样的话,进入五境也就更有底数。” 宝象摆摆手,一脸颓丧,“我还是算了,与自已打,心累。你想想,两个人手段相同,所思所想相同,怎么赢。只能临机想法子,求变招,实在是太累了。” 三人正在闲聊,桥班忽然抬起头来,巫漪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巫漪看了吴亘一眼,掉头转身而去。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吴亘,巫漪一般不出现,平日里都是那几个童子支应,今天主动现身,肯定是有什么事来寻吴亘。 吴亘想起巫漪所说的那什么尊者,赶紧跟了上去。二人同行于山路,一前一后。 走着走着,山上的风雪忽然大了些,巫漪鬓鬟随风起伏,显然心绪并没有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相处时间长了,吴亘倒也知道了一些巫漪的性子,看似清冷如霜,实则那冰清玉洁下,还藏着些小女儿心性。而且久居雪山,没有世间那些世俗道德束缚,向来不惮于表达自已的好恶。 “咱去见尊者吗。”吴亘小心试探道,“可是要带些什么见面礼。”刚到浮玉山时的戏谑之言,致使宝象啃了半天的冰坨坨,吴亘现在可是小心了许多,时时想着弥补一下。 巫漪看了吴亘一眼,“你们外洲人登门是不是都要送上见面礼。” “这倒不一定,若是相熟的,还是带上一些礼物方好,免的长辈认为你失了礼数。”吴亘诚恳解释道。 巫漪想了想,“也是,原本要将你带来的小灵居归还,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留在浮玉山了。” “不是”吴亘没想到巫漪这么不客气,刚想开口,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已经给了,再要回来岂不是太丢份了。况且,能不能要的回来还是两码事呢,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此地,是为了那个什么女人吗。”巫漪忽然发问,转头看向远处的雪山,避开了吴亘的视线。 吴亘一怔,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走是肯定要走了,毕竟我的家在远方。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浅画,我答应过她要回去,自不能食言。况且,天下之大,我还年轻,自然想多走走,多看看。” “连永生也可放弃吗。”巫漪转过头,看着吴亘的眼睛,“可知有多少人千里迢迢到此,想长驻于灵居尚不可得。” 吴亘倒是听出了巫漪的意思,自已可以如冰壁中的那些人一样,将神魂长留于灵居中,这样的话,只要灵居不倒,自然长久永存。 “我不想,虽然保存了神魂,但失了肉身,这又何曾谈的上永生呢。”一想到冰壁中的那些怪异尸首,吴亘就觉着有些膈应。 巫漪长叹了一口气,“眼见诸相,皆为虚妄。世人妄图肉身成道,不过是缘木求鱼,终为梦幻泡影。外洲人,你们修行精气神三宝,乍看煌煌烨烨,与大道相合,实则是走了歧路。精气二字,俱为假相,平白为此耗费精力。 万物真正本源,归根结底落于一个神字。你想想,人往生之后,精气皆消,为什么唯有神魂可存,就是因为神魂方承载了大道奥义。 神魂若是强大,什么肉身,什么器物,皆是可以观想衍化而来。就如我归真者,这具皮囊想实就实,欲虚则虚,虚实皆在一念之间,正是借了强大的魂力所致。一味锤炼肉身,反而是落了下乘。” 吴亘有些不服气,自已辛苦打熬身子,到头来反而落了下乘,不由争辩道:“既然只修炼神魂即可,那为什么天地万物皆是有形,岂不都落了下乘。” “不错,本身这个现世的大道就落了下乘。”巫漪兜头给吴亘泼了盆冷水。 吴亘闻言哂笑,连连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辛辛苦苦修炼什么,反正都是小道。” 巫漪冷笑一声,不理吴亘继续向前走去,“猪在圈里,还要为了一点吃食、一块卧眠之地争斗,虽然是小道,修炼总比不修炼强些吧。那些栖身于不可言之地的高阶存在,看待我们恐怕也同猪差不了多少。” 吴亘哑口无言,这还真没法辩论下去,都成猪了。管他什么高不高阶,就是当猪,也得吃的好些,睡的暖些。反正自已不想当什么归真者,舍了这具身子,那少了多少乐趣,永生又有何意义。 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巫漪解释道:“所谓七情六欲,入了灵居之后,未尝不可以保留,只不过是换了种形式而已,不信你可以试上一试。”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峡谷中那巨大的灵居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6章 星河瑰丽 灵居很大,如一座华屋高殿,周边布满褶皱。不时有蓝色的闪电掠过褶皱之间的沟壑,转瞬即逝。 灵居上方,白色的火焰跳跃,明明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但周围却是影影绰绰,空间似乎也被烧的融化开来。 距灵居越近,吴亘的神情就越有些恍惚。心中万千念头泛起,彼此却毫无关联。这些念头如芜草般涌出,全然不受自已控制。 各种古怪的情形在眼前出现,世界似乎变的支离破碎。如若用两个字概括吴亘此时的情形,那就是混乱,混乱到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也难怪,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吴亘尚只能承受自已那个小灵居的威能,何况到了灵居的祖宗面前。 巫漪忽然牵住了吴亘的手,一道清凉之意传来,方才的杂乱戛然而止。吴亘面色苍白,感激的看了一眼巫漪。 “浮玉山上,每名归真者各守着一个灵居,这是最大的一座,共计有八万四千名奉献者居于其中。 一年前,尊者推演出,有归真者契机即将到此,嘱我多多留心些,却一直未现端倪。”说到这里,巫漪转头看了一眼吴亘。 “直至有一天,尊者说机缘到了。我在浮玉山四周寻觅良久,直到坤振塔传来消息,发现了异人的到来。之所以能找到你,是感应到了你身上的灵居。 可观察许久,也未见你有何神异,犹豫之下,索了灵居便自行离开。后来你解了牵念,如此弱小的神魂竟然能释魂曲,入识海,倒是让尊者坚定了判断。” 吴亘有些恍然,原来那相些无处不在的冰塔叫坤振塔啊。至于机缘一说,自已断不会苟同,“有没有可能是尊者看错人了,像我一个外乡人,修为不高,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怎能当此厚爱,能给归真者带来什么机缘。” “机缘一事,时日可长可短。归真者在大遗洲已经屹立千万年,不在乎一朝一夕,有的是耐心。此次入灵居,也是尊者的意思,希望能对你有些启迪。 另外,尊者希望你能留一缕神魂在此,万一你将来遇有什么不测,有这一缕神魂,归真者可庇你不彻底湮灭于世。”巫漪认真给吴亘解释道。 “这又是何种说法,什么是不彻底湮灭于世。”吴亘有些不解,死就死了,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 巫漪深深看了吴亘一眼,白发飞舞,双目之中渐渐变的惨白。在二人身前,无数光线如飞蛾扑火般汇集于此,渐渐扭曲,融为模模糊糊的一团光雾,形似雾气弥漫的海上、裹于水雾中的迷蒙灯塔。 灵居上的蓝色闪电越发密集,忽然一道粗壮的闪电射入光雾。光雾急剧翻滚,很快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 吴亘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人形表面急速翻滚,渐渐清晰,竟然变成了自已的模样,无论身高、相貌俱是别无二致,只不过神情有些呆滞,少了些灵动。 上前用手戳了戳,吴亘惊讶的发现,这个“自已”竟然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这这这”吴亘吃惊得合不拢嘴,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巫漪下颌抬起,傲娇的看向吴亘,“如何,对于归真者而言,生造一具皮囊有何难处。只要一缕残魂入驻,时日长了慢慢补齐,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你。” 吴亘沉吟片刻,渐渐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神色严肃的对巫漪道:“若是见着尊者,还请一定要替我说上一说,若是将来有不测,吴亘不愿如此复生,还请他立誓。” “为何,有归真者护着,而且此人继承了你大部分的记忆,何乐而不为呢。”巫漪有些诧异。 吴亘正色道:“尊者的好意我心领了,有此手段,确实可以说多了半条命。但此人还是我吗?”指着眼前的“自已”,吴亘微微摇头,“世上无同样一片大小的树叶,亦无一般无二的人。每一个人呱呱坠地,所经历的人生俱是独一无二,又如何能全然再造。 这个人虽然与我相似,但也只是相似罢了。正所谓似是而非,死了就死了,弄这么个玩意出来,实在是狗尾续貂。 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亦有风骨。周旋于人间,宁做我,不惮于死亡。” 听了吴亘的话,巫漪沉默良久,挥挥手,眼前假的吴亘消失,“走吧,我们入灵居一游。你放开心神,跟着我的意识,自不会迷失于其中。” 二人相对而座,双掌伸出,掌心相贴,缓缓闭目。 恍惚间,吴亘只觉着眼前流光溢彩,四下都是五彩斑斓的光线往来穿梭。光线速度是如此之快,留下了一道道残影。这些残影堆叠于一起,竟然成了如星云一般的存在。 吴亘感觉自已化作了一颗蓝色的星辰,躲在一颗红色大星的光晕里,正急速掠过一片片星云。这些星云,有的静谧,有的暴烈,不时有亮光从星云中闪现,将其撕成碎片。 红色大星对这些视若无睹,径直穿过一个个星云,向着远处飞去。前方出现了一条七彩的通道,大星拖曳着星辉,如陨石一般直直撞了进去。 经过通道时,吴亘感觉有巨大的拉力传来,自已的星体被拉的细长,若不是有红色大星的星晕笼罩,恐怕早被扯成几截。 吴亘好奇的打量着周边一切,这种奇妙的感觉当真是难得一遇。 忽然,吴亘看到在自已的身后远处,亦有一颗红色大星拖曳着一颗极小的蓝星通过通道。为何这场景如此熟悉呢,吴亘满心疑惑。可等向前一看,也有一颗红色大星和蓝星,正在奋力前行。忽然,前方的蓝星不知何故,骤然一亮,与红色大星贴的更近了些。 吴亘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已疑神疑鬼了,应该是有其他的人正进入灵居。 通道拉力忽然变大,吴亘化身的蓝星猝不及防,被拉的放出璀璨光芒。红色大星光晕凝实了些,将吴亘拉的更近,以防他承受不住这突然的变化。 吴亘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赶紧向后看去。果然,身后蓝星亦是放出一片光芒,与自已方才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难不成这前后的蓝星都是自已,只是出现的时间稍有些早晚罢了。那岂不是说,当下的自已可以预测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想到方才巫漪说尊者有预测未来的神异,原本还有些不相信,可看到眼前一幕,却又让吴亘犯起了嘀咕。虽然自已看到的将来距现在只是早了一点点,可若是尊者有大神通,大法力,说不定能看到更远些的东西。 身上拉力消失,吴亘回过神来,原来已经飞过了那条通道。 远处,是一条螺旋状的星河。星河中,无数大小星辰,正围绕着中心的亮光缓缓旋转。中心处,则是一颗闪亮无比的大星,四周火焰腾腾,光芒四射,盖过了诸多星辰。不时有通道在星河四周出现消失,飞出一颗颗星辰。 巫漪的意识传了过来,“这里便是奉献者神魂永存的地方,也是灵居的核心所在。” “那尊者呢。”吴亘好奇问道。 “尊者便是中间那颗大星。” 仔细看了看,吴亘好奇发问,“巫漪,尊者是否是归真者呢。” “是的,归真者一部分位于灵居内掌控,一部分位于灵居外沟通内外、维持浮玉山运转。这些灵居内的归真者,多是在外游历多年,红尘炼心后方可入内,若不然,奉献者来自各处各地,如何能够顺畅沟通。” 吴亘想了想,忽然提出一个有些犯忌讳的问题,“可有历练红尘的归真者,最终没有返回呢。” 沉默片刻,巫漪才怅然若失道:“的确是有的,归真者既然允许奉献者入灵居,又怎会阻自家人离开。一进一出方是自然之道,要不然形如饕餮,迟早会引来祸事。” 忽然,一道遥远的意识传来,“欢迎你,外乡人。” 吴亘赶紧答道:“叨扰尊者了,小子如此形状,倒是没法施礼了。” “无妨无妨,只要不甫一见面就扒衣服就成。巫漪这小姑娘性子单纯,这些日子招待多有失礼,还望客人不要见怪。”这位尊者看起来倒是颇为风趣,不像巫漪这么冷冰冰的,让吴亘心生不少好感。 “巫漪,还不请客人过来。”尊者的意识再次响起。 巫漪带着吴亘,急速朝着螺旋星河飞去。等进入了星河,吴亘才领略到其壮丽恢宏。星河之中,大大小小的星辰熠熠生辉,缀于斑斓星云中,不时有一道道的闪电从星云中窜过,连接起一个个的星辰。 偶尔触碰于一片星云,一瞬间,繁杂的信息蜂拥而至,这应是星辰之间在彼此交流。 终于,巫漪和吴亘到了星河中央。看着如日般的大星,相较自已黯淡的身形,可谓天壤之别。大星火焰腾起,将吴亘和巫漪罩于其中。 眼前一变,吴亘已到了一处大湖边,有一名白须老者,头戴斗笠,裤腿高绾,身边放了一个鱼篓。看到吴亘到来,老者爽朗大笑,“吴亘是吧,小老儿巫庸久候了。来来来,正好钓了几尾鲤鱼,不妨陪小老儿共饮一杯浊酒如何。” 吴亘好奇的看了看自家身子,再打量一下四周,与现世皆一般无二。要不是知道此时是在灵居内,还以为到了哪处山水田园。 再端详老者的打扮,竟然与自已相差不多,只是样式有些老旧。这巫庸估摸还是按着上一次大遗洲开放时,北洲来人时所穿的衣着所幻化,倒也是诚意满满。 “尊者用心了,只是可惜小子没有如此的神通,没办法带上北洲特产。”吴亘笑嘻嘻上前,伸手拎起地上的鱼篓,嗯,这手感,真的是“鱼篓”。 巫庸看着吴亘的动作,微微一笑,却是没有揭穿其人小心思,“来来来,听说你厨艺不错,正好这两条鲤鱼交给你了,烤了下酒。” 吴亘微微一笑,诚恳道:“老丈,鲤鱼刺多,不如一条红烧,一条炖汤如何。” 巫庸眼睛一亮,甚好,身旁已经多了锅碗等物,“巫漪,你去耍吧,我与贵客饮酒,就不用作陪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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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居是什么,归真者最重要的圣物。归真者的实力如何,按水从月的说法,自家六个人加一块面对巫漪,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出手都没法出。以水从月孤傲的性子,能让他服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他都如此说法,可见归真者实力之强大。 现在巫庸让自已主宰这么强大的力量,岂不是开玩笑,真以为自已是气运之子啊,什么都镇压得住。 巫庸放下手中的酒碗,面色郑重起来,“还真不是开玩笑,吴亘,你以为老夫是闲的无聊诓骗于你,从你踏入大遗洲的地界起,老夫就隐隐有些感应。你所带来的那尊灵居,可知是何人遗在彼处。” 吴亘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巫庸,一脸不可思议,“不会是尊者你老人家吧。” “正是老夫。”巫庸用手捋着长须,眼中略有惆怅,“当初我曾在北洲游历多年,因一时无法返回大遗洲,便一手创立了一个门派,以专门供奉灵居。wwwbiqugetν 后老夫继续外出游历,等再返回门中时,却发现门人擅作主张,以灵居召唤出了邪灵。此邪灵大肆拘押人的神魂,吸取人的魂力壮大已身。一些门人发觉不对想逃走,却也为他所害。一怒之下,我出手将邪灵击败,可惜此獠颇为狡猾,竟是让他给逃了。 原本想着斩草除根,可眼见快过了大遗洲开放之期,只得率领残存的门人和其他追随者,一同返回了大遗洲。 时至今日,我也时时担忧,邪灵肯定蛰伏于某地休养生息,等其恢复后,恐怕又会危害人间。所以,我便想着离开此地去除了恶灵。既是为门人报仇,亦是为了了结一段因果,以免将来为害我族。” 听了巫庸一番话,吴亘不免有些疑惑,“等等,尊者,你若想寻仇去寻便是,为何要我一个外乡人替你主持这灵居。想来归真者还有不少人,哪一个拎出来不比我强上许多,为何偏偏看上了我。” “缘。此乃天定。”巫庸老神在在,示意吴亘自饮,“当初我离开北洲时,因嫌弃灵居沾染了门人的性命,并没有带走,却不想阴差阳错被你带回,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请你替我主持灵居,说不得还是我归真者一族高攀。虽然当下你修为尚且不足,但有巫漪的辅助,相信掌控灵居不是什么难事。” 吴亘连连摇头,“还是不妥,想我一个外洲人,又怎能当归真者的家。为什么不让巫漪替代尊者呢,她修为不低,想来掌控起灵居也是得心应手。让她辅助于我,岂不是大材小用,想必她也会心生芥蒂吧。” “呵呵,巫漪修为倒是够了,但却一直呆在浮玉山上,未曾在红尘这个大油锅里滚一遭,难免行事简单了些。”巫庸微微一笑,却是主动给吴亘满上了一碗酒,“至于让她辅助你,放心,她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你可知,牵念于归真者可有什么含义。” 吴亘一听就来了兴趣,拱手道:“还请尊者解惑。” 巫庸盯着吴亘,露出促狭的神情,“不同于他族,归真者诞生于灵居,并无父母,但亦有阴阳之分。归真者之间若是两情相悦,就可将自家牵念送于对方。当然,归真一族有时也会与外族相合,只要对方能解下牵念,就相当于与归真者有了契约,相互守护扶持。 归真者修魂,得牵念者神魂亦会受益,一则保护其人神魂不受伤害,二则可助其魂力大涨。当然,这种扶持也是相互的,若是外族修为强过与之契约的我族之人,亦会反哺于归真者。明白了吗,从今往后,你与巫漪之间可谓共荣共生,那她为什么会不辅助于你。” 听了巫庸的解释,吴亘不仅没有放松心情,反而是面色有些沉重。怪不得自已神魂多了些红色火焰,这应是巫漪的魂力外溢于自已。 虽然因此得利,但受此恩惠岂能不还,而且误打误撞之下与巫漪多出了这么一层关系。自已的心不在此,岂不是害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吴亘还真做不出来。 况且,这么一来自已与归真者的牵扯日益加深。真要锁在这浮玉山,那岂不是变相的自囚。 巫庸似乎看出了吴亘的心思,起身单手负后,指着广袤无边的湖面,“正所谓壶中天地,芥子须弥,灵居虽小,却也是一个大千世界。这里有高山,有瀚海,有城郭,有乡野,有人情世故,有才高望雅,有王朝争霸,有市井俗事。 这里就是一个大洲,就是一个国度,就是另一处人间。留在这里,与外面又有何异。而且,居于其中的人,不惧岁月流逝,不畏生老病死,如此惬意所在,可是外边所能比拟的。” 说着,巫庸手一招,身侧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气泡,皆是五彩斑斓。伸手拉住吴亘,巫庸手指轻点一个气泡,吴亘眼前一晃,二人已站于空中云头,脚下是一名勇将正带领兵卒攻打一座城池。 勇将身先士卒,手执木盾,口衔利刃,正率领先登之士,顶着头顶的巨石、火油、滚木,顺着云梯攀登。 “这是一位奉献者的世界,他曾是一国之主,年老体衰之时,遍求长生药不得,遂辗转入了灵居,此处空间就是他的世界。 在现世时,他不过是一个小国的国主。在此,他一路披荆,高歌猛进,终是打下了大大的江山,统领一洲之地。灵居给了他重演人生的机会,弥补了过往的遗憾。”巫庸指着脚下烽烟滚滚的战场,介绍着此地由来。 吴亘撇撇嘴,不屑道:“这不过一场梦而已,又岂能当真,自愚而已。” “真是梦吗?”巫庸笑眯眯看着吴亘,眼神闪烁。 “喂喂喂,老头,你在想什么坏主意。”吴亘忽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情急之下,伸手欲抓住老者的衣袖。 巫庸轻轻在吴亘后背一拍,后者顿时从云头栽下,伴随着一阵惨呼声和叫骂声,栽入云雾不见。 恍惚间,吴亘化为城头一个小兵,看着敌兵攻城凶猛,不由吓的胆战心惊。他不过是方入伍的新卒,原本只是负责往城上运送守城器械,搬运伤员之类的杂务。 可今日敌军突然大举攻城,城上兵力捉襟见肘,于是他也被仓促征召上了城头。城头上,由于守城的军官被流矢所杀,一时之间乱了阵脚,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干什么,也没有人在意这个看起来比刀把高不了多少的少年,由着他在城上惊惶乱走。 每时每刻,城头上都有像少年这样的半大小子死去,也许转个头的功夫,这个少年就会变为一具冰冷的死尸。大战之下,人命如草芥,又有谁会在乎一个新兵。 看着城墙上堆叠的死尸,积了一地的鲜血,被投石车砸烂的残肢,小兵哭泣着躲在了一处箭垛之下。头顶箭矢嗖嗖飞过,他不敢露头,只能抱着一把军中制式佩刀瑟瑟发抖。 正彷徨无助间,一只大手抓住了城墙的垛口,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头戴面具的脸出现在小兵的头顶。城墙的守军已经有溃散的趋势,这个凶神恶煞般的人只顾着看向远处奔逃的守军,却不想在自已身下,还有一个正吓的脸色惨白的小兵,惊恐的看着自已。 人在生死之间爆发的力量是恐怖的,心知一旦让此人登上城墙,自已只有死路一条,小兵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奋力举起手中的刀,重重顶在对方的咽喉之上。 嗝,正准备翻身跃上城墙的勇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弄的失去了平衡,虽然脖颈部的软甲阻挡了对方的刀锋,加上对手的力气太小,终是没有斩断喉咙。但手忙脚乱之下,这名勇士一手抓空,仰头掉下了城墙。幸好城墙下早已堆了一层厚厚的尸首,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却性命无虞。 小兵虽然得手,但却也是被吓坏了,不敢呆在原处,扔了不太顺手的刀,又捡了一把锤子,找了一个城墙的拐角处,蹲下来暗自抹着眼泪。想着早已被战火毁去的家园,想着与自已相依为命的黄牛亦被充了军粮,不由泪如雨下,直叹自已命苦。 正抽噎间,忽然城墙处传来动静,有人又攀了上来。来的人仍是方才那名勇士,在掉下城墙后,又换了个垛口重新爬了上来。 临到城墙时,勇士第一时间去瞅墙下有没有人。还好,还好,这次并没有人在墙下埋伏,方才就是吃了大意的亏,这次断不能再犯这样的错。 一只脚迈过墙头,勇士心头大喜,只要破了这城,自已的行军路上将再无大城阻拦。 忽然,从拐角的阴影处站起一个矮小身影。一大一小两个人俱是一愣,好面熟啊。 “怎么又是你。”勇士刚喊出一句话,一把锤子就迎面而来。鼻血喷出,身体翻滚着再次落下城墙。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28章 松树和猴子的故事 肝髓流地、刀折矢尽的城墙上,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守军正收拾着遍地的尸首和刀枪。 今天这场攻城战打的有些莫名其妙,原本攻城的敌军已经占尽优势,眼见着就要拿下城池。可对方带队先登的主将不知何故,莫名两次掉下城墙,大大堕了已方士气。 守城一方见机重振士气,奋力向前,将登上城头的敌人通通赶了下去。此战,以守城方的获胜告终。 只不过那个不知不觉间立下大功的小兵,却早已躲到了城下。两次将敌人赶下城头,已是吓的腿脚发软。再不敢呆在城墙上,避过督战队的视线,悄悄溜入城中隐匿起来。 他估计也没想到,自已的偶然之举,竟然改变了历史的进程。那名率先登城的勇士,原本此战过后一路顺遂,攻城掠地,就此成了一番大业。可此次被阻于城下,莫名失了锐势,连那运道也好像差了一些,再不像以往那样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多少年之后,小兵亦是成长为一方大将,手中有了偌大的势力。最终,大浪淘沙之下,只有那名曾被自已推下城头的勇士与已争雄。当然,二者早已不记得彼此,在城头那种杂乱情形下,一人戴着面甲,一人尚是年幼,再见时又如何能认识。 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小兵一方在屡战屡败后,终于,凭借一场大战扭转乾坤,逼的那名勇士自刎于江侧。昔日的小兵,化身为九五之尊,终成吴国一代初主。 “醒来。”一声轻呼,吴亘恍然睁开眼睛,巫庸笑吟吟站在身前,“如何,当皇帝的味道如何?” 回想起这一次经历,吴亘轻叹道:“悲喜千般同幻梦,古今一梦尽荒唐,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真是梦吗。”巫庸反问道,伸手指着脚下。随着其一指,云雾散开,吴亘低头向下看去,只见吴国的大旗飞舞,自已的庙号在太庙之中立宣奉祀,吴国已是传至第七代。 “你看,这方世界因你的存在,却是已改变了历史走势。你还说这是梦境吗。”巫庸满脸笑意,拢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吴亘。 吴亘沉默片刻,却是有些不安,“尊者,我打破了彼辈的命势,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无妨的,你改变的这个世界,大不了重来一次就是。”巫庸拉着吴亘,退出此方天地,却是又回到了湖边。手指微动,又形成了一个气泡,在这方世界里,那名勇士再没有遇到有人阻拦其上城,顺利夺下了城池,最终一统了天下。 “既然来了,不妨带你多看看其他小世界,等看完后,再说说你的所悟。”说着,巫庸带着吴亘,进入一个个的气泡,游历一个个千奇百怪的世界。 不过,巫庸没有让吴亘再入世,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看那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走过一个个世界,看过万物不同的生命旅程,见过人间种种爱恨情仇。最终,二人入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华彩的小世界。 这次吴亘看到的是一棵树,一棵长在山崖边的松树。树扎根于山石之中,受日月精华浸染,时日长了竟是生了神智。 看着山间流云起起伏伏,看着日月交替轮回,看着鸟兽来去生息,看着枫叶红了又绿,松树原本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一生的宿命。直到有一天,有一只猴子来到了树的身旁,憧憬的眺望着远处。 松树问猴子可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总是喜欢望向远处。猴子抓耳挠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啰嗦的说道,想离开这座山,去远处的那座山看看,或者远山的远山走走。 他曾听林间的松鼠说过,远处的山上有人会通天的本事,若是能学上一些,便不会再怕虎狼的追逐,不怕鹰隼的袭杀。 松树有些不明白,这座山不就是世界的全部吗,自已从一颗种子萌芽起便在这里,而且站的这么高,世界的尽头都在自已眼里,哪里还有什么远山的远山。若是去了却没有遇到什么大本事的人,不是还得回到这里,徒费脚程吗。 猴子不搭理松树的劝解,沉默许久便转身离去。很长一段时间,猴子都没有再到此地。 原本以为猴子已经死了心,直到有一天,猴子背着行囊来与松树告别,指着远处如穹的天际线,神色坚定,誓言定要学一身本领回来,让松树看看天有多大,地有多广。 猴子走后,松树忽然觉着有些空落落的。每日,他都会看向远方,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出现在地平线上。不知见了多少次落雪,松树突然感到有些孤独,平生第一次想着离开此地,到远方看看,到天的尽头看看。 于是,他试着将自已的根从石中拔出,可每拔一次,就感到钻心的疼痛,树根处流出黏黏的胶液,惹来了不少蚂蚁啃食。 松村的举动,招开了不少鄙夷的目光。山上的草,林间的鸟,树下的兽,都如看待优伶般看着松树愚蠢的举动。 苦苦修炼了许多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苦痛,松树终于将自已的根从石中拔了出来。在山中花鸟树木诧异的目光中,蹒跚着向远处走去。 走啊走,无论走向哪个方向,天边却永远在天边。 有时候,松树也在怀疑,走得再远也走不出这片天地吗?那只猴子呢,他去了哪里,难不成他已经跨越出了这方世界。 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在一座山下,松树看到了已经死去多年的猴子。猴子仍保持着向上爬的姿势,身子被一座巨石压着,佝偻的身子好像一条死狗。 他终究还是没有学成通天的本领,一块顽石就轻易断送了他的梦想。 松树没有悲伤,只是觉着有些累。看着因为长途跋涉而少了许多的树根,默默将根伸入了那块巨石,就停在了猴子的身旁。 每天,松树对猴子絮絮叨叨,讲着这么些年来自已的所见所闻,讲着自已遇到的奇人异事。 原来,山的外面真的还有山。原来,真有走也走不出去的世界。原来,世间还有如自已和猴子一样的优伶。 这个世界,我替你看过了。等你醒来,我们再一同上路,那时旅途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冬雪覆下,盖住了猴子的尸首,盖住了已经被树根撑开不少裂隙的顽石,盖住了松树并不如盖的树冠。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名路过的修士看中了这株具有灵性的松树,施展法力将松树擒服带走,雪地上出现了一个丑陋的树坑。 临走前,松树拼命抖动身子,一枚松塔落在了树坑里,渐渐被雪覆盖。也许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一株松树从土中钻出。 退出这个世界,吴亘一脸凝重,久久不语。 巫庸笑着说道:“感觉如何,这是一个树妖的世界。那个修士就是我,这个树妖当时已经本体腐烂,神魂将灭,是我将他带回了灵居。” 吴亘惊愕抬头,“为什么这样做。” 巫庸目光望向远处,“因为我也想看看这方天地的尽头,当初从灵居中诞生时,也一门心思想到外面看看,所以才有了游历各洲。 走过这么多地方,我把许多人带回了此地,把他们的梦也带回了灵居。唯有这棵树的世界去的最多,因为我想看看,到最后,他到底能不能突破这方世界。” 忽然,巫庸转过了头,“若你是那棵树,会怎么做呢。” 吴亘一甩头,不屑道:“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碗,我若是那棵树,才不会死守在猴子身边,给他陪葬呢。早就躲在一处隐秘地界修行,找一帮兄弟相助。若是有人敢收我,就打呗,打不过就跑呗。 等有了些本领,就往前走走,一点点摸索。若是有可能,等走到天地尽头,再把那死猴子的骨头挖出来,跟他说,看,这就是天地尽头,老子带你来过了。如此一来,不就也遂了他的愿了吗。” “若是你也找不着天地的尽头呢,如何面对。”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人哪,不是想了就一定会得到。可是有的人不相信,所以他们会不停的寻找,找一辈子。那是魔障,那是执迷。找一帮朋友吃吃喝喝,活的长长久久,熬死这方天地不好吗。说不定哪天,就天崩地裂了,不也就看到天地的尽头了吗。”吴亘大大咧咧道。wapbiqμgètν “熬死天地也是需要毅力的,很多人即使有了长生的本领,也会在岁月的侵蚀中腐朽。你看,这就是我想让你留下来的原因。”巫庸将一只手搭在了吴亘的身上,“你这人会变通,不执拗,却又有恒心,留下来主持灵居十分合适。” 吴亘刚想开口,巫庸挥手制止了他,“在此处空间,每名奉献者皆有自已的世界,也可以进入他人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每个世界的万物皆是真实无疑。” 巫庸带着吴亘缓行于湖边,身侧的气泡纷纷避开,“所谓归真,乃是破障求真的意思。归真者会观察这一个个的世界,记录世界的进程,却极少参与其中。有时候,我们会被人称为观察者,偶尔出现于壁画典籍中。” 吴亘心中微微一动,“归真者除了观察这些灵居中的世界,是否也会在现世中行走?” 巫庸点了点头,“自是会的,但凡在灵居外的归真者,都会周游于各地,等回到浮玉山,就会将自已所见所闻拓印于灵居,创造出新的世界。” 吴亘又问道,“归真者观察这些小世界变迁,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来,这是归真者的一种修炼方式,行万里路,阅万般事,所见所闻越多,修为提升才会越快。二来就是接引适合的奉献者进入灵居,这些奉献者亦会贡献自已的阅历和魂力。还有一层隐密,你猜。”巫庸笑眯眯看着吴亘。 看着一个个的气泡,吴亘若有所思,忽然,一个激灵,抬头看向天空,想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不由转头去看巫庸。 巫庸轻轻点头,“不错,也许这方天地正如这灵居中世界一般,说不得有更高阶的生命正在看着我们。归真者真正所求的,正是打破这方世界的法门,你,不愿加入我们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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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吴亘的狼狈模样,巫漪的嘴角微微抿起,“在浮玉山辱骂一位尊者,你可是第一位。幸好巫庸尊者性子好些,若是遇到其他尊者,说不得此时早已被扔入雪窟中冻成冰尸。” “哼哼哼,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过些年,还不知道谁把谁扔进雪窟呢。他巫庸不是喜欢变幻成老头模样吗,到时候本寨主施展通天神通,把他变成个女子样貌,天天给本寨主跳艳舞。”吴亘凶巴巴说道,只不过声音小了些,眼睛不住向四周乱瞟。 “你整日里竟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你在外面也是此等模样,到处祸害女子。”巫漪眉头微蹙,脸上带了一丝嗔意。“存了如此恶毒的想法,就不怕巫庸尊者拿你问罪。” 吴亘讪讪的摸着头,“这不是有你在身旁吗,方才敢放些狠话,图个嘴上痛快。” “唉。”巫漪轻叹一声,自顾自往前走去。 吴亘捂着头赶紧跟了上去,提心吊胆的看着四周,生怕巫庸再出什么手段。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有趣。”巫漪忽然指向吴亘手腕上的臂鞲。 吴亘一愣,自入浮玉山以来,这暮就如同死了一般,躲在魂晶中不肯露面,没想到却被巫漪给点了出来。随手将壁鞲摘下,递给了巫漪,“你摸摸,挺舒服的。” 暮的身体渐渐立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瞪了吴亘一眼,转头面向巫漪时,却已是换了一副讨好模样,“小子拜见归真者大人。” 巫漪伸手将暮放在手中,手指轻轻拂过其后辈,暮只觉着自已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亲娘嘞,别看自已平日里在外面吆五喝六,可到了玩魂的祖宗这里,还不老老实实装死,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已。可吴亘倒好,还把自已给人家往面前送,等离开此地后,定要给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好看。 暮心下正在咒骂,巫漪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一个看门的食梦兽也敢如此嚣张噬主,看来是缺了管教。” 暮感觉自已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不住的颤抖。巫漪看着无害,可在食梦兽的眼里,那是多少恐怖的存在,轻轻一口气就能将自已给压死。怪不得这些天那该死的细腰奴一副装死样,连一点神念也不敢发出。自已也就是好奇探了探头,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巫漪手上泛起一阵白光,白光中出现了一道道丝线,丝线如活了一般,向着暮的身上缠绕而去。很快,丝线成了一张大网,紧紧缠绕于暮的身上,连神魂也无法脱出。 “吴亘,你念诀将牵念召了出来。”巫漪开口吩咐道。 吴亘闻言,按照巫漪所教,轻声念诀。很快,自已左手手腕上,红绳再次出现,绳子上系着的铃铛微微晃动。 “晃动青铃。”巫漪再次吩咐。吴亘依言而行,轻轻晃动手腕,小巧的铃铛中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啊”暮忽然惨叫起来,缠绕于身上的大网不断向里收缩。暮越是挣扎,大网就收的越紧,渐渐连动也不能动弹半分。大网不仅将暮的身子紧紧缠绕,连神魂也被罩上了一层。 暮眼睛翻白,连话也无法说出,只觉着下一刻,自已就要身死魂飞。 吴亘吓了一跳,赶紧捂住手腕上的铃铛,“这,这是怎么回事。” 巫漪冷笑道:“一条狗,也敢不听使唤,我弄了些手段在它身上。只要不听话,念诀即可,它必会疼痛难忍。若是还敢造次,多晃几下铃铛,足以让它胆裂魂散。” 随着铃声停止,暮身上的大网便松了开来,化于无形。暮瘫软在巫漪手心之上,心中暗暗发誓,等离开浮玉山,自已第一件事就是逃跑,跑的远远的,看他吴亘还怎么念诀。这性命随时掌控于他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巫漪冷冷盯着手中的暮,“不要想着逃,这手段已经种入你的神魂,即使逃到天涯海角,只要铃铛一响,还是会发作。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以后对主人要忠心恭顺,若是让我发现再有悖逆之举,不用吴亘出手,我自会将你挫骨扬灰。去,与主人道歉去。” 吴亘脸皮不自觉抖了两下,巫漪平日里看起来这么清冷娴静,出起手来竟是如此的狠。现在想想,当初自已还扒人家衣服,真是作死作到家了,险险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暮可怜巴巴的从巫漪掌心飞起,悬到吴亘面前,抽噎着说道,“主人,小的错了,以后再不敢放肆了。”如此惨绝人寰的遭遇怎么就落到了自家身上,暮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绝望,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惨,悲声载谷,直让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闭嘴。”巫漪一声轻叱。 “好的。”暮立马收了眼泪,乖乖立到吴亘肩上。头顶是不敢再去了,免得招来毒打。 牵念缓缓消失于吴亘的手腕,巫漪慢慢向山下走去,风中飘来不咸不淡的声音,“你性子惫赖了些,对于手下,怀柔要有,必要时也须行雷霆手段。” “是是是,您说的对。”吴亘破天荒用上了敬语,赶紧跟了上去。不过想想,这紧身术用来对付暮,还挺好用的。 走到半山腰的位置,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吴亘抬头一望,两个黑色的身影在洁白的雪山上相互追逐。身形矫健,长发飞起,战意昂扬奋发,显的二人气势十足。 “这又是干什么呢。”吴亘疑惑的指着两个正在争斗的水从月。方从灵居中走出,自然不知道水从月所求之事。ъiqugetv “他想夯实根基,突破本身,所以便央我观想了另一个本人出来。”巫漪看着远处打斗的二人,淡淡说道。 吴亘观察半晌,不由有些头皮发麻,这两人的出手都是刚猛至极,招招见血,全然不顾已危的那种。偏偏又手段相同,体力相当,所以打成了僵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破空之声如雷鸣般在山谷中回荡,点点血斑如冬梅般点缀于莹莹白雪。 按着二人打法,只有一方神意崩溃方才能决出服负。可看二人的架式,距离极限还差着很远。不过吴亘也发现,随着打斗的持续,水从月身上那勃勃的拳意,却是一点点沉敛,原本风起云扬的气势,现在却是圭角渐隐,颇有了一番沉稳味道。 吴亘目不转睛盯着二人对战,垂于身侧的手指微微抖动。 武夫对战,往往很短时间内就会分出胜负,有时一招即可见输赢。根本不像话本中那样一打打上千招万招,鏖战几日几夜,除非那是铁打的人身方能受的下来,即使铜筋铁骨,锤个几千下试试,不锤成个箔片才怪呢。 今天水从月与对手实力相当,这才打了这么长时间。看着远处戟影重重,拳脚相交,吴亘渐渐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前些日子在幻境中与成百上千个自已厮杀的积累,一点点释放出来。 周围的风雪声渐渐远去,素白的雪山模糊起来,唯有那大戟相交、拳脚触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吴亘盯着水从月对战,眼神却是飘忽不定。心跳声如擂鼓般大作,额头的青筋突突暴跳,气血如满月大潮,奔腾汹涌,以席卷千军之势,一遍遍冲刷着体内穴窍。 咚咚咚,身体中响起有节奏的敲击声,如有重锤敲击,天炉锻体法不催自动,身体周围罩上一层青朦朦的罡气,随着敲击声如浪般起伏。 巫漪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身体轻轻后侧几步,站到吴亘身后。手轻轻一拂,漫山的风雪顿止,让雪雾飞霾再无法阻挡吴亘的视线。 过了快半个时辰,水从月的打斗渐渐进入尾声。那个以他精血幻化而出的对手,虽然手段和体力与其分毫不差,但毕竟不是本人,神意终是难以媲美。时间长了,不知不觉间竟生了一丝怯意。怯意一生,出手便犹豫了一些。被水从月抓住时机,一把磕飞大戟。 其人转身欲走,水从月几步追上,却是扔了大戟不用,竟然用拳将其生生砸死,化为一股清气不见。 水从月此时也已是油尽灯枯,只凭着一股气苦苦支撑,眼见对手已败,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随着水从月获胜,吴亘也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脱了出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31章 举杯于青山 吴亘身上背着捆扎严实的行囊,站在山腰处的冰殿前。身后,是同样装束的水从月等人。 巫漪白衣如雪,雪衬白衣,双手拢于袖中,静静站在大殿门口。山风轻拂,衣袂飘飘,更添了几分清丽。四个雪童站在其人身后,正探着脑袋依依不舍的看着吴亘。 “我要走了。”这是吴亘第二次讲出这样的话。前次是告知,这次却是别语。 这些天,吴亘一直等着水从月恢复身子,前次大战,其人伤的实在太重,无论精气神都已是油尽灯枯,若不是吴亘恳求巫漪护住他的神魂,又将所携带的丹药不要钱般的灌下,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些日子,无论是玄元术、度妄诀还是其他吴亘认为对归真者有用的,统统教给了巫漪。吴亘还用冰板刻下了洲外的一些风景、故事,送给了四个雪童,让四人高兴了许久。 水从月一恢复,吴亘便逃也似的提出离开。说实话,几人也都看出来了,吴亘与巫漪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巫漪护着,想必在浮玉山上没人能伤害吴亘。突然提出离开,众人都是有些不解。 只有凤儿这个队中唯一的女子清楚吴亘想法,一行人迟早是要离开大遗洲的,若是陷的太深,对彼此都是伤害,还不如早些断开为妥。 吴亘始终记的水从月的一句话,不要让女孩有任何幻想。 人生旅途,总会遇到各式风景。匆匆一瞥中,方有惊心动魄。既然无法停留,不妨挥手远离,只与沿途青山遥遥举杯。 “一路小心。”巫漪轻轻开口,一如以往简短。 “诶。”吴亘答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迈出,也许就是此生难见。大遗洲一封近百年,归真者寿命绵长仍有期许,自已若是修行无成,百年就真的是百年。 巫漪眼中流光如萤,嘴张了几次,终是目露不忍,走到吴亘耳边轻言了几句。 “真的?”吴亘诧异抬头。 巫漪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吴亘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二人相遇以来,吴亘第一次见到巫漪的笑容。 这一笑是如此惊心动魄,好似皎皎雪莲绽放于冰山。一时间,清冷的雪山之上,金光灿烂,让巫漪身上沐浴上了一层金辉。 “走了。”吴亘一扫方才别离凄苦,摆了摆手,带头向着山下走去。 几人见状,纷纷朝着巫漪施礼,跟在吴亘的身后下山而去。走了许久,再回头时,仍能看见那一袭白衣,亭亭玉立于雪峰之上。 吴亘低头走在山路上,心头却是有些起伏难安。此次相别,巫漪看着清淡,连分别的言语也是那么清简,但实质却是默默给自已做了诸多准备。 一个是凤儿,逼迫其认主于已,不说这主仆关系有多少用,但起码凤儿以后不会再明里暗里针对自已。第二个是暮,几乎是将暮的生死牢牢攥在自已手里,多了一大助力。第三个是水从月,助其精进实力,为自已提供了强大的武力庇佑。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呼啸着将那金色的雪山遮没,四下雾霭沉沉,再也难以寻到浮玉山的踪影。风吹着雪,雪裹着风,四下只余漫漫。 直到此时,沉闷的队伍中才多了一丝活力。 宝象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后,“乖乖,终于可以放肆说话了,这些日子在山上,我是一句怪话也不敢说,生怕遭了手段。”说着转头看向吴亘,“吴亘,兄弟我这次是真的佩服你了,在这种地方都能玩的游刃有余。” 吴亘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对宝象的调侃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吃了挂落的宝象并不气馁,又跑到水从月面前,笑嘻嘻相询,“从月,这次在浮玉山得了不少机缘,怎样,这境界是不是又要突破了。” 水从月想了想,“只是基础打的扎实了些,至于突破,武夫向死而生,若是能再经历几场生死厮杀,或许就能破到五境。” 宝象啧啧有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从月你见多识广,跟我说说,有没有不拼命就能突破的法子。” “有。”水从月斩钉截铁答道。 “真的有?什么法子。”宝象惊喜万分。 “做梦。”水从月说完,大步向前,不管一脸错愕的宝象,追上了前头的吴亘。 “吴亘。”水从月看了看后头,踌躇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那巫姑娘” 不待水从月说完,吴亘便打断了对方的话,“从月,我知道,不该这样的。” 水从月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逼迫吴亘。忽然,吴亘抬起头来,一脸希冀的问道:“从月,想你以前也是经常碰到这种事,邂逅那么多女子,你是怎么摆平的。” 水从月的脸一黑,“心静则风止。吴亘,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躲开的,关键是如何秉持本心,莫要被乱花迷了眼睛。” 吴亘哀叹一声,“好难啊,比练武还要难上百倍千倍。以后这种事咱还是能躲就远些,太麻烦了。” “岂是能躲过去的。”水从月微微摇头,“有此愁闷,说明你长大了,该经历这些红尘俗事了。” 二人正在低声交谈,宝象却是搂着桥班笑嘻嘻走了过来,“吴亘,桥班有些事想找你谈谈。” “什么事。”吴亘有些诧异。在等待水从月复原的日子里,桥班一直心心念念想入灵居一观。 吴亘请巫漪看了一下,原来桥班别看修为不乍得,神魂却远比常人强大,这恐怕也是其能快速掌握各种奇技淫巧的缘故。 正所谓好奇害死猫,尽管有巫漪的护持,可刚一接近灵居,桥班的神魂就险些被打散,不得已之下撤了回来。心有不甘的桥班,便存了拜师的念头,想从吴亘学魂术。 吴亘倒是无所谓,他从来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反正度妄诀是咸江教的,按着其人想法,巴不得有更多人修行方好。况且,就桥班和咸江的性子来说,二人真有些相似,教了,说不定世间又会出现一个大魂师。 六人行走了七天,终于脱离了雪山的地界,前方迅速温暖起来,就好像所有的寒意都被拘束在了雪山上一样。 冬青鸟从天上落了下来,叽叽喳喳诉说着前面情形。这只鸟儿业已学会飞行,只不过载人还是有些吃力,但用来打探道路还是可以的。 吴亘与冬青鸟相互比划着,用只有这一人一鸟才能懂的方式,了解着前方的情形。再往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草甸,远处隐隐能看到森林的边缘。 按说这是好事,意味着一行人的食物不再匮乏。可同时也是一件坏事,离开了雪山,大遗洲稀奇古怪的生命又会接踵出现。 清晨的草甸上,吴亘仰头躺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数着天空飞过的怪鸟。“怎么还不来。”吴亘低声嘟哝着,“难不成是这些日子没有洗澡,人家不稀得吃。” 不错,吴亘正等着有野兽过来吃他。在这片草甸上,能吃的活物并不是很多,试探了许多次后,倒是有一种长的像兔子般的豚鼠最为美味。这种豚鼠足有半人多高,生有两条腿,奔跑极为迅速,几乎与吴亘使用神行术速度差不多。 而且豚鼠身体会吐出一种黏液,只要沾在身上,很快就与地面粘合,半天才能挣脱开来。既可以用来捕食小兽,也可以在强敌追捕时迟滞对方。 初来乍到时,一行人并不晓得其中厉害,宝象一不小心被吐了一身,几人费尽气力才把他与地面分开,到现在头发还粘在一起,活脱脱戴了一顶刷子样的高冠。 捉又不好捉,赶也赶不上,吴亘忽然想起了自已小时候用箩筐捕雀的法子,便提出有人作诱饵,其他人埋伏于侧,捕捉豚鼠的法子。 但在用谁作诱饵的问题上,几人发生了争执,不出所料,此事又落在了吴亘的头上,便有了现在的情形。躺了半天的吴亘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别说豚鼠,连老鼠也没有看到一只。wwwbiqugetν 正准备放弃时,一侧的草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草丛分开,两只长长的耳朵伸了出来。吴亘神情一振,豚鼠终于来了。 从草丛中跳出一只褐色的大鼠,长长的耳朵滴溜溜乱转,两根长长的獠牙呲在嘴外,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观察许久,豚鼠围着吴亘绕了几圈,迟疑着不肯上前。 这么一大坨肉摆在面前,怎么还不赶紧上前。吴亘暗暗发急,紧紧抓住了手中的蛇雕。桥班费尽心思,才又造了两把蛇雕出来,一把给了宝象,一把自然落在了吴亘手中。 近了近了,吴亘兴奋的眯眼盯着缓步上前的豚鼠,握着蛇雕的手微微颤抖。眼见猎物一动不动,豚鼠终于放下心来,猛的高高跃起,獠牙闪着寒光,向着吴亘扑来。就在此时,三道亮光闪过,豚鼠的身体上出现了三个大洞,却是吴亘、宝象与桥班同时发动,蛇雕射出三道白色强光,直接将豚鼠击杀。 水从月的身形也出现在吴亘身旁,大戟挥出,却是扑了一个空。看着倒在地上早已气绝的豚鼠,愤愤然掉头就走。自从有了蛇雕后,吴亘和宝象就失去了武人的自觉,凡事再不肯亲自动手,只是一味依赖外物,让水从月颇为不齿。 吴亘纵身跳起,与大笑着跳出的宝象、桥班等人,将豚鼠就地扒皮,烤了起来。 营地中一片狼藉,骨头扔了一地,吴亘摸着鼓鼓囊囊的肚皮,忽然抬头问道:“宝象呢。” 进食的几人这才发觉,宝象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方才就见其人挥舞着蛇雕,兴致勃勃说要自已亲手打一个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出去。 在这处草甸,谁知道会隐藏着什么危险,几人正准备出去寻找,忽然听到远处宝象的呼叫声。 吴亘一惊,赶紧跳起,左手蛇雕,右手断刀,匆匆向着宝角的喊声冲去。等跑了几百步远,就见宝象手里举着一把剑,正向这边狂奔。 “干嘛吗,吓我一跳。”吴亘抱怨道,正想调侃几句,就见宝象身子忽的往下一沉,没于草中不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32章 啖壬灵 “宝象。”惊呼声中,吴亘冲到了宝象消失的地方。原本坚硬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几丈方圆的泥沼,宝象正好陷入其中。 咕噜噜,宝象在泥沼中拼力挣扎,不时灌入几口泥浆,手中还高高举着一把剑。 五人奔到了泥沼边,看着在泥沼中载浮载沉的宝象,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眼见宝象就要没入其中,吴亘情急之下,暗自运气,神行术发动,如蜻蜓点水般从泥面上掠过。临近宝象时,伸手往上一抓,试图将其提出泥沼。 可宝象的身子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样,一股巨力传来,倒险些把吴亘拖中泥沼中。 “吴亘,你踩在我的戟上。”水从月大声道,长戟向着泥沼中伸出,戟尖恰好到了宝象的头顶。吴亘匆匆踩着戟杆向前,颤颤巍巍站在戟尖之上,伸手抓住了宝象露在外面的一只手。 那种古怪的力道再次传来,拖着宝象向下沉去。什么鬼玩意,嘿,吴亘手中用力,与怪力较量几番后,终是将宝象一点点从泥沼中拔出。 甫一露头,宝象就大声喊道,“吴亘,快,这底下有东西在拉我。”果然有古怪,齐合此时绕到泥沼一侧,阔剑一挥,一道剑气斜斜斩入泥沼,正好避开了宝象的身子。 泥沼下一阵抖动,有绿色的泥水从沼中涌出。泥沼不断涌动,十多条粗如胳膊的长须钻出,一圈圈缠绕在宝象身上,四下乱晃,试图重新把宝象拖入其中。 吴亘顿时压力巨增,那股拉力大了不知多少倍,长须摇动之下,身体在戟尖上也不由自主摇摆起来。 泥沼边,水从月脸色微红,额头渗出一屋汗珠。他只能抓着戟杆的末端,完全吃不上力气,只能是咬牙硬撑,免得吴亘也坠入沼中。 桥班拿着蛇雕比比划划,却是不敢发动,这万一打在宝象身上,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看着还有长须试图向自已和大戟卷来,吴亘大怒,“什么鬼东西,也敢欺负小爷。”一只手扯住宝象,一只手握着断刀斩出。 呲呲,刀气过后,长须被纷纷斩断。可很快有更多的长须从泥中涌出,如一条条长蛇,纷纷向着宝象和吴亘冲来。 吴亘此时也有些手忙脚乱,这些长须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厉害,可麻烦的是斩之不绝。 “吴亘,我来抓住宝象,你把他身上的长须斩断。”凤儿突然大喊,身体已经化为一只大鸟。 “好。我尽量多斩断些长须,你把宝象救出去。”吴亘大声回应,手中的断刀快速挥舞,将宝象身上的长须大部分斩断。趁着新的长须尚未伸出。凤儿双翅一展,贴着泥沼急速飞出,鸟爪死死抓住宝象的身子,用力一拽,终于将其拉出了泥沼。 “好。”吴亘兴奋大呼,挥刀替凤儿断后。凤儿急速向对面飞去,可转身的时候,长尾正好撞在了吴亘身上。 吴亘身子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从戟尖落下,掉入了泥沼之中。一入泥沼,那些长须失了压制,迅速缠绕在吴亘身上。 一时之间,原本松了一口气的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的有些吃惊。刚将宝象放下的凤儿回头一看也是大惊,赶紧再次赶了回来,试图抓住吴亘。可这次长须好像吸取了教训,拉住吴亘迅速向下,很快消失在了泥水下,只余了几个气泡在泥面上飘荡。 几人都有些傻眼,没想到刚救了一人上来,就又有人落了下去。齐合刚要跳下去营救,却被水从月阻止。“凤儿。”水从月脸色铁青,收回大戟指着泥沼,“烤干它。” 说着不管其他人反应,抡起大戟向着泥沼边的地面砍下。这泥沼怎么看也不像天然而成,肯定是有怪物作祟。要想救出吴亘,在无法进入泥沼的情况下,刨了就是。另外就是借助凤儿的火力,烧干沼泽,即使烧不干,也不能让那些长须随意活动。 齐合等人看出了水从月的意图,纷纷手持兵器赶了过来。水从月已是四境的修为,大戟每一次抡下,都有几方土被刨出。加上齐合等人的相助,很快一条大沟被刨了出来,浑浊的泥水顺着沟渠流出。 凤儿似是对刚才自已的失误懊悔不已,口中吐出熊熊火焰,炙烤着泥沼。沼泽上烟气雾气交杂,很快出现了一层坚硬的泥板,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长须牢牢束缚于其中。 随着大沟的加深,泥水向外流动的速度越发快了些。那层泥板迅速下降,却又被水从月等人击碎,露出泥浆。凤儿再次喷出火焰,又将泥水蒸干。连冬青鸟也不甘落后,撅着屁股在一旁吐出一串串细长的火苗。 如此反复,在众人又砸又疏之下,泥沼中的泥浆迅速减少,地面露出了一个三丈深的大坑。坑底长须纵横,依稀可以看到两个黄褐色的人形紧紧抱在一起,如泥水中的鱼儿不断翻滚。其中一个身上裹了厚厚一层粗细不一的长须,犹自奋力抱住对方撕咬不停。 水从月第一个冲了进去,踩着齐腰深的泥水,斩向那些还在蠕动不停的长须。宝象、齐合、桥班也是纷纷涌入,大斧长剑一蹲乱砍,将坑底的长须尽皆斩断。 等将那两个人形泥人拎了起来,吴亘嘴里犹然咬着长须不放。刚被解开束缚,吴亘就大声叫道,“抓住那个鬼玩意,是个好东西。” 宝象恶狠狠扑了上去,将那个泥人拉了出去,泥人身后还拖了长长的根须。 等到了泥坑外面,将泥人身上的泥浆清理干净,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根人形的根茎,就如同深山中生长了多年的何首乌。 吴亘扯掉自已身上残留的几根长须,这些长须曾试图钻入自已身体,可碰到残存的沌形后就匆忙撤出,这才保住了性命。 “这玩意大补,剁了它。”吴亘跳了起来,指着地上的人形根茎。方才在泥坑中,自已身体被束缚,情急之下只能用嘴撕咬。没想到汁液一入肚腹,一股柔和的气息就在体中散发开来,让原本受伤的身体舒爽异常。 看着这略带棕色,与人生的极似、仍在不停蠕动的根茎,水从月着实有些难以下口,桥班、齐合也是脸现嫌弃,这东西与人长的也太相像了些,心中的那道坎着实难以跃过。ъiqugetv 只有宝象嗷呜一声扑了上去,毫无顾忌扯下根茎的一根胳膊,大嚼特嚼。无他,方才险些被这鬼东西给吞了,如何能够不怒。 “吃吃吃。”吴亘招呼着几人,也是上前用断刀剁了一截下来,如啃萝卜般嘎嘣嘎嘣大嚼。 过了许久,眼见两人吃的不亦乐乎,水从月等人才试探着取了一小块入口。果然,此物一入口,一股甘甜之意传来,腹中生成一股柔和的生之意,缓缓从腹部向着全身蔓延。所过之处,百骸春生,经脉舒畅。这道生意沁入骨髓,融入血气,身体的暗伤被悄悄抚平。如此神异,几人皆是一脸惊喜。 很快,一块硕大的人形根茎就被几人分食,只不过宝象却是自恃受苦最多,抱住最大的一块死活不肯松手。 吴亘拍了拍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还沾着一些绿汁,神情气爽,这是入大遗洲以来,吃的最为痛快的一次。周身上下,春意荡漾,如雨润天地。 最终,宝象将所有的根茎送入了腹中,懒洋洋走到吴亘面前,刚张开口,一股青绿之气从嘴中喷出。忽然,其人瞪大了眼睛,心跳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跟着抖动。 双手攥拳,宝象大吼一声,头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血肉亦随着心跳,如波纹般层层起伏。不待吴亘发问,宝象狂奔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背后的两只手也同时现身。 咚咚咚,宝象用力的捶打起地面来。一时间,地下传来隆隆的沉闷响声,好似地牛翻身。 “这是怎么了。”吴亘好奇的打量着宝象的动静。 “应该是要突破了,他体内有天人血脉,本就突破艰难,所以才会在二境停留这么久。不过也好,积累日深,没想到今日竟然一吃破境。”水从月开口解释道,言语中不免有些羡慕。自已打生打死尚未破境,人家就是吃一顿的事。不得不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吴亘重重击掌,恨恨道:“这小子吃的最多,怪不得能突破,不行,下次再逮着这玩意,我也要多吃些,说不得就能赶上从月你了。” 水从月刚想嘲讽两声,可看到吴亘身上冒出的灼灼血气,不由改口道:“是应该多抓些,即使无法突破,但消弭内伤,补足精元也是十分难得。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有灵草名壬灵,芄兰之属,生长积年后根茎似人形。内蕴木水二性,可补血益气,粹体壮骨,实在武夫难得的圣物。想来今天捉到的此物,应也与之相似。” 二人正在商谈,忽然齐合急匆匆赶了过来,面色焦急,“吴亘,凤儿不知何故,突然昏迷不醒。” 几人俱是一愣,这才想了起来,大伙在这里大吃特吃,却是一直没有见到凤儿的身影。 跟着齐合来到一处草丛中,只见凤儿瘫倒在地,身体蜷缩颤抖,七窍之中俱是有乌血流出,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俨然受了重伤。若不是齐合发现及时,恐怕就要死在这里。 齐合方才寻到凤儿时,也是吓了一跳,以为遭了什么暗算,也不敢随意挪动,就急急来寻吴亘。 “身上可是有什么伤。”吴亘询问道。齐合赶紧回答,“看不出有明显外伤,亦不像是中毒,只是人昏迷不醒。” 吴亘与水从月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除了几人,应该没有什么外人在此,难不成遇到异兽突袭。可以凤儿的身手,能不声不响将其拿下,在场的其他人恐怕也都逃不过,更何况,大家都没有听到异常的打斗。 看着齐合惊惶模样,吴亘心神一动,走到凤儿身前,伸出手指抵于其额头。片刻后,吴亘脸色严肃的回头看了一眼,“都退后,包括齐合你。” 众人看着不对劲,赶紧离开了些距离。吴亘微微闭目,口中念念有词,过了片刻,伏下身子低低说了几句,方才回头道:“齐合,将人抱回吧,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33章 异族来了 营地边,篝火忽明忽暗,映照的吴亘脸上时而阴冷,时而温煦,整个人如同世间庙宇中的阴阳两面神像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宝象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未停止,吴亘便坐在营地边静静等他归来。今天是好兄弟破境的大好日子,断不容他人前来打扰破坏。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吴亘头也没回,只是远远望向宝象的方向。 扑通,一个人瘫坐于身后,呼吸紊乱。另一个人走到吴亘身旁,停了片刻方才开口,“吴亘,凤儿有些话要与你说。” 吴亘此时方才抬头,一脸惊诧,“凤儿醒了,太好了。大晚上的,有这么急吗,好好休养才是正道。” 齐合脸色有些难看,“凤儿一醒了过来,就催我将她扶到此处。”说着蹲下了些身子,良久才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吴亘耸耸肩,拍了拍齐合,“你知道了,我本想瞒着你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就没事了,放心。”顿了顿,吴亘才幽幽道,“有些事,还需要我与她当面说清楚,还请你回避一下。” 齐合点点头,站起身离去,路过凤儿的时候,不由长叹了一声。 等脚步声走远,吴亘方才转过头来,脸上寒意料峭,“凤儿,我总以为,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我二人纵然无法成为朋友,但也不至于变为仇敌。 但是,今天在泥沼上你加害于我,纵然做的隐蔽,但骗谁也骗不了自已的本心。你我之间,是有誓约在身的。只要你动了杀意,誓约就会启动。今天若不是我原谅了你,恐怕此时你早已魂飞魄散。 我之所以如此,不是心慈手软,只是不想坏了兄弟情义。记住,这种事情有一无二,下次再敢起了歹意,那就是自取其祸,无人救的了你。 我知道,这份誓约你是被迫签订,以你的性子肯定心中不服。说实话,我也不想做你的劳什子主人,这不都是被逼的嘛。往后的路上,你我仍是平辈相称、与以前一样即可。切记,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心平气和谈话,且行且珍惜吧。” 说完,吴亘起身向着宝象的位置走去,这个大块头,都砸了一天地了,还让不让人消停。这以后若是没啥营生可干,给人家起房夯地基倒是一把好手。 清晨,草甸上密密的青枝绿叶间露珠流动,几只色泽斑斓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曲子。忽然,一声怪叫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此间诗情画意,一个胖大的身形追着叫声呼啸而至。 “吴亘,小爷我突破了,快叫两声高手听听。”宝象粗犷的声音震的吴亘耳朵有些发疼。 吴亘擦了一把断刀上的露水,一脸不耐烦的起身,“行了,不就是个三境吗,喏,除了它。”指了指正抓着一根骨头啃的冬青鸟,“这里哪个不比你强些,过来,给诸位高手问个早安。” “去去去,扫兴的很。”宝象一把推开吴亘,“快开饭,饿死我了。”说着急匆匆冲入营地,四下翻找以来,不时向众人炫耀着自已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果然与以往大不相同,无论是内里还是外在,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吴亘微笑着看着宝象,晃晃悠悠回到了营地之中。昨夜在外守了一夜,还真得补点东西吃。 很快,营地中炊烟袅袅升起,嬉笑声,鸟叫声,充斥着有些安静的草甸。 几人收拾行李出发,路上,吴亘不停的打量着宝象捡回来的宝剑。此剑吴亘认识,正是叶子明的凤溪剑。看着如水剑身,吴亘不由心中怅然。剑既然遗失在此处,主人定然遭遇了什么不幸。 叶子明其人,相识于北戎,自已这只冬青鸟就是得自于他。此人虽然有些纨绔,但性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这次陨落于大遗洲,着实是有些让人唏嘘。 一行人走了几日,终是走出了这处草甸,前方渐渐出现了稀疏的树木。冬青鸟早已飞了出去探路,自从学会飞行后,这只鸟儿就整日里乐此不疲。而且好胜心极强,空中只要有飞在它前面的鸟儿,定然要追了上去,撕打一顿后方可作罢。 大伙早已习惯了这只鸟的脾性,只要不遇上什么大的猛禽,倒也懒的理它。 忽然,空中传来凄惨的鸟叫声。吴亘心头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冬青鸟歪歪扭扭向这边飞来。等看到吴亘,一头从空中栽下。 吴亘大步上前,一把接住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冬青鸟,其他几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冬青鸟已经昏死过去,身上靠近右翼的位置,缺少了一大块羽毛,上面血肉模糊,粉红的肉芽不停蠕动,隐隐有黑气冒出。 “这是哪个畜生干的,敢伤咱家的鸟儿,走,挑了他。”宝象勃然大怒,拎着斧子就要冲出。在这支队伍里,除了吴亘,平日与冬青鸟打闹最多的就是宝象,骤然看到这只鸟受了重伤,加上实力上涨,当然按捺不住。 “别,这伤有些古怪。”吴亘盯着伤口,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凤儿,你过来看一下,这是不是逆气所伤。” 凤儿自打被吴亘警告过后,这些日子倒是老实了许多,闻言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点点头道:“确实是逆气造成的伤害,而且极为正宗,一般极难采撷。”天道门钻研逆气这么些年,自然不会认错。wapbiqμgètν “逆气。”一听到这两个字,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作为人族,对逆气可谓耳熟能详。人族史上几次灭族之灾,都是拜在逆气中生存的异族所致。直到如今,虽然双方总体处于停战的状态,但相互间小规模的摩擦仍是不少。以致于人族至今仍保留了一批数量巨大的戍徒,戍守于二者交界之处。 这么纯净的逆气,要么是与异族接触紧密的人所为,要么就是异族的人到了大遗洲。若是后者,倒是有些麻烦了,见面只有不死不休的结局。 当务之急,是赶紧医治冬青鸟的伤势。此行由于未过多考虑异族的威胁,加上所携物资甚众,众人身上的固元丹并不是很多。手忙脚乱翻找半天,才找出了两枚,赶紧全给冬青鸟塞下,以延缓逆气发作。可固元丹是在中了逆气前服用最佳,此时冬青鸟身上已经出现了异变的征兆。 “若不快想些办法,恐怕这鸟就会变成怪物,到那时就不好控制了。”凤儿出言提醒,当初天道门中的那么多怪物都是用逆气制造出来的,自然晓的其中利害。 吴亘拔出断刀,犹豫了一下,还是切入了冬青鸟的伤口。刀刃一入肉中,隐藏的黑气就纷纷涌出,汇入断刀之中。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眼见再无黑气涌出,吴亘才将冬青鸟伤口上的烂肉切去。敷上上好的金创药,仔细包裹起来。 看着断刀神异,凤儿眼神闪烁,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过了一会,冬青鸟的呼吸渐渐平缓起来,吴亘这才松了一口气。 “继续往前走吗。”齐合脸色冷峻,再往前说不得就会碰上异族。到那时,一场厮杀定是难免。听书中记载,异族战力极高,同等境界下,一般情况下都是人族落败,不由大家不谨慎。 “走,说不定不是异族,而是掌握了操控逆气手段的人族。”吴亘当即开口,瞟了一眼凤儿,“即使是异族,数量应也不是很多,打就是了。我们的路程还有很长,不能绕路耽搁时间。” 一行人怀着心思重新上路,冬青鸟自有宝象驮着。又走了两日,前方渐渐出现道路的痕迹,这也意味着有人在此地活动。再往前走,在一处小山下,众人看到了一座坚固的坞堡。 高高的院墙足足把整座小山都围了起来,看其规制,容纳下几百人不在话下。透过院墙,可以看到一个个如坟冢般的小屋挂在山壁上。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示意几人小心些。行走于大遗洲,那些蛮荒野兽还好说些,就怕碰到这些脱离蒙昧的种族,但凡能在大遗洲繁衍生存下来的,肯定有各种奇异手段。 走到坞堡前,看着紧紧关闭的橡木大门,吴亘上前忐忑的轻轻敲了敲门,也不知道门后出来的将是什么怪物。水从月等人将冬青鸟围拢在其中,摆出了一个防御的阵形,如果来者不善,起码能缓缓而退。 过了许久,从坞堡的墙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却是人族青年模样。头发披散,耳朵上挂着两个硕大的耳环。 是人族,吴亘面露惊喜,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一阵急促的锣声在墙头响起,呃,吴亘可不认为这是欢迎的姿态,于是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大门。 嗷嗷嗷,一阵散乱的叫声传来,大门打开,十几个身披皮甲,手持刀枪弓弩的青壮冲了出来。这些人身上多有繁复的花纹,有的耳朵上缀着耳环,有的鼻子上穿着大铁环。 “女人,有女人,这次是我先发现的,抢下来得归我先用。”领头的那名青年操着大遗洲的语言,兴奋的大声叫喊。在大遗洲行走这么长时间,几人早已掌握这种语言。 吴亘回头看了一眼凤儿,其人早已气的脸色发白。按着对方的说法,若是凤儿真被抢入其中,恐怕要被几家轮流抢去当媳妇的。 不过,看这些人的架势,有提刀前迫的,有持弓掩护的,倒也有些章法,说不定是什么聚众的匪徒。 吴亘不由一乐,在大遗洲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打劫的同行,而且看其模样,还是纯正的人族。 “诸位,我们几个只是路过,对贵寨并无什么恶意,只是想讨口水喝,何必动刀动枪呢。”吴亘拱了拱手,从容而对,暗地里却是冲着水从月使了个眼色。 领头的那名青年大笑道:“你们可是从外面来大遗洲的?” “正是。”吴亘点点头。 “那就对了,抢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前些日子,长老传下话来,若是捉到外洲人族,奉正盟高价收购,女的比男的贵上三倍。今天真是好运道,竟然看到一个女的,这下发达了。”青年挥舞着手中的一根铁棒,眼睛不住往凤儿身上打量。 吴亘摇摇头,对方这活就做的不地道了,要么劫财,要么劫人,这又要财又要人的,岂不是坏了道上规矩。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34章 老乡见老乡 坞堡边,青年带领着十几人,迅速向吴亘等人包围过来。 “呆会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了对方性命。”吴亘吩咐了一声,拎起冬青鸟,掉头向远离坞堡的方向跑去。一行人跟着吴亘,匆匆而走,看起来颇为狼狈。 “别让他们跑了。”领头的青年大喊道,拎着手中的铁棍紧追不舍。其余的人也是呈扇形追了上来,还有人不时放箭,阻挡吴亘等人逃离。 吴亘边跑边向后打量,这些人虽然队形分散,但相互之间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并无人冒进,便于彼此支援呼应。果然,这不是一般的土匪,群战素养还是不错的。 眼珠一转,吴亘将冬青鸟扔给桥班,示意众人继续前逃,自已则掉头迎向那名处于凸前位置的青年。青年见吴亘一人返回,不惊反喜,怪叫着急奔几步向吴亘冲来。 二人迎头相撞,刀棍重重撞在一起。“哎呀。”一声惨叫,吴亘如同破布袋一般被对方的冲力撞的向后翻滚而去。落地后就地一个骨碌,卸去对方的劲力,起身掉头就逃,比方才跑的还快了许多。 好强的膂力,吴亘暗自吃惊,这持棍青年看着普通,一出手竟然有三境的实力。要是这坞堡中随便派出一个人都是这种身手,那自已几人也不用打了,赶紧逃命吧。 青年一击得手,见对方逃的更快了,不由心中大急。这要是让六人逃了,自已娶亲又得多耽搁多少年,才能换一个媳妇回来。 刚刚试水了一招,那个一脸无赖的家伙,实力其实一般,只是腿脚利索些。纵然对方剩下的人还可能有高手,可自已十几号人,还用得着怕对方吗。 寨子里长老教的那些阵型,那些合击的法子,是用来对付猛兽的,而不是眼前的这几只狐狸。 心下一定,青年加快了步子,渐渐的从扇面中冲了出来。如此一来,就好像拦水的堤坝,破开了一个口子。阵形显的不再那么完美,而且脱离了箭矢的保护。 两股尘烟在原野上升起,一大一小,如同两道前赴后继的浪潮。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浪潮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大。 吴亘看着身后的青年,估算着与后面大队人马的距离,忽然冲着宝象使了个眼色。 宝象心领神会,二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距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只有三十余步。 青年脸上露出兴奋的红色,对方终于力竭。这些外乡人,虽然有些功底,但哪里能与大遗洲这些与外族厮杀多年的人相比。 忽然,宝象和吴亘同时侧跃,向着奔跑的青年扑去。宝象的大斧向着对方的头砸下,吴亘则是斜斜的一个滑铲,在地上滑着向青年的下三路奔去。 青年并不惊慌,单手持棍斜撩,挡下了宝象的大斧。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力道之大,险些让宝象手中的大斧脱手飞去。毕竟才入了三境,拼实力,宝象与对手确实还有一些差距。忍下胸中恶心,不退反进,再度挥斧击下,为吴亘创造攻击的时机。ъiqugetv 青年眉头一皱,身体跃起,以避开地上的吴亘,长棍呼啸着砸向宝象。这个持斧的家伙还算有些力气,败了他,地上那只老鼠就好收拾了。 棍子眼见就要与宝象的大斧相交,忽然棍头猛的一沉,连对方的衣服也没挨上。青年一惊,地上的那个少年不知何故,眨眼间速度提了不少,竟然从后扯住了自已的双腿,用力向下拽去。 失了平衡的青年重重趴在地上,刚一落地,青年就地翻滚,准备利用绞力甩开对方的束缚。还没等发力,后背上重重落下一人,正是那个持斧的家伙,胖大的身子如巨石一般死死压住了自已。 眼见青年还想挣扎,吴亘一脸坏笑,双手用力分开青年的腿,一脚跺在了对方的胯下。也幸亏吴亘是想留下对方一条性命,要不然这一脚下去,即使不死,那以后这青年也别想再有人事。 啊青年一声惨呼,刚刚撑起的身子又重新趴了下去。水从月则是跃到三人身后,提防对方的箭矢攻击。 青年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巨大的疼痛加上羞耻感,眼睛变的通红。一声闷哼,其人身上的花纹扭动起来,隐隐发光。一道道红色的血气冲出身体,如毒蛇一样摇摆。 吴亘顿时感觉不对,青年的力气一下子大了几倍,身体变的坚硬如铁,自已竟然有控制不住对方双腿的架势。果然,宝象一时不察,被对方震的飞了出去。眼见青年就要起身,水从月冷哼一声,大戟重重砸在对方身上。 青年再度惨呼,身体被砸的陷入土中,只是头和脚还露在外面。刚想招呼后面的同伴放箭,旁边一把阔剑横空出现,重重打在脸颊上。 几颗牙齿从青年口中飞出,远远的落在草丛里。青年就是再厉害,被人连下黑手,迭遭重击,也是头一歪昏了过去。 齐合收好阔剑,与吴亘一起把青年拔了出来。水从月面色阴沉,退到了一旁警戒。按着以往的性子,这种无耻的打法自已是断不会参与的,可眼见对方人多,不速战速决恐有变故,只得违心相助。 吴亘勒住青年的脖子,瞅了一眼对方肿了半边的脸,心中感慨齐合的心狠手辣。就是这样一个方正隐忍的人也有自已的底线,自已的女人被人当面叫嚣着要抢走,是个男人都难以忍的下来。 将断刀抵在青年的脖子上,吴亘对着身后赶来的其他人大叫,“想要这个人死,就继续往前。” 那十几个人围拢了上来,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一幕。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让他们都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寨中五长老的独子就被人联手拿下。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当下的情形如何处置为好,可捉拿外乡人的丰厚回报又使他们不愿离开。 吴亘将断刀往前伸了伸,一缕鲜血从青年脖子上渗出,顺着刀刃落到了草地上,“退后,要不然我就斩了他。”这个青年能号令这么些人出来,可见在寨子中的地位不低,这也是吴亘想着率先擒下他的原因。 一个看起来年经稍大些的人走了出来,“放开呼勒,我们可以放你们走。要不然,呼勒死了,你们也跑不了。” 吴亘扑哧一笑,“放开他,我等岂有活路。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远道而来,也不想与你们弄成死仇。人我先带走,待我们安然脱身,自会将他留下。如何。” “不行。呼勒断不能让你们带走。”对方断然拒绝。 “唉。你看,这就陷入死局了,何必呢。这样,我们各让一步,让我的人先走,我一人留下。这样的话,你们既保下了这叫呼什么的性命,我一个人对你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怎样。”吴亘抓住呼勒的头发,将其人的头拎了起来,对向当面的这十几个人,用刀背轻轻的在其面颊上拍打。 吴亘的这个条件看起来倒也公平,这些人相互商量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 “你看这就对了嘛,咱都是讲道理的,打打杀杀那是野蛮人干的事。”吴亘笑着冲水从月等人使了下眼色。 水从月刚要上前劝阻,吴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已无妨。这还真不是吴亘逞能,方才的追击过程中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奔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自已若是使上神行术,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追的上。 既然如此,水从月等人也不拖泥带水,匆匆向着远处奔去。 吴亘盯着身后这十几人的动向,一边瞟着水从月等人。忽然有几个人从侧面绕出,向着水从月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站住。”吴亘大喝一声,笑眯眯道:“不讲信用是不,我啊,最恨人家骗我,看来你们是真不在乎这小子的性命。”说着,手腕一转,反持断刀,刀尖狠狠插入了身下青年的大腿。 青年被生生痛醒,抬头看到吴亘,刚想起身反抗,却被吴亘用刀柄重重击在太阳穴上,登时又昏了过去。 “一个个都不省心。”吴亘愤愤不平,用刀点指着对面的人,“你们尽可去追,去一个人我就剁下这小子的一个零碎,你们若是都去追了,这小子恐怕也就成了人彘。人彘懂不懂,就是胳膊腿什么全给断了,但凡是长在身子外的全给割了,一帮不读书的家伙。” 空气中宁静下来,对面的十几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惧意,就连试图追赶水从月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对面这个少年看着面容清秀,人畜无害,但说话做事如此残忍,让这些人不敢再贸然行事。 吴亘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欣赏着青年身上的花纹。花纹很漂亮,也很复杂。顺着线条而下,以吴亘这个二把刀的符道修为来看,这里大有玄机。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借助这些符文,增强力量,坚固人身,这倒也是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世人的奇人奇事甚多,若不是亲眼目睹,如何会信世间还有这么奇怪的修炼法门。除了太初石,这恐怕也是各洲各国派人到大遗洲的原因之一。有了这些修行法门,说不定能大大增强一国一宗的实力。 水从月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吴亘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倒是把对面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的人已经走远了,可以把呼勒交给我们了吧,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真要惹出祸事,你们六个人如何能逃出我们的追捕。”方才与吴亘对话的人再次开口。 吴亘耸耸肩,“放心,我可不像你们,以多欺少,不讲信用。人,我是肯定会还的。还之前,有几件事想打听一下。” “说。” “你们这些人来自哪里,可是自古就生活在大遗洲,为何有这种古怪的修炼方式。”吴亘指着青年身上的符文好奇问道。 “哼,修炼的事关系寨子隐秘,恕不能相告。不过,我们的来历吗,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据寨子中的老人说,我们也是来自外洲,祖上就如你们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离开大遗洲,便留了下来,一点点繁衍壮大,才有了当下的规模。”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苇原的我是一个小卒 御兽师? 第235章 打了儿子来了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36章 刀削面和饺子 山坳中,巨大的轰鸣声接二连三,那是水从月与中年男子的厮杀所引起。水从月今天弃了大戟,仅凭一双拳头,生生与对手对轰。 真的是对轰,两人都是刚猛的路子,都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拳势不快,却沉稳有力。 稳的像积年的铁匠,每一拳出手都如铁锤重重砸在顽铁之上。一簇簇暴裂开的血花,就如同打铁时的火星,四下飞舞,在清晨的曦光中熠熠生辉。 中年男人的拳很重,每一拳都好像能摧墙破石。男子的身体也很硬,硬的好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 每出一拳,水从月都要后退几步,而对方却只是身体晃动,二人的实力,高下立判。 在吴亘与瘦小男子打嘴仗的时候,水从月已与中年男子对轰了不下几十拳。 吴亘心里有些担忧,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忽然眼角有一道黑影闪过,心知不妙,仓促之间只得将刀横在身前。转头时,手中的刀已经不见。 那个瘦小的男子已经出现在十几步外,手中抓着吴亘的断刀,打量了半天,方才嗤笑道:「外洲人也这么寒酸了吗,一把砍柴刀都当宝一样带着。」 吴亘心中一凛,好快的速度,自已就是用上神行术也不一定能赶的上对方。而且那双铁爪如铁铸的一般,手指竟然没有被断刀割断,这又是什么怪异的本领。 作了个手势,吴亘示意众人小心,神行术催动,身体刚刚跃出,眼前一闪,一只铁爪已经钳住了自已的左胳膊,另一只则是狠狠插向自已的咽喉。 快,太快了,吴亘暗忖,昨日在坞堡前若是碰到这位,恐怕连逃跑都跑不过对方。太险了,大遗洲果然是奇人迭现,神异层出。 头一歪,避过了对手的一击,顺手抓住了对方的铁爪。手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血肉模糊。铁爪子的尖端锋利异常,可媲刀剑。 身体被对方一冲之下急速后退,重重的贴在了一处石壁上。抓着吴亘胳膊的铁爪松开,指向吴亘的面门。吴亘吓的头一缩,对方的铁爪抓在石壁上,竟然直接掏了一个大洞。 敢下死手,吴亘有些怒了,身子一窜,手腕一转,将对方的右臂夹在了自已的左腋下,头重重的撞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痛痛痛,吴亘疼的涕泪俱下,这男人的面门硬的像块石头,一击之下竟分毫未伤。 「呵呵,小子,爷爷全身俱有铭纹,坚硬如铁,随心而动,你又能奈我何。」瘦小男子冷笑连连,刚想抽出手,可却被吴亘死死的夹住。 「弄他。」吴亘大喝一声。 一道亮光闪过,穿透了男子的一只胳膊,桥班手持蛇雕,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把大斧飞起,重重砸在了男子的腿上。斧刃切开坚硬的皮肤,深深切入肉中。宝象费力拔出,又狠狠的砸了下去。 一柄宝剑掠过,刺入了男子的另一只胳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悬翦剑果然锋利,齐合顺势一搅,男子的胳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男子错愕的看着吴亘,顺着吴亘的身体软软瘫下。转眼之间,身上多处受创,已然失了再战之力。「你们,你们竟然群攻,好不要脸。」男子咬牙切齿,面有不甘。 吴亘擦了擦手上的血,如看傻子一样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男人,「你啊,真像两头猪,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生死厮杀,难不成还要来个一对一堂堂之战。看来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脑袋都呆坏了。齐合,把剑拿过来。」 齐合将手中的剑递与吴亘,后者踩住瘦小男子的胳膊,剑尖钉入对方的手背,「狗一样的东西,也敢伤我。」 宝象阴恻恻走了过来,冷笑着拍打着男子的脸,「这脸挺厚的嘛,来来来,正好给小爷磨磨斧子。」说 着骑在对方身上,竟然真的用脸磨起斧刃来。 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伤势,吴亘取出蛇雕,向仍在打斗的水从月二人走去。 此时的水从月不可谓不凄惨,身上硕大的拳印一个接着一个,鲜血渗出衣服,如汗水般滴落于地。看到吴亘过来,水从月大喝道,「吴亘,不要插手。」 吴亘一愣,这水从月哪都好,就是死犟死犟的,一点都不懂变通。这么多人,玩也能玩死对手,何必搞的自已如此恓惶。可又不好驳了其面子,只得悻悻然走向山坳口,以防止对方逃跑。 山坳口,三只黑狼已经被凤儿全部杀死,皮毛斑驳,肉被烤炙的香味传出老远。 看到自家兄弟被人拿下,中年男子其实心中已有些慌了。这些人手段古怪,行事阴险,有心想逃离,可对面这个疯子不要命的缠着自已,这么癫狂的对手还是第一次碰到。 自已的修为虽然高过对方,可也不是两三下就能拿下,更为奇怪的是,对方虽然受了这么多的伤,气势不减反涨,力量越来越大,磅礴的血气几欲透体而出。 作为武夫,如何不知道对方是借已之力磨砺自身,而且看其情形,再打下去说不得对方就可能突破,到那时,几人联手之下,自已哪里能逃的走。 中年男子眼角瞟了瞟山坳的方向,一拳轰出,击退了水从月几步,自已却是猛的向一侧山坡冲去。 男子的身形很快,可再快能快得过光吗。一道亮光过后,男子头顶的羽毛头饰崩落于空中,化成一片片火光飘飘洒洒落于地上。 重新掉落于地,看着山坳口那个正摆弄着能射出光的法器,一脸贱兮兮的少年,男子不由恨的牙根痒痒。这小子属于蔫坏的那种,看那架势,只要自已敢逃,那光就会射在自已身上。方才自家兄弟的惨状看的清楚,这个不起眼的法器,威能却是不小,虽然不能一击致命,但却足以让自已受伤。 一旁的水从月已经再次攻了上来,男子只得又重新应战。一边抵挡对方疯狂的攻击,一边还得留心其他人的动向。到了此时,男子着实有些后悔了,悔不该如此托大,仅兄弟二人到此。 由于需要分心应对其他几人,中年男子的攻势渐缓,水从月却是越战越勇,渐渐与对方打了个平手。此时,宝象、桥班等几人也围拢了过来,分别站在了不同方位,正好挡住了男子逃跑的路线。 怎么办,男子的额头渗出汗珠,眼角一瞟,发现山坳口的那个家伙弃了手中的法器,反而是摘下了一张大弓。少年冲着自已嘿嘿一乐,弓如满月,一根红白相间的箭矢在弓上出现,瞄向了自已。 一时间,男子心头警兆大作,这箭矢比方才的法器还要厉害,绝对可以重伤自已,甚至取了性命。中年男子终于有些惊慌了,身体移动的越发快速,试图挪移到水从月的身后,以避开箭矢的攻击。 这么一来,破绽难免就多了些。水从月瞅准机会,拳意陡涨,浑身的血气如沸水蒸腾,身体四周有一圈红色的光晕闪烁。诡异的红光、飞舞的长发、勃勃的杀气,让整个人如同神魔。 咚的一声,水从月的拳重重砸在男子的肋下。虽然中年男体身体坚固如铁,但也不能做到通体如一,有些部位的防护还是弱了些。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中年男子被打的直直射入土中,地上出现一个大坑。水从月立于坑边,却并不追击,冷冷扫视着坑中的动静。 忽然,一个身影从土中射出,中年男子跃到十几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左手捂着自已的肋下,面容有些扭曲。 「再战。」水从月大声喝道。 中年男子气的脸色发白,指着远处正百无聊赖靠着山石的吴亘,「如此卑鄙小人,背地里偷施暗箭,有这么不讲道 义的打法吗。」 吴亘一摊手,震天弓上的箭矢早已消失不见,一脸无辜道:「喂喂喂,我什么时候放暗箭了,打不过别人就给自已找理由,你丢不丢人啊。」 男子冷哼一声,起身向水从月冲去,刚跑几步却是突然转向,直奔一旁正站着的凤儿。要说他的选择也不能说错,这一行人里就这么一个女人,正常来说也是最弱的一环。可没想到,这几人里还就凤儿境界最高,想捏软柿子的却碰上了硬茬。 刚奔到凤儿身前,一个磨盘大的火球扑面而来,正好砸在男子身上,生生的将其人砸了回来。火焰炽热,身上衣服已无一处完好,就连一身黄铜色的坚硬皮肤也被烧黑了几处。 宝象吹了声口哨,大声揶揄,「原来是个伪君子,假正经,打不过男人就打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齐合,这都能忍,削他。」 齐合用手中阔剑拍着手心,冷冷看向中年男子,一步步向前逼近。 慌乱之下,中年男子又向他处奔去,可此时水从月已经追了过来,一拳又将男子打回了场中。 这人心气一失,再好的修为也难以发挥。中年男子乱了阵脚,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很快就被水从月压制,在连遭几次重拳后,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已是失了战力。 吴亘晃晃悠悠来到男子身前,刚要开口,却是被水从月瞪了一眼,几步走到一侧坡上,闭目调息起来。吴亘知道水从月是责怪自已那些花招,心里抱怨,打什么公平之战嘛,现在赢了不是很好吗。 天色已经大亮,日头从山坡上洒下,草木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宝象等人脸上俱是带着喜色,将两名男子牢牢的捆绑好扔在地上。 「啧啧啧,两位,老话说的好,吃亏是福。昨日小辈们受点罪忍忍也就罢了,偏偏大晚上跑这么远过来寻晦气。值得吗。」吴亘蹲在两人身前,刀背轻轻拍着二人的脸。 瘦小男子恨恨道:「外洲人,别嚣张,要不是那些肮臜手段,我们岂会落败。你们的实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若不然我家寨中地牢里,也不会关着你们外洲人了。」 「嗬,还嘴硬。」吴亘一屁股坐在瘦小男子身上,「宝象,我正发愁呢,你说给他们吃刀削面好还是饺子好。」 宝象眼睛一亮,「这有什么说法呢。」 吴亘摩挲着下巴,「刀削面吗,就是把这两人给一刀刀剐了。饺子吗,就是找个坑埋了。」 宝象一拍大腿,「嗐,这有啥愁的,一个刀削一个饺子,全了。」 第237章 未经人苦 莫劝人善 吴亘蹲在一个刚挖出的大坑前,比划了一下,看看身旁被牢牢绑着、身上血迹斑斑的瘦小男子,对坑中的宝象说道:「再挖的深一些,像他这样的高手,会闭息之法,埋在土中一时半会不会被憋死。埋的浅了,恐怕会一点点自已再挖出来。」 宝象甩了一把手上的烂泥,不禁有些抱怨,「早知道不选饺子了,费力费事,还不如一刀砍了了事。」 桥班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开口,「我说,若想防止他从土中逃出,我倒是有个法子。」 吴亘和宝象都是精神一振,「什么法子。」 桥班想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可以找山上坚硬木材,做一个人形棺材,棺材内壁镶嵌上尖刺,然后把人放入其中,再把棺材牢牢钉上。这样的话,他只要在其中挣扎,就会被尖刺所伤,一点点失血而死。」 吴亘想了想,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法子倒是个好法子,可这人身上如此坚硬,这尖刺哪里刺的动。」 「无妨的。」桥班赶紧解释,「一来呢,此人身子如此坚硬,肯定是用了某种秘法。既然是秘法,肯定对身体消耗很大,我不相信他能一直保持。 二来呢,只是身子坚硬罢了,体中脏器还是柔软的。可以寻一些毒虫老鼠之类的,一起放于棺中。这些鼠虫饥饿之下,就会寻找食物。虽然身体坚硬难以啃动,但人身自有七窍,这些地方还是可以钻进去的。等这些饥饿的鼠虫之辈钻入体内,啃噬血肉的同时,他的秘法也会被破。」 吴亘和宝象相互对视一眼,只觉着身上冷飕飕的,如有万千虫蚁乱爬,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冲着桥班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平日里见你温文尔雅,没想到竟有这么歹毒的法门,够狠,佩服。」 从坑中一跃而起,宝象拎着斧子就要上山,「我去多砍两棵树下来,干脆这两人都包饺子吧,这个法子好。」 桥班也是一脸兴奋,跑到吴亘身前,「我去挖些虫蚁之类,还请宝象若是见到野蜂,务必带一些蜂蜜回来。将蜂蜜涂在这两人七窍之上,虫蚁入体就会更快些。」 吴亘吓的往后跳了一步,「大哥,你尽管去,往后咱俩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挨的近了我总觉着有些瘆人。」 坐在远处的水从月目露不忍,刚想开口,却见吴亘悄悄朝自已摆了摆手,方才作罢不语。 山里不缺的就是这些蛇虫蚁鼠之类,很快桥班就用衣服包裹了一堆过来,往地上一放,密密麻麻的虫蚁四下乱爬,让人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瘦小男子一脸惊慌之色,口中怪叫,拼命挪动身体,好避开那些虫蚁。就连那名看起来颇为沉稳的中年男子,也是咽了不少口水。 在咬死了几只爬到嘴边的蚂蚁后,瘦小男子终于崩溃,涕泪交流,连连祈求,「诸位大人,小的实在是鬼迷了心窍,方才冒犯了几位大人。只要饶了我这条狗命,大人要什么都可以。」 吴亘摆了摆手指,「那怎么成,放了你二人的性命,万一回头再带人过来追杀乍办。虽然小爷几个并不怕,但这一拨又一拨的,不是烦人吗。」 「不不不,大人敬请放心,我哥是寨中五长老,还是能说上些话的。只要放了我们,断不会再烦扰几位大人。」说着扭头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子,「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要我们兄弟俩今天都死在这吗。我们死了倒不打紧,寨子中少了你这个战力,再遇上其他寨子的人劫掠,如何能够打的过。」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面色灰暗,无奈道:「诸位请放心,只要放了我们,鄙寨定不会再打扰几位,我可以作保。」 「那你家儿子被打的事」吴亘有些迟疑。 「大人放心,那是那个混蛋自已摔的,与诸位绝不相干。」 中年男子既然已经服软,倒是干脆放下了那点矜持。 「嗯,两位果然是识时务的。还有一件事,方才你们说寨子中捉了一个外洲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吴亘接着问道。 「那个人长了一脸胡子,三四十岁,据说叫什么铁言?」瘦小男子赶紧抢答,谄笑道:「大人莫非与此人认识,放心,此人在寨子中只是被囚禁了起来,并未受多少苦。」 吴亘赶紧追问,「可认识一个叫叶子明的人,此人应是与这叫什么铁言的同行。」当初宝象捡到凤溪剑时,吴亘便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与叶子明交情并不是很深,但相识一场若是能救还是要救上一救的。 瘦小男子一脸疑惑,「并没有听说过此人,寨子中只捉了这一个。原本看其身手不错,若是能磨服其性子,便留在寨中做个护卫。若是桀骜不驯,便拉到市集上卖了了事,还能换一笔财货。」 吴亘闻言不免有些失望,难不成叶子明已经遭遇不测。正在此时,那名中年男子不确定的开口道:「前些日子倒是听说,盟中护卫捉了一个外洲人,过两天准备在市集上拍卖,不知是不是大人口中的叶子明。」 闻听还有外洲人被捉,躲在山坳外刚回来的宝象大怒,「你们也是人族,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家人。」 听了宝象的指责,中年男子一声长叹,「一言难尽啊。」向几人介绍了当下大遗洲人族的一些情况。 大遗洲这些人族都是从外洲到此定居,由于属于外来户,便与当地土著有了不少摩擦。其实大遗洲也有原生的人族,如命族,厉族之类,但与洲外人族相比,无论习性、风俗等都相差很多,对这些外来的人族并不认同。 进入大遗洲的人本就数量较少,而且彼此并不相识,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多被其他种族所欺负,颠沛流离,分散于各地,只能依附于其他大族。 后来,不堪欺压的一些人族便逃到远离其他大族的地方,渐渐的聚集成寨,形成一个个部落类的存在。生存于这些荒芜之地,本就资源匮乏,部落之间便会有一些战争,相互掠夺资源人口,时间长了便形成了抢人的传统。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因为每个部落都比较小,时间长了连保证繁衍的人都凑不齐。于是部落之间便有了联盟之类的存在,用于调节各部落矛盾,禁止盟中成员相互攻杀。但这种掠夺人口的事却已成了习惯,联盟之间不时也会爆发冲突,战俘便统一在市集上公开买卖。 至于这些外洲人,由于不属于哪个联盟,少了联盟大战的风险,便成了打劫的香饽饽。即使不卖给其他部落,留在本部落也是好的,能多一个就是一份力量,所以中年男子的寨子才不会舍得杀死那个叫什么铁言的。 这些人的寨子立在此处,也是有说法的。由于临近浮玉山,一般大遗洲其他异族都不敢到此作乱,相对来说安全些。而且归真者一般少干涉外界事务,对这些人定居在周边也听之任之,只要不打扰浮玉山就成。 让吴亘感兴趣的是这些人身上的花纹,这两人也含糊说了些,毕竟是人家的看家本领。原来这些花纹称为铭纹,乃是一种特殊的符箓,只不过这符箓是纹在了人身之上而已。初阶些的,铭纹镂刻于肤上。修为高深些的,则是刻于骨殖上。 每种铭纹都有不同的功效,有固体的,有增大力量的,有加快速度的,有化为兵器的,不一而足。每种铭纹都需要意念沟通,血气催动,随着修炼时间的增长,威能也会越来越大。 不过倒不是每个人身上都可以附上铭文,这里面也有资质一说。这一点吴亘倒是可以理解,在大遗洲外,也并不是哪个人都可以画出符箓,能使用符箓的毕竟是少数,就连一个血灵符都耗费了吴亘多少心血方才告成。 所以,这些 能在身上刻上铭纹的,都是本寨子中的天才,是要重点培养的。每个人身上所能承载的铭纹有限,一般的只能刻上一种,资质好些的也就两三种。再多了,铭纹便会过多耗费人的血气,把人活活给吸干。 而且更厉害的是,镂刻有不同铭纹的人,可以铭纹为媒,相互组合,组成一个大阵。这种组合后的大阵所发挥出的力量,极为惊人,有的甚至可以跨越两个境界作战。 中年男子就曾骄傲的述说了这么一件事,奉正盟中护卫曾结成十六人大阵,挡下他族百余人的进攻,只不过,这十六人最后也气血耗尽而死。因为大阵一旦发动,在铭纹的勾连下,只要不停下,就会源源不断汲取每个人的精气、生命,而且这种索取不是以最弱那个人的承受能力为标准,而是以最强那个人的需求来衡量。所以,弱者入阵,往往最先死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遗洲人族稀少,只能以这种小规模的群战应敌,而且即使要死,也要弱者先死,活下来的强者才能更好保护族群。做法是残酷的,但也是无奈的,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听完两人的介绍,吴亘等人也是唏嘘不已,对于这些大遗洲人族的做法也多了些理解。正所谓未经人苦,莫劝人善,断不能只从自已的立场出发,来评点他人做法。 「为什么不趁着大遗洲开放,带领族人离开此地,返回各自故土呢。」齐合有些不理解,自已可以进来,这些人又不是没有机会离开,怎的就没有人动念呢。 中年男人示意吴亘给自已受伤较重的弟弟送点水,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苦笑问道,「诸位,你们可曾愿意留在此地。」 齐合一时语噎,要是愿意留下来,何必与这二位打生打死呢。 中年男人笑着摇头,「你看,诸位也不想留在此地。想我族人,业已在大遗洲生活了几代甚至十几代,又怎愿意离开。况且,真回去了,外面的人会接纳我们,允许与你们争夺良田、美舍吗? 我听说你们连守卫边陲、死伤惨重的戍徒都不相容,又怎会容的下我等。离乡三代,即是路人,重逢不斗已是万幸。」 众人一时默然,中年男子所言甚是。真要离开此地回到故土,好一些的被打散于各地,运气不佳的说不定就要被同为人族的袍泽给害了。 人性使然,利已罢了。 第238章 两狐狸各自肚肠 「几位,我和大哥已经答应,事后绝不再打扰各位大人,是不是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山坳中,看到气氛缓和,喝了几口水缓过来的瘦小男子恳求道。 「可以,但是要将你们羁押的外洲人赎出来,才好放二位离去。」吴亘提出了自已的条件,不管被捉的那个人是否相识,但抛家舍业来到大遗洲,却要终身羁于此地,不免残酷了些。 中年男子想了想,「可以,不妨先放我弟弟回去,与寨子中其他长老讲清缘由,免得再起风波。你们看如何。」说着抬起头直直盯着吴亘,神色坚定。 吴亘笑容满面,「呼长老对自家弟弟倒是颇为关心的嘛,可以派一个人回去,但不是你弟弟,而是你。」说着下颌微微抬起,亦是盯着中年男子。 二人相视良久,中年男子方才颓然低下了头,「好,我答应。」 「哥」地上的瘦小男子面色惊恐,失声惊呼。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中年男子安慰了一下自家弟弟,转头道:「这位公子,在什么地方换人。」 「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若是商谈好了,到此寻我即可。我自会将换人地点相告。另外,来的时候,别太多人,我会害怕的,一害怕就管不住自已手中的刀。」吴亘站了起来,示意宝象将瘦小男子拖走。 「你们得保证我弟弟的性命安全。」中年男子大声道。 吴亘挥刀斩断其身上的绳索,「放心,杀了他又换不来一文钱,这种亏本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中年男子冷笑道:「这么轻易就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暴起发难。虽然我受伤颇重,但若是拼着再受些伤,擒下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亘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人烦不烦哪,大清早的打扰我们睡觉,放你走还啰啰嗦嗦。你回头看看。」 中年男子回头一看,桥班正举着蛇雕瞄着自已的后背。而让自已心悸的大弓,已到了方才与自已厮杀那人的手里。还有那放火的女子,此时掌心正掂着一个火球玩耍。 「能不能拿下我两说,但只要你敢有异动,不说当场死在这里,恐怕也得丢了半条命。」吴亘不屑的摆摆手,「快去与你那寨子中的长老商谈吧,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在此。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后我要得到消息,否则你那弟弟,哼哼。另外,别想着再派什么狼跟踪我们的行踪,否则视为你们不同意换人。」 「好,我这就走。」中年男子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掉头就往外走去。 看着其人远去的背影,宝象有些疑惑道:「吴亘,为什么要放他走,而不是他弟弟,明显他武力更高,更难以对付。」 吴亘抿了抿自已的嘴唇,冲着凤儿道:「凤儿,你来说。」 凤儿嗤笑一声,「这个男人武力更高,但也更不好掌控,其人心智沉稳,若是一不小心被他瞅着机会跑了,或是宁死不从怎么办。而且,他是寨子中的五长老,说话更有份量。 若是派他弟弟回去,以其在寨子中的分量,说不得人家会倾寨而出,缉拿我们几个呢。就是顺利把人换了,过后他在受辱之下,会不会一直带人追杀我们呢。最重要是的人,这个人颇重亲情,只要他弟弟在我们手里,便断然不会为难我们。」 听了凤儿一番解释,众人皆是恍然,不由对吴亘的心思缜密佩服不已。 吴亘微微一笑,表面谦和,内心却是愕然,自已有想这么多吗。自已不过想的就是,这个瘦小男子的铭纹明显是增速的,而中年男人则是固体。万一交涉失败自已要逃,跑不过对方怎么办。 吴亘让其余五人带着俘虏去往他处隐蔽,自已则是留在山坳中,一边烤着狼肉,一边 等待男子的回信。方才询问了一下瘦小男子,他哥哥名叫呼岩,而他则是叫呼木,也不知道这叫呼岩的回去怎么和其他人商量。 临近天暮的时候,吴亘正躺在一块石头上小寐,从远处来了四个人。这些人走路时故意发出不小的声响,以避免吴亘误判。 从石头上坐起,吴亘单腿蜷起,拍着刀鞘打量着几人。除了浑身缠着白布的呼岩外,还有一名老者,头上缠绕着乱七八糟的小辫子。另有一人身形瘦长,身着一身黑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吴亘。 三人押着一名大汉,此人满脸虬髯,一张生铁般黝黑脸皮,浓眉大眼,肌肉虬结。只是估计被关了多日,神情有些憔悴。 对上了,正是与叶子明同队的那个人。吴亘从石头上跳下,点了点头,「来的挺快的嘛,倒也守信。」 「我弟弟呢。」呼岩直截了当开口,「人我已经带来了,把我弟弟交出来吧。」 吴亘轻佻的摆了摆手,「不急,既然我一个人在此,你弟弟当然是被转移到了他处。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得不防范些。对了,我得问一下这位好汉的名字。」 「喂,这位好汉,可否报上你的姓名。」吴亘冲着络腮胡子大汉叫道。 「在下宋铁言,北戎人氏。」汉子报上了自家姓名和来历。 「很好,可识的这把剑。」吴亘取出了凤溪剑,在面前晃了晃。 汉子神色有些疑惑,思索片刻才答道:「这倒好像是叶子明的佩剑,不过在一起的时候倒也未太在意。」 吴亘点了点头,对呼岩道,「走吧,去换你那弟弟。」说着跳下了石头。 呼岩边走边嗤笑道,「你倒是好大胆,敢一个人留在此地。就不怕我们把你擒下,逼迫你的同伙出来。」 吴亘不由失笑,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慵懒模样,「就不要如此作态了,我既然敢留在此地,就有走的法子。走吧,我带你们去换人。」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那两位是寨子中的高手吧,你们几个离我远些,我这人胆小。」 呼岩冷哼一声,却是与吴亘拉开了些距离,不远不近缀在其人身后。 等吴亘走后不久,又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跟了过来,看其服饰应也是寨子里的人。等这几人消失后,齐合从一处隐蔽的草丛中站了起来,脸色冷峻,取出震天弓,对着吴亘离去的方向射了一箭。 红色的箭矢在天空炸响,如同巨大的烟花。吴亘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睛笑嘻嘻道:「呼长老,做事不地道啊,还派了人偷偷跟在后面,看来今天这买卖要黄啊。」 呼岩脸色一变,转身看向身旁的老者和黑衣人,「是谁干的。」 黑衣人尴尬的笑笑,「五长老,我不是担心不敌对方吗,所以叫了几个人助阵。」 「叫他们回去。」呼岩面色铁青,「我们是去换人,不是去杀人。」 「好好好,我这就去。」黑衣人连连答应,身形一晃,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此事我并不知情,还请见谅。」呼岩对着吴亘施了一礼,「放心,我已派人遣他们回去。」 吴亘脸色一变,严肃道:「此事可一不可有二,再让我发现你们使什么手段,你就给弟弟收尸吧。」 呼岩与老者对视一眼,面色皆是有些难看,只得默默点头。 几人继续前行,很快黑衣人又重新出现,对着呼岩点了点头。呼岩哼了一声,大声道:「外洲人,人已经撤走了,还请放心,勿伤了我弟弟性命。」 吴亘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已经知道了。没有箭矢再次射出,说明那些人真的退走了。 匆匆行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如馒头般的山峰, 吴亘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宝象从山的某一处钻了出来,招手示意。 吴亘点了点头,顺着宝象的方向走去。这里有一道极窄的峡谷,窄的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抬头望去,晚霞如缎,好似一条蜿蜒的女子腰带。 「走吧,几位。」吴亘招呼着有些犹豫的几人,「放心,我不会像你们那般无耻。」说着跟着宝象带头走了进去。 顺着峡谷前行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山谷,谷中散落着周边风化崩落的石头。从空中看下去,这个山谷倒像是个葫芦,而那窄窄的峡谷就是葫芦的嘴。 水从月押着倒在地上的呼木,正在等候几人的到来。至于桥班和凤儿,则不知隐匿在了何处。 吴亘走到水从月面前,互相点了点头,转身朝呼岩喊道:「怎么样,五长老,这下子可是放心了吧,你弟弟完好无损。」 呼岩招呼了呼木一声,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呼岩点点头,「外洲人,现在可以换人了吧。」 「可以。」吴亘一把拎起呼木,拍拍其人的脸,「去吧,到你家哥哥那边,走慢点,否则」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大弓。 「大人放心,小人是断不会耍花招的。」呼木点头哈腰,连连答应,只是转头间,眼底却是有一丝寒光闪过。 对面的宋铁言也是被呼岩推出,向着吴亘的方向走来。 二人皆是缓步前行,等走到中间位置、交错而过的时候,呼木忽然大步狂奔。与此同时,宋铁言竟然也掉头,跟着呼木奔回呼岩身边。 呼岩上前一大步,将奔跑的呼木护在身后,缓缓退回到老者和黑衣人身边。 看着一脸惊愕的吴亘,呼岩哈哈大笑,「外乡人,你们要交换的人不愿随你离开,这下子不能怪我不守信用了吧。」 吴亘疑惑的看了一眼宋铁言,「你们可是对他施了什么手段。」 那名一直不吭声的老者磔磔笑道:「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胆子不小,到大遗洲还敢如此放肆。不错,此人老头子给施了迷术,真以为我们会随意放走他,这要卖到盟中,得换多少钱财。」 呼岩一副志得意满模样,「我已按你们的要求履约,本来还想偷偷带几个人,把你们几个一同拿下。不想你这个小狐狸如此谨慎,竟然还安排了人放哨。小子,这竹篮打水的味道如何。」 吴亘扑哧笑道:「没想到呼岩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肚子里藏着这么多鬼蜮伎俩,老狐狸。算了,看来我们还都想到一块去了。呼木,你是愿意留在那边,还是回到我这里。」 呼木脸色煞白,左看右看,抓着呼岩的胳膊焦急道:「哥哥救我。」 第239章 咱上头有人 「大哥,他们给我服了毒药,若是不放了这个宋铁言,就不把解药给我。」呼木脸色惨白,一来是受伤的缘故,二来是生怕自家哥哥不肯放了宋铁言,把自已搭了进去。 「你,你怎么不早说。」呼岩有些气急败坏,自已费了这么多心思,本以为坑了这些外洲人一把,没想到仍是被对方摆了一道。自家弟弟此时已经脱脸,应该不是撒谎。 转头怒视吴亘,「外洲人,我劝你们早些交出解药,要不然,不仅是此人无法离开,就连你们也得被拿下。」说着指了指身侧低头不语的宋铁言。 「我怕你啊,耍这些小伎俩,你还嫩的很。看你也是年纪不小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要不把我的借给你。还有旁边那个老树皮,对对,说的就是你。」吴亘如泼妇般单手叉腰,指着那名老者,「多大岁数了,还弄个满头辫子,男不男,女不女,恐怕再过两天就是人不人,鬼不鬼,赶紧把棺材准备好吧,省的身上流脓把自已给淹死。」 「呼岩,你让开,我要收了这坏坯的狗命。」老者气的面皮直抖,一把推开呼岩,走到了前面,「小子,别狂,真以为我们没有后手吗。原本看你细皮嫩肉,还想着卖个好价钱呢。现在老头子改主意了,呆会把你擒下,再拴在我门前,天天当狗使唤。」 「老家伙,拜托别在我眼前晃了,吓人。这么复杂的五官,也掩饰不了你卑贱的秉性。看你模样,铁定是八字缺水,命里缺爱。 在那破寨子里,是不是孤单的很。放心,小爷家隔壁有只狗,哪天把它抱来跟你生一窝,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吴亘好不容易碰上个对手,一时之间把在大风寨打小学来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子,找死。」老者一脸阴沉,向前走了几步,手中黑黝黝的狼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戳,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其动作,以杖尖为中心,钻出了无数条黑线。黑线如蛇般向四周蔓延,迅速布满了整座山谷。 任谁也知道,这种诡谲的场面肯定暗伏杀机,吴亘拉着水从月向着一侧的山壁奔去,试图逃离黑线的范围。 刚跑了几步,水从月便停下了脚步,面色狰狞,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吴亘一愣,忽然觉着自已的身体也开始变的僵硬,原本并无实质、如死蛇一般伏于地上的黑线从脚边爬了上来。 黑线绕过吴亘的腿,渐至腰间,最终缠绕在了脖颈之上。一根根的黑线绞在一起,变成粗大的绞索。 吴亘的身体被拉了起来,脚渐渐离开了地面。双手死死扯着脖子上的黑色绞索,舌头伸出,嘴拼命张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竭力吸取着空气。 地上的黑线聚集于一起,形成一朵黑色的花,托着老者来到了吴亘的面前,「小子,味道如何,还狂不狂了。跪下来说三声自已是狗,我就放了你。要不然,这些怨编入了神魂,那滋味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者磔磔笑着,声音好似冬日夜枭。 吴亘咧开嘴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是读书人,向来不骂人的,今天也一样。每次都把茅厕打扫的这么干净,也真难为你了。但请拜托以后你吃完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话,恶心。」 老者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一心向死了。罢了,就少卖一份钱吧。」说着左手掌心向上,缓缓抬起。吴亘脖颈上的黑线也蠕动着向上蔓延,渐渐覆盖了整张脸。 「祭师,能不能暂且不要杀那小子,我弟弟的解药还要逼其交出。」呼岩在远处喊道。这次之所以敢三人出来交涉,正是由于祭师一同随行。 祭师手段神鬼莫测,在寨子里可是无人敢惹的角色,没想到接二连三被眼前这个少年羞辱。呼岩真怕祭师一怒之下,将这讨人厌的小子给杀死。 老者冷冷笑道,「不用担 心,呆会我自会拷问他的神魂,什么秘密不会说出。现在吗,先把他的舌头割下,这张臭嘴太让人讨厌了。」说着从身上抖抖索索摸出一把小刀,向吴亘的舌头刺去。 吴亘此时吓的脸色发白,想着出手却是做不出一丝动作。神魂空间中,一张黑色的大网罩于神魂之上,身体与神魂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巫漪,你的人在你的地盘上被人打了,你也不管管。」吴亘一边召唤红绳,一边嘶哑着喊道。这些人族既然庇佑在归真者的翼下,那此地应该也是他们的地盘才是,这才是吴亘一直作死的真正倚仗。 一抹红绳在吴亘的左手腕上显现,强大的威压在谷中出现,山谷中原本喧嚣的虫语渐隐,飘摇的野草也悄悄匍匐低头。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下,伸手一抹,老者的眼睛越来越大,手中的刀当啷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原本温煦的谷中凭空风雪大作,飞雪纷纷扬扬落下。雪杀万物,自然也包括地上的黑线。很快谷中便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方才还骄纵无比的黑线纷纷消失。 风雪中,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身影看起来很小,好似在走向遥远的雪原。忽然,身影停在了原地,转头向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漠然,全然不似人类。 老者和呼岩等人如遭重击,身体筛糠般抖动。吴亘身上的黑线纷纷逃窜,转而爬到了老者身上。黑线紧紧缠裹着老者,越来越紧,很快将其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原本瘦小的身形更加缩小了一圈。 老者在地上惨呼连连,来回打滚,「归真者大人,小的该死,冒犯了大人神威,还请大人看在多年恭顺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吧。」 吴亘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手中的雪,慢悠悠来到了老者身前,狠狠踢了两脚,「呦,方才谁那么横来着。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咱上头有人。」说着指了指天空。 风雪中的人影若有若无的轻哼了一声,转头继续向远处走去。 诶呦,吴亘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摸了摸肿了一个大包的后脑勺,跳起来破口大骂,「谁,谁干的。」 风雪中的人影滞了一滞,吴亘脸色顿变,赶紧赔笑,「打的好打的好,当头棒喝,点醒梦中人。」扶起地上的水从月,换了一副乖巧模样。 很快,谷中风雪渐逝,覆了一地的雪花也同时不见,就好像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众人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吴亘抬起自已的左手腕,红绳业已不见。长嘘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这红绳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呼岩紧走几步过来,吴亘吓的刚举起手中断刀,却见其人扑通跪倒在地,「不想公子竟然能召来归真者大人,实在是瞎了狗眼,还请小哥慈悲,饶恕我等不敬之罪。」那名黑衣人和老者也来到近前,跪下连连磕头。 没想到归真者在这些人中竟有如此威名,吴亘只得伸手扶起呼岩,「若不是你等贪财,何至引来如此祸事。罢了,我倒是可以不计较,但归真者大人这边吗」说着伸出自已受伤的手,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明白,小的弟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伤了小哥。还请纡尊降贵到鄙寨小坐,定有厚礼奉上。」呼岩能做到五长老,眼力见还是有的。 吴亘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从对方诚惶诚恐的情形来看,应是不敢再对自已几人下手。正好也到寨子中休整几日,顺便看看大遗洲人族的现状。 就这样,在呼岩等人的陪同下,吴亘一行人前往坞堡。路上时,吴亘偷偷询问呼岩,为何如此忌惮归真者。 呼岩苦笑摇头,「吴小哥,你们来大遗洲时日不长,不知道归真者的威名。归真者在整个大遗洲,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别看人数极少,而且多隐于雪山,常年不行走于世 间。但一旦有人敢于招惹,那必招来酷烈报复。 曾有一个兽族,足有上万人,战力强悍,自恃武力四下欺凌各族。结果有一次冒犯了一名行走于世间的归真者,一夜之间,全族癫狂发疯,相互厮杀。族人从上到下,无一幸免,就此绝灭。 而且归真者连残魂也未放过,施了莫大法力,将该族残魂拘于原地,每日业火焚烧。一到夜间,该族领地就有惨嚎声传出,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直至所有残魂彻底湮灭方才罢手。 你说,这样的存在,可是我们敢惹的。况且,我们大遗洲人族本就势弱,还要仰仗其威名才能在此生存,如何敢恶了这些大人。」 吴亘一听,不由暗自庆幸,没想到归真者是这么恐怖的存在。自已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在浮玉山上溜了一圈竟然安全无恙的活了下来。 自称叫呼布的祭师也插话道:「在浮玉山周围千里之内,只要族中供奉灵居图腾,自会得归真者大人庇佑,所以人族才会在此一点点繁衍壮大。能成为归真者大人的奴仆,那是各个寨子梦寐以求的事情。若是族中能有一两个人上了浮玉山得了永生,那才是天大的幸事。」 宝象等人纷纷转头看向吴亘,眼前这位可是将这所谓的幸事给生生推托了。 等一行人到了坞堡,已是后半夜时分,本应是夜深人静的光景。可坞堡大门敞开,火把熊熊,得到消息的寨民,早已分成两排,恭恭敬敬迎接吴亘等人的到来。 领头的是一名长者,白发白须白袍,见到呼岩和祭祀陪着吴亘等人过来,赶紧带着十几个人迎了上来。 经呼岩介绍,方知这是寨子中的大长老冯清。能得大长老深夜亲自相迎,吴亘等人怨气稍去,客客气气施礼。 进了坞堡,内中布置并不是很规整,四下都是圆形屋顶的石屋,道路曲曲折折,想来也是为了防御敌人入袭,专门布设成如此模样。 一行人并未在此停留,而是直接往坞堡围着的那座小山而去。一直到了山腰处一座高大的二层小楼前方才停下。此处小楼与其他寨民房屋大不相同,倒是与外洲形制有些相似,显然是贵客才能歇息的地方。 考虑到天色已晚,大长老并未过多寒暄,亲自安排好食宿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第240章 礼尚往来 清晨,吴亘在鸟语中醒来。日头照在窗户上,树枝的影子如俏皮的小孩般,晃荡来晃荡去。推开窗户,新鲜的气息扑面而来,又是一天晨来到。 伸了个懒腰,吴亘忽然觉着有些不对,日头好像就在自家头顶。嗯,怎么睡了这么久。从入大遗洲开始,就一直没有睡个好觉。原本以为是担心危险在侧,可在这里为什么能睡的如此沉稳呢。 四下打量,心中方才明悟,原来是这栋小楼,这栋在洲外可能司空见惯的小楼,却是给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大人,请洗漱。」吴亘一愣,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开门一看,有两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正端着木盆和雪白的丝巾候在门外。看到吴亘,二人款款施礼,侧身进了屋子。 一名女子将丝巾放入盆中微微润湿,清澈的水面上还飘着桂花一般的花朵,幽香沁人。 「大人请坐。」女子示意吴亘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以手托巾,准备擦拭面颊。另一名女子则是站在身后,轻轻揉捏起吴亘的脖子来。少女的清香加上花香,让吴亘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麻酥酥感觉。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享受过如此的待遇。 看着迎面而来的丝巾,吴亘终于清醒过来,赶紧站起身,「多谢两位,这种小事还是自已来吧。」见两名女子还想坚持,吴亘赶紧开口,「对了,其他人呢。」 「几位大人早已用餐完毕,长老正在陪着聊天。」一名女子脆生生答道。 「呃。」吴亘抓过丝巾,往自已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急急出门而去,「走,吃饭去。」 两名女子赶紧提着裙子跟在后面,眉眼俱是笑意,这位大人也太腼腆了些,没想到这么好伺候。昨日族中可是连夜把二人提溜起来,衣食起居,谈吐应对,一件件交待,生怕出了纰漏。 等下了楼,吴亘看到,大厅中坐着昨夜相迎的大长老冯清,呼岩,还有那名祭师,正在与水从月等人闲聊着什么,看情形倒是相处甚佳。 「吴大人,昨日可是歇息的好,鄙寨贫寒,箪瓢屡空,怠慢几位大人了。」冯清率先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吴亘心中腹诽,就怕这种场合,撅着屁股一个个说着场面话,累不累啊。但还是赶紧上前将这位大长老扶起,执着长老的手满面堆笑,「说哪里话来,长老安排如此周到,亘实不敢当。 若不是宾至如归,何至于酣睡如斯。哈哈哈,这个大人之说委实不敢当,长老若是还看得起我,不妨称呼一声吴亘或是小吴即可。」 「哪里哪里,诸位能屈尊下榻鄙寨,实在是全寨上下的的荣耀。既然吴大人这么么说,那我就称呼本名?」冯清拉着吴亘的手不愿分开,笑眯眯看着吴亘。 吴亘心中冷笑,真是个老狐狸,昨天的事就不信这位大长老不知情,要不是搬出归真者,说不定现在自已几个人早已做了阶下囚。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冯清这做派,虽闭口不提昨日的事,但隐隐有赔礼的意思。罢了,场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长老,称呼一声小吴即可,我们一行人初来乍到,旅途狼狈,打扰贵寨,实是唐突了些。」吴亘清秀的脸上写满诚恳,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面庞好似邻家少年。 「好,那小老儿就托大了些,喊一声吴亘吧。几位一路跋涉,着实辛苦了些,这些日子,不妨就在寨中稍事休整。来人,拿上来。」冯清终于舍得松开拉着吴亘的手,冲着楼外沉声喝道。 很快,有三名女子各自端着一个乌木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俱用红绸盖着。 「吴亘,请随我来。」冯清示意吴亘上前,掀开第一块红绸,里面是一个乳白色的瓷瓶,「这是五色鹿的鹿茸精血,服之 可以增加血气,若是武夫突破时饮上一些,可以极大增加突破的可能。」 吴亘一听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血,这么神异,这老头不会哄骗自已吧。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冯清上前将瓷瓶拿起递给吴亘,示意拔开瓶上的木塞。 吴亘狐疑的拔开瓶塞,鼻子凑过去轻轻一嗅,一股血腥味夹着花香的味道传来。忽然,吴亘眼睛一直,心跳猛的加快,全身的血气疯狂奔涌,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直至胸口。浑身毛眼张开,大汗淋漓,恨不能出去打上一场方才舒畅。 「好东西。」吴亘满脸通红,赶紧将瓶口重新塞上,生怕跑了一丝气息。 冯清微微一笑,打开了第二块红绸,盘子上放着一个六边形的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两枚黑色的药丸。「这是清形丹,几位初来大遗洲,不知沌形的厉害。若是不幸被沌形附身,吃了此丹,可以灭杀沌形,避免为其所制。但好教贵客知晓,在大遗洲,通常不把沌形完全从体内清除,而是将丹药分食,一点点将沌形化解,化为自身的助力。」 吴亘点点头,巫漪告诉过自已的嘛。这冯清郑重其事的把此丹放在第二位,显然也是用心良苦。吴亘等人提前服了金鱬,自不怕沌形。可若是其他没此好运道的人到了大遗洲,沌形就是要命的存在。此丹可以克制沌形,岂不是护住了性命。 冯清有些奇怪吴亘等人对清形丹的态度,只当几人没有听说过沌形,便转而走向第三个托盘。等打开红绸,里面是一块水晶雕成的长条形盒子,里面封着一枝一尺多长的药草。 纵然有水晶密封,但药草上隐隐有一团七彩光华氤氲,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这是借阳草,若是有人濒死无治,一根可肉白骨、生元气,生生再借一条性命回来,有夺天地造化之效用。」冯清点指着水晶中的药草,面色有些不舍,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啊。 吴亘咽了一口口水,行走于大遗洲,还有什么比能救命的药草珍贵呢。相较于性命来说,其他皆是虚妄。冯清果然深谙外洲人心理,这三件宝物送的可是恰到好处。 「几位贵客能到鄙寨,实是荣幸,这些俗物还请收下,聊表我等寸心。」冯清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好说好说,那恭敬不如从命。」吴亘忙不迭冲宝象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三件宝贝收起,「既然长老如此盛情,那我这里也有些薄物,还请长老笑纳。」 回屋取了几袋作料回来,郑重送给了冯清,咬牙不舍道:「长老别看这些东西简陋,得来实在不易。本人平生最好口舌之欲,这些佐物乃是我走遍七十二座危峰,游历三十六条大江,一点点采摘原料磨制而成。放在菜肴里,食物味道之鲜美,可比龙肝凤髓。 平日里向来不敢多用的,只好嗅嗅解馋。今日与长老有缘,就忍痛送长老一些吧。」说着将作料重重放于冯清手上,却是连看都不忍再看一眼的。 「多谢贵客了。」长老满面红光,兴冲冲收下,「贵客,今日无事,不妨就由呼岩陪同几位在寨中四下走走。」 吴亘自无不可,连连点头。目睹这一幕的宝象等人皆是瞠目结舌,水从月的面皮直抖,人怎么可以无耻到如此境地。 好不容易将冯清糊弄走,一行人在用过饭后,在呼岩等人的陪同下,在寨子中转了起来。 这座寨子看着不小,但由于中间围了一座小山,可用的空间并不是很多。山下都是寨子里地位较低之人居住,房屋也是就地取材,用山石垒成。越往山上走,地位则是越高,寨子里的祠堂、巫庙都建造于山上。 在路上的时候,呼岩不好意思的凑近吴亘,低声询问,「吴大人,在下有一事相商。」 「可是解药的事情?」吴亘笑眯眯侧脸看了一眼 。 「正是。还请大人垂怜,饶了我那不懂事的弟弟吧。」呼岩语近求祈,悄悄递了一个布袋过来,「这里有些天晶石,我看大人所用法器需以此物驱动,便寻了一些过来。」 「可以,这是解药。告诉你家弟弟,不可骤然吞下,含在嘴里以口水润化。此药性子猛烈,一定要忍着。」吴亘不动声色将布袋接过,从身上摸出一个药丸。此药丸还是吃早饭时,吴亘偷偷搓出来的,里面加了些辣椒粉。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呼岩如获至宝,赶紧将药丸收在手中,就近寻了一个寨民,去给自已弟弟送去,细细嘱咐服用禁忌。 宝象偷偷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呼岩,低语道:「吴亘,那毒药不是假的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还弄了一个假的解药,收了人家的东西。」 「人心。」吴亘不屑的看了一眼宝象,「若是直接告诉他是假的,他肯定心生怨愤,认为我们是在戏耍于他。给他个假解药,反而会感激于我们。 另外与人东西,除非是至亲之人,一般不要无偿赠与。一来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世人往往不珍惜。二来若是免费的东西收多了,下次哪怕收一文钱,对方不仅不会感激你以往慷慨,反而会怨气冲天。 人心就是这么龌龊,以怨报德的事还少吗。所以说,人心至贱,好人难做,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坏人,到头来还不如不做。学着点,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哦哦。」宝象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呼岩安排妥当解药的事,兴冲冲带着吴亘等人往山上走去,路过一座宽敞的形似小庙的地方,祭师呼布早已候在此处。 「几位大人,此地便是供奉归真者大人的所在。」呼布说着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这些人既然得了归真者的庇佑,自然要请人家过来看看,寨子中可是对归真者笃信不二。 猜到对方的心思,吴亘心中好笑,倒也没有驳呼布面子,带着众人入了其中。 一入殿中,迎面就是一面高大布幡,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灵居。灵居下的石案上,却是摆了一个小巧的坤振塔。 「凡是得归真者大人庇佑的寨子,都会被赐予一个宝塔。每月月初,寨中人都会聚于此地,点燃长香,诚心祷告,愿归真者大人万古长存。」呼布毕恭毕敬的介绍道。 吴亘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布幡上的灵居,归真者重魂,传下这种法子,倒好像世间庙宇收集香火念力一般。 第241章 已之敝履 人之珍宝 吴亘等人在寨子中逛了三天,便索然无味。就这么大的寨子,有什么可看的。闲来无事,吴亘就瞄上了人家身上的铭纹,眼神灼灼,恨不能扒一块皮下来细细瞅瞅。惹得寨子中一众青壮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少年,暗地里什么特殊癖好。 宋铁言也与吴亘等人住在了一起,自然是对众人感激不已。要不是吴亘偶然到此,说不定他就得一辈子呆在大遗洲了。 闲聊时方才得知,宋铁言和叶子明等人入了大遗洲不久,就遭遇怪物袭击,队伍中人被迫分散开来。二人一路兜兜转转,却是到了此地,结果被奉正盟发现,出动了不少人一路追捕。 二人不幸被打散,宋铁言被寨子中人所拿,叶子明却被另外一伙人所捉,不知去了何处。 「吴亘,与叶子明可是相熟。」宋铁言忽然问道。 「不太熟,几面之缘而已。」吴亘随口答道。 「那还好,否则有些话还真不好说。叶子明这个人,人性不坏,但最看重的却是刀剑和女人,曾有剑妻刀子的说法。虽然刀剑不少,却每把都舍不得丢下,滥情而又专情。这次出行大遗洲,你可知他带了多少刀剑在身。」许是脱了囹圄之苦,宋铁言倒是放松了许多,面露促狭之意。 「不止这一把?」吴亘眉毛微挑,举起了手中的凤溪剑。 「何止。」宋铁言伸出手掌,正反晃了几晃。 「五把?」吴亘有些惊讶,若不是修行什么特殊的法门,正常带一把剑足矣,稍稍有些另类的带上两把,再不正常的带上三把也就够了。 「呵呵,十五把剑,还有五把刀。」宋铁言脸上一副你也想不到的神情。 「他开兵器铺子啊。」吴亘脱口而出。 「开不开铺子咱不知道,只不过其人对于这些刀剑倒是视若至亲,一把也不肯丢的。临行前我曾劝他,大遗洲风险重重,多带些食物伤药什么的,可人家不听。说什么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次被捉,亦是因为其回头寻找一把丢失的剑,而被人家堵了个正着。你说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命都不要了,也要留着自已那些刀剑。」宋铁言明显对叶子明有些怨怼,言语间多有责怪之意。 吴亘不由失笑,世间怪人多矣,没想到这叶子明也是其中一位。若是将来能再相遇,虽说朋友妻不可戏,自已倒是好好调戏一下这位痴情人的「剑妻」。 正在调笑间,忽然大长老冯清遣人来请吴亘,说有要事相商。吴亘一愣,这位大长老一看就是精明人,这要事看来不小,要不然也不会避开众人,只请自已一人前往。 跟着来人到了山上一处山洞,没想到大长老竟然住在了这里。虽是山洞,洞前青竹飒飒,潭水粼粼,倒也是个清静的去处。 冯清早已等在洞前,看到吴亘过来,长长的白眉不住颤动,显然其人内心远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进入洞中,里面十分干爽,掏了前后三进。冯清殷勤带领吴亘入内。等到了正厅,正当中摆着一个三尺高的坤振塔,竟然比祭师处的还要高大些。 挥退洞中仆人,冯清引着吴亘在一个石桌前坐了下来。 「来,尝尝鄙寨的竹叶茶。」落座之后,冯清亲手给吴亘倒了一杯清茶,茶色清绿,几根碧叶如针,悬浮于茶水之中。 「好茶好茶,见茶如见人,长老果真是清心雅致,超然绝俗。」吴亘连连称赞,心中却是暗忖,这老家伙如此殷勤,看来所求不小啊。 「哪里哪里,鄙寨贫瘠,哪里比得上大洲之人。」冯清抬盏示意,自已轻啜了一口。 「这几日在寨子中住的可还习惯,我看吴小哥也是孤身一人,久离故土,若是不 嫌寨中女子粗俗,不如今晚来个云雨高唐」放下手中的茶盏,冯清笑意难掩。 吴亘摆了摆手,佯装嗔怒,「长老莫要坏了我的修行,我自小习的童子功,若是破戒,恐怕修为再难寸进。」 「哦,倒是难得,怪不得吴小哥年纪轻轻,便能带领一众人马到大遗洲一游。不知吴小哥修行的是何种功法,相比鄙寨的修炼法门又当如何。」冯清捋着长须,笑眯眯看向吴亘。 肉戏来了,吴亘心中暗喜,这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我修行的乃是少阳神功,浅薄的很,比起贵寨中的铭纹之法,差了不知多少。」 「小哥过谦了,这铭纹之法是一位惊才艳艳的先人所创,为的就是能以人族孱弱之躯,与大遗洲各个强悍种族相抗。这些年来,倒是衍化出不少新的运用法门。吴小哥对此可是有兴趣?」冯清抬眼看着吴亘,手指轻敲着石桌桌面。 「有些兴趣,此法倒是可与我修行法门相补相成,不知长老可愿割舍相赠。」吴亘将茶盏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眼睛却是瞟了瞟厅中央立着的坤振塔。 「舍是舍不得的,可天下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又有什么舍不得呢。你看,世人有卖子求生的,有卖身求荣的,不是身和子不重要,只不过有更重要的东西需得他们舍弃。 铭纹之法于我族来说固然重要,可以说是立身吃饭的本钱,但对于老头子个人来说,却有高过立身吃饭的事情,那就是活着。我已经九十有六,看着身体还行,但自家的事自家清楚。身体已如穷屋阎舍,四下漏风,神魂腐朽,活不了多少年了。 人年纪一大就怕死,这恐怕是每个人的通病吧,不是有那么些皇帝,四下派人求那长生之法,我也不能免俗。所以呢,这些年一直试图联络归真者大人,看能不能赐个壮魂延寿的路子,可却一直得不到回应。本已绝了心事,这次正好你们几人前来,却又起了这份心思。 吴亘,你还年轻,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的恐惧。每天夜里,我都要被噩梦吓醒,梦见自已成了一堆枯骨。如果小哥能与归真者大人联系上,给我这份机缘,那铭纹之法送与你又如何。」 说到此处,冯清停了一下,苦笑着道:「这么怕死,吴亘你是不是内心鄙夷,很看不起我。」 吴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叹道:「理解,换成我恐怕也是如此。真正在生死大恐怖前淡然自若的又有几个。不过,我倒是想请教一下,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直接去浮玉山寻找归真者呢。」 冯清有些奇怪的看着吴亘,看其神情不似作伪,方才解释道,「小哥难道不晓得吗,浮玉山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没有归真者大人允许,连找也找不着的。而且,一般人又如何敢随意去寻呢,万一触怒了大人,自已身死也就罢了,连累了族人岂不是罪过。」 「啊。」吴亘挠了挠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看来当日要不是巫漪主动指出道路,自已几人恐怕看都看不到浮玉山。 定了定神,吴亘接着问道:「不知长老这里的铭纹有多少呢。」 眼见吴亘并不反对,冯清面露喜色,伸出一个手掌,「五种。」 吴亘皮笑肉不笑道:「就这些啊,不太够啊。长老可是想清楚了,这可是永生啊。」 「永生?」冯清面色激动,原本他想的只是请归真者施术修复一下自已的神魂,至于肉身吗,自已还有些路子,求得一些好的丹药,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可没想到吴亘一出价就加到底,这价码着实让自已无法拒绝。 「小哥不要开玩笑,归真者大人对入灵居的要求颇高,极为难允的。」冯清站起身,死死抓住吴亘的手。 吴亘一时有些发懵,这家伙这么激动干嘛,他想的 不就是进灵居吗,「那你所求的是什么?」 冯清一拍大腿,「嗐,我本想着让归真者大人施舍些纯净魂力,修复神魂,这方圆千里大小寨子的主事人,为什么对浮玉山俯首帖耳,不就是想着年老时多延寿几年吗。」 吴亘一听就明白了,自已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这么弥足珍贵。人家归真者求着自已入灵居,自已还扭扭捏捏,没想到这些人却是想入而无门。 这买卖亏了,吴亘一阵肉疼,以后再做生意,一定要打探清了再出价码。 「此事吧,我还得与归真者商量一下才成,长老不可过于焦躁。而且,浮玉山看着就在不远处,实则大法阻隔,足有千里万里,我与归真者联络需得寻一处僻静之地,耗费不少魂力方成,不容易啊。」吴亘面色有些为难,嘬了嘬牙花子。 「明白。」冯清起身到了后屋,干脆利索的取出三张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软帛,上面画有繁复花纹,「吴小哥,这三张铭纹分别名为山固、浴春、鸷行,自有坚固肉身、遇伤自愈、矫健身形的作用,就作为此次交易的定金,也是小哥伤神的报酬。此外,这处石室也交给小哥自用。放心,没我允许,无人敢来此地打扰。」 吴亘接过软帛翻了翻,心中颇为满意,这老狐狸挺上道的嘛。将软帛放于桌上,吴亘挺直腰板,「行,斋戒两日,就与归真者大人联络,长老尽可安心。」 「好好。」冯清一脸希冀,倒退着出了石洞,只留吴亘一人在此。 等冯清走后,吴亘抓起桌上的软帛,兴奋不已。创出这铭纹的那位果然是位天才,能将符箓用于人身,这要是放到外面,得造出多少战力强悍的凡人。 「有一件事忘了。」冯清忽然从外面返了回来,郑重嘱咐道,「这些铭纹看着简单,万不可随意尝试,其对根骨要求甚高。若是根骨酥弱,很容易承载不住铭纹的威能,活活把自已吸干。」 「哦哦,多谢长老提醒。」吴亘赶紧点头。这老头估摸着是怕自已随意修炼,生生把自已给弄死,耽误了联络归真者的事情。 等冯清走后,吴亘却是有些发愁,这联络倒是简单,毕竟从浮玉山离开,还没走出多远,上次在山谷中,巫漪不就显形了吗。可关键是这位姑奶奶同意不,以她的性子,若是不高兴了,不得把自已吊起来打一顿。 犹豫再三,吴亘都没想好说辞。烦躁之下,干脆倒头睡去。 第242章 小男人 拖已是难以拖下去,冯清一日三餐伺候于侧,就是无声的催促。 住入石洞的第二天,吴亘终于下定决心冒着被巫漪打死,抑或打个半死的风险,主动联系其人。财帛动人心,况且还是这无价的铭纹,这个对于武夫修炼颇具创意的发明。 就与吴亘当初没有意识到神识入灵居永生的珍贵一样,冯清也没有意识到铭纹对于大遗洲外众多凡人的意义。有了铭纹,一部分凡人就具备了媲美修行人的实力。 虽然这部分人最终也可能变成如当今修行人一样的嘴脸,但起码给普通人多了一条上升的通道。这些通道越多越好,因为当有更多的凡人神异附身,神异也就不再神异。 吴亘从来没有自已是什么救世主的觉悟,纯粹是看有些修行人不太顺眼,想给人家脸上糊些泥巴罢了。只有武寞那样的人,才能可以被称为救世主之类的存在。他们并无所求,所做的一切或许也没有多少人理解,但就是那样做了。只能说,这才是纯粹的人,这才是可以入庙立圣的人。 吴亘做不了纯粹的人,但却也会下意识做类似的事,只不过,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心情如何了。 吃过早饭后,吴亘终于决定联系巫漪。默默念着口诀,红绳渐渐显现出来。石室中出现了一个漩涡,裹挟着雪花在其中旋转。坤振塔发出呜呜的嗡鸣,似乎是在欢迎主人的到来。 漩涡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人多高的椭圆。一个模糊的背影显现于其中,长长的头发随风不断起舞。 咕咚,吴亘咽了一口口水,「巫漪,商量个事呗。有个老头子想入灵居,我看他挺可怜的,便妄自替你允了他。要打要骂,你冲着我就行了。为了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我吴亘受些罪也是值当的。」 巫漪缓缓转过头,模糊的脸庞渐渐清晰,「收了多少钱?」 吴亘脖子一缩,讪讪道:「没要钱。」眼见巫漪要走,赶紧答道:「收了五张铭纹。」 「为了五张垃圾你就叫我过来,一个小小的土寨长老也胆敢借机要挟,我看他这个寨子别想存于世间了。」巫漪语气冰冷,杀机毕现。 吴亘一听就急了,连连拱手讨饶,「别别别,我不要铭纹就是了,你别毁了人家寨子啊,大不了我随你回浮玉山就是。」说着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地上。 沉默片刻,巫漪轻叹一声,「你想要这些与我分说就是了,我自会让他送与你,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呢。」 看到巫漪的语气有些缓和,吴亘委屈巴巴说道:「我一个男的,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吗。在这浮玉山周边,还有你照应。离的远了,还不得靠我自已。」 巫漪一时语塞,「算了,你把他叫进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嘞。」吴亘腾的跳起,跑了两步又回头,「他进来的时候,稍微给我些面子啊。」 「少啰嗦,快去。」巫漪语气不善,面上却是缓和了许多,嘴角微微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吴亘匆匆奔到洞外,看到冯清正有些焦躁的立于洞前,「老冯,冯长老,你随我来吧。」 冯清眼睛一亮,搓着手急急询问,「归真者大人可是允了。」 「那是当然,不看是谁出面吗。」吴亘双手负后,昂首望天,「走吧,进去恭敬一些,不要说太多,免得恶了大人。」 「多谢吴小哥,多谢吴大人。」冯清几乎语无伦次,躬身跟在吴亘身后,一起入了山洞。 等进入洞中,刚一看到巫漪,冯清就扑通跪倒在地,膝行向前,连头也不敢抬,「贱民冯清,拜见归真者大人。」 过了许久,巫漪方冷冰冰开口,亦不让其人起身,「你的所求吴亘已与我言说,你魂力不纯,原本 是入不得灵居的。既然有吴亘作保,勉为其难允了。三年之后,自会有人来接引。至于吴亘在此所需,由你全权操办,不得藏私。可是懂了。」 「懂了,贱民自是明白,请大人放心。」冯清连连磕头,欣喜若狂,这两日的焦虑忐忑一扫而空。 巫漪转头看了一眼吴亘,后者满面堆笑,无声连连拱手。 「没出息。」巫漪冷哼一声,身体消失不见,洞中的漩涡也化为虚无。 吴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位姑奶奶给哄走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敢随意召唤其人了,果然软饭不好吃啊。 缓缓踱步到一直伏于地上不敢抬头的冯清身前,吴亘咳嗽了一声,「冯长老,起来吧,大人已经走了。」 冯清抬起头四下打量,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无它,方才归真者的气势实在是太强大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其人才缓了过来,起身握住吴亘的手,「吴小哥,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老头子这次得此天大机缘,不重谢心中不安。请小哥稍等,我这就把剩下的六张铭文取来。」 吴亘一愣,「不是两张吗。」 冯清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老糊涂,竟然忘了还有四张,人老了,不中用了。」说着赶紧向后室走去。 老狐狸,吴亘心中暗骂,敢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很快,冯清又取了六张软帛出来,郑重交于吴亘的手中,「修炼铭纹,关键是要寻找到适合自已的,万不可一股脑都镂刻于身。那样的话,铭纹之间相互对冲,不仅难以发挥原有威能,甚至会炸毁人身。切记切记。 此外,下乘者纹于外,上乘者纹于内。一般来说,都是纹于肌肤,但真正的高手,有的纹于骨殖,有的纹于人身脏器,不一而足,只是根据自身所用而定。」 吴亘心中暗笑,这老家伙此时说的应是真的。他估计是生怕自已作死,误了他的长生大业,所以才左叮咛右嘱咐。从山洞中出来,冯清亲自陪着吴亘回到了住所,千恩万谢方才离去。 宝象好奇围了上来,努了努嘴,「这老家伙怎么感觉突然变的热情起来。」 吴亘取出这九张来之不易的软帛,分与众人。这些日子在寨子中行走,亲眼目睹铭纹的威力,大伙对此也是好奇有加,没想到吴亘一下子拿回这么多,不由走上前纷纷翻看。连水从月也按捺不住,仔细揣摩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吴亘已拜托冯清帮着打探一下叶子明的下落。正好借这段时间,揣摩一下铭纹的用法。 一连三天,冯清都被吴亘拉在身边,给众人讲解铭纹的禁忌和用途。冯清解决了生死忧患,对这些便也看的有些淡了,自然也乐的倾囊相授。这一日,几人正围坐在一起热烈讨论,寨墙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冯清猛然起身,神色严肃,「几位稍坐,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恐怕是有外敌捣乱。」说着便匆匆出门,出去察看情形。 吴亘等人自然也是不嫌事大的主,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冯清下了山。刚到山脚,就见一人头破血流,惊慌失措的奔了过来,「大长老,寨子外有一名怪异女子,一言不发就要硬闯,守卫的弟兄们想拦,却被其给打的掉下寨墙。这女子十分厉害,所用的兵器亦是古怪,大伙都有些招架不住。」 「废物,这么多人拦不下一个女子。」冯清在自家族人面前自然是威严十足,转头对吴亘无奈道:「这些小儿郎久未见战事,让诸位见笑了。」 水从月神采奕奕,不假思索道:「长老,咱还是快些近前接敌为好,若是需要水某出战,尽请吩咐。」经历了浮玉山一行,这些日子,水从月一直想着与人好好战上一场。 「好,到时还需多多借助 贵客的手段。」冯清答应着,带领众人匆匆到了出事的地方。 等到了寨墙边,吴亘等人不禁有些皱眉。厚重的寨墙倒塌了一大块,一些寨民正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呼岩正带着一帮人在抵挡对手。 寨墙外,一名女子正与众人相持。女子一身黑色长袍,脸上围着轻纱,双目狭长生有碧瞳。 此时,女子正站在一个半月形的青色圆轮上,手持一把剑柄极长、剑身纤细的墨剑,忽高忽低,身形翩翩,如黑蝴蝶般穿梭于空中。 眼见女子攻势凌厉,一名身形高大的寨民大吼一声,身体化为古铜色,手持一根足有丈二的大棒,高高跃起,向着空中的女子砸下。这是寨子中的四长老,吴亘倒也是见过,看来他催动的是固体之类的铭纹。按着冯清所说,此铭纹一起,如披了一层铠甲,一般的刀剑都无法破其体肤。 女子身体一伏,驾着圆轮从四长老肋下飞过。锋利的圆轮高速滑过其肌肤,只见一溜火花闪过,其人身上只是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这对于胖大的四长老来说,几乎是挠痒痒般的举动。 四长老大笑着落地,大步如飞,持棍再次攻向女子。虽然没有女子身形如电般迅捷,但好在长棍极长,倒也逼的女子遁向空中以避其锋。 女子眉头微蹙,娇叱一声,身体如燕般滑了一道圆弧,急速从空中落下。脚下的圆轮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利的呼啸声。 眼见女子袭来,四长老双臂交叉,一扫横扫千军迎向急速飞来的女子。可对方并不闪避,身体平伏紧贴于圆轮,轻巧避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圆轮从距地一尺的地方掠过,与此同时,纤细的墨剑滑过四长老的小腿,却又迅即向上,再度飞上高空。 「别跑。」四长老大喝一声,迈步欲追。可刚跑了两步,却是突然倒在地上,抱着双腿惨呼。古铜色的肌肤上,出现了两道黑线。黑线迅速向两侧蔓延,四长老的小腿上肌肤溃烂,生出一个个大泡,黑水横流。很快,腐烂的肌肉一块块从腿上落下,连骨头也变的有些发黑。 更为心惊的是,这股黑线还有向上的趋势,若是到了胸腹,恐怕人也就没了。 「断了他的腿。」冯清露出惊怒之色,指着四长老大声喝道。 众人一时有些犹豫,还是呼岩率先反应过来,手持长刀,将四长老双腿从膝盖处斩断,又赶紧拖着其人离开。 吴亘与凤儿对视一眼,皆是满脸凝重,「逆气。」 第243章 战异族 逆气,这个对于所有人族而言都是噩梦般的存在,多少年来,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压在人族的头顶。每一个人族出生,可能听到的第一个故事都是逆气的暴戾,屠戮,灭生,以及人族英雄的惨烈抵抗。 逆气就如一道阴影,时时浮现于心神之中,时刻提醒人们,在这方天地下,还有一种力量,会将整个人间覆灭,不会留下一个活物。以至于乡野村妇吓唬小孩时,用的最多的话就是把你丢进逆气里。 当然,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见过逆气,但它的威名却已深深烙印于每个人的骨子里。 吴亘是见过逆气的,凤儿是用过逆气的,自然不会陌生。在大遗洲这片荒野之地,竟然有如此纯净的逆气出现,那只能说明异人到了。 女子站在空中,青色圆轮发出一阵轻鸣,如死神般俯视着下面惊慌失措的人们,眼神中没有丝毫反应,就像看着一群在圈中待宰的猪猡。 圆轮发出轻快的啸叫,再度从空中掠下,如一把镰刀扫过,准备收割地上的杂草。 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女子身后,正是当初随着呼岩去往山谷的黑衣人,他所擅长的正是匿形。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到了女子身侧。 再好的隐形也有限制,举刀攻击时,其人身形终于显露出来。但这也足够了,此时的他距女子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 感受到身后的杀意,女子头也不回,圆轮骤然加速向前飞出。刀锋斩下,将女子的黑袍从上到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洁白的内衣,以及同样洁白的后背。 圆轮上掠,女子回头,墨剑亦回,纤细的剑身骤然涨起黑芒。三丈长的剑芒,如鞭子一样甩出,缠绕于黑衣人身上。 空中,响起一连串沉闷的声音。那是肌肤破裂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无数的血肉从空中落下,化为一片血雨。 女子回身,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墨剑剑尖上还挂着一滴欲坠未坠的血珠。 这惨烈一幕,足以让一些人胆寒,已是有人试图掉头向寨子里跑去,希冀这个平日里保护了众人的坞堡能给自已一些安全感。 「组阵。」冯清的声音炸响,稍稍震慑住了慌乱的人心。 呼岩大喝一声,有六人聚拢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三角的阵型。位于尖端处的,正是呼岩。 六人身上的铭纹亮起,一片朦胧的红色光晕从呼岩身上蔓延出来,覆盖在了其他五人身上。五人身上血气溢出,光晕顿时明亮许多。 「死。」呼岩向前奔出,身后五人亦是同行。挥刀上斩,一道长达十余丈的红色刀气劈向空中的女子。炽热的刀气经过,地面的草木如水流般分开,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沟壑,直指女子的方向。 哼,女子不仅不避,反而持剑迎击。红色刀气与黑极剑芒相撞,如实物般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声音。 呼岩冷笑一声,双臂猛力下压,刀气骤然明亮了几倍,颜色越发鲜艳,如火龙一样炙烤着周围的一切。女子身体微颤,剑芒亦是闪烁不停。 一阵光华过后,剑芒终于消散,刀气如洪水般覆于女子身上。在女子被完全吞没的刹那,一个黑点射出,女子放弃了墨剑,从刀气上逃出。 轰隆隆,一阵巨响,失去了目标的刀气斩在了地上。所过之处土石崩飞,火花四溅,寨子前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女子的身形在远处的空中出现,身形十分狼狈,身上的黑袍破烂不堪,脸上的面纱早已脱落,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吴亘死死盯着女子,不免有些失望,这异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嘛,与人族相差无二。 长啸一声,呼岩带领五人再次向女子冲去。此人平白到寨子前撒野,若是让她跑了,传出去以后寨子还怎么 在奉正盟里混。 拭去嘴角的一缕血丝,女子恶狠狠盯着奔来的六人,一把扯去身上残破的黑袍。圆轮再次飞起,直直迎着呼岩而去。刀气再起,呼岩脸现狰狞,孔武有力的胳膊高高扬起。 眼见刀气将近,圆轮轻巧的转了一个弯,从呼岩等人的身侧飞过,一个倒转到了呼岩等人的头顶。一股无色的气流从圆轮中射出,倾泻在了红色光晕上。 气流无质无形,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光晕一挨上气流,表面就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翻起一个个气泡,不断消融侵蚀。很快,光晕上出现了一块块的灰色斑块,向着六人身上蔓延而去。 「散开,撤阵。」呼岩大喊一声,却是率先冲出,其余五人也分头向着向个方向奔逃,方才堪堪避过了灰斑近身。 「咦。」女子重新在空中停下,有些奇怪的看着四下奔逃的六人,似乎对逆气的效果不彰有些不解。可很快其人就又动了起来,飞向人群密集的寨墙边,脚下的圆轮发出凄厉的声音,喷吐出更多的气流。 「闪开。」吴亘一把推开就要上前的水从月,冲着身旁的人群大吼,「桥班,用蛇雕给我射,不要吝惜天晶石。」 与此同时,吴亘摘下震天弓,对着女子连发三矢。箭矢成一个品字飞向急速掠至的女子,阻其进一步向前。 不知道这圆轮是何种法器,竟然存储了如此多的逆气。这要是落在众人身上,恐怕没一个人能安然脱身。当初与鸦面人相战时,逆气竟然能惑乱人的神智。今天寨子中武力最强的一群人都在此处,若是癫狂乱杀起来,寨子里的人还能活的下来吗。 幸好,蛇雕和箭矢稍稍挡住了女子的攻势。趁着这一空当,聚集于寨墙下的人纷纷四散奔逃而去。女子见状大怒,圆轮转了个方向又重新飞来,直追几个快要逃入坞堡的寨民。 嘭,一个一人多高的拳影飞出,硬生生挡住了女子的去路。「用显形沙。」冯清怒不可遏,对着空中连连挥拳,一个个的拳影出现在空中,追逐着女子的身影。 祭师取出一个包裹严密的盒子,交给了身旁的呼勒,「分成小包,射到空中。」呼勒赶紧寻了几名寨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个的弹丸,取出弹弓纷纷向女子所在方向射去。 弹丸在空中炸开,喷出一片红色的粉末。粉末飘洒于空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团团的黑雾。 吴亘不免有些惊愕,这什么显形沙竟然能让逆气现形。这样一来,就能让寨民避开这些要命的逆气,而不至于误入其中。 目光扫向正不断奔跑,一拳拳击出试图驱散逆气的冯清,吴亘不由点了点头,这老家伙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愧能成为寨子中的大长老。 看着女子隐入黑雾,吴亘转头对水从月低声道,「呆会那人从逆气中钻出,你把我扔上去。我去破了那个圆轮,再让它这么吐出逆气,一旦风向改变,整座寨子恐怕都会沦为鬼域。这些天毕竟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得付些钱。」 水从月眉间一动,他早已知道吴亘不惧逆气的事情,只是淡淡嘱咐道:「小心,那名女子即使不借助逆气,也是不好对付的。」 「嗯,我知道了,扔的时候准一些,别把我摔死就行。」吴亘没有回头。 「哼。」水从月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女子很快从黑雾中钻出,尽管冯清的拳影击散了一些黑雾,但由于圆轮的不断补充,黑雾纠结于一起,变的越来越厚重。 冯清死死盯着空中的女子,忽然莫名其妙对着一处空地击出。似乎是约好了一般,女子的身形也正好闪现到此处。 猝不及防之下,女子只得双臂交叉,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身体被打得 向后翻滚,险些从圆轮上跌落。连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堪堪在空中停下。 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女子长发披散于脸上,紧捂着胸前,口中的血大口喷出。 一步跨到那片空地,冯清踩住地上的墨剑,狞笑着看向空中的女子。方才早已察觉,女子几次前出,似乎都是奔着此剑而来。因此,冯清故意不向此处发拳,诱使女子夺剑,再骤然出击。 看了看四周,女子勉力再次飞起,催动脚下圆轮飞过冯清上空,身后缀了一条长长的黑烟,就要往寨子中飞去。冯清大急,这要是放女子进去了,寨子中的妇孺哪里抵挡的住。情急之下,双拳连连挥出,在女子身前形成了一道拳墙。 「扔。」看到女子停滞于空中,吴亘低声道。水从月拎住其后背,助跑几步,一把将吴亘扔出。 寨墙上空,女子正在来回盘旋,寻觅拳影的空隙。忽然,从侧方飞来一个黑点,骤然转头,却是一个少年正急速向自已冲来。其速度之快,连脸都被气流吹得有些变形。 此人是怎么上来的,女子心中疑惑,却是脚下一转,圆轮避开了少年的方向。只要不被他撞上,都用不着自已动手,就会掉下去摔死吧,真是愚蠢。 忽然,少年双脚用力一蹬,身体骤然转向,转瞬间就到了女子身前,双手如钳子般牢牢钳住对方。 突然出现如此异变,女子一时间花容失色,带着吴亘向黑雾中飞去。虽然对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抓住了自已的身子,但只要到了逆气之中,便可不再惧他。 看着快速移动的地面,吴亘脸色发白,从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情急之下,用腿死死缠绕住女子腰身,边互相撕打边向黑雾飞去。 在如此近的距离,哪里还有什么招式,二人如街头泼妇打架,撕咬抓挠,全然没有什么风范,在地面众人的围观中,一头扎入了黑雾之中。 原本想着靠逆气将对方制住,可等入了其中,女子却发现对方仍然生龙活虎,逆气对其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女子此时彻底慌了,双手俱被对方缠住,情急之下只能一口咬在了吴亘的肩膀。 啊,吴亘一声惨叫,怒不可遏,臭娘们,竟然用这招,谁不会啊。张了张口,却是觉着没法下嘴,只得操着大遗洲的语言大喊道,「你家相公来了。」 原本只是想着诈一下对方,没想到女子一听惊慌的抬起头四下张望。吴亘瞅准时机,头猛的撞向对方面门。 女子痛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圆轮斜斜向地上撞去。 第244章 巫庸无用 黑雾中,吴亘与女子掉落于地上。从空中到地面,由于圆轮的狭小,二人只能近身相搏。慢慢的,吴亘占据了上风,从小在大风寨里见惯了妇人打架,早已深谙其中真意,什么抓头发,抠面皮等手到擒来。 女子对这种近乎无耻的打法很不适应,身体的伤痛,贴身厮杀的耻辱,让其渐渐乱了阵脚。 砰的一声,女子被吴亘结结实实踹在小腹上,身体在地上翻滚着飞了出去。吴亘顾不上追击对方,捡起地上的圆轮,上下翻看,试图将逆气堵上。 「放下它。」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喊声。 吴亘抬头一看,女子单膝跪地,一手拄在身前,一手紧紧捂着胸部,眼神冷厉。 「这玩意怎么关掉,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吴亘指着手中的圆轮。 「就凭你。」女子冷笑一声,将面前头发甩到脑后,「虽然不知你为何不惧逆气,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他人无法入内,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谁生谁死呢。」 吴亘有些苦恼,若是无法制止逆气继续流出,即使打败了面前女子,恐怕寨子迟早也要被吞没。忽然心头一动,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伸手拔出断刀,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刀就向圆轮砍去。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圆轮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斫痕。奇异的是,随着这一撞击,周边的黑气猛然一缩,钻入了断刀之中。而且每一次撞击声响起,就有更多的黑气消失。 女子眼睛瞪的越来越大,今天竟是遇到邪门的事了。先是有不怕逆气的人,现在又出现了可吞噬逆气的断刀。 忽然,看着断刀形状,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面色顿时变的苍白,心念一动,圆轮忽的飞起。女子跳上圆轮,仓惶掠空而去。 没想到这女子说走就走,毫无防备的吴亘拎着断刀跑了几步,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心知再无法追上,只得悻悻然掉头往回走。 寨墙边,一帮人正紧张的盯着这片黑雾。忽然,黑雾分开,吴亘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从中走出。宝象赶紧迎了上去,「如何,那小娘皮呢。」 「跑了。」吴亘摸了摸自已的肩头,扯下衣服一看,两排细密的齿印彰彰在目,「好狠。」 冯清等人也赶了过来,闻听女子逃跑,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众人只好先商量如何处置眼前这一大团黑乎乎的雾气,最后还是冯清用拳力将其一点点打散,免得聚集起来飘向寨子。 回到寨中,由于死了人,气氛有些沉闷。将吴亘等人安顿好,冯清自去指挥寨民修复寨墙,准备更多的显形沙,安排人手巡逻,以防女子再袭或是其同伙报复。 小楼大厅中,七人围坐在一起,凤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吴亘,欲言又止。今天吴亘冲入逆气却又安然折返,世上竟有如此的奇人。想当初,她在门中制造阴阳佩,炼制异人,死了多少手下,对于逆气的厉害自然清楚。 正在尴尬之时,冬青鸟从面跑了进来,口中还叼着那异族女子的墨剑。这只鸟儿伤势已经恢复不少,方才吴亘与女子打斗之时,冬青鸟趁人不注意,悄悄将地上的墨剑捡起,一溜烟跑回了寨中。 见到吴亘,冬青鸟嘎嘎叫了半天,又拍动翅膀比划,吴亘方才知道,原来当初打伤冬青鸟的便是这名女子。因为冬青鸟在空中飞行时,看到这个女子驾着圆轮竟然敢飞在自已头顶。大怒之下准备教训一下对方,却被女子所伤。也就是女子看它是一只鸟,没有过多理会,要不然以其今天的狠辣出手看,冬青鸟岂能活命。 吴亘将墨剑拿在手中上下打量,此剑剑身黝黑,上有黄色兽面纹,手指轻弹,铮然而鸣,不由连连感叹,「好剑,没想到异族的兵器也是如此精良。」 「我看我们不妨在此多停留些时日, 万一彼辈再次进袭,也好相助寨子一二。」水从月忽然开口。齐合、桥班等人也盯着吴亘,眼神有些闪烁。 吴亘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叫道:「行行行,我说,我确实不怕逆气,但具体是何种缘故,我也不清楚。你们满意了吧。」气哼哼将墨剑放在桌子上,「至于从月所说在此等候一段时间,自是可以的,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打探一下叶子明的下落。」 宝象眨巴眨巴眼,提议道:「不如吴亘你请巫漪也到此呆一段时日,有她在,还怕什么异族。」 吴亘翻了个白眼,这种馊主意也就宝象能提的出来,「行,我叫她过来,就说是宝象你请的,到时候有什么事由你一力承担。」 宝象一缩脖子,讪讪笑道:「那还是算了,有她站在我身边,感觉身上都凉飕飕的。」 吴亘忽然站起,对着门口笑道:「巫漪,你这么快就来了。」 扑通,宝象重重跪倒在地,对着门口连连磕头,「归真者大人,小的知错,不用您罚,我自已来。」说着左右开弓,用力扇向自已的脸。 唉,水从月以手捂额,自已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等打了几巴掌,宝象偷偷一看,门口空空,无一人在此,狐疑的转头问道:「归真者大人走了吗?」 齐合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伸手拉起宝象,一脸无奈,「归真者从未到此。」 「真的?」 「真的。」 宝象脸色通红,不知是被自已打的还是气的,「吴亘。」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入夜,冯清来到了吴亘所住的这栋小楼,面色有些疲惫。今天别看他威风凛凛,一拳拳击出,实际耗费精力不少,加上寨子骤然遇袭,一应善后事宜俱需他操持,颇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今天的事多谢吴小哥了,若不是你舍命出击,恐怕寨子里此时已是尸横遍野,从大遗洲除名了。」冯清坐在椅子上,侧身拱了拱手。 吴亘摆摆手,一脸正色,「异族是我人族大敌,每一个人族遇到此等事情,自会挺身而出,长老不必客气。」 询问了一下寨子里的伤亡,吴亘忽然有些奇怪的问道:「长老,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这逆气在洲外,都是黑漆漆一片,为何在此反而如此清淡,几近于无呢。」 冯清先灌了一口茶水,忽然反问道:「吴小哥,灵气在贵洲可是什么颜色。」 「当然是无色无形哪。」吴亘有些奇怪,忽然心神一动,「难不成是由于大遗洲没有灵气的缘故。」 「正是如此。」冯清解释道:「大遗洲并不是没有灵气,只是极其稀少罢了。逆气本无形无质,遇有灵气则化为黑色。而且,逆气对人身的伤害其实多是由于内中灵气所致。 在大遗洲,逆气对如我等这样的人族土著,虽然因为祖上的缘故亦可造成伤害,却不会如洲外那般厉害,化为怪物一类的存在。至于那显形沙,其实不仅可让逆气现形,亦可让灵气显形。对大遗洲的各族来说,灵气或逆气过多都是有害的,所以便有了显形沙的存在。」 听完冯清解释,众人皆是恍然,原来无论这洲外人吐纳的灵气还是憎恶的逆气,对于大遗洲来说都是避之不及的东西,怪不得这些人不愿再返回故土。 「小哥竟全然不怕逆气,倒是让老朽十分诧异。不过想想倒也觉着理所当然,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人族与异族争斗多年,迟早会出现如小哥这样的奇异之人,这也是天道使然。」冯清心中不胜感慨,面前这个少年不愧是归真者选中的人,果然神异。 几人又交谈一会,冯清因着寨子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便起身告辞,不过倒是答应,这些日子会帮着打听一下叶子明的消 息。 过了几日,冯清倒是带来一个消息,奉正盟将在距此百里外,拍卖两名外洲之人,不知其中有没有吴亘要寻的叶子明。冯清颇为不好意思的表示,由于寨子遇袭善后,实在抽不出人手去现场打探,只是告诉了吴亘拍卖之地的方位。 吴亘闻言心中冷笑,内心自然清楚,此二人中必有一人是叶子明。这老家伙不好出手,便借词推脱。不过人家好歹把消息传递了过来,倒也不好闹的过于生硬。 与水从月、宋铁言等人商量了一下,七人准备即日就出发,去往这个名为什么留人集的地方,看看用什么法子将叶子明救出。 换了一身当地人的衣服,七人与冯清等人告别,就此离去。临行前,冯清悄悄把吴亘拉到一旁,小心问道:「小哥,你给我交个实底,这三年后我能找到浮玉山吗,归真者大人是否会允我入那灵居。」 吴亘轻轻拍了拍冯清肩膀,「老冯啊,看来咱俩还是喝酒喝少了,你还是不了解我吴亘的为人。凡是我答应的事,无一不成,你就等好吧。这三年,只要你每日对着坤振塔虔诚祷告,默念「巫庸无用」即可。」 「无用无用?」冯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些不太尊敬啊。」 「你知道什么,这是归真者真言,放心吧,也就是你,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记着啊,每天至少三百次方可。」吴亘郑重嘱咐道。五 冯清一头雾水,却又不好深究,只得点头应下。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个虎头摆件,悄悄塞到吴亘手中,「小哥,等到了留人集,去寻一个名叫牛放的人,那两个外洲人的看管之地,却是由他负责。」不待吴亘发问,冯清又解释道:「此人是我多年生意上的伙伴,为人自是牢靠的很。」 吴亘笑眯眯看着冯清,老狐狸,若不是临时编个说话,说不定这老小子还不会把这消息告诉自已,「老冯我走了,记得那四字真言,切勿懈怠,免得误了永生大事。」 「好的。老头子记下了。」冯清面色坚毅,对吴亘长揖及地。 吴亘将其人扶起,暗戳戳害了人家一把,纵然他脸皮如此之厚,也不好再面对冯清,只得带着众人落荒而逃。 一行七人化装前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到前面一处平地上,出现了一个热闹的市集。市集四周有围栏,里面人头攒动,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七人不敢过于靠近,只得找了处安静所在歇息,由吴亘一人去寻那不好好放牛的牛放。 第245章 脸小了些 牛放是个满脸长着小痦子的老头,管着这片不大的市集。每个进入市集摆摊的人,都要给他奉上一些好处才成。更重要的是,市集中那处售卖奴隶的高台,正是由他看管。 平日里,这个高台有时也会拍卖一些贵重之物,自从大遗洲开放以来,最贵重的便是外洲之人,还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人更吸引眼球呢。能到大遗洲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本事傍身,这样的人买到族中,慢慢熬去野性,有修为,有实力,还可以用上几十年,这买卖真不亏的。 吴亘找到牛放时,其人正蹲在一处石碾旁,面前摆了一碟小菜,眯着眼喝着气味呛人的烧酒。不时有人过来寒暄,在其面前放上一个不大的包袱。牛放只是拿眼瞟一瞟,中意的就留下,不中意让来人带走,这也意味着今天的摊位不会再派给此人。 抬头看了一眼吴亘,又瞅了瞅手中的虎头摆件,牛放起身走到石碾后的小屋,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虎身,咔嚓一声,虎头虎身完美的合在了一起。 「冯清派你来的,还用上了信物,说吧,有什么事。这是我欠他的最后一份人情,还了以后就没有了,想清楚了再说。」牛放继续蹲在地上,咪了一口酒,脸色痛苦的扭结在一起。 「听说过两天这里要售卖两名外洲人,可不可以提前探视一下。」吴亘也蹲了下来,抱着膝盖试探道。 「就为了这个,耗费掉一件信物?」牛放将手中的酒盅放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看看再定呗。」吴亘挪了挪屁股,伸手将其面前的酒盅续了一杯酒,「到时候还得牛老多多关照。」 「我是买卖人,有利可图,万事好说,关照不关照什么的都是屁话。既然冯清把这么大的本钱扔在这,那我也不能坏了名头。但也跟你说清楚了,超出本钱的还需加钱,他冯清的脸还没那么大。」牛放将酒壶搁在石碾上,回头招呼一个小厮端走,便趿拉着鞋向市集的后方走去。 吴亘赶紧起身跟上,连走边套着近乎,「牛老,这么大一块地盘都是你管啊,这一年进项不少吧,不知这里都能买卖些什么呢。」 「有人买的东西都能卖,包括你的脑袋。」牛放头也不回,鞋子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摸了摸自已的头,吴亘笑着说道:「我这脑袋又臭又硬,放哪里也没人会要,还磕碜人。请问一下,买这两个外洲人需要多少金银。」 牛放回了看了吴亘一眼,却是答非所问,「小兄弟好像不是本地人吧,口音有些怪哪。」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一般买外洲人的都是寨子出面,要么是一副铭纹,要么是一块猎场,要么就是稀有之物,没有定价的,全凭借卖主心意。」 「哦。」吴亘这才知道刚才牛放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原为是以物易人啊。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自已从哪里变一块猎场出来。 很快二人到了市集的后面,这里建了几栋石头房子,有七八名护卫正在巡逻看守。看到牛放过来,这些人纷纷施礼。牛放却是理都不理,径直走到一间石屋前,冲着门口站着的两名彪形大汉努了努嘴,「把门打开。」 「是,牛爷。」两名大汉答应着,把石屋的铁门打开,侧身让出通道。 吴亘跟着牛放走进屋里,一进门,一股夹杂着屎尿味、汗腥味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几乎把吴亘熏出眼泪。牛放则是毫不在意,随意指了指屋中,「喏,那两个就是。」 屋中央放着两个铁笼子,笼子上的铁栏杆足有胳膊粗细,上有斑斑点点的红色。笼子还不到人的大腿高,关在其中的人坐起来连腰也无法伸直。 吴亘以袖掩鼻,走到笼子前。靠门的笼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在趴着睡觉,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看其面料,却是上好的锦绸 。 另一个笼子里,则是个面容黝黑,身体矮小臃肿,看起来十分憨厚的青年,正啃着一块已经没剩下多少肉的骨头。奇怪的是,看其年纪不大,头顶却是生了一绺白发,看起来十分醒目。 听到吴亘的动静,趴着的那人毫无反应,倒是那个黑胖青年抬起头,好奇打量着来人。 走到第一个笼子前,吴亘伸手想要敲一敲铁笼,看看这个趴着的人相貌如何。牛放在身后提醒道,「我劝你别碰,这是鬼血铁做成的笼子,可以吸人血气。要不然,怎么能关的住这些武人。」 吴亘吓的手往后一缩,这时才发现,铁笼的栏杆深深插入地里,下面并没有布设铁条。只得大声道:「可惜,两个都是男子,要是有个女子就好了。」 听到吴亘的声音,趴着睡觉的人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来。吴亘一看险些失笑,此人不是叶子明是谁。原本风流儒雅的公子哥,此时宛若乞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一只眼圈依旧青着。 看到吴亘,叶子明眼神一亮,刚要开口,却又骤然警醒,指着吴亘大骂道:「你们这些***,又想怎么样。快把爷爷放了,否则否则爷爷就撞死在这铁栏上,让你们人财两空。」 眼见无人搭理,却又痛哭流涕道:「不放也行,最起码换个地方也成啊,弄桌酒席,再配两个侍女,小爷的要求也不高。」 吴亘一听乐了,这位身负磨刀门重任的北戎贵人,兴冲冲逃出家门杀到大遗洲,结果却被人当狗一样给拴在这里。「把嘴张开。」吴亘瓮声瓮气说道。 「干嘛?」叶子明一时有些迷糊,不知道此言何意。 「看看牙口,要不买回去,万一是个样子货,干活不中乍成。」吴亘老神在在,示意叶子明将嘴张大些。 「你大爷的」叶子明一听就火冒三丈,猛的往上一蹿,头重重磕在了铁笼上。一挨着笼子,叶子明神色一变,脸色煞白,身体筛糠般颤抖,连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吴亘不禁有些惊讶,这什么鬼血铁果然霸道,稍稍碰一下就让人受不了,果然是关押武人的利器。 眼见叶子明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吴亘装模作样走到第二个笼子前,「方才那个火性太大,得多熬熬。来,你张嘴,别给我乱蹦啊,要不下场就是那样。」说着指了指伏在地上的叶子明。 黑胖青年一脸惊恐,嘴动了几次方才张开。看到吴亘点头,其人唯唯诺诺道:「大人,***活还行,不会偷懒,无论是种地还是打猎,我都在行。」说着,趴下来给吴亘磕了一个头。 「好,我知道了。」吴亘转身走向牛放。之所以还要再看看那个不认识的黑胖子,就是怕牛放看出自已的意图。 「牛爷,咱出去商量,这里面味道也太大了些。」吴亘笑嘻嘻作了个请的手势。 牛放一言不发,与吴亘走出了石屋。找了一个僻静所在,牛放靠在树上,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吴亘。 「牛爷,我想要这两人。」吴亘开门见山,与牛放这样的人做买卖,不用那么多弯弯绕,否则只会徒惹对方反感。 牛放看了看天,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天也没黑啊。」 吴亘一怔,不知对方何意。牛放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不屑道:「你的脸没那么大,加上冯清的也不行。」 「呵呵。」吴亘遭了奚落,却是一点也不恼,「牛爷,做买卖嘛,有要有还,您透透底价,合适了我们再谈。」 牛放站直了身子,伸手掏掏耳朵,吹了吹,「这两人是盟里的人,虽然是我带人捉来的,但我也不好擅自处置。这样吧,人,你可以带走一个。冯清那边的人情就一了百了,以后各不相欠。」 「再商量商量,看加点什么,可以带走两个人。」吴亘笑意晏晏,一副死缠滥打模样。 牛放的身体向前倾了些,「冯清要两个人干嘛,胃口也太大了吧。要两个,别的寨子怎么看,这可是能打的壮年汉子。而且是外来种,生的崽将来修行铭纹的可能极大。你就是弄回去啥也不干,就在炕头种地,过些年,寨子里又多几个精壮汉子。你说,哪个寨子会同意。」 吴亘一愣,原来还有这层利害,看来这牛放能给一个确实是给足了冯清面子,「好,一个就一个,什么时候领人。」 牛放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今晚子时,你来这里提人。我会叫人撤开些,省的人多嘴杂。」 「好。痛快。」吴亘也是颇为高兴,不管怎么说,能这么顺利把叶子明救出来,也是事先所没想到的。这牛放做事倒也干脆,果然是个买卖人。 二人商量妥当,吴亘便准备离去,只等子时再到此地。「慢着。」牛放忽然出声。将那个虎形摆件取出,用力一捏,便化为碎片,「拿着。」 吴亘不明所以,只得伸手接过那些碎片。牛放将手在吴亘身上蹭了蹭,擦掉手上残存的细小碎片,「告诉冯清,以后别来烦我了。」说完背着手、趿拉着鞋一人离去。 看了看手里的碎片,再看看牛放背影,吴亘不免奇怪,此人不知与冯清有什么纠葛,竟然如此决绝。算了,不管了,反正把叶子明捞出来后,自已就要离开此地继续大遗洲之行。 等回到水从月等人藏身的地方,吴亘简单说了一下此行经过。听到吴亘还要前去接人,水从月有些不放心,「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往,万一事有不谐也好有个照应。」 吴亘想了想,摇摇头,「算了,还是我一人前往吧,免得人多对方又有什么想法。若子时过了我不回来,你们再想法子救我。」 宝象忽然开口,「不是还关着一个人吗,此人救不救,毕竟也是外洲之人。」 「唉。」吴亘叹了口气,「此人难救,除非我们硬抢,可硬抢的话,对方人多势众,难免会把我们折在里面。咱辛辛苦苦走到这里,没必要再冒此种风险。」 宝象点点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算了,就把那叶什么明的捞出来就行了。」 几人正在商量,忽然伏在地上睡觉的冬青鸟抬起头,疑惑的四下打量。看了半天却是毫无发现,便又躺倒在地,继续打起酣来。 第246章 放是情份 捉是本份 临近子夜,吴亘起身前往市集。月光朦朦,夜色凄然。凉风吹过,树影婆娑,如同一个个鬼怪张牙舞爪,让淡淡的清辉少了些柔和,多了些肃杀。 一路无人,吴亘顺风顺水来到了关押叶子明的石屋。屋前,有一个人正斜靠在墙上。屋檐的阴影落下,其人脸上半明半暗,显得脸色阴鸷许多。 「来了。」牛放从阴影中走出。吴亘发现,看守此地的两名壮汉早已不见。 「让牛爷久等了。」吴亘轻声答道,身体有些紧绷,小心打量着四周情形。 牛放似乎是没有看到吴亘的异样,转身把门打开。进入屋中,墙上插着一个火把,照的屋中忽明忽暗。「确定要这个。」牛放指着装有叶子明的笼子,这是二人事先约好的,以信物换一人出来。 吴亘点了点头,却是不忍看向另一个笼子,笼子中的青年早已听到动静坐起,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切。 牛放走到墙边,伸手按了一处机关,从屋顶垂下一个钩子,抓住叶子明的铁笼向上而去。叶子明此时才从昏睡中醒来,一脸懵懂的看着眼前一切。 「滚出来,你被人买走了。」牛放恶狠狠的上前踢了叶子明一脚。多日囚禁,已是让其身体虚弱不堪,软软倒在地上。 吴亘上前将其扶起,掩着鼻子抱怨,「这也太臭了,回去后还得养上几个月才能用。」说着掐着叶子明的下巴看了看,「嗯,还行,还能干几十年的活。」 叶子明恶狠狠瞪了吴亘一眼,却是一声不吭。 「大人,我也能干活,吃的少,从不偷懒,还请一并将我买去吧。」另一个笼子中的青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吴亘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牛放,只能黯然走出屋子。身后,不断传来青年喃喃的祈求声。 「走了。」吴亘对牛放施了一礼,扶着叶子明蹒跚离去。对方的眼神有些阴冷,回头看了一眼石屋,却是转身走了进去。 走出市集,叶子明方才抬起头,「吴亘,算我没有看错你,果然你还是来了。再不来,我可真想死在里头了。 长这么大,从没有住过这么肮脏的地方,吃着猪狗食,还要时时担心小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头。等回到北戎,我一定带你喝最好的酒,泡最漂亮的妞,再请最有名的大匠给你打一把天下难得的利剑。」 听着叶子明的絮絮叨叨,吴亘忍不住喝止,「行了,能活着出大遗洲再说,你说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被人如狗一样逮了起来,还贵人,这下真跪人了。」 重新得到自由,叶子明兴奋异常,毫不理会吴亘的揶揄,「说,是不是门中遣你来救我,我就知道,咱磨刀门不会放弃每一个门人的,呜呜」 「嘘。」吴亘长出了一口气,真想一拳把这个嘴碎的家伙给打晕。 等到了其他人藏身的地方,吴亘一把将叶子明扔在地上,「来,你是最后一个入伙的,见过几位师哥师姐。连那只鸟,都比你辈分高些。」说着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冬青鸟。 叶子明毫不在意,爬起来团团作揖,「叶子明见过各位师哥师姐,往后就靠各位罩着了。对了,可还有吃的,这些天饿死我了,这帮杂碎,就没有给过一顿饱饭吃。」 「嘎嘎。」冬青鸟施施然走到叶子明面前,昂首挺胸,俯视着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男人。 叶子明一愣,正不知所以然间,冬青鸟一只后爪重重踏在其身上,恶狠狠的盯着其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架式。 宝象呵呵大笑,「叶子明,我看你还是早些服软为好。你不知道吗,狗儿羊儿聚拢于一起,都是要分个尊卑的,这只鸟是与你争地位来着。」 叶子明闻言大哭,以手 捶地,「啥世道啊,连只鸟儿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众人一脸无奈的看向吴亘和宝象,叶子明刚脱困,逗人家干嘛。给叶子明寻了些食物,又分了件衣服,吴亘看了看四周,「咱早些离开此地,万一天亮人多,再惹出什么事端就不好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避开远处的市集,借着月光匆匆赶路。等走了不到十里路,凤儿忽然四下打量,面色疑惑,「怎么大晚上的还有蜂儿。」 众人离言也是侧耳细听,果然,夜色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振翅声,声音忽远忽近,显然离众人不远。冬青鸟冲了出去,不一会儿跑了回来,口中叼着一个一寸多长的褐色蜂儿。 将蜂儿接过,吴亘借着月光细细观瞧,轻轻放开,蜂儿嗡的一声落在自已衣服上,绕着衣服转起了圈。紧接着又飞到叶子明身上,上下爬动。 「快走。」吴亘忽然醒悟,一把拍死蜂儿,低声喝道,拉起叶子明就往前走。众人有些不解,吴亘神色紧张,边跑边喊道:「有人在我和叶子明身上动了手段,这是追踪的蜂儿。」 大伙一听也是悚然,赶紧跟上,匆匆向着远离市集的地方跑去。跑了几里,前面出现了一处林子,刚想从树林旁绕过。忽然,林中火光接连亮起,有二十余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又见面了。」领头的一人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抱臂,轻笑着看向吴亘。 「牛放?」吴亘稍显诧异,很快又释然,「这么晚了,牛爷不好好休息,带了这么多人为我送行,在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哼哼。」牛放冷笑两声,「外洲人,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吴亘眨了眨眼,「牛爷何出此言,这人你不是放了吗,为何还要苦苦追索。」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叶子明。 牛放一挥手,那二十余人成扇形围拢了上来,「少装蒜了,这个人我是放过了,也还了冯清情份,但不代表我不可心再抓回去。我是买卖人,你们这么多外洲人,弄回去能卖多少钱,也不知道冯清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把你们给放了。」 「牛爷,没得商量吗。」吴亘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外洲人。」自已一行人打扮与本地人几无二致,而且用的还是大遗洲的语言。 「小子,到市集买人,竟然不知道规矩,大遗洲向来不用金银之物,你竟然问我买人要多少金子?」牛放冷笑连连,「还有,你们外洲人自已互咬,更加佐证了我的怀疑,这才带人一路追踪,在此等候诸位入彀。」 吴亘看了看四下,示意众人做好准备,「我身上手脚是你做的吧。」 「不错。昨日你离开的时候,我已将蜂香抹在你身上。百里之内,我这蜂儿都是能寻得到你的。」牛放嘴角略有得意之色。 吴亘眉头微皱,上前拱手一礼,「牛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天牛爷若是能放我们一马,日后必有重」话音未落,拢着的手中射出一道亮光。亮光穿过牛放的身子,射中了其身后的一人。那人惨呼一声,倒地哀嚎,肚子上出现了一个窟窿。 牛放的身影消失,却又在另一处出现,咬牙切齿道:「好小子,竟然偷袭。幸亏我提前施了手段,要不然此时已着了道。」 吴亘回头大喊,「上,利索一些,不要留手。」还未等其人上前,身侧一个身影呼啸而过,水从月已经一马当先,直扑对面的牛放。 吴亘与其余几人护住身子还未恢复的叶子明,亦是向着其余追兵杀去。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除了水从月,这几人隐隐组成了一个阵型。 吴亘在前冲锋,齐合和宝象分列左右护住侧翼,桥班居中拎着个蛇雕随时补位。至于凤儿则是留在队 尾,因为其修为高些,一方面阻敌从后袭杀,另一方面也负有支援他人的任务。 一路走来,这几人早已形成了些默契,一动手自然而然就布成了如此阵型。原本凤儿位于锋头位置是最好的,不过由于其人一向出工不出力,而且是个女子,吴亘只能当仁不让顶在最前面。 迎面而来的是名手持双刀的汉子,吼叫着向吴亘扑来。二人还未照面,一道火舌从吴亘身后射出,冬青鸟不失时机的率先出击,汉子见状,赶紧侧身躲避。吴亘双脚用力,神行术骤然发动,身体电射而出,已是到了汉子身侧,断刀斜着大力一挥,将汉子从脖颈到胸腔,生生切成了两半。一时之间鲜血四溅,汉子一招未发就歪倒在地。 一击得手,吴亘并不恋战,而是迅速回到自家阵型之中,率队向前突杀。 正在与水从月激战的牛放瞳孔一缩,不由暗自心惊,自已带来这帮人不说有多厉害,都是奉正盟中的护卫,厮杀经验十分丰富,没想到一对上就折了一人。 看来自已还是小瞧了这帮人,而且眼前这个疯魔一般的男子,打法凶悍,一身杀意激昂,竟然逼的自已腾不出手支援他人。 不行,得先解决掉这个,不然今天死太多人回去,也不好交待。心下焦急,身体往空中一跃,继而身体向下,手臂化为一把黑色长刃,呼啸着向下面的水从月斩来。 水从月亦是不甘示弱,纵身跃起,长戟直指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的牛放。咚的一声,二人在空中相遇,戟掌相遇,如平地起了雷声,轰鸣声炸响。身后的林中呼啦啦飞起一片夜鸟,惊慌的四下飞散而去。 水从月如陨石般从空中砸落,重重落于地上,身体微伏,一只手撑住地面。 抬头看向仍在翻滚的牛放,水从月压了压胸腹间烦躁,一甩覆于面上的几绺头发,身体再度向空射出。方才一击之间,已是揣摩出了对方实力,比自已强上一些。这种对手,正是磨砺自身的好机会。 拳戟再度相交,水从月暗自运气,长戟忽然急速振动,直接荡开对方的黑刃,顺势一捣,刺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 水从月心中一喜,可旋即有些诧异,长戟入手的感觉,就好像刺入了层层牛皮之中,力道被一层层减弱,到最后已是强弩之末。 细细打量,却发现对方的皮肉突然弹性十足,戟端带着皮肉伸出一大截,却是没有破开半分。 稍一分神,牛放攥住戟杆,一脚重重踹向水从月。 第247章 耗子打墙 家贼难防 目睹水从月被牛放击倒,宝象急急冲吴亘喊道,「对手太强,我们先去帮从月吧。」 挡下对方一人的攻击,吴亘咬了咬牙,「先不用管从月那边,他能撑的住。我们快些将剩下的人解决,不要让他分心。要是这些人跑了,说不得会招来更多的人。」 手中拎刀,吴亘有些阴郁的瞟了一下四周。开战伊始,在与齐合等人配合下,业已杀掉了五人,重伤两人,可往后,就没有方才的酣畅,出手间明显多了一些涩意。 许是意识到了对手的厉害,对面这些人不再单打独斗,而是如吴亘一样的结成了三个小的阵型。这种阵型与吴亘这种靠习惯、靠默契相组合不一样,对方是以铭纹相连,彼此同息共进,击左则右至,击首则尾应,配合娴熟,且力道骤然加大了许多,每个人的气血都可自如汇集于对敌之人身上。 每次出击,吴亘都有些在泥沼之中对战的感觉,阻力重重,杀之不死,斩之不尽,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还有就是,桥班手中的蛇雕由于连续催动,已经废掉了一块天晶石,这可是用了就没有的东西,让小气的吴亘心疼不已。 「吴亘,换位。」齐合招呼了一声。 一路走来,看着水从月以战砺已,宝象靠吃也突破了境界,说不羡慕是假的。眼见凤儿无虞,齐合便也存了对战强敌,生死之中磨砺的想法。 吴亘一刀挥出,刀气迫退了对手一些,趁机与齐合交换了一下位置。「凤儿,替我拦着些。」吴亘喊了一声,收刀换弓。 凤儿挥手间,一道火焰飞出,拦下了欲袭击吴亘的对手。对于凤儿来说,到大遗洲对于其修来说确实是得不偿失,好不容易得了火鱼相助蜕变,但由于补充不到灵气,修为不仅没有提升,而且每出手一次,只能空耗修为,所以一直以来,遇有对战凤儿总是能避则避,一般不愿出死手。不过此时她也看出了吴亘的意图,是想给齐合突进创造机会,出手倒是积极了些。 吴亘闷哼一声,震天弓拉满,一根红白相间的箭矢出现,对准了齐合身前的五个对手。「攻。」随着一声大喝,箭矢也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奔对面五人。 五人中,正对齐合的一人只见眼前红光一闪,心知不妙,匆匆调动铭纹,手中朴刀向前斩去,试图挡下箭矢。刀往前一扑,却是扑了一个空,箭矢已到其胸前。 这么快,此时浮现在此人心头的只有这么三个字,不过他并不太担心。自已有固体铭纹,一般的刀剑加身,纵然能够斩进,却也伤不了要害。箭矢撞在了男子的胸口上,骤然一顿,被坚硬的胸膛给挡住了去路。 男子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纵然拥有坚体,但终是伤了些脏器。不过,男人心中却是有些窃喜,终于还是挡下了,只要挡下,阵型不乱,后面的同伴就可接替自已,源源不断攻击。 忽然,一阵剧痛传来,男子眼睛微微下垂,瞳孔骤然放大。胸前发亮的箭矢忽然旋转起来,箭簇与肌肉摩擦,放出一圈圈绚丽的火花。 一瞬间,男子感觉自已的胸膛燃烧起来,坚硬的皮肤,如木匠手下的木头,在钻子的摩擦下丢盔弃甲。发出一声惨叫,男子带着一团火焰,重重的向后飞去。 他这一动不打紧,身上的铭纹忽明忽暗,与同伴的阵型被打乱。正在此时,齐合瞅准时机,快速插入对方阵型之中。双手握着阔剑,将对面一人连人带兵器扫飞,却又顺势捅入第二人的胸膛。 「起。」齐合暴喝一声,阔剑将对手挑起,重重掼于地上,再看时已是当场气绝。五人死伤两人,对面的人已是心存畏惧,剩下的三人掉头就逃。看到对方已乱,吴亘和宝象急急前出,各截住一人,剩下一人惊慌之下,却是被桥班命中。 其他的人刚想上来 救援,凤儿纵身跃起,化为一只绚丽火鸟,围绕着几人飞舞,一圈厚重的火墙将吴亘等人与增援的对手隔绝。眼见自家的人在火圈里被屠杀,有一个不信邪的欲强行穿过火墙入内救援,却被火鸟吐出一道火龙,给生生烧成了焦炭。 水从月与牛放仍在激战,二人杀力巨大,多是跃起于空中交手,生怕误伤了同伴。受制于对方那打不烂的古怪体质,水从月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身上渐渐多了不少伤势。 缠斗稍久,牛放的心慢慢放下,虽然一时无法制住对手,但只要这么一点点挫伤,累积之下,对手迟早会支撑不下去。 但对面这个俊美青年,虽然修为不如自已,但功底极为扎实。几次下了杀手,都被对方硬生生挡下。与之对战,就好像是砍削铁木,坚韧皆有,只能一点点削下皮枝,却绝对无法一击得手。 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水从月故意放慢了些动作,长戟直直递出,直刺对方腹部。不如意料,戟尖刺入对方身体,牛放身体如幔布一样被撑起,却刺而不破。闷哼一声,牛放身体猛的向前一挺,长戟被反弹了回去,如前面一样,就势准备反击。 咦,这次戟尖传来的力道为何这么小,牛放心下奇怪,却不妨碍其顺势出脚。没想到水从月却是将手中大戟扔掉,直接攥住对方的脚踝,大吼一声,转身反扣,将牛放抡圆了向地上砸去。 二人同时从空中落下,牛放被水从月如抡戟一样重重砸在了地上。灰尘四起,牛放上半身钻入泥土之中。不待对方反应,水从月拧住对方脚踝,一个转身骑于其身上,拳如雨下。 可对方的身体实在太怪异了,就如面团一般,一拳下去,身体随着拳势凹陷,却终不能伤其要害。牛放此时已是羞愤万分,竟然被人家如狗一样骑在身上痛打。猛然运气,双手用力撑起,生生从土中抬起了身子。 水从月如何敢让其人脱身,重拳不要命砸下。牛放的身体已经变形的不成人样,可本人仍是战力未失,与水从月僵持在了一起。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二人身前。水从月刚要起身应战,对方却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一把抓住牛放的脚,手中匕首深深刺入了其脚心。 说来也怪,水从月戟砍拳打,都不能乃何对方。这小小的匕首下去,牛放惨叫一声,身体顿时变的如常。拳头上去,那种柔韧的感觉消失,已然变成了正常的血肉。 感觉到对手的变化,水从月如何不晓得,脚心处应是对方的命门,就这么莫名被破了。趁你病,要你命,手下挥拳不停,失了异能的牛放如何能扛下水从月的重拳,很快便奄奄一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冯清。看到牛放被制,也不言语,跳出去与吴亘截杀剩余的对手。看见牛放落败,这些人战意全无,连阵型也顾不上了,四下奔逃。这样的结果就是被各个击杀,不一会儿,树林旁便安静了下来。 吴亘与宝象等人挨个检查地上的尸首,如有还活着的,顺手补上一刀。绝不能让这些人活着回去,要不然,后面的路程只能被一路追杀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吴亘气喘吁吁走到冯清面前,「冯长老,你怎么来了,寨子中可是安妥了。」 冯清笑呵呵道:「自是妥当了,这不是担心吴公子的安危,所以特意赶了过来。」 吴亘看了看地上的牛放,脸现讥讽,「冯长老倒是料事如神,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会遇到伏杀,而且时机来的这么好。」 冯清闻言却并不在意,「牛放此人,乃是奉正盟的副盟主,当初这个位置还是我鼎力支持才让他当上的。可我也素来清楚,这个人心狠手黑,虽然有我的信物,但若是知道公子的外洲人身份,说不得会起歹心,所以便时时关注着此人的动静。 如果他信 守承诺,给公子方便也就罢了。若是其人动了歪心思,寨子中一众性命皆是公子所救,我岂会为了一些私谊忘了公子大恩。今夜听说其带了一帮人手外出,我便晓的有些不妥,紧赶慢赶到了此处,幸好没有误事,让公子受了惊,罪过罪过。」 吴亘心中冷笑,什么紧赶慢赶,这老狐狸是怕自已出事,断了他的长生路。估摸着今晚早就在一旁潜伏,只是看到有机可乘,方才断然出手。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帮了自已。想到此处,吴亘一脸感激,抓着对方的手,「是我错怪了长老,今日之事,真是全亏了长老出面,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拿下这牛放。」 二人走到已经无法起身的牛放身前,冯清指着其破口大骂道:「牛放,枉我当初一力支持你当上这个副盟主,你却是背信弃义,妄图加害我的恩人,真是猪狗不如。」 牛放呻吟了几声,气息微弱道:「冯清,你,你这个伪君子,勾结外人戕害本盟中人,你就不怕日后盟中找你算账吗。」 冯清狞笑着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牛放的脸,「那又如何,今天你带来的人,凡是看到我的都已死去。至于你,一个死人会去告状吗。」说着,一拳击下,将牛放的头打烂,脑浆鲜血飞溅,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处置了牛放,冯清站起身,冲着吴亘拱手道:「公子,牛放死了的事盟中迟早会发觉,还是快些带人离开吧,此地后事由我来料理即可。」 「那就多谢长老了。」吴亘招呼几人起身,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走到冯清身边低语道:「长老,我想起来了,那巫庸无用四字真言,每天要念上千遍方好,一遍都不能少的。」 「好嘞,我知道了,何止千遍,我每日定要念上万遍方可。」冯清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远在浮玉山的灵居中,巫庸忽然有些神意扰动,原本这些日子隐隐感觉到的一丝恶意,忽然又加大了几分,四下探察,却是一无所获,只得悻悻作罢。 吴亘等人与冯清分别,刚走出不到一里,前方林边出现了一人。看到吴亘等人过来,其人伸手扔了几个圆溜溜的东西过来。 借着月光一看,这些东西却是人头,面容扭曲,脸上乌黑,死前应是十分痛苦。 第248章 公仇与私谊 清冷的月下,气氛亦是有些清冷。吴亘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不由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白衣男子身材修长,脸轮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鹰隼似的黑瞳,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概。双手拄着一把宽大的不像样子的长剑,剑身如墨,深邃幽冷,好似连月光也吸了进去。 「这些漏网之鱼我都帮你处置了,还有一个人,亦给你带来了。」白衣男子神态轻松,朝着旁边点了点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从林子中钻出了一个人。此人身材矮胖,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更为黝黑,见到吴亘,其人上前两步,一躬到底,「在下杨正,拜见恩人。」 吴亘一愣,面前这个男子,正是当初与叶子明关在一起的人。原本想着连他也一起搭救出来,可惜牛放却是不允。 水从月走到吴亘身旁,「可是有不妥。」 吴亘点了点头,「他是异族,体内的逆气我能感觉得到。」闻听此言,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就连那名矮胖男子也是悚然转头,一脸惊恐,跌跌撞撞跑到吴亘一边,却又保持了七八步的距离。 「不错,我是暗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族。」男子朗声说道,却是毫不在乎众人的敌意,「在大遗洲,我们都是客族,难不成就不能放下成见,同游如此瑰丽山河。」 吴亘咳嗽了一声,「前些日子我曾打了一名贵族的女子,不知与阁下可有关系。」 男子微微一笑,「是鄙人师妹,还把剑给丢了,回来后还与我哭鼻子,要我一定替她报仇。」 吴亘脸色一沉,「那阁下今天是准备找回这个场子,来寻我们几个来着。」说着瞟了瞟地上的人头,掏出了缴获的那把细长墨剑,「不过你倒是胆大,我看哪,这把剑孤零零的也是可怜,不如把你手中的也留下来,与这把剑作个伴。」 男子轻轻摇头,「剑我自然是想要回来,但架却是不想打。正如方才所言,你我二族虽久有宿怨,但在此地,你我却无多少恩怨,为什么不能化干戈为玉帛,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呢。」 吴亘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头,「真不打?加上你那个什么师妹呢。」 「真不想打,你也看见了,阁下八人,对了,加上刚过去的这位足有九人,我二人如何敌的过。你们的手段我也看过了,单个看起来都不高明,可若是联手」男子略一沉吟,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吃亏的肯定是我。」 宝象偷偷凑到吴亘身后,低语道:「既然他都承认打不过我们,不如先把这小子给拿下,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男子似乎有什么顺风耳的神通,大笑道:「捉我就不用了,虽然打不过几位,但逃走还是可能的。」 吴亘想了想,取出那把纤细的墨剑,抬手扔了过去,「喏,物归原主,希望真如你所说,化干戈为玉帛。」 身后的齐合惊呼一声,低声提醒:「吴亘,你这岂不是」吴亘则是摆摆手,「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虽然人族与异族是世仇,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是世仇。」 吴亘知道,对齐合这样方正的人来说,资助异族那是断然难以理解的,有异议也属正常。可对于自已来说,这个男子明显不好对付,又何必拿自家队友的性命作那赌气之争。 况且,有一事在吴亘心中始终如鲠在喉,那就是当初杀肖奈和孟珏的事。虽然自已与对方立场相对,但私下却是赤诚相待。 肖奈被自已和水从月所杀,孟珏随老友自尽,一想到此二人,吴亘至今仍有些心痛。每个阵营之中,都有不同流俗、霁风明月之辈,岂能因立场而一棍子打死。即使最终在战场上生死相对,却也不妨碍彼此私下成淡水之交。 伸手接下墨剑,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林子中开口道:「师妹,你看这些人还是讲道理的嘛,何必非要斩之而后快。」 「哼。」女子闷哼的声音传来,从林中走出那名身穿黑衣的女子,指着吴亘道:「他当日辱我,这又怎么算。」 吴亘眼睛转了转,上前一步深深一礼,「这位师妹,那日确实是我唐突了些,但生死相搏,又怎能顾得上那些俗礼,还望姑娘宽宏。」 「你看,人家挺讲礼数的嘛,师妹,消消气如何。」男子也是无奈,只得温声劝解自家师妹。女子接过自已的剑,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开口。 吴亘看了看四周,沉声道:「此地离市集还不是太远,我看咱们暂先赶路,等到了安全的地界再详谈如何。」 「可。」男子爽快答应,与吴亘等人结伴同行。虽然同行,但彼此之间仍是隔了些距离。 夜色幽暗,一行人借着月光匆匆前行。行至一条溪流边,男子忽然停下,指着河水道:「阁下身上有蜂香附着,不妨在此沐浴一番,再将衣服丢下,以免对方循迹追索。」 吴亘一听,方才只是急着赶路,倒是忘了这茬。自已和叶子明身上都可能沾染了蜂香,要是被那蜂儿盯上,说不定明天奉正盟的人就要追上来。尽管有冯清处置首尾,但还是稳当些的好。 这男子倒是心细,吴亘笑了笑,「我叫吴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这一路喂喂喂的也不是个事。」 男子亦是微笑相对,「鄙人柳有,这是我师妹宁帘茶,一路上倒是要多有叨扰了。」 「好说好说。」吴亘打着哈哈,却是一把拎起身体仍未恢复的叶子明,又朝杨正喊了声,「你也去洗洗,以免人家在你身上也下了手段。」 杨正连连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吴亘身后。吴亘回头瞟了一眼,这杨正倒是身体健硕的很,同是身陷囹圄,叶子明成了这怂样,杨正恍若无事人一般,身子也未见瘦削。 寻了一处芦苇荡,三人入了水中,叶子明被水一激灵,却也是来了些精神,「吴亘啊,我这趟大遗洲之行可是亏惨了,除了凤溪剑,其他剑全被人拿走了,你说我,是不是鬼迷心窍,非要来这里干嘛。」 吴亘冷笑道,「谁家出门带十五把剑,五把刀的,你这么招摇,不抢你抢谁,还剑妻刀子,这下子老婆儿子都没了吧。也就是兄弟我仗义,给你留了一个,要不然你可是妥妥的鳏夫一个。」 说到这里,吴亘转头询问正在搓洗身子的杨正,「杨兄弟,也未见你带刀剑,平日喜欢什么趁手兵器,我给你踅摸一个,后面你一个人行走于大遗洲,恐怕没个防身的手段也不行。」 杨正一愣,这是要赶自已走吗,一着急从水中站起,却是脚底淤泥一滑,栽倒在水中。惊慌之下,竟然无法从水中站起,双手乱晃,咕咚咕咚灌下了不少水。 吴亘看着有些不忍,上前将其扶起。 杨正连连咳嗽,缓了半天才平息下来,神色惶恐道,「吴公子,杨正同行之人俱已陨落,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还请公子行行好,让我一同随行。放心,我这人吃的很少,有什么打杂的事尽管吩咐,只是别赶我走就行。」说着连连拱手,随着其动作,硕大的肚子晃来晃去。 叶子明看着其人可怜样,叹了口气,「俱是天涯沦落人,吴亘,你就带上吧。要不然,一个人在大遗洲,只有死的份。」 吴亘点点头,「留下也行,只不过我们还要走蛮长一段路,暂时不想返回。这一路之上难免会遇到些风险,这点我自是要与你说个清楚,免得将来遇有什么危难再心生怨怼。」 「不会的,不会的。」杨正连连摇头,「我自当以吴公子马首是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推诿 。」 「行,那你就留下,不过你这北洲雅言倒是说的流利,不知出身何处啊。」吴亘与柳有等人交谈时,自是用的大遗洲语言,方才与叶子明交谈却是用的北洲雅言,没想到对方竟然听的明白。 杨正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吴亘此举乃是试探,「吴公子,我乃天元洲徐国人,公子有所不知,其实经历与异族大战后,各洲雅言已相差不多,只是口音略有差异而已。我自小邻居家就是北洲来人,所以对北洲雅言倒也熟稔。至于兵器,打小就是街巷厮打出来的,多凭一双肉掌。没有说特别喜欢的兵器,刀枪剑锤皆可,板砖也用过,倒不用专门准备。」 吴亘不由失笑,这位还真是全才啊,「行,洗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等上了岸,吴亘和叶子明换了新的衣裳,只有杨正拎着个腰带,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穿上自家旧衣服,躲在芦苇后惶恐的看着众人。 看到其人窘样,宝象哈哈大笑,取了自已的衣服扔了过去,「杨兄弟,咱俩体型差不多,不妨就用我的将就一下。」 杨正连连答应,窸窸窣窣半天方才出来,不过相较他的体型,宝象的衣服还是大了些,袖子长了一截,未免有些滑稽。 柳有笑笑,用长剑挑起三个的衣服,身形一纵,向着远处奔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柳有返了回来,「衣服我分三处扔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为好。」 十一个人一路急行,天色渐明时,到了一处荒山。找了个隐蔽的山洞,一行人准备在此歇息一会。 草草用过早餐后,吴亘让众人休息,自已却是走出洞外警戒。 不一会儿,齐合走了过来,神色有些复杂,「吴亘,真要容异族在身边吗?柳有此人费心费力,主动靠近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吴亘拍了拍身侧,看着远处薄雾轻绡的峰峦,示意齐合坐下,「齐合,可与柳有二人有仇。」 「自是没有,但有公恨。」齐合正色道。 「没有私仇就行,这一路走来,我们看到的形形***人族还少吗,为什么容不下两个异族。至于公恨,那就放在了结公恨的地方解决,哪怕与异族再打一场仗也行。 在大遗洲,我们两族不过是芸芸众族的一员,外面的恩怨就放在外面,在此洲,只要不是于我们有敌意,何妨稍稍宽容些,静看其言行。如何?」 齐合沉默半天,终是点了点头。 第249章 那片天地亦是人间 送走了齐合,吴亘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目光有些难明。不同于吴亘、宝象等人的随意性子,齐合为人正直隐忍,平日里一般不会主动表达自已的想法,就连凤儿被迫认主的事,他也没有更多言语。 但这次在柳有的事上,确实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所以才会破天荒寻了过来。吴亘知道,自已那些话对方也不一定信服。改变一个人的观念绝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对齐合这种性子的人,只能且行且看,多让柳有与其接触,希望让时间来慢慢磨灭二人的隔阂吧。 正唏嘘间,柳有却也寻了过来,手持一把酒壶,「可敢喝暗族佳酿。」 吴亘晓的,自已不惧逆气的事他应是知道的。接过这雕饰精美的酒壶,拧开壶塞,鼻端轻轻一嗅,「好酒,暗族也酿酒吗。」仰头灌了一口,咂了咂嘴,「不错,够劲道。」 柳有又取出一个酒壶,举起稍稍示意,亦是喝了一口,「春为花博士,酒是留心人,我一直以为,男人之间的义气不一定从酒而来,但离了酒却是万万不能。世间男子,谁不爱女人、酒和远游,谁到死都是一个蠢货。」 放下手中的酒壶,吴亘靠着山坡顺势躺下,双手扶于脑后,「柳兄,前两个也就算了,按着我,宁愿寻一处山青水秀之地,开荒南野,守拙园田,逗鸡弄狗,花下大醉。」 柳有摇摇头,「我善观面相,若是吴兄弟这样的人归隐田园,亦是乡中祸害,偷鸡摸狗尚可,花下大醉也行,唯独守拙二字却是难言。此次吴兄弟能容我与师妹二人同行,可见心胸海阔,既是如此胸怀之人,又怎能忍的住一山一水,一畦一地。」 吴亘哂笑,想了想,「倒也是诶,若我在山野,那肯定也是个大大的土匪寨主。柳兄啊,打听个事,在暗族之中,有没有像我这样,不惧逆气和灵气的人。」 柳有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来,「你说的逆气,于我们暗族却称为蒙气,算了,还是按着你的说法,称呼为逆气吧。至于有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但我族确有一些人可耐得住灵气。 这些人只是对灵气的抗性大了些,可以短时行走于灵气中而无碍,若是想呆的时间长了,还是得服用一些特制的丹药,才会慢慢适应灵气的伤害。如兄弟这样自如转换于灵气、逆气,又没有丹药加持的,却是头一次看见。」 说着此处,柳有看了一眼吴亘的断刀,「不过呢,也有贵族先贤入了我族,最终适应了逆气,成为一方大能。」 吴亘眼神有些迷惘,「暗族是个怎样的存在,柳兄看来是喜欢游历的,相较于我人族,有何奇异之处。」 柳有双手一摊,「吴兄弟看我如何,可与人族有异。」 吴亘忽然起了好奇心,起身仔细端详起对方,黑眸黑发,五官俱全。又侧身看了看,也没长什么尾巴之类,相较于启人,命族,归真者,更像一个人。 颓然倒地,吴亘嘟囔道:「与人族没什么区别吗,我还以为暗族俱是奇形怪状的怪物之类,饮血茹毛,残暴无智,只以杀戮为生呢。」 「哈哈哈。」柳有仰头大笑,笑的几乎流出眼泪,「吴兄弟如此想法我理解,在我暗族之中,不少人何尝不是这种想法。两族隔阂久了,自然会生出诸多妄言。不过呢,在灵气、逆气交集处,确实有人受了害,平白造出诸多怪物。 在我族中,有一种刑罚名为灵刑,就是将犯罪之人投入灵气,摧残其身,祸乱其智。其实,暗族与人族,无论相貌、习性等俱是相差不多,只不过因着灵气、逆气相冲,一道铁幕相隔,遂成大敌。」 吴亘与柳有交谈良久,却是越来越有精神,彼此都对两族的情形充满好奇。 原来暗族与人族一样,也有修行人与凡人之分。不过呢,相较人族地域 来说,暗族疆域还是偏小了些,所以逆气也就更加浓郁,修为也就更强些。 按着柳有估计,按着人族的修行境界划分,同境界之下,暗族起码比人族高上半头。也就是说,同是三境的练气士,暗族三境初期的,几与人族中期相当。qδ 但两族相争,岂能以个体而论。人族地域更广,数量更多,空间和人数的优势足以抵消个体的劣势。况且,如人族一样,灵族中也有大量无法修行的凡人,这些人相较人族而言并不占优势。 暗族不同于人族的家国制,更多的则是家族制,或是门派制,一个家族和一个门派统辖一片区域,下面又有诸多小的家族或门派。当然这个家族也不是能随意成立,根据不同的地域,修为需超过一定阶段才可自号某家。 只不过,暗族尚争斗,这旗帜一旦立起来,那你就准备承受一波又一波的挑衅厮杀吧。但是,最后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十分强悍的存在。 二人言语之间,柳有多次看向吴亘的断刀,劝说吴亘若是有暇,不妨到异域一游。 吴亘拿起自已的断刀,笑嘻嘻问道:「柳兄,莫非此刀有什么说法,我看你对其甚为关切。」 柳有面色微变,却是顾左右而言它,询问起吴亘从何处得来此刀。 「捡的?」听到吴亘的答复后,柳有眼睛瞪的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真是捡的,从一段破旧城墙上得来。这刀看着不乍的,材质倒还结实,这一路上,砍柴切菜剁人都靠它了。」吴亘手指滑过刀锋,忽然想了起来,好长一段时间没磨刀了。 柳有一时无语,砍柴切菜,吴亘还真是物尽其用。自已这把墨剑,得来后日日祭炼,一日不辍,洗剑俱用酒水,没想到吴亘对待如此宝刀竟然这么的接地气。 看到柳有眼中的惊讶,吴亘掂了掂手中的刀,「这把刀也就是用的顺手了,才留了这么长时间。在我眼里,刀只有好用不好用,没有金贵不金贵一说。对了,柳兄,若是看上了,送你,把你那把剑换我就是。」 话一出口,断刀刀锋微鸣,一股慑人杀意萦绕,似是十分不满。 「不不不。」柳有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开玩笑呢,自已这颗脑袋还想多留几日呢。 吴亘把刀往地上摔打了两下,「闭嘴,还耍起小性子来了,再不听话,把你融了,重铸成一把剑,送给柳兄。」断刀顿时没了动静。 虎,太虎了,柳有无奈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暗暗对吴亘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当日柳兄如何知道我等要营救叶子明,却是提前将杨正劫了出来。」吴亘忽然问道。 「哦,我会些隐匿的法门和遁术,当日你从市集返回,与其余人商议时,我就在一旁。」柳有倒也坦白,「看诸位有些为难,便自作主张将杨正救了出来。」 吴亘一脸坏笑,「柳兄这个法门好,夜神人静时穿墙入室,采花撷玉,倒是十分方便,不如教我一教。」 柳有亦是嘴角含笑:「为了人族女子清白,家室安宁,此法还是不传了吧。」 「小气。」吴亘翻了个白眼。 「柳虽非君子,但也不做为虎傅翼之事。」柳有不动声色。 眼见日头已上当空,二人准备折身返回山洞休息。不过在分别之时,吴亘习惯性将酒壶收在怀里,若无其事向山洞走去。 柳有微微摇头,这位还真是不见外,要知道,此壶能装酒,亦可容逆气,也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法器。 一行人在山洞里休息一天,并没有人追来,看来冯清首尾料理的还算妥当。 从此,柳有便与吴亘等人结伴行走于这奇诡绚丽的大洲。一路之上,也曾在广袤无垠的草 原上,见过万千巨兽奔驰的洪流,隆隆的蹄声,让天地都在颤栗。兽群激起的烟尘,几于天宇云层相连,形成遮天蔽日的尘暴。 也曾见过如山的巨人,与一条大蟒搏斗,生生将其撕成几段,就这么生吃硬嚼下去。看到吴亘等人,如驱赶蚊虫般随手挥挥,巨大的气浪就将几人掀的飞出去老远。 也曾过小如巴掌的精灵,排着队歌唱于林间。一旦受到惊扰,就会消失不见,不知隐遁于何处。 这一日,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刚翻过一道山梁,就见远处杀声震天,无数人影攒动,显然是有人在此交战。 这倒是有些稀奇,在大遗洲小的争斗不少,但如此规模的战斗还是少见。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交战双方一个在天空凌空鸷击,一个则在地上操着巨大的弓弩还击。 这么大的场面,吴亘等人自然不敢造次。找了处隐蔽之地,观察起双方的争斗。 等看的时间长了,吴亘等人才发现,这些在空的人,并不是依赖什么法器,而是背生双翼。虽然羽色不一,但俱是人首鸟身,除了双手后,双脚则化为鸟爪一样的存在。这些羽人或持弓,或持矛,一波波飞过,向着地面发动潮水般的进攻。 而地面的人则比较繁杂,多是人首兽身。不过从其身体来看,并不是同一种族,最主要是的人首虎身,其次人首马身,如同人的上半身硬生生安在了兽躯之上。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野兽被其驱使,正举着粗重的实木盾牌,顶着头顶雨点般的箭矢艰难行军。 若说这些兽人只是被动挨打,倒也不尽然。兽人群中,有一辆辆由巨象拉着的板车,每辆板车上都摆放着八架强弩,由车上兽人操纵,正全力对空反击。 与此同时,还有兽人使用粗大的长弓,配合着强弩猎杀着空中的羽人。只要羽人敢于低空掠过,就有兽人持兵跃起,将其拉了下来生生撕碎。 羽人借着空中优势,看着占了上风,但毕竟翔于空中,所携辎重有限,很快一些羽人就箭矢耗尽,加上兽人弓弩强劲,攻势渐渐弱了下来,双方渐渐打成了僵局。 天色渐暮,羽人和兽人不约而同鸣金,俱是缓缓向后退去。 夕阳如血,战场上尸横遍野,草木皆赤,血流如泽,不时哀嚎声传出。由于多远战,这些尸首大多还十分完整,兽人的车轱辘、蹄爪踩在上面,不时发出沉闷的肢体碎裂声。 过了许久,战场上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无数黑鸦落下,贪婪的啄食着地上的血肉。 第250章 火焖鸡翅我最喜欢吃 「吴亘,怎么办,要不要直接穿过去。」宝象看着远处惨烈的战场,趴在地上小声问道。 回头看了看自家这十余人,吴亘摇摇头,「还是绕过去妥当些,当初我在厢军的时候,就有捡尸的习惯,万一双方有人溜回来搜罗战利品,发现我们可就不好了。」 一行人从隐蔽之处起身,选择草木茂盛之处,绕着这个长弧形的战场走了一圈。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夕风飘来,让众人都皱眉不已。 吴亘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对于战争的惨烈早已习惯。水从月性子坚韧,自也无所谓。宝象等人虽然也都经历过生死厮杀,但多是小规模的对战,如何见过成千上万人的相互攻伐。 如云的人马,攒集的箭矢,庞大的阵势,汇集成的巨大战力,让个人的武力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修为再高,遇上这样的洪流,也注定要被淹没于其中。 一时之间,对于什么万人敌、千人敌之类的传说,大伙都是生了强烈的怀疑。 一路之上,山峦起伏,草木茂盛,若不是那些倒在地上的残破尸骸,这个地方倒也是一处风景颇佳之地。 特别是远处,有一座圆锥形的青山突起,山峰青得象透明的水晶,带着紫苍的暮色,直直插入云霄。雾霭泛起,绚丽的云纱环绕峰间,直如一个挺拔女子,婀娜于天地间。 由于小心绕行,等完全越过此处战场时,已是月上树梢。「休息一会吧。」看到大伙神情都有些疲惫,吴亘寻了一处树林,招呼众人坐下歇息。 林中颇为安静,大部分的鸟兽都已被白日的大战所惊跑。几人吃了些食物,小声议论着今天的战事。 远处,忽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噼啪声,几人神色一凛,纷纷拾起手中兵器。吴亘嘴一努,柳有身形消失,已是隐匿于暗处。自从知道柳有身怀隐遁绝技,平时遇有刺探、伏击之类的事,吴亘便多交与柳有,人尽其用嘛。 随着一声令下,其他人也是各自占据隐蔽位置,做好应战准备。一起出行时间长了,大伙不知不觉间,都习惯了吴亘发号施令。 当然众人的这种习惯,吴亘其实并不想接受,只是由于领队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要是队中有人出头,信不信此獠立马缩到后面装死。 从树丛中走出两名羽人,看着坐在地上的吴亘和桥班,不由一怔,纷纷掏出手中弓箭,「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逗留。」 吴亘站起身,将断刀放在地上转了个圈,示意自已身上并无兵器,「两位,我们只是路过,并无任何歹意。」 羽人似是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语气轻蔑,「你们是哪里的人族,胆敢潜入羽族领地,跑我们走一趟,说不定是那帮肮脏兽人的女干细。」说着一名羽人掏出一根绳索,上前就要抓住吴亘。 「两位,没必要做的如此过分吧。」吴亘后退了一步,「以我俩的实力,如何能参和贵族与他族的纠葛。」 另一个羽人呵呵笑道:「这两天大战营中杂役死伤甚多,把这两个卑***族捉回去,做些苦力也成。」 吴亘一听就明白了,人家根本也没当你是什么女干细,只是捉回去当仆军,平时干活,伺候正卒,战时冲锋,耗敌箭矢。自已当初在厢军时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有人敢如此对待自已。 心下恼怒,吴亘冷哼一声,「动手。」 靠前捉拿吴亘的羽人,正狞笑着准备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拿下,忽然后背一凉,有锐器顶在了自已身上。惊骇之下猛然转头,只见一个男子手持墨剑,笑眯眯看着自已。 「动一下,就斩下你的头。」男子语气平和,如沐春风,言语间却是充满杀意。 羽人眼睛一转,刚想纵 身跃起,男子手腕一拧,宽大的墨剑重重砸在其脸上。羽人身体转了几个圈,踉跄摔倒在地,满面皆是血污。一摸嘴边,几颗脱落的牙齿出现在掌中。 「你们不想活」羽人刚说了一半,一只大脚重重踩在脸上,整个头被踩入泥中。宝象恶狠狠道:「什么鸟玩意,还敢威胁爷爷。」 另一名羽人刚想掉头逃跑,可脖子一紧,一根绳子死死勒住了自已脖颈。此人手劲颇大,羽人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紧紧抓住绳子,眼睛一翻已是昏迷了过去。 一时间四下有些安静,众人纷纷看向这个无声无息将羽人勒昏过去的凶人。 杨正伸着个舌头,一本正经的死死拽着自已的腰带。察觉到四周异样的目光,杨正愕然抬头,有些手足失措的松开了腰带,匆匆系在自已腰间。 吴亘走到杨正身前,重重拍了一下其肩膀,「有前途。」杨正羞郝笑笑,双手捏住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将两名羽人都拖到一处,紧紧捆缚于树上,又将昏过去的那位用水泼醒。 吴亘蹲下身子,用刀轻轻拍着一名羽人脸颊,「两位,可是还要捉拿我等。」 看着眼前这十几个人,这两名羽人如何不知道,人家早就设好了埋伏,气闷之下,干脆扭头一言不发。 宝象勃然大怒,一脚上去踩在其人胸前,「少在那耗子扛刀装硬气,信不信小爷在你身上捅上十几个洞。」 「随意,今天落在你们几个人族的手中,是我二人手段不精,要杀要剐尽管动手,我羽族勇士断不会向人族低头。」羽人竭力撑起身子,脸憋的通红,对着宝象大声怒吼。 宝象被气的火冒三丈,转头寻了寻,从桥班身上夺下把匕首,顶在了羽人的胸前。 看着眼前寒光闪烁的利刃,那名羽人干脆眼睛一闭,看都不看宝象一眼,颇有视死如归的味道。 眼见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宝象一时之间竟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吴亘见状不由失笑,伸手将宝象拉在一旁,围着两名羽人左看右看,却是一言不发,还不时用手捏捏其臂膀、胸肌,满意的点点头。 「你要干什么。」一名羽人大声呵斥,不由心生警惕,这个看起来样貌清秀的少年,给自已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吴亘笑眯眯摸着对方的翅膀,冷不防扯下一根红色长羽,疼的羽人一阵哆嗦。 用手捻动着羽毛,吴亘冷冷开口:「要杀要剐?呵呵,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平日里最好鸡翅下酒,方才看了,你这一身肉倒是劲道。人形的东西我尚且能够下肚,更何况你这长了半拉的人。宝象,来拔毛。」 招呼宝象到了身边,吴亘指着手中的羽毛道:「我传你个秘法,拔鸡毛就要如我这般,一根根拔出,出手要快,这样才能不出血。若是一把薅,恐怕会伤了皮肉。这鸡翅,就是要血留在肉中方才好吃。然后用树叶包裹了埋于土里,再在土上用炭烧火,火力一点点进入肉中。这么出来的鸡翅才会色泽金黄,外酥里嫩。」 「要不要把这人斩了,剁下翅膀再烤。」宝象蠢蠢欲动,举奋的比划着手中的匕首。 「不用,那岂不是要出血,连人埋了,慢慢烤。」吴亘不以为然的扔掉手中的羽毛。 宝象一脸狞笑,按住一个羽人,将其羽毛一根根薅下。刚开始的时候,羽人还一脸不屑,可随着地上羽毛的增多,其人脸色渐渐发白,额头汗珠渗出。 人就是这样,能受厮杀,难捱细刑。这种一点点看着自已死亡的感觉,心防一点点被击穿,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很难熬的下来。 另一名目睹此过程的羽人,也是惶恐不安,看着已在一旁勤勤恳恳挖坑的杨正,却是再 也忍耐不住,「几位,还请手下留情,我们乃羽族斥候,并无意针对几位。只要放了我们,绝不敢再找几位麻烦。」 吴亘示意宝象停下动作,走到羽人面前,脸色阴冷,「放了你们也可以,我问你答,不得隐瞒,否则。」那名羽人赶紧连连点头,生怕吴亘反悔。 一顿盘问下来,吴亘等人才晓得了此前大仗的由来。原来,羽人和兽人都是盘踞于此地的大族,两族多年来宿怨极深,时有摩擦。 至于为何两族会有如此争斗,说来简单,却是因为远处那座青山。此山名为青木山,羽人和兽人皆认为自已起源于此,俱想将其纳入已方囊中。 这些年来,兽人渐渐势大,逐渐将青木山掌控于手中,自然招来了羽人的不满,两族之间多有战事发生。 吴亘才不管这什么羽人和兽人的纠葛,只是想着平安通过此处。了解了大致缘由后,便勒令两名羽人带路,避开两族的暗哨,待一行人安全离开后便可放了两人。 「若是将你们带离此地,真的能放我们。」一名羽人犹有不信。 「信不信由你,无论何种结果,不比在此处烤了强吗。」吴亘也不许诺,这个时候,讲再多其人也是不会全信的。 两名羽人对视一眼,终是答应了吴亘的要求。趁着夜色尚浓,一行人顾不上歇息,匆匆起行。 吴亘和宝象一人拉了一条绳子,绳子那头则是拴着那两名羽人。齐合和柳有都已经派了出去,按着羽人所指的路线提前警戒。不能不做防范,万一这两人存心要把吴亘等人带到沟里呢。 就这样,一行人匆匆摸黑赶路,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已是到了一处浅浅的河边。过了河,则是一处密林,按着羽人所说,穿过此处树林,就能离开两族交战地域了。 一行人简单休整了一下,就直奔树林而去。行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前方传来厮杀声,似乎有人正在交战。 吴亘眉头一皱,看向两名羽人。两人吓的浑身哆嗦,「这位大人,我二人真不是耍诈,委实不知道此处还有人,还请大人明断。」 过了一会,齐合悄悄从林间潜回,指了指林中深处,「前面有小股羽人、兽人交战,看情形,应是羽人被偷袭了,伤亡较重,这会应该是都被拿下了。」 两名羽人脸色惨白,忽然有一人扑通一声给吴亘跪下,「大人,还请救救我族袍泽。兽人残暴,一旦被捉定无活命道理。」说着连连磕头,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上已是血肉模糊。 吴亘略一沉吟,开口询问,「前方有多少兽人。」 第251章 救王子 密林中,吴亘等人低伏着身子,呈扇形向前摸去。两名羽人俘虏已去了绳子,由宋铁言和桥班看顾着。柳有和宁帘茶在树上跳跃前行,兼作警戒。 方才齐合已经摸清楚了,前面共有三十余人,准确的来说是有二十二名兽人,还有活着被俘的九名羽人。十一人对上二十二人,人数对比看着有些悬殊,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原本吴亘并不想参和羽人、兽人的争斗,只想着偷偷摸过二者的疆域。可听两名被俘的羽人所说,两家的地盘足有方圆千里。这么长的路程,难免不被发现,只有得一方允许才可安然通过。 至于为什么选择羽人,吴亘想的是,既然对方可在空中飞行,送一下自已一行人离开也能快捷些,所以这才定下了决心。 悄悄摸到双方打斗的地方,从草丛中望去,前面有一块不大的空地。一群兽人正放肆的戏弄着地上的羽人,不时拳打爪踢,在逼问着什么。 忽然一个高大魁梧的人首虎身兽人,一把抓起一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羽人,狞笑道:「没想到今天随便设个伏,竟然抓到这么大条鱼,活该我立下大功。五王子,你说,若是以你为质,你家父王会不会就此退兵?」 被称作五王子的羽人冷笑道:「放心,让你失算了。只要上了战场,我亦是普通军卒,父王岂会为了一个军卒而枉顾战事,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么兽人并不气恼,「呵呵,那也无妨,只要把你带回去,我家主上还不给我升官大赏。五王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不提二人你来我往斗嘴,正在草从中观察的吴亘忽然衣袖一紧,原来却是一名羽人扯了扯自已衣服,低声哀求道:「大人,还望你能救上一救我家五王子。只要大人能施援手,事后必是我羽人的贵宾,到时候大人在我羽人国还不是来去自如。」 吴亘想了想,不禁喜出望外,看来自已运道来了。原本只想借救下这些羽人以向对方示好,没想到撞上这么一个王子,看来今天是非出手不可了。 悄悄示意了一下众人,做好出击准备。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此次就是要猝然突袭,争取第一次攻击就要多杀伤一些对手。为此,吴亘将蛇雕都让给了叶子明,为的就是一出手就要有最大的战果。 取下震天弓,吴亘如一头猛兽潜伏于草丛中,冷静的盯着前面沉浸于得立大功的兽人,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第一箭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终于,吴亘的手指搭在了弓弦之上。弓弦缓缓拉开,红白相间的箭矢无声出现于弓上,难言的杀气蔓延开来。闪着白光的箭簇,如同猛兽的牙齿,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箭矢眨眼间就失了踪迹,再现时已是到了兽人的身前。速度之快,以至于声音尚未传到兽人耳中,箭矢已经射入了第一个人的胸膛,接着是第二个,最终穿过第三个人的身体在远处林中炸裂。 这么近的距离,震天弓的威力是惊人的,三个兽人用自已身上的皮甲、血肉、骨骼,证明仍无法挡下箭矢的锐势。 吴亘身旁的羽人俘虏目瞪口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强弓。还未等其反应过来,第二支、第三支箭矢已经接踵而出。三次重复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箭与箭之间的间隔是如此之短,以至于形了一串残影。 随着吴亘的射击,桥班、宝象和叶子明手中的蛇雕也同时亮起,死亡的亮光笼罩在了兽人身上。虽然所携带的天晶石业已不多,让吴亘颇有些舍不得。但面对人数众多的敌人,外物再精贵,哪能比得上人的性命。 眨眼之间,十余名兽人便死于非命,其他的人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杀。」一声大吼,吴亘率先杀出,出手之间就用出了全力。树上 的柳有和宁帘茶同时跃下,大小墨剑如死神的镰刀挥向近前的兽人。 其他人也是奋力向前,就连俘虏的两名鸟人也是悍不畏死,一起向前冲去。最为奇葩的仍是杨正,来之前,吴亘曾给了他一把短刀,结果人家嫌用的不顺手,仍是解下自已的腰带,就这么冲了上去。 吴亘所提的要求就是第一击尽量把人打死,不要与对方缠斗,得手后迅速援助他人,务必不能让兽人有反应之机。 兽人一时之间被打懵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出手之狠之快,让很多人稀里糊涂间就丢了性命。一波下来,能立在当场的只有那名高大的兽人。 这名兽人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迎战,而是转身就逃,却被水从月死死拦住。吴亘看都不看,指挥着众人将地上的兽人全部补刀,紧紧包围住那名正与水从月搏斗的兽人。 正想一拥而上了结了对方性命,没想到那名兽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簌簌发抖,竟是当场降了,让正战意勃发的水从月不由大怒,竟然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可眼见对手已经弃械,自幼贵人出身的水从月是做不出杀俘的事来着。 这边战事了结,那边五王子也被人救了起来,等去了束缚。五王子听了吴亘所俘虏的鸟人介绍,赶紧走到吴亘身前,毫不犹豫深施一礼,「多谢贵客相救,朱瑜这里有礼了。」 其他仍活着的鸟人见状,皆是面色有些怪异,好像对朱瑜的做法颇不以为然。 「好说好说,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对方有所察觉,我们离开可就困难了。」吴亘匆匆说道,制止还准备讲客气话的朱瑜。 「贵客说的甚是。」朱瑜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押解起投降的那名兽人,匆匆出了树林。派了两名手下腾空而起回去报信,朱瑜却是陪吴亘等人一同步行,赶回自已的军营。 一入军营之中,吴亘等人就觉着有些异样。羽人的营帐与正常的军营并不相同,多是建于大树之上,沿着山势渐次而上。树与树之间被砍伐的稀疏了些,应是为了防火而做的准备。 不时有羽人从营外盘旋着飞入,落入营帐之中。更多的羽人则是在林间的空地上,打磨箭矢,修理盔甲,整饬军械。 所过之处,这些羽人明显有些不明不白的轻视之意。只不过看着朱瑜一路相陪,无人敢于流露出来。 等到了一座建于几棵大树上的巨大营帐,朱瑜命人架了一座宽大的梯子,请吴亘等人入内歇息。 入了帐中一看,陈设倒是与人族摆设并无二致。朱瑜刚回到营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便叫了几位身材健硕的武将和一名老者过来作陪。 很快,吴亘面前的桌上便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蔬果,还有几盘盛于树叶上、炸的焦黄的各色虫儿,看来这羽人的口味着实不一般。 宴席一开始,多是那名老者招呼,那几名武将则是不冷不热,虚与委蛇,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甚至有的面有不忿之色。 酒至三巡,双方并无过多交流。宝象也是喝的有些多了,举杯摇举,示意对方共饮。对面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将终于忍耐不住,摔碗扔箸,「彼辈人族,无礼至极,若不是五王子有令,谁愿与你等平起平坐。」 水从月原本正独自饮酒,闻听此言,眼睛微微一眯,将手中瓷碗放于桌上,冷冷看着对方。 「乍的,可是不服,不妨到帐外较量一下,让你看看我羽族的厉害。」那名武将腾的起身,手指水从月,一脚踩在桌上,吹胡瞪眼,捰袖揎拳。 水从月看了吴亘一眼,一声不吭向帐外走去,理都没理对面这名武将。 那名武将气的七窍生烟,把外甲一脱,也是跟了出去。 「两位,何必呢,呆会五王子回来,脸面上须 不好看。」那名老者出声劝阻,却是连屁股也没有抬。 吴亘看着好笑,这厮明显不是真心劝阻,要不然想拦还真拦不下来吗。 其他羽人也是存了拱火的心思,纷纷吵吵嚷嚷向外走去,生怕事不够大。 「走。」吴亘一挥手,带领众人也向外走去。打架嘛,谁怕谁,自入大遗洲,在座的哪个不是打过来的。 等到了帐篷外,闻声而来的羽人已经围了一圈,嘻嘻哈哈看着正相对而立的水从月二人。 军中本就尚武,对于这种比试早已习以为常,一时之间,鼓噪声四起。 见对方除去甲胃,水从月将手一伸,并未使用大戟,只凭双拳对敌。 「小娘子,看你眉清目秀,倒也是个可人儿。放心,呆会出手我自会收着些,免得打坏了面皮,晚上让五王子扫兴。」汉子一脸狞笑,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身旁围观的人哄然大笑,「牛霸,欺负个女娃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把小娘子让与我就是。」 吴亘头皮一麻,知道麻烦了,对方这是触着了水从月的痛点了。向一同走出的老者一打听,才知道这牛霸号称是什么军中第一力士,素来剽悍,向喜与人角力,今天这毛病又犯了。 水从月脸色阴沉,大步向前。牛霸亦不甘示弱,轰隆隆冲了上来。二人四臂相交,死死顶住对方,竟然全是弃了杀招,纯粹比起了膂力。 校场上,水从月长发飘飘,双脚分开重重踏入土中,双臂骤然粗了一圈,冷冷盯着对方。牛霸双目圆睁,浑身腱子肉疙瘩疙瘩,暗自发力。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了下来。羽人皆是面露诧异,这牛霸平日里自恃力勇,在营中横行惯了,动辄与人摔角相搏。 要知道,羽人平日里多翔于空中,勇力并不擅长,这牛霸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很多人被弄的灰头土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牛霸的力气摆在那里,今天看到竟有人能与之相持,都是有些惊讶。 哄的一声,营帐前烟尘四起。原来在二人巨力相持下,脚下地面生生塌下去一个圆坑。 哇呀呀,牛霸怪叫连连,脸上青筋蠕动,双臂陡然扭转,试图借着猛力将水从月掀翻。可试了几次,对方如扎入土中的磐岩,竟然纹丝不动。汗水从牛霸的脸上滴滴答答落下,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这个看起来清秀的不像样子的青年,没想到竟力大如斯。 第252章 初闻神药踪 吴亘笑眯眯看着对战的二人,与旁边的老者不停寒暄。心中对这个牛霸颇为同情。你说你比试就是喽,非要嘴上扯些花花,惹恼了水从月。 围观的羽人中,还有不少人为牛霸打气,「牛霸,别玩了,快些将这个人放倒,让这些贱族看看咱羽族的厉害。」 「牛霸,你是不是想着借机揩油,不舍得放手。行了行了,这个小厮我们不与你抢便是了。」 牛霸此时心中已是懊悔不已,本想压一压这些人族,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如今自已已是骑虎难下,倘若输了,恐怕一整年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营帐前,水从月看了一眼已是面露怯意的牛霸,冷哼一声,抓住牛霸的双臂,腰身一拧,借着这转身之力,将其生生拔离地面,顺势举到了空中。 看着几百斤重的牛霸被水从月高高举过头顶,场中一片哗然,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青年,竟有如此神力。 「我认输。」空中,牛霸双手双脚乱舞,面色吓的煞白。身下青年那按捺不住的杀气,让他相信对方绝对敢宰了自已。性命攸关之下,再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咚的一声巨响,牛霸被重重摔落于地,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大坑。对手虽已落败,可水从月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抓住其双爪,如甩麻袋一样来回猛掼。刚开始时,牛霸还能高声咒骂,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是昏了过去。 「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名老者脸色黑的如同锅底,大声喝止水从月。 水从月眉毛一挑,斜睥那名老者,一抖手,牛霸直直冲着老者飞来。老者吓的赶紧用手接住,一看牛霸情形,不由的牙有些疼。 惨,太惨了,牛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恐怕骨头都断了不知多少根,这没有十天半月是起不了身了。 围观的羽人俱是神色难明,充满敌意的看着水从月等人。只不过,这些人还要些脸面,打输了就输了,倒也不至于一拥而上群殴。 正在此时,朱瑜却是处理完事务赶了回来,看到营帐前一幕也是一愣。那名老者赶紧上前,将方才的情况简略禀报。 「输了就输了,技不如人罢了。把牛霸带回去好好休养,请几位贵客入帐。」朱瑜毕竟是王子,轻轻一句话就把这事揭了过去。 转头走到吴亘面前,「没想到贵客如此神勇,如此一来倒也是好事,让这些杀才知道,人族中亦有豪勇之士。诸位,我已令人打扫了几间帐篷,先请入帐歇息,晚上我再设宴款待诸位。」 吴亘微微点头,这朱瑜看起来气量倒是不一般,看来自已一行人可以安然通过羽人的领地了。 到了夜间,吴亘等人被重新请入朱瑜的大帐。一进帐中,四下灯火通明,更有一些小兵来回穿梭,不停的往桌子上摆放各种美食。不过,这些美食中最多的还是一个个烤的焦黄的翅膀。翅膀大小不一,看来应是杀了不少飞禽。 「听闻几位喜食翅膀,我命人在山中捉了鸟儿,专门烤制了一些,不知可合几位口味。」坐在主位的朱瑜脱了盔甲,换了一身白色长袍,在烛火照耀下,倒也有一番风流味道。 「甚好甚好。」吴亘心中奇怪,自已什么时候告诉朱瑜喜欢鸟翅膀来着,当看到对面那两名曾被自已俘虏的羽人时,不由恍然。自已当初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估计这两位误以为自已真喜食翅膀来着。 相较白日间,今晚陪同的武将明显客气了不少。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尊严都是要靠拳头赢得。 席间,通过与人闲聊方知,之所以刚入军营时羽人对自已几人颇为鄙视,继而引来牛霸的挑衅,原来在大遗洲,羽人、兽人认为自已才是真正的人族,其余各族不过是低劣之辈。如吴亘这样的,乍 一看与猴子何异,怎可与自已媲美。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吴亘也是有些无语,这话要是放在大遗洲以外,羽人恐怕早就被灭了族。长了两个翅膀就了不起啊,来来来,让你尝尝的猴子的铁拳。 「五王子,为何羽族和兽族会因为青木山交战多年啊,可是这山中有什么天材地宝。」酒过三巡,吴亘嚼着一块肉翅,好奇的询问朱瑜。 朱瑜轻轻摇头,喟叹道:「倒也不是青木山中有什么奇珍,只不过我族与兽族皆认为祖上来自青木山。早些年,原本两族还轮流祭祀,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兽族欺人太甚,竟然想独霸青木山,自认为他们才是正统,不容羽人祭祀,这才引发了大战。」 「就为这,搭上这么些性命。」吴亘实在有些不理解,这所谓的正统真的那么重要吗,犯的着连年大战,死伤无数,就为争一座破山。 朱瑜面色稍有不悦,双手扶在桌面上,「青木山乃我族发源之地,失了此地,就是断了根,让祖宗绝了飨食,我们这些做子孙的岂不是罪人。就如客人所在外洲,若是祖坟被人霸占,不准入内祭拜先人,可还愿意。」 吴亘一想,也是啊,自已孤儿一个没什么,就是队伍中这些人,你不让他去祭拜祖先,那可是大仇啊。「来来来,我敬五王子一杯,祝羽人大胜,夺回青木山。」吴亘知道自已方才的话着实是有些犯嫌,赶紧举杯致意。 「借客人吉言。」朱瑜的性子倒是颇好,见吴亘认错,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待饮下一大杯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们羽人来说,青木山中并无天材地宝,但对于客人你们来说,却是有两件救命的宝物。」 吴亘眼睛一亮,急急催问,「是何种宝物。」 朱瑜看了一眼吴亘和柳有,「听闻外洲有灵气和逆气之争,人族与暗族争斗多年,没想到两位竟然携手同行,倒也是佳话一段。青木山腹中有一物名为玄凝玉,有七星草生于玉下,此草需以玄凝玉髓浇灌方可生长。 这玄凝玉天生一体两色,其中青色玉髓可治灵气之毒,而紫色则可去逆气之害,上次大遗洲开放时就曾有人专门过来寻找。七星草长年汲取玉髓,疗效更佳。若是将此草浸泡于玉髓中,可多年不枯。不过呢,此草只长有几棵,我听闻有兽人专门看管,取之并不容易。」 初闻此消息,吴亘不禁心头大喜,星落原暗谷中的那些戍徒,若能有此药治疗,说不定能重现人形。最起码,不用呆在那暗无天日的谷中。可听到只有几棵,这才能救几人,不免有些怏怏。 朱瑜似乎看出了吴亘的心思,哈哈大笑,「不要觉着几棵草不值得,要知道,这七星草药性猛烈,你要是敢给一个人吃下,非得撑爆了不可。此草取回后,药性发散于玉髓中,可用水稀释服用,一棵估计救下千人不在话下。」 吴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五王子,不知这七星草所在何处,可否指一条路。」 「你想去取?」朱瑜想了想,却是劝解道:「若是以往,我派人带几位去取即可,可如今兽人把控了青木山,却是进去不易。」 「无妨,只要王子能告知此草位置,我们自取即可。」这次说话的却是柳有,看来七星草对他的诱惑也不小。 「位置嘛,我可画幅地图,只是山脚处有兽人把守,你们恐怕上山不易,我们羽人也不可能为此派人护送几位上山。」朱瑜看二人皆是跃跃欲试,也是坦然相告。 吴亘站起身,对着朱瑜深施一礼,「五王子,七星草和玉髓对我至关重要,去是定要去的。此事与贵族无关,能提供一幅地图已是感激万分。」柳有亦是起身施礼,看来暗族受灵气之害的人亦是不少。 此次大遗洲之行,若是能得到玄凝玉髓和七星草,吴亘就觉的 不枉此行。当日暗谷中戍徒的悲惨遭遇,至今让吴亘耿耿于怀。若能帮他们解除些苦痛,别说是兽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吴亘也敢啃上一口。 「好,那我就把图画了下来。对了,上山后,倒是有一条小路,地势险峻,可能防守的人少些,你们不妨从此上山。」朱瑜一口应下,想了想却又出言问道:「不过就是我画了图,你们又当如何通过兽人守军。」 吴亘想了想开口道:「五王子,不知当日在林中俘虏的那名兽人可还活着。」 朱瑜有些诧异,不知吴亘何意,「尚且押在狱中,准备下次开战时用他人头祭旗。」 「可否将其人给我,能不能骗过守军就靠他了。」吴亘眯起眼睛答道,「此外,请问下次交战是什么时候。」 朱瑜沉吟片刻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下次交战得待时而动,你不会想着一旦战起,青木山守军会被抽调一些,便于潜入吧。」 「正有此意。」吴亘昂然以对。 五日后,吴亘一行人偷偷出了羽人军营,向着青木山的方向走去。朱瑜日前偷偷告诉吴亘,羽人早已准备对兽人发动一次突袭,时间就定在翌日。只不过由于事涉军机,当日在席间不好明说罢了。 接手朱瑜送来的那名兽人俘虏后,吴亘便与朱瑜告别,带人直奔青木山。 本来朱瑜感激其救命之恩,加上这些人修为不错,想着留下辅助于他,可却被吴亘婉拒。只得送了一些大遗洲的特产,目送几人离去。 一行人行走了半日,看着青木山越来越近,便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停了下来。等坐了下来,名为刀鬣的兽人俘虏眼珠滴溜溜直转,试探着开口道:「几位,此地已没了羽人,我与各位并无仇怨,若是能放了我,定有厚报。」 「你能把我们送上青玉山吗?」吴亘一脸冷笑。自已杀了人家二十多个手下,没有仇怨才怪呢。 「没问题,小事一桩。」刀鬣要不是此时被绑着,肯定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吴亘不想搭理其人,答应的越快越没有诚意。将手碗上的臂鞲解了下来,「暮,别装死,醒过来。」 过了一会,暮的身体渐渐立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不耐烦道:「人家正在修炼,当主人的也不体恤一下下属。」 「少啰嗦,办了他,让他心甘情愿听我们的话。」吴亘一指刀鬣,有了紧身术在手,讲话就是硬气。 第253章 蛇身女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54章 且容我放肆一回 洞穴之中灰尘四起,乱石如蝇,原本绮丽的美景荡然无存。女子竭力扇动翅膀,试图飞到空中,可尾巴上那个少年如同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无论如何也无法甩脱。 「让开。」水从月大喝一声,手持大戟高高跃起,直奔吴亘而来。吴亘顺势跳开,长戟如箭,牢牢钉入蛇尾,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女子吃痛不过,失声惨嚎,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来回激荡。吴亘脸色一变,这要是招来守卫,几人还怎么取宝。 柳有的身影出现在空中,阔剑呼啸着斩向女子的头颅。眼见情势不妙,自已尾巴又被人束缚,女子只得低头闪避。长长的蛇身如同风筝线一般,向着洞穴一侧荡去。 迎面又有一把斧头飞来,正好与女子头颅相撞,女子不由滞了一滞。觑得机会的吴亘,身体骤然加速,转眼间已是到了女子头颅附近,断刀寒光一闪,斩入蛇身七寸处。 蛇身极为坚韧,断刀竟然无法将其一击致命。正要拔刀再击,柳有却是赶到,一剑刺入女子头顶,与此同时,暗墨剑催动,一缕逆气注入其中。 扑通,女子连头带身落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过了一会终于不再动弹。吴亘擦了擦手上的蛇血,将断刀拔出,此时才发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快,取七星草和玉髓。」方才的打斗恐怕会惊动山洞外的兽人,吴亘赶紧招呼几人,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皮囊,来到双色石脉的下方。 葫芦嘴般的玄凝玉下方,两个坑中长着九棵不足一尺高的七星草,草生七叶,叶脉间不时有流光闪过。 小心将断刀伸入左侧浅坑中,吴亘将七星草一根根掘起,放于一旁。柳有走到右侧坑旁,也是小心取走坑中的七灵草。 吴亘将皮囊没入浅坑,紫色的玉髓汩汩流入其中,等一个皮囊装满,坑中的玉髓已是少了一大半。这么少,吴亘不禁有些皱眉,这才能救下多少人。此次为了多取些玉髓,吴亘可是整整准备了十个皮囊。戍徒中身受逆气之害的定然不在少数,多上一滴,多就能多救几人的性命。 小心将坑中残余的玉髓舀入皮囊中,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浅坑,吴亘不由暗自摇头。 抬头看到二色石脉,呈亘心中一动,指着石脉葫芦嘴的方位,「从月,用戟砸开这处石头。」 水从月伸手将插在蛇尾上的大戟拔出,也不询问缘由,大戟重重砸在葫芦嘴上。火花四溅,片片石屑落下,以水从月的神力,竟然无法一下击破这石脉,可见玄凝玉的坚固。 看了看葫芦嘴的情形,水从月眼睛半眯,闷哼一声,大戟再次重重砸在石脉上,其声如雷,在幽闭的山洞上来回振荡,震的人耳朵发疼。 听着如雷鸣般的敲击声,柳有担忧的看了一眼洞口方向,「如此大的响动,会不会把兽人招来。」 吴亘咬了咬牙,面色稍有犹豫,旋即重新坚定,「顾不上这么多了,来此一次不易,能多拿些玉髓,就能多救些人命。若是兽人来了,你我都去洞口抵挡,只留宝象一人在此取玉髓即可,能多取一滴就多取一滴。」 宝象当即反对,「不行,你留在此地取玉髓,我去洞口挡着。」 吴亘眼睛一瞪,「你气力大些,正好多砸开些石脉,此事比厮杀更为重要。记着,那些砸下的碎石也不能放过,一并带走。」 宝象少见吴亘如此模样,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争论,只是暗自嘟囔了几句。 「此时若走,还来得及,这些玉髓和七星草足够了,又何必贪多将自已陷于险地呢。」柳有不免有些焦急,在如此寂静的夜中,虽然是在山洞里,但砸石头的声音还是会传出去,说不得此时已有兽人过来打探了呢。 正在此时,水从月忽然转身 ,手中的大戟射出,正好刺中试图偷偷向外飞走的蛇身女子。其人也一同跟着跃出,落到女子颈上,重拳连击之下,女子的头颅被生生砸入石中,只剩下身体还露在外面四下挥舞。 这女子竟然连逆气也不能夺其性命,应是食了玉髓的缘故。一念至此,吴亘心中一动,拎着断刀对着蛇腹就是连砍十几刀,终是切开了一个口子,伸出掏出鸡蛋大小的蛇胆。 「这是要干啥?」宝象好奇的走了过来。 吴亘一脸兴奋,「这蛇既然不怕逆气,说不得蛇胆也可用于救治逆气之毒。」说着小心将蛇胆塞入皮囊之中。若不是蛇身太大,吴亘都准备把长蛇剁开了一起带走。 忽然,齐合急匆匆跑入洞穴,「吴亘,有两名兽人过来察看洞中情形,已经被我和凤儿斩了。看样子,很快会有更多兽人到此。」 一时之间,几人都看向吴亘,确实,此时再不走,恐怕就会被堵死在山洞中。 深吸了一口气,吴亘看了看已被破开一丝裂隙的石脉,冲着洞中几人团团施了一礼,「诸位,我曾答应过一群人,有朝一日会为他们找来医治逆气之毒的解药。今日天赐良机,偶得玉髓,但能多取一些,就会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平日里,我自不愿让大伙做冒险的事情。但今日,事涉万千人命,就容吴亘自私些,帮我多取些玉髓。呆会我自去洞口处拒敌,若是有个万一,但能活下来的,可去星落原荒陵寻木济和于守,将玉髓和七星草交给他二人。吴亘在这里多谢各位兄弟了。」 「说什么鸟话,不就是取个玉髓吗,搞的悲悲切切。」宝象愤然,拎起斧子就准备去砸石脉,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姓吴的,以后要再说这种废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不就是死吗,谁怕。傻鸟,有病。」说着骂骂咧咧走向石脉,拎着斧头重重砸了下去。 水从月亦是狠狠瞪了吴亘一眼,拎着大戟上前,「让开。」大吼一声砸了上去。巨响过后,石脉葫芦嘴被打落一块,从中又流出一些玉髓,宝象赶紧用皮囊接住。 吴亘被骂了一顿,看到这里不需要自已,只得讪讪向洞口走去。齐合与柳有对视一眼,也是随了上来。 路上,吴亘难得不好意思开口,「齐合,方才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 齐合白了吴亘一眼,「只容你大义救人,不允我们重气狥名,确实有病。」 吴亘又转头看向柳有,「老柳啊,你已经取了这么多,其实可以走的,不必陪着我们犯险。」 柳有正色道:「吴亘,陪你到此夺取玉髓和七星草,我也得了不少好处。既然如此,按着你们人族的说法,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吴亘哈哈大笑,「好,那今日我们两族就共同对敌,放心,流出的玉髓,宝象自会帮你装好。」 三人匆匆赶到洞口,凤儿正将一名兽人尸首扔到洞中。看到吴亘过来,急急开口,「这已是杀死的第四个兽人了,肯定还会有兽人到此,可以撤退了吧。」 吴亘看了齐合一眼,后者走到凤儿身前,抓住她的双手,目光温柔,「咱晚些走可好,陪我冒个险,救些人,还些债。」凤儿有些惊疑的看着齐合,又转头瞄了一眼吴亘,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立即明白了齐合的意思。 接下来肯下还要打,说不得会死在当场,确实是冒险了。救些人,不知道是什么人,管他呢。还些债,当然是还吴亘的,自已曾谋害于其人,齐合是替自已偿恩。 「好,你说在哪我们就在哪。」凤儿浅笑晏晏,美目流盼,眼中倒是多了些羞涩之意。 吴亘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咳嗽了一声,站在了最外面,此次事情因已而起,旁人其实犯不着这么拼命的。既然如此,拼命的事情自已先做。要死, 那就让自已先死吧。今天,就让小爷放肆一回。 山洞前是个不大的平台,只能容下二十几人。山路上,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如一字长蛇蜿蜒,兽人已是觉察到了此地的不对劲,正纷纷赶来支援。 吴亘站在洞前,双手拄着刀柄,山风吹过,黑发飞舞,如旌旗猎猎,不时打在脸上。默默看了一眼如棋般的星辰,一时之间,忽然觉着有些荒诞,什么时候,自已竟然也成了慷慨赴义之士。难不成此时是在幻境之中,被人惑乱了心智。 怕死吗,当然怕了,自已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岁月挥霍,还有美丽的姑娘在远方等着,还有那当寨主的梦想。一时间,吴亘觉着心疼死了。 说实话,戍徒与自已并无多大干系,有那么多国主,有那么多门派,这应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上自已一个匪寨出身的人考虑。 可就这么走掉,总是有些不甘心,总是有些意难平。那些荒陵中死去的先辈,他们又何曾得到了什么,生前有事,身后无名,可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总是要有人要为他人去赴死的,总是要有人默默湮灭于尘埃的。 有那么一些人,总认为戍徒就是要与异族厮杀的,这是他们的职责,这是他们的宿命。扯他的淡,生死为大,谁不想活着舒服些,谁不想活的安定些,谁又能决定一个人生下来就是要与异族厮杀。 给戍徒的那一点点施舍,就需得人家用命去搏吗,不过都是一群自私到极致的人的偏私谬戾之念罢了。 万千思绪纷乱,如同飞扬的无数发丝。忽然,吴亘轻笑了起来,想来想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干就完了。 山路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两个人首虎身的兽人钻了出来,手里拎着火把。 对面山洞前,站着一个身形有些瘦削,肚子有些偏大的少年,手里拿着把形状怪异的断刀。脸上挂着一丝鬼魅的笑意,洁白的牙齿闪烁着火光,如同天上的星辰。 「大胆贼人,竟敢踏入我族圣地。」一个兽人大声吼道。这里可是青木山,若是让族中知道有人潜了上来,还不得砍了自已的脑袋。 一声咆哮,兽人奔跑着扑向少年,爪尖寒光刺人。 少年忽然身体一伏就不见了踪迹,再现时,身体已在平台边。身后,那名高大的兽人肚皮已经破开,腹中零碎落了一地。 平台上,少年右手持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不断有血从上面滴落。 第255章 刀剑铮铮战青木 疾进、出刀、突砍、戮杀、回转,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吴亘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招式拙朴,没有什么羚羊挂角,出神入化,就好似军中士卒人人都会的入门刀法。 吴亘知道,今天要杀的人很多,每一份气力都要精打细算,所有无谓的动作都得摒弃。 身上的血叠着血,有自已的,更多的是兽人的。山洞前的石台上,已经摆了密密麻麻一层兽人尸首。这里面有吴亘的功劳,也有柳有、凤儿等人的斩获,他们或主突,或主守,或在吴亘进攻的时候牵制、佯动、辅助,将兽人牢牢挡在了山洞口外。 吴亘双手拄刀,深深吸了口气,胸脯高高鼓起,又重重吐出,好似要把石台上浓郁的血腥一扫而空,腹部裹着的衣服又渗出了一层血。 方才厮杀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根箭矢,好巧不巧射入了吴亘的腹部。因为肚子隆起的缘故,玲珑甲已经很久没有穿,结果就被这平平无奇的一箭险些洞穿。幸好齐合及时救援,将箭矢取了出来,脱下自已的衣服缠裹了上去。 兽人躲在石台上或是石台下,正在重新调整人手,此时正是难得的休息间隙。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踩着如泥水一般的血渍,吴亘看了看身后的三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三人也是不同程度的受伤,只是没有自已这么重而已。 柳有靠着一块石头,左臂软软垂下,墨剑随意支在地上,冲着吴亘挥了挥拳头,示意自已尚且能战。凤儿正给齐合背上敷着伤药,在一次救援吴亘时,齐合不巧被一名兽人砍在了后背上。 水从月仍在洞中砸着石脉,一向喜战的他,今天并没有来到洞口,而是如苦力一般一戟一戟破着坚硬的玄凝玉。 没有什么鼓动,没有什么许诺,每个人都在坚持,每个人都在拼命。吴亘看了看洞内,宝象还没有发出信号,水从月还没有出来,再累,也得坚持下去。 沉闷的吼声传来,一个近两丈高的巨人,从高台下现身。巨人身穿皮甲,露在外面的肌肤如岩石般嶙峋坚硬。这应该是兽人的攻坚勇士,只不过由于体形笨重,直到此时方才到了山洞前。 手持一根狼牙棒,巨人费力的爬上了高台,双拳擂着胸口,狂嚎大叫。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山洞中灰尘簌簌落下。一时之间,四周的兽人皆在欢呼,英武的助威声响彻山谷。 巨人恶狠狠盯着吴亘,脚步隆隆,迈开大步前冲。巨大的身躯如山,势不可挡的推了过来,地面也在随着其动作而颤栗抖动。 吴亘一声不吭,身体高高跃起,斩向巨人的面门,只有那里,才是巨人的弱点所在。身在空中,吴亘忽然看见,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巨人,眼底竟闪过一丝狡黠。 巨人对着空中的吴亘张开口,骤然咆哮起来,雷鸣的声浪夹杂着腥臭的味道,竟然将吴亘跃在空中的身体滞了一滞。就是这么稍稍停顿的时间,闪着寒光的狼牙棒已经砸了过来。 危急间,吴亘将断刀横在身前,试图挡下对方的这一重击。 难以言说的巨力传来,身体如一只苍蝇,快速砸向后侧的山岩。贴在坚硬的石头上,吴亘眼前一阵眩晕,身体软软的顺着岩壁滑下,肋骨已经断了几根。真他娘的疼啊,看着巨人快速逼近的硕大身体,吴亘不由暗自感慨。 一侧的齐合已经持剑而上,阔剑刺入巨人的小腿,却只是让其趔趄一下而已。感受到腿上的疼痛,巨人嗷嗷大叫,大脚如锤踢出,齐合只能抽身而退,以避其锋。 巨人似乎就是认准了吴亘,不顾他人的干扰,拎着狼牙棒直奔跌坐于岩壁下的吴亘。隆隆脚步声中,二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巨人的狼牙棒已经高高举起,尺把长的尖刺寒光森然。 柳有单 臂持剑,断了的左臂绑在腰间,低伏着身子冲到巨人脚边,一咬牙将墨剑刺入巨人右脚面,逆气不要命的催动。虽然知道逆气对青木山上的兽人可能作用不大,但此时还有谁能阻这个怪物。吴亘死了,在场的难不成能活? 巨人彻底被激怒了,这些小蝼蚁一次次的伤了自已身体,绝不可恕。震天的吼声再次响起,宛若实质的音浪击在柳有身上,把他震的连翻几个跟头,再起身时,已是七窍流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凤儿紧咬银牙,身体燃起熊熊大火,虽然对吴亘拒不逃走十分不满,但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已能阻一阻这个大怪物。否则,不仅是吴亘,连齐合也得陨落于此。 看着双手间凝聚的磨盘大小火弹,凤儿也顾不得修为是否会受损,双手向前一推,火弹呼啸着向巨人飞去。轰的一声,火弹撞在了巨人的胸口,一时间如同炸开了烟花,火焰如金菊怒放,蝴蝶般翩跹落下,洒满了整个石台。 巨人噔噔噔退了几步,口中的咆哮戛然而止,上身的的皮甲已荡然无存,岩石般的肌肤上出现了一个个骇人的口子,蓝色的血液如瀑流下。 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巨人的脸变的狰狞起来,浑身上下冒出蓬勃白气,那些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凤儿不由瞠目结舌,这是怎样的怪物,怎么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无奈之下,凤儿只得一个个的火弹打出,一时之间,洞口处不大的石台上浓烟滚滚,火焰熊熊,炙热的火舌将周围的树木全部引燃,倒好似白昼一般。 坐在地上的巨人连连咆哮,虽然被火弹打的步步后退,仍是用狼牙棒撑着勉力起身,红色火焰和蓝色血液交相辉映,场面显的十分诡异。 刚起身,被柳有刺中的脚一阵剧痛,右腿重重跪了下去。一道黑气正从脚向上延伸,所到之处皮肉溃烂,生出一个个如触须般的肉芽,胡乱蠕动。眼见黑气就要蔓延到膝盖,巨人掏出腰间的大斧,重重朝着右腿剁下,从膝盖以下全部斩断。 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嚎过后,巨人满脸狰狞,死死盯着凤儿,用狼牙棒支撑着身子,拖着一条腿一步步向前挪去。 看到眼前毛骨悚然一幕,凤儿一时心神激荡,方寸大乱,竟然忘记了再次攻击。 齐合本就在凤儿身侧,正要提剑上前遮挡,只听身后传来怒喝:「让开。」随着声音,一柄大戟呼啸着从洞中飞出,正中巨人的咽喉。 骤然受此重击,巨人不由一顿,艰难低头看了看犹在摇晃的黑色戟杆,双手抓住大戟,试图将其拔出。很快,一个黑影从洞中飞出,顺手操起吴亘的断刀,一步就到了巨人的头顶。 水从月站在巨人肩膀上,双手高高举起断刀,怒目圆睁,刀尖深深刺入巨人的头顶,直没至刀柄。身体抽搐了两下,巨人终是重重倒地,落于火焰之中。 吴亘等人都是松了口气,终于杀死了,若是再来几个这样的怪物,今天在场的人恐怕没一个能逃的脱。 水从月拔出断刀和长戟,一步跳到吴亘身边,将断刀抛下,「还能动吗。」 吴亘苦笑着点点头,「没问题,只是断了些骨头,玉髓收集的如何。」 「石脉已经砸开,应是还有一些玉髓,不过也不多了,宝象收集过后就会出来。」水从月平静相对,看了看吴亘腹部的伤口,蹙眉道:「不能打就不要硬撑,装什么英雄,为什么不早叫我。」 吴亘一听从地上跳起,气冲冲道:「谁说不能打,你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哎呦。」断了的肋骨被牵动,不由疼的额头冒汗,缓缓蹲下身子。 「菜鸡。」水从月冷哼一声,将吴亘扶着坐下,扔了一颗丹药过来,「抓紧服下,老实呆着,有我在用不着你出手。」 「 你才是菜鸡呢。」吴亘嘟囔着,暗自调息。方才倒不是他托大,实在是真要打,还真有一战之力。体内的琅果还未被完全消解,而且残存的沌形正在拼命吸引琅果的生力,修补自已身体的伤害。伤势虽重,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 祸兮福所倚,没想到沌形和琅果还有如此奇效,吴亘此时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多带两个琅果出来,再大回肚子怕啥,还是不统统转化为自身实力。只可惜水从月、宝象等人吃了金鱬,没法再让沌形附身了。 水从月单手持戟,威风凛凛站于几人身前,面向蜂拥而上的兽人。 「杀。」一声大吼,如一头猛虎,水从月冲入兽人群中。长戟翻飞,左击右砍,前挑后扫,所过之处,兽人人仰马翻,纷纷飞出。 看到水从月威猛,齐合等人也是精神大振,纷纷跟上,连吴亘也暗搓搓取出震天弓,不时射落几个想偷施暗箭的兽人。 一时之间,石台上喊声大作。虽然兽人数量众多,可石台上毕竟空间有限,每次只能添油般攻击,渐渐的,兽人心生怯意,颓势渐显,竟被生生压了下去。 在连续被打退三波进攻后,兽人终于改变了策略,不再派人进攻,而是驱使一些小兽厮杀,同进从上下两侧用箭弩强袭。 很快,石台上出现了无数蛇蚁,还有狐猿之类的小兽,悍不畏死向众人扑来。这些平日里相互捕食的对头,今天竟然能通力合作厮杀。 这种打法让吴亘等人颇为难受,这些长虫小兽杀之不绝,极为耗费体力。虽然每一个造成的伤害都不大,但累土至山,时间长了,吴亘等人身上都出现细密的伤口,就连水从月也不能幸免,身上爬了一层毒蚁,分神之下,左臂亦是中了一箭。 众人只得退到洞口,依靠凤儿的大火扫出一块干净区域,相互帮着去除身上的蚁虫。 看着面前层层叠叠、足有三尺高,后面仍在源源不断涌出的虫兽,众人一时有些绝望。不用兽人再攻,仅凭借这些虫兽就可以将几人拖死在此地。 「吴亘,两具皮囊都收集满了,连砸下的玄凝玉我也没放过。」宝象兴奋的声音传出。这句话不啻于仙音,让在场的几人几欲落泪,终是可以走了。 「妈呀,这是啥玩意,你们招惹了什么东西。」刚迈出洞口的宝象看着眼前情景,吓的又退了一步。 第256章 同一片天穹下 悲苦俱相通 玄凝玉髓已经到手,自无在此停留的必要,吴亘准备带人离开此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虫兽,还有时不时从哪个隐蔽地方射来的箭矢,几人神情俱是有些严峻。 上下山路上,都堵满了闻讯而来的兽人,星星点点的火把如珠帘般挂满了整个青木山,从正路离开已无可能。 为今之计,只能还是从那条小路下山,虽然陡峭,但也意味着阻敌较少。可当务之急,是如何冲出这片平台。 不提这些无孔不入的虫兽,高台上下那些密集的兽人真以为能一冲即溃。乱军中突围,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流矢、陷阱、偷袭,甚至崴个脚都可能撞死。 吴亘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宝象,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伤。天色将明,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吴亘准备带人强突。从高台到小路入口,还有十几丈的距离,虽是从峭壁上攀援而过,并不经过主路。但若是这些兽人紧紧相逼,这十几丈的距离就是生死相隔。 招呼一下,吴亘正要起身,柳有将宝象递过来的皮囊收好,忽然出言制止,「就这么跑过去,我们难免沦为活靶子,须得将兽人阻上一阻方可。」说着取出自已的圆轮,「稍后我催动飞轮至石台边,让其自爆挡一下兽人的攻势,借此空当再行脱离此地。」 吴亘不由一愣,这圆形飞轮一看就是不俗的法器,万里迢迢带到大遗洲,这柳有倒真是舍得。 「不大妥,此物是你随身法器,就这么扔到此地,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从此地到小路路途不远,还是留在身边为好。此次柳兄能舍命陪我等取宝,业已感激不尽,不可让柳兄再折损太多。」吴亘赶紧劝解。 柳树摆摆手,用还能活动的右臂将圆轮取下,「死物再珍贵,岂能有人命重要。这次得了这么多玉髓,皆是拜吴亘你所赐,不知能救下多少族人,如此恩德哪里是一个小小的飞轮所能偿还。不过,我这飞轮中所藏逆气甚多,诸位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误伤。」 将飞轮托在手中,柳有用脸轻轻摩挲了一下,隐有不舍。旋即脸色变的肃然,口中念念有词,飞轮骤然飞起,直直冲着高台边缘飞去。堵在山路的兽人风状,箭矢纷纷向着飞轮射去。 柳有手向前一指,飞轮顿时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边缘与空气摩擦处,发出嗡嗡的刺耳声音。 「开。」柳有低叱,飞轮猛然炸裂,刺眼的亮光让青木山如同升起了一轮白日,刺的人眼睛生疼。 一片淡淡的烟雾从飞轮自爆处出现,渐渐下沉,落于兽人头顶。刚开始兽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这些潜入的人,放这么大的一个烟花意欲何为。 正疑惑间,忽然有一个兽人浑身颤抖,神色古怪。紧接着其人撕扯着自已的身体,狂呼乱叫,皮肤下如有虫子蠕动,不断翻滚。痛苦之下,兽人疯了般举刀刺向自已的身体,似乎想取出其中的异物。 众人都被他古怪的举动所震惊,纷纷离的远了些。很快,这名兽人变的更为癫狂,涎水连连,双眼迷乱,喘着粗气扫视着周围的人。猛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提着兵器冲向身旁的同伴。 猝不及防之下,有几名兽人被其所伤。其他的人见势不妙,试图上前阻拦。可此人不知何故,气力骤然大了不少,几人联手才将其按压在地上。 兽人刚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有人出现这样的症状,一时之间,山路上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厮杀声,怒叱声夹杂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那几个潜入山洞的贼人。 「走。」吴亘让水从月护着宝象,让凤儿看着齐合,自已则与柳有相互搀扶,趁着飞轮自爆后的亮光消失、众人眼前一黑的时机,从山洞口上的峭壁攀援而上,摸黑扑向不远处的小路。 还好还好,受方才骚乱影响,追捕的兽人注意力被转移,只是有人零零星星射了几箭,六人顺利入了小路。 小路上,六人借着山壁上的小树、藤蔓,快速向下逃跑。兽人迟早会反应过来,而且他们对山势更加熟悉,只有借着这一空当,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等跑了约有一半的路程,后面传来动静。借着星光可以看到,一些兽人手脚并用,口中不停怪叫,如猿猴般在峭壁陡崖上快速穿梭。 「不要停,走。」吴亘掏出蛇雕,不时向身后射出,很快一块天晶石就被消耗殆尽。这玩意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没了天晶石,就是废铜烂铁一块。 终于,六人赶到了山脚的小路出口,穿过狭窄的山洞后,吴亘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洞口道:「砸了它。」 六人一齐动手,刀剑齐飞,山石纷纷落下,很快将狭窄的洞口堵了个严实。洞后,很快就听到了有人刨挖山石的声音。 冲出沟谷,外面人影绰绰,不少人还在往山上奔,营寨中到处都是火把。六人借着夜幕掩护,终于冲回了刀鬣的那个营寨。 营寨中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睡眼惺忪,疑惑的观望着山上动静。此处营寨的绝大部分人都已被刀鬣带走,留下来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和随军的奴仆之类。 看到吴亘等人,有人疑惑的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模样,可是发生了何事?」 吴亘等人一声不吭,风一样穿过空荡荡的营寨,只留下几个不明所以的人一脸狐疑。一路穿过旷野,六人丝毫不敢停留。在平坦的地方,兽人的数量优势就会更加凸显出来。 连夜绕着青木山狂奔,遇到有水流的地方,就是脚下难走些,绕些路程,吴亘也坚持要涉水而行。这些兽人,难免会有些手段,嗅着一行人的气息追踪而来。 天色大亮时,吴亘方才停了下来,让几人寻一处隐蔽地方歇息。这一夜攀山、掘石、杀敌、狂奔,纵是几人都有修为在身,也有些吃不消,特别是爱伤较重的柳有,能强撑下来着实不易。 反观吴亘倒是情况好了些,身上多次受伤,连肋骨也断了,却仍是活蹦乱跳。只不过,肚子倒是小了不少,吴亘知道,这全拜琅果源源不断补充自已的生机。 休息的时候,吴亘拿着几颗从赵国带来的疗伤弹药,有些发愁的看着柳有。柳有属异族,这些丹药中或多或少都含有灵气,他吃下去当场暴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靠着树休息的柳有,看出了吴亘的为难,扯了一下嘴角,「谢了,我只要歇息一会便可,不必担心。」 吴亘靠着其坐了下来,喟叹道:「这次害你坏了一件法器,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我身上还有一路捡的一些宝贝,你不妨挑几件过去。」 柳有笑着摇摇头,「何须如此,此次我得了玄凝玉髓和七星草,此行已是圆满,再无他求。」 柳有忽然转过头来,「吴亘,你知道吗,我父亲就是死于灵气之害。我自小为骑奴,祖辈俱是靠着给人放牧为生。父亲为了给我一条出路,甘愿去蕴有灵气的矿中替族中老爷采药。 结果不幸中了灵气,回来后便痛苦而死。父亲用一死为我换了这条路,从小到大,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我还时常梦到他老人家。所以,这次大遗洲之行,能得到治愈灵气之毒的玉髓,我早已知足。」 吴亘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颇为清朗的汉子,竟还有如此凄惨的身世,倒是与自已有些相似。只能说,在这片天穹下,无论什么人,底层的悲苦都是相通的。想到此处,不由轻轻拍了拍柳有的肩膀。 柳有仰望天空,几朵浮云忽聚忽散,长叹道:「若是世间没有灵气和逆气,如大遗洲一般,又会少去多少人间悲剧。」 一时之间,几人俱是无言,连对柳有成见最深的齐合也是眼神黯淡。是啊,自小到大,皆是被灌输异人无德残暴,在灵气、逆气接壤之处又多现怪物,自然认为异人皆是妖魔一样的存在。可与柳有接触日深,发现异人也不过如人族一般,有血有肉,有欢喜有忧愁,有家人有至友,比大遗洲有些所谓的人族还人族。 造化弄人,灵气和逆气的存在,让二族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不免让一行人唏嘘。 休息好后,六人又起身寻找其余的人。在天黑时分,终于与叶子明等人汇合。 在此地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兽人岂会甘心。一行人不敢在青木山附近停留,匆匆往南而去。果然,两日之后,吴亘等人身后出现了七八个兽人的身影。这些人都是人首马身,在平地来去如风,应是兽人派出的斥候。见到吴亘等人,兽人呼哨着拥了过来,命令几人停步,仔细打量。 领头的兽人取出一张树皮,上面画有人的模样,仔细比对后,兽人脸色骤变,转身就要离开。 「弄死他们。」还未等吴亘说完,水从月等人已经扑了出去。让这些人逃了,等大队的兽人赶来,几人就是再能打,又岂能敌得过。 一番追逐厮杀后,这些兽人被斩杀殆尽。直到此时,吴亘才想起,应该留个活口询问一下情形。正懊恼间,杨正有些羞郝的站了起来,「方才那个兽人,我好像没有把他勒死透,应该还活着。」 几人大喜,赶紧按着杨正所指赶了过去。果然,那名兽人并未死去,只不过四条腿俱已折断,正奋力在地上攀爬。 等询问完情况,吴亘脸色有些阴沉。兽人这次对青木山被袭极为震怒,甚至停下了与羽人的对战,派出大量的人马四下搜寻吴亘等人的下落。仅这只小队斥候的方向,就来了近七百余人。 「做了吧。」吴亘冲着杨正摆摆手,蹙眉向前走去。 杨正一愣,还是乖乖解下自已的腰带,笨拙的套在了那名兽人的脖子上,后者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十日后,吴亘等人隐藏在了一处低矮的山丘上,眺望着远方。每个人身上都是多了不少伤势,连冬青鸟身上的羽毛也脱了一大块。 这些日子,先后有两拨兽人追上了他们,在经历了殊死厮杀后方才逃出,躲藏到了此地。 看着远处天际线的尘埃,吴亘不禁有些绝望,只有大队人马奔跑,才能带来如此浩大的声势。 第257章 柳暗花明又逢生 兽人又一次被打了下去,吴亘疲倦的将断刀放下,从地上揪了一丛带着血腥味的草,放入口中嚼了起来。举目望去,陡峭的山脊上尸骸累累,那些都是被击杀的兽人。 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陡峭的山顶,只有十几丈大小,地势狭窄,易守难攻。唯一的缺憾就是,山上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源。 一行人已在此守了四天,先后打退了兽人的七次进攻。自从几日前被兽人发现踪迹后,一行人便且战且退,最后到了这处死地。 虽然兽人仰头攀援攻击不易,但几人连番厮杀,也已身心俱疲。最关键的是,山顶没有补给,亦无路可逃。 看着山下那几百名兽人,吴亘使劲咽下口中的草沫,这是解渴的唯一法子。身后,一帮人都已是伤痕累累。柳有早已昏迷过去,多年为奴生涯,让其底子打的并不是很好,所以最先倒下的自然是他。 宝象为了掩护吴亘,替他挡下了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只长弩,屁股被洞穿,只能趴着歇息。至于水从月,吴亘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反正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百孔千疮,能让一向注重仪容的他闭目躺在地上调息,可见受伤之重。 宝象蹭着地面挪了过来,看了一眼山下的动静,有些感慨,「这帮狗东西看来是不准备攻山了,打算困死我们啊。」 吴亘回头看了他一眼,惨笑道:「把你拖到这种地方,对不住了。」 宝象初始没有反应过来,旋即脸色恼怒,「说什么鸟话,你绑我来的?放心吧,兄弟一场,死了也不会怨你,死了还能有个伴。」看着山下点点篝火,忽然有些感慨道:「你说我们要是死了,还能回到抚冥关吗,吓死莫信那个老不死的,他胆小。」 「行,到时我封你个副寨主,莫信退居伙房。」吴亘大笑道。 「要有俸禄的那种,别像你,好不容易当个什长,招个人还得自已掏腰包,混的那么没明堂。」宝象颇为不屑的说道,忽然转头嚷嚷,「齐合,你俩别腻腻歪歪成不,辣眼睛啊。」 正与凤儿低声说着什么的齐合闻言抬头,或许是到了此种山穷水尽境地,其人倒也是放开了,「宝象,羡慕死你,什么时候你倒也是腻歪一下。」 「呸呸呸,回头我就把那命族三姐妹找来,天天腻歪,气死你。」宝象被这软刀子戳的没有脾气,只得气哼哼趴下身子,看着山下兽人的动静。 叶子明走到二人身后,探着脖子看了半天,「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死,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吴亘递过去一把草,斜瞥了对方一眼,「等死,不可能的。等对方松懈了些,我们再冲下去,能跑出去几个算几个。」这倒不是乱说,若是冲的快些,凤儿带着齐合,宁帘茶带着柳有,都是可以趁乱飞走的。虽然有冬青鸟,可吴亘并不准备借其逃生,准备与剩下的人同进退,能活几个算几个。 「那什么时候准备冲,咱也做个准备。」叶子明一屁股坐了下来,抓着草大嚼起来,刚嚼了两口,「呸呸,这什么玩意,吴亘你是怎么入口的。」 「不吃别浪费啊,山顶的草不多。」吴亘恶狠狠警告道,「没看我一直在观察兽人的动向吗,时机到了会告诉你的。对了,我记得你颇通音律,吹个曲儿给爷几个听听,说不定心情一高兴逃出去的法子就想出来了呢。」 前些日子在羽人的大营,吴亘曾见叶子明做了把箫,平日里就挂在腰间,没事就拿出来显摆。 「我一个贵人岂能给你这个小小的中人吹奏,也不怕官府把你捉去服苦役。」叶子明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可看到吴亘和宝象阴恻恻的笑容,赶紧摆手,「行行行,算我怕你们了。唉,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褪毛的凤凰不如鸡啊。算了,不吹的话,说不 定你们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从腰间小心取下竹箫,咳嗽了两声,「听好了,这可是贵人亲自奏曲,平日里可是听不着的。」 「快些快些,都到了如此境地,还摆你那臭架子。」吴亘有些不耐烦,拿着刀鞘轻拍了一下对方屁股,「已经拍过马屁了,还不快吹。」 「你才马呢。」叶子明嘟囔着,轻轻吹起了竹箫。 夕阳如血,低沉的音韵响起,呜呜作声。箫声如丝如雾,舒缓的淌下山顶,流入林间,渐渐丰盈了山谷。声音夹杂着暮间的雾气,若泣若诉,丝丝缕缕缭绕不绝,颇有些英雄末路、无语凝噎的味道。 一时之间,山顶上安静了下来,唯有箫声缥缈。 「不好不好,太悲了。」吴亘听了一会就不干了。 「什么啊,箫声本就如此,那你想听什么。」 「俏寡妇哭坟。」 「滚。」 「那换王二狗入洞房,这个喜庆。」 「」 几人斗嘴不停,一时间倒是把山顶的萧瑟冲淡了不少。水从月听着三人胡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悄悄露出一丝笑意。 两天过后,一帮人正闭目保持体力,忽然听见吴亘的声音:「快些起来,山下有些不对劲。」 大伙一个激灵,俱是来到崖边。果然,只见山下的兽人一阵骚乱,纷纷向着远处奔去,连营帐之类的也不要了。 「怎么回事。」宝象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吴亘,「难不成这些兽人家里失火,或是老婆跟人跑了,如此急迫,连辎重都不要了。」 吴亘也是稀里糊涂,原本想着再过一日就要强袭敌营的,没想到对方却是先退了。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了隆隆的蹄声,一道洪流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很快,洪流迅速涌了过来,却是一队队的人马。这些人俱是身着重甲,身后还有一条长尾。座骑似马非马,鹿角獠牙,面目狰狞。 这些人马很快就杀到了山前,蹄声清脆,杀气冲天,以至于在其头顶形成了一团黑云,翻滚着向逃跑的兽人卷去。 兽人似乎对这些人十分害怕,未作任何抵抗就四下溃散。 吴亘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这些人的动静,既然连强悍的兽人在其面前都不堪一击。吴亘相信,若是与这些人为敌,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山下的兽人或死或逃,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吴亘等人没有敢露头,只盼着这些人没发现自已,劫掠完后便撤离。 很快,几人的幻想便破灭了,有人顺着山坡往山顶攀爬,似乎是知道了吴亘等人的存在。 叶子明有些紧张的握着凤溪剑,「怎么办,打吗。」 吴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先静观其变,尽量不要动手。若是对方执意要动粗,到时再动手不迟。」 很快,有三人爬了山顶,阴冷的眼睛透过面甲打量了一下吴亘等人,「尔等何人,为何在此偷窥。」 将手中的断刀放下,示意自已并无敌意,吴亘笑嘻嘻道:「几位军爷,我们是外洲到此游历之人,因怒了兽人,被其困在了此处,断无偷窥大军的意思。」 「哼,能让兽人出动大军围攻,想来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扔下兵器,自我捆缚,给我滚下山,见过我们将军再说。」其中最高大的那人倒也不好糊弄,大声呵斥。虽然自已才三人在此,却全然不怕面前这十余人。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动你们的人,为什么要我们如战俘一般弃械。」宝象有些不服气。 「不弃械就死。」对方恶狠狠威胁道,身后长尾一甩,一旁的石头被击的粉碎。 好坚硬的身体,吴亘心中暗 惊,估摸了一下对方实力。纵然自已可以杀死对方,恐怕也会费上一番力气。若是山下那几百人都是这般模样,呵呵,弃械也不丢人。 正僵持间,山下射出一支响箭,斜斜飞过山顶。三人俱是一怔,不再紧逼,而是向山下探头望去。 吴亘顺着其目光望去,又有四人向上爬来。这几人身手更为矫健,在陡峭的山坡上如履平地,很快就到了山顶。 「千户,不不,将军。」四人一落地,方才先登上山的三人,赶紧对着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施礼。 来大官了,吴亘正想着如何应付这几人,其中有一人撤下了自已的面甲,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与吴亘等人相逢于血塔,后独自上路的姬夜。没想到竟然在此再次相遇,只能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老姬啊,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快被兽人欺负死了。你要再晚些来,咱兄弟几个只能来生再会了。」吴亘涕泪交流,踉跄着奔到姬夜身前,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吴亘边说边抱住了姬夜,脸在对方的盔甲上蹭了蹭。姬夜一怔,嫌弃的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脱离了吴亘的魔爪。 早已见识过吴亘的无耻,姬夜对其此番动情表演毫不为意,反而对着水从月拱手一礼,「从月兄弟,方才听兽人俘虏说山上有人族相抗,战力颇强,特别是一支大戟所向无敌,我便猜到了是你。没想到上天眷顾,竟让你我重逢。小弟来迟了,让兄弟受惊。」 当初结伴而行时,水从月多与姬夜切磋,二人俱是受益不少,自然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 「姬兄过谦了,此次救命之恩,从月铭记在心,容后再报。」水从月亦是回了一礼。 「姬大哥,这位是?」说话间,那名被尊称为将军的青年走上前,饶有兴趣的问道。 「哦,这位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水从月。此人手段高超,性情高洁,乃是难得的人杰。」姬夜赶紧介绍道,接着又转向水从月,「从月,这位就是厉人将军明铮,此次正是他带兵击溃了兽人。」 水从月眉毛一挑,并未言语,只是微微拱手。 「那这位呢?」明铮又指着吴亘问道。 「他啊。」姬夜皱了皱眉,颇为无奈道,「他是混混中的勇士,勇士中的泼皮。不过不要得罪他,否则,晚上睡觉可得当心。」 「老姬,你怎么能如此污蔑于我。」吴亘颇为气恼,这可是位将军啊,怎能甫一见面就如此诋毁。 「不过呢,莫看此人匪里匪气,却是可将性命托付于他。」姬夜眼露笑意,又补充了一句。 第258章 神羊真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59章 手艺方是无价的 深夜,吴亘与宝象悄悄穿行于城中。在城中歇息了方两日,两人便按捺不住,想着找那巫医讨回一个公道。虽然宝象因为其人的缘故身体基本复原,但受此大辱,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次青木山一战,一行人都不同程度受伤,尚需要在此多休息些时日。吴亘也想着让大伙休整休整,这么长时间心神紧绷,铁打的汉子也要被拖垮。闲的无事的二人,便想着怎么个报复这个可恶的巫医,兼搜刮些财货,以供一行人在此开销。 巫医所住的位置早已打探清楚,这个老骗子,在狭小的城中竟然圈了个偌大院子,倒是好找的很。 等到了院子外,看着低矮的院墙,蒙着面的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伸手抓住院墙,轻松攀了上去。 等上了墙头一看,院子共分三进,此时一片安静,只有后院处有些亮光。 吴亘与宝象悄悄伏身潜行,一路之上,都没有遇到巡夜的人。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有防备。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恍然,这老家伙虽然修为不行,但人家可是城中唯一的大夫。人吃五谷,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求到他,又有谁会与其为难。 两人心中窃喜,等过了第二进院子的正房,迎面出现了四盏绿油油的小灯笼,两团硕大的黑影无声无息扑了过来。 吴亘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两只巨大的黑豹,分别扑向自已和宝象。黑豹足足高出自已一头,硕大的爪子比脸盆看起来还要大些。 情急之下,吴亘不退反进,头一缩,一把抓住黑豹的爪子,一只手狠狠钳住了其脖子。一人一豹在地上无声翻滚,觑着机会,断刀插入黑豹喉咙,后者哀鸣一声,渐渐停止了挣扎。 刚想起身帮助宝象,其人已经拧断了另一只黑豹的脖子,嘴角还带着一撮黑毛。自从境界突破后,宝象的气力越发壮大。仅凭力气这块,吴亘还真不一定是宝象的对手。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打斗很迅速,应该没有惊动后院的人。 等到了亮灯的屋前,吴亘悄悄在窗户上捅了个窟窿。屋中,巫医面前摆了各种肉食,正在自斟自饮。 咕咚,吴亘咽了一口口水,入大遗洲这么长时间,早已忘了酒的味道,闻着酒味,一时间馋虫发作,口中生津。忽然觉着有什么滴到了自已手上,抬头一看,宝象双手死死抓着窗棂,口水早已湿透了蒙面的黑布。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重重点了点头。就冲着这酒,此行不亏。 轻轻推开房门,旋风般冲了进去,一个捂嘴,一个麻利的将手中麻袋套下。巫医还想挣扎,宝象一拳击在其腹部,其人顿时晕了过去。 将巫医仔细捆好手脚,吴亘和宝象长出一口气。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让两人预先准备的一应手段都没有用上。 趁着无人,二人四下翻找。老东西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香气逼人的药草,色泽金黄的鹿茸,薄如蝉翼的宝衣,不一而足。这是攒了多少年,才能有如此厚实的家当。 等到了后院,两人不由瞠目结舌。院中凉棚下,竟然摆有十几个大缸,缸中俱是酒水。 「这老东西不是卖酒的吧。」宝象狐疑的掀开一只酒缸。一股酸腐味夹杂着酒香扑面而来,把宝象熏的连退了几步。 吴亘用手指蘸着尝了尝,眉头不由一皱,酒倒是酒,不过可能是兽奶所制,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且酒的味道让人神伤。 「这老家伙,暴殄天物。」吴亘恶狠狠骂了一句,与宝象抬了一缸回到屋里,就着桌上烹制拙劣的肉食,大口饮酒,商量着这些日子的打算。 「吴亘,你说这厉人能打善战,为何这一应享受的东西却是如此匮乏,整个城中连个酒铺也寻不着。」宝象皱着眉头 ,咽下一大口酸酒。虽然味道不乍的,但总比没有强些。 「还能乍的,不过就是地处偏僻,加上性子单纯,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么多的人,就天天看个打架。你说,咱要不是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此地,在这开个酒坊,摆个赌场,弄个食肆,还不得赚死。」吴亘也是感慨万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丢了实在可惜。 「是啊,还有这酒,若是稍稍提纯些,得卖多少钱啊。这老东西,藏了这么多的酒,坐拥金山而不知。换成咱哥俩在这,不说多的,五年之内,还不得把整座城给买下来。」宝象恶狠狠灌了一大口,酸的直咧嘴。 二人嘀嘀咕咕,商量着在此处赚钱的各种可能。正说话间,身后的床上传来弱弱的声音,「两位好汉,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吴亘和宝象猛然回头,原来巫医不知何时醒了。闭着眼睛偷听二人对话,到最后被吴亘和宝象的赚钱大业给弄的心思痒痒,忍不住出声相询。 「哎呀,只顾着喝酒了,我们的话全被这老小子听了去,而且脸也被他给看着了,怎么办?」宝象惊慌起身,伸手捡了根粗壮的兽腿骨,来到床前。 看着不断挥舞的骨头,巫医一脸惊慌,生怕这位把自已生生给锤死,「两位好汉,不必如此,我哲格没别的本事,就是嘴挺严的。屋里的东西,随便拿,只要饶我一条性命,事后绝不追究。」 吴亘磨着牙,一把揪住裹着巫医的麻袋,「哼哼,说的好听,若是放了你,等明日你带人捉拿我二人,那岂不是自寻死路。死人是不会开口的,不如」 「嗯嗯嗯,还是这样妥当些。」宝象也是连连点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骨头棒子。 「两位住手,且容我一言,听完之后再处置如何。」巫医大声尖叫,身体竭力摇摆。 「说。」吴亘将巫医随手扔在床上,「别想着耍其他手段,否则过了今晚,你在黑岩城的这处院子,可就要归了别人了。」 「两位好汉,方才小人听了两位的各种赚钱行当,实在是耳目一新,大开眼界。实不相瞒,在黑岩城中,酒可不是平日消遣所用,而是作为药引,每年顶多用上两缸就了不得了。 两位的想法倒是让我豁然开朗,何不专门开设一家卖酒的铺子,再辅以酒食,岂不大赚特赚。只不过,我这酒两位已经尝过了,味道嘛着实有些一般。不知可有什么法子,如两位说的那般清冽甘甜。」自称哲格的巫医诚恳以对,看其样貌,倒也不似作伪。 吴亘冲着宝象眨眨眼,迟疑道:「这厮说的倒也在理,要不我们先留他一条性命?」 宝象却是摇头道:「这等好买卖,咱兄弟不会做吗,为何要借他人之手,还要分出一部分利润,不值当不值当。我看,早些取了他性命为好,这样妥当些,还不留后患。」说着又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骨棒。 「两位也不想想,你们两个外来的,若不借着我的招牌,即使得了利,还不是被人觊觎,到头来白白给人作了嫁衣。有我这张老脸在,上上下下都得卖个面子。而且若是将我杀了,族人迟早要怀疑到你们头上,难道两位还能在大遗洲呆吗。 这样好了,材料我出,地方我提供,你二人负责制酒。卖酒所得,我五成,你二人拿五成,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哲格赶紧开口,极力劝解。 吴亘干脆坐在了床上,沉思片刻,「合作也并不是不可以,但既然合伙赚钱,就要有些诚意,我们可是两人,你一人拿走一半的利润,是不是有些太黑了。这样,我们顶多给你四成,如何?」 「可以。」哲格毫不犹豫的答道。这下子倒是轮上吴亘和宝象有些心虚了,对方如此干脆利索,莫不成想的是缓兵之计,诓骗自已将他放了,再找厉人擒 下。 似乎看出了吴亘的疑虑,哲格冷笑道:「两位小哥,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必要装模作样吗。说实话,你二人深夜到此,要是为了杀人劫财,恐怕早就得手溜了,何至于故意说这么半天。 我要是想擒下你二人,又何必出言相询,装死不好吗。既然大家有合作的可能,为何不能痛快些。你们以为四成的利润我吃亏了吗,错,就是一成我也是大赚特赚。 你二人终究是要走的,那制酒、烹食的法子,不是还得留下来。家有财货盈屋,不如薄艺随身。东西是死的,手艺才是无价的。懂吗。」 吴亘和宝象被教训的连连点头,果然人老成精。说实话,今天晚上两个人溜到这里,就是想找哲格合作,毕竟仅靠自已几个人,哪那么容易在黑岩城立足。 只要有钱赚,宝象受的那些折磨又算什么。这次一行人都受了不少伤,确实需得在黑岩城这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呆些时日。但这十几人的衣食住行都得花钱吧,仅靠姬夜如何能行,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二人将哲格放开,恭敬的扶到桌边,「哲格老哥果然是慧眼如炬,我们俩的那些小心思终是没瞒过老哥。」吴亘给对方倒了一碗酒,「我们是想借着你的威望做事,不过老哥若是得我二人相助,这财路可不仅仅是卖酒。 你想想,黑岩城虽然不大,却是邻近厉人的集散地,除了卖酒,还有异域风味美食。除此之外,那争勇场中有人比试,咱亦可以设个庄,让人赌个输赢,不也是一笔钱吗。还有歌舞」 吴亘掰着指头,一个个介绍着自已的想法。所勾勒的「钱」景,把哲格这个只知道行医骗钱的土包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其人脸上的褶子不住颤抖,原来买卖还可以这么做,亏自已白活了这么些年。 原本心里还有些想法,哄着这两人放过自已,等明天再找人把这两小贼捉来作为家奴,免费给自已干活。可听到这么多暴利的门路,倒是改变了主意,要想买卖做的好,就不能只是以势压人。 主动做和压着做可是两回事,给这些外洲人一些油水又如何,让他们借些势又如何,只要他们诚心诚意,一点点把生意铺陈开来,等这些人一走,偌大的产业就是自已的了。 三人迅速达成了一致,就在桌边商量起了黑岩城几大产业的发展方略。直到天色大亮时,仍能听到三人激烈的急论声。 第260章 富贵险中求 豹场高大的入口处,一块牌子赫然竖立,上面是对战的告示。由外洲人水从月对战厉人,累计五场,老幼不限,男女不论。 一时之间,黑岩城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声四起。虽然平日里也有厉人入场邀战,但卑贱的外洲人竟然也敢堂而皇之挑战,不免让城中厉人义愤填膺。 城里新开的一座名为逍遥阁的酒肆里,更是坐满了人,对此事议论纷纷。 这座酒肆开业时,可谓热闹非凡,城里身份显贵之人俱是前往捧场,据说是由备受尊重的巫医哲格所开设,里面竟然供应平日里只有生病受伤时方可品尝的酒。 据当日开业时参加的人所言,哲格老爷请明峥在内的几位头领尝了一碗秘法所制的酒水。此酒与往日所见大不相同,不仅清冽甘甜,而且劲道十足,一口下去如入云端,真正的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一般。 据说巫医大人曾劝明峥将军不可多饮,不服气之下,明峥连喝了一坛,竟然是被人扶着回去的。第二天醒来,明峥将军便遣人以重金购置了几坛。 这下子,逍遥阁的酒迅速火了起来,但凡是有点身份的,无不以能一品为荣。更为让人惊异的是,逍遥阁中设了一间神秘的包厢,里面专供秘制美食。 据有人说,第一天一位曾吃过美食的头人出门后,竟然是嚎啕大哭,直说人间竟然有如此珍馐美味,为何今日才遇到,真真是白活半生。吃了如此美食,以后还怎么下咽那些粝食粗餐,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种种传闻下来,逍遥阁顿时成了城中最炙手可热的所在,车马辐辏,人声鼎沸,竟是将门前的街道堵的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哲格只得对外宣布,每日只卖三十碗酒,先到先得。饭菜每两日供一桌,需得提前十天预订方可。 今天,逍遥阁中照例挤满了人,倒不是在此饮酒,而是等着当日的酒出来,好带回去与家人慢品。 吴亘与宝象躲在哲格的院中,正光着膀子过滤提纯那些兽奶酒。水从月等人早已从那处逼仄的住所搬到这里来,反正此处空房子很多,还不用什么花费。 哲格呆在一旁打着下手,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的做法,不时还提问两句。能让这位在城中数的上号的巫医亲自干这种杂役活计,可见逍遥阁这两日赚的有多少。 现在哲格已没有别的心思,就是一心想着将吴亘和宝象的技艺学到手。只要自已真正掌握了,等这两人离开,自已还不是很快就会成为厉人首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哲格与吴亘等人的关系迅速熟络了起来。现在黑岩城中,谁要跟这些外洲人过不去,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哲格。 为了更好笼络这几人,哲格还取出了自已的良药给几人治疗伤势。不得不说,这老狐狸还真藏着一些好东西。当日山羊给宝象疗伤时,他曾在羊嘴里塞了些药沫,便很快缓颊了伤势。 至于为什么用山羊疗伤,倒不是其人故弄玄虚,而是这种药本就是其在一处山中,发现受伤山羊在啃食一种岩土,取了些拿回来一试,果然对外伤十分有效。不过这种土需要山羊唾沫浸染方可作用于人身,于是行医时便时时带上只山羊。 老家伙也留了些心眼,每次给柳有、齐合等人用药时,用量并不是很足,迟缓伤势恢复。这样的话,吴亘就得多停留些时日,那他学到的手段也就会更多。 「樗蒲的事安排如何了。」吴亘看着漏斗中滴下的清澈酒水,头也不抬询问道。 「已是在逍遥阁中贴出去了,若想参加,每人需得先交一块天晶石。」哲格赶紧答道。 吴亘点了点头,有哲格作保,针对水从月对战所设的对赌之事倒也顺利。此事吴亘已交由叶子明负责,他是行家 。 因为大遗洲并无金银一说,多是以物换物,吴亘便以天晶石替代钱币,作为比价之物,省的不好估量。 「新招的那几个姑娘如何?」吴亘又接着追问。 一听这事,哲格便有些头疼。按着吴亘的想法,在逍遥阁中要增设歌舞。为了这事,吴亘专门去寻了凤儿和宁帘茶,请二人教授一些厉人女子音律和舞蹈之事。 可看到凤儿那杀人般的眼光后,吴亘便落荒而逃。幸好宁帘茶会些霓纱舞,倒是磨不过吴亘面子,勉强答应了下来。 哲格招俫了一些城中厉人姑娘让吴亘掌眼,好嘛,个个膀大腰圆,体格魁梧。宁帘茶随手做了个动作,让这帮姑娘跟着学习。可这些人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好似要上阵厮杀,这不是要愉人,倒像是要砍人。 没办法,按着吴亘的标准,哲格四下搜罗,终于弄了些体态纤细,样貌端正的姑娘过来,正在加紧排练,准备近日就在逍遥阁中一试身手。 吴亘将装满酒的酒坛牢牢盖上,起身揉了揉肚子,箭伤业已无碍。转头看了看,留在院子中的人已不多。 杨正被自已派去逍遥阁中做饭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木讷的汉子,竟然烧的一手好菜,这两天雅间的酒食就是拜他所赐,这倒是个惊喜。 水从月明日就要与厉人大战,吴亘准备放下手头的活,亲自前往助战。为此,吴亘还专门寻哲格,借了十块天晶石,全部押在了水从月身上。 翌日一早,吴亘早早起来,与宝象、叶子明陪同水从月一同前往争勇场。 走在街上,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虽偶有不忿之色,但却没有人恶语相加,或是搞什么拦路挑衅的手段。厉人重武,对于敢入争勇场的人多心存敬重,并不屑于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等到了争勇场,这里地势开阔,建有一个巨大的五层环形建筑,正门上雕有一个巨大的豹子头,十分醒目。 入口处早已是人山人海,堵的水泄不通,还有一些人正争的面红耳赤。原来,与水从月对战的名额只有五个,很多人一大早便过来排队领取号牌。抢到的自然是欣喜若狂,没能抢上的则是大声揶揄。 水从月昂然入内,按照争勇场的规矩,只有参加对战的人可提前入内,其他人则需等正式开场后方可按序进入。 吴亘等人只得耐心在外面等候,不过在一群厉人中,几人就显的有些扎眼了。 叶子明悄悄溜了过来,附在吴亘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才这么点?」吴亘蹙眉问道。原来叶子明到此是报告下注的人数,从放出风开始,截止到目前才有二十一人下注,其中有一人还是吴亘押的水从月赢,其他的全是赌厉人胜。 看来厉人对这种玩法还是不太感兴趣,吴亘揉着自已的下巴,「看来得想些法子了,要不然这次赚的也太少了些。」其实倒不怪厉人不踊跃,关键是吴亘这下注的规矩要价太高了。 仅是参与对赌,就要一块天晶石。天晶石也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即使厉人善战,能从他族那里抢一些过来。将这么珍贵的天晶石扔到这不熟悉的樗蒲游戏中,很多人还是有些不太舍得。 吴亘想了想,咬咬牙道:「看来不用些手段,是不行了。叶子明,你怕不怕死。」 叶子明一愣,身上一股寒意袭起,知道吴亘又要出什么歪点子了。这些日子,这十来个人,但凡是能动的,都被他支使去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叶子明深深感到,这就不是一个能消停的主,不仅祸害自已,更能祸害别人。 「吴亘,我胆小,你莫害我。」叶子明贼眉鼠眼看了一下四周,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放心,万一死不成呢。去寻几块牌 子,找哲格写上从月必胜,厉人不厉几个字。」吴亘将杨正和叶子明拉了过来,低声吩咐道。 叶子明和杨正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厉人,脖子一缩,面面相觑,就是自戕,也不用使这么酷烈的手段吧。 吴亘悄悄拭去额头冷汗,「没办法,咱的天晶石已经用完了,这次要不多攒些,往后可就少了一大利器。况且,厉人是大遗洲一霸,好东西不少,不趁着这次多捞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要不要把哲格叫来压着些场子,在我们被打死前,也好让他帮着挡一挡。」叶子明一脸苦相,小心提议道。 「可。」吴亘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应该叫过来。这里面可是有他的抽成,不出些力怎么行。 不一会儿,叶子明拿着四块牌子走了过来,偷偷扫了一眼四周哆嗦道,「吴亘我可告诉你,要举牌大家都得举,谁也不能跑。」 「哲格怎么说。」吴亘赶紧追问。 「哲格说了,他会在我们被打死前过来的。不过呢,他也说了,倒也不必太担心,厉人好战,好的是堂堂之战,并不屑于群殴。」 吴亘点点头,好,豁出去了,富贵险中求。把牌子一一分发,带头站到了争勇场入口处,四个人将牌子髙高举起。 喧闹的入口处很快安静下来,靠在前面的厉人,诧异的看着这四个外洲人。 后面的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踮起脚尖探头探脑打量。很快,愤怒的吼声从前排响起,声浪逐渐向后延伸,最后汇聚于一起,吼声震天。 此起彼伏的挑战声响起,厉人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几乎贴到四人脸上。看着汹涌的人潮,叶子明脸色发白,事先预料到了厉人会不满,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闭嘴,有本事到争勇场中见高低,难不成厉人只会狺狺狂吠。」吴亘大声喝道,指着手中的牌子,「诸位,我们自是有底气才如此张扬。今天进去的水大勇士,乃是有千人敌的名号,打五个厉人,如搏土鸡瓦狗。诸位若是不服,我们不妨对赌一把如何。」 「怎么对赌。」有人大声问道。吴亘捅了捅身旁的叶子明,后者满面堆笑,小心取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在逍遥阁中下注的法子。 正在此时,哲格也不失时机的走了出来,「诸位,这么多人吵吵闹闹,有失我厉人风范。若真想支持五位对战勇士,不如来些实际的。老朽不才,给每位勇士下注两枚天晶石。」 闻听哲格这么一说,一部分人从人群中脱出,直奔逍遥阁而去。 第261章 开门红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62章 四刀将 水从月又连胜了两场,黑岩城中已经炸开了锅,街头巷尾厉人议论纷纷。这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厉人竟然被外人打的连败三场,而且还是自已平素最看不起的无尾人。五 不提厉人的无奈,吴亘与宝象、叶子明等人则是整日里忙着赚钱的事,酒肆、樗蒲的进项远超几人想像,就连新招的女子在宁帘茶的调教下,也能在逍遥阁中勉强舞上一曲。 演出的那一日,黑岩城几乎空巷,聚集于逍遥阁前。原来,女子还可如此妩媚,还可如此勾魂,再回头看看自家婆娘肌肉隆起的胳膊,顿时觉着有些不香了。这一日,黑岩城中不知有多少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撵出家门。 钱如流水般的入账,看着滚滚而来的天晶石,各色异草,奇珍,宝物,哲格都有些胆战心惊。 就这么几天,攒下了自已一辈子都不能赚到的财富。虽然也有不少厉人对他袒护外人,与外洲人沆瀣一气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此时的哲格已全然不在乎。 任谁会拒绝得了财富的诱惑,现在别说是协助吴亘,就是让他穿上裙子,如那帮舞女们卖唱,也是心甘情愿的。 打完第三场,明铮亲自到了哲格的院子,拜访了水从月。 来之前,吴亘找哲格认真谈了一次。二人在屋中争吵的十分激烈,过了许久,哲格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明铮和姬夜联袂而至,哲格特地准备了晚宴。席间并没有谈论什么具体的事情,也没有对水从月连胜三场,吴亘等人大肆掠夺厉人财富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在席中,哲格却是郑重起身,躬身施礼,提出愿将所有生意的三成收益献于明峥,作为厉人大军的军资。 明峥闻言稍稍诧异,端起面前酒盏,走到哲格面前,笑容玩味的拍了拍其人肩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好酒。」说完,就与姬夜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等明峥走后,哲格微醺的脸渐渐发白,渐至哆嗦起来。 夜深人静时,哲格却是一人寻到了吴亘的住处。一开门,就俯首施礼,「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吴亘坦然受了这一礼,嘴角露出笑意,「明白了?」 「明白了。」哲格犹自惊惧不已。 吴亘将其让入屋内,二人坐于桌前。吴亘倒了两盏清酒,递了一杯给哲格,「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坐拥这么多钱财,却无力自保,正所谓盈满则咎,长此下去,妥妥的取死之道啊。」 哲格将酒端到嘴边,刚想喝下,却是一咬牙泼洒于地。吴亘一愣,这老家伙干啥,这泼的是酒吗,是钱啊。 「我年轻时曾游历大遗洲各地,曾听你们无尾人有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吴亘你救我一命,可与我一盏水喝可否。」哲格放下手中的酒盏,热切的盯着吴亘。 「哈哈,哈哈。」吴亘尴尬的拿起自已的酒盏,将酒小心翼翼的倒回酒坛。给哲格面前的酒盏倒了些水,又给自已续了些,方才开口道:「哲格老哥既然有此意,那小弟也不妨附庸回风雅,当一次君子。请。」 看到吴亘举起装有清水的酒盏,哲格也赶紧举盏,「谢了。」将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吴亘笑眯眯将水喝完,「人家君子讲究的是竹下煮茗,高山流水,咱俩倒好,喝水如牛饮,有失风情。不过也无妨了,此事过后,哲格老哥就真是老哥了。」 哲格松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喟叹道:「吴亘啊,你说你小小年纪,乍活的那么通透,我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吴亘不以为然的挥挥手,「老哥哥有所不知,我自小生活在一个匪寨里,虽是个小寨子,但一帮恶人聚集在一起,什么样的手段不会使出,我孤身一人生活于其中 ,无依无靠,不就是靠着察言观色,靠着小心谨慎,靠着见风使舵,靠着厚颜无耻方才活下来的吗。 不是活的通透,是活的不通透的都活不下来。真正有父母庇佑、家族萌荫、权势蔽护,又何必活的这么通透呢,做个傻白甜不好吗。你说对不对,老哥。」 哲格惊诧的看着吴亘,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没想到小兄弟竟然受过如此苦楚,实在是让人唏嘘。」 「算了,不提过往事。这次明峥来后,你我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利益嘛,就得均沾方成,不然的话,迟早会有大祸临头。」吴亘显的有些疲惫,「等从月打完最后两场,看看几人的伤势,我们就要离开了。往后的事,好与坏,就看老哥的造化了。」 沉吟片刻,哲格方才郑重开口,「这后两场不好打啊,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到时不妨将手头生意放下,好好观摩一番。我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我厉人能力压诸族,并不是靠的人多,而是能战。 水从月之所以能胜三场,那是因为族中真正的厉害人物不屑于出战。不过,我听说,原本要出场的两人已被替换,换上的都是有厉害法门的人,让水从月务必小心,切不可大意。」 吴亘一怔,却是并不惊讶,「迟早的,明峥这次造访,说明厉人开始重视了,又怎会任由那些阿猫阿狗再上场。管他什么对手,接着就是了。不过,你可知这两位是何人,有何本事,可有对付的法子。」 哲格沉默了一会,一言不发起身,临到门口时回头道,「别忘了,我也是厉人。」 吴亘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坐在椅子上看着哲格掩门离去。 第四场对决如约而至,吴亘按着哲格的嘱咐,早早坐在场边,盯着场内的动静。水从月那边,提醒不提醒其实都不重要,只要是对手,他绝对是全力以赴的。 对手是名三十来岁的中年厉人,相貌平平无奇,身上背着一把长弓,背后双刀交叉,腰间却又挎了两把短刃。吴亘忽然发现,自已当初嘲讽叶子明的话,竟然成真了,真的有人随身带着这么多兵器。 转头看向看台上一处稍显空荡的方位,明峥带着黑岩城的一群显贵,正静静等着对战开始。这是明峥第一次到场观战,一时之间,看台上安静了不少。 水从月走了出来,今天的他换了一身白袍,俊郎的外表,加上修长的身材,更显丰姿逸群。 鼓声响起,两个身影飞起,刀戟相交,却又迅即分开。一击之下,二人俱是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估量。 中年男子右手放在胸前,躬身施礼,旋即抬头轻笑,长刀刀尖指向了水从月。 水从月亦是拱手一礼,单手持戟,遥指对手。果然,此次的对手强了不少,看样子犹有余力未出。 寒光一闪,长刀白芒如漫天飞雪,悍然卷向水从月。长戟如龙递出,戟尖红色辉光闪烁,如一羽惊鸿飞入白雪之中。 叮叮当当,红白之色交相变换,清脆的撞击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动听。二人一黑一白,林鹤般舞于空旷的兽场中。或斩或劈,或蹂进或虎行,或雷霆重击,或轻苇渡江。一时之间,场中人影幢幢,上下翻飞。 看台上一片安静,谁也没想到,生死搏杀竟能如此写意,血腥冰冷的兵器竟能化作奏出妙音的乐器。 明峥微微点头,中年男子是他的手下大将,此次专门被从军营中召出。他自然知道,这种看起来十分潇洒的对战,实质上却是十分凶险。 招式娴熟、随机应变自不必说,对于真气的运用也须存乎一心,恰到好处,随时而动,稍有不慎就可能乱了分寸,被对手抓住空当。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台上的嘘声渐渐多了起来,皆是要求中年男子快些拿下对手。中 年男子瞟了一眼明峥的方向,亦是不免有些焦急。 把心一横,却是率先变招,身体跃至半空,一声大吼后,双刀如轮斩出,白色的刀气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乂字,向着地上的水从月斩去。与此同时,中年男人双手反持刀柄,亦是紧紧相随乂字前出。 水从月大戟一抖,身形向后退去,戟尖高速振荡,急促拨打乂形刀气。一瞬间,二者不知碰撞了多少次,刀气渐渐崩散,向着四面八方飞去。远处的石墙上,出现了横七竖八的刀痕。 忽然,水从月长戟向身体右侧竖起,铮铮两声,有两把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长刀,砍在了戟杆之上。气力之大,让水从月也不免退了几步。 中年男子的身形出现在刀后,刀光如雪,不停的逼向水从月。男子此举,打破了二人的既有节奏,将水从月的气势压下了一些。既然占了上风,断无将这口气歇下的道理。 一时之间,面对对方的猛烈攻势,水从月只能采取守势,长戟左格右挡,身体不断后退,暂避其锋锐。忽然眼角瞟到一片黑影,原来已是退到了石墙边,身后已无退路。 看着男子藏于刀光后的狠戾眼神,水从月轻轻一笑,身体急退,沿着石墙直直向上。 男子毫不犹豫跟上,忽然,在墙上奔走的那个人骤然转身,身体在空中翻了个圈,越过了自已的刀光。 不好,中年男子浑身寒毛竖起,刚转过身来,只觉着喉咙处一凉,长戟戟尖已经距自已的肌肤不到三寸。 看着闪烁着红光的戟尖,男子忽然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胸前。低头一看,虽然戟尖并未入体,但凌厉的杀气已经割破了自已的肌肤。 此时如何不知,对方故意留了手。在这种激烈的生死搏杀中,如此收放自若,游刃有余,可见其人在武道上的造诣高于自已。 抬头看向那个单手持戟的青年,中年男子长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动手。」 水从月手臂一抖,将戟收回负于身后,「我总觉着你藏着些什么并未使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我对战,你竟存了保留实力的念头,岂不可笑。空有实力而不施展,身披千金裘反冻毙,可谓蠢矣。」 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已的喉咙,伸手将血甩于地上,「受教了,是我小觑了你,妄自尊大,陷自已于死地,实是愚蠢。」 取下身上的长弓,男子对着水从月灿然一笑,「那我可要拿出真正的手段了。」 「请君赐教。」水从月拄戟而立,昂然以对。 第263章 沌形分身 中年男人将自已身上的长袍扔去,露出了结实的肌肤,在其背后,赫然有一个卵形的凸起,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瘤。 咧嘴一笑,男子身体渐渐伏下,一手持弓,一手持刀,口中叼着另一把刀,整个人看起来邪魅许多。与此同时,身后的肉瘤蠕动起来,好似有什么要脱体而出。 「战。」随着低吼,男子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团烟尘,其人身形骤然出现在水从月面前。长刀斜斜抡出,一抹寒光如日,让观看的人眼睛有些失神。 吴亘霍然站起,好强的刀气。方才看到男子被制,原以为不过尔尔,没想到正如水从月所说,此人隐藏了不少实力,难怪哲格要专门提醒自已。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让吴亘心惊的是男子身后的肉瘤,那里莫名有种熟悉的味道。随着男子发动,肉瘤似乎也兴奋了起来,褶皱的表皮不停蠕动,看起来十分恶心。 水从月长戟上撩,戟杆架住了对方长刀,火星四溅。从戟身上传来一道巨力,呲,身体被撞的向后连连滑行,所过之处,地上腾起一溜青烟。 中年男子双脚快速移动,长刀紧紧压住戟身。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皆是死死盯住对方。 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目光,水从月眉头微微一皱,中年男子好似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从其眼中,透出了嗜血的味道。长戟稍稍一撤,脚踢向戟杆, 戟杆撞在地方小腿上,中年男子被长戟挑起,借着前冲之势,在空中翻了一圈,远远落在地上。 身体低伏于地,持刀的手拄在地上,中年男子缓缓抬头,含混不清的说道,「再来。」 嘭的一声,男子再次冲向水从月,长刀连连斩出,一刀紧过一刀。一时间,场中刀气乱飞,四周的石墙,甚至连坚硬的屋顶上,都出现了斑驳的刀痕。 水从月双手舞动大戟,刀气纷纷被击开,如同一把乌伞,在漫天风雨护持着身前之地。绚烂的刀气中,忽然出现了一丝黑色,一根箭矢借着刀气掩护,直奔水从月面门而去。 箭矢极快,眨眼间已是到了水从月面前,猝不及防之下,只得侧头闪避。箭矢呼啸着向无处飞去,几缕长发被斩断,翻卷着落到地面。 直到此时,水从月才发现,对方的背上出现了一只手。正是这只手与男子持弓的左手配合,射出了这出其不意的一箭。 「这就是你隐藏的手段?」水从月冷然相对,「若是如此,倒让我有些失望。」大戟陡然光华大作,红色辉光如火焰跳跃,轰然向前斩下。 一个半圆形的锥形气罩,直指中年男子,所过之处,刀气被纷纷撞飞。中年男子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沟,其人却已不知去向。 「好久没有人能逼我使用分身了。」在争勇场的平台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中年男子,只是其中一个较小些罢了,手里抓着两把短刃,长弓亦是负于其背上。 中年男子身后的肉瘤已经不见,用刀点指着对面的水从月,「分身是我大遗洲武人的独特法门,外洲人,莫要以为我以多打少。」 「多个分身又如何,斩了就是。」水从月拖着大戟,直趋对面的男子,二人再度战在一起。 那个分身并不参战,而是在一旁快速移动,观察着二人的打斗。忽然,水从月身体急纵,避开了身后的冷箭。原来分身不知何时挪到了自已背后,冷不防射出了一箭。 水从月脸色微变,这下子倒是有些棘手了。这分身游弋于攻击范围之外,不时施放箭矢,很容易让自已分心。 中年男子看出了水从月的窘境,嘿嘿一笑,却又提刀来战。打了不到十招,水从月虚虚一击,逼的对面的中年男子侧身闪避。 自已则是身形一晃,已是到了正准备 伺机放箭的分身旁。长戟挥出,对方吓的赶紧挥刀抵挡。可毕竟持的是短刃,长戟轻巧绕过其刀锋,戟尖落于弓身与弓弦之间。 戟尖侧的长刃一扫,勾住弓身一拉,分身手中的弓脱手,旋即被斩为几段。失了弓箭,分身并不惊慌,反而是身体一伏,借着体小灵活的优势,向水从月的下盘攻去。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中年男子亦是追了过来,与分身娴熟配合,一上一下夹击水从月。 一两回合后,水从月就发现,这分身的力道与正身竟是不相上下,而且二者配合极为默契,你攻我防,彼进已退,浑然一体。 这种打法,远比同时对付两个人要困难的多。一时间,水从月竟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吴亘死死咬着一根手指,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打斗。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个分身的由来。怪不得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分身分明就是沌形化身。只不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本体融合于一起。 若是不分开,分身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给本体血气,相当于多储存了一个人的力量。若是分开,二者由于同出一体,天然配合默契。 怪不得这中年男子身上要携带这么多的刀弓,若是与敌对战,一远战,一近攻,杀力不可谓不大。即使去掉弓箭,二者与敌近身相搏,也能让对手一时失措。 这还是一个分身,若是孕育出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分身,那一人就坐拥几人的力量,其战力可想而知。 摸了摸自已已经小了不少的肚子,吴亘暗自决定,自已决不搞个什么分身出来。没看到中年男子身上方才那个肉瘤吗,多恶心,以后若是与姑娘卿卿我我,人家一摸背上这个玩意,还不给吓死。 看来,只能用天炉锻体法,把体中沌形一点点消融化解,变为自身的实力了。 正胡思乱想间,吴亘面色一变,原来场下的水从月被中年男子分身偷袭,仓促跳起闪避间,被中年男子瞅的时机,重刀斩下,带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平台上,水从月持戟站起,看着正兴奋奔来的中年男子与其分身,臂上一阵剧痛。方才那一斩,虽然挡下了一刀,但却被男子手中的另一把刀刺到了左臂。 中年男子和分身一前一后,将水从月围了起来,脸带戏谑,「外洲人,我这分身如何,可能斩之,哈哈哈。你左臂已无法吃力,仅靠右臂如何抵挡。若是你现在认输,我断不会再伤你。否则,刀刃无情,恐怕会害了你的性命。」 扫视一眼身侧两人,水从月冷笑道:「一臂亦可斩人,何来认输一说。」大戟重重往地上一顿,闷哼一声,身体骤然爆出一股劲气,背上青筋突暴,浓郁的血气氤氲于身侧,光线折射之下,英俊的脸庞亦是显的半明半暗。 争勇场的平台上刮过一阵狂风,风围绕着水从月急速旋转,白袍如旌旗般招展。袍身上的几串血珠,被风扯着缓缓移动,沿着衣襟留下一条屈曲盘旋的红线,缀上点点红斑,好似傲雪盛放的冬梅。 「开。」水从月一声轻喝,身侧肆虐的风声骤止,一个影影绰绰、忽明忽暗的花苞出现在自已身后。 花苞殷红,如跳跃于原野的烈火,轻轻摇曳于空中。 还差些火候,水从月心中暗叹,对手终是弱了些。这话要是被中年男子知道,估计要被气得吐血,你明明一直处于下风,倒还嫌弃起对手弱小来了。 可水从月就是这样的人,傲上悯下,遇强更强,每一次武道前进,无不是逆流中拼搏而行,所以他的极基打的极为扎实。同境中人,恐怕没有一个人敢擅言胜过其人。 中年男子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对方似乎正借着自已的压力经历某种嬗变,若是让他成了,恐怕今天危矣。心念一动,分身悄无声息向前,向着水从月的背后袭去。 刚到水从月身后一丈处,其人身后花苞微微摆动,一道道红色光华向四周射出。脚轻轻一磕竖于地上的戟杆,长戟直直向后刺出。 中年男子脸色骤然一变,自已的分身方才刚靠近对手,就被对方浓郁的杀意所染,竟然一时有些呆滞。高手交战,这稍稍一慢就是生死相隔,戟杆的尖端正中分身喉咙。 杀意通过分身传来,中年男子心头惊悸,似乎看到漫天的血海,海上翻滚着红色的火焰,正向自已席卷而来。连退了几步,赶紧静气凝神,方才将慑人的幻觉挤走,褪去眼中红色。 男子连连喘息,看着对面这个看起来俊美异常的青年,此人意志之强,竟然能影响到靠近其身的活物。 看到男子如此情形,水从月失了再战的兴趣,长戟一抖,正挂在戟杆上挣扎的分身四分五裂,怦然炸开,化为一团血雾消失不见。 「尔胆敢毁我分身。」中年男子惊怒交加,手舞双刀扑向准备离开的水从月。 这具分身是中年男子利用沌形修炼多年方得,不知补了多少天材地宝,方才将其锻造至如此境地。骤然被毁,心神顿时失守。 看着章法已乱的对手,水从月却是索然无味,单手持戟,轻轻拨开了对方的刀锋。一脚踢出,中年男子翻滚着撞在了石墙之上,手中的双刀亦在这一击之下脱落。 刚想再度上前,中年男子只觉耳侧劲风呼啸,长戟贴着头刺入了坚硬的石墙。激射出的石屑,在脸上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顺着面颊流下,中年男子终于清醒了过来。ap 将长戟拔出,水从月对靠在墙上的男子拱了一礼,「得你之惠,此次能有小进,多谢。」说完便转头向拱门走去。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天下之大,果然奇人辈出,心中隐约生出了走出大遗洲看看的想法。可一想到离开大遗洲,自已可能会被灵气或逆气慢慢毒死,便绝了这个念头,还是再寻个沌形重新修炼来的现实。 看台上,明峥神色难明,目送着水从月消失于拱门之中。忽然,他附到姬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姬夜神情微变,「此举合适吗?」 明峥微笑着起身,「有什么不合适的,此地乃上天为武道而赐,又岂能让厉族独享。况且,我也有些好奇,那个漂亮小子,到底能成长到何种境地。」 姬夜点点头,却是思量着如何去与吴亘交待这件事情。 第264章 厉人的秘境 哲格院中的一处小屋中,吴亘正喜滋滋的清点着这些天的收获。 无论是樗蒲、卖酒、歌舞等都收入颇丰,不仅得了不少的天晶石,还有诸多外洲难得一见的稀世奇珍,就连叶子明心心念念的造化金精,亦是寻了拇指大的一块。 在吴亘将各种异草伤药不要钱般的塞给几人后,齐合等人的伤势恢复很快,已是能四下走动,只要不与人对战,应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门轻轻被敲响,吴亘手忙脚乱将桌上东西收好塞到床下,方才开口道:「进来。」 门一开,进来的是姬夜。吴亘不由笑容满面,现在他发现,自已好像与这些看起来并不像正经人族的异人,更能谈到一起。 「老姬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说,是不是要在黑岩城置办家业娶媳妇啊。放心,要钱有钱,要物有物,只要你一句话。」吴亘大大咧咧的吹嘘,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姬夜一脸无奈,这吴亘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那个。与这样的人交往,自不用担心自家背后。不过此人的有些做法,实在有违自已的认知。但些许瑕疵,倒不影响彼此感情。 「第五场对战,明峥准备亲自出场。」姬夜坐下后,也不虚与委蛇,单刀直入。 「嗯?明峥干嘛,这是脸面上挂不住了吗,要亲自下场了。喂喂,老姬,你就没有劝劝,这可不好,万一我们家从月打伤了他,厉人岂不是要将我们几个给剐了。」吴亘有些着急。 有明峥在,自已再怎么折腾都没事。倘若明峥倒了,这些天赚了这么多厉人的钱,人家心里早就惦记上了,还不得自已几个人给生生吞了。 若明峥再好些面子,迁怒于水从月,诸种手段之下,自已这十几个人哪是人家的对手。 一时之间,吴亘已经想好了不下十种跑路的法子。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明峥只是敬佩水从月,想与其堂堂一战。而且,这次交战,不在争勇场,而是在厉人的一处秘境之中,输赢外人都无法得知。 此处秘境十分玄妙,厉人也只有少数人才可入内修炼,若是弄的好了,说不得水从月的修为亦会大进。」姬夜赶紧解释清楚,生怕下次再来的时候,这位主已经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能在大遗洲一路祸害到此还活蹦乱跳,就跑路而言,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吴亘一怔,「还有秘境,里面是不是宝贝很多啊。不是经常听话本里说嘛,进一趟什么秘境,出来赚的盆满钵满吗。谢谢你啊,老姬,有发财的机会也不忘了兄弟们。到时候,我把人都带上,能得多少就看各人的机缘了。」 「打住打住。」看着吴亘滔滔不绝,转瞬间已是定好了寻宝大略。还要把所有人都带上,大有把人家秘境搬空的架势,姬夜赶紧制止。 「我听明峥说了,里面并无什么宝物,只是环境有些特殊,于武道修炼有益罢了。况且,此事明峥也不是完全能作主,还要向他爹爹、也就是厉人族长禀报以后方可。」 「没宝贝,那去里面干啥。」吴亘顿时失了兴趣。 「你不想让水从月修为大进吗,难不成你没看出,他已是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只是差那么一点点机缘面已。」姬夜咄咄逼人,语气严厉了些。 吴亘挠了挠头,作出一副无奈表情,「这个啊,倒也是,那就让从月去一趟吧,说不定修为还能再涨上一涨。不过此事你与从月分说即可,还过来寻我作甚。」 姬夜冷笑道:「你既然是领队之人,如何能不告知于你。况且,此次除了水从月以外,还需一人随行,万一双方打斗激烈受伤,也好有个跑腿照顾的。」 「嗯,是应该派个随从伺候。」吴亘点点头,再去个人还是必要的,以水从 月的性子,不弄个遍体鳞伤才怪。停了停,方才惊讶的抬头,指着自已的鼻子道:「这个随从不会是我吧。」 「不错。」姬夜笑眯眯道:「舍君其谁,你既是领队,又与水从月最熟,如何不是你。况且,此次我也一并入内,负责看护明峥。」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吴亘有心想推脱,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放心,明峥说了,里面只要不乱跑,断然不会有什么风险的,只是受些累罢了。」姬夜见其口风松动,赶紧趁热打铁。 实际上,此次让吴亘一同前往,还是姬夜向明峥争取来的。因为姬夜对吴亘向来印象不错,既然有此机缘,自然是想着也能让其占上一些。 正如其所料,以这位的惫赖性子,没有什么好处肯定是能躲就碰,只有以兄弟情义相挟,方才能赶的动。这事整的,想给好处,还得哄着人家收下,闹心。 吴亘勉强答应一同前往,姬夜也起身告辞。水从月那里就交给吴亘了,想来以他的性子,断不会拒绝的。 临出门前,吴亘将一坛酒塞到姬夜怀里,笑嘻嘻道:「老姬,都是老朋友了,明大将军那里有什么异动,别忘了言语一声,兄弟们也好有个准备。」 姬夜掂了掂手中的酒坛,斜眼看了看吴亘,「这是求人办事的样子,就这点,这是求人呢还是骂人呢。」 吴亘心领神会,赶紧又拎了一坛过来,「早说吗,这不是怕姬兄喝多了伤身吗,放心,你娶媳妇的钱我全包了。」 「滚,你才要娶亲呢。」说完,姬夜拎着两个酒坛扬长而去。 吴亘随后将第五场对战的事告诉了水从月,果然,其人并未反对。又和其他人交待了一下自已和水从月离开后的一应事宜,樗蒲的事还是停了下来为好,毕竟在秘境中对决,输赢又不好说,只得忍痛弃了这块。 五日后,以明峥为首,吴亘等人匆匆出了黑岩城。在城外,早有四只大鸟候着,一行人上了鸟身,匆匆往东而去。 飞了近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座雾霭沉沉的荒山。明峥带头驭鸟落下,到了此处,随从便不能入内了。 交待了几句,明峥、姬夜、吴亘和水从月便举步入了荒山。行了几里,前面出现了不少人影。看样子,此地应是长年有人看守。 一名军卒迅速上前见过了明峥,后者只是微微点头,「一切可都准备妥当。」 「妥了,将军,随时可入内。」 「好。」明峥回头看了一眼水从月,又瞟了一下吴亘,笑着说道:「再往前,就是我族秘境了。此地非族长所允,不得入内。我厉族之中的厉害高手,皆需入秘境修炼。 历经数代人的探察,一般情况下,秘境之中并无什么危险,但毕竟是秘境,亦有人失落于其中。所以一旦入内,还是要谨慎些,不可孟浪,以免遇到什么不测。」 吴亘眨了眨眼,心中暗忖,这绝对说的不是自已。自已一向胆小如鼠,奉公守法,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孟浪之事。 「走吧。」明峥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大手一挥,四人向着一处大殿走去。等入了殿中,吴亘才发现,这座大殿是依山而建,又生生往里掏了一些。殿的后壁,就是嶙峋的山石。 殿的正中,有一个圆形的祭台,吴亘看到有一个银白色的四方盒子,正在悬空缓缓转动。这与大遗洲入口处看到的倒是十分相似,只是小了许多。 在明铮带领下,四人站到祭台上,一阵亮光闪过。再睁眼时,已是到了一处巨大的穹形空间,空间中透着灰蒙蒙的光亮。 「诶呦。」吴亘惊叫一声,身体重重趴在地上。到了此地,身体骤然重了十倍不止,巨大的压力下,身体被紧紧压 在地上。 吴亘勉强抬起头,看到与自已一样,正一脸苦笑的姬夜。 明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此地十分神异,不仅身体会重上许多,而且修为亦会降低。如在外面,可以轻松断石,但到了这个地方,却是连根木头都劈不断的。 我看水公子身体倒是扎实的很,竟然不受此地神异影响,不愧是能连败我族族人的壮士。想我第一次到此时,可是躺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 吴亘用手撑住地面,勉力坐了起来。与自已和姬夜不同,水从月和明峥仍能站立,虽然身形略有些佝偻,但也可看出这二人的实力远强于自已和姬夜。 与姬夜搀扶着起身,吴亘驼背弯腰,打量起四周的情形。 这是一座大厅之类的存在,但却看不到有什么屋顶,四周黑乎乎一片虚无。看来是被传送到了一处无名的空间,此地的法则与外界大不相同。 低头看去,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圆盘,放出微微的光亮,使得此处不是那么黑暗。以圆盘为中心,伸出六条石梁。石梁两边是无尽的黑暗,石梁尽头,则是立着个一人高的黑色石球。 明峥指了指其中一条横梁,「水公子,我们走这条路吧,此处连有一处空间,可供你我二人尽情挥洒。」 「悉听尊便。」水从月拱了拱手,对明峥能提供这个机会也是心存感激。他有种预感,在此地说不得有自已突破的契机。 明峥和水从月蹒跚走向石梁,吴亘弓着个腰,手拄着断刀刀鞘,拉着姬夜费力跟上。这么走实在是有些太难受了,身上就像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忽然吴亘眼睛一转,干脆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两手两脚并用向前爬行。果然,这样轻松了不少。 「姬夜姬夜。」吴亘兴奋的招呼起姬夜,「如我这般行走,可是快了不少。快点,你也趴下来吧。」 姬夜鄙夷的将脸扭向一侧,我不认识这个人,即使认识了,也是我瞎了眼。 水从月扭头一看,眼皮微微一抖,虽然知道吴亘一向无底线,可今天当着外人也是如此,实在是耻与其为伍。 明峥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眼吴亘,又看了看水从月神情,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不明白水从月如此孤傲的性子,竟然与吴亘走在了一起。 走到石梁尽头,明峥开口道,「把手放在石球上即可。」 水从月和姬夜均是伸出一只手,将手放在了上面。吴亘刚想把手放上去,忽然瞥见石梁外的情形,不由大惊失色。刚想招呼三人一同观看,一道亮光闪过,三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呃 第265章 风土火水 坐在空荡荡的石梁上,吴亘欲哭无泪。 这三个是什么人哪,都不等人家一下下。方才探头向外时,吴亘忽然看到有个人头从脚下飞过,情急之下才忘了将手放上石球。 此时探头再看,却是有些失笑,这哪里是什么人头,不过是一个雕像的头颅罢了,正缓缓在虚无中浮动。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漂浮物。有残破的石柱,有银色的瓦片,有碎裂的石雕,这些还只是石梁的光亮映照下所见。在那漆黑的虚无中,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东西。 四下无人,吴亘只得将手放在石球上,准备去寻水从月三人。可奇怪的是,石球并无什么反应,使劲拍了两下,亦是毫无动静。 夭寿了,吴亘有些抓毛,难不成自已要一个人呆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靠着石球坐了半天,见其仍无动静,吴亘顺着石梁又爬回了圆盘。 看着六条石梁,过了许久亦不见那三人返回。就这么呆在原地也不是个事,狠了狠心,把断刀刀鞘放在平台上,伸手一拨,刀鞘旋转起来,等停下时首尾正好分别指向一条石梁。 「算了,听天由命吧。」吴亘嘟囔着,爬向刀柄所指的石梁,准备试一试此处的石球。说不定,这些石梁所指的空间都是在一起的呢。 走到石球边,吴亘忐忑不安的将手伸了上去。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过后,吴亘发现自已更加眩晕了。因为此时他身在空中,正急速往下落去。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花朵,花生四瓣,静静的浮于空中。 完了完了,吴亘惊恐的大叫,谁说秘境没有危险的,从这么高的地方下去,真正的是尸骨无存啊。该死的明峥,肯定是故意把自已一人留在外面的,莫名死在这种地方,太不心甘了。 伴随着惨叫声,吴亘直直栽入一片花瓣。一入花瓣,声音就戛然而止。这里罡风猎猎,强劲的狂风吹的吴亘如树叶般在空中四下翻飞,耳边狂暴的风声呼啸,打的身上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吴亘终于落在了地上。一摸身上,全是血迹,这些罡风如小刀子般,不停冲刷着身体,以致于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吴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试图抵挡狂风侵袭。可罡风好像会透过衣服,直达肉身,衣服全然没有作用,很快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又是什么邪风,吴亘疼的全身都在颤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凌迟之刑会凌驾于诸刑之上。 更让吴亘恐惧的是,随着劲风吹过,自已的生机似乎也在被一点点带走。再这么下去,气血流失,迟早会被吹为一具人干,连骨头都得被风一点点磨灭。 正在此时,天炉锻体法不催自动,试图堵上身上的伤口。有此法相助,体内生机的流逝渐缓。这倒让吴亘重新生出活下来的希望,只要自已在气血干涸前走出此地,未必不能活下来。 顶着狂风,吴亘趴在地上艰难前行。原本想着催动意经,好行走的快些,可刚一催动,气血就像江河决堤般疯狂向外涌去,吓的吴亘赶紧停下。在天炉锻体法的帮助下,方慢慢减缓了气血流逝的速度。 四下俱是灰蒙蒙的,混沌一片,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吴亘低着头缓慢的向前爬行。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此时就是砍上一刀,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停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向前,说不得还能寻得一条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已经全然看不出人的模样,如同一个人形糖葫芦。血已经不再流出,这是气血将尽的征兆。吴亘眼神空洞,神智亦是陷入了混混沌沌之中。 终于,前面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炫彩,就好像有一层彩色的水膜竖在空中。在这处单调的世界里, 这片彩色看起来是如此的醒目。 越靠近那绚烂的光亮,风速就变的越小。等爬到水膜前时,已感受不到一丝风力。 终于活下来了,吴亘口中喃喃,喉咙中却只能发出干涩的嗬嗬声。 摸了摸身上,还好携带的食物都在,连衣物也不曾破损,看来此风只针对人身,对于外物却是无碍。来之前,明峥已让四人准备了足够十天的食物。在秘境里,是得不到补充的。 拈了一块肉干放入口中,喉咙却如被刀片刮了般难受,疼的吴亘直在原地跺脚。取出随身携带的酒,才勉强咽了下去。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恢复体力,无论再难,也得补充食物。 终于,腹中有了一丝暖意。吴亘看着手上鱼鳞般的伤口,叹了口气,手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水膜之上。无论前面有什么,都只能走下去,再回头受那千刀万剐之刑,吴亘宁愿当场自尽。 一阵涟漪过后,吴亘入了一处怪异的空间。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大风,四下飘着黄色的沙土。行走于其中,就好像身体埋在沙中跋涉,每往前一步都极为艰难。 方才是风,此时是土,吴亘不明白秘境中设置这么古怪的空间意欲何为。按着方才的经验,应该是走完才能到达下一处。 越往前爬,吴亘感觉自已的身子越发沉重,这些沙土触碰到身体,就紧紧黏了上去,连衣服也无法阻挡,无论怎么抖动无法掉下半分。看来,与方才那怪风一样,也是直接作用于肉身,无法除去的。 走了许久,身体已经积了厚厚的坚硬黄土,如同穿了一副盔甲。到最后,已经背了一座两丈多高的小土山,压的吴亘紧紧贴着地面,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如蜗牛般一点点向前蠕动。 不知为何,虽然前行艰难,吴亘却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相反,腹中还有饱胀之感。难不成这些沙土可以吃,试着抿了抿嘴角的土,并无什么怪异的味道,还有些炒面的味道。 扭头看了看身上那座不断升高的土山,这么长下去,自已迟早得被压死。吴亘心中发狠,干脆一口咬了上去。嗯,味道还挺不错。试着吃了一大块,肚腹并未涨起,沙土好像凭空溶解于肉身。 心中大喜,既然能吃,那就全然不是事。任你是座山,一口口下去,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就这样,吴亘身上的土山一点点缩小,虽然仍有新的沙土附着上去,但架不住吴亘吃的勤快。 眼见着山小了,眼瞅着山没了。狼吞虎咽的他没有察觉到,在大口吞吃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玉坠也发出几不可见的光亮。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吴亘发现自已慢慢适应了此地的环境,身体渐渐能够立起。心下大定,吴亘迈开步子大步前行,对无处不在的沙土也不再抗拒,有些时候,身上的沙土不够,还要故意等上半天。 吴亘也不知道自已在此到底呆了多长时间,反正此地始终有一层光亮氤氲。按照自已睡觉的次数估计,至少已是过去三个月的时间。唯一的好处就是,吃下这些土后饥渴无忧。 想想外边的水从月等人,应是已经离开了此地,说不定已经走在返回赵国的路上。看来自已是要留在大遗洲了。若是活的长些,说不定还能赶上下次开放,只不过那时自已恐怕早已老态龙钟,朱浅画亦已嫁人了吧。 一想到此,吴亘就十分沮丧,有时干脆坐在原地不动,任由那无尽沙土将自已覆盖,好似堆了一个坟冢。 浑浑噩噩多时后,吴亘还是垂头丧气从土中钻出,漫无目的向前。即使回不了赵国,也要好好祸害一把大遗洲才成。一想到整个大洲都成为自已的寨子,吴亘就有些小激动,步伐不免也加快了些。 前方又出现了夺目的炫彩,吴亘知道,此处空间自已又走完了。没有 丝毫犹豫,吴亘直接穿过,看了一眼,脸一黑掉头就要返回,可身后的水膜早已消失不见。 「狗一样的东西,想玩死爷爷啊。」吴亘指天大骂。眼前是一片地狱般的世界。到处都是浓烟滚滚,不时有火山喷出火焰,地上到处流淌着岩浆。四周炽热无比,就好似入了火炉一般,炙烤的皮肤生疼。 到了此地,吴亘发现一直四平八稳的天炉锻体法好像突然活跃了许多,全身上下突突颤抖,倒好像有无数的铁锤在锤炼身子。 不一会儿,身上有黄褐色的污垢流出,腥臭难闻。 噫,吴亘甩了甩了手中的污垢,小心翼翼的避开拦路的岩浆。不过经此一遭,身上倒是变的舒爽了一些。 吴亘眨了眨眼,难不成此处还有祛除身体杂质的效果。仔细回想入秘境以来的经历,吴亘渐渐明悟,此地如此特殊的设置,应该是厉人锤炼武道的地方,一步步循序而进。 想通了其中关节,吴亘不再心焦,安心在此炽热的空间修炼。吃过那些黄土之后,吴亘发现对食物没有了什么需求。 累了,就寻一处稍稍坚硬些的地面歇息。醒了,无所事事之下就打拳练刀,日子倒也过得平静。直到有一天,吴亘发现身上再无杂质流出,才下定决心继续向前。 红黑相间的炽热空间,一处绚烂的水膜旁,慢慢走来了一个光头。光头全身没有一根毛发,连眉毛都已消失见。身体上红的如煮熟的大虾,就好像乡间戏台上的红脸戏子。 来的人正是吴亘,原本沉重的身体轻捷如燕,浑身精气勃发,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看着面前的水膜,吴亘哈哈大笑,「小爷在此,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兴冲冲将手一伸,进入了下一个空间。 咕噜噜,一入空间,吴亘就掉入了一处冰水之中,冷不防呛了一口。这是一片水的世界,举目望去,只有无垠的水面和远处一座座的冰山,连片陆地也看不着。 看着眼前白色的世界,吴亘一脸悲愤,这又是火又是水的,真拿自已是块铁啊,烧完了还要粹粹火。 没办法,路还得往下走。抱着一块浮冰,吴亘在水中划水前行。 就这样,在冰水中漂浮了不知多少时日,身上的红色褪去,寒意便慢慢侵入人身。身上已结了一层薄冰,吴亘面色发白,浑身哆嗦,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终于,吴亘昏迷了过去,身体被包裹于一块坚冰之中,随着水流载浮载沉。 第266章 莲花现 水从月踩了踩脚下的黄沙,颇有些不真实感。正面是连绵的群山,脚下则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再往左看,那里水面荡漾,赫然是个大泽,泽畔绿树成荫。 在此处空间,不同的地貌糅合在一起,竟然毫不违和。这里,就是他与明峥对战之地。 转头一看,水从月眉头一皱,「吴亘呢。」 明峥与姬夜对视一眼,亦是有些疑惑,「可能方才传送时没有及时碰上石球吧,不过只要呆在正厅,不随意走入其他空间就无妨。」 「不能再进来了吗。」水从月莫名觉着有些不安,吴亘岂是那种能安静呆于一地的人,没事也能捅出事来。 「不行,须得三日后方可重新出入。就是我们,也得三日后方可出去。」明峥解释道。 水从月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不过旋即释然,吴亘虽然天生是个惹祸的主,但生性狡黠,屡屡能转危为安,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开战吧。」水从月撇了其他心思,斗志重新昂扬起来。 「好,从月兄弟前些日子连战四场,大放异彩,实是令小弟佩服。不过,我厉族既然能傲立于大遗洲,自有立身之道,此地并无他人,今日你我可放手一搏。」 明峥点指着眼前的沙漠,朗声道,「我看从月兄弟亦是处于突破边缘,说不得能在此觅的机缘,也算是我送上的一份薄礼。」 「请。」 二人各自走到一处沙丘上,一人持戟,一人握枪,俱是气宇轩昂,身躯凛凛。热风吹过,长发猎猎,卷起了漫天黄沙,天地多了丝肃杀之意。 嘭的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前出,直直奔向对方,身后留下滚滚沙尘。 水从月连跑边估量着此地对战力的影响,果然如明峥所说,原有的战力能发挥出十分之一已是了不得。按着以往,如此近的距离早已一跃而至,现在却只能一步步跑过去。 二人刀枪相交,乱发狂舞,辗转腾挪,时而疾若闪电,时而厚重如山,在沙丘间追逐厮杀。到了此地,原有的什么刀气罡气俱是无法使出,倒好像世间的普通武师,全凭自身技艺和经验搏杀。 明峥暗自心惊,在此地对战,身上犹如背了十个自已,别说对战,就是走路都颇为困难。按说自已对此地更为熟悉,占了先机,没想到水从月竟然刚猛如斯,除了出招威力小了些,看不出秘境对其有多大影响。 此人的底子到底打的有多牢,走到他这种境地,每向前一小步都是极为艰难,怪不得如此难以突破。 若想击败对手,只能速战速决,等他适应了此地环境,恐怕更加难制,难不成真要使用秘法不成。 一念及此,明峥暗自运气,真气贯于双臂,长枪急速旋转,枪头下的红缨如伞。 铮然轻鸣,长枪如龙般刺出,直指水从月胸前。枪尖乱颤,加上红缨扰动,让其难以准确判断自已直正要刺的方位。 水从月长戟一挥,格挡对方这猝然一击。一种古怪的力道传来,戟杆微颤,自已的力道却是被其卸去。无奈之下,只得伏身闪避。长枪掠过头顶,旋转的红缨扫过,发髻被打乱,散落于脸前。 要的就是这种时候,眼见水从月视线受阻,明峥右脚一蹬,身体如鹞子般在空中转了个半圆,长枪无声无息向着水从月的背后刺去。 这一式用的时机十分巧妙,借着水从月反击之力,转换身形,攻其露出空当的后背。 水从月此时长发覆面,无法看清长枪来势,回戟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左手掌反向一捋,正好抓住了已到身前的枪头,顺势一拽,将对方长枪夹在自已腋下。与此同时,右手持戟上挑,顺着枪的来向刺出。 明峥见对方大戟直奔 自已而来,本想撤枪闪避,却不想枪身被水从月死死钳住,一时难以抽出,无奈之下只得与水从月一样,抓住了对方的大戟。 这么一来,两人各自抓着对方兵器,俱是暗下用力,想着震脱对手。可来回拉扯了几下,始终无法甩开,只能僵持于一起。 既然手已经无法使用,二人只能面对面横向移动,在沙丘间来回跳跃,不时用脚踢踹对方。 在如此近的距离,如何能够避开对方攻击。砰砰,二人胸前各自挨了对方一脚,身体猛的后仰,枪戟纷纷脱手飞出。 从地上爬起,二人均不管落在远处的兵器,各自摆了个拳架,面对面缓缓移步。 远处的姬夜看的颇为无奈,这两位实力相当,真要这么一招一式,你来我往打下去,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现在他倒不是为这两人担心,而是那个未能到此的吴亘,冥冥间总觉着这人会搞事。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远处的二人又战于一起,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竟然一路从这片沙漠打到了山脚下,又借着山势打上了山。所到之处,树倒草伏,乱石横飞。 等姬夜气喘吁吁赶到山里,二人已经一路战到水泽边。这两个疯子,无奈的摇摇头,姬夜只能再次赶往大泽。 在秘境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别看二人气势不扬,好似刚入门的武夫,可二人这么一路打斗下来,其实已是尽出全力。 此种境地,对力道和动作的掌控亦不像平时那么游刃有余,一个不慎就可能身受重伤。 终于,二人也是到了极限,在大泽边各自分开,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要是吴亘此时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他还从未见过水从月如此狼狈模样。 稍稍匀了口气,水从月直起身子,左掌缓缓伸出,摆了个规规矩矩的拳架,「明峥,接下来我要使出全力了。」 明峥按捺不住兴奋,身体微伏,「正该如此,静候君来。」 水从月闷哼一声,双眼半眯,鬓角突突直跳,气血如惊涛般在体内运转。一层淡淡的红色血气覆了全身,血气越来越浓,水从月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此地以他的身子使出这样的招式也是十分费力。 「开。」一个若有若木的花苞在身后出现,与上次争勇场中情形相比,实是小的可怜,不到拇指大小。随着血气运转,花苞如风中残烛,亦是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嘭,声未至,人已到。水从月转瞬间就来到了明峥面前,右臂如鞭掼下。拳峰所至,与水泽飘来的水汽相撞,发出噼啪的响声。 明峥身体伏的更低了些,对方这次来势甚快。避无可避之下,只能左臂护住头顶,右手则缩在腰间蓄力,准备硬接下这一击后再趁势反击。 不曾想,水从月这一击竟如此势大力沉,左臂猛的一沉,重重砸在自家头上。不仅如此,巨力如浊浪排空,一波波传来,一浪更比一浪高。明峥终于承受不住,双腿深深没入土中。莫说反击,连护下自身也是不能。 水从月得势不饶人,一击得手,拳如雨下,每一拳都势如千钧,明峥被打的只能抱头护着要害。 血从明峥口鼻中渗出,再这么下去,今日只能败北。眼中凶光乍现,身上渐渐泛起一层金光。 明峥面目变的有些狰狞,身体猛然抬起,水从月竟生生被弹了出去。明峥双拳收于腰间,仰天长啸。随着其啸声,身上的金色越发浓厚,气势节节攀升,似万马奔腾。 忽然明峥发出一声怒吼,声震大泽。与此同时,方才被水从月打伤的地方被金光覆盖,流转间伤势渐渐复原。 周边的土石微微颤抖,慢慢升到空中,如群鸟般环绕于明峥身边。 水从月眼神 凝重,看着对面这个金光灿灿、犹如神魔的男人。明峥的气势比方才强了几倍不止,第一次,水从月感觉自已可以被对方杀死。 但又如何,若是怕死,学武何用。转瞬间,水从月又是斗志昂扬,大笑着向明峥扑去。 「来的好。」看着水从月如巨石般呼啸而来的拳锋,明峥亦是向前,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却很稳。 越到近前,水从月越发感觉到对方气势之盛,就如面对一座大山。如此厚重气势,不免会让人生出一丝气馁之意。 但不试一试,又怎知能不能撼动呢。水从月目光坚毅,没有丝毫畏缩,二人的拳重重撞在了一起。 还是撼不动啊,一声惊雷过后,水从月身体向后翻滚,右臂已经脱臼,远远的落入湖中。 明峥没有给对方缓冲的机会,身体急进,亦是直直撞入水中。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忽然正转,忽然反转,很快又化为乱流。无数的水泡、泥沙从水中泛起,清澄的湖面浑浊不堪。 哗啦,一个身影从水面飞出,如钩下鱼儿狼狈的落到湖边。水从月右臂垂下,勉力用左臂撑直身子,嘴角渗出血丝,一滴滴落于地上。 水面荡漾起来,一个金色的影子一步步从水中走出。明峥下颌微抬,眼神全然不似人族,冰好狷傲,犹如从神庙壁画中走出的异兽。身体一振,身上的水渍消失不见。 目睹水从月惨状,明峥面带笑意,一拳远远轰出,拳锋化为一只金狮,张口欲噬。 水从月闪身避开,身后出现了一个大坑。盯着步步逼近的明峥,抓着右臂一抖,脱臼的关节复位。 明峥单手负后,展齿一笑,「此乃我族的金身之法,修炼成功后,金身不漏,修为大增。平日里,只须以凡身示人,只有遇到真正的敌手时,才会催动应敌。如何,水从月,可还敢战。」 水从月一手扯掉身上破烂的衣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金身又当如何,不过是多一拳的事罢了。」拳头缓缓伸出,身上气血沸腾一般奔涌,以至于身侧出现了一个个的漩涡。 这些漩涡渐渐汇聚于一起,以水从月为中心快速旋转。刚刚平复的湖面再次起了涟漪,湖水汇入漩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旋风。 啊,水从月如野兽般吼叫,清冷的眸中多了些璀璨。身后的花苞微微颤抖,似要伸展开来。 「对,就是这种力量,只有将你体内的力量尽数放出,摆脱身体的牢笼,你才会发现,自已已经超越原有的层次。」明峥看着水从月,十分赞赏道。 嘭,旋风骤止,空间似乎也颤抖了一下。四下一片静谧,一朵盛开的莲花悄悄现形于水从月身后。 第267章 宝来 吴亘迷迷糊糊醒来,抬头一看,自已正斜倚在石球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出发的那处空间。 摸了摸身上,吴亘犹有些后怕。稀里糊涂入了那处古怪空间,真真是受了一场大刑。 说来都怪明峥,把自已一人丢在此地。要不然,看人打打架多好,闲的无事再捡捡宝,说不得此时已经走在回转赵国的路上。 这下可好,生生被困在此地,也不知道出去的法子,难不成真要做个孤魂野鬼。 起身走到水从月等人消失的那颗石球,吴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重重放在上面。可等了半天,石球仍是石球,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东西,还敢看人下菜。」吴亘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踢在石球上。剧痛从脚尖传来,吴亘抱着脚惨呼连连。石球上泛起一道微弱的蓝光,正好射在吴亘身上。脚下一个不稳,翻身向石梁外落去。 吴亘吓的魂飞魄散,双手乱抓,险险抓住了石梁的边缘。扭头看看脚下那一片黑幽幽的虚无,冷汗唰的渗出,赶紧翻身爬了上来。双手合十,对着石球施了一礼。惹不起,还不兴我道个歉吗。 退回到圆盘处,吴亘实在是有些无聊。坐在地上将断刀取下,用手一拨,断刀便在光滑的圆盘上转了起来。慢慢的,断刀停了下来,首尾正好分别指向一条石梁。 吴亘看了看,发现刀鞘尾部指的仍是自已进去的那处空间。冷笑几声,点指着断刀,「还想诓我进去,没门。」 双手抱臂,吴亘仰头看天,想着自已的心事。可越想越觉着心里不得劲,总觉着心里痒痒的。低头看了看断刀,不屑道:「放心,我是不会再进这些古怪地方的。」 人就是这样,越知道不能干的,越想着尝试一下。更何况吴亘本就是属猫的性子,好奇心重,又管不住自已的爪子。 过了一会,吴亘抓耳挠腮,心里如有万千只手在抓挠。 「算了,就再听你一次。」吴亘霍然起身,抓起了地上的断刀,「不过这次再不去刀柄指的地方,坑人。」说着大步向刀尖所指方向走去。 走到石球边,吴亘毫不犹豫将手放了上去。光华过后,已是立身于一处残破的白石螭首之上,石球就在自已身后。 眼前,是一片静谧的空间,只有一个个的白玉石台静静漂浮于虚空之中。除了石台,四下还散落着零零星星的破瓦碎砾。 这里没有风,四下安静,就好似一座巨大的坟墓。吴亘莫名有些不安,仔细察看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存在。 一个石台缓缓从螭首前飘过,石台上摆放着一把形制古朴的长刀,刀忍已是存了不少豁口。 看着这把刀,吴亘知道自已不安的源头在哪里了。随着石台靠近,一道强大的威压从刀上传出,就好似有一头猛兽盯着自已,随时欲跃起择人而噬。 嗤,脸上出现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吴亘却一动也不敢动,虽然与这把刀距离还十分远,但仅仅一丝刀意就伤到了自已。 身侧的断刀嗡嗡作响,几欲脱鞘而出。那抹刀意刺激到了断刀,这玩意竟然要主动出鞘接敌。 吴亘脸色煞白,吓的赶紧按住断刀,咱要忍啊,都成残废了,还想着与别的刀打架。你打倒不打紧,我还在啊,万一真打起来,咱的小肩膀扛不住啊。 还好还好,石台只是经过,并没有回应断刀的挑衅。看着石台远去,吴亘方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脸上的伤痕,不由火冒三丈。小样,别跑啊,伤了人就想走啊。 转头四下踅摸,捡起一块碎石头,随手向着长刀的方向扔去。让你得罪吴爷。拍着手心的土,吴亘自是有些洋洋得意。 忽然脸色一变,扔出的这块石头怎么那么 准,直直向着长刀落下。 别砸中别砸中,吴亘双手合十,心中不停念叨,可石头还是正中长刀。只不过,还未触着刀身,就化为一片齑粉。长刀顿了顿,却是没有理会吴亘的挑衅,继续向前飘去,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就这样,一个个石台从吴亘面前飘过,上面无一例外摆着一件器物。有杀气冲天的刀剑,有一看就不是凡物的盔甲,有骨架巨大的兽骨,让吴亘看的馋涎欲滴,这么多的宝物,竟然一件也不敢拿。 宝物再好,终是没有性命值钱。 三天后,有些不死心的吴亘依然停在螭首上。忽然有一个石台飘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 吴亘掉头就准备逃跑,这几天又不是没试过,只要稍稍靠近这些宝物,就会自动激发出其威能,每一个都能轻轻松松杀死自已。 君不见,吴亘身上左一道右一道伤口,衣服上还有四五处黑印吗。实在是惹不起,只能过过眼瘾。 正在此时,断刀一阵抖动,似是阻止吴亘逃离。将信将疑将刀举在身前,石台慢慢靠拢了过来。 台上放着一串微黄的骨头,骨质晶莹,如琼似琚。看了半天,吴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根尾骨,足有半人长。难不成这是厉人的尾骨,吴亘心中犹自狐疑不已,小心翼翼将手伸出,轻轻放在尾骨之上。 尾骨放出金光,可随着断刀嗡鸣声响起,金光敛去,再无半分反应。将尾骨抓在手中,吴亘欣喜不已。这一看就不是凡物,难不成断刀两次指向此处空间,为的就是这串骨头。 「谢谢啊。」吴亘拍拍腰间的断刀,兴高采烈转头走向石球,既然已经得了一件宝物,不枉此次秘境之行,就不必呆在此地了。伸手一摸手球,又回到了那处圆盘。 一出来后,贪财的吴亘毫不犹豫奔向剩下的三根石梁。话本上不是经常说吗,一入什么山洞秘境,都是数不清的宝物。说不定这些石梁后,也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可试了两个,石球都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只得去了最后一处。等进入空间,里面却是一条长长的石桥,横亘在黑暗的虚空之中。 小心翼翼沿着石桥前行,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不过,相较其他空间散落着各种废墟不同,此地则是空荡荡的,唯有一片黑暗。 听着自已的脚步声,吴亘的呼吸不争气的粗重起来,喘息的声音清晰可闻。桥的尽头是一座石碑,碑文已经模糊不清。 打量了半天,吴亘咬咬牙,还是朝着石碑后走去。吴亘承认,自已天生就有作死的禀赋,即使有莫大的危险,若是不看上一眼,恐怕晚上也会做噩梦的。 走到石碑后,远处的虚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光球,无数的光线萦绕于其表面。在光球中,则是有一个手掌大小、椭圆形的白色物件静静立在当中。仔细辨认,倒好像是一块骨头,只不过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小心伸出半只脚,可刚离开石碑,吴亘便脸色大变,自已的脚突然变的细长扭曲,如一根绳子,向着光球的方向飞去。与此同时,神魂也一阵振荡,竟然有脱体的趋势。 大惊之下,只得死死抓住石碑,挣扎半天后方才将脚撤回。坐在地上,吴亘大口喘息,全身如虚脱了一般酥软无力。 这是什么鬼玩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吴亘跌跌撞撞沿着石桥返回。量力而行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这椭圆形的骨头绝不是自已这个层次所能接触的,再好的宝物驾驭不了,也是废物。 等回到大厅,吴亘却是有些发愁,该如何出去呢。 不提吴亘,在那处黄沙空间中,水从月和明峥正靠着一处沙丘歇息,相互攀谈。两人浑身血迹斑斑,几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姬夜正 皱着眉给二人包扎伤口,可若是再出不去,得不到更好的医治,自已真不敢保证这两人不留下什么隐疾。 水从月与明峥的对战早已结束,按着估量,已是过了三天,石球应已可以发动。可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空间忽然震荡了一下,石球按了多少次也无法将三人带出去,无奈之下只能在此等待。 明峥艰难的移动了一下身子,离水从月近了些,「从月兄弟,此处秘境是我族修炼金身法门的所在,只不过是在另一处空间。你看这法门如何。」 「甚妙,世间竟有如此短时提升修为的法门。天下之大,果然不乏奇人异术,足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啊。」水从月亦是对厉人的金身功法推崇不已,只不过这是厉人的隐秘,自已倒也不好索求。 闻听水从月的敬佩之言,明峥哈哈大笑,难免有些得意,「此地是族中修为高深之人切磋比试、锤炼肉身的地方,还有一处空间,则是藏着我厉族前辈大能的遗物。这些遗物主人虽已逝去,但却威能不减,别说取用,就是靠近也会被其灭杀。 这些遗物多以兵器或宠兽居多,不过距今最近的一位先祖却是留下了自已的尾骨。br> 这位先祖不知何故,断了自已的长尾,费尽心思炼化为一件法器。我曾远远观望,此骨仅泄露出一丝威压就险些将我杀死。幸赖父亲将我救出,要不然就没有与从月兄弟今日一战了。」 「贵族真是能人辈出,竟然还有炼化自身肢体为法器的,倒是少见,这位先祖也是别出心裁。」水从月亦是赞叹不已。 二人正闲聊间,忽然不远处的石球光华一闪,有一个光头出现在空间之中,此人鬼鬼祟祟,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件鞭子模样的骨头,正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 「吴亘?」姬夜一见此人,不由欣喜万分。 水从月脸上亦是露出笑意,吴亘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果然平安无事,转头对明峥笑道:「吴亘手中的那根长鞭,倒好像也是一条尾骨,不知他从何处得来。」 明峥瞠目结舌看着兴奋跑来的吴亘,讷讷片刻方道:「确实是一条尾骨,但绝对不可能是先祖的。」 「从月,想死兄弟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离开秘境,没想到此生我们还能再见。对了,过了这么些年,你怎么一点没变。难不成你们背着我吃了可以返老还童的丹药。」吴亘骤然见到活人,一时变的有些话痨。 「对了,给你看看,我在另一处空间得了这根尾骨。你听我说,那里有好多的宝物,个个厉害,可惜就是拿不走。只有这根尾巴看起来平平无奇,没什么厉害之处,被我取了回来。」 水从月看着一脸激动的吴亘,又偷偷瞟了瞟脸色发白的明峥,一时有些无语。 第268章 行走在冰与夜 等熬够三日出了秘境后,吴亘悄悄问水从月,第五场比试到底是谁打赢了。水从月如看白痴一般看了吴亘一眼,便扬长而去。 至于吴亘把玩的那根尾骨,既然并没有明峥所说的强大威能,那自然不是他先祖所遗,吴亘便痛快的笑纳了。顺手裹在腰间,平日里用来赶个驴啊,扎个口袋啊什么的,还是挺好用的。 由于水从月和明峥受伤甚重,便决定在秘境入口处休息几日。此处不仅有客房,还有专门的巫医。看来厉人平日里也多有人入秘境修炼,一应设施倒是配备的十分齐全。 在客房中,明峥若无其事的询问吴亘,在秘境中还去了哪处空间。 待得知吴亘除了两处空间无法打开没有进入,其他的都试了一遍外,明峥瞠目结舌,半晌才对水从月感慨道:「这处秘境,连我厉人都不敢随意乱闯。从月啊,你这位兄弟果然是天赋异禀,能平安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特别是得知吴亘一个人闯过那处又是风又是火的空间,更是抵额无语,面色晦涩。那里其实是厉人修炼金身之处,若有厉人入内,需习有族中秘术,还需要有人在外随时看顾,遇有不测好随时救援。 一般来说,入了风土二域后就需将人带出,待身体复原后再入。因为那些黄土虽可生精,于人身大有裨益,但土域中土性厚重,呆的时间长了会把人给生生撑死。 没想到吴亘一个人就冒冒失失走完了四域,而且看其模样,全然没有什么大碍。 此次四人入秘境其实只有几天,至于吴亘为何感觉在其中已经过去许多年,不过是秘境的玄妙之处罢了。 吴亘也曾询问那石碑后的骨头到底是何物,明峥忽然脸色一变,绝口不提此事。 休息了几日,眼见二人伤势好转,四人便一同返回了黑岩城中。 此次秘境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水从月突破了五境,以其年龄走到这个程度,已可以说是到了武人的巅峰。 行走于世间的武人,多见到的也就是五境,传闻在世上还有更高境界的存在,只不过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参和人间红尘事。 祝贺之余,吴亘便向众人显摆自已得来的那根奇异尾骨。这根尾骨十分坚硬,宝象用大斧砍了几下,斧刃上出现了一个个的豁口,尾骨却是安然无恙。 后来宝象也曾想踅摸一根玩玩,甚至动了刨人家坟头的想法,幸亏吴亘及时发现这一罪恶苗头并加以制止,避免了一起恶劣事件的发生。 再过了几日,齐合等人的伤势业已痊愈,吴亘便准备带人离开黑岩城,继续去寻找太初石。 吴亘专门召集一行人在一起,商量以后的行程,特别是叶子明和宋铁言、杨正三人,前路艰难,不知这三人是否愿意同行。若是不愿,就拜托姬夜妥善安置,或留在此地,或自行离开大遗洲。 结果叶子明率先表态,不管前方如何,定要随着吴亘。宋铁言稍稍犹豫,亦是决定一同前往。最有意思的是杨正,其人默默站在吴亘身后,俨然一副「不要问我,我早已是你的人」的模样。 临行时,明峥和姬夜均来送行。宴席间,姬夜悄悄告诉吴亘。由于吴亘走了大运得了尾骨,厉人高层中有人曾想将吴亘留下或是将尾骨索回。 不过按着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这些遗物只择有缘人,并不限于厉人。明峥父亲一言定夺,由吴亘拿去便是。厉人强大靠的是族群,而不是兵器。 听闻吴亘准备向南而行,去寻那什么太初石。明峥面色有些凝重,这么些年来,不是没有人寻找过太初石,却无一人成功。 越往南走,人烟越少,越多诡异之事。在极南处,有一处失落冰原,那里是各族的禁区,连厉人也不敢随意踏足。 再三劝诫后,吴亘还是婉拒了明峥和姬夜的挽留,一行人匆匆向南。进入大遗洲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若是再找不着太初石,吴亘就准备返回。万一错过了出口开放的时间,难不成要终老于大遗洲。 这次远行,倒是比以往阔绰不少。考虑到再往南走,人烟越发稀少,补给十分困难,明峥赠送了每人一匹蛟马,还配了几辆马车。吴亘不免又大大吹嘘了一通明峥的慷慨义气,方才带着一行人向南而去。 看着远处已化为隐隐约约小黑点的吴亘等人,姬夜长叹一声,「明峥,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呢。你也说过,南边危机重重,贵族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大能殁于彼处。」 明峥微微一笑,顺手折下路边的一根柳枝,「呀,怎忘了外洲人的习俗,柳条青处送知交。算了,既然忘柳,那就不留了。姬兄,人各有志,这一行人,俱是不凡,又岂会惧些许诡异呢。况且。」 转头看向姬夜,神色有些难看,「那根尾骨,族中几位大长老已暗中看了,就是当年先祖所留。为何遇到吴亘就突然威能全无,难不成这是天意。实话与你说吧,先祖并未寿尽而终,而是去了南边,却再也没有回来。说不定,是先祖冥冥间安排了这一切也未可知。」 姬夜忽然有些失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吴亘天性狡黠,却又有些手段,就好似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倒是不用过于担心。我所担心的是水从月,此人性子孤傲,遇敌不退,恐怕有早夭之忧。」 说着面容有些古怪的问道,「当日你与水从月相约洲外再见,是客套话,还是你有了什么想法。」 明峥呵呵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彼辈可至,吾亦可往。」 看到姬夜有些着急,摆摆手制止了对方开口,「我知道,大遗洲的人到外洲,会受灵气毒害。不过,我族金身之法倒是可以缓和这一过程,说不得时日不长,我也能适应灵气呢。大遗洲啊,还是小了些,外面,才是我明峥大展身手的地方。」 说完,明峥掉头上马,策马向黑岩城奔去。 吴亘坐在车辕上,身体斜倚车厢,摆弄着手里的尾骨。离开黑岩城业已五日,吴亘以年小体弱、不宜骑马为由,主动担起了驾车的差事。实质上,是想离车厢中的宝物近一些,这些都是一路勤勤恳恳捡拾和从厉人手中巧取豪夺而来。五 看着车上琅琅满目的各色宝物,心里就如开了花一般。这要是带回去,京城的房子也能多买几处吧。每天住一处,轮流着来,这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惬意。 宝象骑马跟了过来,「吴亘,别臭美了,前面眼见着是越来越冷了,补给越发困难。咱在入雪原之前,是不是多储备些食物。」 吴亘点了点头,他是有过冰原食物匮乏经历的,自然知道,到了毫无生机的雪原之上,食物和柴火才是最宝贵的,什么异宝都是虚妄。 在车辕上站起身,吴亘冲着四周大声道,「接下来三天,放慢行程,所有人都去打猎,每个人按着两个月的量储备。」 随着吴亘一声令下,一行人纵马于原野,四下搜罗可以吃的东西。幸好有冬青鸟这个斥候,使得众人可以远远发现猎物的踪迹,捕猎倒是轻松不少。 三天后,吴亘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鼠兔熊狼,还有好多不知名的野兽,不禁有些傻眼。 猎物倒是充足了,可怎么带走呢,无奈之下,吴亘心如刀割般清点着自已的宝物,能送人的送人,实在无人要的便只能弃了,以给食物腾出空间。 前方的路越发荒凉,绿色渐隐,地面多了些黄褐之色,还有些积雪星星点点分布于其中,这是即将进入雪原的标志。 吴亘往身上又加了一件皮袄,望着天际边一线白色,面色有些凝 重。一入雪原,再高的修为与天地伟力相比,亦是微不足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就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 漫漫的雪原上,肆虐的风雪化作无数把刀剑,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斩下。四下俱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山,白色的谷,白色的雾,单调的让人发指。 偶尔风平雪静的时候,洁白的雪原如镜,将阳光毫无保留的反射到空中。光线如箭,时间久了,似乎要将人的神魂也射出肉身。 这是一处死地,见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然而却有一列小黑点,艰辛跋涉在这万年孤寂雪原上。 吴亘摘下覆在脸上的貂皮,长长的毛发刺激的鼻子有些发痒。身后装载着食物的雪橇,压的雪面嘎吱作响。 看着始终挂在地平线上不肯往上一步的日头,吴亘心情不是太好。来之前,明峥也曾警告过自已,这个时节入原,很有可能遇上极夜。一旦沉沦于无尽的夜中,时间长了,恐怕人会变的癫狂起来。 而且在极夜中,可能有莫名的恐怖存在,将行走于其中的一切吞没。一般来说,无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踏入雪原,但吴亘没有法子,入口关闭的时间是死的,若是不走一趟雪原,终是有些不甘。 行走了一月,太阳终于不舍的沉入了地下,天地间变的黑暗起来。天空游弋着绿色的极光,就像被人在黑幕泼了色彩,如精灵般倏忽而来,又悄然而逝。吴亘等人看着此起彼伏的极光,一股莫名的悲壮寂寥涌上心头。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置身于这片偌大的空旷天地,人不过是一粒尘埃,风过起,雪落伏,渺小的让人怀疑生存的意义。 人其实是有趋于毁灭的倾向,特别是在这孤寂的环境中,怀疑、自弃、悲观等诸种情绪叠加,难免会沉沦于其中无法自拔。 风渐渐大了起来,呼啸声穿过雪原,发出古怪的吼叫声,暴戾的声音让人胆战。成片的雪如沙石一般飞了过来,打的几人几乎立不住脚。连素来骄悍的蛟马也哀鸣着伏下身子,将头深深埋下。 吴亘只得令众人搭起帐篷,藏身于其中。将一路上舍不得喝的酒拿了出来,与众人相饮作乐。 这种时候,只有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才能保持这支队伍的稳定。要不然,时日长了,种种不谐便会自然而然滋生。说不定还未找到太初石,队伍便会分崩离析。 正在推杯换盏之间,冬青鸟忽然惊恐的挤了进来,头朝着外面嘎嘎吼叫。 第269章 灰色的雾 四周一片静谧,原本肆虐的狂风早已停止。无尽的雪原上,借着微弱星光,众人看到一团灰黑色的雾气正扑天盖地席卷而来,连天上绚烂的极光也隐去了形迹。 灰雾坚定的向前推移,所过之处一切皆是没入其中。 「收拾东西,快跑。」这是吴亘的第一反应。 灰雾看着就不善,特别是在这看不到日头的极夜里,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匆匆忙忙收拾好一切,一行人拉着蛟马,深一脚浅一脚向着远离灰雾的方向奔去。 灰雾移动的更快了些,无声的向着众人迫近,如一堵横亘天地的灰墙,毫不留情的碾压过来。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跑,连蛟马都感知到了身后的危险,不用呵斥,就自动向着最能逃脱灰雾的方向奔去。 忽然,吴亘停了下脚步,前面也出现了灰雾,死死挡住了众人逃跑的路线。 「怎么办,吴亘。」宝象哭丧着大声问道、 「所有人都围拢在一起,即使死,也要死在一块。」吴亘大声道,伸手拉住了一匹胡乱奔跑的蛟马。在吴亘的呼喊下,大伙手拉着手靠在一起,看着灰雾一步步逼近,一点点吞没了众人。 四下一片寂静,静的连呼吸声、心跳声都清晰可闻,这是一片死去的世界。雾气抚摸着众人的身子,滑过众人的脸颊,渐渐又向身体里面钻去。 有时候,绝对的安静可以杀死任何活着的生命。一匹蛟马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寂静,嘶鸣一声向着灰雾中奔去,四个蹄子拼命踢打着地面,试图用声响驱走恐惧。 听着雷鸣般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咕咚,吴亘咽了一下口水,刚准备招呼众人。忽然,脚下亮了起来,各色的光线从地下涌出,灰暗的雾气里出现了五彩的涟漪,如一张大网,将众人笼罩于其中。空间好像融化了一般,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毫不留情吞噬了众人。 这是哪里,吴亘从眩晕中醒来。四周灰蒙蒙一处,地下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脚踩上去就会没到膝盖处。摸了摸身边,吴亘赶紧大声呼喊着其他人的名字。还好,所有人都在此处。 四周晦暗难辨,影影绰绰,扑朔迷离,大伙紧张的聚拢在一起,虽然一言不发,但眉眼间的焦虑根本难以掩饰。 「这是什么鬼地方,难不成我们已经死了。」叶子明一脸沮丧,将手指伸到嘴里重重咬了一口。 「疼疼疼。」叶子明痛的跳脚大叫,这么一闹,却是冲散了些紧张的气氛。 「大伙尽量聚拢在一起,拉好身边的马,千万不要走失。我们继续向前,管他什么地方,往前走总会走出去的。」事到如今,吴亘只能给大家鼓劲,免得士气全无。 一行人也是收了心思,埋头前行。行走间,桥班忽然尖叫一声。转头一看,一个人形残骸被其撞倒在地,尘土飞扬。 尸骸表面覆盖有一层黑灰,嘴巴大张,面目狰狞。大伙围拢了过去,看着地上已经碎为几块的尸骸,脸上俱是有些难看。ap 灰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东西在暗中靠近。闻声转头一看,声音顿时消失。可刚一回头,声音再度响起。 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才最为可怕的。 「走。」吴亘大喊一声,带着众人快速前行。不管前方是什么,呆在原地只能等死,化为方才尸骸一般的存在。 一行人组成一个圆阵,将蛟马和车厢护在其中,一步步摸索着向前。路崎岖难行,灰雾中的地面不时出现各种古怪形状的障碍,仔细看去,有的像人,有的像狗,有的像鸟,都覆上了一层灰 黑色的坚壳,犹如一尊尊雕塑。 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了起来,忽然一只手凭空从灰雾中出现,挡在了吴亘的面前。毫不犹豫一刀斩下,灰雾一阵激荡,传来一阵尖细的嚎叫声,就好像公鸡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好似人的头颅出现在众人眼前。头颅上生着一个个石质凸起,就好像海中岩石附着了一层藤壶贝壳,让人看起来心烦意躁,恨不能用刀削个干净。 水从月大戟砸下,头颅碎裂为几块,流出几滴褐色的血。「看到就打,这些鬼东西行动缓慢,快些走,不要被他们给堵上。」吴亘简略估量了一下这种怪东西的实力,并不是很强。 嘭,凤儿打出一个火球,向前直直飞了出去。火球飞过,破开层层灰雾,照亮了前面的情形。 吴亘的瞳孔渐渐大了起来,前面的灰雾中,站了不下上百个形态各异的怪物。有的拖着腿缓缓前行,有的在地上费力攀爬,都坚定的向着吴亘等人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一想到身后的灰雾中俱是这样的存在,吴亘就头皮发麻。灰雾中不知还藏着多少这样的怪物,这么一个个打下去,就是对方站着不动,也会把一行人给活活累死。 伸手取下震天弓,吴亘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友,「我用箭射出一条通道,所有人沿着通道前行。不要恋战,不要掉队,不要手软。」 伸手用力拉开震天弓,一枝比以往粗壮许多的箭矢出现在弓上,光箭撕开浓雾,射出一条直直的通道。所到之处,这些怪物头折腿断。即使如此,残缺的怪物仍在地上兀自蠕动。 「走。」水从月大喊一声,率先沿着吴亘打开的通道前行,所到之处,剩余的怪物纷纷被其击飞。已是到了拼命的时候,其他人也是护着蛟马,纷纷跟着水从月往前冲,不时斩落从侧旁出现的怪物。 很快,箭矢射出的通道又被灰雾所掩盖,吴亘紧接着又射出第二枝,第三枝 三十余枝箭过后,吴亘脸色有些煞白,如此快速的使用震天弓,对自身的消耗不可谓不大。「你休息,我来。」齐合赶紧补了过来,接手吴亘。 就这样,在连换了五人后,队伍中的两匹蛟马也被从天而降的几只怪物咬断了喉咙,前方的灰雾渐渐淡了些。 一行人顿时精神大振,只要有变化那就有希望。忽然,身后传来桥班的惨叫声。 吴亘回头一看,原来桥班方才试图捡起地上的一节怪物肢体,俯首之间冷不防一只脚被怪物抓住,拖着往浓雾里钻去,连手中的蛇雕也被对方夺去。 桥班情急之下,手中飞出七八只小鸟,围着怪物唧唧鸣叫。「上啊。」桥班急的满头大汗,这几只灵力幻化的小鸟怯生生落到怪物身上,叽叽喳喳啄着怪物的身子,却是被怪物一掌一个全部拍爆。 一旁的宝象举起手中的大斧,砸向抓住桥班的怪物。可惜宝象方才也去拉了震天弓,正是身体疲乏的时候。怪物被击中后,只是将头歪了歪,却毫不在意,继续用力将桥班向雾中拖去。 柳有和宁帘茶赶紧上前拉住桥班,很快又有三四个肢体扭曲的人形怪物冲了出来。 「杨正。」吴亘见状大急,伸手将悬翦剑扔出。杨正接剑在手,会同柳有和宁帘茶,将新出现的几个怪物斩退。 看到灰雾中密密匝匝的手,杨正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腰带甩出,缠绕住桥班的腰身,连人带怪物拖着就跑。 「走,不要恋战。」吴亘大喊一声,一行人催赶着蛟马,快速前行。终于,随着一声欢呼,一行人冲出灰雾。转头再看,那些怪物躲入雾中,默默远望,却是不肯踏出一步。 等出了浓雾,抓着桥班的怪物渐渐发生变化。原本石质的身体渐 渐柔软,变为血肉之躯,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仔细看去,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年轻人,只是容貌长的十分古怪罢了。 吴亘上前用刀轻轻一拨,将桥班与那年轻人分开。 一行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等平息下来,盘点一下此行损失,共失了三匹蛟马,宝象和桥班等人受了些轻伤。还好,主要的食物和马车并没有丢失。 桥班受了些惊吓,抱着吴亘的蛇雕喃喃自语,赌咒发誓以后要好好修行,不敢再懈怠半分。 柳有面色难看的盯着自已手背,方才不小心被一只怪物给抓伤,此时伤口中正往外冒出丝丝缕缕的灰气,「吴亘,我想我们不能在雾气中呆的时间过长,要不然恐怕也会变成怪物一类的存在。说不定方才的怪物,原本也是活生生的***,只不过沾染雾气过多,才变成了如此模样。」 吴亘闻言寻几个受伤的人察看,果然都出现了如此情况。看来只要有可能,就不能再入灰雾了。 「从月呢。」吴亘开口询问。 「我看他一人往前面去了。」宝象指了指远处。 吴亘起身向宝象所指方向走去,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远远看见水从月一人眺望着远方。 「没事吧。」吴亘走到水从月身边,低声询问。方才一路之上,都是水从月一马当先,为众人破开了一条通道,在这些人中,其实最累的应该是他。 「无妨,前面不大好过啊。」水从月眉头紧皱,看着远处的一片红色。 吴亘顺着其目光看去,远处,是一片红色的湖。到了此时才发现,天地间四下俱是灰雾,只有红湖的方位,灰雾远远的避开,眼前开阔了不少。 「看来是逼着我们入湖啊。」吴亘轻叹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看能不能寻到过湖的法子。」 二人向着远处的红湖走去,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发浓重,烦躁之情不断涌上心头。这湖水中的杀意竟然如此之重,距离这么远仍是影响到了心神。 难不成吴亘与水从月对视一眼,二人俱是加快了步伐。虽然杀意越发浓厚,但二人俱是心智坚定之人,倒也不怕被其惑乱。 走到湖边,吴亘轻叹了一声,偌大的湖中,涌动着的竟然全是血水。湖水涌起滚滚浪花,不停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腥风送来血沫,让吴亘的眼睛笼上一层红色,默默调息半晌,眼中的红色方才褪去。 此湖不善啊。 第270章 血湖骷髅 行走于血湖边,看着浩渺大湖,吴亘与水从月俱是有些心情沉重。此湖杀气甚重,呆的时间长了,受杀气浸染,到时队伍中难免会出现内讧。而且这么大的湖,又无渡船,水中不知暗藏什么凶物,当如何渡过。 烦躁之下,吴亘飞脚向地上的一块石头踢去。「诶呦,痛痛痛。」吴亘跳脚惨叫,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是什么怪石头,怎的如此坚硬。」 水从月蹲下身子,打量起这个粘结在地上,只有巴掌大小的石头,按说以吴亘的实力,踢碎这样的一块石头可谓轻而易举。 拿手敲了敲,水从月面色凝重,这块石头坚硬的不像样子,与金铁无异。再试了试旁边散落的碎石,皆是如此。 吴亘也看出了其中的怪异,「世间竟有如此坚硬的石头,难不成是什么宝贝。」贪财的性子发作,伸手捡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石头一入手,吴亘身子猛的往下一沉,「好重。」 水从月瞥了其人一眼,看着湖边被湖水冲刷的不成样子的礁石,「这湖恐怕一般的舟船都无法渡过,这下子真是麻烦了。」 方才二人商量,准备将车厢拆了,让桥班弄一条船出来,这下子看来是不用想了。 吴亘溜溜达达沿着湖边前行,忽然发现岸边一块躺倒在地上的岩石上,留有一个拳印。拳印边缘业已十分模糊,可见已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竟然能在如此坚硬的石头上留下印记,吴亘心中有些好奇,伸手向拳印摸去。 手刚触上,嘭的一声,吴亘身体向后翻滚,被击出七八丈远,口鼻之中渗出鲜血,已是受了内伤。 正在打量湖面的水从月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过去将其人扶起,「怎么了,谁出手的。」 吴亘苦笑着拭去嘴角血丝,总不能说自已被一个拳印给打了吧,颇为无奈道,「小心那处拳印,其威能不小。」 水从月走到岩石边,仔细打量这个稍不注意就会漏过的拳印,脸色有些难看。 方才他曾试过,拳头击到湖边岩石,只是稍稍震落些石屑,遑论留下如此深的印记。这个拳印的主人,修为绝对远高于自已。一想到有如此高手在此地,不免有些心惊。 「不行咱还是绕着湖走,从灰雾中过去,虽然有石化的风险,但总比被人一拳打死好。」吴亘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由颓然道。 「再走走看看,说不得能找到过湖的法子。」水从月站起身子,抬头向四周打量。 二人沿着湖边一路搜索,湖边碎石横陈,却是连棵树也没有。走了半个时辰,吴亘身形一滞,腰间缠绕着的厉人尾骨轻轻跳动了一下。 「嗯?」吴亘解下尾骨,细细打量。这根尾骨自打得来后,从未显出有什么神异。平日里只是当个装饰,闲来无事时用来赶马车罢了。 拿在手中,吴亘更加明显感觉到了尾骨的躁动,尾尖轻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出什么事了。」水从月是知道尾骨来历的,厉人先祖啊,那该是如何强大的存在,竟然被断去尾巴,他留下的东西岂能一般。 「喂,别跑。」尾骨突然向湖中飞去,吴亘顾不上回答水从月,死死拉住尾骨,「从月,快来帮忙,这破骨头疯了。」 水从月和吴亘死死拉住尾骨,身体慢慢向着湖中滑去。尾骨的力道很大,以二人的修为竟然也无法与之抗衡。 最终,二人被生生拉到湖边,看着浪潮翻滚的血湖,只得忍痛放手,任由尾骨飞入湖水之中。 吴亘站在湖边,有心想骂几句,可看到这诡异的血湖,却又生生咽了下去,鬼知道水面下藏着什么凶物,只能低声嘟哝了几句,祝福抢自已的尾骨的东西早日上吊。他是虎,可又不傻。 「从月,咱走吧,我总觉着这里有些瘆的慌。」吴亘拉着水从月,准备从湖边离开,大不了还是走灰雾,总比莫名死在湖中强 哗啦,破浪的声音传来,湖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吴亘和水从月面色严肃,小心后退了几步,警惕着湖中的动静。能在血湖中生存,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物。 湖面上露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慢慢从水中浮出,随着其显现,吴亘的嘴也张的越来越大。 从湖中出现了一具完整的骨架,这具骨殖通体晶莹,表面则是呈现出淡淡的金黄。眼部两个窟窿位置,有红色的火焰不住摇曳,手中则是抓着刚刚落入水中的尾骨。 骷髅望向吴亘的方向,仅仅是这一瞥,吴亘就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心直蹿脑门,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弹。 骷髅眼中的火焰抖动了几下,接着便踏水而来,走向岸边的两人。 咚咚咚,随着骷髅一步步接近,吴亘的心脏不由自主跳动的快了些,死亡的威胁笼上心头。 水从月的骨节格格作响,牙齿紧咬,试图摆脱身体上的束缚。终于,其人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可随着骷髅的接近,身体被重新禁锢,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好似负了一座小山。 扑通,吴亘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重重扑倒在湖边,身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水从月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骷髅,身体因重压不停颤抖,却仍是倔强的不肯低下头颅。 骷髅终于走到了吴亘两人的身前,眼中的红色火焰不停跳动,看起来十分邪魅。 骷髅并没有看向仍旧站立的水从月,而是专注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吴亘。手一招,吴亘的身体便从地上轻飘飘浮了起来。 忽然,骷髅的目光转向吴亘的腰间,盯着断刀默默不语。 过了许久,吴亘终于忍受不住对方强大的威压,挣扎着开口道:「这这位前辈,若是看上了小子身上什么,尽管说一声,小的定当双手奉上。」 看着因不堪重压、毛孔中不停渗出鲜血的吴亘,骷髅方才恍然,手指轻弹,吴亘身上那令人窒息的重压消失。 吴亘摔落在地,大口喘息,过了半天方才缓了过来。水从月也恢复了行动,赶紧将吴亘扶起。 骷髅张了张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轻轻一吸,一阵轻风盘旋于其身际,一个古怪的声音从风中传出,「人,你竟然修炼了我族的金身之法,你可是他的后代。」 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让吴亘有些不明所以,「前辈,他是谁。金身之法我倒是听说过,但真没有修炼啊。」这个修为高深的骷髅怪看来应是出身于厉族,金身之法应是族中隐秘,自已打死也不敢承认偷学人家的秘术啊。 「嗯?你不是他的后代,为何会得了他的兵器。」骷髅有些奇怪,手一动,断刀飞到其手中,光滑的指骨滑过刀刃,眼窝中的火焰跳动的快了些,显然心绪有些不太平静。 「我说是捡的前辈相信吗。」吴亘弱弱答道。 「你说呢。」断刀忽然躁动起来,刀身激颤,似是要从骷髅手中脱出。骷髅瞅了吴亘一眼,顺手将刀抛回。 刀一入吴亘手中,顿时安静下来,如同一条小狗般温顺。 骷髅看在眼中,忽然发出一阵磔笑,「当初你断我一尾,没想到你的后人却是学了我族的金身之法,又将尾骨送到了我面前,岂不是因果轮回,终有报应。 哈哈哈,看来,你最终还是醒悟了,我厉族金身之法才是真正的武道大法。小子,你这金身之法实是粗陋了些,我自会帮你好好打磨。回去后,让他看看,我云傲终是还了当日不杀之恩。」 这人 看来认定自已是断刀原主人的传人了,这二人似乎还有些情义,从骷髅言语来看,对方肯放自已离开,不管怎么说,先认个便宜老祖,逃出此地再说。 转了转眼珠,吴亘恭恭敬敬对着骷髅施礼,「请前辈放心,我定会将前辈的好意向老祖禀报。」 骷髅一把抓住吴亘的前胸,眼中火焰熊熊,「告诉那个老狗,当日羞辱,云傲至今不忘。有胆他来此地,我与他再决雌雄,定要斩下他的头颅,日日把玩,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吴亘一愣,原来这两人是有仇啊。 拜托,这叫什么云傲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不提前讲清楚,害的自已腆着脸认了个老祖,也不知道接下来对方要怎么处置自已。 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骷髅将吴亘放下,「放心,我还没下作到那种程度,去为难一个后辈。来,你的根骨极差,我帮你好好淬炼一场,免得那老狗小觑于我。」 说着,骷髅伸手一招,血湖飞出一个浪头,水落于身前,化为一个血球。 骷髅双掌相对,放于身前,血球落入两掌之间。随着两掌渐渐接近,血球滴溜溜转动,不断有杂质从中脱出,渐渐缩小如弹丸大小,通体殷红。 吴亘眼睛瞪的溜圆,这老东西要干什么,这血球一看就威能甚大,还淬炼根骨,不把自已炸死才怪。 「前辈,商量一下,我可以不淬炼吗。」吴亘可怜兮兮的看向骷髅,若是有可能,恨不得转身就逃。 「放肆,能让我云傲出手的,又能有几人。胆敢推脱,我先杀了你,省得回去后让那老狗笑话于我。」云傲厉声断喝,却是不容吴亘拒绝。 食指轻弹,血珠射入吴亘眉心。 呃,吴亘身体一僵,忽然失声惨叫。血珠一入体,如有一道炙热的岩浆从头顶流下,向着全身的骨骼倾泻而下。 所到之处,骨骼断裂的脆响不绝于耳,身上血肉突突爆开,有些地方伤口深可见骨。 吴亘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不断翻滚,口中污言秽语不断。水从月刚想起身相救,云傲只是轻描淡写一瞅,便无法动弹半分。 随着热流源源不断奔涌,断裂的骨头又开始快速弥合,一丝丝原本蕴含于吴亘体中的黄色精血慢慢渗入其中。到后来,吴亘愈合的骨头上,夹杂了不少横七竖八的金线。 终于结束了,吴亘勉力抬起头,恶狠狠看向云傲,这老家伙出手太狠了。 云傲瞥了一眼吴亘,连连摇头,「根骨竟然如此之差,还需淬炼。」说着手一招,又有一团血水落于掌间,很快一个血球再次成形。 不要,吴亘大叫着掉头就逃,可刚跃出一步,身体就定于空中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血球一步步飞近。 第271章 大善亦大恶 接连三次血球淬炼后,云傲方才住手,吴亘的骨骼上已是附了一层浅浅的黄色。 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吴亘心中早已把这个老棒槌骂了千万遍。而且还有一件恐怖的事,吴亘发现自已的修为在直线下降,经过大遗洲连续不断的厮杀,原本已趋于三境圆满,现在却是堪堪初期,险些又退回到二境。 「怎么回事,你给我施了什么法子,为什么修为会倒退到如此程度。」吴亘不免有些惊慌,大声质问云傲。 「你根骨极差,此次出手与你淬炼后,自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原本虚浮的修为自然无法支撑起当下根骨。 以后,你每升一境都远比别人困难,需要比以往多出几倍的积累方可破境。如此一来,根基自是打的更为扎实,配合上金身之法,跨境对敌亦不是没有可能。」云傲对自已的作品颇为满意,难得多说了些。 「可没人教我金身之法啊,你那些后辈小气的很,不肯传授秘诀,哪像前辈如此心胸。」吴亘一脸气愤,心中暗自得意,有这样的高手帮自已夯实根基,以后武道之路定会宽广许多,要是再把金身之法诓到手就好了。 云傲沉默半晌,却是开口解释道:「这金身之法重的是根骨,运用之法却是简单,小辈们有些敝帚自珍了。」说着手指一弹,一阵风儿飞到吴亘耳边,告诉了金身用法。 其实说来也简单,金身之法并不是什么功法,最关键的是要在秘境那处空间受风土水火淬炼,重塑人身,增大肉身的上限。这就好比原本是一间小茅屋,利用秘境中的奇异环境和质材重建华高堂广厦,屋子大了,想要填满自是不容易。 对敌时,以厉族的秘法一股脑将蕴藏的修为释放出来,短时内可迅速提高境界,从而达到制敌目的。 仔细揣摩这秘法,吴亘发现其用法十分粗粝大条,倒是与厉人的秉性相符,如果以九重斩心法配合,倒是可以起到奇效。 云傲指了指远处的灰雾,「以你们的修为,竟然敢于进入灰雾。小子,看在故人份上,我给你们破出一条通道速速离开,勿要再闯入灰界。」 原处此处奇异空间叫灰界啊,吴亘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开口道,「云前辈,可否将我们送过这片大湖。」 「过湖做什么。」云傲冷冷问道。 「不瞒前辈,我等此行是为了寻找太初石,不知湖对面可有此物。」吴亘赶紧解释了此行目的。 「又是来寻找太初石的,你们人族着实可恶,如蚁附膻,杀之不绝。既然你也是如此自私自利之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云傲陡然发怒,伸手一抓,吴亘和水从月落入其手中,被生生掐住了喉咙。 吴亘满脸通红,挣扎着开口道:「前辈,手下留情,寻太初石可是犯了什么忌讳。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其中缘故,还请前辈解惑,说清了再杀也不迟。」 云傲冷哼一声,将吴亘和水从月扔在地上,指着身后的血湖问道:「你等可知此湖由来。」 吴亘心想,要知道了还来这地方吗,赶紧连连摇头。 「这些血水,俱是与人族大战身亡的大遗洲诸族所留。想当初,你人族一些人,仗着修为高深,潜入大遗洲欲取走太初石。我大遗洲诸族愤起反抗,多少人为了保护太初石而丢了性命。死后血肉融入此湖,至死也要守住太初石。」云傲声音大了起来,眼中火焰亦是跳动不停。 吴亘一听有些不明白,为何大遗洲土著会阻拦人族取走太初石,「前辈,这太初石事关我人族亿万生灵生死存亡,为何不允取走,我们实在不知其中缘由。要不然,也不会告诉前辈实情。」 云傲看其神情不似作伪,语气倒是缓和了些,「你人族生死存亡重要,难不成就可以置我大遗洲诸族的性命于 不顾吗。」说着,便与吴亘解释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大初石不仅可消弭逆气,也可驱散灵气,却也是大遗洲赖以生存的根本。 大遗洲四面布有强大的阵法,可以抵挡灵气和逆气进入,这太初石正是阵眼。一旦此物消失,无尽的灵气和逆气涌入,于洲中生灵而言不啻于灭顶之灾。 人族和暗族赖以修行的灵气和逆气,放到大遗洲土著眼中,却是剧毒的毒药。所以大遗洲各族才会千方百计阻止人族或暗族取走太初石。 不过呢,这些隐秘只有老一辈的人方才知晓。由于人族已有很多年没有派遣高手入洲,慢慢的这个隐秘便被人所淡忘。很多大遗洲的年轻一辈,都是在上次入口关闭后出生的,对其中缘故已不是太清楚。 这血湖中还有诸多如云傲一样的高手,宁愿肉身融于湖中,以此种形态蛰居于血湖,正是为了在此守卫太初石。 云傲因为入湖较晚,大部分前辈都在沉眠,所以外面一有异动倒是他出面居多。在这血湖湖底,还有不知多少修为高深的老怪藏在其中。只有强敌到此,这些老怪才会蜂拥而出。 听了云傲的解释,吴亘与水从月面面相觑,原来太初石真的存在,而且对大遗洲如此重要。怪不得这么些年来,竟然无人可以取走此物。 闻听此言,吴亘便有了放弃的念头。自已抱着救人的想法到此寻找太初石,不想在大遗洲看来,却是如恶贼般的存在。当然,无论是取还是保,双方的所为都没有错,只不过各自的立场不同而已。 姑且不论能不能取走太初石,就是能取走,吴亘也有些不忍。难不成真要看着大遗洲诸多生灵就此绝灭吗,凭什么为了一族的生死就要搭上另一族的性命。 想通了这一切,吴亘果断放弃寻取太初石的打算。不放弃也不行啊,就云傲这实力,一根指头就能轻松杀死吴亘等人,更何况湖中还有那么多的高手。 听到吴亘放弃再寻太初石的想法,云傲倒是消了怒火,就准备送几人离开灰雾。 正在此时,云傲忽然抬起头,似乎是在倾听什么。过了一会转过头来,眼窝中火焰忽明忽暗,「罢了,你等想要过湖,我也不会阻拦,自会送你们过湖。」 吴亘眨了眨眼,不知道云傲为什么突然转意,肯定是有什么人出手交待。这种人物突然想放自已一行过湖,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前辈不必为难,我意已决,现在就离开灰界。方才听了前辈教诲,如饮醍醐,已是幡然悔悟,还请前辈出手,助我等离开此地。」吴亘一脸坚决,死活要离开灰界。 「你们千辛万苦到此,难道不想看一下太初石吗,如此机会实是难得。」云傲赶紧劝解,好像方才恶言阻拦的并不是他一样。 「不想,还请前辈出手,送我等离开。」吴亘大声说道,态度坚定。 「不行,不去也得去。若是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云傲此时有些急了,伸手一招,从湖中涌出一条硕大的骨船。船无风自动,劈开血浪来到了湖边。 「前辈,何苦相逼?」吴亘怫然怒道。 「哼哼,从踏入灰界那时起,你等已是没了退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我不用强,你们还是自已上船吧。生死有命,看各自造化吧。」云傲说着站在了船边。 吴亘与水从月对视一眼,「算了,我们同意上船,只是云前辈,他日再见故人,又有何颜面相对。」说着吴亘让水从月去寻剩下的人,自已则是与云傲气鼓鼓对峙。 云傲眼窝中的火焰黯淡了一些,却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宝象等人在水从月的带领下,也是到了湖边。一到湖边,这些人面色大变,显然是耐不住杀气侵袭,特别是那些蛟马,早 已失了神智,狂乱撕咬。 云傲轻轻摆了摆手,将杀气隔绝,众人方才平静下来。在其监视下,依次上了骨船。等众人全部上了船,船身一震,向着湖对岸驶去。 看着站在岸边的云傲,吴亘忽然觉着他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敬。肉身融于血湖,骸骨被拘于此地,日复一日守护着太初石。此种情形,与人族戍徒又何其相似。在人族看来,他们乃是凶恶之徒。站在大遗洲生灵的角度,却是胸怀大义,不吝已身的大英雄。 原来世间所谓的大善,就如铜钱一样,翻个面说不得就是大恶。 不管怎么说,这老家伙给了自已不少机缘,吴亘叹了口气,冲着云傲远远挥了挥手。忽然,一串黄白色的东西远远飞来,轻轻落在吴亘手中,却是云傲的尾骨。 吴亘诧异抬头,这云傲倒也舍得,竟是将尾骨送了自已。 一阵低语在吴亘耳边响起,「此骨封印了我三份法力,遇有危难时可催动保命,也算是我对故人的交待吧。」 将尾骨收下,吴亘看着渐渐没入湖中的云傲,怅然转头。 船行于大湖之上,四下红光粼粼,透过船身破开的水面,水下出现了一具具骸骨,默默的从深水中浮起。 黑漆漆的眼窝中磷火闪烁,无言盯着呼啸而过的大船。有些骸骨甚至比骨船还要大上一些,身上刀痕剑迹斑斑,生前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厮杀。 船上的气氛很压抑,连一向跳脱的宝象也安静了下来。吴亘扶着船舷,默默俯视着眼前的一切,手指不停在洁白的船身上摩挲。 水从月走到吴亘身边,看了其人一眼,却是一言不发,默默陪着他立于船边。 「我知道,不会冒然行事的,且行且看吧,太初石岂是那么好取的。」吴亘自然知道水从月的意思,如果真的有机会取走太初石,取还是不取,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不过吴亘旋即心情好了起来,能把这么多的强手压制在湖中,那给云傲下令的人又何其强大,自已一个小老鼠,又何德何能,从人家手中夺来太初石。眼下最紧要的,是一行人安然离开此地。至于太初石,让个子高的人来取吧。 般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方才抵达岸边。吴亘带着人匆匆下船,快速离开湖边。有这艘船在,还能抵御些血湖的杀意。 离开岸边一段距离,吴亘转头再看,骨船已没入水中,只剩下一点桅杆露在外面。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了阵阵波涛。 第272章 镜子 不知名的雪原上,吴亘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天空中笼罩着一层如牛乳般的薄雾,放眼望去,四下俱是一片白色。 离开血湖已经有些距离,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风险。听了吴亘讲述的血湖来历,一行人俱是有些沉默,一时间难以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缓歇过来,甚至有些怀疑此次到大遗洲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来大遗洲时日已是不短,见识了诸种千奇百怪的生灵,又怎么忍心让这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湮灭于尘埃。 不行,不能让这种情绪再蔓延下去了,吴亘大吼一声,「一只只羊啊爬过一道道坡,一颗颗酸枣树结了一颗颗果,哥哥住在那土窑窑,等着我那妹妹做馍馍」 闻听吴亘这酸滋滋的俚曲,宝象顿时来了精神,跟着吴亘乱吼乱叫,不时扭捏的扮个小媳妇模样。叶子明出身贵人,从没有见过这么粗粝的曲子,一时兴趣盎然,与吴亘、宝象打闹在一起。 经这三人一闹腾,队伍明显活跃起来,有人鄙夷,有人好奇,有人欢腾,众人的脸色明显生动起来,一路上的压抑一扫而空。水从月晓得吴亘的用意,破天荒没有反感,轻轻跟着哼了起来。 只要心气起来了,纵然前面危险重重,是龙潭平了就是,有虎穴掀了就是,大不了一死,又有何惧。 一行人打闹嬉笑着前行,走在前面的宝象忽然手搭凉棚,疑惑道:「那边怎么有人,噫,长的好丑,好像一头猪啊。」 吴亘抬头一看,远处走来一群人,衣衫褴褛,高矮不一,不禁呵呵道:「是啊,真的挺丑。话说,最前面那个最丑的胖子,与宝象长的还真像。」 一时之间,众人怔怔停步,对面的人亦是止步。 「世间竟有这么大的镜子。」柳有忽然开口,神色有些怪异。 吴亘慢慢向前,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镜子,光洁无尘,纤毫毕现。 镜子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一行人试着沿镜面前行,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尽头。再往四周看时,灰雾已经笼了上来,封住了各个方向,只有镜子这边清朗依旧。 「看来我们还是需得通过这座镜子。」吴亘与众人围成一圈,仰头看了看高不知几何的镜子。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宝象狐疑的看了看四周,上下打量。 「我也有这种感觉。」凤儿突然开口,神色凝重。听到二人如此言语,众人只觉着身上凉飕飕的,被人窥视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谁,有胆滚出来,鬼鬼祟祟躲在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看小爷不劈了你。」宝象挥舞着大斧子,冲着四周怒骂。 等了半天,四下无声,只得悻悻坐下,「难不成我们真要通过这个镜子,这玩意一看就是等着让我们入套。」 吴亘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叹了口气,「那又能如何,人家就是摆明了玩我们,不走又能如何。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回头再入灰雾之中,看那些怪物会不会放过你。」说着将手慢慢伸向镜面。 看到吴亘的举动,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一点点接近镜面。 咕咚,吴亘咽了一口口水,手轻轻的放在了镜面上。四下并无任何动静,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镜子。用手轻轻敲了敲,没有跳出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阵法发动。 众人都把心放下了些,纷纷上前察探,可试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要不」吴亘犹豫开口。 「行不行啊,万一」宝象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既然无路,打碎就是了,何必如此婆妈。」水从月对这两人相互打哑谜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我就真砸了。」吴亘环视一遍众人,大伙神色有些凝重,但当下又没有其他法子。「宝象,动手。」吴亘一锤定音。 「好,都让开些。」宝象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高高举起手中的大斧,斧刃重重砸在镜子上。 咔嚓、咔嚓,一串碎裂的声音向起,原本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隙。接着,整座镜面轰然崩塌,无数的镜片如雪花般落下。 脚下的地面颤抖起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知多深的黑洞。剧烈震动下,一行人站立不稳,纷纷向着黑暗中落下。 「哎哟。」吴亘摸着被撞疼的头,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处古怪的空间,如同一幅画被撕成了无数片,又胡乱拼凑在一起。人在其中,无上无下,无里无外,无高无低。 吴亘看了看调换了个的前胸和后背,伸手摸了摸自已长在屁股位置的脸,一时间,神智有些错乱。若这是梦,那希望梦早些醒来。若是真的变成这种模样,拜托老天爷扔片雪砸死自已吧。 哎呦,吴亘痛的惨呼一声,一只长着白翼的蛤蟆砸在头上。蛤蟆白了吴亘一眼,「瓜批」,扑棱着翅膀跳开。 吴亘恶狠狠捡了块石头扔了过去,石头落到地面,却是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从空中落下,正中吴亘的脑门。 「谁,谁干的,给小爷滚出来。」吴亘破口大骂,到底是有怎样的恶趣味,把自已折腾成如此模样。 等了半晌,四下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吴亘只能蹒跚向前。举目皆是混乱无序,天空与大地夹杂在一起,草木上挂着星星,江河从山顶流过,云雾却从地底飘出,一切都是那么的怪诞不经。 终不能一直在此呆下去吧,想了想,吴亘向最近的一座山走去,到山顶总能多看到些此处空间的情况吧。好不容易费力爬到山顶,刚往前迈出一步,吴亘有些傻眼,原来自己不知何故,已是到了一处峡谷底部。 顺着峡谷向前,不知走了多远,眼前一晃,自己已经落脚在了一处连绵的屋顶。 这可如何是好,吴亘有些抓头,这里就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叹了口气,吴亘紧紧闭上双眼,口中低声嘟囔,「醒过来,快些醒来,等睁开眼,一切都会变的正常。若是还不正常,那设下此处机关的人就没脸没屁股。」连连祈祷了几次,吴亘睁开眼,眼前仍旧是混乱模样。 「行吧,世上真有没长屁股的狗东西。」咒骂几句后,还得继续向前,总不能在此处等死吧。一想到用现在这个姿势吃饭,吴亘就想一头撞死。在踩烂了不少屋瓦后,吴亘纵身向屋中跳下。 哗啦一声,吴亘掉入了水中,一脸麻木的向下落去,这意外全然不意外。 脚刚落到河底的淤泥,只觉着脚下一空,身体已经出现在万丈高空。 哇呀呀,吴亘手忙脚乱,直直向地上掉去。看着呼啸而至的大地,吴亘心头一凉,完了。正焦急间,一只长着半个身子,只有一个翅膀扑棱的大鸟飞过身边,单眼斜睨,眼中的嘲弄之意不要说多明显。 吴亘奋力向大鸟扑去,正好落在鸟身之上,还没等他缓一口气,就发现自己落入了鸟的身体之中。正纳闷时,水云升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密林。 折腾半天,终于,吴亘有些累了,躺在一个半截石头之上,看着石头旁边泥土里奋力游动的鱼儿,有些苦恼。 正唉声叹气间,吴亘忽然发现,自已前胸的位置看起来十分模糊,就好像光线到了此处,自动拐了个弯,显的不是那么真实。 心下疑惑,吴亘头向上仰着,摸索着前胸位置,却是摸到了一个玉坠。这个玉坠自小就带在身上,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因为戴的 时间长了,便有了些感情,吴亘也一直没舍得丢弃。 将玉坠放在眼前,吴亘一愣,赶紧又挥手晃了晃。奇怪的一幕出现了,玉坠所到之处,空间变的模糊起来,等玉坠离开,却又恢复正常。这就如同平静的湖面,有一只游鱼扰动,卷起了阵阵漩涡。 吴亘摸了摸自已的下巴,盯着玉坠沉思良久。这个玉坠,为什么格格不入于此处空间。 微微点了点头,吴亘将玉坠抓在手中,重重向身下的石头砸去。石头表面一阵荡漾,却又转瞬恢复正常。吴亘眼前一亮,有点意思,抓着玉坠不停砸下。 石头表面不停扰动,渐渐有些变形,吴亘心头欣喜,手臂挥舞不停,终于,石头表面出现了一些裂隙。透过裂隙,有光亮渗了进来。 见此情形,吴亘更是用力将玉坠砸向裂隙处。哗啦一声,石头裂开一个大洞,吴亘毫不犹豫跳入其中。一阵天旋地转后,吴亘发现,自已却是落在了一处庙宇中。 一落地,吴亘赶紧摸索身上,还好还好,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长出了一口气,吴亘起身打量这处看起来不大,如同山村野祠的小庙。 小庙中,四下都是壁画,庙中只塑有一尊神像。与其他庙宇中神像威严狰狞不同,这个神像有些怪,身披斗篷,默默立于神台之上。 吴亘看了半天,忽然发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这神像的面目始终云遮雾罩,似乎笼了一层淡淡的清雾。即使勉力看清,再转头时便又忘了其模样。 切,吴亘不屑转头,故弄玄虚。不再关心神像,而是专心看向四周的壁画。 这些壁画倒不像其他庙宇一般展现神迹,更多的则是画了一处处古怪的空间。有的画中漫天火光,火山正在喷吐着冲天火焰。有的画中则是怪兽林立,正在相互搏杀。还有的画中则是一片白色与黑色交杂,下面有一个个小人在奔跑嚎哭。 忽然,有一幅壁画吸引了吴亘的注意。画中无并什么恐怖怪物,只有一座座的米山,如同坟冢一样一直延伸到天边。 在一座米山下,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跪伏在山脚,大口吞吃着米山。仔细辨认,这个黑点赫然是宝象的模样。 吴亘额头冷汗冒出,一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赶紧向旁边的壁画找去,果然,吴亘找到了水从月的身影。 他身处一个黑雾缭绕的所在,身体高高跃起,正斩向一个头长双角的恶魔。漫天的电光照亮了他的身姿,可以看到其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接着,吴亘又陆续找到其他人,可无论他怎样呼喊,怎么拍打墙壁,这些人都置若罔闻,沉沦在了画中的世界。 第273章 会飞的蚂蚁 吴亘惶恐的在小庙中来回奔走,呼唤着画中的诸位同伴。忽然,他在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这幅壁画内容错综迷离,各色景色胡乱拼接在一起,就像被人打碎了后又重新拼接在一起,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 画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窟窿。怔怔站了半天,吴亘终于想起,自已方才的经历与画中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伸手将脖颈上的玉坠摘下,吴亘面色有些复杂,转身走到画有水从月的壁画前,用玉坠用力砸了起来。 壁画上渗出一丝血珠,吴亘不为所动,继续拼命挥舞手中的玉坠。 忽然,吴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底升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缓缓转头,身后是一个身穿长袍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就是一件袍子。 袍子一黑一白,界线分明,静谧的飘浮于空中。向袍子上的斗篷看去,里面空无一物,唯有一片深邃的阴影。 转头看向神台的位置,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你是谁。」吴亘看着飘逸于空中的长袍,心中警兆大作。 眼前一花,长袍从原地消失。吴亘悚然转头,长袍已立于自已身后的壁画前,默默看着画中的人。小心走到其人身侧,吴亘咽了一下口水,「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灰界,我的名字,你可以称呼为镇。」长袍忽然开口,转头面向吴亘,斗篷下的阴影里多了一团火焰,「你们可是来寻找太初石的?」 吴亘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原本到大遗洲确是为了大初石而来,但在路上时,有人告诉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便断了这个念想。」 镇沉默片刻,「太初石并不能解救外面那个被污染的世界,或是不能完全解决,所以,你们取走太初石也并不能去根。」 「污染?」 「是的,灵气和逆气的污染。」 吴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免愕然,「为什么灵气和逆气是污染呢。」 镇的身体缓缓在空中飘行,「灵气和逆气本就不应该存于世上,它们只不过是一些存在无意中放出来的恶魔。」 吴亘骇然抬头,「是什么样的存在。」镇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却是听不清话中的内容。 镇转头看向吴亘,「你看,我说了你也听不到,等你有资格听到他们的名字再说吧。 「为什么太初石救不了外面的世界。」 「太初石确实可以消弭灵气或逆气,但大遗洲的太初石太少了,不足以摧毁全部的灵气和逆气。即使能消融一部分,但天地间灵气和逆气还是会缓慢生出。 你是人族,遣你过来寻太初石的人,恐怕也不是想一举灭了逆气,只是想着削弱暗族的力量,再借机殄灭对方罢了。」 吴亘一个激灵,忽然心中涌出个古怪的想法,「既然外面是污染的世界,那大遗洲是什么?」 「大遗洲就是处庇护地,护佑洲中众族不受灵气、逆气之害。环绕大遗洲的偌大阵法,正是以太初石为基。若是去了太初石,阵法也是失了意义,所以如云傲之流才会拼死阻止你等取走太初石。」 「既然如此,那什么不将大遗洲封死,还要每九十九年开放一次。」吴亘有些不解。 镇走到庙门口,面向庙外黑漆漆的世界,「作为庇护所,大遗洲还是太小了,总得留下一些交流的通道。况且,大遗洲虽然灵气和逆气稀薄,但时间长了也会积攒不少,自然是需要通道将其送出去。」 「镇,你到底是谁。」吴亘再次询问,这个看起来知晓这么多秘密的神秘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 沉默半晌,就在吴亘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镇忽然出声,「我是大遗洲这套 阵法的阵灵,负责维护阵法的运转。」 吴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镇是藏于此地的高人呢,怪不得对方是如此形态。 「你是第一个这么快走出壁画的人,其他的,往往需要耗费百年千年方能走出,大部分都会永远化为画中的一景。」镇转头,斗篷下的火焰跳动的厉害了些,「你胸前的物件倒是有些神异,竟然不容于壁画之中。」 吴亘取出自已的玉坠,赶紧问道:「这是什么。」 镇摇摇头,「看不出其来历,神识一入其中便会消失,或者说,它不是我这等层次所能窥探的。」 吴亘有些失望的放下玉坠,还以为这个叫镇的家伙会认的此物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镇看了一眼玉坠,指着神庙中的壁画,「你的同伴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入了画中世界。这里的每一处画,都是一方天地,其实他们禁锢于其中,倒也是种修炼。画中世界的天地法则,并不如现世这么强大,若是能破开此处天地,亦是一种机缘。」 吴亘轻轻戳了戳那幅有处窟窿的壁画,看了看自已的手,「可我已是脱出,但也没有别的感受嘛。」这个长袍的阵灵不会是骗自已吧。 「因为你不是凭着自已的力量脱出,而是借助了玉坠的力量,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悟。而且落入壁画之时,受玉坠的影响,整个空间变的杂乱,无形中也削弱了画中世界的空间之力。」镇冷冰冰的答道。 吴亘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已看到的画中世界如此怪诞,原来却是因玉坠所引起,「他们在画中可能发觉我们的存在。」 「不能,就如蚂蚁在地上爬行,会看到天空的飞鸟吗。在它的眼中,世界就是一块平地,何来天空。从生到死,它的眼前只有地面。这些画中人也一样,他们眼中只有画中的世界。何曾想到,自已的世界只是一幅画。」 吴亘有些不服气,「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有的蚂蚁不安分,偏偏就想看看天空呢。」 「是的,迟早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总有一些生灵,会想着突破既有的窠臼。」 镇的声音幽幽传来,「当一只蚂蚁抬头看天时,天地俱会颤栗。因为它看到了自已世界的局限,看到了,就想着去试试,想着触摸一下世界之外的世界,慢慢的他会长出一双翅膀,飞舞于苍穹,试图探索更多的地方。直到有一天,被烈日的炽焰所吞没。」说到此处,斗篷下的火焰黯淡了些, 吴亘总觉的他是意有所指,想了想反驳道:「可是飞到空中的蚂蚁多了,总有一只会活下来。」 「不错,所以我将你放了进来,正是想看一看,你是不是这样的蚂蚁。」长袍一晃,镇已是到吴亘身前。 吴亘不禁后退了一步,虽然没有感觉到镇身上有什么威能,但能主持这么大的阵法,又岂是易与之辈,「为什么放我们进来,可以将我的同伴放出来吗,你想要什么。」指着壁画,吴亘试探道。 对方同自已谈了这么多,总不会闲的无聊,把自已拉来聊天,定是有所图谋。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他们出来,而且还可以带你去看一下太初石。」 「什么条件。」 「把我放出此地,因为我也想做一只会飞的蚂蚁。虽然我是阵灵,但既然有了神智,就不会甘心被永远禁锢于阵法中。 这处阵法,就是我的壁画世界。无数年来,我曾一次次的问过能够到此的生灵,给过他们造化,可最终仍没有一人能放我离开。」镇的声音有些沧桑,长袍微微摆动起来。 吴亘认真想了想,不禁有些颓然,「放你离开恐怕还真不大容易,你若是离开阵法,恐怕这庇护大遗洲的阵法就会崩塌,那洲中的无数生灵都会死去。这种天大的因 果,估计没有人能担的下来。」 镇忽然轻笑了几声,「不错,我的使命就是庇护大遗洲,又岂会允许这样的惨剧发生。只有灵气或逆气全消,或是大遗洲能寻到安全的所在,我才能将阵法关掉,遨游于天地。」 吴亘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可以胡乱诓你,答应将来放你出来,可实话实说,达成你这样的条件比登天还难,怪不得这么些年来无人能够放你出去。算了,你还是换个别的条件吧。比如说陪你喝喝酒,唠唠嗑之类的。」 镇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很难,不过正如你所说,飞上天空的蚂蚁多了,说不定会有一只蚂蚁飞过天穹呢。我可以等,这么些年来,我最不缺少的便是耐心。」 吴亘眨巴了一下眼,「好吧,既然如此,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不急,在壁画中多停留些时日,对他们亦是机缘。你此行既然是寻太初石,不妨随我去看看如何。」斗篷下的火焰闪烁的快了些,长袍向着庙门口飘去。 吴亘想了想跟了上去,等出了庙门,四下一片黑暗。小庙就像暗夜中的一烛火光,孤零零立于黑暗之中。 镇的身体射出一道光,光直直指向远方,形成一道光桥。「随我来,还请跟的紧些,若不然落入虚无,连我亦是难以将你救回。」 吴亘赶紧跟着镇迈步走上光桥,随着两人前行,身后的光桥也在消失。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小庙,四周那无尽的黑暗,吴亘心中惴惴,距镇更近了些。要不是心存忌惮,说不定早扑到其人身上了。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渐渐的,身后的神庙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光点。吴亘越走心情越发沉重,虽然知道镇这样的存在不会诓骗自已,但四周沉重的黑暗,还是压的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心跳声如擂鼓般在幽境中响起。 「无需害怕,只要跟在我身后,自不会有什么凶险。」觉察到了吴亘的不安,镇出声安慰道。 「谁说我害怕了,只不过是此处太安静了些。」吴亘犹自嘴硬,右手蠢蠢欲动的摸向镇的长袍。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除非你想永远失去这只手。」镇的后背似乎长着眼睛,轻飘飘说道。 吴亘悻悻的缩回手,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这种该死的好奇心,有时自已也挺讨厌的。 「到了。」镇的声音传出,往前飘了一步,身形骤然消失。 第274章 别了大遗洲 黑暗中,吴亘吓的一个前蹿,暗忖镇不会是抛下自已跑了吧。一步迈出,忽然眼前一亮,已是处于一处巨大的光球中。光球是如此之大,极目四望,竟然看不到边际。 为什么方才没有看到,吴亘正疑惑间,只见镇的身体上放出淡淡的光晕,罩在了自已身上。 「我曾带过许多人到此,此地若是没有我护着,凡人往往会化为虚无,连神魂也无法逃过。」镇的声音幽幽传来,每行一步,身前便出现一截光桥。 吴亘摸了摸身上,并无什么异样,赶紧跟在镇的身后不敢离开一步。光球中各色光亮氤氲,七彩斑斓,行走于其中,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就是你们口中的太初石。」正寻思间,镇突然开口。吴亘赶紧抬头,远处的空中,赫然现出一团灰白色的混沌,如同粘稠的云雾不断翻滚。 「这是太初石?」吴亘一时愕然,指着那片混沌瞪大了眼睛。 「谁说太初石是石头,不过是外界以讹传讹罢了,每一个到了此处的人都会如此,此乃太初之炁。」镇对吴亘的反应没有半分惊讶,「实际上太初石却是另有其物,你看那处。」说着长袍鼓起,却是指向了一处。 顺着镇所指望去,吴亘好奇的发现,在这巨大的太初之炁下方,有一具黑色的石棺正围绕着其旋转。相较于巨大的太初之炁,石棺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那是什么?」吴亘望着那处棺椁问道。 「那是你听不到的存在的葬身之棺。」镇的话有些绕口,但吴亘却是听明白了,棺中应是葬了位了不起的存在。 「他为什么死在此处。」 「因为他不想大遗洲的万千生灵就此绝灭,便弃了长生,以自已的神性为媒,沟通太初之炁,镇压灵气逆气。其所在的石棺因为沾染了太初之炁,便会凝结出石卵,这才是外洲人所说的太初石。」 神性,吴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听到镇说太初石就在眼前,不由心思大动,好奇的向石棺张望。 镇有些惆怅的开口道,「这棺下的太初石我曾送出数次,最后一次却是了结了人族和暗族大战。自此以后,便再无流出。因为我发现,当生灵掌握了毁灭的力量时,本身离毁灭之日也就不远了。」 说话间,镇已经带着吴亘到了石棺的下方。等挨的近了,吴亘才发现石棺的宏伟。 这个长足有十余丈的石棺通体漆黑,黑烟缭绕,纵然有镇的护持,吴亘还是感受到了强大无匹的威压。 那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碾压,就像当日在秘境中看到那块骨头时的感觉一样。巨大的石棺无声从吴亘头顶飞过,果然,在石棺下方,缀着一个个小小的黄色石球。 吴亘不知不觉间随着石棺移动,渐渐离镇远了些,到了光晕的边缘。一个不慎,吴亘走出了光晕。 巨大的压力骤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接着就是难以名状的炙热,没想到看着平和的光球中环境竟然是如此恶劣。吴亘身体猛的一缩,蜷缩成一团昏死了过去。 就在此时,胸前的玉坠忽然放出亮光,覆盖了吴亘的周遭。随着玉坠亮起,吴亘的身体也渐渐安静下来。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在空中缓缓漂浮。 石棺似乎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前行。那些灰白的太初之炁忽然躁动起来,如夏日的积云翻滚。光球之中顿时光华闪烁,粗大的灰色闪电落下,直直向着吴亘劈来。 闪电落到吴亘身旁却骤然消失不见,很快有更多的闪电落下,光球中刺眼的亮光此起彼伏,恍若灭世。可玉坠的光亮不仅没有减弱,随着雷电的落下,反而愈发明亮了些。 吴亘周身光华一闪,一丝太初之炁连接到玉坠之上,源源不断涌入其中,远看就好像长了一 个细长的尾巴。 再这么下去,恐怕太初之炁也会被吃光,镇心中暗道。斗篷下火焰大作,一道更大的光晕覆盖在了吴亘四周,将连接着玉坠的太初之炁生生阻断。 随着太初之炁的消失,玉坠渐渐变暗,恢复了原本模样。有光晕护着,吴亘的身体倒也无碍,如同藏于母体中的胎儿。 罢了,就陪你在此呆段时日吧,不妨再送你些机缘。 斗篷中的火焰一闪,围绕着吴亘的光晕渐淡,一丝压力渗入,如水一般包裹住了其人。 吴亘眉头紧皱,身体下意识伸展开来,双拳胡乱舞动,试图与这无处不在的压力搏斗。 镇静静的漂浮于空中,看着吴亘的拳法渐有章法,修为也在渐渐恢复,身体变的坚硬,微微绽出黄色的光华。 「哼哼,倒是从大遗洲学去了不少东西。」镇嗤笑道。随手一抹,吴亘坚硬的身体重新变的柔软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吴亘已经将固体铭纹镂刻在了自已骨殖之上。之所以选用这个铭纹,还不是因为吴亘那怕死的性子,恨不能把自已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方才妥当。 镇抬手之间就将吴亘身上的铭纹抹除,转而换了一个简单的铭纹。这个铭纹想较于冯清所赠,简单了许多,寥寥数笔,就好像一具人形头顶着天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镇看着出拳越发精猛,修为逐渐上涨、即将入到四境的吴亘,微微点了点头,「可以了,机缘太多也不是好事。」 说着转身向光球外走去,吴亘亦是毫无知觉的紧跟在后。 正在此时,石棺飞了过来,一丝黑烟好巧不巧落在了吴亘身上。镇稍稍一怔,却是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吴亘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看着远处金色的大山有些发懵。晃了晃头,依稀记得自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自已背负着一座大山蹒跚爬行。大山很重,几乎压的自已喘不气来。 无论用什么法子,大山始终压在身上无法摆脱。无奈之下,吴亘只能含怒一拳击向大山。看着落下的碎砾,吴亘眼前一亮,既然摆脱不了,那就把它打烂,一拳不行两拳,两拳不行十拳。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吴亘也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拳,有几万拳,或者有几百万拳。越到后面,拳力越发浑厚。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终于有一天,身上的这座大山轰然坍塌。 躺在地上,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吴亘感受着那久违的轻松。没了大山的阻挡,吴亘发现,这里的天空并不是一成不变,偶尔会有一些奇异的画面闪过。 这些画面中,有长相古怪的生灵在咆哮,有冲天的火焰燃烧在原野,有黑白交杂的巨大气旋肆虐于空,落下密如雨线的闪电。 令吴亘印象最深的是一幅画面,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生长着一棵孤寂的树。树散发着朦朦的光亮,与周围的暗形成了鲜明的界线,割裂出一个圆形的光罩。 树就这么孤零零的生长在黑暗中,斑驳的树身透着沧桑的味道,虬结的树根深深扎入虚无。一眼望去,吴亘就被这奇怪的景像所吸引,再也无法挪开眼睛,直至画面消失方才醒转。 正奇怪间,周围的一切忽然向着远处快速飞去。 惊诧之余,吴亘才发现,不是景动,而是自已在快速向着天空飞去。吴亘想喊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绝望中看着自已撞向天穹。在穿过天穹的刹那,吴亘失去了意识。 身旁传来一声呻吟,吴亘骤然从迷惘中惊醒,却见宝象揉着肚子、双目紧闭,面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霍然起身,看向四周,无论是水从月还是齐合等人,俱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唯 独少了的却是柳有和宁帘茶,连蛟马也不知去向。幸好车厢还在,这一点让吴亘欣慰不已。 「宝象。」吴亘赶紧上前,用力推着其身子。宝象幽幽醒转,疑惑的看了一眼吴亘,接着嚎啕大哭,「吴亘,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方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面前有一座米山。腹中饥饿之下,我只能去吃这座米山。可一吃就停不下来,吃了一座还有一座,肚子都快要被撑裂了。」 吴亘劝慰半天,其人方才止住哭声。此时,水从月等人也相继醒了过来,目睹四周风景,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打听,每个人做的梦都不一样,梦境也是千奇百怪。 水从月看了一眼吴亘,疑惑道,「为什么我在梦境中时,曾依稀听到吴亘你的喊叫声。」 「话说,我们不是陷在那处古怪的灰界中了吗,怎么到了大遗洲出口的地方。」叶子明看着远处的金色大山,忽然插话道。 众人这时才醒悟过来,怪不得看着此处风景有些熟悉,原来真的回到了大遗洲入口之处。看来是镇直接把自已一行人送到了此处,吴亘心中暗忖,将众人入了壁画后发生的事情简略讲了一些,只是隐去了太初之炁和玉坠的事情。 「难不成我们真的被关在了壁画之中。」宝象心有余悸,「大遗洲真是处处危机,步步是坑,下次再也不来了。」 「我倒是觉着机缘亦是不少,若是有可能,倒想再入壁画一试,体会一下那所谓的空间之力。」说话的是齐合,其人气息更加沉稳,整个人的气质与以往大不一样。 吴亘一愣,「齐合,你破境了?」 「不错,就是在壁画中破的境。」齐合语气平和,但眼底的欣喜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 吴亘颓然坐在地上,「好嘛,来一趟大遗洲,你们一个个都得了机缘,就我一个人,来时三境,走时仍是三境,算是白来了一趟。」 齐合微微一笑,「吴亘,你倒不必自怨自艾,我能察觉出来,你已是一只脚跨入了四境的门槛。而且,修为极为扎实,恐怕一般的四境都不是你的对手。」 吴亘稍稍感知,不禁一愣,确实是。当初在血湖边时,自已硬生生被刷到二境,现在却是修为尽复,而且吴亘隐约感觉自已身体中还藏了不少实力。 这一下,吴亘的心情好了许多。 「既然已经到了出口,那咱们干脆就离开吧。」吴亘想了想,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将车厢中的东西分头背负于身上,一行人向着远处金色的雪山走去。 等到了山脚,众人俱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神色有些复杂。 别了,大遗洲。 第275章 劫杀荣奚 行走于雪山上,一行人皆是神情振奋。近两年的时间,历经千辛万苦,几次出生入死,如今终是可以返回故土。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在各自的人生历程上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吴亘与宝象等人说笑着,身后背着硕大的包裹,兴高采烈向着那硕大的四方形盒子走去。 等离了出口,一行人就要各奔东西。吴亘与宝象准备去往赵国京城扶黎,齐合、凤儿和桥班亦是如此。叶子明和宋铁言则是要借道返回北戎,水从月则是回到朱卷。 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个外洲之人,杨正却是坚决要跟随吴亘到赵国,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 临近出口时,走在前面的吴亘忽然发现,前面有二十多个人正在休息,这些人还带着几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蜘蛛,背负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看来应也是从大遗洲返回的人。 吴亘示意众人小心,自小在大风寨受到的良好教育让他知道,这回程路上最怕的就是黑吃黑。在大遗洲看起来司空见惯的平常物事,拿到外洲去说不得能卖出一个天价。 这些人明明已经到了出口,却是滞留不出,从地上扔着的残骸来看,说不定已在此停留多日。如此情形,不免让人心中生疑。 从对面人群中亦走出一人,身形佝偻,披着黑袍,远远向着吴亘等人的方向打量。 「不对啊,这帮人看起来不像是要劫道的啊,哪有这么堂堂正正摆着牌面的。」宝象凑到吴亘身前,疑惑道。 吴亘细看一下也是,若是专做回程生意的,此时早应该伏了起来,只露出少量人手在外打幌子。现在倒好,对方大马金刀摆在明面上,要不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虚张声势让别人不敢劫他。 「不管他,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对方毕竟人多,若是下手,老规矩,不要留情。」吴亘叼着根草茎,恶狠狠吩咐道。手轻轻在怀里的一物上摸了一下,那里藏着一块太初石。 这块太初石是清醒后发现的,吴亘偷偷看了,只有鸽蛋大小,通体土黄,看不出有什么神异,应是镇送给自已的。 甫一发现,吴亘几乎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太初石可能没有多大威能,但若是关键时刻用出,还是能起到奇效的。若是让人得知自已得了此物,各国各方还不把自已给撕了。 镇啊镇,到底还是给自已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忽然,对面为首的那人大声道:「吴亘,真是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终是又见面了。」说着掀开了自已的斗篷。 吴亘不由一愣,眼前这个人身体骨瘦如柴,眼中俱是黑色,看起来倒是面熟,一拍额头,这不是荣奚是谁。 只不过原本的风流个傥模样,此时却是与老丐相似。也不知道此人是何种运道,被吴亘削了一顿逃走后,竟然又搜罗了这么多手下。就冲这一点,吴亘还是颇为佩服的。 忽然,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皆是面色有些凝重,看荣奚这副模样,应是身染沌形。很快,随着荣奚的出声,血勇和胡九娘等人也皆是出现,只是不见了那名叫李益的老者。 面前这些人眼中俱是黑气泛起,显然都有沌形附身。 吴亘的心一下子如落到冰窖一般,在大遗洲沌形因为有各种克制手段,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若是流落到洲外,那里并没有什么有效制约的法子,得有多少人会遭此罹难,平白丢了性命。 一瞬间,吴亘心中起了杀机,悄悄招手让齐合过来,低声道:「传话下去,这些人若是胆敢出大遗洲,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绝不能让他们为祸天下百姓。」想了想又开口道:「让宋铁言、叶子明和杨正避开些,他们没有吃过金鱬。」 齐合也是看出了眼前这些人的异样,神情一 凛,重重点了点头。一时间,队伍中几人皆是握怪了兵器,而宋铁言三人则是悄悄向后退去。 六人打二十多人,胜算不高,但事已至此,吴亘准备豁出去了,往前走了两步,笑嘻嘻道:「诶呦,这不是荣公子吗,你这是芝麻地里洒黄豆,倒也有些能耐嘛,捯饬了这么多人,可喜可贺,那苏剪雨的冤魂是不是天天夜里还去压身啊。」 荣奚微微摇头,身后紧跟着两名精壮的汉子,手持兵器恶狠狠盯着吴亘。 「话说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这张嘴呦,还是臭的很,当日断我一臂,不知这笔账当如何算。」荣奚嗤笑着看向吴亘,伸出了自已的左臂。这只手臂通体黝黑,上面如树根般绞在一起。 吴亘一愣,当初自已可是亲手斩下了对方的左臂,也不知道荣奚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又生了一条出来。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把此行所获交于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荣奚踩在一块山石上,笑意盈盈。 吴亘皱了皱眉头,答非所问,「荣公子,你所带的这些人有好多是大遗洲本地人,都要随你回到赵国吗。」这里面有些人吴亘看出来了,应是大遗洲本地土著,而且看样子,都是有沌形附身。 「不错,这些人我都要带回赵国,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又如何能弃。」荣奚指着身后的一行人,言语间颇为志得意满。 吴亘叹了口气,回头看了身后的众人一眼,神行术发动,身体向前急冲。不过并没有袭向荣奚等人,反而是跃向其人身后,截住了对方通往出口的路线。 与此同时,亮光闪起,桥班等人手中的蛇雕也是射出亮光,直指荣奚等人。水从月已是落于人群中间,戟锋挥舞处,肌肤撕裂,血肉横飞。 「吴亘,你找死,原本还想着饶你一条性命,看来你是巴不得求死。」荣奚气急败坏,没想到吴亘如此决绝,赶紧指挥着手下人向吴亘等人发动反击。 吴亘手持断刀,死死守在通往出口的道路上。迎面来了两个身体健硕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手持长剑,狞笑着率先向吴亘发起进攻。五重斩心法发动,吴亘身体跃起,断刀划出一道亮弧,斩向面前的年轻人。 铮的一声脆响,接着是沉闷的肌肉割裂声,断刀斩断了对方的长剑,沿着头颅斩下,竟是把此人生生劈成了两半。 连吴亘都有些发愣,怔怔的看着手中嗡嗡作响的刀,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原本以为,等拦下对手的攻击,再想法子与其周旋。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酣畅淋漓的拿下了对手,什么时候,自已变的这么强了。 其实不怪吴亘疑惑,这一路走来,历经多次厮杀,特别是经历血河和镇的淬炼,早已不是当日模样。若是在洲外,在武夫眼中也是一流的好手了。 吴亘终于意识到自已的实力,不由仰天大笑,向着另一名对手奔去。那人见状不妙,掉头就要逃走,一道刀罡袭来,正中其后背,其人一声不吭就毙命于当场。 「来来来,还有谁。」吴亘大笑着跃入人群,断刀乱舞,兴之所至,竟然让开了出口的通道。 山坡上,咒骂声、刀剑相击的声音、骨骼断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时有鲜血泼洒于山间的雪上,如同一朵朵鲜艳的冬梅。 双方的对战逐渐陷于白热化,吴亘发现,虽然对手死伤惨重,但却悍不畏死,不惜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死死护着荣奚。 心头不由嘀咕,这荣奚倒也是有些本事,找了一帮誓死效忠的手下,想着一举拿下对手倒是有些不易。 很快,在对方的死缠滥打下,吴亘等人都不同程度的负了些伤,特别是桥班,若不是水从月护着,早已饮恨当场。 血勇与胡九娘,这两个吴亘相熟的 旧人,则是从一开始就游走于战场边缘,不主动也不退后。眼见荣奚在几人的护送下向着出口奔去,两人赶紧跟上。 正在尽情厮杀的吴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忽然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如遭雷击,狠狠抽了自已一个嘴巴,纵身向山上追去。 今天若是让荣奚逃了,以其人阴毒的性子,今后天下还不知将有多少人死于沌形之祸。 水从月亦是跃起,却是被在几人拦下。从一开始,同时对付水从月的对手就不少于五人,不求有功,只求能拦住其人。 齐合和凤儿也有对手需要周旋,吴亘情急之下,身体猛然涌出一股热流,身形骤然快了一倍有余,几步便来到了荣奚等人的身后。 又有两人脱出,掉头拦向吴亘。这几人一直贴身护卫于荣奚左右,实力明显高出他人一截。吴亘手持断刀,刀罡骤然涨了一尺有余,与二人战在一起。 边打边用眼角瞟向荣奚的方向,其人距四方盒子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吴亘目眦欲裂,心神失守之下,被一人以棍击中背部。踉跄之下,吴亘勃然大怒,身体微微泛出不易察觉的金光,怒吼一声断刀横斩,将一名对手斩落。 刚要再次前冲,另一人已不顾生死冲了上来,死死抱住吴亘腰身。眼见着荣奚已经站在了方形盒子之下,吴亘不由气急,拳头砸向对手的脑袋。一拳击出,血水迸射,竟是当场将其击杀。 此人即使死了也是紧紧缠着吴亘,用力掰开抱着自已的手,吴亘奋力向着荣奚冲去。 银色的盒子下,荣奚冲着吴亘微微一笑。亮光闪过,其人带着血勇、胡九娘和一名护卫消失。 「别走。」吴亘扑到银色盒子处,却是扑了一个空。 「快快快。」腾的跳到盒子正下方,吴亘死死盯着缓缓转动的银色盒子,口中不停念叨。终于,盒子的一面对向吴亘,眼前一晃,已是到了冥山入口的山洞中。 粗粗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形,四下并无荣奚等人的行踪,吴亘急急冲着入口的平台跑去。今天若是让荣奚给逃了,吴亘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已。 等冲到平台上,吴亘停下了脚步。平台上停着一架飞梭,有几人与荣奚相隔着几步,正交谈着什么。荣奚轻蔑的扫了吴亘一眼,示意身旁的护卫递上了一个包裹。 第276章 辗转反复各自行 平台上,吴亘一个人与荣奚一行持刀对峙。这些接应的人着装俱是一致,其中有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胖子,浑身透着一股难言的阴柔之气。 看到吴亘追来,几人各自抽出兵器,各自戒备。特别是那名怪兮兮的胖子,翘着兰花指一弹,一道劲气飞出,在吴亘身前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荣奚这几人染了沌形,万不能让他们返回赵国啊,否则赵国子民何辜。若是让他走了,今天在场的,可都是千古罪人,百身何赎。 血勇,你个为虎作伥的狗奴才,我断不会放过你。」吴亘失声大吼,这些人的身份略有猜测,但已是顾不得其他。 那些人闻言一听,却也是面色一变,离荣奚远了些。 荣奚面色焦急,大声冲着吴亘呵斥道:「你这贼人,我乃奉当今皇上之命前往大遗洲,今日大功告成。不想你觊觎我的功劳,竟然出言污蔑。」说着转头冲着那名面白无须的胖子拱手道:「大人,还请勿听小人谗言。」 那名胖子疑惑的看了一眼荣奚,又瞟了一眼吴亘,却是不置可否,反而后退了一步。 荣奚气急,掉头指着吴亘,「血勇,你们几个杀了这个小人。」 血勇懒洋洋摘下弯刀,与胡九娘对视一眼。红光一闪,荣奚的头颅被斩下,咕噜噜滚出十几步远。与此同时,胡九娘也是骤然偷袭,一只手直直穿过那名护卫的胸膛,一把将其人的心掏了出来。 变故在转瞬间发生,无论是吴亘,还是那名白白的胖子,还有倒在地上的荣奚,都没有想到血勇会暴起发难。 荣奚的头颅死死盯着血勇,口中嗬嗬有声,终是不甘的闭上了眼睛。从脖颈处蠕动出一个个肉芽,那是附身的沌形准备寻找新的宿主。 血勇理都不理身后的胖子和一行人,拎起荣奚的头颅和身体。胡九娘则是拖着那名护卫的身子,向着山洞中走去。 经过吴亘时,血勇的头微微抬起,鄙夷的看着吴亘,「我帮了你这个忙,你当如何谢我。」不待吴亘回答,其人哈哈大笑,「算了,反正也用不上了,我与九娘准备返回大遗洲。走来走去,还是这里最合我的脾性。」 吴亘心中明白,这个忙帮大了。在赵国皇室面前杀死荣奚,自已也不用返回赵国了。血勇此举,不仅帮了自已,某种程度上也帮了对面的白胖子,所以对方才会对血勇的举动无动于衷。 「为何要帮我,你和九娘」吴亘跟在血勇身后,一同入了山洞。 血勇嗤笑道:「我虽然看你不顺眼,但看这个荣奚更不顺眼。所谓宁叫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说的就是此类人。虽然我血勇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拿万千人命来满足自已的私欲,还是做不出来的。」 听完血勇和胡九娘的讲述,吴亘才知道,自已决定拿下荣奚是多么正确的事。荣奚被吴亘断了一臂撵走后,其人便变的越来越偏激,到最后竟然主动寻了上沌形,与沌形中的一位高位者接上了头。 二者商议,由荣奚带沌形出大遗洲,而沌形则重塑了其手臂,并且将控制的几个人族全部送给了荣奚。 荣奚亦答应对方,等离开大遗洲后,会相助沌形操控更多的人,从而在洲外建立一个沌形为主的国度,而荣奚将是第一任国主。 荣奚对血勇和胡九娘并不是很信任,二者也被迫染上了沌形,只能一直跟随于荣奚。至于那个李益,果然是人老成精,见机不妙早已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荣奚野心如此之大,吴亘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在此截住了此人,要不然天下平白又遭大祸。 「两位,此次回大遗洲可有何打算。」吴亘松了一口气,开口询问。 血勇看了胡九娘一眼,眼中难得有些温 柔,「她之所在,便是安身之处。」 胡九娘娇羞的低下了头,血勇则是哈哈大笑,「我二人原本俱是听命于人,如今倒是可以为自已活一回了。」 原来胡九娘是荣魁辗转找到赵国修行大派御灵宗,专门寻来保护其儿子的。九娘所在胡家有白狐血脉,所生女子多貌美,历来为京城簪缨之家所好。 而且家族女子一旦入了某家,一般会与主家订立誓盟,终生不得背叛,所以京城之中可谓一姝难求。这次九娘迫于家中压力,与荣奚订立了契约,随其一路行走大遗洲。只要荣奚不死,她便得跟随到底。 血勇原本是奉凤儿命令,入了荣奚队伍中,因为据说赵国皇室给荣奚下了密令,似乎是要寻找什么宝物。凤儿如此做法,想的就是两头下注,寻找太初石或是其他能重振天道门的异物。 当初吴亘与荣奚在沼泽厮杀时,凤儿又暗中下令,让血勇故意背叛自已,实质上还是一样的想法,看能不能从荣奚那里得些好处。 而且若是出了大遗洲,由荣奚作保,血勇升为贵人的可能性也会很大。这样天道门就一门两贵人,可谓大赚。 只不过弄巧成拙,血勇真的喜欢上了胡九娘。在最后的时候,血勇持刀斩了荣奚,也是给了九娘一个自由。 这二人俱已染了沌形,自是不能再返回赵国。不过这样也好,以血勇的性子,在这无法无度的大遗洲,反而能大显身手。 吴亘暗自喟叹,眼下这情形,对二人来说反倒是最好的结局。心念一动,将金鱬的位置告诉了二人,并且将一路所知的对沌形控制之法倾囊相告。 「如果实在没有他处可去,不妨去寻冯清或去厉人的所在,到那里我还有些薄面。」二人在大遗洲无所依托,吴亘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找到一处安身之所的。 「谢了。」血勇倒是有些意动,询问了这两处的路线,便准备带着九娘走向四方盒子。 正在此时,光华一闪,齐合和凤儿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看到血勇手中拎着的尸首,不免有些诧异。 血勇随意的点了点头,「门主啊,以后我就帮不了你了,天道门如今凋零,以后就看你的了。喏,接着。」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扔了过去,「这是我斩的一只火鸟的内丹,想来对门主的修行有些好处,就作为临别之物吧。」 凤儿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抬头看向血勇,「血勇,天道门的老人已经不多了,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血勇顺手一把搂过胡九娘,「我二人俱已染了沌形,出去后也是神厌鬼憎,倒不如回到大遗洲潇洒些。门主,听我一句劝,回去后天道门当遵养待时、修鳞养爪,不可再过多峥嵘于世间,得九年之蓄,相信天道门终有复兴之日。走了,还请门主多多保重。」 说着血勇与胡九娘走到银色盒子下方,指着吴亘大笑道:「门主啊,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个小子,此人阴坏的很。当朋友挺好,当敌人嘛,恐怕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亮光闪过,二人从原地消失。 凤儿怔怔看着兀自转动的银色盒子,面色有些复杂。齐合默默的走上前,握住了其人的手。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道,凤儿慢慢转头,看着这个一路陪着自已的男人,忽然心情又释然起来。 「咳咳。」吴亘咳嗽了两声,「两位,打扰一下,里面战况如何。」 「哦。」齐合赶紧松开了手,「里面无妨,大局已定,水从月和宝象正在追杀残余之敌。」 吴亘看着光华黯淡了许多的银盒,愁眉苦脸道:「看来这冥山快要关闭了,咱也得抓紧时间想着怎么返回大陆了,也不知道这些人记不记得把我辛苦攒下的家当给带出来。」 凤儿和齐合无 语的看了一眼吴亘,只要一没事,这家伙贪财的性子就会暴露出来。不过三人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在此处等着,因为一旦此时再入大遗洲,还不知道要被传到什么地方。 闲来无事,吴亘走到洞口平台处,走向那几名仍在飞梭旁等候的人,「诸位,可是赵国来人。」 面白无须的胖子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如同被人捏着嗓子的公鸡,「你就是吴亘?」 吴亘顿时眉眼弯弯,「这位大人,竟然识的小子。不错,我就是奉命前出大遗洲的吴亘,不知大人可否能搭载我们一同返回。」说着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石精,悄悄塞到胖子手中。 胖子伸手捏了捏石精,呵呵笑道:「小子倒是挺明事理的嘛,不错不错。我乃张常侍,原本出行前我已与荣奚约好,这几日在此接其返回,不想其人却是在我面前被人生生给杀了,你说这事当如何处置啊。」 吴亘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荣奚走之前就把回去的事安排妥当了,可怜自已还想着如何渡过茫茫大海返回大陆。 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怪不得荣奚守在入口处不出来,原来却是等着相约的日期。 「大人明鉴,荣公子队中起了内讧,不幸身死,实是有些可惜。不过呢,他身染沌形,如此结局,对他,对大人,对赵国亦是一种解脱。否则,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国之罪人啊。」吴亘一脸的唏嘘之色。 张常侍一手负后,缓缓踱步,「小子说的倒也是,那荣奚就是内讧而死?」说着转头笑眯眯看向吴亘。 吴亘以手击掌,「那是当然,大人慧眼,明察秋毫,让小子佩服的很。」 「算了,也不用说这些遮掩话了,来之前,国师亦有交待,若是碰上你了,亦可一并载回。喏,那艘飞梭就是。 这两天在此等候,有些不长眼的试图夺船,通通扔了下海喂鱼。话说回来,这一路上,还要小心些,那些不要脸的,很有可能半路打劫。你的人可是都出来了,没有染上沌形吧。」张常侍缓缓道。 「大人,身染沌形之人其实一眼可看出来,我的人断是无事,马上就出来,还请大人稍稍等待。」吴亘赶紧答道,转身又跑回山洞之中。不一会儿,水从月背着桥班,宝象、叶子明等人也是一并走出。五 看到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袱,吴亘终是放了心。 「如何?」吴亘迎上前去。 「全砍了,一个没留。」宝象身上的血腥浓郁。 「好,外面有接应的飞梭,小心些,以防对方觊觎我等。」吴亘看了一眼洞口,悄悄嘱咐道。 等出了山洞,看着一身彪悍的几人,张常侍也是面色凝重了些。这些人一看就是久历厮杀,这种按捺不住的杀意,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等得知九人中还有三位贵人,张常侍更是神色恭敬,请几人上船后,两艘飞梭腾空而起。 第277章 浮云一别 吴亘坐在飞梭上,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冥山,心中升起一丝惆怅。两年的时光,行走于这处奇诡的大洲,见识了诸种怪异生灵,原本根深根深蒂固的一些认识,现在不说稀碎,亦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在大遗洲,一个个大相迥异的生灵在岁月长河中徘徊摸索。一些在时光的冲涮下慢慢消失,一些仍在悲苦中竭力挣扎生存,还有一些正如朝阳般苒苒崛起。 天地逆旅,万物悲尘。大遗洲就如一堵凝缩的长廊,以时间长河砂砾为墨,留下一幅幅荡气回肠的画面,随意一瞥间,笔触间尽显历史轮回,随处可见璀璨生命的兴衰动荡。 天上的孛星已经渐要隐入地平线,这意味着大遗洲将再次关闭,九十九年后方才能重现于世间。这一别,恐怕就是永远,到那时,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活生生的面孔,又能有几个再见。 吴亘心中忽然有些哀伤,微微动念,手臂上的牵念再次出现。暮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遁入魂晶中不敢再现。 怔怔的看着牵念,吴亘心中长叹一声,别了。 「想什么呢。」水从月的声音响起。 吴亘将头趴在船舷上,恹恹道:「忽然有些感慨罢了,现在想想,出发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转眼间却已是要返回赵国。近乡情更怯,不知道接下来当何去何从。」 水从月靠着船舷坐下,「不如就随我回朱卷,那里终是安全些。此次你返回赵国,虽然荣奚非你所杀,但却因你而起,其父岂会放过你。你一个人,就是有些小聪明,又怎能敌的过那些明枪暗箭。」 吴亘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往京城,这不是想着得个贵人身份,毕竟让一个姑娘老等着也不是个事。等回去后,我也收收心,安安稳稳当狗,买套房子,再置几亩田地,娶个媳妇,整日里与宝象斗鸡弄狗,这小日子,想着就流口水。」 水从月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轻轻拍了拍吴亘肩膀,「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难如你所愿。」 「管他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不惹上我,我就当个小乖乖。若是欺负上头了,哼哼。」吴亘恶狠狠拍了一把船舷。 「你一双眼睛,又如何能观的了四面。两双手,又如何能战得了八方。朝堂只是一个更大的江湖,而且更为凶险。 贵人的世界,亦是风云诡谲,危机重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不慎,轻则受罚,重则身死,说不得身死之前,连下手之人是谁都不清楚。」水从月仍是有些不放心,试图劝解吴亘同往朱卷。 吴亘心中莫名感动,「我还是先回赵国吧,看看形势再作定夺,偌大的天下,总该有我个容身之处的。 大不了,回抚冥关守关去。从月你一个贵人,与我这个浪荡子厮混这么些年,有时候觉着,真有些对不住你。谢谢。」 水从月叹了口气,「有时候,你废话真多。」 二人正攀谈间,忽然身后远处的空中,出现了几个黑影。等近了些,方才看清是十几只木鸾,木鸾上俱是有人。这些人都黑纱覆面,手持兵器,目光幽幽盯着飞梭,显然不怀好意。 张常侍从另一条飞梭传来讯息,这是有人见财起意,要半路截胡。看这木鸾,绝不是一般人所能使唤的起,应是某国派人来劫。 吴亘腾的从船上跳了起来,恶狠狠道,「狗东西,小爷最恨黑吃黑了,弟兄们,操家伙,有不长眼的胡子来了。」 闻听吴亘招呼,飞梭上的人俱是起身,一路厮杀下来,还真不惧这些个飞贼。 木鸾上亮起红光,两道风刃撕破夜空,向着飞梭斩来。与此同时,张常侍的身影出现在另一艘飞梭上,其人双掌向前一推,一道狮子状的光影在空中出现,咆哮着向一艘木鸾飞 去。 木鸾上顿时飞出七八道风刃,可狮子一路摧枯拉朽,将风刃一一撞飞,竟是直直撞到了木鸾上。 惊呼声中,木鸾上升起一轮如日般的光团。光华闪烁过后,木鸾终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碎屑乱飞,掉头向着远处逃去。 这阴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嘛,吴亘心中不服,伸手操起了震天弓,一道几为纯白之色的光箭在弦上出现。 光箭射出飞梭,箭头处光华闪烁,不断变形,变幻几次后,终于化为一只小巧玲珑的恶犬,呼啸着向另一艘木鸾射去。 飞箭穿过一个个风刃,直接撞到木鸾的船身之上,炸开了一个大洞。 宝象看了看消失的狮子,有些不满意,「吴亘,你就不能化一个霸气些的猛兽,这两相比较,咱的气势可是完全被那个没胡子的给压下去了。」 吴亘脸有些黑,有心想说自已原本想化一只猛虎的,可这不是拿捏半天出不来,鬼知道怎么就鼓捣出来了一条狗。 剩余的木鸾见势不妙,四下分散开来,将两艘飞梭远远包围。船身弩箭频射,却并不靠近。这些箭矢威力甚大,很快飞梭上就插了几只箭,微微向一侧倾斜。 「弓给我。」水从月一把夺过震天弓,左脚一踏,已是跃出船舷,身体如鹞子般翻转,伸手拉弓,一道粗如腰身的白色洪流飞出,将一艘木鸾炸的四分五裂。 借着这一震之力,其人却是向另一艘木鸾奔去。到了他这种境界,已是可以短时在空飞翔,倒是不用担心掉下去。 等到了木鸾近前,其人身后分出一个略显阴沉的黑影,看相貌与水从月一般无二。 本体手持长戟抵挡木鸾上的箭矢、法术,黑影则是绕了一个弯,到了木鸾下方,双拳挥手,几下就在船底打了洞。这么一来,木鸾终是变的不稳起来,船上的人失声惊呼。 借着此机,水从月大戟连连斩在木鸾上,很快木鸾阵法被破,歪斜着向地上落去。黑影重新融入本体,水从月双脚用力在空中一顿,身形向吴亘所在的飞梭落下。 吴亘赶紧操纵飞梭接住落下的水从月,与此同时,凤儿亦是化作一只火鸟,从飞梭上飞出,背上载着齐合,冲向其他的木鸾。 火光熊熊,空中流萤飞舞,厮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扰乱了夜空的寂静。 不一会儿,木鸾被打的七零八落,仅剩一两艘向着远处仓皇而去。张常侍看着杀伐果断、配合默契的几人,也是心中暗惊。 若是当初甫一见面时自已托大,借着荣奚的事发难,说不得此时已如这木鸾一般。这样的好手,回去后倒是要好好拉拢一番,看能不能为皇家所用。 飞梭不敢停留,飞的低了些,急急向着赵国的方向赶去,在路上时,又遇了两拨拦路的「贼人」,不过幸好一行人警觉,堪堪避了过去。 飞行三日,飞梭在一处隐秘的山中休息,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还是需要歇息,同时飞梭损坏的部分也要修复。 入夜时,吴亘一人在外守夜,以防有人偷袭。正摸着怀中的太初石沉吟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来的却是接班的宋铁言。 这一路以来,宋铁言规规矩矩,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做出格之事,相较叶子明此等不靠谱的人,吴亘对其可是放心许多。 「来了。」吴亘伸了个懒腰,「你且看着,若是无事倒也可以小寐一下。」 宋铁言微微一笑,「马上回国了,吴公子看起来有心事啊。」 吴亘笑笑,「可不是吗,回去后还有一堆烂事,不得不愁啊。」起身拍了拍宋铁言的肩膀,准备回去歇息。 宋铁言却是侧身一步,拦住了吴亘的去路,「公子勿忧,若是需要门中相助,可去扶黎城 外蒋记车行,那里的掌柜应是可以帮上些忙。」 吴亘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看向宋铁言,「什么门中,我怎么听不懂。」 宋铁言微微一礼,「公子不必怀疑,我也是磨刀门中人,此次得公子相救返回,自是想着助公子一助,并没有其他心思的。」 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铁言,吴亘嗤笑道:「怪不得叶子明安排在你队中,可是我吴亘一介中人,没有通天的本领,又没有什么权势,门中岂会看的上。」 宋铁言站直身子,不卑不亢道:「公子,门中看人极准,公子当下虽卑卑不足道,但这一路走来,确有可取之处,假以时日,恐怕亦为一方豪杰。此时相助,乃是雪中送炭,总比来日公子发达时锦上添花来的划算。」 吴亘稍稍沉吟,点了点头,「可需信物?」 宋铁言从袖中摸出一把三寸长的刀形钱币,「见面时出示此物即可。」 接过钱币,吴亘打量了几眼,「我入门中的事你怎么知道,赵国和北戎距离可是不近。」 「但凡是被门中看中的人,自会有一份密档,恰好我看过这份密档。在大遗洲时之所以不敢相认,只是怕公子心生嫌隙。如今分手在即,倒是可以实话实说了。若是能帮上公子一二,铁言亦是心慰。」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谢谢。」说着起身向飞梭藏匿之处而去 行走于黑暗间,吴亘脸色难看,这磨刀门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网撒的这么广,心中不免生了些警惕。 自已还答应给磨刀门办一件事,对方这么大的势力,看来这事并不小。一想到此,吴亘心中未免沉甸甸的。 再往前行,宋铁言和叶子明却是早早下了船,二人自有回去的门路,磨刀门的据点可不止一个。 飞梭在路过朱卷国时,按着水从月要求,寻了一处偏僻地方,就地将其放下。吴亘将一个大大的包裹交予水从月,这些都是给水从月和初霁的礼物。 二人轻轻相拥,却又迅即分开。 「保重。」 「保重。」 看着那个手持大戟、衣袂飘飘的背影,吴亘忽然心生惆怅,这一别不知又得何年再遇,不由向前迈了一步,口中低语,「谢谢。」 淡淡相别,却无西风袭袭。 第278章 送礼送到手软 飞梭落于扶黎城外的一处军营,四下俱是戒备森严。吴亘从飞梭中走下,远远看到蹇行领着一帮人等候在校场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捏了捏身上藏着的太初石,吴亘招呼宝象、齐合等人下了飞梭。 张常侍当仁不让走在最前面,身后自有两名护卫捧着包裹。见到蹇行,张常侍赶紧前行几步,却是率先施了一礼,「有劳国师相迎。」 「好说好说,人可是都回来了。」蹇行满脸笑意,眼神却是不自觉瞟了一下身旁的中年男子。 张常侍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同样是看了一眼蹇行身旁的男子。拉着蹇行和那名男子到了一侧,嘀嘀咕咕半天,不时回头看上吴亘一眼。 吴亘心头涌上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然,只见那名男子怫然作色,脸变的有些苍白,恶狠狠看了吴亘一眼,却是不顾礼仪,径自转身离去。 蹇行与张常侍拱拱手,不理会离去的男子,走到吴亘身边,上下打量几眼,「小子,不错啊,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活千年?」 吴亘赶紧接口,「国师,王八已死。」 蹇行眼睛一瞪,「这话你要是方才说了,说不得有人对你的恨意要再重上几分。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吴亘眨了眨,「荣家的?」 蹇行满脸好奇,「这你都能猜得出来,那人正是荣奚的父亲荣魁。」 「唉,我的国师大人,您也不想想,总共出去两队人,那人总不是来接我的吧,除了荣家的人还能有谁。」吴亘连连摇头,「对了,我们回来后朝廷可有什么说法。」 蹇行看了看吴亘身后的几人,「你们多与神武院有关,还是先回院中歇息,静待朝廷消息。走之前,先到昭玄司与我说说此行见闻。」说着转头笑眯眯道:「对了,张常侍,你也一起来听听吧。」 张常侍赶紧陪笑,「国师,吴亘这一路全然由您负责,小人就不参和了,还得急着回去给皇上回信呢。」 「那行,你自去吧,有什么事我会禀报皇上的。」蹇行倒也不在意,随意挥了挥手,张常侍赶紧抽身离去。 吴亘一行人上了昭玄司的马车,两旁有护卫骑马跟着,向着郊外的一处昭玄司据点而去。 屋中,吴亘与蹇行相对而坐,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抹了一把嘴,吴亘才颓然道:「国师,您给的差事咱没有完成,那太初石根本找不到嘛,还险些被人给打死。」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这本来就是有些强人所难。这么些年来,太初石从未流出大遗洲,凭你一个小子,又怎能得此宝物,不过」蹇行一脸老狐狸模样,冷笑着看向吴亘,「其他的呢,终不能一无所获吧」。 吴亘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有一根一尺多长的药草,「国师,此乃乌行草,可是疗伤圣药,我费尽了气力,打败了几十个异人方才得来。给,孝敬您老人家的。」说着双手恭谨递上。 蹇行取过闻了一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揣入袖中,「不错,确实是好东西。」接着又伸出了手,笑眯眯盯着吴亘,「这用于私人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有什么于国有用的。」 吴亘又取出三张锦帛,上面刻画着线条繁复的花纹,手捧至宝般递了上去。 「何物。」蹇行饶有兴趣的看着,并不接手。 「铭纹。」吴亘老神在在。 「嘶。」蹇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玩意也被你搞回来了,我就知道,只要你出手,宛若过境蝗虫,什么都得叼一口。收了。」 接过锦帛仔细打量,蹇行爱不释手,「曾听人说大遗洲有铭纹,武夫得之后战力倍增,这才是惠国利民的 重器啊。我现在有些遗憾的是,大遗洲开放的时间有些短了,要是再长些,说不得你能将其搜刮个一干二净。」 「吴亘啊,我总觉着你这次回来大不一样,原本只是个耍些小聪明的无赖,现在给我的感觉却是多了些危险,你身上还藏着什么。」 很快蹇行自嘲摇头,「算了,谁还没有些秘密,你拼着性命得来的东西,自已留着就好,我一个老头子还不至于觊觎一个小辈的机遇。对了,你还得给我件东西,我转送人的。」 吴亘眼睛一转,「可方便告知送与何人吗,也好因人备礼。」 沉吟片刻,蹇行方才指了指上面,「当今皇上啊,你册封贵人一事,还不得他点头方可。我可告诉你,荣奚的事,还没完,虽然他已经死去,但却是临死前给当今皇上送了一件延寿的宝物。所以,他的死因,呵呵,你心中自知。」 吴亘脸色一变,认真想了想,又费力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块鹅黄色的石头。这个石头看起来十分奇怪,上面有七个窟窿,气流吹过,整个石头如活物般不断起伏。 「此物乃是从一块老鳖腹中取出,据说有祛病延年之效,就送给皇帝老儿吧。」想了想,吴亘又取出了蛇雕,「此物需使用天晶石方可催动,不过若是多仿造些配备于军中,也可以说是一大杀器。」 「有心了。这两件东西一个送于皇上自用,一个可强军精武,倒是压过了荣奚的贡物。」蹇行连连点头,有心想再勒索一些东西,可看到吴亘肉疼模样,还是忍了下来。这小子从不吃亏,万一逼的狠了,哪天就得找补回来,还是见好就收为好。 交接完这一切,蹇行就准备离去,临出门前,吴亘忽然开口,「国师,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蹇行有些疑惑。 「可否与当地官府打声招呼,我想用神武院的飞梭去一趟星落原。」吴亘当然是为了给戍徒送药,不过自已驾着飞梭飞越这么大赵国,没有朝廷背书,信不信没走多远就得被人给拦了下来。 「去星落原干什么?」蹇行皱眉。 「看望一下故人。」 蹇行终于转过身来,郑重道:「吴亘,与戍徒还是少些来往为好,若不然,你这贵人的身份恐怕不好落了下来。你也不想想,哪国贵人敢私自与戍徒有牵连。值此关键时候,还是谨慎些为好。」 吴亘看着自已的脚尖,良久方才抬头,「国师,人命关天的事,早去一些就能少死几条人命,还望您能帮着周旋一二。」说着深深施了一礼,却不起身。 「唉。」蹇行长叹了一声,「行吧,你好自为之。现在有人的眼睛可是在死死盯着你呢,不要后悔。」 「不后悔。」吴亘抬头,满目欣喜。 蹇行摆了摆手,无言离去。 吴亘与宝象等人返回了神武院,由于宝象、杨正没有学籍,几人干脆都住进了当初关押凤儿的那处山谷,这里人烟稀少,几人商量些事也是方便。 回到山中,吴亘赶紧去拜访了洛冰,这可是神武院的地头蛇,有她罩着,自已在神武院还不是横着走。 一进屋中,就见到这个大妞已是喝的微醺,双腮酡红,醉眼迷离的看着吴亘,「哪里来的壮小伙子,敢闯老娘闺房,不想活了。」 吴亘赶紧站在其人背后,熟稔的捏起了肩膀,「院主大人,我是你的小亘亘啊,这不是刚从大遗洲回来嘛,一得闲就过来拜见院主。」 洛冰头也不回,手向后伸出。吴亘会意,赶紧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粉红色石头,「此乃绛颜石,我听那边的人说,常戴在身上,可以美颜增色哦。」 将石头拿在手中打量半天,洛冰又将其放在脸上轻轻摩挲,一股温润传来。洛冰面露陶醉,起身 找了个锦囊将其挂在脖子之上。 看着锦囊在峰峦间跳跃,吴亘直觉着自已眼睛有些发花。 「这次回来就老老实实呆着,贵人的事我自会去找爹爹斡旋。记着啊,不要惹事。你一回来,我就眼皮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洛冰恶狠狠瞪了吴亘一眼,旋即妩媚一笑,挺了挺胸脯,「不过嘛,出了一趟门,倒是眼光好了不少。说吧,是不是在大遗洲祸害了不少女子。」 吴亘双手摊开,一脸无辜,「院主说哪里话,我这人您还不清楚,看着胆大,实则怯懦,哪里敢招惹那些异族女子。」 「算你识相。」 与洛冰商量好了借用飞梭的事,吴亘唯唯诺诺从屋中退出,等回到谷中,早有胡嘉、张荣、如玉等人闻讯而来,几人就在谷中摆下酒宴,大肆庆祝吴亘返回。 席间,听闻吴亘大吹大遗洲见闻,几人俱是啧啧称奇,未曾想到,人族疆域之外,竟然有此奇异之地。不过,吴亘倒是瞒下了凤儿是天道门门主一事,不为别的,免得齐合难做人。 让吴亘意外的事,胡嘉与宝象倒是看对了眼,两人迅速熟络起来,吆五喝六,好似多年的老友。临分别时,吴亘如善财童子般,给每人送了一件小礼物。 从大遗洲朝不保夕的日子出来,吴亘等人身心俱是放松了不少,休息几日、将宝象等人安排妥当后,就准备前往归元宗探望朱浅画。 看着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吴亘想了想,又从炕洞里掏出一个布囊。里面放着的正是太初石,打开一看,赫然有五颗黄色的石头。 这太初石是此行最重要的收获,若是流落出去,恐怕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于是吴亘便制作了四个类似的石球,放在一起混淆视听。 吴亘是不打算将其交出去的,只不过放在这里也有些太不安全了,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去处,只得又塞在炕洞中。 正要出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谷口。听得宝象的招呼,吴亘赶紧赶了出去,见面不由一愣,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向起。 向起是国师的的人,一向潜伏于赵陵身边,他来干什么。 吴亘热情的走上前,「姓向的,知道我回来了,过来打秋风来着。来来来,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向起并未入谷,眼睛看了看四周,吴亘会意,让宝象等人返回谷中。 看着向起有些难看的脸,吴亘心中也是一个咯噔,「向起,有什么事,尽管说,咱兄弟俩还这么见外。」 向起嘴唇动了几下,方才开口道:「赵陵要见你。」 「赵陵?」吴亘一愣,心头警兆大作,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在哪。」 「山下。」 「什么时候。」 「现在。」 第279章 朱槿有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80章 杨柳青青 肩上有风 吴亘匆匆行走于山路上,脸上阴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已一扫而空。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自已此次回来,可是抱了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想法,真不想闹腾。得个贵人身份,再买几处宅院,做一个纨绔不好吗。 倦鸟归林、落叶归根,但凡是人,都有对安定的渴望,都会追寻着自已的归宿。 可这个该死的赵陵,偏偏不给自已这个机会。如今可倒好,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拿出来作妖。虽然自已也可一口否认,但这不是给原本顺利的事凭空添上一层麻烦吗。 等回到了谷中,吴亘从炕洞里掏出装有太初石的布囊,犹豫片刻后塞入怀中。拎起桌上的包裹,转头向外走去。到了停放飞梭的地方,吴亘出了一口气,却是直接起飞,往归元宗的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吴亘小心翼翼,见着什么都觉着可能对自已不利,身揣这么个大杀器,真是担心吊胆。可若是放在自已这里,以谷中的情形,万一有人趁机取走,那岂不给人间招来一场浩劫。 前方出现了一座有八个小峰拱卫的高山,独苏山,又见面了。 吴亘感慨之余,眼睛却是往地面踅摸,待看到地上有人行走,吴亘赶紧落下。自已曾抢过一块归元宗阵法信物,可这么些年来,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地上的青年男子扭头一看,二人不由俱是一怔。认识啊,当初吴亘就是抢的此人信物。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但相貌却是没有大的变化。 看到吴亘,此人明显有些惊慌。当初在少阳院中,吴亘可是将人家归元宗白检心给打了,从此在归元宗一战成名。这人后来也是打听到了,当日抢自已信物的就是什么吴亘。 将腰间的信物取下,男子乖巧奉上,「吴公子,可是要到丹熏峰。」 吴亘伸手接过信物,拍了拍其肩膀,「兄弟,可以啊,上道。确实要去丹熏峰,这不是进不去吗。」 「小弟愿效犬马之劳。」男子的神态有些讨好。 「走。」吴亘将男子拽上飞梭,冲破山间奔涌吞吐的云雾,直奔丹熏峰而去。到了峰下,男子通报后赶紧告退,听说这吴亘专好打练气士,还不赶紧躲远些。 随着守山的女子缓步上山,看着山花烂漫,青树垂影,清溪潺鸣,吴亘不由放轻了些步子,这里就是朱浅画修行的地方啊。 愈是靠近,愈是心慌。 学堂里桃树下摇曳的日光,琵琶湖边被黄昏洒满暖色的温柔,飞梭上四散嘻闹的焰火,恍若昨日。 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没有什么爱恨情仇,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原来爱情也是可以这么简单,就如同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吃过的饭,一起批改的作业,青涩而平凡。 万般辛苦,只是希望少女回头时,杨柳青青,肩上有风。 「师兄可是在想什么?」领路女子打断了吴亘的思绪,脸带促狭。 吴亘脸一红,赶紧打岔道:「天有些热啊,劳烦姑娘了,不知道路还有多远。」 「人说红颜弹指老,师兄一走多年,岂不误了芳华。这路多走走也好,磨磨性子,要不怎知有人伴盏孤灯,日夜相思,却只是暮雨凄凄,窗染寒鸦。」女子语带嗔意。 吴亘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赶紧拱手求饶,再说下去,自已恐怕就得羞愧得从这崖上跳下,活脱脱一个负心郎。 行不到一里,从远处山路上有一羽翩翩而至,在山路溪涧间浅掠纵越。转瞬间,白羽已至吴亘面前,定睛一看,不是朱浅画是谁。其人面色绯红,长发未绾,犹自滴着水珠。 看到女子和吴亘,朱浅画脸更是红若桃花,低低问了句,「秋桐姐姐。」ap 「呵呵 ,正主来了,我也就不在这碍眼了,峰下还需得有人看着。」名为秋桐的女子一脸戏谑,却是直接掉头离开。 「诶」朱浅画招呼不及,只能看着女子匆匆离去。 吴亘从未见过朱浅画如此不事梳妆,一时怔在当场,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浅画,我回来了。」 朱浅画微昂着头,笑意淡冶,眼中却是渐渐湿润,「回来了,就好。」 二人紧紧相拥于一起,一时间,天地无声,万物俱去,只余怀情男女,隐闻低低啜泣。 过了片刻,朱浅画赶紧推开吴亘,惊慌的看了一下四周,方才低声道:「走,快些随我回院中。」 一路上,朱浅画小心的打量着四周,搞的吴亘也有些紧张起来。路上不时射来诧异揶揄的目光,朱浅画赶紧恢复端庄,微笑着颔首致意。 终于,两人满脸通红返回了朱浅画的院子。院中无人,只有风扰竹声,倒好似在欢迎吴亘的到来。 等进了书房,吴亘刚把包裹放在桌上,朱浅画却是狠狠踩了吴亘一脚,「回来几日了。」 吴亘疼的抱脚乱跳,「没回来几日,这不是才安顿好就赶过来了吗。」一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梅瓶,正好落到了额头上。幸好吴亘手快,出手抓住,才没有摔碎。 朱浅画嘴角扬起,嗔怒的看了一眼,却是准备回卧室打理自已的头发。吴亘眼睛一转,赶紧跟了过去,「浅画,我会梳头。」可刚走到屋门前,朱浅画已是将门一关,吴亘的鼻子重重撞了上去。 揉着鼻子,吴亘唉声叹气蹲在门口。过了一会,门却是又打开,朱浅画手里挽着梳好的发髻,另一只手拿着簪子,「我看不大清,你帮我把簪子***去。」 「诶诶。」吴亘答应着,赶紧接过簪子,按着朱浅画所指穿了进去。可试了两次总是插不到位,到最后还是朱浅画自已动的手。 坐在书房中,吴亘手舞足蹈,讲述着大遗洲的经历。朱浅画单手托腮,嘴角含笑,静静听着吴亘吹嘘,只是偶尔会插上两句。 日头渐渐西斜,朱浅画起身问道,「可是饿了,我去做饭。」 「你是玉女,还要做饭。」吴亘对归元宗有些不满。 「自已做的总是舒爽些。」朱浅画并不介意,她平日里就喜欢自已做些饭食,只有应酬时才会外出。 等到了厨房,吴亘烧起了火,很快简单的四个菜摆上桌子,二人一同就餐。吃着简单的饭菜,吴亘却是觉着无比香甜,连锅里的锅巴也没放过。 饭后,看着吴亘摊在桌上的各种奇珍异物,就是向来性子清淡的朱浅画也瞪大了眼睛。这些东西,随便拿一个出去都是价值不菲。 物件贵就贵在外洲极为稀少,如吴亘正把玩于手中的一块冰玉,寒冷至极,玉中却这有一朵绿色的火焰。 不用想,肯定是寒玉精髓,若是修行冰法的人得了,那岂不是修为大涨。即使不用于修行,而是用于法器,那也将是一件品质极佳、可以传世的宝物。 一时间,朱浅画看向吴亘的眼光有些古怪,难不成此人近两年来每天啥事不干,都是走在不停搜刮的路上。 「这些都放在你这。」吴亘豪气的大手一挥,「我又不会练气,这些于我无用。」接着却又低声道:「我托人问询了京城的房价,这些东西随便卖出去一件的话,足够我们买上一套不错的宅院。 若是在城外山野,更是可以买下座山头,想怎么盖就怎么盖。到那时,想去京城住就在京城呆上些时日,不想住了,回山种田去。」 听着吴亘的筹划,朱浅画皱了皱眉,用手挑拣着眼前的物件,琢磨着该卖哪件为好,这可是吴亘用性命搏来的,怎可随意挥霍。 「最好是能多修建两座院落,这样嬷嬷和爹爹也有个安身之所,走动也方便些。」朱浅画将桌上两张紫色貂皮归拢在一起,觉着还有些不够,又加了一株不知名的异草,方满意的点点头。 忽然,朱浅画发现吴亘的脸色有些古怪,瞬间醒悟过来,俏脸变的通红,什么时候,自已竟然想到了这么多。 正要起身,忽然被吴亘伸手抓住了手腕,「浅画,还有一样东西,你务必帮我保存好。」说着起身到门口看了看,小心掩上房门,解开了腰带。 朱浅画的心怦怦直跳,伸手死死抓住了腰间丝绦,却只见吴亘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布囊,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取出其中一个黄色石球,吴亘神色凝重,「浅画,可听说过太初石的事。」 朱浅画一愣,原来吴亘不是 尴尬之下不由失笑,可听到其人问话,却是惊讶道:「自是听说过的,据说可破逆气,乃是人族梦寐以求之物。史书曾载,我人族正是凭借此物击败异族,才保疆域不失,只不过由于数量太少,未能一举殄灭顽敌。难不成,这」 吴亘叹了口气,「其实人族所得的并不是真正的太初石,不过此物确实是人族击败暗族的重器。」说着便将镇所说的话转述于朱浅画。 听完吴亘所言,朱浅画的脸也变的有些发白,这可是能灭杀无数异族的大杀器啊。 二人对视半天,还是吴亘率先开口,「此物只有一粒,其实对整个暗族来说并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上次人族与异族大战时,应是用了不少太初石。不过即使如此,此物也是各国梦寐以求之物。一旦问世,势必又要掀起血雨腥风。 过些日子我要出趟门,神武院中鱼龙混杂,加之我可能被人盯上了,还请你替我妥当保管。当然,这东西大部分人应是不认识的,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你又要去哪里。」朱浅画神色幽怨,微微嘟起了小嘴。 吴亘只得将自已答应戍徒的事,以及与赵陵、荣魁的恩怨一一讲了一遍。这趟去星落原,吴亘总觉着有些不太安稳。 朱浅画默默点了点头,「既是救人,我自不会拦你,只是路上切记小心。」 二人商量半天,将这些东西妥善收了。天色渐暗,吴亘仍坐在桌前不肯动弹。 这下子朱浅画有些慌了,「吴亘,我去其它峰寻一处客舍,丹熏峰夜间是不留男人的。」 吴亘看了看外面,死皮赖脸道:「这黑灯瞎火的,你可是放心我一人离开。这么大的院子,我打个地铺也成。」 二人正僵持间,院门一响,赵嬷嬷黑着脸走了进来。 吴亘一看,屁股如被烫了一般跳了起来,「浅画,客舍在哪。」 第281章 善业 空中,吴亘驾着飞梭,哼着小曲向神武院飞去。 这次在归元宗一呆就是五天,五天里,朱浅画陪着吴亘四下游玩,虽然有赵嬷嬷这个偌大的灯笼,也挡不住二人卿卿我我,情侬我侬。 吴亘送给朱浅画的礼物,被赵嬷嬷收了起来,不过有这么一位看着,倒也不必担心别人觊觎。 至于太初石,则是被朱浅画又取了一颗假冒的石头,做了两个绣球,镶在了鞋子之上。每次看到太初石随着朱浅画的脚步微微颤动,吴亘的心也随之而忽上忽下。 这次归来,送了礼,吃了饭,插了簪,游了景,可谓大圆满,如今吴亘已经想的是,寻机去向朱不展,自已曾经的先生捅开这层窗户纸。 葛山已经出现在眼前,吴亘在空中潇洒的转了个弯,向着神武院中落下。等回到谷中,吴亘便去了浮躁心思,专门等着蹇行的消息。 三日后,蹇行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同意吴亘以昭玄司的名义,前往宝安郡公干,并送上了公文。这么一来,若是有人盘问,也好有个幌子。 吴亘当即准备动身,将玄凝玉髓和七星草装上了飞梭,宝象亦是想一同前往,只不过考虑到星落原上危险重重,被吴亘给拒绝了。 真正随行的只有杨正,他自打来到神武院中,就有些不太合群,整日里离群索居,甚少与他人交往,只有吴亘在时,方才出来活动一下。 一个异洲人,到此人生地不熟,大伙觉着孤僻些也是正常。这次前往星落原,杨正竭力要求一同前往,吴亘考虑了一下却也是同意了。 至于凤儿,本也有些意动。但吴亘告诉了李益回来的消息后,反而不好离开神武院。在院中有洛冰护着还好,离开葛山,万一被哪个立功心切的人给盯上,救都不好救的。 二人准备妥当,由吴亘操船,直接向着西南而去。一路之上,吴亘除了到一些城池勘验公文外,其他地方绝不停留,直奔星落原而去。 前方已经隐隐约约出现黑气,吴亘知道,这已是到了星落原的边缘。再往前就只能步行了,飞梭乃是靠灵玉驱动,若是闯入星落原,恐怕飞不了多远就得炸开。 落地后,吴亘和杨正将飞梭放于一处谷中,细心掩藏好。又去寻当地人买了辆马车,上面装满了食物、衣物等日用之物,这才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原野。 行走于空旷的戈壁中,吴亘一边看着天上星辰,一边回忆着上次去时的路线。杨正已经服下了固元丹,此时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情形。 二人业已闯过那处密布马鬼头的区域,再往前,地面上已经飘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杨正啊,你们天元洲可也有戍徒。」吴亘在车上没话找话说,这杨正平日里只要你不主动搭话,他肯定不会先开口。一路上,让性子跳脱的吴亘颇为难受。 「自是有的,只不过没有北洲这么多。在我们那里,人族往往可与异族直接争斗,而且有神教统一调度,用不着专门组成这么一支庞大的防卫力量。」杨正赶紧向吴亘介绍了一些天元洲的情况。 吴亘听出了杨正的意思,不禁有些诧异,「神教可能调动各国的军卒,难不成各国皇帝听它的吗,这可是兵权啊。」 杨正点了点头,「各国的皇帝登基,都需神教首肯,神教自是可以调动各国。」 「那这神教倒是有些手段,竟然掌控了这么些国家。只不过,这些国家难道就这么俯首帖耳,甘愿受其命令。」吴亘接着问道。 「倒也不是,权乃威势,夺其威弱其势,就如这马被阉,又有哪个国主愿意。只不过是拳头没有人家硬罢了。有些不甘的人,便偷偷组成各种联盟,以抵抗神教。 比如我听说过有个磨刀门的门派,就是一 帮失了权势的人组成,意图推翻神教,还权于世俗。」杨正拍了拍身下的马,一本正经解释道。 「磨刀门。」吴亘喃喃自语,与宋铁言分别时,对方曾说过有事可寻磨刀门在扶黎城中的据点,自已却是打心里抗拒,与这个门派扯上关系,恐怕一不小心就会为其所制。 眼见吴亘沉思,杨正却也知趣的不再打扰,默默随着其前行。正在此时,天空传来一声鸦鸣,吴亘抬头,却见一只乌鸦掠空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看着越飞越远的乌鸦,吴亘眼神有些冷厉,用力抽了一下马,加速向前跑去。 一路无言,吴亘和杨正顺利的找到了那处荒陵。看着密密麻麻的坟冢,杨正脸色惊异,待听说了这些陵墓的来历,杨正一改以往木讷,倒是主动提出要到陵中祭拜。 「吴亘,你回来了。」于守远远迎了上来,神色激动,不住向吴亘身后打量。可看到并无初霁的身影,又不免有些失望。 吴亘笑嘻嘻递上一坛酒,「于老,您尽可放心,初霁如今可是贵人,正在朱卷国享福呢。好好保重身子,等初霁大些,自会回来看望你的。」 「好说好说。」闻听初霁喜讯,于守也是放了心,赶紧将吴亘和杨正让入屋中。闲谈间,木济却也是走了进来,看到吴亘,不免有些诧异。 木济的面容又老了些,多年奔波于戍徒散居之地,救治为逆气所害之人,亦是耗费了其不少精力。修为不仅没升,反而有些下降的趋势。 「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的精进了。」木济点了点头,泡了一壶茶,却是给吴亘三人都倒了一杯。 茶叶并非茶叶,乃是采自荒漠中的一种低矮灌木,味极苦,没有所谓的回甘,一口下去,苦的让人肠胃都纠结在一起。 吴亘的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看着甘之若饴的木济,敬意油然而生。 活着苦,为别人活着更苦。木济这么些年跋涉于荒原,就如这杯中茶,过的苦啊。 吴亘从身上取出那两个皮囊,里面盛的都是玄凝玉髓,又取出一个大的包裹,那里是玄凝玉的碎块。 「大师,这是我从异洲所寻的灵药,可治逆气之毒。」吴亘将皮囊推到了木济面前。救人一事,还是让木济来的妥当些。 「哦。」木济长眉一挑,伸手取过皮囊,拧开盖子闻了闻,不由面露疑惑。此中玉髓虽然看着神异,但又能救治多少人呢。 吴亘收了卖关子的心思,赶紧向木济解释了玉髓的用法,并且提出能否请木济先救治一下暗谷中的人。若是去的再晚些,随着一批批人的凋零,不知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木济的手微微颤抖,死死盯着水囊中氤氲的紫色气雾,抬眼时,已是老泪纵横。多年辛苦,多年奔波,终是有了个结果。 看到一向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的于济如此失态,吴亘也是心中唏嘘,所谓泛爱众而亲仁,不遗余力,讲的就是木济、武寞这样的人。无论是起于信仰,还是源于德行,这样的人,都值得世人尊重。 将水囊细细收好,木济郑重走到吴亘面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却是以世俗之礼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吴亘吓的扑通一声也是跪在地上,赶紧扶住了木济,「大师啊,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使不得,您这是打小子的脸啊。」 木济抬头,神情坚定,「行医多年,救人寥寥,今日得此神药,万千戍人得以脱离苦海,此乃大功德,大善业。施主具大慈悲心,救人于厄难,今日不是木济拜你,而是替万千戍徒,感谢施主大义。」说着又磕了两个头。 眼见拦不住木济,吴亘只得也跪在地上向对方磕头还礼,这事搞的,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 起身,木济不管几人,自是拿了皮囊去调配。 借着这一空当,吴亘带杨正去祭奠了荒陵先人。看着笔墨如剑的「魂兮归来,天昭其忠」八个大字,看着一排排、一座座不知有多少的墓冢,杨正默默不语,跟着吴亘郑重拜祭这些无名的先人。 拜祭完后,吴亘又拿起扫把,与杨正将整个荒陵打扫了一遍。经历过大遗洲一行,此时再入陵已是十分轻松。 等出来后,木济已是调好治疗逆气毒性的药。 清晨的星落原上,薄雾迷蒙,不时有如带的黑气从地上升起,如同一条条毒蛇。吴亘、木济和杨正三人,匆匆奔往那处安置戍徒的暗谷。 行走于路上,不时有黑鸦从空中飞过,红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三人。 木济抬头看了一眼,却是没有理会,跟着吴亘默默前行。 等到了那处峡谷边,吴亘从木济手中取过药水,「大师,杨正,你们且在此等候,我下去送药即可。若是顺利的话,三五日即可,若是事有不谐,我自也会上来寻你二位。」 吴亘说完,就纵身跃入谷中,融入了浓浓的黑雾中。 看着吴亘消失的身影,杨正望向这一望无际的黑谷,忽然转头问道,「大师,在下有一问,北洲寺庙极少,平日里少见僧人,大师可是扶摇洲人氏。」 木济盘坐于地,看了杨正一眼,眼睛慢慢盯着远方,久经风霜的脸上多了些萧瑟,「不错,贫僧正是来自扶摇洲,一别二十载,久忘故乡音。施主应也是外洲人吧,我看你身上有些神教的痕迹。」 杨正点点头,「大师好眼力,我本天元洲人,与吴亘相识于大遗洲。大师在此耽搁多年,既无益于修行,又失了传法之责,且断了宗门关系,可谓多失。」 木济目不斜视,「我佛慈悲,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行走于此,救治世人,又岂不是修行。又言人有南北,佛无南北,既如此,在扶摇与在北洲又有何异。至于传法一事,且行且看。」 杨正沉吟片刻,对着木济拱手施了一礼,「还有一事,一路行来,这讨厌的黑鸦一直相随,可有什么隐忧。」 木济看了一眼远处盘旋的黑鸦,「只要在星落原上,自是无妨。不过你倒是要提醒一下吴亘,出原时小心些。如今的星落原,已不是两年前模样,多了些魑魅魍魉。」 杨正一脸不在乎,「我听吴亘的,他能一路从大遗洲安然返回,说不定是个有气运的人。不过,这么多的戍徒,一个个救治,何日是个头啊。」 「到头之日。」木济说完,缓缓闭上了眼。 杨正笑笑,知道对方不想再与自已攀谈,起身走到谷边,扔了一块石头下去。石头在黑雾上砸开一个洞,转瞬间黑雾却又浑然一体。 「到头之日?难。」 第282章 人间的光 吴亘踩着湿漉漉的地衣,小心向谷底走去。不时有老鼠从脚边蹿过,捕捉着谷中的飞虫。 下到谷底,一股腥臭之味扑面而来,朦朦胧胧间,吴亘顺着谷底小心摸索前行。这些受逆气之毒的戍徒,很多已经失了神智,不能不提防些。 前面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直直冲着这边而来,吴亘轻轻握住了刀柄。一团黑雾奔涌而至,雾中出现了一个怪物。生有六七条手,背上背了一个海螺,身体前端却是长了一个人的头颅,嘴巴极大,露出其中的森然利齿。 「阿多。」吴亘试探着问道。 怪物亦是怔了一怔,绕着吴亘跑了几圈,旋即欣喜的蹦跳起来,口中发出不连贯的怪叫声。 吴亘拍了拍阿多的头,「走,带我去见你们长老。」 阿多指了指自已的身子,示意吴亘坐上去。随着一声长啸,载着吴亘沿着谷中狂奔而去。等到了满是洞穴的所在,也不停留,而是顺着崖壁快速攀援而上。 吴亘仔细打量经过的洞穴,很多已是空荡荡的,显然居住在其中的人已经死去。两年的时间,竟然有这么多戍徒离开,吴亘心中未免有些沉重。 等到了当日与四位长者商谈的地方,吴亘心中咯噔一下,昏暗的亮光下,有一人正静静躺在其中。 「长老。我是吴亘,守诺而来。」吴亘跃入洞中,走到此人的面前。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就是当日与自已侃侃而谈的那位老者。此时面色黢黑,手臂已如枯树般嶙峋,已是口不能言。 看到吴亘,老者眼神有些迷离,许久后方才有了些亮光,手臂慢慢抬起,却又颓然落下。 吴亘将其轻轻扶起,取出装有药水的锡壶,有些忐忑的往其嘴里倒了四滴。 说实话,吴亘也不知道这稀释过的玉髓是否确有功用,毕竟只是朱瑜的一面之词。 药水入口,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者身体猛的一挺,口鼻处涌出道道黑气,接着全身上下就是黑烟滚滚。 啊,老者发出惨呼,身体急剧扭曲,涌出如黏液般的腥臭之物,原本如鸡爪般的手慢慢变形,化为正常人手模样。 吴亘赶紧与阿多按住老者,防止其戕害自身。 看着其仍在不断扭动的身体,吴亘额头冒出冷汗。按着木济所述,由于药性未明,每人所需药水不超过三滴为宜,方才自已生怕药性不够,可是倒了四滴进去,别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 洞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个的怪物出现在洞口,看到仍在挣扎的老者,恶狠狠盯着吴亘,争先恐后欲闯了进来。 阿多犹豫的看了吴亘一眼,却是陡然起身冲到洞口,拼命拦住那些想扑向吴亘的怪物。不一会儿,阿多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的伤口,不时有黑色的黏液落下。 吴亘感激的回头看了阿多一眼,专心关注着老者的动态。终于,老者身上的黑气变的稀薄了些,脸上的黑色褪去,渐渐安静下来。 啪,一个形如蚂蚱的怪物绕过阿多,锯齿般的前爪向着吴亘砍来。吴亘闪身避过,一脚蹬出,怪物飞向洞口,又撞下了不少簇拥在洞口的怪物。 「长老,你快醒醒,再不醒过来,我可就得跑路了。」焦急之际,吴亘也顾不上许多,用手在老者脸上扇了两巴掌。今天要是被这些戍徒给摁死在这,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终于,老者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喧闹的洞口,顿时明白了一切。轻轻挥手,「我没有事,都退下吧。」 怪物们面面相觑,却也是听从了命令,纷纷沿着崖壁离去,洞口处恢复了平静。 吴亘一屁股坐在地上,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玄凝玉髓还真有用处。 阿多苦着个脸爬到 老者身旁,浑身已是伤痕累累。原本力大无穷的他,又舍不得对族人出重手,身上滴滴答答流着黏液。 老者看着虽然依旧枯瘦、但已恢复正常的手,不由老泪纵横。 这些年来,三个老友俱已离去,谷中的戍徒也已走了不少。原本自已估摸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只能躺在洞中待死,没想到却被吴亘生生拉了回来,还恢复了人身。惊喜之下,却又悲从中来。 「苍天有眼啊。」老者拉着吴亘的手涕泗滂沱,几欲昏死过去。 「喂喂喂,长老,你可别这样,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咱还得救治其他的人呢。」吴亘生怕这老头一下抽了过去,赶紧转移其注意。 「对对对,险些误了大事。阿多,扶我起来,咱有救了。」老者激动难抑,扶着吴亘站起,趴在了阿多身上。 三天后,杨正百无聊赖往空中扔着石头,试图将那只烦人的黑鸦给砸下。黑鸦陡然转了个身,拉了一泡黏糊糊的东西,往高处飞去。 杨正摸着脸上的鸟屎,脸变的更黑了。转头看看,木济仍旧坐在谷边一动不动。三天了,此人不吃不饮,只是枯坐,实在无趣的很。 忽然,杨正看到木济睁开了眼,起身向着谷中望去。赶紧跑回谷边,只是瞥了一眼,眼睛渐渐净大,眼前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浓稠的黑雾中,吴亘钻了出来,身旁紧随着一个大头青年。此人长的颇为怪异,头大如斗,嘴极阔,耳颇长,身上有一块块铜钱大小的斑纹。 再往后,从黑雾中出现了一个个身形瘦小、赤着身体的人。这里面有些人身体明显有残疾,或瞽或缺,或是长有古怪的肢体,更有甚者只是能看出个人形,被人背着,正沿着崖壁往上攀爬。 玄凝玉髓虽对逆气之毒有奇效,但有些戍徒由于中毒时日已长,即使去了毒性,但有些身体的残缺却是非药所能挽回。 吴亘用断刀不停的在前面修整着崖石,这里多年未有人经过,长满了古怪的草木和地衣。若是不开辟一条路出来,这些身体虚弱的戍徒如何能爬的出来。 身后的人,沿着他砍出的道路,沉默的一步步向上,迈出黑雾,走向人间。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刀石相撞的声音,撕扯草木的声音,脚蹬岩石的声音。这些戍徒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却依然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畏惧,生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不小心就会从梦中醒来。 被扔在谷中多年,终以为这暗无天日的峡谷就是自已的坟墓,没曾想有朝一日,鬼也会从坟墓中爬出,重返那温煦的人间。 看到这幅沉闷压抑的画面,杨正浑身颤栗,在谷顶来回急走,腹中似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火山要喷出。就连一向心静的木济,也不由动容,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 终于,广阔的地面出现在眼前,远处升起的朝阳,将怜悯和温暖洒在了戍徒的身上。 等爬到谷顶,在木济和杨正的接应下,终于一个个将这三百余号人接了出来。 坐在坚实、四下清朗的地面上,沐浴在人间的光下,这些戍徒终于抑制不住。嚎哭,大笑,癫狂,沉默,诸种情绪在人群中传递。 活着,真好。 做人,真好。 人间,真好。 吴亘看着远处的朝阳,忽然间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传出很远,惊跑了空中的黑鸦。 「谢恩人。」戍徒们在老者的带领下,齐齐向吴亘跪下,声音初始参差,渐渐变的整齐,终而化作洪流,冲破了晨日的雾气。 「都起来,走。」吴亘也不矫情,大手一挥,与木济、杨正带领着这三百余人向东而去。 按着先前商量,这些人回到原先的故土已 不太可能,吴亘准备把他们都安置在荒陵北约百里的地方。 据于守说,那里虽然也贫瘠,但终是有水,有土,靠着双手终能活了下来。而且,距离宝安郡也相对较近,补给相对容易。 风沙中,出现了一列古怪的队伍,这些人或拄拐,或搀扶,有的干脆在地上爬行,在一个雀跃少年的带领下,坚定的向东而去。 吴亘一路上笑容就没有消失,不时逗弄着身旁的阿多,也就是那个大头青年。他自小生活于暗谷中,看着年长,实则心智与幼儿无异。 于守已经赶了一辆车过来接应,车上放着些食物和用水。这些生活于暗谷中的戍徒,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若是没有补给,途中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倒下。 得亏吴亘带了些生活用品入原,要不然哪有东西支应这么多人。即使这样,吴亘也得再次出去采购些方妥,毕竟大到房屋、田地,小到基本的生活用具,都需要一点点补齐。 正行走间,前方忽然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很快,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一队头戴鸦头面具的骑手从风沙中钻了出来,看其规模足有百余号人。 这些人一声不吭的围拢上来,从两侧将吴亘和身后的队伍包夹起来。默默盯着处在队伍前头的吴亘。 两个身穿斗篷的人催马走了出来,堵在了队伍的行进方向上,黑纱后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吴亘身上。 看着这熟悉的装束,吴亘如何不知,正灵盟的人来了。这一路上黑鸦不间断的跟踪,让吴亘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不过,自已与云冥并无什么死仇,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这些人应是针对自已,犯不着对付这些毫无战力的戍徒。想到此处,吴亘慢慢抽出了断刀。 阿多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些人的敌意,跳到吴亘身前,冲着这些鸦面人呲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嘶吼。 吴亘一把抓住阿多,将其推回到队伍之中,挑衅似的冲着那两个身穿斗篷的抬抬下颌,掉头往远离队伍的方向走去。经历了大遗洲一遭,吴亘还真不太怕这些人,大不了打不过跑呗。 鸦面人有些异动,纷纷策马向吴亘围拢过来。 正在此时,木济拉住了吴亘,抓起一把土洒在了他身上。做完这一切,木济带头走在了前面。 目睹这一切,鸦面人都有些骚动,纷纷看向那两名身穿斗篷的人,却是再没有人上前阻拦。 木济一句也不说,顶着风沙慢慢向前,长长的队伍两侧。鸦面人窃窃私语,却是离这列寒酸的队伍远了些。甚至有人抛出食物,甩给这些看起来颇为瘦弱,被风一吹就歪歪斜斜的戍徒。 风声呼啸的原野上,这支三百余号、几无缚鸡之力的队伍,就这么在鸦面人的注视中缓缓前行,直直走向那两名身穿斗篷的人。 在相距只有几步的时候,对方的剑终于放下,那两名身穿斗篷的人默默让开了道路。 第283章 宿敌 队伍终于安然无恙的抵达了目的地,尽管如此,路上还是有几名戍徒死去。长年生活于黑暗的谷中,对他们的身体已经造成了可怕的伤害。 不过,重获新生的喜悦很快就冲淡了这一点哀伤。这是处颇为宽阔的山坳,两侧正好挡住星落原上的风沙,中间有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可以用于种植各类庄稼。这在星落原中,已经是难得的易于生存的地方。 吴亘和老者多次商量,如何妥善安排好这三百人的食宿问题。 此时真是一穷二白,什么都要一点点重建,而吴亘又没有什么经验,很多东西都要重新采购。你比如说缝补衣服的针线,按着吴亘的习惯哪里会想到这些,衣服破了就破了,再破些就扔,缝缝补补干什么。 可这么多人在此,就不能这样了,吴亘只得请于守帮忙,列了个长长的单子,上面俱是写满了一应生活用品。 老者也曾劝解吴亘,救了众人出暗谷,已是做的够多了,不必再为他们的安居而奔波。吴亘只是笑笑,星落原上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这些饥寒交迫的戍徒。 从此地前往宝安郡来来往往几趟,每次阿多都会一同前往,这个大块头现在已经黏上了吴亘,看到什么都会好奇。木济亦会陪着前往,吴亘知道,他这是在一路保护着自已。 那日遇到鸦面人时,木济曾往他身上洒了一把土,对方便不再为难。后来才得知,木济在戍徒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洒上这把土,意味着吴亘就是木济的人。在星落原上,普通戍徒中恐怕没有人会真正愿意忤逆这位救死扶伤的僧人。 这一日,吴亘正在一处临近星落原的市集上采购东西,看着空空的银袋有些发愁。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这些日子来,银钱如流水般撒出,几乎快把吴亘的家底掏空。 现在吴亘都已经把身上的棘玉币低价兑换出去了几块,这些可都是媳妇本啊,再弄下去,就得甩卖大遗洲得来的一些小物件了。 杨正与阿多正在忙着装车,吴亘则百无聊赖在集上闲逛,不时与人砍上几声价。忽然,身后有一人迟疑的叫了一声,「吴亘?」 转头一看,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正狐疑的盯着自已,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吴亘眨巴了两下眼才反应过来,「陈宏,你不在定远城好好呆着,怎么在这里。」 陈宏上前一把将吴亘抱住,「真的是你,个子长了这么高,倒像个大人模样了,要不是那股痞劲,险些没敢相认。」 吴亘脸一拉,「会不会说人话,什么痞劲,小心我告你侵害名誉兼诽谤之罪。话说你小子不在校尉府呆着,跑这里来干甚。」 「我家在这里,不兴我回来看看。」陈宏鄙夷的看着吴亘,「不过这些年你去了什么地方,怎的我觉着你危险了许多,身上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唉,一言难尽,哥哥这两年过的苦哇。走,找个地方喝两盅去。」吴亘拉上陈宏,又把阿多和杨正叫上,至于木济大师,他从来不去这些场合。 找了处小酒肆一聊,听了吴亘这两年的遭遇,陈宏满脸敬佩之色,「吴亘啊,没想到你真能祸害,都跑到外洲去了。这马上要成为贵人了,以后我见着你,不是还得跪上一跪?」 吴亘顺手给阿多又递了一条羊腿,这傻小子,从小就吃过老鼠。自打从暗谷出来后,见什么想吃什么,一顿可以吃下七八人的饭菜。而且身上随时都装了一个袋子,里面放着却是盐,撮一点出来放在口中,就能陶醉大半天。 「那是啊,趁着现在咱俩还能平起平坐,你就赶紧套近乎吧。等过些日子,本贵人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说不得勾结当地官府,给你安个莫须有罪名,弄你个倾家荡产。」吴亘腆着肚子,恶狠狠威胁道。 「行了,现在正是你等册封的关键时候,还不回去京城盯着,耽搁在此干什么。」陈宏倒也不在意,反而是劝起了吴亘。 「是这么回事。」吴亘便把自已安置戍徒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吴亘你想过没有,这些人即使在此安家,短时内却没有进项,所需用度都得靠外面支援。你就是帮得了一时,能帮了一世吗,难不成你要长期在此停留。」陈宏笑盈盈说道,嘬了一口酒。 吴亘也是挠头,「是啊,你说乍办,我来回一趟不易,拴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陈家历来经商,家中产业倒也不少。这样,我帮你教会他们一些营生,而且负责三年内他们的一应用度,如何。」陈宏笑眯眯提了个建议。 吴亘眼睛一亮,是啊,这事自已不在行,可谓事倍功半,但陈宏可以啊,这小子家里如此富庶,显然在当地也有一定势力,「行,这事就交给你了。 在商言商,你用的是家中资源,自然不好让你吃亏。」说着从怀中掏出十枚棘玉币,「这些钱应是足以支付一应开销,认识吧,这可是修行人用的棘玉币。」 陈宏面皮抖了抖,这吴亘难不成不知道,棘玉币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自已家中只存了两枚,还当宝一样供着,这家伙一下子出手十枚,也不见他心疼。 伸手取了五枚棘玉币,陈宏将剩下的推了回去,「五枚足矣,而且我还大赚特赚。」 吴亘却又推了回来,「剩下的都拿着,不止三年,以后你们陈家多照顾一下这些戍徒,所需就从这里出。」 「好,此事我应下了。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人贪墨了这些棘玉币。」陈宏倒也爽快,伸手接过,把跟来的下人叫到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 等几人吃完饭出来,到了吴亘装货的马车旁一看,不由目瞪口呆。有十辆大车也一同停在一旁,车上俱是装满了各色货物,正等着一起出发。 「牛啊。」吴亘心中暗叹,果然办事还要走对门路,这专业的就是不一般。自已如蚂蚁搬家般一趟趟奔波,人家一下子就给搞定了。 「兄弟,说谢谢就见外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只要我在,定然不遗余力。」吴亘用力锤了一下陈宏。 陈宏却是微笑不语,这买卖不亏,既得了实利,又获了人情。作为一个成熟的生意人,又在官场多年历练,做事已是老辣许多。 与陈宏告别,吴亘押解着货物送到了戍人所在的山谷。这一趟回来,吴亘就要返回京城。 吴亘与老者约定,这些戍徒要帮着于守护卫荒陵,对方自是满口答应。两地相距不远,这样于守再不必那么孤单,多了些守墓人,生活上又多了些来源,可谓两全齐美。 临行前,吴亘将意经留给老者,又将铭纹赠送,嘱托等一切安顿好了,择可信之人修炼。唯独一条,不可泄露给正灵盟,毕竟这些日子,吴亘总看见三三两两的鸦面人在此地乱晃。 好不容易将阿多赶回后,吴亘与杨正匆匆赶往掩藏飞梭的地方,木济本想一路相送,却被吴亘拒绝。这正灵盟为何会对自已敌意如此之重,吴亘倒也想搞清楚。 若是他们不来就罢了,来了,吴亘倒也有底气与他们掰掰手腕。 在距飞梭所在还有不到半日路程的时候,身后果然传来了马蹄声。吴亘与杨正止住胯下的马,静静等着对方前来。 很快,有四个鸦面人簇拥着一名黑袍人出现在不远处。嘱咐了一下杨正后,吴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 「吴亘,你倒是跑的挺快,让我都来不及组织人手。」黑袍人掀下了自已的斗篷,看样貌倒也仪表不凡。 「林若实?」 吴亘稍稍诧异,转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灵盟怎么了。「这么些年未见,还是那副小白脸模样,怪不得我说一入星落原就老觉着有股臊味。」 「吴亘啊,这么些年,修为倒是涨了些,不错不错。当年你陷害于我,至今念念不忘。真是上天有眼,又把你送了回来。如何,木济今天可救不了你了。」林若实以马鞭击掌,得意的看着吴亘。 「小林啊,你这人就是不大气,老是喜欢躲在后面下阴手。你要见我,堂堂正正即可,又是跟梢,又是堵截的。你啊,也就是这样的格局了,还以为一切掌控于手,实际上在别人眼中,宛若跳梁小丑。」吴亘转头面向杨正,「杨正,你看这样的人是不是欠揍。」 杨正点点头,「华而不实,一身酸气,自以为是,小地方的嘛,可以理解。」忽然自觉多言,换了副诚恳模样,「如公子这般就不一样了,表里如一,做事大气,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 吴亘眨了眨眼,「杨正,我怎么觉着出了大遗洲,你聪明了不少。」 「不敢不敢,小的还是那个杨正。」杨正赶紧连连作揖,满面皆是讨好之色。 二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对面的林若实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吴亘,少在那装模作样。当日之辱至今未忘,害我在此荒原蛰居多年。今天,你也别想走了,就把命留下吧。」 「傻叉。」吴亘不屑的摆摆手。 「确实是傻叉。」杨正亦是附和。 一道亮光从林若实身后飞起,飞剑如白虹贯日,向着吴亘斩来。 在其稍有动作时,吴亘已从马上跃起,刀剑相交,发出巨大的响声。吴亘身形向后翻滚了几下落地,右手斜着持刀,左掌撑于地上,身体前伏,好似蓄势出击的猛虎。 咂了咂嘴,吴亘品味着方才的一击。 这林若实的杀力果然大了不少,可见这些年也没闲着。自已修为上涨,人家也是水涨船高。不过呢,也就这么回事了。毕竟他躲在星落原,靠着兵冢之类的修炼,哪有自已一路厮杀、生死相搏来的扎实。 这一击之后,竟然不顺势而击,而是有些自得的安坐于马上,可见其人厮杀经验的匮乏。 「杨正,那四个人交给你了,这只小白狗我来收拾。」吴亘大喊一声,嘭的一声,身体已从原地消失,再现时已是在空中。 林若实一惊,赶紧驭剑追赶,也不知是自已眼花还是什么回事,只觉着吴亘身体闪了一下,竟然在空中再次增速,将飞剑远远抛在了后面。 「林若实,拿命来。」空中,吴亘双手握刀,舌头伸在外面,一脸嚣张的向林若实斩下。 第284章 士别三日 怎么这么快,这是林若实看到凌空一抹身影后的唯一想法。眨眼间,吴亘已是到了身前,惊骇之下,林若实不顾形象从马上滚落。 刀锋擦着林若实的身体斩下,掠过的劲风吹的身体生疼。人是逃了,身下的马儿却哀鸣一声,被从中分为两半。 吴亘一击未中,身体疾转猱身而进,直奔倒地的林若实,丝毫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 一时间刀光闪闪,林若实狼狈的四下逃窜,拼命联系仍在空中的飞剑。飞剑一化为九,如过江之鲫,从四面八方向吴亘追来。 还用这种手段,吴亘大笑着向后挥舞断刀,刀气连发,不断格挡空中的飞剑。刀气与飞剑相撞,不断迸出璀璨火花。 渐渐的,空中飞剑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一把在空。正在紧追林若实的吴亘猛不丁掉头,斜刺里冲向飞剑。 「斩。」一声断喝,断刀重重砸在飞剑上,剑身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豁口。突然遭此重击,飞剑从空中急速俯冲,插入了地上的一处岩石之中。 吴亘轻飘飘从空中落下,一只脚踩在剑柄之上,将正奋力挣扎、欲摆脱束缚的飞剑重新踩了回去。 「林若实,你倒是跑啊。几年不见,修为没见涨,倒是跑路的功夫修炼的出神入化。」吴亘脚踩于剑上,身体在空中上下起伏,戏谑的看着远处刚刚起身,仍惊魂未定的林若实。 从地上狼狈爬起,林若实发髻散乱,斗篷上沾染了不少灰土草屑,看着远处嚣张大笑的吴亘,脸色阴郁。没想到几年未见,吴亘的实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原本举手抬足间可灭的小人,如今打起自已来直如逮鸡撵兔。 羞怒交加之下,林若实一把将斗篷扯下,「吴亘,这是你自找的。」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把玉簪。迎风一晃,已是化为一把玉剑,剑身青绿,周身氤氲着一圈圈青光。 这把剑是他师父所赐,杀力极大,乃是保命的最后手段。竟然被吴亘逼到这个份上,而且自身温养多年的飞剑亦是被制,让其人不由羞愧难当。 此剑一出,吴亘就脸色一变,心中警兆大作,冥冥间,有一道浓郁的杀意盯上了自已。无论往哪个方向逃,俱是避无可避。这把剑,不一般啊,吴亘嗅到了些死亡的味道。 传闻世间有神兵,出手间可摧山断河,而且自蕴器灵,杀力可谓骇人。眼前这把玉剑,虽然看起来还未达到神兵的层次,但已远超于一般的法宝,这家伙还真得了一件不俗的好东西。 看来林若实并不能随心操控此剑,要不然也不会持于手中,而不是御剑出击。 吴亘缓缓抽出缠在腰间的云傲尾骨,这老家伙曾说过,这里藏着他三份法力,可替自已挡下三击。只不过,如此贵重之物,用来对付林若实,委实有些可惜了。 忽然,吴亘眼神一动,微微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顿。咔嚓,插在石中的飞剑从豁口处断为两截。 林若实猛的一捂胸口,这把剑与他朝夕相处,早已与神魂建立了稳固的联系。如今骤然折断,连带着神魂受损,林若实只觉着胸中恶心,一股腥味涌了上来。 「我要杀了你。」林若实举剑欲斩,可手中一轻,那把玉剑已经不知去向。惊愕之下,林若实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矮胖子正倒拖着剑,撅着屁股往吴亘身边跑去。 这个与吴亘一直同行的人,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已身后。环顾四周,林若实不禁大惊失色。不知何时,自已带来的四名手下,已是全部倒在了地上。 林若实如入寒窖,透心冰凉,原来自已与吴亘的距离已是如此的大。 吴亘笑着与跑过来的杨正对击一掌,方才看到这个矮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潜到林若实身后。灵机一动,以断剑乱林若实心智,助杨正夺 剑,二人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林若实吃亏就吃在临战经验不足上,哪里想到吴亘与杨正这两个老油条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放下青蛟。」远处传来一声断喝,紧接着一个中年人转瞬间便来到了吴亘等人的面前。此人脸若刀削,眼神狠厉,正是林若实的师父。 林若实羞愧的向此人施了一礼,「师父。」 「废物。」中年人怒目林若实,转头看向吴亘,咬牙道:「把剑放下。」身上劲气陡然勃发,斗篷呼啦作响。 吴亘与杨正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凛然,这老家伙不好打啊。 中年人伸手拔出自已长剑,就要斩向吴亘和杨正。 正在此时,从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其人看着步伐不大,身形却是极快,眨眼间已立在吴亘面前。 「大师,您来了。」吴亘赶紧向木济施了一礼。 木济微微点头,冲着中年人双手合十,「李施主,小辈间打闹,何必如此动怒。」 「木济,这些年你没少与我作对。平日里,我敬你行医救人,遇事也就忍下了。今天这两小贼辱我弟子,夺我宝剑,岂能再忍。今天你若是走开也就罢了,若是非要参和这趟浑水,那我们就好好分一下高低。」中年男子以剑指点,大声呵斥。 木济全然不为所动,「李施主,是非恩怨皆须依理而断,小辈为何有此冲突你心知肚明。这两人救下几百濒死之人,还赠神药于星落原戍徒,于情于义,我都不会让你对他们下手的。 况且,李施主出手前还请三思。你我相战,必无暇他顾,你的弟子对上他二人,岂能落的好处。不如这样,我请此二人归还宝剑,今日的事就此作罢如何。」 「你」中年人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但转念一想,这秃驴讲的也是,到时候自已与木济相战,以吴亘此人的性情,势必会拿下林若实威胁自已,此战胜算不大。 一念至此,中年人恨恨道,「今日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们交出剑,此事就此揭过。」 吴亘一听心中偷乐,这姓李的明显是打不过木济,才如此作态。不过木济今天倒是也让吴亘有些刮目相看,一向看起来木讷寡言的他,言语中竟然也暗藏刀锋。 木济回头看了一眼,「如何。」 还没等吴亘说话,杨正早已将玉剑抛了出去。玉剑转了个弯落回到中年人手中,又化为玉簪。 「走。」也不管地上的尸首,中年人拉上林若实转身离去。 「慢走啊,不送。」吴亘冲着二人不停挥手,可看到木济无奈的目光,只能悻悻放手。 「宁罪君子,不恶小人。吴亘,以后你再来星落原,当要万分小心。」木济叮嘱了一句,就要起身离去。 「慢着,大师。」吴亘忽然出言相询,「正灵盟是不是被这师徒二人给掌控了。」 「我听闻应是如此,盟中大部分的人俱已投入此二人麾下,云冥据说已经被架空了。」木济叹了口气,把自已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这样啊。」吴亘脸色有些沉重,「大师,林若实若是全部掌控了正灵盟,以此人性子必然会割据一方,与各国为敌,想来你也不忍看到戍徒今后血流成河吧。」 木济叹了口气,「如之奈何啊。」 「大师,有一事拜托。」吴亘附耳于木济,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这」木济面有为难之色。 吴亘声音大了起来,「大师,以你的名望,此事非你不可。既然剩下的玄凝玉髓都在你这,那可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如你不做,如何对得起万千戍徒,如你不做,岂不枉顾苍生,如你不做,就是有违佛理」 一个接一个的帽子扣下来,就是向来沉稳的木济也是有些发懵,身形一晃,已是在原地消失。再现时,已是到了百丈开外,逃一般的消失在吴亘视线中。 吴亘满意的点点头,冲着杨正一招手,二人赶往掩藏飞梭的地方。 返程的路上,吴亘让杨正操着飞梭,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对方。杨正被看的发毛,低头敛息不敢开口。 「小杨啊,你可是有多少事瞒着我啊。呆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可是有什么图谋。」吴亘忽然开口,倒是把杨正给吓了一跳。 看着笑意难明的吴亘,杨正长出了一口气,「跟在公子身边是杨正的荣幸,公子曾救我一命,自不用担心我会谋划公子。有些事,杨正此时不好多说,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吴亘以手抚额,「唉,我应该早就看出你这人出身不一般,原本以为只是性情有些怪罢了,要不是木济大师提醒,我还蒙在鼓里。看来啊,这些日子过的太顺了,倒是失了警惕。」 杨正呵呵笑道:「吴公子不必如此,杨正是为你好的。」 「你这话里有话啊,哼哼,算了,我看你出手挺阴的,以后有些事帮着我些,需要钱或物说一声,要马儿跑也得给草吃嘛。」吴亘懒懒的靠在舱壁上,只要这杨正不起坏心,还不允许谁有个小秘密呢。 等回到神武院时,吴亘径直去寻洛冰去做飞梭的交接。这来来回回,自已已经离开月余,顺便打听一下册封贵人的事,这可是关系到自已与朱浅画的大事。 现在吴亘最恨门当户对这个词了,若不是还有朱不展在朝为官,早想带着朱浅画私奔了。 只不过人在俗世,自然得按照俗世的规矩来,意气用事自然潇洒,可朱浅画将来是否会后悔,还真不好说。若不然,为什么那些少男少女冲破藩篱的佳话才会入了戏,上了话本,这种事极少嘛。 等见到洛冰问起此事,对方脸色却是有些古怪,「吴亘,你是不是得罪皇上了。按说这种事早应该下来了,可是听我爹爹说,国师奏折上去后,皇上却是押着不发,也不知道是何种情由。我与你说,这些日子不要在外孟浪了,省得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吴亘的心往下一沉,以往自已看不上的贵人身份,今天却成了压在身上的大山,徒之奈何。无奈之下,只能托洛冰多打听着些。 悒悒中等了三日,忽然有人到谷中通报,说太常寺有人送来公文,要吴亘近日到寺衙一趟,有事相询。 吴亘不由一愣,按着赵国规矩,皇族册封贵人由宗正负责,而其他则是归太常寺负责。突然相召,难不成事有不妥。 第285章 丑女婿见丈人 扶黎城中,吴亘在城西的一处小巷中来回徘徊,身边不时走过行人或马车。这里住的并不是黄紫显贵之流,多是久居京城或是外地到此的商贾,偶尔也会有刚到京城赴任的官员短暂居住,不过等寻到新住所,很快也会搬走。 就这么一条京城中并不起眼的小巷子,吴亘却已是徘徊了近半个时辰。因为这个普通巷子中的一栋普通院子中,住着自已的先生朱不展。 入神武院这么些年,几次路过京城,吴亘都没有拜访过这位曾经的先生。如同天底下所有少年一样,见未来的岳丈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所以,每次入京,吴亘都会有意无意绕过。 可今天,吴亘却不得不来。太常寺忽然召见自已,让吴亘隐约感到有些不妙。第一时间,吴亘辗转去寻了国师蹇行。可对方并没有接见自已,只是让人传话说,如太常寺询问,照实说即可。 心底有些不安的吴亘,这才硬着头皮来到了朱不展的门前。看着黑漆大门,几次想上前敲门,却又都退了回来。这区区的一道木门,竟比大遗洲看起来还要恐怖些。 又一次鼓起勇气走到门口,吴亘刚要敲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吴亘吗。」 吴亘猛然回头,却是吓的险些将手中漆盒掉在地上。等缓过神来,赶紧恭恭敬敬躬身施礼,「先生好,正是吴亘。」 朱不展站在巷子中,身后有一个老仆拉着一辆马车。 等走的近了些,吴亘发现其人面容显然老了些,眼角处竟然多了些皱纹,可见这些年在京城中过的也是颇为不易。看到吴亘,朱不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却又旋即消失,面色和煦的打开门,「进来吧。」 吴亘答应了一声,赶紧跟着走了进去。 院中十分整洁,并没有寻常人家常见的绿蕉丛,金鱼缸之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如其人。 只是在院子中,与定远城一样,一株桃树嶙峋,枝条向四周张开,使得院中阴郁了许多。 「还没吃饭吧。」朱不展温声问道。 「吃了。」吴亘下意识开口,肚子却发出了抗议的响声,只得郝然道:「没吃饱。」 「无妨的,我也没吃,多年未见,正好晚上陪我喝一些酒。」朱不展转头冲老仆道:「齐老哥,烦请今晚买些肉食,另外锦味斋的清蒸鱼亦是不错,也请置办一条,再顺便弄些下酒的素食。」 老仆一愣,看了吴亘一眼,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去置办。 「平日里,就我和齐老哥二人,吃饭也就不那么讲究,家里倒是什么也没有准备,只能去店中购买现成的。」朱不展笑着解释道。 吴亘只得客气几句,看来朱不展在京城过的也清苦,堂堂贵人竟然只有一个家仆。 二人进了屋,朱不展亲自去烧水泡茶。吴亘吓的扔下漆盒,赶忙阻止,「先生,此等粗活还是我来吧。」 「不用担心先生烫了手,浅画多不在身边,这种活早已干习惯了。」朱不展难得开了个玩笑,却禁不住吴亘手快,三下五除二就将火烧起。 吴亘一人忙碌,朱不展只得去寻了茶叶,默默看着吴亘忙乎。水气氤氲间,二人一站一蹲,竟是沉默无语。 等茶泡好,二人坐在桌前,慢慢啜着茶水。 清茶入口,吴亘的紧张终于缓颊了些,伸手将漆盒打开,「先生,此次前往大遗洲,偶然得了些不值钱的物事,还请先生收下。」 说着,取出一个青灰色的圆形砚台,壁上隐有竹叶形状纹路,「先生,此砚台乃天成,未见雕琢。墨入其中不用研磨即可细腻如脂,用后也不必清洗,去掉墨汁后自会光洁如新。而且,此砚台自有一种松香味,闻之可静气凝神。」 「哦,有如此奇物。」闻听吴亘介绍,连朱不展都有些好奇,拿起砚台仔细打量,轻轻一敲,声音清脆,「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待朱不展放下砚台,吴亘又取出一块墨玉,一截紫檀香,一本某个灭绝文明留下的石书。 看着桌上这些物件,朱不展问道:「真是从大遗洲得的,未花钱?」在得到吴亘的肯定答复后,方才喟然道:「有心了。你万里迢迢带回,我若不收,恐怕你又会生其他念头。此次上门,可是有事。」 吴亘犹豫了一下,刚想回答,姓齐的老仆却是赶了回来,将饭菜一一摆在了桌上。 「老爷慢用,我自已已留了一份饭菜,今日就不陪你了。」说着老仆退了出去,从外面将房门轻轻掩上。 给朱不展斟了一杯酒,二人边吃边聊,吴亘便将太常寺寻自已问话的事告诉了朱不展,想请着朱不展拿个主意。 朱不展手握酒盅,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心无愧事凭人问,终有清明供揣摩。有人检举你名为厢军出身,实为正灵盟堂主,一路走来,背后有正灵盟撑腰,才顺利走到现在。 朝堂之中便是如此,尔虞我诈,诬告陷害,终是难免的。你去了后据实而言即可,无须畏惧。想来当今皇上圣明,走此一遭不过是堵上某些人的嘴罢了。」 吴亘一听,终是有些放下心来。场中突然又陷入了该死的安静,吴亘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尴尬,感觉自已的脚快要将地上刨出两个大坑了。 朱不展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你与浅画的事,当如何处之。」 吴亘没想到朱不展会如此直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认真想了想,方郑重开口道:「我会对她好的,比对自已更好的那种好。」 话有些拗口,朱不展却是听明白了,给吴亘斟了一杯酒,把后者给吓的当场跳了起来。 「你说的我自是相信,此次前往大遗洲,是长辈们安排的,你也不要心有芥蒂。毕竟,是想让你二人今后过的顺遂些。 我年轻时与浅画她娘相识,亦以为可以冲破世俗之腐见,却最终落了个孤身一人的下场。她娘亲喜桃花,无论何时何地我便在院中种上一株。」朱不展神色幽幽,怔怔看着窗外夜色中随风舞动的影子。 吴亘抬头望向院中,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定远城时,也能在院中看到一株桃树,为的却是怀念师娘啊。不过这师娘的去向如何,自已却是不好打听,只能慢慢哄朱浅画自已说出来。 「其实,你能不能成为贵人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只要你对浅画真心即可。寻一处僻静地,归隐南山,采桑清溪,也不是不行。 但蹇行也说的对,我当年任性,已让浅画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你们二人可否想好了,如若这么一走了之,后代可会埋怨。 所以我的想法是,你二人再走走看看,毕竟浅画作为修行人,寿命绵长,你亦是修为大涨,说不得另有际遇。等走过风雨,见过山水,心染沉寂时,你们再在一起,你看如何。」朱不展一如既往和煦,微笑着问道。 吴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可看到朱不展殷切目光,心中却也理解。作为一名父亲,终是希望自已女儿走的妥当些,不要重走自已老路。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到此处,吴亘起身施礼,「学生明白了,请先生放心,今后当勇猛精进,等有了一番作为后,再谈其他。」 朱不展微微点头,「既如此,你送的礼我就收下了。作为先生,收学生些礼,想来也不会招来他人弹劾。」说着将漆盒取过,取出其中物件细细把玩起来。 吴亘没想到朱不展在京城过的这么谨慎,伸手又在身上掏摸,「先生,我这里还有些小玩意,放着也是无用,放您 这寄存些时日可好。」 「哈哈哈。」朱不展不由大笑,点指着吴亘,「你这个小鬼头,倒是会说话。算了,你那些小东西还是自已留着吧。我可是听浅画说,你攒了不少家当,已经准备在京城大置宅院,还要来个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错不错,比我有出息。」 吴亘一听脸臊的通红,心中埋怨,这朱浅画倒是什么也说,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二人秉烛夜谈,朱不展倒是对大遗洲生了不少兴趣,详细询问了洲中情形。待听说外洲之人说人族和暗族皆是受污染后的异类后,不免有些瞠目。 不过在闻听吴亘曾与异族接触过后,正色警告,此话断不可再与第二人言说,与异族有关联那是滔天的大罪,放在哪个国家都不会允许的。 吴亘试着打听青鱼案的由来,朱不展却是闭口不谈,只是提醒吴亘,要小心荣奚的父亲荣魁。 此人虽然秉性有瑕,但能从一介庶人走到现在,委实有其独到之处。而且,京中有传说,荣奚之所以会死在大遗洲的出口,全是拜吴亘所赐,想必这些话早已传到荣魁耳中。 在京城逗留两日,吴亘被朱不展留在家中居住。第三天一早,吴亘便匆匆赶往城北,去太常寺接受征询。 扶黎城由于建城久远,初创时没有考虑到将来会多出这么多的衙署,所以很多府寺便混在一起。 吴亘七转八转,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太常寺的所在。偌大的府衙,竟然藏在一条巷子中。 与巷子口的守卫勘验过公文后,吴亘走入一条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小巷。巷子两侧,皆是青砖高墙,相邻的院子里,皆是这个帝国的中枢机构。 黝黑的飞檐挑过高墙,露出覆着的一层暗绿色苔藓,一滴晨露挂在檐尖,欲滴未滴。脚下的青石路,已是被踩的十分滑溜,有了一层包浆,如把玩多年的玉石。 四下都透露着苍老凝重的味道,不知有多少***显吏,曾行走于这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巷中。走在其中,不自觉会有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连鸟雀都不愿在此停留。 吴亘行走于巷中,眉头微蹙,心思着可能的问话,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前面来了名穿黑衣的中年人,与吴亘相向而行。交错而过时,吴亘与对方却都是稍稍顿了一顿。 此人正是荣奚的父亲荣魁,当初从大遗洲返回京城时,曾在迎接的人群中见过。 「吴亘,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只要有我在,你别想成为贵人。」荣魁平静说完,却又拢手继续向前,看都没看吴亘一眼。 看着其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吴亘眉头皱起,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第286章 人老成精 吴亘从太常寺的正殿中走出,回头看看这座并不巍峨的大殿,神色有些疑惑。 方才在殿中,太常卿带着礼官大夫等两人,神色温和的询问了吴亘一些问题。刚开始无非是出生哪里,父母何在,所经何职,如何入的神武院等等诸如此类。 吴亘清楚记得,当听说自已来自于一处山寨时,太常卿侧的两名属官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而这位白发苍苍、一脸油光的太常卿则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笑眯眯不动声色。 只是在最后,这位老爷子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询问吴亘可曾见过此物。等吴亘接过一看,令牌上面有黑鸦标志,黑鸦下是戡逆堂堂主五个小字,背面则刻有吴亘的名字。 吴亘接过一看,不由失笑,也不解释,只是说如有需要,自已可以订制百八十个此类物件,若是太常卿喜欢,自已也可送上一个。 太常卿仰头大笑,连连点指吴亘。只不过,身旁的礼官大夫有些不满意,指出令牌为何在神武院吴亘的住处发现,当又如何解释。 吴亘初听有些发懵,但旋即恍然,自打回来后就住在谷中,倒是忘了自已在神武院中还有一处甲字院的宿舍。只得解释道,自已已经多年未在彼处居住,那得问后来的学子方成。 很快,三人询问完毕,让吴亘签字画押后就允他离开了。等出了大殿,吴亘不禁有些疑惑,这次问询也有些太潦草了吧,就这么结束了,无头无脑的。 正要离开太常寺,有一个年轻些的官员却是将吴亘叫住,直言太常卿有请。 随着其人到了一处单独的厢房,老头子正坐在炕上喝着热茶。每抿一口,眉毛就紧紧挤在一起,看起来倒好像喝酒一般。 「坐。不要拘束。」老头看到吴亘进来,热情招呼道。 吴亘赶紧欠着身子坐在炕沿边,知道肉戏来了,方才的过程就是个过程,这才要进入正题。 「不知大人找小子何事。」吴亘谄笑着问道。 「蹇行那老小子让我看顾一下你。」老头子倒是单刀直入,让吴亘紧张的心神一下子松了下来,有国师打招呼,这是自已人哪。 「可我没答应。」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将刚坐直身子的吴亘给噎死。 「老头子叫李正禄,此时就你我二人,高兴了就叫个官名,不高兴叫老李也成。就冲你刚才进来不行大礼,我就可以治你个藐视贵人之罪。」李正禄将手中茶杯放下,脸上依旧笑容满面,眼底中却透出一丝严厉。 「大人,还请赐教。」吴亘站起身躬身一礼,却又是不管不顾坐在炕边。废话,吓唬小孩吗,在这个你知我知的地方,要是治罪早就拿下了。 「今天召你过来自是由于贵人册封的事,荣魁也找过我,但我也没答应。」李正禄扶了扶有些肥胖的肚子,直勾勾看着吴亘。 吴亘无语,这老头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嘛,这一波波的是要把人拍死的节奏吗。 「大人,您有什么还请直说。」吴亘神色平静,亦是直视对方,毫不退让。 「呵呵,有些胆气,怪不得朱不展看上了你。就是有些戾气太重了些,年轻人,圆滑些,有好处。」李正禄笑着摇头。 「实话与你说吧,无论什么人找上来,只要皇上不点头,老头子就当他放了个屁。长公主又如何,国师又如何,一个个跳的欢脱,却不知在皇上眼里,直如小儿嬉闹。」李正禄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更加和煦些,可语气却如锋刃,多了些凌厉。 一手重重拍在桌上,强大的气场铺展开来。 吴亘点点头,老头子能当这么些年官,掌管着赵姓之外的贵人升黜,没两把刷子怎么成。想了想,看了看四下无人,又习惯性的在身上摸索起来。今天 本以为是一次正常的询问,身上倒没有带什么好物件。 李正禄有些奇怪,自已修行的是一门秘法,养气已久,再加上为官多年,积威甚重,这一番动作下来,一般的人恐怕早已被吓破了胆跪倒在地,就是贵人在此,恐怕也撑不住这威势。 可眼前这小子浑如无事人一般,贼兮兮的在身上摸索,半天才掏出一枚棋子大小的黑石,笑着朝自已递了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吴亘在大遗洲时,曾见过多少威风凛凛的厉害人物,这点威势对他来说几胜于无。 「大胆,竟然敢当面向朝廷命官行贿,莫不成想入大牢不成。」李正禄着实有些哭笑不得,终于明白为何蹇行要让自已好好教训一个这个皮猴子。对,蹇行的原话就是皮猴子。 吴亘一愣,赶紧将石头塞回袖中,原本以为这老头又打又拉的,是在暗示自已什么,没想到却是会意错了。 「大人,这玩意不值钱的。」吴亘试图辩解。 唉,李正禄叹了口气,身上气势一泄,无奈道:「此地无人,我再问你,荣奚可是因你而死。」 吴亘一摆手,一脸不屑,「大人勿要听信谣言,那荣奚被血勇所杀,大伙都是见着了,张常侍亦在当场,怎能把这锅安在我头上。」 「有人说你曾在大遗洲时追杀过荣奚,这又何解。」李正禄接着问道,死死盯着吴亘眼睛,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赵陵说的。」吴亘脸现愤怒,「我不过是曾得罪于她,为何如此污蔑于我。我还说是她的手下李益背主,试图谋害荣奚,其人被我救下了呢。」 这种事吴亘自然不怕,除非随自已一同出来的齐合等人背叛,否则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与赵陵有何恩怨。」李正禄不置可否。 吴亘犹豫了一下,「她曾夺我白玉菽配方,还诬我会巫蛊之术,屡次派人追杀。」说到此处,吴亘压低了些声音,「锦春王一事,我相信大人也听说过,皇上那恐怕也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情份不好处置罢了。 大人,这种人的言语,可信吗,能听吗。大人久侍皇上,应该明白陛下的心意。」 「哈哈哈。」赵正禄大笑了起来,「吴亘,你年经不大,揣摩人心倒是厉害的很。赵陵且不说,就是个四处浪荡的夜猫,自不必畏之,不过她搅浑水的本事倒是一流。 话说回来,皇帝的家事也是国事,有那位贤妻在,荣魁就理直气壮的很。荣魁这个人吧,出身卑贱,一路走到如今位置,倒也算他本事。只不过,他走上高位后,反而变了个人似的,信奉起亲亲尊尊来,屡次与朱不展有过冲突,我怀疑当年朱不展遭贬亦与其有关。 此人在官场经营多年,笼络了一帮人,如果他作梗,你这贵人可就难说喽。行了,今天问询到此为止。 回去告诉蹇行那个老儿,我能做的自会尽力,他也不用经常去我家蹭饭了。吴亘,巫蛊之术在皇家可是大忌,能不沾上这个名声还是不要沾染。京城水浑,好自为之吧。」 说着,李正禄端起了茶盏。 吴亘终于听明白了李正禄把自已叫进来的意思,就是让自已提防荣魁嘛,赵陵那里倒是不用太在意。 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吴亘就准备离去。刚迈出一步,忽然看到自已茶盏还未动,上前咕咚咕咚将杯中茶水喝下,方才大步出了屋门。 看着桌上的茶盏,李正禄突然失笑,微微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嫩了些,这根刺不知种的有没有用,聊胜于无吧。 吴亘出了太常寺,心事一去,便放松了不少。想着还没有真正在京城逛过,便回去与齐老头说了一声,四下溜达了起来。 走到城中西市,这里热闹非凡 。吴亘边在街上溜达,边一路买了一堆零嘴,这两天在朱不展家里,除了第一天外,一日三餐俱是有些清淡,让吴亘颇为不适应。 这条街属于下市,也就是西市中最低阶的集市。街上多是摆小摊之人,平日里极少有贵人到此,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冲撞了谁。要不然,一帮贵人一来,大伙又施礼又回避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正托着一包牛肉边走边吃时,前面的路上忽然一阵骚乱,很快有四个身材魁梧、身穿灰衣的汉子走了过来,身后则是跟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少年长的眉清目秀,着一身白衣,玉带缠腰,头上并未加冠,边走边皱着眉头。身侧还跟着两名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不时给少年擦着汗。 少年每在一个摊位前驻足,四名汉子就分四角而立,不准他人靠近。这条街巷紧领河道,本就狭窄的很,这四人这么一站,几乎无人可以通过。这么一来,人流便被堵在一起无法动弹。 不是没人出声喝骂,每到此时,四人中一位长脸的汉子,便口中发出清脆的疙瘩声。喝骂之人便如遭雷击,痛苦的抱头蹲在地上,半天才能缓歇过来。 有人想动手,可看到四名汉子阴恻恻的目光,却是吓的一个哆嗦,溜之大吉。 吴亘看了看,干脆往河道边站了站。敢在京城如此作派的人,又岂是一般人家。京城中不是有句话吗,从路两旁的楼上扔下一块砖,砸死的十人中肯定有一人为官。 吴亘自没有什么出头的想法,刚经过李太常的毒打,京城水浑,咱水性不好,可不敢在此充大头。 可不偏不倚,那位少年就停在了吴亘面前的糖人摊子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栩栩如生的糖人。 忽然,有一名青年男子在仆人的护卫下,从河中的一艘游船上岸,急匆匆挤过人群,走到了少年身旁。此人应是认识这名少年,四名汉子只是简单盘问了一下,便予以放行。 到了少年身边,这名男子深深施了一礼,满脸堆笑的与少年攀谈起来。 方才此人上岸时人群一挤,吴亘险些被推到河道里。只能半只脚踩着河堤,晃晃悠悠吃着手中的牛肉。 等看清青年的面容,吴亘不禁一愣,这位怎么这么面熟,仔细回想,原来是秦观秦三公子,当初在定远城时曾试图对朱浅画下手的那位。血勇还曾是此人的手下,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此相遇。 秦观一出现,他头上的银冠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是一位贵人啊。顿时,街上的人纷纷低头施礼。这么一来,倒是把在河边晃荡的吴亘给显露了出来。 吴亘左看右看,正寻思该往里去的时候,秦观起身邀请少年上船,一眼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吴亘。 其人脸色陡变,怒喝道:「大胆***,见了王子为何不跪。」 第287章 认个便宜师弟 河堤边,吴亘左右看看,指着自已的鼻子问道:「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秦观厉声道,转头弯腰对少年解释:「此人我倒是认的,出身***,是个中人。 当初在定远城时就为非作歹,不想这么些年过去,倒是跑到京城来了。而且,今日见到世子,举止轻佻,目无纲纪,须得重重责罚,让他知道赵国法纪威严。」 吴亘眨眨眼,没想到这秦三公子如此记仇,这么些年了,一见面就要给自已安个罪名。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吴亘也渐渐知道,所谓的三品量表,在地方可能执行的更为严格,在京城反而没那么严苛。 由于京城中人口众多,贵人也是扎堆,谁出个门都要沿途的人下跪行礼,那京城里岂不乱了套,日子都没法过下去。所以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中人、庶人见到贵人,只要低头不直视即可,也就是所谓的「不目礼」。 即使有人偶尔犯了这规矩,说实话,一般的贵人也会视而不见,毕竟在京城鱼龙混杂,说不定某个中人就是哪家豪阀权贵的下人,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不是。 没想到今天秦观竟然咬住不放,吴亘本就对这小子胆敢觊觎朱浅画不满,此时更是有些恼怒,早把李正禄的话给丢到了脑后。 「秦公子啊,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只会仗势欺人,没一点长进。你也不想想,这位小少爷一看就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的紧,岂会受你蛊惑,被言官扣个欺压黎庶的名头,连累家中父母。对吧,小少爷。」 此话一出,对面的少年并没有说话,倒是四名汉子有些不满,其中那名长脸汉子大怒道:「大胆,岂敢如此轻慢殿下。」对着吴亘口中咯嗒作响。 吴亘只觉着一股无形巨力传来,如有重拳砸在身上,身体往后一退,便落到了河面上。 啪啪,吴亘单臂一甩,将巨力驱散,神行术发动,身体从河面消失,转瞬间已是到了长脸汉子身边,一拳击在其腹部,便又迅疾退了回去。 在外人眼里,只是眼前一花,残影过后,就见那长脸汉子痛苦的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其余汉子也是大惊失色,方才河中那人出手,三人竟然丝毫未能察觉,同伴便中了招。 高手,三人瞬间紧张起来,赶紧将少年护在当中,紧张的盯着吴亘。 秦观见状,干脆利索的闭上了嘴。这位真是虎啊,在京城还敢当众伤人。自是不敢再挑衅吴亘,万一这位给自已来这么一下,半年都不要起床了。 那名少年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从三名汉子的缝隙间露出头来,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会站在水面而不沉下,难不成这也是法术。」 吴亘一看,这小家伙倒是单纯,哈哈大笑道:「这是我的秘密,我自小家贫,只能在岸边以捕鱼为生,还经常被一些恶狗追赶。时日长了,便学会了这种手段,让那些恶狗无可奈何。」说着朝秦观努了努嘴。 少年回头看了看一脸狼狈的秦观,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吴亘道:「这倒是挺便利的,你上来吧,我觉着你这个人挺好玩。」 旁边一名汉子赶紧开口,「殿下,此人身份未明,还请快些离开。」 少年一把分开两名汉子,「放心吧,他若是发难,在场的人能拦得下吗。」说着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一般对吴亘说道:「这样好了,你陪我逛街,我便不计较你失礼之罪。」 此言一出,几名汉子都面现愧色,从方才吴亘那一手来看,要是真的猝然突袭,四人还真拦不下来。 吴亘一听,这少年倒也聪明,不由失笑,「得,行,但咱说好,我没钱,买东西的话,你自已掏钱。」 少年有些得意,「那没事,此次出门,我可是专门带了自 已的私房钱来着。」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口袋,从里面倒出几颗金瓜子。 吴亘一步跳上岸来,「走,我们一起逛逛,只不过。」说着斜瞥了一眼秦观,「有些不相干的人在此,就有些不太方便了。」 少年回头冲着秦观一笑,「秦公子,改日我们再聚如何。」秦观闻言不由满脸通红,赶紧拱手告辞。 吴亘与少年边走边谈,这少年毕竟还是年幼,童心未泯,一路之上见什么买什么,四个汉子身上很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临近中午,更是豪气的请吴亘就近在一间酒肆用饭。 闲聊中,吴亘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我姓赵,名予正。」少年漫不经心答道。 吴亘心里一个咯噔,姓赵,难不成,赶紧追问道:「不知是府上是」 赵予正微微一笑,老气横秋道:「府上就不必问了,一旦说了,你拘谨,我难受,还不如不知为好。」 吴亘啪的一拍桌子,「痛快,这就对了,英雄不谈出身,来,能喝酒吗,咱今日一见投缘,走一个。」 赵予正却是为难的看了看四周,「我今日出来,并非全是游玩,乃是完成朱先生布置的作业,喝酒就算了,免得先生知道了打我手心。」 「朱先生?哪个朱先生。」吴亘心头一跳。 「说了恐怕你也不知道,乃是朱不展先生。先生让我到蓬门荜户之地多走走看看,一路走来,他们就只让我到这种地方。」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四名汉子。 「来之前我也说了,要微服而行,不得滋扰百姓,可他们就是不听,搞的我好像纨绔一般,回头要是让朱先生知道,又得冲我摇头了。」 吴亘一听哈哈大笑,原来是朱先生的的弟子,这下子倒是好办了,「赵师弟啊,你可知,我也是朱先生弟子,只不过比你早入门两年罢了。按着朱先生的规矩,你还真得称呼我一声师兄。」 这下子轮到赵予正惊诧了,「你莫诓我,并未曾闻朱先生在京城收过弟子。父王也是找了他几次,先生方答应偶尔抽空到府上指点一二。」 父王?吴亘眼睛一转,自已在京城人脉稀少,这什么王的倒是可以下点功夫。 二人越谈越投机,等分别时已是师兄师弟般亲昵,并相约择日到朱不展府上相聚。 与赵予正分别,吴亘兴冲冲赶回朱不展的宅邸,与这位未来岳丈住在一起总是觉着有些别扭,打了声招呼便在就近寻了一家客栈住下,这里正好能看到朱不展的院子。 对吴亘的离去,朱不展并没说什么,说实话,吴亘住在这里他也有些不方便。也未询问此次前往太常寺的情形,倒是对赵予正的事有些无奈。久居官场,他深知一介平民,若没有人帮衬提携,想进上一步有多难。 对于吴亘的趋炎附势,朱不展只能听之任之,毕竟当初就知道,其人在某些事上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吴亘也借机打听了一下赵予正的来历,原来这小少年是当朝四王爷赵逸独子,为人秉性倒也不错。 朱不展自上次被贬斥离开后,就一直不愿再教授这些皇家子弟,只不过这次是四王爷几次屈尊纡贵上门,方才勉强答应上府指点一二,并不算真正的府中西席。 等搬到客栈,吴亘终于松了口气,纵身一跃,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在朱不展面前,时时得保持一个正经人模样,可是把他给累的要死。 第二天,吴亘并没有出门,一人坐在客栈中睁着眼睛盯着窗外。因为他深知自家天赋,以他惹事子的天性,出去走一圈说不得又会惹出什么祸事。 如今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贵人册封一事上,等此事一了,有了与人掰手腕的实力,再 好好与那荣魁什么的斗一斗。 从清晨坐到傍晚,一天平安无事,吴亘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腰身,正准备下楼去用个餐。忽然,房门被敲响。 「来了。」答应了一声,吴亘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陌生的中年人,吴亘一愣,「请问您是」 「吴亘是吧。」中年人颇为客气的施了一礼,「有位贵人想见你,请随我来。」 吴亘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此人说话虽然十分客气,但言语间却多是命令的口吻,俨然是久居上位之人作态。 「你算哪」刚骂出半句,吴亘悚然醒悟,这里是京城,说不得是哪位显贵豪阀家的人,赶紧改口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寻我。」 中年人稍稍沉吟,亦觉着自已有些唐突,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是大皇子有请。」想了想又补充道:「大皇子亦是朱先生的弟子,也算是你的师兄。此次有事相商,还请快些随我来。」 吴亘微微一笑,自家先生的弟子多了,「阁下且稍待,既然是先生弟子,待我禀报过先生后再去不迟。」 那人有些着急道,「此事断不可让朱先生知道,放心,大皇子对你并无歹意。先生当年因为青鱼案被人陷害,亦是为了大皇子而遭劫。 吴亘,你不是忧心于贵人册封之事吗,大皇子虽然有些失势,但还是能说上些话的。望你三思。」 青鱼案?吴亘一听就来了兴趣。 第288章 青鱼案 车声辚辚,一辆看起来并不起眼、两侧窗帘俱是放下的马车,匆匆行驶于有些昏暗的街道上。 吴亘坐在车中,不住打量对面的中年男子。从上车开始,男子便一言不发,闭目养神。黑暗中,车子在一处看起来规制颇高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并未下车,马车在一处侧门直接进了院子,向着后院驶去。 “下来吧。”吴亘身体一晃,中年人已经起身向车外挪去。 踩到坚实的地面上,吴亘第一件事就是四下打量,察看周围的情形。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虽然说这位大皇子并没有恶意,但这种皇家人的心思,又岂能随便相信。 随着中年人穿过游廊,到了一处二层小楼前,其人从上前与两名在此的侍卫点了点头,便径直带着吴亘入了其中。 一入小楼,里面灯火亮堂,宛若白昼,到了一处书房房间,中年人躬身施礼,“大皇子,人到了。” 书案前,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在挥毫泼墨,闻言伸手将笔放下,旁边自有侍女递上毛巾。 男子抬起头,嘴角两撇小胡子显得其人有些老成,鬓角处俨然已有了一丝白色。 “你就是吴亘。”男子双手负后,上下打量着吴亘,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势。 “大皇子,在下正是吴亘。”拱手施了一礼,吴亘却是不卑不亢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男子微微点头,“听说你与师妹浅画关系甚好,倒也生的周正。”说着不待吴亘回答,冲四周的侍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屋中只剩下了吴亘、中年男人和大皇子三人,吴亘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对方如此贵不可言的地位,深夜将自已召来,总不能是看看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弟嘘寒问暖吧。到了这种地位,密室之中岂有小事,一时之间,吴亘有些后悔来此了。 “好久没去拜会先生了。”大皇子看着烛火,不禁怅然,“以我现在的尴尬身份,接触多了反而会给先生带来灾祸。吴亘,我叫赵霖宸,按着先生弟子排序,是你和浅画的师兄。”说着赵霖宸取出一副字。 吴亘上前一看,确实是朱不展的字迹,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位神秘兮兮的将自已召来,又生生认了师兄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文博,拿上来。”赵霖宸招呼一声。中年男子从书架后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一颗明亮的玉珠和一摞金砖。 “我知你不是练气士,所以那些灵玉币也就不给你了。这些你暂且收下,作为我对你和浅画的一些心意,也算是对先生的补偿吧。”赵霖宸挥挥手,示意吴亘收下。 看到这么多的金子,吴亘的心就有些凉了,钱说实话并不是不想要,特别是星落原一行,耗费了这么多的家底,但这钱要着可是烫手啊。想到此处,抬头笑道,“大皇子,初次见面,无功不受禄,这里可是有什么说道。” 赵霖宸微微皱眉,“在家里称呼一声师兄即可,此次寻你过来,是有事相请。”说到此处,赵霖宸看了一眼低头站于一侧的中年男子,狠了狠心还是开了口,“听闻你会巫蛊,善魇镇,可有此事。” 吴亘长叹一声,不答反问,“师兄从何处得此消息。” 赵霖宸不自觉又看了一眼名叫文博的中年男子,“从何得知师弟就不要追问了,所魇镇之人对我、对先生都有大仇,你可愿帮我。” “师兄,提供这一消息的人绝对是对你居心不良,姑且不论我会不会巫蛊之术,就是会,此术历来是皇家大忌,这是要把你往死里坑啊。望师兄三思。”吴亘神色严肃,重重拱手。 “你真的不会?那为何有传闻你以此胁迫锦春王,得了不少好处。师弟,你我初次见面,我知道你还信不过我。实话与你说吧,我欲对付的人正是赵霖清,也就是我那二弟。 此贼当年伙同荣魁对先生下手,害得先生远走他乡,我被幽居于此,此仇不报我心意难平。不过此贼善谄媚,蛊惑了父皇,一直得不到出手机会,这才出此下策。师弟,你若是帮了我,他日我若登上大宝,你便是我的股肱之臣。”赵霖宸上前一步,抓住了吴亘的双手。 吴亘身上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又不好抽手,只得附于赵霖宸耳边低声道:“师兄,真不是师弟不愿帮你,我真不会巫蛊之术,当时实是无奈,才诈锦春王一诈的。” 赵霖宸一愣,“你此言当真。” “当真。若是假的,天打五雷轰。”吴亘知道,必须让赵霖宸相信自已,连赌咒的法子也使上了。 “哦。”赵霖宸放开了吴亘的手,后撤一步,双手负后,面色多了些失望,“看来师弟还是有些谨慎啊,既然如此,今晚之事,还请师弟保密,切不可外传。” “请师兄放心,此事亘定不外传。”吴亘重重颔首,“那师兄我告辞了。” “罢了,你走吧。”赵霖宸百无聊赖的摆摆手,却是又回到案前作起画来。 吴亘赶紧退出屋子,身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夜空,星辰如棋,如有一张无形大网向自已罩来。 名叫文博的中年男子跟了出来,脸色有些阴沉,“走。”带头向前走去。 等到了马车旁,拢着手对吴亘低声道:“别乱看,别乱说,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而去。 吴亘眯眼瞅了一眼对方的背影,摸了摸手腕,转身便上了马车。车子行走于院中,吴亘总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这座院子中应是布有什么阵法,如一头巨兽蹲伏于暗中,对着四周虎视眈眈。 等回到客栈中,吴亘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连连摇头。这位便宜师兄倒真是市侩,不办事不给钱。 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吴亘沉思良久,看来是有人对自已出手了。这种背后的手段最是恶心,杀人不见血,身陷其中,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赵霖宸看来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蠢蛋,如此犯忌讳的事,怎么能寻自已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弟”,就不怕自已吐露出去。难不成吴亘头皮一麻,看来这些日子要小心了。 第二日,吴亘直接去寻了蹇行,这老家伙终于肯见自己了。等见了面,吴亘一把抓住其人的手,哭丧着脸道:“国师啊,你要救我啊。” 蹇行欲拔出手,却被吴亘死死抓着不放,只得叹气道:“又闯什么祸了。” 吴亘赶紧将赵霖宸寻自已的事说了一遍,这老家伙是京城中除朱不展外唯一能信任的人,这是内人,不算外传。 听了吴亘的陈述,蹇行一脸严肃,“这个蠢货,他真是在找死啊。难怪当年因青鱼案被人拉了下来。” “青鱼案是什么。”吴亘好奇问道。按着赵霖宸所说,要不是此案,朱不展就不会到定远城,自已与朱浅画还真不一定认识。 蹇行看着吴亘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沉吟片刻方释然道:“既然你在京城混,还是知道一些事吧。” 原来,青鱼案正应在这位赵霖宸身上。当年,这位大皇子因是嫡长子,可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那位。只不过当今皇上赵烨一直迟迟定不下决心,所以才耽搁下来。 朱不展当时任赵霖宸侍读,二者自是感情深厚。后来,赵霖宸加冠,关于将其立为太子的呼声更是此起彼伏,身边也聚拢了一批朝中官吏。 但当今皇上就是不表态,几次朝会下来均是议而不决。值此关键时刻,赵烨偶感风寒。为表小心,赵霖宸便亲自打了一条青鱼,烹饪好后献给父皇。 这原是脱衣喂蚊、卧冰求鲤的好事,赵烨甚感欣慰,正要用膳之时,忽然太后养的一只猫儿蹿出,却是一口将鱼叼走,众内侍和宫女宦官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猫儿优哉游哉在屋顶将鱼吃下。 原本这只是一场意外,只不过是可惜了大皇子的一片小心,加上猫儿又是太后所豢养,也就不了了之。可这只猫吃下鱼儿后过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忽然上蹿下跳,叫声凄惨,竟是当场口吐乌血而亡。一查猫尸,乃是中毒而亡。 这么一来,此事就不仅仅是意外的问题了,而是有人谋刺皇上的大案了。赵烨闻听此讯大怒,责令张常侍带人细查。 可那条青鱼的骨刺早已不知被这只猫儿给抛到何处,连盛鱼儿的盘子也被洗的干干净净,竟是无物可查。到最后,就成了一桩无头案,也无法断定鱼中是否有毒。 至此,赵霖宸失了圣心,被幽闭于府中,随时面临可能废为庶人的危险。值此为难之机,只有少部分官员上书为赵霖宸辩解,朱不展便是其中最为坚决的一位。 可赵烨盛怒之下,如何能忍,但凡是上书的官员贬的贬,罢的罢。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官员的贵人身份却是一个不失。但赵霖宸经此一遭,可谓声望大损,多年闭府不出,虽然一应用度不缺,可与囚禁无异。 所以,朱不展才到了定远城。只不过当时朱浅画尚且年幼,只能等其安定好了,再由其母贾问筠带着一同前往。 可就在动身前,贾问筠忽然暴毙于府中,等蹇行赶到时,早已气绝多时,只是在院后的一处柴房中,发现了酣睡的朱浅画。 考虑到朱浅画再送到定远城,亦可能有危险,蹇行征得朱不展同意后,便将朱浅画送到了归元宗赵真处,由其抚养长大。 第289章 波诡云谲 屋中,吴亘与蹇行相对而坐,脸色阴冷,手不停在桌上画着圈圈,忽然少年抬头,已是满脸笑容,“国师,可知是谁害的浅画娘亲吗。” 蹇行沉默半天,方才缓缓开口,“此事与青鱼案一样,又是一桩无头公案。我事后察看,贾问筠乃是自断心脉而死,并非他人出手。 浅画亦是被人封了穴窍,才在柴房中昏睡不起。吴亘,我知道你小子从大遗洲出来后,实力涨了不少。” 说到此处,蹇行顿了顿,“在军中,你可以靠拳头升官,在神武院,你可以用拳头赢得声誉,在大遗洲,你也可以用拳头蹚出血路。 但在京城,我告诉你,只靠拳头,只有死路一条。京城居不易啊,看着平静,实则暗潮滔天,一个浪头拍了过来,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赵陵那些把戏,在我们这些老骨头看来,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不值一提,所以李正禄才会说赵陵不足虑。你若是想安安稳稳的与浅画在一起,就少耍那些小聪明,别以为自已手段有多高明。 这次你拒绝大皇子是对的,此人看着聪颖,但实则已无定见,随人东西,如飞蓬浮风,这次说不得是有人看他僵而不死,而故意下了手段。朱不展当年着实不该这么鼎力扶他,害人害已哪。” 吴亘点点头,蹇行之言可谓中肯,这大皇子做事如此轻率,而且出手吝啬,实在是成不了大事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赵真亦是姓赵,难不成 “国师,这赵真是何来处。”吴亘身体向前倾了倾,好奇问道。 “正如你所想,赵真乃是废公主,由于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被去了公主称号,心伤之下,便入了归元宗修行。 赵真对浅画有恩,换言之,亦对你有恩,以后要尊重些。”既然已经开了口,蹇行干脆解释的清楚些,免得这个浑小子瞎琢磨。 “那是。”吴亘赶紧答道,心中对赵嬷嬷的印象已大为改观。 “关于大皇子召你的事,还是要与朱不展通个气。让他有机会劝劝自已这个学生,不要作死。否则,京城中不免又要起腥风血雨。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临近离开时,蹇行还是嘱咐了吴亘一句。 从蹇行处出来,吴亘脸上阴沉的宛如暴风雨前奏,乌云密布。没想到朱浅画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也从未见她提起。迟早有一天,自已会将这黑手给揪了出来,剁了给浅画解恨。 走在路上,吴亘总是若有若无感觉有人盯着自已,四下打量却又没有什么发现。知道自已是被人盯上了,吴亘倒也不遮不掩,大摇大摆回到了客栈。 等晚上朱不展回来,吴亘将情况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朱不展脸色严峻,旋即有些颓然,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久久不语。 窗外夜色弥漫,唯有桃树残影婆娑,浓郁的暗涌了过来,似是要将其人吞没。 吴亘还从没有见到朱不展这么黯然过,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坐在桌前。 “吴亘,你这些日子不妨先回神武院,京城中已经有人盯上了你,出手之狠,看来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在神武院中,有洛冰护着,起码明枪要容易躲过些。”朱不展霍然转头。 吴亘想了想,起身走到朱不展身边,“先生,他们恐怕不仅盯上了我,也在试图向先生下手。先生一人在京城,势单力薄,蹇国师又无法时时看顾于你,我留在这里,还有个帮手。 先生放心,吴亘已非当日懵懂小儿,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暗的不行咱就来邪的。什么魑魅魍魉,自有一刀斩之。” 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吴亘,朱不展微微一笑,“果然这一趟大遗洲之行没有白去,涨了修为,多了见识,连胆气也是豪壮不少。 不过行事还是要光明正大些为好,罢了,你自已有自已的想法,想留就留下吧。若是不妥,带上浅画远走他乡,离开赵国也行,我知道你在别国也有一些人脉。至于我不用担心,皇上还没有昏聩到让小人肆意的地步。” 吴亘点了点头,看着有些憔悴的朱不展,不由心中感慨,能让这么一个道德君子做出让女儿逃离赵国的决定,可见当年师娘之死亦是对他改变了许多。 回到客栈,吴亘细细察看了一下房间,免得有人使些肮臓手段。就这样,吴亘在京城呆了下来,一来看顾朱不展,二来也好看看形势。 这一日,吴亘方从朱不展家中出来,迎头撞上了朱予正,后面跟着两名护卫。这位小王子正缩头缩脑站在门前,似乎是犹豫要不要敲门。 “吴亘,你果然在这里,朱先生呢?”见到吴亘,朱予正不由松了口气。 “小老爷啊,朱先生出去访友了,怎的,可是想念师兄,进来,待师兄与你好好唠上一唠。”吴亘笑嘻嘻侧身让开。 “行了,师兄莫要嘲笑我了。你是知道的,我素来有些怕朱先生的。”朱予正倒也不尴尬,跟着吴亘走入院中,却是令两名护卫守在门外。 看着院中枝叶扶疏的桃树,赵予正眼神有些感慨,却是微微躬了躬身。吴亘看在眼里,心知他定然是知道师娘贾问筠的事情,不由的对其多了些亲近之意。 赵予正将一个水纹纸制的黄色请柬递于吴亘,“父王拟于明日设宴,此次来是请朱先生赴宴来着。只不过我也知道先生的性子,定然是有些不愿的。” 挠了挠头,又接着道:“我就不当面给先生了,师兄你帮着递一下,省的先生不悦。若是先生不去,师兄你就替先生去一趟,正好还有一些京中的官员到场,认识一下亦是有好处的,师兄不正是为册封贵人的事情发愁吗?” 吴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小子竟然也有怕的人,行,若是先生不去,我就到你那里蹭些饭菜,这些日子嘴中可是淡出鸟来了。” “对了,师兄,你那凌波微步的法子可是能教我,当然,若是事涉宗门也就算了,我就是好奇而已。”朱予正绕着吴亘转了一圈,想看看吴亘身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忽然,拿手轻轻触了触吴亘腰间,“师兄,这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 吴亘摸了摸腰间的尾骨,伸手扯了出来,“我这法门需得修炼一门心法方可使用,此法极为精妙,看在你是先生弟子的面子上,给十肉金子传你了,别人想学那可是绝无可能。” “至于这个嘛,只是捡来的一截骨头,看着好玩,当个玩物而已。”说着随手将尾骨递给了赵予正。 当初在血河时,吴亘曾听云傲说过,这根尾骨乃是断刀主人斩下,自是会克制其威能,所以才会被吴亘得到。若不然,仅这一截骨头,足以把吴亘给压死。 平日里这根骨头除了釉质清亮些,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而且缠在身上蚊虫不侵,自会沁出一股清凉之意,所以吴亘就拿来当了腰带。这要是让云傲得知,如此作贱自已的尾骨,说不得会气得直接杀出血湖。 赵予正摆弄着尾骨,爱不释手,他历来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把玩半天方才恋恋不舍的还给吴亘。 “师兄,今日我没带金子,等你赴宴之时自会递上,勿忘将请柬交给先生。”临走时,赵予正给了吴亘一副腰牌,这是出入王府的凭证,叮嘱吴亘若是有暇,可去府中找他玩耍,毕竟他出来一次亦是不容易。 等晚上朱不展看到请柬,已是月上枝头,沉吟片刻方才道:“四王爷倒是好心,他不过是想着借宴席之机回护于我。罢了,以我此时的境遇,与王公贵族接触却是有些不妥,你替我去一次即可。 对了,去的时候以我的名义送一份礼,不用太贵重,两只螃蟹即可,钱你先垫着吧。” 吴亘一听有些疑惑,朱先生话中倒是有话,遂大着胆子道:“先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也可帮着参谋一二。老憋在心里终日郁郁,恐怕对身体不好,到时候浅画倒是要责怪我的。” “哈哈哈。”朱不展不由失笑,“无妨的,不过是几个御史弹劾我不尊正纲,屡发歪理邪说罢了。看来你真是长大了,倒也懂得安慰人了。去吧,若是平日无事,也可多与赵予正走动走动,此子虽然出身皇家,性子却是不错的。” 说到此处,朱不展声音低了些:“四王爷深得圣眷,多走动一下,亦是一层护身符。至于浅画母亲的事,既已过去,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吴亘点了点头,知道朱不展看出了自已的心思。这些日子,吴亘一直想找出杀害浅画母亲的人,为此还寻了蹇行几次,却都被他给骂了出来,直言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回到客栈中,吴亘坐于桌前,轻轻敲着桌面。不一会儿,从窗户飞进一个白色的身影,暮轻轻落在桌上。 “如何。” “不如何,城中四下都有阵法护着,而且很多人家有护魂的法器,连个门也不好进去,难。” 吴亘叹了口气,“尽力而为吧。” 第290章 赴宴 吴亘拎着两只螃蟹,匆匆向扶黎城外赶去。四王爷赵逸此次设宴于自家一处别院,距城足有十里。据说邀请了不少的达官贵人,阵势倒也宏大。 等出城走了一段时间,吴亘转头看向这座矗立了几百年的古城。厚重的城墙犹如怪兽的面皮,中间的门洞则是那巨口。也不知道,这座大城到底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扶黎城,就如带蜜的毒药,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到此,甘之如饴。在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阴谋,野心,算计,以及城中黄土、青砖下的累累尸骨。 呆在城中,吴亘总有一种溺于水中的感觉,一时一刻都不得舒爽。直到此时,方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舒畅。 四下人少了许多,吴亘也不用马,稍稍催动神行术,向着别院的方向赶去。等到了别院,此处已经是车马辚辚,不少赴宴的人正匆匆赶来。院门口钿车珠鞍,俊马华服,无不宣示着此处主人的地位。 吴亘一人见缝插针,灵巧穿行于车马之间,很快到达了院门口。不是没有人呵斥其不守规矩,却很快被人制止,万一这位是王府中人,岂不是自找无趣。 守门的侍卫看了请柬和腰牌,有些诧异的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便分出一人带着吴亘向后院走去。那里,是只有少数贵宾才能进去的地方。 赵予正知道以吴亘的身份,留在外院恐怕会招来不少人的鄙视。所以便早早吩咐门卫,等他到来便单独带到内院,毕竟吴亘代表的可是朱不展的颜面。 等了后院,吴亘不由有些瞠目,这是院子吗。院中为何会有一座小山,还有一些鹿獐之类的在草丛中时隐时现,山脚下还有一处校场。果然,同一片天空下,人与人的差距之大,可谓天渊之别。 赵予正一身短打,正在山脚下挽弓射箭。赵国皇帝以武立国,皇族子弟弓马的训练是少不了的,只不过时日长了,这项规矩也就慢慢淡化,再加上这些年练气兴起,皇家很多人已经扯不动弓,骑不了马,上不了战场了。 山脚下,立了几个稻草扎成的靶子,上面并无一箭。看着赵予正身前横七竖八的羽箭,吴亘忍不住低下了头。 “吴亘,你来了。”赵予正接过旁边侍女递来的毛巾,擦了一下脸,问都没有问朱不展为何没有到来。 “先生有事。”吴亘刚想解释,却是被赵予正制止,只得将手中的两只螃蟹递上,“这是先生吩咐送来的。” 赵予正眼睛一亮,一把推开欲接过螃蟹的侍卫,伸手将螃蟹拎在手中,“呵呵,谁说朱先生不会送礼,这下子父王可是赌输了。”说着得意洋洋的交给身旁侍女,“去,送给父王去,就说我当与他分而食之。” 吴亘有些好奇问道:“两只螃蟹,何至于如此,还要父子分食。” 赵予正伸手操起旁边的软弓,边搭箭在弦边说道:“吴亘你不知道,朱先生极少给人送礼。想当初皇上寿辰,百官朝贺,他也只是从院中树上摘了几个桃子,所以得了个桃公的名号。这次也就是你来了,要不然,两只螃蟹亦不可得。” 嗖,赵予正手中的箭射出,却是飞了二十几步便斜着落下,隐于地上那一片箭林中。 “唉。这射箭有什么好玩的,上位者只需劳心而已,也不知道父王为什么非要让我练这个。”赵予正跺脚叹息,看到身旁的吴亘,干脆顺手将弓塞在手中,“你来,吴亘,想来以你的身手,射中个靶子不是问题。” 吴亘伸手掂了掂这软绵绵的弓,随手取了只箭,用力一拉,嘣的一声,箭落在了自已脚前,弓却是断为两截。 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赵予正,“师弟,你得好好管管你的库吏了,这弓明显保养失当,吃不了力,怪不得你射不出多远。” 赵予正的脸忽然变的通红,咳嗽了两声,“师兄说的甚是。”说着转头冲一名侍卫嚷嚷道:“叫你平日里保养勤快些,换一张好弓来。”说到好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侍卫心中委屈,赶紧又换了一张硬弓。赵予正平日练习射箭,用的都是软弓,张力极小,要不然其人臂力,如何能够拉的开。伤了身子事小,要是因此不愿再练弓,那王爷还不得大发雷霆。 吴亘接弓在手,搭箭上弦,嘣,羽箭再次落在了脚前。“唉,师弟啊,我劝你下点本钱,把库里的弓重新换上一批吧。” 赵予正眼睛瞪的溜圆,他自然知道,自家的弓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吴亘的臂力过大而已。 其实吴亘自已也没有意识到,适应了大遗洲那种两倍体重的环境后,这洲外的一切已是千钧若轻。再加上在大遗洲持震天弓与人厮杀,动辄就要使出全力,所以这王府中的弓不被拉断才怪呢。 “师兄,你看山上有只白鹿。”赵予正忽然指着远处的山上叫道。 “哪呢,哪呢。”吴亘伸着脖子观瞧。 赵予正用脚轻轻将地上的断弓踢到一旁,咳嗽了一声,“师兄啊,宾客来的也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在外院也颇不习惯,就在内院用餐吧,这里都是自家几个人。对了,我先去与父王出去迎上一迎,你在此自便,只要不出院子就行。” 说完,赵予正就匆匆往外走去,把吴亘撇在了此处。 看着偌大的后院,吴亘冲不远处的几名侍卫点了点头,随意闲逛起来。逛着逛着,在墙边发现了一个月亮门。 走进去一看,却是一个小巧的院子,里面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汇成清塘。远处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隐于山坳树杪之间,楼景相互点缀,绝对是一个清幽去处。 这里应是供人小憩的地方,此时已有几名男子坐在塘边,正执壶折花,闲谈着着什么。为首的男子白衣白衫,就连一双丝履亦是纯白,头上并未加冠,只是别了一只玉簪,正在低头作画。 听到吴亘的脚步声,几人皆是抬头,一人正要呵斥,却是被白衣男子制止。其人对着吴亘温和一笑,又低头继续挥毫。 看这些人并不搭理自已,又是自已最不喜欢的吟诗作画,吴亘冲着男子微微颔首便出了这处院子。 等闲的无聊准备向山上走时,外面的院里来了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名留有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头戴玉冠,领着这些人向吴亘去过的那处院子走去。 这些人中间,有一名男子长的颇为魁梧,络腮胡子,身着黄袍,与中年男子谈笑风生。赵予正也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看到吴亘,偷偷做了个鬼脸,一同入了小院中。 过了一会,一名侍女过来请吴亘入席,却也是那处小院。等进入其中,赵予正将吴亘拉到一处假山凉亭处,“咱俩就在这,那些人在殿中烦死了,不停说着场面话,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方能开席。托你的福,父王同意我出来用膳,此处宽敞的多,我便摆在了这里。” 吴亘笑笑,自然知道赵予正的良苦用心。虽然自已赖皮一个并不介意,但一个中人若是入了大殿,也只是遭人白眼的份,倒真不如在亭中舒坦些。轻轻拍了拍赵予正的肩膀,此举顿时引来一众侍女的白眼。 “师弟啊,你上次说学武之事,为兄倒是把经法带来了,只不过此术颇为珍贵,你一人修炼即可,就不要外传他人了。”吴亘说着,将昨天连夜画好的三页意经递给了赵予正。 赵予正如获至宝,赶紧揣在怀中,连连致谢。吴亘伸出的手却是没有收回,赵予正一愣,旋即会意,转头对一名侍女道,“去找总管支取十锭金子,我要送给我师兄。” 吴亘哈哈一笑,将手收回,“师弟啊,并不是为兄的市侩,只是书非借不能读,物无价不得惜。此举,也是含了为兄希望你好好修炼,终成一代大家的意思。 师兄只能领你入门,若想有成,还要多练勤练。俗话说,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修行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得懈怠。” “多谢师兄提点。”赵予正俯首施礼,态度颇为恭敬。 二人就在亭中对饮,此处清风徐徐,落英缤纷,倒也有一番意境。边吃边谈间,吴亘倒也打听清楚,今天来的人除了朝中一些相近的大臣,还有二皇子赵霖戈和三皇子赵霖云。 赵霖戈就是方才那个健硕的男子,向来好武,一身的功夫亦是不错。至于三皇子赵霖云则是喜文好静,就是方才在院中作画那位。此人平日里一般呆在府中,甚少与人来往,整日里与一帮文人墨客饮酒作对。这次也就是看在皇叔的面子上,方才来此赴宴。 至于赵逸,正是头戴玉冠的中年人,其实今天这宴席也只有他能召集这些人过来。其他人若是这么做,只是一个笼络皇子的名声,传出去恐怕就有些不好听。叔叔请侄儿,而且是一个无封地、无职权的闲散王爷,自然无人可说闲话。 吴亘与赵予正饮酒正酣,那边大殿中的宴席却已结束。赵逸与赵霖戈、赵霖云等人,笑着走出殿来,结伴往校场而去。 “师兄,快走,二皇兄估计又要展示他的武艺了,他一身本事可是京中有名的。”赵予正兴奋的站了起来,拉着吴亘就跑下凉亭。 第291章 弓来 校场边,赵逸与赵霖戈等人谈笑风生。这位闲散王爷深谙处事之道,向来与人为善,在京城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与各方关系均是十分融洽。 赵霖戈睥睨四周,负手大声道:“皇叔,这些年京城中风气多奢靡,很多人醉心于奇技淫巧,倒是把咱老赵家的根本给忘了。太祖当年可是凭着一把长枪,领着人马浴血厮杀,方才打下这么个大大的江山。 可现在啊,有些人天天搞什么吐纳坐定,整日里堆砌辞藻、风花雪月,实在是有些忘本。倒是皇叔这里,还专门留了这么大的一个校场,多有习练。我听说,予正已是可以拉开三石弓,倒是像我老赵家的种。” 听着其人粗鲁言语,四周有些人面色不悦,说实话,这句话的杀伤面也有些广了。这些年来,京城簪缨之家哪个还愿意天天流着臭汗习武打磨,做个翩翩佳公子不好吗。 勾栏听曲,瑶池作对,坐而论道,有些资质的再练个气,这才是贵人该干的事。至于武人,自有那些没有出路的下等人为之。 赵逸哈哈一笑,赶紧将自已这位皇侄拉到场中,吩咐人送上硬弓,“二皇子自小习武,早有驰骋疆场之愿,连皇上都是多有嘉许的。今日正好风和日丽,不妨给我们展示一场如何。” 赵霖戈自然晓得自家皇叔的意思,却也并不在意,随手拉弓,羽箭直奔山脚下的箭靶而去。箭矢直直穿过箭靶,余力不减,直直没入后山不见。 “正所谓弓如霹雳弦惊,二皇子好箭法,当为一世雄。”旁边嗡嗡一片,不时有人拍马奉承。 闻听众人言语,赵霖戈亦是有些自得,在京城的一众皇子中,就数他弓马娴熟,若不是父皇不让他领兵,早就率军荡平周边,将赵国国土扩大个几倍不止。 忽然,赵霖戈看到赵予正在一旁探头探脑,身旁还跟着个少年。其人手里抓着个鸡腿,正与自家兄弟贼兮兮说着什么。 “予正,过来,让皇兄看看你箭术练的如何。”赵霖戈冲着赵予正招手,前段时日一时兴起,传授了这位年纪不大的弟弟一些箭术枪法,原本说好要定时过来考校的,这琐事一忙便抛诸于脑后。 赵予正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他最讨厌这位二皇兄了,平日里只要一见面就拉着自已舞刀弄箭。方才宴席前练习箭术,也正是为了应付其人,免得遭其揶揄嘲笑。 溜溜达达走到场中,赵予正刚要拿弓,忽然想起,不如让吴亘试试,从刚才情形看,此人膂力出众,说不定能压上二皇兄一头。 赵予正笑嘻嘻冲着赵霖戈道:“皇兄,吴亘与我同学于朱先生门下,此人亦是身负神力,不妨让他试上一试,以博一乐如何。” 赵霖戈扭头一看,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冷冷道:“兀那小子,过来,听说你能从大遗洲安然返回,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今天就让大伙看看你的神力,若只是徒有虚表,那就赶紧滚远些。什么猫猫狗狗也能钻到这里,看着脏眼。” 赵逸见势不妙,狠狠瞪了一眼赵予正,赶紧上前打哈哈,“这吴亘乃是代表朱先生至此,与予正有同门之谊,倒不是冒然到此。” “哼,朱不展又当如何,一介清流,迂腐不堪,自恃清高,赚得些许蜗角虚名。不是我以下犯上,皇叔你对这种百无一用之人看得有些高了。 这些人于国无用,驭民无术,整天如苍蝇般聒噪,吹嘘什么人皆可以为贵,有教无类,乱国本,坏纲纪。若不是父皇护着,早就被人给砍了。” 赵霖戈语气愤懑,加上其人声音又大,这番言语却是被许多人给听着了。一时间,校场上安静下来,在场的人俱是面面相觑。 赵予正的脸色煞白,没想到自已的一个玩笑之举,竟然平白惹来祸事。这种话若是传出去,自已还如何面对朱先生。 吴亘扔掉手中的鸡腿,晃晃悠悠走到赵霖戈面前,也不施礼,手一伸,“弓来。” 此时吴亘心中已是隐有杀机,这些贵人看不起自已自是正常,本来也没打算与这些人有交集。本想安安静静捱过宴席,没想到这位二皇子竟然出言不逊,对朱不展多有虎狼之词,这下子就不能忍了。 “怎么,不敢给,怕我刺杀诸位吗。”吴亘看到侍卫并不递弓,冷冷扫视一眼四周。 “给他。”赵霖戈眼睛眯了起来。 一名侍卫上前,将身上的弓递给了吴亘。吴亘并不从箭壶中取箭,伸手一拉,这把弓应声断裂。 “这是什么破弓,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吗。若是如此,还是少玩那些花架子,免得贻笑于人。”吴亘轻蔑的扔下手中断弓,傲睨对面这个看起来比自已还高上一头的二皇子。 赵霖戈脸一沉,“上硬弓。”方才侍卫递上的是六石弓,可不是赵予以正玩的那些软弓,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少年一把扯断,心中不免起了争雄之心。 很快有十石弓递了上来,按着军中规矩,能挽六石弓已是悍卒。这十石弓,乃是为神射营特制,其中的人可都是从各营中千挑万选而来。 吴亘伸手一扯,弓再次应声而断,一摊手,一脸不屑,“就这?” 赵霖戈的脸越发有些难看,连看热闹的人此时也安静下来。纵然这里有些人并不习武,但从那粗壮的弓身还是可以看出,这绝非常人所能使用。 气氛有些怪异,赵逸刚要上前圆场,赵霖戈眼神有些阴冷,“皇叔,此次来的匆忙,并未带什么好弓。听闻府上藏有一把宝弓,可否借小侄一用,我要与这小子比上一比。。” 赵逸一愣,面色也有些不自然,直接称呼起对方名字,“霖戈,我确实有一把射月弓。不过此弓张力颇大,传闻是一位大武师所用,能开弓者寥寥无几。 若是使用不当,恐会伤了身子啊。而且此弓不祥,用此弓者多遭不测,还是比些其他的吧。” “无妨,若有不测,断与皇叔无关。”赵霖戈却是执意比试,态度坚决。 赵逸无奈,只得命人将弓取来。很快,有两名侍卫费力抬一把怪弓上前。吴亘一看,这把什么射月弓通体猩红,弓弦足有小儿臂膀粗细,弓身上雕有大小骷髅。 赵霖戈看了吴亘一眼,伸手抓过射月弓。弓一到手,其人手臂一沉,面色有些微红。 握弓在手,赵霖戈取过一根长箭,缓缓拉开弓弦。随着弦张,弓身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嚎声,弓身上的骷髅嘴慢慢张开,直要跃出噬人。 赵霖戈脸上青筋毕露,弓弦拉到一半已经无法再往后。长箭转眼间已到了草人做成的靶前,在巨大冲力下,草人应声而碎。长箭劲力不衰,正中一块巨岩,岩石顿时碎成几块。 “好箭法,好神力。”喧嚣再起,不过此时的恭维倒是多了些实意,毕竟能拉开这把凶弓,可见这二皇子确实是有些实力。 赵霖戈却没有多少喜色,方才自已已是拼尽全力,也只能半开射月弓,不免有些气馁。转头看看那个正撅着屁股往山上打量的小子,不由心生怒意,“来,可敢用此弓。” 吴亘看了看在旁做缩头鹌鹑的赵予正,伸手接过射月弓,“有何不敢。”掂量了一下手中硬弓,满意点头,“这就对了嘛,这才是男儿用的弓。” 伸手取过一支长箭,搭箭上弦,轻轻一拉,鬼哭狼嚎声再起。吴亘不满的骂道:“一把破弓,也敢随意叫嚣。”身体后撤一步,摆了个弓步的架子,右手猛的一拉,弓如满月,弓身上的叫声戛然而止。 嗖,长箭离弦而出,身后带着一道湍流,直奔山脚的草人而去。一时之间,校场上的草石被卷着舞于空中,尘烟滚滚。 长箭破开草人,呼啸着向着山上飞去,直接没入山石不见。 过了片刻,山上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长箭射中的地方,有山石裹挟着树木、泥土翻滚下来,向着山脚倾斜而下。等尘埃落定,校场上已多了一座房屋大小的土堆。 看着眼前扑面而来的灰尘,众人赶紧后撤。再看向吴亘的眼神已是大为不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精壮的少年竟有如此神力,所谓九牛二虎不过如此。 吴亘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射月弓,颇为招人厌的说道,“还是弱了些,可惜了这么霸气的名字。”随手往地上一插,弓直直立于土中。 众人一时有些无语,你赢了就赢了,何必还要给赵霖戈再捅上一刀呢,没见此人脸阴的都快下雨了吗。 赵予正欣喜的跑了过来,暗暗冲吴亘伸了个大拇指。这个二皇兄老欺负自已,今天倒是出了一口恶气。可看对方模样,估计马上就要爆发,他也是好心,赶紧过来挡上一挡,免得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命人将吴亘拿下。 不过出乎吴亘和赵予正的预料,赵霖戈并没有其他反应,反而冲着吴亘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有些力气,倒是小觑了你。我手下亦有奇人异士,你可敢与他们较量一番。” 吴亘一听乐了,这是知道比不过自已,要摇人了。 “有何不敢。” 第292章 样子货唬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293章 告密 随着二皇子的离开,宴席也草草结束。 吴亘则是最后离开,为的就是等那一百五十两金子。赵予正陪着吴亘出来,低声提醒他这些日子要小心一些。这位二皇子性情暴戾,今天打了他的脸,说不得会使些绊子。 离开别院不到二里,前方出现了几辆马车,正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吴亘自不想再搭理这些贵人,低头就要超过。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人的脸出现在窗前,正是三皇子赵霖云,车中还有两名同行之人。 “你是叫吴亘吧。”三皇子温言道,不待其人回答,却是又开道:“回城尚远,不妨同乘如何。” 吴亘看了看车中雅致的摆设,还有桌上摊开的字画,拱拱手婉言拒绝,“多谢三皇子厚爱,吴亘步行惯了,倒是有些不习惯坐车。” 赵霖云对吴亘的拒绝并不在意,边走边说道:“你今天恶了我二皇兄,若是有事不妨到我府上,也好避避风头,想来他还不能把我的府邸给拆了。” 对于赵霖云的好意,吴亘自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点头道谢。今天已经得罪了一位皇子,吴亘生怕自已上车一个忍不住,再惹了另一位皇子,还是躲开些为好。 回到客栈,吴亘坐于桌前唉声叹气,眼见天色已黑,却也并不点灯。今天惹的事不小,总得与朱先生交待一下为好,以防对方背地里下黑手。 等朱不展回来,吴亘赶紧将今天的情况一一禀报,只说那二皇子欺负人,自已不得已与他的下人打了一场,倒是白赚了些金子回来。 朱不展闻言,脸色有些怪异,过了半晌方才开口,“吴亘,以后这种场合,你还是不要去为好。”现在他也看出来了,吴亘就是个惹事精,到哪个地方不整出花花来断不会罢休。 “先生,这二皇子为何对你敌意这么重,难不成是因为大皇子的事。”吴亘权当没有听到朱不展的话,好奇的问道。 朱不展神色有些复杂,用竹签挑了一下烛芯,火花迸射了出来,屋中骤然亮了一下。 “唉,权势迷人眼,乱人心,生了多少恩怨。我曾试图保下大皇子,却不想被他忌恨到现在。算了,到了如此境地,多恨一些少恨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吴亘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烛影,“先生在官场中如此艰难,为何不急流勇退,反而在此泥淖中挣扎至今。” 朱不展诧然转头,释然道:“你终究是大了,还记得我第一次邀你入学吗。” 吴亘抬头,眼前出现了定远城中的那处小酒馆,“当然记得。” 朱不展站起身,一手负后,一手虚握成拳,缓缓走到窗户前,“你走过这么多的地方,也见过不少庶人的境遇。为什么我要主动给这些皇子担任教习,就是想让他们从小就知道,在这世上,在这厚重的宫墙外,在那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样的话,这些人无论谁坐上高位,不说有多少改变,起码对这些无人关注的黔首能宽仁些。况且,我在朝中一日,说不得能稍稍影响一下朝堂,不至于苛令频出,患害百姓。前路纵是混淖,亦当勉力而行。” 吴亘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朱不展身侧,看着黑暗中缓缓摇动的桃树,“可这样对浅画并不公平,有多少人因为您而盯上了她。” “我知道。”朱不展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有些痛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无以弥补,只能希望你将来能对她好些。吴亘,拜托了。” “我会的,请先生放心。”吴亘声音大了起来,“就是天敢欺她,我也敢把这天给掀了。” 朱不展哈哈大笑,“不错,霸气,就是杀气重了些。两个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除了要护着她,还要包容她。 浅画这孩子,自小隐忍,就是对我这个父亲,亦是温雅有加,却失了亲近。只有对你,才露出些小女儿作态。所以,只要她高兴,无论做什么选择,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支持。” “吴亘,这贵人的身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你要相信,没有一朵花,一开始便是花。没有一棵树,直到最后仍是树。 这世上的事情,日异月殊,说不得再过些年,世道就会大相迥异。你去给戍徒送药的事,在朝中已然传开,只要你秉持本心,贵人不贵人的并不是什么门槛。你和浅画幸福,足矣。” 听着朱不展的话,吴亘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正要追问,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吴亘一愣,一只手扶住刀柄,抢先出了门。等打开院门,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神情有些紧张,不断看向四周。吴亘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难不成这是朱先生的友人。 “你找谁。”吴亘开口问道,堵在门口不让男人进门。 “我找朱先生,有要事相告。”男人声音有些发颤,不停的向身后看去,不管不顾往门中挤了过来。 吴亘心中起疑,更是不可能放其进门。男了挤了两下丝毫未能撼动吴亘,看来此人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修为在身。 朱不展走到院门口,拍了拍吴亘的肩膀,示意其让开院门。“阁下怎么称呼,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男人面色焦急,几乎是祈求般说道:“先生,我是少府中人,有要事禀报,还请先生放我进去,听我细细道来。请先生放心,我绝无害先生之心。” 朱不展点了点头,“请随我来。” 男人越过吴亘,紧紧跟在朱不展身后。吴亘探头向院外扫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便将院门掩上跟了进去。 到了屋中,朱不展示意吴亘给男人泡了一杯茶。男人将茶接在手中,端起来就往口中送,却被烫的连连咳嗽。 朱不展手往下虚虚一压,“这位兄台,不必着急。” 男人费力将咳嗽止住,身体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出了口气,眼神茫然的盯着屋顶。 吴亘与朱不展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不速之客深夜来访到底何意。 过了一会,男人终于缓了过来,慢慢直起身子,“朱先生,实在冒昧,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寻到您府上。”说到此处,男人看了一眼吴亘。 “此人是我学生,兄台若是有事直说无妨。”朱不展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想了想,男人在怀中摸索半天,方才掏出一张纸,恭恭敬敬给朱不展递了过去,“先生请过目,看后再容我为先生详解。” 朱不展将纸接过,借着烛光扫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抬头看了看男人,却是低头再次仔细察看。 纸上写的是一些人的名字,第一个赫然就是二皇子赵霖戈,再往下,还有长公主赵蓉、少府卿荣魁的名字,接着就是一长串的名单。 “这是何意。”朱不展将纸递于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吴亘,神情十分严肃。 “先生,我叫曾农,乃少府织室令。”男人赶紧答道:“荣魁大逆不道,与长公主、二皇子结为朋党,密谋大位。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笼络了一批内外官员,互为奥援,时时秘密聚会,试图对当今圣上不利。这些纸上的名字,都是我所知道的串联之人。” 朱不展的手紧紧抓住了桌角,青筋暴起,“阁下是如何得到此名单的,为何又送到我这里,若是这些人真有反心,直接递给廷尉或是上书皇上不是更好吗。” 吴亘一听,也是啊,这杀头的大事,给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怎么看都不合适吧。若是这叫什么曾农的故意把朱不展拖入浑水,吴亘不介意让他好好尝一顿寨主的铁拳。 曾农苦笑一声,拱了拱手,“素闻先生高洁,曾农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子了。我在少府被荣魁所害,不仅丢了官职,而且其人还准备给我安个贪墨的罪名,欲将我置于死地,所以才铤而走险。 至于这名单的由来,自是因为,我也曾是其中一员,所以先生不用怀疑。为什么不报廷尉,我信不过他们,如果给了廷尉,这名单还未出廷尉府我就已经死了。而且皇上那里,亦有他们的人,我的奏折恐怕未到御前就被劫下。 当今皇上虽然曾贬过您的官,但实际上当时是为了保护先生,内心对先生还是十分信任的。况且,朝中百官都知道,这荣魁素来与先生不和,几次欲使阴毒手段,到最后都被皇上挡了下来。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腆着脸找到先生。” 朱不展沉默不语,这曾农估计是对荣魁恨之入骨,所以才找到自已这个所谓的对头,希冀能借着自已在朝中的人脉,将荣魁扳倒。 一旁的吴亘却是好奇道:“为什么荣魁要对付你,可是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闻听此言,曾农怒气勃发,双眼似要喷出火来,面色痛苦的想了半天,方才颓然道,“罢罢罢,既然走到了此种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那荣魁平日里受长公主管束甚严,不准亲近其他女色。 他本就是卖身求荣,又岂会对长公主有什么感情。可能是憋的时日太久,竟铤而走险,与我妻子私通。到后来,我那妻子竟离了家,不知被他藏在了何处。你说,此等奇耻大辱,又有谁能忍的下来。” 吴亘一听不由满心同情,这位原来是被上司给戴了绿帽子啊。 第294章 老齐的秘密 夜色中,看着曾农渐渐隐入黑暗,吴亘将院门轻轻关上,若有所思返回屋中。 曾农此次夜访,确实带来了荣魁不少的暗幕,有夺人妻子、有贪墨公帑、有私售军资,但这些罪证说实话,凭着其与长公主的关系,最多只能添些麻烦,顶多革职反省。只有与皇子朋党一条,才是重罪,这已是犯了天大的忌讳,足以让其一蹶不振。 最令吴亘恨的牙痒的是,这荣魁还准备构陷朱不展。其子此次丧身于大遗洲出口,更是有些丧心病狂的味道,不仅要对付吴亘,还要将朱浅画牵扯于其中。 曾农也十分警觉,坦言除了送给朱不展的这份证据,自已还准备了好几份。至于他,准备出城躲避一段时日,以防荣魁杀人灭口。 朱不展怔怔坐于桌前,吴亘出去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丝毫未变。 犹豫了一下,吴亘方轻声开口:“先生,此事当如何处置。” 朱不展从恍然中惊醒,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桌上几张纸,半天才道:“事涉皇家,此事一出,京城中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吴亘,今天的事先不要往外说,待我寻个妥当的法子。” “先生,这姓曾的送来了这么多罪证,不管能做实多少,只要递给宫中,就可以让荣魁吃不了兜着走。”吴亘有些不舍。 荣魁这老家伙竟然敢当面威胁自已,这口气一直难以咽下。 朱不展低了下头,幽幽叹道:“岂是那么容易的,姑且不论曾农说的真假,即使是真,事涉这么多朝廷大员,关键是涉及长公主,涉及皇子,这些都是皇上身边的人。 当今皇上颇重情义,连我这样的人都想着保下,锦春王如此跋扈都未拘拿,更何况自家儿子,姐姐。打蛇不死,反遭其害。若是对方反扑,我孤身一人倒无所谓,关键是你与浅画当如何是好。 那曾农妻子与荣魁有染,听他所说应也不是一天两天,为何到今日方才揭发,还偏偏在你即将册封贵人的时节,此中味道,怎不让人谨慎。此事等我与人商量商量再说,这些日子,你定要小心些,浅画那里,有赵真看着,反而没什么大的风险。” 吴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先生,你自不必担忧我,我还有些手段防身。倒是你,一个人行走于京城,怎能敌的过那些下作手段,不如你住到昭玄司,有蹇行护着,可能会安全些。” 朱不展微微摆手,“蹇行那里事情也已经够多的了,我这一去,岂不是让其更加难做。” 二人正在商量,院门再次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的颇为惊心动魄。吴亘腾的跳起,断刀抓在手中。进来的却是老齐头,这家伙不知去了何处鬼混,酒气熏天,哼着曲子到了自已住的厢房。 吴亘松了一口气,从腕上解下臂鞲,又取出魂晶,都放在了桌子上,“先生,这两件东西您收在身上,不说能周全,起码遇到些邪门的法术有个抵挡的手段。” 朱不展略有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件东西,“可是庙中请来的什么护身符?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不信也罢。读书人自有心中一点浩然正气,岂惧鬼魅缠身。” 吴亘知道朱不展的书生气又要犯了,赶紧将暮唤醒过来。看着这个长相奇特、却又一身浑不吝味道的小东西,朱不展亦是起了兴趣。世间还真有这样的古怪生灵,看来那些野史稗官所记载的东西倒也不是全为杜撰。 “你一个人行走在外,这两件宝物还是放在自已身上为好。”朱不展却是将魂晶轻轻一推。 吴亘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魂晶匆匆塞到朱不展怀中,又对暮正色道:“暮,这段时日你便跟在先生身边,以防有人用魂术蛊惑迷乱神智,切不可懈怠。” 暮气冲冲飞到吴亘面前,“你也就算了,毕竟当了我的便宜主人,怎么是个人都可以使唤我,真当我上古圣族是街边的野狗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吴亘冷笑着摸了摸自已的左手腕,“往日里你惫赖也就算了,这次如果出了差错,呵呵,那紧身术我不使个千百次、让你魂飞魄散我就不姓吴。” 看到吴亘真发怒了,暮赶紧讨饶,“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么认真干嘛。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杠精,不杠两句心里不舒服,但哪次做事给你拖后腿了。那文博我已经在他心神中种了一粒种子,什么时候发动就全看你的意思了。” 吴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劝朱不展,“先生,我会一些魂术,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我知道先生不怕那些魑魅小人,但对方若是使一些阴损手段,先生神智被制,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岂不是辱了一世清名。” 朱不展还想拒绝,吴亘一咬牙放出了大招,“先生平日里应也是与人多有应酬,若是人家使龌龊手段,神智不清之下我与浅画再多个师娘,那” 朱不展神情一怔,赶紧将暮放在了手中。 经此一遭,吴亘平日里更是不敢随意走动,有事没事就在客栈中呆着,时时关注着朱不展院子的动静。 几日平安无事,吴亘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偷偷溜出客栈。跑到京城中最热闹的骡马街。这里各式小吃众多,是城中平民最爱去的地方。 吴亘在此好好补了一下这几日的亏空,左手一只烧鸡,右手半只烤鸭,优哉游哉往回走。拐过一个街口,吴亘忽然看到朱不展的马车向着一处巷子中驶去。 刚要出声招呼,忽然想到朱不展一早便已上朝,此时定然不在车中,那这老齐头倒是要去哪里。 平日里,这个老车夫既要负责朱不展的出行,家中一应采购之物亦是他在负责,就是个事实上的管家。 原本以为其与赵真一样,都是身藏本领的高人。 经吴亘多次试探,这老头并无什么修为在身,纯粹是个凡人。平日里,老齐头就住在自已的厢房,做做饭,打扫打扫院子,不经相召一般不会到朱不展住的正屋。 每次见到吴亘,老齐头都是嘿嘿一乐,有时还会闲聊几句,交待一些朱不展的习惯,倒也是个厚道人。 不过呢,此人就是有些好酒,经常溜出去喝个酩酊大醉,所喝的酒也是酒肆中的劣酒,味大,冲口。吴亘是此道行家,自然一闻即知。 今天看到这老家伙又一个人出门,吴亘倒是起了好奇之心,偷偷跟了上去。 马车七拐八绕,有时还会停下歇息。就这样走走停停,车子却是停在了一处破庙前,这里供奉的是城隍爷。只不过看庙的破败情形看,估计香火不是很旺。 老齐头从车上下来,四下打量了半天,便蹲在了庙门口的榆树下。很快,从庙中走出一人,身着扶黎城中人常见的短打衣衫,坐在了老齐头的身边。 二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中间老齐头似乎有些激动,来人却是轻轻拍了拍其肩膀,又从身上摸出什么塞到老齐头的袖中。 躲在远处一处篱笆后偷窥的吴亘,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与老齐头谈话的这人,看着身着朴素,但一坐下后,脚下的丝履却是露了出来。 试想一个中人或庶人,有几个能穿的起丝履,这已是一般人家一个月的收入。 况且,扶黎城中贵庶之别虽然不是很悬殊,可一个中人或庶人又有谁会犯忌讳穿这样的鞋子。没看吴亘虽然有钱,也只穿了一双布鞋晃荡吗。 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吴亘心中恨道,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密商什么,但见面何需如此大费周折。 吴亘刚想靠近些,庙中又走出两人,护着那人离去。 竟然还有帮手,吴亘重新伏了下身子,想了想,悄悄向后退走。 入夜,吴亘端坐于朱不展的院中,断刀横放于两膝之上,双眼死死盯着院门。 门外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应是老齐头接朱不展回到了家中。门一开,朱不展与老齐头进了院子,彼此还商量着什么。 看到吴亘,朱不展有些诧异,“吴亘,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歇息。” 吴亘看到朱不展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臂鞲,微笑道:“正在等老齐回来啊,这么些日子了,还没有好好请老齐喝过酒,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就补上吧。”说着从身后拎出一坛酒,随手抛了过去。 老齐头赶紧双手接住,满脸堆笑,“谢过公子了,好酒,要不要我再整两个下酒菜。” “送行酒吗,当然是要好些。”吴亘不冷不热说道,提着刀站了起来。 朱不展与老齐头俱是一怔,“此言何意。”朱不展开口问道。 吴亘站到朱不展身边,将其护在身后,指着老齐头低声道:“先生,此人我怀疑有些不妥。”说着,转身面向老齐头,一脸冷笑,“今天接头的人是谁啊,别说跑那么远是找人唠嗑去了。” 老齐头与朱不展对视一眼,却是毫不惊慌。 “老齐是别人安插在我这里的探子,此事我早已知道。”朱不展的声音在吴亘身后响起。 “啊,您知道啊。”吴亘一脸惊异,回头看向朱不展。 第295章 孤独的卧底 屋中烛火摇曳,吴亘听了朱不展和老齐头的讲述,不禁觉着自已有些幼稚。 原来老齐头确实是他人派来监视朱不展的线人,只不过连他也不知道是谁派自已到此,每次与人接头,都是固定与白日里吴亘看到的那位见面。此人名叫王三,名字一听就是化名。 刚开始的时候,老齐头亦是传递了些消息,但随着与朱不展相处日长,为其人品所折服,便主动坦白了这一切。 朱不展并未责怪老齐头,反而是宽慰他安心在此,照常向上家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讯息而已。同时,对方一有什么交待,老齐头就会提醒朱不展加以注意。 吴亘赶紧起身,向老齐头拱手致歉,自已这些日子身处漩涡之中,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老齐头哈哈一笑,将吴亘扶起,“小公子,无所谓的,你也是为了朱先生的安危着想。”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放置毛笔的木盒,盒中有一绺毛发,“这是上家前次的指令,说是让小心搜集朱先生的头发,我便在街上瞎找了一些,给他们送了一份,反正他们也看不出真伪,这是剩下的一些。” 一见此物,吴亘面色便有些狐疑,前次大皇子赵霖宸寻自已过去,说是要对二皇子赵霖戈施以巫蛊之术,头发正是施术引子,为何还有人搜集朱不展的头发,难不成还有别的魂师,或是大皇子的施蛊对像正是朱不展。 若是老齐头的上家所搜集之物正是用于大皇子施术之用,那既然换了引子,倒霉的就可能是朱不展,二皇子反而安然无恙。 琢磨片刻,吴亘忽然有些明悟,难不成这巫蛊之术是某些人的苦肉计,借机扳倒大皇子,扫清自已继位路上的障碍。 吴亘忽然开口问道,“老齐,你当初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老齐头说了个日期,吴亘一琢磨,正是自已前往大皇子府邸的前三日。这下子更加确定了,只是当时匆匆决绝,没有见到实物,不好确定罢了。 “老齐啊,你送过去的头发可有什么特征。”吴亘接着问道。 老齐指着盒子中的头发道,“这些头发都是从一个优伶处得来,装扮用的头套,我倒也是留了心,每十根中故意放了一根半白的头发。”说着用手捏出了其中一根不起眼的白发。 看着吴亘不依不饶的样子,朱不展缓缓开口,“老齐送头发之事我亦知晓,这些所谓的邪术我历来是不信的,原本并没有当回事。现在再看,霖宸这孩子糊涂了,被人利用了,想来是有人想借霖宸的手对付我。 吴亘,你上次拒绝的对,此事不要再深究了。大皇子那里我会择时去一遍,免得他受人蛊惑,越陷越深。” 看着朱不展有些疲惫的神情,吴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回到了客栈休息。 过了几日,吴亘正在客栈歇息,敲门声响起,等开门一看,却是久未谋面的向起。 等二人坐下,向起却是一言不发,放在桌上的拳头不时握紧松开,面色有些纠结。 吴亘递了一杯茶过去,调侃道:“老向,干嘛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赵陵把你用强了。怎么,要不要我给你报仇。” 向起眼神疲惫,抬起头郑重道:“吴亘,能不能离开京城,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一别这么些年,你就跟我说这个。”吴亘佯装不喜,“他们是谁?” “你别问了,你一个人如何能与一群人相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国师和朱不展也不一定能护的住你。 你我相识多年,我自是知道你的脾气,从来不会将自已置于险地的,为何这次要在京城耽搁这么长时间,一个贵人的身份难不成比性命还重要。”向起将身子向吴亘这边靠了靠,神色有些激动。 吴亘脸色严肃了些,霍然起身,“凭什么我就不能成为贵人,老子可是拼死拼活在外走了近两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难不成被一些人威胁就要放弃。你说,是不是赵陵又要对付我。” “唉。”向起长叹一声,神情有些疲惫,“从你入京城的那一刻起,人家便盯上你了。我的身份,你大概也清楚了,我本是昭玄司绣衣署的一名死士,被派去监视锦春王。 这么些年卧底的生活,可谓身心俱疲。有几次,我真想去寻国师,将我撤回,隐居于他处,过些逍遥闲散的日子。吴亘,我能帮你的日子不多了。” 吴亘亦是有些感慨,说实话,从星落原相识起,虽然与向起来往并不是很多,但几次生死大难,皆赖其相助而平安渡过,此中情意自不必说。 “多谢了。”吴亘轻轻拍了拍向起的手臂,“若真不想干了,不必勉强自已,以你的本事,在哪里还吃不上一口饭。 过些日子,你与我回神武院,我给你捯饬些好东西,变卖后不说能富甲一方,但保你衣食无忧却是不难。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算了吧,你拿命换回来的,还是自已留着用吧。我这么些年在锦春王府,虽说积蓄不多,但也够活了。况且,只要脱了任务,昭玄司还会给一笔安家费。足够了。”向起摆摆手,一副了无生趣模样。 “我说你怎么像个斗败的公鸡,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再说了,我的东西你还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啊,多少年的交情了。定好了,三日后。”吴亘手一挥,不容对方拒绝。 向起犹豫了一会,方才答应,“行,不要白不要,三日后我自会去神武院寻你。我得先走了,免得有人起疑。” 吴亘起身将其送到门口,看着向起有些佝偻的身形,忽然无来由有些心酸,“兄弟保重。” 向起闻言转头,嘴巴扯了扯,想笑却笑不出来,“真的不准备离开京城?” 吴亘轻轻摇了摇头。 “兄弟一场,你给我交个实底,你身为魂师,巫蛊的手段可是真是假。”向起忽然问道。 “有些小手段是真的,但巫蛊确实不会。”吴亘坦然以对。 “知道了,我信,可惜我不能让别人也信。”向起挥挥手,直接离去。 吴亘站在窗边,看着向起孤独的背影慢慢远去,如看一段过往消失。街上这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汉子,曾几何时,也是个遇敌不退,率先拔剑冲锋的壮士。也曾为了兄弟逃生,以近乎自戕的方式,让出了生的通道。 可如今,吴亘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痛苦,迷惘,矛盾甚至有些厌世,到底是怎样的境遇让向起变成了这个样子。 吴亘不知道,也不想询问,纵然是朋友,也都有自已的隐秘,如果他想告诉你,自然会说出来。 收拾好心情,吴亘决定回神武院一趟,离开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宝象他们在山中过得如何。吴亘知道,正是由于自已的缘故,以致于他们的赏赐也迟迟未能下来。 第三日的时候,吴亘早早出了城,直奔葛山而去。等看到那座熟悉的大山,看到山上成林的松枫,陡峭的崖壁,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在京城的日子,时时需要提防有人谋害自已或朱先生,心弦何尝能放松。有时候吴亘也佩服那些浸淫于官场多年的人,每日勾心斗角,貌合神离,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状,竟然甘之如饴。 看来自已也就是做山寨寨主的命了,这弄潮宦海之事,实非自已所长。 等回到熟悉的那处谷中,看到宝象等人均是安然无恙,吴亘终是放下心来。 “吴亘啊,你个没义气的,整日里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的,也不想着点兄弟们的死活。说,这贵人的头衔什么时候赐下来。 这两天几个人到院中转悠,一水的贵人,连个中人都极少见,可是把我吓了个半死。”一见到吴亘,宝象就不停抱怨。 齐合也赶了过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意思吴亘自是清楚。 “再等些日子,这不是得上下活动吗,哪有那么快。”吴亘打着哈哈,从包裹里拿出一堆在京城购置的小玩意,还给凤儿捎带了不少胭脂。 看着吴亘有些遮遮掩掩,众人虽心中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反正等着就是了。 多日不见,一同出生入死的几人自然少不了肆意痛饮,整整折腾了一天方才作罢。连宝象这么好的酒量也是醉倒在当场,抱着桥班的腿酣然入睡。 吴亘亦是有些神智模糊,跑到谷口解了个手,正准备返回睡觉,忽然看到向起站在谷外。 “来来来,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的。”吴亘拉着向起,踉跄而行,向着自已住的小屋中走去。齐合和凤儿早已休息,只有杨正一人还在门前等着。 “这位是”杨正疑惑的问道。 “这,这是我兄弟向起。”吴亘大着舌头道,“向起,这是杨正,天元洲的。” 三人入了屋中,吴亘将房门掩上,掀起床下一块地砖,取出了七八样东西,“向起,你来挑,喜欢哪样就拿哪样。” “真的给我。”向起不确信的问道,眼前这些异彩纷呈的宝物,看起来就价值不凡。 “废话吗。”吴亘喷吐着酒气,“快挑。” 看了半天,向起拿起一个色泽幽暗,但雕饰精美的酒壶,试探着问道:“就这个吧。” “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吴亘一看,赶紧劈手夺下。这是柳有送给自已的酒壶,可是可以装逆气的法器,要是被向起拿走了,万一其中还有残存的逆气,不是害了其人吗。 第296章 恶因于恶 向起最终带了四节青翠欲滴的竹子离开,这些竹子有隔绝魂术的效果。只要沿着四角放在人的身侧,一般的魂术就无法穿透这样的屏障。 反正大遗洲的人就是这样做的,吴亘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向起用法。 至于那个酒壶,吴亘则是重新收了起来。这个壶,原本明亮如镜,出了大遗洲后则变的有些灰暗,应该是接触到灵气的缘故。吴亘可不敢让这把壶流出,碰上有心人自会看出,此壶的材质绝非人族所能拥有。 临走前,向起告诉吴亘,他已向国师递了辞呈,自此便不用再做卧底的生意了。 看着向起的背影,杨正扶着一身酒气、有些站不稳的吴亘,“都说财不外露,你可倒好,把自已的宝贝都抖搂个干净,这人真是你的朋友?” 吴亘笑嘻嘻坐在地上,“不是朋友,但是兄弟,他救过我的命。” 杨正挠挠头,“那好吧。” “杨正,你帮我办件事,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办的妥当。”吴亘忽然抬头。 “行,什么事。” 吴亘又在谷中呆了三日,方才与几人告别,准备重新返回京城。五十里的路程,对于会神行术的他来说,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一路急行,前方到了一处名为十字坡的所在,这里是从葛山进入京城的必经之地,横纵两条路交叉于此。 忽然,吴亘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十字路口上,摆放着一座一尺多长的铜像。铜像面色狰狞,脚下踏着一个骷髅,一手托着一个碗,一手拎着个人头,身上还有一个个的人脸轮廓,正痛苦的欲从其体中脱出。 铜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物,这么突兀的放在此处,吴亘心里一沉,摸了摸了有些发烫的左手腕,准备从一侧的田地里绕过。 随着身体移动,铜像也在慢慢转动身体,恶毒的面孔始终看向吴亘。 吴亘此时如何不晓得,这是有人针对自已来着。看了看四下无人,吴亘毫不犹豫发动神行术,一步跃出。 哗啦,眼前一变,吴亘停下脚步,伸手摸向腰间,可却摸了个空,断刀早已不知去向。 火,四下俱是熊熊的黑炎,暗红的山,暗红的谷,上面跳跃着如蛇般的火焰。无数的哀嚎声四起,有各种各样的人在火焰中挣扎残喘。 黑色的火舌卷了过来,天地黑炎滔滔,再无一处可立足之地,那些陷于火中的人,呼天叩地、痛苦不堪,身体渐渐融化,化为灰烬不见。 不一会,这些人又凭空从黑炎中出现,继续下一轮的炙烤,重复着刚才的酷刑。 吴亘抱着头四下打滚,身体上燃起了层层火焰,犹如一个人形火炬。一些丑陋的人形怪物从火焰中出现,这些怪物浑身喷吐着火星,有的长着尖角,有的生有骨刺,在吴亘身边不断徘徊,试图分而食之。 忽然,吴亘的左手腕处有白光亮起。光泽如水,迅速覆在了吴亘身上,接着光亮凝聚成球,在其中出现了一座小巧的雪山。 若是宝象等人在此,自然就会认出,这座雪山正是浮玉山 浮玉山一出,吴亘渐渐清醒起来,看着周围嘶吼跳跃过来的怪物,忍着疼痛与之战在一起。 这些怪物都是从黑炎中蕴化而生,天然不惧火焰,而且只要脚踩着火焰,即使被打碎了也能很快复原。 怪物实力并不是很强,若是单对单,吴亘并不畏惧,可对方难缠就难缠在杀之不绝,而且数量众多。 在接连灭杀近百次怪物后,吴亘发现,自已的身体小了一圈,再这么耗下去,迟早会被磨灭殆尽。 此处机关不知是何人设下,看来非要置自已于死地不可。 眼见吴亘力乏,怪物蜂拥而上,纷纷扑向吴亘,将其死死的压在地上,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连白色的浮玉山也淹没于其中。 过了许久,球渐渐晃动起来,有黑气从怪物的间隙中射出,如剑般向着四周刺去。 嗷,巨大的球中,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怪物如乱石般纷纷崩开,球中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吴亘站在原地,身上黑烟缭绕,口中喷吐着黑焰,双目漆黑如墨。一道浓浓的死气散发开来,将周边的黑炎逼的远远退开。 身后的浮玉山忽明忽暗,似是也耐受不住这咄咄逼人的死气浸染。 吴亘双手垂下,头耷拉在胸前,身体不断摇晃,好似行尸走肉。 怪物们看看吴亘并不反击,便又再次围了上来。觉察到威胁,吴亘仰天大叫,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的黑线,神情十分恐怖。忽然,吴亘纵身跃到一个怪物身前,双手扯住其身体,将它生生撕为两半。 接着吴亘手脚并用,如野兽般在地上快速前行,冲向一个个的怪物。很快,四下火星飞溅,怪物的残肢不断在空中飞舞。 吴亘停下了脚步,站于一片黑炎中,手中还提着一截怪物的大腿,毫无表情的双眼冷冷扫过四周。 身边已没有一只怪物,其余的怪物都远远逡巡咆哮,却是再也不敢向前。 “咦。”远处传来惊疑的声音,接着大地隆起,一个浑身是火的巨大身影升出地面。举目望去,正是吴亘看到的那个古怪铜像模样。 与之相比,吴亘甚至还没有其脚面高。 铜像微微低头,冰冷的眼神深邃悠远,好似穿越了万水千山,遥遥的看向吴亘。 手中的碗微微倾斜,无尽的黑炎如流水般涌出,空间中的火焰顿时高涨起来,扑天盖地,火光冲天,天地间再无其他,只余熊熊烈火。 一些更大的怪物从火焰中渐渐显现,双目通红,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吴亘。 吴亘身后的浮玉山亦是变的大了起来,几与铜像同高,白色的辉光洒下,护住了吴亘身旁的一隅之地。 睥睨着对面凶恶的铜像,吴亘面皮扭动,脸上的黑线如活了般蠕动起来,其人看起来更加的邪恶。 吴亘木然看着眼前铜像,声如枭泣,“这十几年来,我小心翼翼,纵然几度跌宕,陷于死境,终是告诉自已,要做个好人,秉持良善之心。 你们非要逼我,不给我留一条活路。既然好人难活,那我就换个活法,顺遂你们的心愿,做一个恶积祸盈的恶人吧。” 说着吴亘的死气更盛,气焰腾腾,脸上挂着邪魅笑意,整个人宛若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张嘴一吸,面前的黑炎被吸入腹中。 正在此时,左手腕一阵剧痛,一根红色的绳子浮现出来。吴亘低头看着红绳,口中喃喃,“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身后的浮玉山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长长的白发飞起,俯视着面色痛苦的吴亘。 吴亘抬头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惨然一笑,“我也不想变成此种模样,但他们不会放过我。” 浮玉山中,一个白色的花朵从身影手中飞出,花朵如玉似冰,晶莹剔透,蹁跹飞舞,慢慢没入吴亘的眉心。 吴亘脸上的狰狞少了些,右手紧紧握住了红绳,面色复杂的抬头看向那个身影,“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一直沉沦。” 说完,吴亘直直冲向远处的铜像,所过之处,黑色的火焰纷纷被吸入腹中。 一个独目怪物冲了过来,试图阻止吴亘,巨大的手掌重重拍下,深深陷入岩浆之中。 怪物将手抬起,掌下却是空无一人,正诧异间,只见一个小人正顺着自已手臂向上急速攀爬。 伸手向吴亘抓去,却见其人身形一晃,已是到了咽喉处,掌如剑般刺入其体内。一道黑气从吴亘身上飘出,入到了怪物的体内。 说来也怪,黑气一入体,就迅速向怪物的全身蔓延,怪物仰天嘶吼,身体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弹。 吴亘一口咬了上去,怪物体中更为浓郁的黑炎被吸出,源源不断入到吴亘腹中。 很快,怪物的身体冷却下来,轰然倒地,化为一堆碎石,这次却再也没有重生。 吴亘如一头饿狼奔行于猎物之中,收割着一个个怪物的性命。身体好像无底洞一般,贪婪的吸食着其中的黑炎。 那个铜像默默看着远处的浮玉山,神情有些复杂。山中的那个身影,亦是远远与其对视。 忽然,铜像身体一颤,原来不知何时,吴亘已经跑到了其身上,正在快速往上攀爬。所过之处,黑气渗入铜像体中,如同蜘蛛网一般散开。 铜像冷哼一声,手中的碗对准了吴亘,黑炎如瀑布一样滚滚而下。对面的浮玉山亦是光华大作,山上的那个身影亦是清晰了些,与铜像遥遥对峙。 覆盖吴亘身上的光球越发明亮,球身穿过铜像的身体,扑向吴亘的黑炎不断被消弭。 与此同时,吴亘已经爬到铜像的胸口处,如疯魔般用手又抓又刨。不一会儿,铜像胸口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黑炎激射而出。 吴亘身上的黑气蔓延了进去,与黑炎交杂在一起。黑气似乎能克制这些肆虐的黑炎,很快,被黑气所染的火焰化为一个圆溜溜的黑珠。吴亘大笑着一把抓过,毫无顾忌将其塞入口中。 铜像闷哼一声,脸上却是露出笑意,“真以为可以白吃我的黑炎,迟早有一天,你会遁入黑暗,无法自拔。浮玉山,你们护不住他的。” 微微低头,铜像看着附于自已身上的吴亘,“小子,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着,铜像的身体崩散,轰隆隆落向地面。 铜像一去,吴亘身后的浮玉山也缓缓消失。紧接着,此处空间剧烈的震动起来。 第297章 一拳破雷雨 十字坡,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路旁,静静看着倒在地上的吴亘。高个的人身着麻衣,最为醒目的是额头上纹着一朵火花。另一人则是头戴高冠,手里拿着一把拂尘。 “有我这锁雷阵,就可灭杀此贼,何苦还要请出邪神。此物若是被他人发现,于你我都是不好的。”手持拂尘之人一脸不屑,随手把玩着一个青铜镜。 高个之人则是面色有些凝重,“此人是魂师,手段诡谲,还是小心些为好。邪神是对付魂师的最好手段,越是魂力强大的魂师,越是容易中招。 中了此术,若不是敌不过术法威力,神魂则会湮灭于其中。即使扛住术法,神魂也会被邪神的黑暗力量所沾染,化为邪恶之辈,最终被邪神力量所控制,沦为我的傀儡。 你那锁雷阵,阵法猛烈,动辄让人身死魂灭,能不用还是不用吧,万一能收伏此人,后面亦是一大助力。” 手持拂尘之人还是有些不满,“对付这么一个娃娃,还要我们两个人一同出手,实在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对了,此人的神魂灭了没有,怎么还没有什么动静。” 高个子有些疑惑,“应该差不多了,已经请的邪神大人分身驾临,想来快将其灭杀了。”忽然高个子眉头一皱,表情十分痛苦,双手死死捂着自已的胸口,身上生了一层黑色的丝线。 嘭的一声,放在地上的铜像突然炸开。高个子男人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竟是昏死过去。手持拂尘之人见状大惊,赶紧转头看向吴亘。 吴亘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双目之中俱是狠戾,瞳孔中似有黑色火焰跳跃,手中抓着断刀,踉跄着一步步向二人挪来。 手持拂尘之人大惊,手中青铜镜飞出,化为二十八枚枣红色令牌,围拢在吴亘上下左右。令牌按着某种玄妙的路线运转,彼此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丝线连着。 吴亘举起手中的刀,砍向了最近的一枚令牌。 “落。”手持拂尘之人一声叱令,从令牌中射出白色的闪电,十字坡顿时雷声阵阵。感受到雷电中蕴含的毁灭气息,四周鸟兽如遇到天敌般纷纷逃走,就连草木也伏下了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吴亘被击的一次次倒在地上,身上冒起道道青烟,几无一处完好。每倒下一次,他都会吃力的支撑着再次站起,眼中的黑色越来越浓,脸上则挂着古怪的笑意,冷冷盯着对手。 “小子,你找死,看来不用些手段,你是不知道我这锁雷阵的厉害。”手持拂尘之人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眼中精光四射,从拂尘上扯下几根白须,缠绕在双指上,指向笼罩着吴亘的雷阵。白须飞出,直直没入密集的雷电之中。 锁雷阵中,立时风云突变,原本细密的闪电骤然加粗,在雷中出现了游龙模样的白色灵体。 这些灵体咆哮着自如穿梭于雷雨之中,围绕着吴亘上下盘旋飞舞。忽然,有一个灵体急速撞向吴亘,等挨着其身体时,忽然炸响,放出耀眼璀璨光芒。 吴亘的身体被撞的高高飞起,身上被炸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另一个灵体也接踵而至,以至于吴亘在空中上下翻飞,竟然无法落下。 “该死的家伙,这俱身子竟然如此坚韧,费了我这么多法力。”手持拂尘之人咒骂着,松了一口气。 这套阵法是他的成名绝技,入了此阵,就是比他高上一境的人也无法逃脱。 平日里,只要将人拘入雷阵,仅初始的雷电就足以让一般人魂飞魄散,哪曾想这个境界不高的小子竟然如此皮糙肉厚。他不知道,经历过大遗洲一行,得了那么多离奇境遇,吴亘的身体已远异于常人。 不过也就这样了,入了雷阵,迟早要被消磨殆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正得意间,手持拂尘之人看见吴亘身上掉落了一个尾巴状的物件。正自诧异,其人脸色一变,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掉头就要逃跑。可身体就像被冻住了一般,费尽气力也无法挪动半分。 只见从那尾巴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拳头,拳头骤然变大,转瞬间就有房屋大小。愤怒的兽吼声从雷阵中传出,金色的拳头向着手持拂尘之人冲来,所过之处,那些龙形灵体和令牌纷纷化为齑粉。 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动过后,手持拂尘之人和地上的同伴消失,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百丈、深达十余丈的大沟。 吴亘的身体从空中落下,却已是昏死过去,身上凄惨无比,好多地方露出了浅黄色的骨头。 过了许久,从远处的草丛中钻出一个人,却是本应在神武院中的杨正。小心翼翼走到吴亘的身旁,看着散落的几个令牌和面前那巨大的深沟,不由暗自心惊。 小心察看了一下四周,杨正背起吴亘,将地上打斗的痕迹清理了一下,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走了不到几十步,其人摇了摇头,却是掉头向神武院的方向赶去。 在杨正离开后不久,有两名老者从远处飞掠而至,看到眼前的深坑,二人俱是神色严肃,绕着坑沿细细探察起来。 过了一会,一名身穿鹤氅的老者开口道:“尤宗主,此坑明显是外力相加而成,难不成扶黎城外,还隐藏有我们不知道的高手。” 被称为尤宗主的人俯身摸了摸坚硬如铁的坑壁,“此等神力,可谓惊天动地,连你我在城中亦能觉察。 可是赵国有头有脸的修行人我们都知晓,什么时候又蹦出这样的好手。李宗主,你不妨提醒一下蹇行,京城之中多留一些好手,以防有人为非作歹。” 被称为李宗主的忽然问道:“尤宗主,若你对上此人,可有胜算。” 尤宗主脸现惭愧,摆了摆手,“从拳印看,出拳之人乃是随意为之,并没有约束自已的拳力,所以才形成如此大沟。若是真正对上,对方收纳拳力,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我顶多能接上三拳,过后必然败北。” “这样的高手在此做什么呢,若是与人打斗,能让其出手的人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辈,定然会留下打斗的痕迹。可为什么此处如此干净,难不成闲的没事在此练拳。”李宗主有些疑惑,忽然不远处的土中有点幽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过去用脚一拨,一个拇指大小的铜片出现在二人眼前,铜片上裹有一层黑渍,就好像被油灯熏过一般。 将铜片拿在手中,李宗主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请邪神降临的神像残留之物,是什么人在此施展邪术。” 尤宗主也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眼前的铜片,吸引他的却是铜片上的那一层黑渍,半晌才道:“为什么铜片有如此大的死气,竟然让我有些心惊。” “走,我二人去寻一处僻静之地,看能不能推演出一些端倪。”李宗主用一块手帕将铜片包上,看了看四周,掉头向着远处而去。 尤宗主亦是赶紧跟上,等二人到了一处密林,寻了块空地,盘腿坐在地上。 李宗主掏出七枚铜钱,按着七星方位一一摆好,又将铜片放于一侧,抬头看了一眼尤宗主,“我们开始吧,还请尤兄助我一臂之力。” 尤宗主脸现敬佩之色,“这七星卜问之术可是你归元宗的秘法,极为耗费心神和修为,听说需七个修为高深的人方可,没想到李宗主竟然一人也能使出。” “这不是还有尤兄吗,此事关系重大,你我二人共同施法,还是能撑的住秘法折损的。”李宗主坐于天枢位置,尤宗主则是按其吩咐坐在摇光附近。 “尤兄,那我就开始了。”李宗主招呼了一声,十指翻飞,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李宗主眼睛一睁,“起。”随着其人声音,七枚铜在地上骤然竖起。 “请尤兄渡入灵气。”李宗主轻声道,二人的灵气源源不断流出,铜钱渐渐放出一丝光亮。很快,铜钱变的越发明亮,慢慢浮到空中,好似真如天上星辰一般。 二人双目微闭,额头渗出一丝汗水,显然以二人宗主身份的修为,支撑此秘术也是有些吃力。 忽然,嘭的一声,七枚铜钱四射而去。秘法既破,二人皆是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惊恐,相顾骇然。方才短短一瞬,二人竟然已是失了十年的寿命。 “此物绝非凡物,已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领域。走,回城,恐怕有天大的祸事要发生。”李宗主勉强起身,捡起地上碎成几片的铜钱,以及那个让他心惊的黑色铜片,与尤宗主蹒跚向扶黎城走去。 这二人正是赵国归元宗主李元同和御灵宗宗主尤思,原本此次到扶黎城是例行拜见当今皇上,送上门中新出的丹药和异兽。可在城中歇息时,忽然感觉到城外有异动,犹如地震一般,便匆匆赶来探察。 方才二人合力推演铜片时,模模糊糊中依稀看到有一座黑色的棺椁,刚想看的清楚些时,一道黑色蔓延过来,遮断了二人的视线。 而且黑色不依不饶,竟向二人追索过来。大惊之下,二人只得强行打断秘术。即使如此,仍是被黑色夺去了十年的寿命。 不提二人,杨正背着吴亘赶回了神武院,赶紧请宝象等人过来救治,各种异草伤药服下,只是勉强平稳了吴亘的呼吸,其人仍是昏迷不醒。 无奈之下,只得又去寻了洛冰,请了不少医生过来诊治。药吃了不少,身上的伤势业已好转,吴亘却仍是双目紧闭。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这一日宝象照常去屋中给吴亘换药,开门进去床上已是空无一人。 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已回京,勿忧。” 第298章 东家就食西家宿 车马辐辏的扶黎城中,一辆装饰质朴的马车,沿着城中名为虎啸的南北大道缓缓而行。前方皇宫高大宫墙上的军卒已经清晰可见,车夫掉转马头,拐入旁边的一条横街。 车子到了一处恢弘府邸前,车帘稍稍掀开了些,车中的人看了看朱漆的大门,微微点了点头。门口守卫的军卒只是扫了一眼,便打开了东进院落的大门。 东进院落是主人是日常起居之地,马车却直入其中,而且看起来轻车熟路,可见已是来过不少次。 车子在前院正堂前停了下来,一只粉红色的绣履伸出,车夫赶紧上前放好马凳。另有一名持刀青年男子则是伸出手臂,让女人托着自已的胳膊走下马车。 赵陵站在堂前,抬头看着门上悬挂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题着三个大字“静心堂”。 看了身旁的向起一眼,赵陵轻盈走上台阶,与门口的侍卫微微颔首,却是直入堂中。 一进门,里面就传来一个男子的暴怒声,“废物,两个人连个毛头小子都杀不了,所以我说,练气士就是一帮软蛋,哪有真刀真枪来的妥当。” 赵陵脚步微微一顿,忽然想起,自已现在也是一名练气士了,而且李益从大遗洲给自已寻回了一株名为玲珑心的异草,修行资质已远非以往可比,这软蛋的名号落在自已身上,可谓安的妥当。 女子嘛,就应该软软糯糯,这才有男人喜欢。不过这赵霖戈倒是白瞎了静心堂的名号,还不如换个闹心堂贴切些。 暗嘲之下,赵陵却是脚步不停。正在宣泄着怒火的赵霖戈听到脚步声,大声招呼,“妹妹,你来了,那该死的吴亘没死,被送回了神武院,现在已经被洛冰那个疯子给看护了起来。 派去的那两人也不知所踪,十字坡已经被昭玄司派人严加看管,都没法近前打探情形。 而且,我听说父皇已经有意将吴亘他们几个册封为贵人,若是等他成了贵人,下手可就不容易了。” 赵陵瞟了瞟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荣魁,脸上已经笑意晏晏,“皇兄,何必如此动怒,即使他成了贵人又如何,每年死的贵人还少吗,不过就是费些周折罢了。”说着坐在了主位的右侧。 “这我也知道,只不过如此杀了他才痛快,等他成了贵人,那么多弯弯绕,想着就有些头疼。” 赵霖戈颓然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旋即大怒,将茶杯砸向躲在远处噤若寒蝉的侍女,“狗奴才,茶凉了也不晓得换上一换,我看你们都该死。” 侍女如何能受得住他含怒一击,当场昏死过去,却是被两名侍卫给拖了出去。 赵陵微微皱眉,与对面的荣魁对视一眼,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赵霖戈转过头,粗声道:“妹妹,赵霖宸那个废物,竟然没说服吴亘施法,这下子我也没有实据去告发他,这如何是好。” 赵陵微微一笑,“皇兄,这巫蛊之术假亦真来真亦假,何必有实据,做几个小木人藏在其府中,不管真假,这名声定是会臭了。” 赵霖戈想了一会,重重一拍桌子,“妹妹,还是你心思活络,行,就按你说的来办,这样吴亘和赵霖戈都跑不了,只是可惜让那个朱不展躲了过去。” 说话间又转头看向荣魁,却是真呼其职,“荣少府,朱不展那里你还要多费些心思,多找几个人参他。其实老朱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只可惜他站错了队。” 荣魁微微拱手,“皇子请放心,我自会为之。不过,这次让吴亘跑了,这条疯狗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望皇子谨慎些。” “我知道了。”赵霖戈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对这个按着俗礼来说应是自已姑丈的人颇为不敬,“那就是个臭虫,这次只是侥幸让他逃了,下次定会斩下他的头送给少府。” 三人商谈良久,荣魁率先离去,只余赵霖戈和赵陵二人在屋中。 赵霖戈看了一眼这个妩媚娇俏、风姿绰约的女子,喉咙动了一下,按说他见过的女子亦是不少,可每次见到赵陵,仍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手动了一下,却是又放下,赵陵的事情私下里也听说过不少,这股祸水自是不敢沾染,真以为自家父皇昏聩,看不到这些吗。值此紧要关头,些许欢愉还是能放下就放下吧。 “妹妹,你年岁亦是不小,可想着在京中觅一佳偶,为兄的倒是可以帮着牵牵线。”赵霖戈忽然出声。 “哦。”赵陵从恍惚中醒来,媚眼瞟了瞟这位二皇子,“多谢皇兄了,只不过我已没有半分儿女情长心思,只盼着皇兄能早日登上大位,多多照拂一二,以了残年即可。” “放心,只要你真心助我,等将来成事,断不会忘了妹妹情义。”赵霖戈大手一挥,倒也豪迈。 赵陵笑眯眯看着这位豪气十足,仿佛一切掌握于手的兄长,倒也不怀疑他的承诺。赵霖戈虽然粗鲁悍戾,但相比一些皇家子弟来说,已是相当不错,起码来说心机较少,也能信守承诺。 想到此处,赵陵忽然低声问道:“皇兄,当年青鱼案一事,你可曾参与。” 赵霖戈眉头一皱,亦是一脸晦气,“当年我与赵霖宸斗的厉害,赵霖宸因急着上位,动了歪心思,只不过父皇仁慈,不忍处置,才将他幽禁起来。 他一倒霉,结果又有一些人以为是我下的手,可我真没干哪,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赵陵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长公主和荣魁他们呢。” 赵霖戈扭头死死盯着赵陵,后者却是毫不畏惧,只得叹了口气,“我也有过这怀疑,只不过多次询问,二人俱是不肯承认。 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与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倒是妹妹一直真心帮我,往后皇兄还要多多依仗于你。” 赵陵莞尔一笑,“放心,我的心始终是与皇兄在一起的。” 等离了二皇子的府邸,赵陵掀开车帘,默默看着越来越小的朱漆大门,神色复杂难明。 车子并没有返回住所,而是七转八转,拐入了一条荒僻之路,停在了一处磨坊前。将车夫支到远处,等了许久,却无一人到此,只是偶有飞鸟经过。 “要不要下来走动走动,人是不是不来了。”向起扭头低声问道,言语中颇为关切。 “不必了,等。”赵陵言简意赅,语气生硬。 向起微微叹气,只能默默立在车前。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从巷角出现,却是直奔赵陵的所在。 向起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冷冷注视着驶来的马车。 黑色马车驶到赵陵车前,缓缓停下,车上的人没有下车,也没有掀起窗帘。一名护卫与向起相对而立,彼此间隔了几步的距离。 “赵霖戈准备还是要用巫蛊之术对付赵霖宸和吴亘,他有些着急了。”赵陵的声音在帘后响起。 “那个叫什么吴亘的小子竟然没死,倒也是命大。这次荣魁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竟然落了个空。”黑色马车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太小看这个吴亘了,包括你也是,你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我与吴亘打过不少交道,此人看似是一个城府不深的无赖,实则狡猾万分,若是不能一击致死,迟早会如路边野草般,顽强的活了下来。 而且,从星落原上传来消息,此人竟然笼络了一批的戍徒,虽然现在的实力还微不足道,但迟早有一天,这股力量会逐渐壮大,称雄于星落原。”赵陵的声音提高了些,颇有些感慨的味道。 “是不是你曾被他戏弄过,所以如此耿耿于怀。”男子依旧不以为然,“不过呢,此人恰恰入到这个局中,倒也值得多看几眼。既然他与荣魁有仇,不妨先留下他的性命。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被这些小怨蒙蔽了眼睛。另外赵霖宸那里也要缓上一缓,时机不对。” 赵陵沉默半晌,方才疑惑道:“赵霖戈行事越发无忌,为何荣魁和长公主还要保着他,我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牢固。” 男子闻言哂笑,“荣魁和赵蓉之所以靠近赵霖戈,乃是因为他心思浅薄,好控制,即使将来登上宝座,也有把握将其玩弄于掌中。 这位长公主啊,野心大的很。还有那个荣魁,一步步从庶民爬到如此位置,也是个传奇人物。可如今身居高位,坐拥巨财,便满口亲亲尊尊。整日里与提倡改良三品量表的朱不展作对。 所以说啊,有些人原本是最底层的猪羊,摇身一变成了狮虎,对付起曾经的同类来,比其他猛兽更为凶狠。就冲这一点,朱不展那一套还真行不通。 可他们两个人也不想想,赵霖戈怎么能够登上宝位。当今世上,有三股力量左右着当今皇上的决策。 一是山上修行人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大。赵霖戈一向好武,对练气士向来鄙视,你说山上怎好支持他。 二是朝中文官,这些人素来对武人不服,而且掌控着朝中大政的方向,自然对赵霖戈天然不满。 三是各地武将,赵霖戈与这些人素来亲密,但真正投靠他的并不多,而且皇上从不让他染指军权。不过,有第四种力量即将出现,而且于你大有可为。” 说到此处,男人停了停。 赵陵笑了笑,“还请赐教。” “神教。我听说,神教有意向北洲扩展势力,过些日子可能到赵国协商设立神庙事宜。”男子脱口而出,告诉了赵陵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你想着掌控练气士这一力量,在当今局势下可谓极难,倒不如借助神教的力量。” 这个名字赵陵倒是听说过,神教源于异洲,听说力量颇为强大,只不过于北洲而言,着实有些鞭长莫及了。 “神教即使有意介入北洲,但初来乍到,力量甚微,如何能决定皇位变迁。”赵陵有些疑惑。 “谁说神教初来乍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染指赵国,只不过当时朝中反对力量甚为强大,硬生生给挡了回去。你可知道,朱不展的夫人,就是神教中人。”男子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秘密。 “什么?贾问筠是神教中人。”赵陵一下子掀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