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第1章 忽然转性了 凌玥有意识的时候,耳边哭声一阵一阵的,身子被人轻轻摇着。 口很渴,喉咙很燥,下意识吞咽着口水。此时感觉被双柔软的手扶起,接着口中就有了茶的清香。 她大口喝着,眼睛慢慢睁开了。 一个身着粉红、脸蛋俊俏的小丫头正端着茶盏给她喂水,脸上还挂着泪痕。另一个年纪相仿、一身碧色的小丫头跪在榻旁拉着她的手哭着,那悲恸的模样,仿佛塌了天一般。 除此之外,旁边还立着一个一身雪青锦服的少年男子,面容俊秀,气宇轩昂,眼神很是紧张。 虽然紧张,却看不出一丝关心的意思。 凌玥喝够了水,将杯子推了过去。 这一动,就感觉头晕晕乎乎的。 手刚覆上额头,就被喂水的小丫头拦了下来。 “小姐,您刚苏醒别乱动,大夫才把您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好大的一个口子呢。”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小姐? 凌玥有些懵,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我是什么小姐?”她试探性问道,“你又是谁?” 小丫头愕然,往跪着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收获到同样的表情。 “小姐,您是咱们相府的嫡小姐凌玥啊!奴婢是您的侍婢红果,她是清音。” 凌玥心中一震,好熟悉的名字。 又指了指雪青锦服的少年:“那他呢?” 红果结巴了一下:“安安平侯世子,李暮云。小姐,您连李世子也不记得了吗?” 若是不认识她们也说得过去,可小姐对李世子爱得不可自拔,怎么连他也忘了呢? 李暮云的眼神充满着探究,却站着没动:“凌小姐真的不认识本世子了?” 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死死抱着他诉衷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花样倒真多! 但见她眼中迷茫,并不像说谎。 清音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拉过一个鹤发老者:“李大夫,您快给小姐瞧瞧啊,她怎么失忆了似的?” 李大夫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上前给凌玥又把了脉,眉头微皱,并无异常。 许是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伤了头所致?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只交待要多休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红果闷声叹了口气,这什么大夫?简直一个庸医! “小姐,咱们出来太久了,客栈不是久留之地。要不先回相府吧,再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瞧瞧。” 凌玥点头,她需要理理思路。 红果、清音、李暮云,这似乎都是某一本小说中的名字。 她伸手拉过红果,低声道:“红果啊,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我叫凌玥,是大周丞相凌烈的嫡女,此时十五岁。生母早逝,有一嫡亲兄长,幼年失散,找寻多年未果。父亲另有一妾室,姓陈名飘飘,育有一女,名唤凌柔,十四岁。还有一个庶弟,叫做凌风,八岁。府中无主母,陈姨娘暂代主母之责。” 红果瞠目结舌,小姐这是记忆又恢复了吗?连连点头,眼中欢喜溢于言表。 只是为什么有种讲故事的感觉? 凌玥明白了,果然穿书了,还是她最意难平的那本虐书。 书中说的是大周皇后生了个不良于行的皇子,其兄趁其昏迷找了个健康的婴孩掉包,真正的皇子叶昀则流入相府为奴,饱受陈飘飘的凌虐。后来皇子身份暴露,找准机会重回宫中,把控朝堂、报仇雪恨。相府所有男丁全部被杀,女子不管待嫁还是已嫁,全部卖入青楼。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未来被卖入青楼的一员。 好憋屈的命! “红果,帮我拿面镜子。”她决定先看看如今的容貌。 这一瞧,凌玥震惊了。 镜中的姑娘有着明亮的眼睛、娇俏的小脸、乌黑的长发,俨然一个小美人。 只不过面色和唇色苍白,额头上还缠了一圈白布,里面隐隐渗着血。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额头,疼! 有点受不了的那种疼! 镜子一下子被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关于原主的记忆全都汹涌而来,凌玥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今日李暮云约原主前来,再次重申早已有意中人,对原主没有任何情意。但原主不愿放手,又拉手又拥抱,一把鼻涕一把泪,推搡之间李暮云一失手将原主推下了楼梯,导致原主昏迷不醒。 醒来之后就换了芯。 所以他眼中只有紧张,许是怕被丞相问责从而给他安平侯府带来麻烦。 看了眼锦衣少年,凌玥眼中露出嫌弃。 李暮云并不喜欢原主,但安平侯府早已没有昔日荣光,为了重振家族声望,迫于家族压力娶了她。婚后不久又迎娶心中所爱凌柔为平妻,对原主则不闻不问。直至叶昀重新回宫掌控权力,他亲手将凌玥、凌柔交出,换得苟延残喘。 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凌玥不愿意重蹈书中覆辙,所以立刻明确了两个任务。 首先,与李暮云断了,绝对不能嫁入安平侯府。其次,将落难皇子叶昀解救出来,好好笼络,避免成为他复仇的对象。 只不过第二条操作起来有些困难,毕竟原主没少欺负叶昀,比如用开水烫他,放狗咬他,蒙着头打他 虽然是在陈姨娘的怂恿下才做的,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李暮云等了许久,除了一个嫌弃的眼神,没等到一句话。 他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看她,故而语气冷冷:“凌小姐,今日的事本世子负有一定责任,若你一定要追究,直接找本世子就行,还请不要牵连安平侯府。” 他知道凌玥对他死心塌地一往情深,根本不怕她找事,说不准还会哭天抢地求他给一点怜惜。 送上门来的狗皮膏药除了一张俏脸,哪一点比得上他知书达礼、温柔端庄的柔柔?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话,凌玥微微一笑:“李世子言重了。这么久以来我也给世子带来了很多麻烦,就当两两相抵了。至于你今日所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强扭的瓜不甜,以后各自安好吧。” 李暮云狐疑地看着她,红果、清音也狐疑地看着她。 这是放弃了吗? “凌小姐说得可是真的?”李暮云难以置信,与此同时面带欣喜。 之前怎么都甩不掉,如今怎么忽然转性了? 若是真的,他就再也不用顶着父亲的压力来与她周旋了。 凌玥从榻上起来,拂了拂长发,又是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世子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立个字据。” 李暮云迟疑了,立了字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不想与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有任何关系,哪怕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都觉得是耻辱。 凌玥哼了声,也不强求。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李世子可否将我以前送你的书信和礼物一并归还?我可以派人去府上取。” 第2章 二姨娘会帮我们求情的 李暮云一怔,书信都被他烧了,礼物也被他扔了,如何归还? 但若不如实说,反倒有了自己舍不得的意思。 “凌小姐,实不相瞒,你之前送的东西,本世子全部都毁了。”硬着头皮说出这话,虽然会让她难堪,但是她自取其辱。 听到毁了,凌玥的心中尤为舒畅。 原主以前作死,写了那么多你侬我侬、爱煞情多的情书给李慕云,凌玥本来还害怕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公诸于众她该多悲催,如今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强掩欢喜,故作惆怅:“既然毁了,本小姐也不好强人所难让李世子将它们复原。这样吧,李世子估摸着出个价吧!” 李暮云懵了:“出出价?” 凌玥认真地点头:“不然呢?礼物都是本小姐花银子买的,银子是无罪的,李世子既无法归还,难道不该赔偿吗?” 李暮云头一次听说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脸直接黑了。 “凌小姐,你之前并未提及要归还啊?” 凌玥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这还要提吗?本小姐当初送东西的目的是向李世子示好,李世子既然不接受当然要归还,这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啊。若是李世子坚决不还,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李暮云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他虽然毁了那些礼物,但也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价值不菲的。 不愿授人以柄,冷声道:“不知依凌小姐之见,那些礼物值多少?” 凌玥问向红果:“我当时花了多少银子?” 红果想了想,犹疑道:“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约莫一万两吧,票据奴婢都收着呢。” 李暮云的嘴角抽了抽,果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沉声道:“本世子稍后会派人送一万两银票到府上。” 刚要走,又转过身来,眼神轻蔑:“原来凌小姐的情意仅值区区一万两银子。” 凌玥不以为意,笑意盈盈道:“一万两不算‘区区’了。不过确切来说,是礼物值一万两,而不是本小姐的情义。要非要估个价,本小姐对李世子的情意,其实一两都不值。” 望着李暮云拂袖而去,红果和清音瞠目结舌。 以前小姐也会一时意气说些狠话,却没这么狠过,居然将礼物折价。 不过心里却挺痛快的,仿佛多年的恶气一朝出了一般。 清音给凌玥整理了下衣裳,大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凌玥直接道:“不用顾忌,说就是了。” 清音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小姐,刚才您与李世子说话时,奴婢似乎看到了二小姐的身影。不过您坠楼之后,那个身影就不见了。” 凌玥这才想到难怪李暮云看到原主的那刻有些惊慌失措,脸也有些红,原来是密会佳人,倒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摸了摸腕上的缠丝玉镯,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这个时辰,凌烈也该快回府了,今日的闹剧,想来是瞒不过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抱着这种态度,凌玥与两个小丫鬟上了回府的马车。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知是不是带有预示的意味。 “小姐,老爷会不会责罚我们?”清音拧着眉头,拖着腮,眼中流露着担心。 按经验,小姐跪祠堂是少不了的。 而她们,或许还要被打板子。 红果不以为意道:“二姨娘会帮我们求情的,不至于太惨。况且小姐都受伤了,老爷总会顾念一些。” 清音叹了口气,但愿吧。 凌玥看着两个忧心忡忡的小丫头,敲了敲她们的额头。 “姑娘们,难道你们从未发现,但凡姨娘求情的事,爹总会罚得更重一些吗?” 书中提及,陈姨娘对嫡出小姐百般疼爱千般在意万般呵护,不管她是对是错,永远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话里话外都是嫡出小姐身份尊贵,偶尔任性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别说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是摆不平的。 每当她眼中露着慈母的笑容,原主就将她当成亲娘一般,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惋惜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不是她的生母。 相反对于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则怨念颇深。 凌烈不喜欢李暮云,说他嘴唇太薄代表生性凉薄,不值得托付终身,故而横拦竖挡女儿与他接触。偏偏陈姨娘大力支持,总背后出些馊主意让她卑微地讨好李暮云,使她在他心中卑贱如土,这也是导致二人悲剧婚姻的原因之一。 清音较红果年长一岁,听她这么一说,再一细思,是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小姐说得是,奴婢们以前都疏忽了。奴婢以后会多留心一些,与风荷园的人离得远一些。” 凌玥却觉得不必离那么远,既然陈姨娘能掌握她揽月轩的一举一动,她们也可以反向为之。 她知道陈姨娘一直针对流落在外的落难皇子,却不知道原因,故而问道:“叶昀在风荷园有没有亲近的朋友?” 叶昀? 两个小丫鬟都愣住了。 红果摇头:“并未听说风荷园有这个人啊?” 清音挠挠头,试探性问道:“小姐说的是那个叫阿昀的小残废吗?瘸了一条腿总被欺负的那个。” 凌玥眼中一喜,是他无疑了。 再一想明白了,皇子回宫后才被冠上国姓,如今正在相府受难,名字是叫阿昀。据说还是多年前原主念书时一时兴致所取。 下了马车,三人撑着伞一路跑向揽月轩。途中隐隐约约看到凌烈的身影,凌玥心中一急,下意识加快速度奔跑,谁想拐角处忽然撞上了一人,两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伞被撞飞了,裙子湿哒哒的,泡了脏水,全是泥点子。 红果与清音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扶她,可刚站起来,凌玥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这一跤直接摔到了头,竟晕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榻前围着凌烈、陈姨娘、凌柔和一众丫鬟婆子,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尤其陈姨娘,见她醒了,立刻跪下叩谢满天神佛保佑,态度之虔诚令人动容。 凌玥尚未回过神来,只见陈姨娘上前一把抱住,哭着喊着:“我的儿,听说你摔到了,姨娘的魂都丢了!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头疼不疼?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凌玥轻轻推开她,学着原主娇滴滴的语气:“让姨娘费心了,我没事。不过是雨天路滑摔了一跤罢了。” 凌烈心疼地看着女儿:“玥儿,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刚才大夫来给你重新包扎了,说伤得很严重,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凌玥尚未来得及说话,庶妹凌柔凑上前来,眼中关切满格。 “姐姐,你不是去见李世子了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第3章 我与他断了干净 凌烈听到“李世子”三个字顿时怒不可遏:“你又去见他了?玥儿,爹与你说过多少次,那李暮云心里没有你,你何必委屈自己去讨好他?爹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看他发怒,陈姨娘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柔柔,你怎么什么都说?” 凌柔犯错般低下了头,嗫嚅道:“姨娘,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姐姐才会口不择言。” 陈姨娘指着她气道:“你的口不择言连累玥儿被骂,回房去思过!” 凌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她娘的衣角,哀哀戚戚:“姨娘,女儿知错了。爹,您就原谅女儿这一次吧,女儿下次一定不会多嘴了。” 凌玥淡淡地看着母女俩一唱一和,这么明显的做戏,为何原主以前看不出来? 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凌烈心情不好,闷哼道:“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玥儿不听话。” 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凌玥:“玥儿,爹对你罚也罚过,骂也骂过,可你始终不长进。你让爹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凌玥的生母关萦是凌烈的发妻,还是前任太师的嫡女。 她与凌烈是少年夫妻,成婚七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自从长子五岁失踪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在凌玥三岁时就去世了,临终前恳求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 谁知女儿任性不听话,别的倒罢了,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李暮云死缠烂打,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他纵横朝堂一呼百应,就这一件事让他很是憋屈。 每每看到安平侯那张堆满笑的老脸,他都觉得在讽刺他。 陈姨娘进言道:“老爷,玥儿还是小姑娘,现在还不懂事,慢慢大了就好了。” “都十五岁了,还要多大才懂事?”凌烈端起茶一饮而尽,仍浇不灭怒火。 陈姨娘微微一笑,软言道:“那李世子其实也是一表人才,京城中很多姑娘都倾慕他,玥儿喜欢也正常。” 凌烈哼道:“喜欢有什么用?只要不瞎都知道他不喜欢玥儿,何必硬贴上去?李武化那老家伙明里暗里与我说想结为亲家,可他儿子那石头般的心是捂不热的,我怎么可能答应!” 凌玥听这老父亲确实一心为女儿考虑,心中一暖,下榻对着凌烈就跪了下来。 “爹,女儿知道错了。爹每日为朝堂之事烦心够辛苦了,女儿还给爹添乱,是女儿不孝。不过爹放心,女儿今日见李暮云并非死缠烂打,而是与他将话说清楚。自今日起,我与他断了干净,往往后再无半点瓜葛。” 凌烈闻言转怒为喜,老脸笑开了花。 刚要夸她,看陈姨娘与凌柔也是惊诧莫名,开始怀疑女儿骗他。 又板起了脸:“玥儿,可不许说谎。” 凌玥认真地点头:“爹,真的!红果和清音也在,您不信可以问她们。” 跪在后面的两个小丫头连连称是,清音还凭借好记性将他们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听得凌烈欣慰不已。 他亲自将女儿搀了起来,不住地拍她的手,眼眶都红了。 “玥儿,怎么忽然想通了呢?” 凌玥扶她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爹,女儿从楼梯上滚下来时头昏昏的,但那时忽然多般情感涌上心头。母亲不在了,大哥不见了,女儿不仅是相府嫡女,还是长女。女儿当时就想,不该再沉浸于荒唐的感情中,女儿要做的是为爹分忧,为弟弟妹妹做表率。而且,爹说的对,李暮云不是值得女儿托付终身之人。以后嫁人,爹喜欢的,女儿不一定嫁,但是爹不喜欢的,女儿绝对不嫁,因为爹是世上唯一真心对女儿的人。” 她目光清澈,言辞恳切,让凌烈一个不轻易露感情的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连连道:“女儿长大了。” 忽然想到她说的从楼梯上滚下来,顿时怒了:“是不是李暮云推你下楼的?” 凌玥笑道:“推搡之间无心的,休息几日就好了。只要爹不生女儿的气,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又拉着她爹的衣角,撒娇道:“女儿没听爹的话擅自见李暮云,终究是女儿错了,就按老规矩跪一日祠堂,至于红果和清音,您就饶了她们好吗?” 难得乖巧一次,又看她头上有伤,凌烈哪里还能罚她? “这次就算了,记得你刚才说的话。”老父亲扶她上榻躺好,又掖了掖被角,眼中满是爱怜。 凌玥忽然觉得这爹还真不错,位高权重还疼女儿,一定要好好抱紧大腿。 事情的发展出乎陈姨娘的预料,与凌柔面面相觑。 凌烈怕人多影响女儿休息,手挥了挥,一众人都出去了。 到了书房,凌烈叹道:“玥儿能懂事,我这心头大石也算放下了。” 陈姨娘给他捏着肩,笑着道:“希望这是玥儿的真实想法。以前受挫后也常说与李世子老死不相往来,可没多久两个人又好了。老爷,您说这次是真的吗?” “嗯?”凌烈转头看她:“她倒从没在我面前如此恳切过,我觉得可信。唉,玥儿骤然做此决定,想必心中实在难过。萦儿走了十二年了,你多费些心开导她。” 陈姨娘“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捏肩。 “老爷放心,妾身虽然不是玥儿的生母,但对她的心比对柔儿和风儿还真。虽然府中也有风言风语说妾身的身份不正,没有资格管教嫡小姐,但既然老爷交待了,妾身一定尽心尽力。” 陈姨娘随口说着,都到这个份上了,他总该听出来了。 凌烈微微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我当然相信你对玥儿真心一片。飘飘,并非我不愿意将你扶正,而是当初我迎娶萦儿的时候,已在太师面前发过誓,此生只有萦儿一个正妻。你能理解吗?” 陈姨娘温柔笑笑:“妾身都懂,妾身从来没有抱怨什么。只要能陪在老爷身边,是妻是妾都不重要。” 凌烈满意地点头,待他转过头去,陈姨娘的目色渐渐阴沉。 什么发过誓?不过是嫌她身份低微罢了。 嫁给他这么多年,生了一儿一女,却始终是低贱的妾室,连生出的孩子都是不起眼的庶出! 第4章 我想和你讨个人情 喝了药,凌玥睡得很熟,连晚膳都没起来吃,一觉睡到第二日的天亮。 雨仍在下,没有停的趋势。湿哒哒的天,连心情都湿哒哒的。 打了个哈欠,将衣裳紧了紧。 暮春时节,一下雨还是会觉得冷,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 忽然想起了叶昀,唤了清音过来。 “风荷园有没有什么消息?” 清音回忆了下,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二姨娘他们与老爷一起用了早膳,因为小姐病着,就没喊您。” “哦。阿昀呢?” “好像被二姨娘罚跪了。” 罚跪? 凌玥诧异道:“他又犯了什么事?” 问了之后觉得白问。陈姨娘刁难阿昀已成习惯,与犯没犯事没有一点关系。 清音道:“还不是昨日大雨中撞了小姐,二姨娘心疼您,所以让他从昨日跪到现在。” 凌玥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雨中撞到的人是他。 这么巧吗? 昨日到现在,都十几个小时了,陈姨娘居然打着心疼她的旗号! 凌玥只觉得有些站不住,小心肝都颤了。 叶昀长久被欺压,心理估计早扭曲了,必定将她的恶行又记上了一笔。 此时红果到了门前,头发湿漉漉的。她将伞随便甩了甩放到一旁,上气不接下气。 清音皱眉:“瞧你冒冒失失的样子。” 红果吐了吐舌头,转向凌玥:“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那小瘸子,就阿昀,似乎快不行了!刚才奴婢去找秀乔要个花样子,正巧看见阿昀一头栽在地上。然后二姨娘让人甩了他两巴掌,他就跪直了。没多久,又倒了,然后又是两巴掌,太可怕了!” 凌玥听着都害怕,拿了把伞与她们一同往风荷园跑去。 雨似乎更大了些,打在跪着的少年身上。他眉眼低垂,眼神空洞,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一般。 却没倒。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显得瘦削的脸愈发苍白。他的手紧紧攥着膝盖,仿佛只有这种姿势能撑着他。 他嘴唇白得吓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强撑精神,不敢再倒下,也不敢求饶。因为这两样都会让他受更多的苦。 他的胳膊上、背上、腿上全是伤,新伤复旧伤,层层叠叠。这一切都让他越发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凌玥倒吸一口冷气,撑着伞走到阿昀面前。 他依旧失神地跪着,这把伞对于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姨娘的儿子、凌玥的庶弟凌风看她来了,飞快地跑了过来,惹得小丫鬟急忙奔过来给他打伞。 若是着了凉,她又要倒血霉了! “大姐姐,你的头还疼吗?”小家伙晃着她的手,一脸纯真。 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孩子对她亲近,故而笑着说道:“不疼了,谢谢风儿。” 凌风忽然踢了阿昀几脚,气鼓鼓道:“姨娘说是小瘸子撞伤的大姐姐,风儿给你出气!” 凌玥一头黑线,她真的不需要。 “红果,把他的拐杖找来。” 与此同时与清音一人一边将他拉了起来。 终究跪得太久了,他那条正常的腿似乎也无法支撑了。 没办法,凌玥向旁边的一个小厮道:“找两个人将他带到飞云阁,烧桶水给他沐浴。” 小厮诧异道:“大小姐说飞云阁?” 飞云阁在揽月轩的院子,就这么让小瘸子去了? 清音见他们不动,大声道:“大小姐说得不够清楚吗?还不快点?” 小厮恭敬听命,手一挥,又招来了两个,一起架着阿昀往外走。 阿昀浑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只知道被拖着走,唯一的印象就是经过那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小姑娘时,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陈姨娘本与凌柔议论凌玥的转变,忽听儿子喊着“大姐姐来了”,都快步迎了出来。 “我的儿,你需要休息,怎么下着雨跑来了?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陈姨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进屋,向凌柔道:“还不快给你姐姐倒杯热茶暖暖?” 亲自将水递到凌玥的手中:“我的儿,可心疼死姨娘了。有没有好点?用饭了吗?” 凌玥差点受不了这热情,微笑道:“多谢姨娘关心,好多了。刚起没多久,现在还不饿。” “傻孩子,谢什么?你母亲去世得早,姨娘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与姨娘说,姨娘可不能让你受委屈。” 凌玥心中冷哼,明面上的委屈是没受,背地里可都受了。 面上仍笑意盈盈:“姨娘对我亲厚,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安慰的。对了姨娘,我想和你讨个人情。” 陈姨娘摸摸她的头发,嗔怪道:“这话就和姨娘见外了。你要什么,直说就是,姨娘绝对没有二话。” 话音刚落,近身侍婢宜桂来了,神色慌张。 总归也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了,怎么还会如此失态? 陈姨娘面露不悦:“什么事,说!” 宜桂支支吾吾,瞥了眼凌玥,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凌玥故意装作没看见,轻声道:“姨娘,是不是我在这儿不方便?” 就算真的不方便陈姨娘也不能说。 想来没什么要紧事,拍拍她的手:“我的儿,怎么会?” 向着宜桂眉头皱了起来:“大小姐又不是外人,到底什么事?” 宜桂这才说:“二姨娘,小瘸子不见了。” 陈姨娘一怔,刚才才打过,怎么会不见了? 凌玥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姨娘,我想和你讨的人情就是阿昀。” “我的儿,什么意思?那个小瘸子将你撞伤了,你要他做什么?”陈姨娘一头雾水,莫不是带回去折磨? 凌玥撇撇嘴,悠悠叹了口气:“揽月轩没有好玩的人,所以我想和他玩。” 玩?找小瘸子玩? 陈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是不是又想作弄他?” 凌玥不好意思地点头,就当默认了。 陈姨娘笑了,指着女儿:“你若是无聊,可以让柔柔陪你,何必与那个笨东西玩?他除了惹你生气还会什么?” 凌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凌柔,她也正望向自己,笑得很甜美。 “柔柔要陪心上人,哪里有空陪我?” 凌柔的笑容僵住了,她娘的也是。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心上人?” 凌玥亲昵地点着她的额头,嗔道:“柔柔,你骗爹就罢了,可骗不了我!昨日,临仙居,我看见你与李世子在一起。” 第5章 身契在谁那不一样? 凌柔脸色煞白,像被雷劈了一般。她昨日已经很小心了,怎么会被发现? 是在诈她吗? 可凌玥的眼神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当下心一沉,惊慌地看着她娘。 陈姨娘强装镇静,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道:“我的儿,柔柔昨日没出门啊,怎么会与李世子在一起?你莫开玩笑了!” 凌玥抿嘴而笑,指着她手中的茶:“姨娘,这是我的茶。” 陈姨娘连忙放下,拂了拂头发缓解尴尬:“瞧我,年纪大了,茶都能端错。” 装腔作势道:“柔柔,你与姐姐说实话,昨日究竟有没有去见李世子。” 凌柔矢口否认,手紧紧地拧着帕子,都快拧成麻花了。 凌玥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自家姐妹,这也没有外人,害什么羞?你别瞒了,李暮云昨日都说了。” “他真的说了?”话一出口,就见陈姨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凌柔顿时低下了头。 凌玥亲热地将头靠在陈姨娘的肩上,撒娇道:“姨娘,你别怪柔柔。李暮云一表人才,与柔柔的花容月貌正是一对。其实都怪我后知后觉,昨日我见到李暮云时,他脸上通红,还有些惊慌,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刚见了柔柔。他与我说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心里的人一直是柔柔。” 不待她说话,凌玥又叹了口气:“如我对爹所说,坠楼之后,我确实想通了。除了自我反省外,我更多的想到了姨娘对我的好。为了我,姨娘狠心拆散了柔柔与心上人,此情此恩我铭记于心。” 陈姨娘刚要表态,凌玥又道:“其实柔柔可以早些与我说,她能为了我克制与李暮云的感情,我又为什么不能不成全她?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爹,将事情说清楚,你们看好不好?” 陈姨娘大惊失色,若是说了,凌烈指不定怎么想她们母女俩,万万不可! 尤其凌柔,都快哭了。 “姐姐,你别去找爹,我我” 瞧着女儿笨嘴拙舌的样子,陈姨娘心中暗气,可她一时也没想出合适的话。 凌玥心中畅快极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们。 陈姨娘看准杯子,又喝了一杯茶,方缓和情绪。 “我的儿,你妹妹脸皮薄,晚些时候我亲自与老爷说吧。不管怎么说,姨娘还是要谢谢你。有你这么一个疼妹妹的姐姐,是柔柔的福气。” 凌玥见好就收,眼中满是真诚:“要我说,有姨娘疼我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哎呀,时候不早了,姨娘,阿昀的事情怎么说?你就把他给我吧,不然以后日子太无聊了。我偷偷和你说,我又让人抓了些虫子,到时候放在他的身上,多有趣啊!” 陈姨娘想着阿昀落到她手里也不会有好,欣然同意。 “姨娘,那身契呢?”凌玥伸手道。 阿昀是陈姨娘的人,身契她是一定要拿来的。 陈姨娘犹豫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身契在谁那不一样?” 凌玥却道:“姨娘,身契在我这,他才能乖乖听我的话。姨娘日日说疼我,连个小瘸子也舍不得给我。可我都舍得将李暮云让给柔柔呢,要不咱们让爹评评理” 陈姨娘可不敢闹到凌烈那去,忙吩咐宜桂将阿昀的身契取来交到她手中,她这才满意地走了。 支走凌柔姐弟俩,房内仅剩陈姨娘与宜桂二人。 外面的雨声小了,但是屋内有了暴风雨的前奏。 宜桂心中不安,悄悄道:“二姨娘,真的就这么给她吗?” 陈姨娘目光幽幽,冷哼一声:“不然怎么办?让老爷知道柔柔与李暮云的事吗?暗地里抢姐姐的心上人,这个脸还要不要了?” 宜桂点头,想说什么又生生憋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我很过分?”陈姨娘忽然抬头问她。 只有与她在一起时,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说话。 宜桂愣了一下,摇头:“不过分。奴婢明白姨娘的苦衷,若不这么做,姨娘会发疯。或许有一天,还会有重逢的机会” 陈姨娘的眼神忽然悲戚起来,眼角落下一滴泪。 “重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凌玥到了飞云阁,阿昀已经沐浴完了,也换了干净的衣裳。他双目紧闭,沉沉地睡着。 “红果,今天开始他就住在这里了,你们与他好好相处。” 红果看了阿昀一眼,诧异道:“小姐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为什么留他住在这里?” 凌玥想了想,说道:“他的这次无妄之灾也是因为我,所以想弥补一下。你去拿些吃的过来,他醒了就能吃了。” 红果应声去准备了,凌玥关上了门。 书中提到过皇子的右肩上有个红梅状胎记,似乎是家族遗传,他的母亲、外公都有,也是凭着这个胎记被皇后认出,从而身世大白。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将他的衣领拉开,果然他的右肩上有朵红梅。 没救错人就行! 她微微一笑,将他的衣服拉好,此时阿昀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看了一眼不敢看第二眼。 凌玥的动作停滞了,吓得不敢动。 “我我看你衣裳没穿好,所以所以” 她一下子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缩在身后。 “你你饿了吗?红果去准备吃的了,你睡一会,很快就能吃了。”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冰冷沙哑的声音:“大小姐为什么救小的?” 他认识她,相府最尊贵的嫡小姐,与陈姨娘一起没少折磨他。 莫不是又有了新的法子折腾他? 凌玥身形一震,小心翼翼转过身,刚碰上他的眼神就立刻怕得收了回来。 “昨天是我撞到了你,错的是我,不该你受罚。那个那个,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不用再去风荷园了。” 话一说完,她夺门而出,差点将红果端着的食物给撞翻了。 一路跑到房间,想到那眼神仍心有余悸。 清音看她怕成那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凌玥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见她手里拿着一物,好奇道:“什么东西?” 清音递给她,翻着白眼:“安平侯府的请帖。后日李夫人在府中举办诗会,应该是想撮合小姐与她儿子。” “柔柔那有吗?”简单扫了一眼,凌玥问道。 清音道:“有,给秀乔了。不过二小姐的帖子没有小姐的精美,想来是李夫人的小心思。” 第6章 断都断了,还参加什么诗会? 一直到晚上,凌玥都没再去飞云阁。并非她不想去,而是实在不敢。 只要一想到阿昀那幽深寒冷的眼神,她就像置身数九寒天似的。 到底是未来的太子,气场在那儿! 至于送饭送药,派了活泼机灵的红果去。 虽然不是是非之地,但有是非之人,她想平复了心情后再去看他。 次日,凌玥头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用手再按按,也不怎么疼了。 正逢阳光明媚的好天,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看红果端着饭菜往飞云阁去,她装模作样地也跟着了,美其名曰去关心一下。 偷偷一瞄,阿昀的气色好多了。原本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都有了红润之色,正拄着拐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那日初见时狼狈得像个小叫花子似的,如今清洗干净、换了新衣,平心而论,还挺俊朗。 不过不是白面书生那种儒雅的俊朗,他肤色稍黑,五官立体,两道剑眉下一双亮而深的眸子,藏着无尽的秘密般。 这样的人物放在相府做个小厮,折辱于后院妇人之手,确实有些惨! 阿昀看她来了,俯身行礼:“小的见过大小姐。” 他行礼的时候极其恭敬,与刚才判若两人,俨然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厮。 “起来吧。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凌玥找了个离他稍微远一些的椅子端庄地坐下,温和地望向他。 之所以敢看他,因为他垂着头。 阿昀借着拐杖的力量缓缓站起,语气依旧恭敬,仿佛这种恭敬贯穿着他的血液。 “回大小姐,小的已经无碍了,多谢大小姐关心。” “哦,不用谢。”凌玥扫了房间一圈,床单被褥都收拾得极其整洁。 指了指刚端来的饭菜:“你吃饭吧,这两日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阿昀狐疑地望着那抹淡紫色一溜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淡淡的清香,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 缓缓走到桌前,望着简单却诱人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在相府十六年,就昨天才吃到了像样的食物,做梦一般。 他曾以为这位大小姐在里面下了药故意整他,谁知吃了之后并无不适,她到底想做什么? 出了飞云阁,凌玥立刻活跃了,拉着红果四处考察揽月轩。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不错过的那种。 红果捂着嘴直笑,小姐怎么像个乡巴佬进城似的,对着一块空地都能乐半天,仿佛上面堆满了宝贝。 正笑着,迎面碰上一脸焦急的清音。 拉着她的手道:“什么事这么急?火烧眉毛啦?” 清音伸出拳头轻轻打了她一下:“老爷派人来请小姐去书房,我刚才打听了下,是关于明日安平侯府诗会的事。陈姨娘和二小姐也在那里。” 凌玥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忽然问道:“李暮云这两日来了吗?” 清音一愣,不说一刀两断了么?怎么又提到了? 老实道:“没有来过。” 凌玥“哦”了一声,“那派人来了吗?” “这个也没有。” 红果与清音对视一眼,难道小姐那已成死灰的心又复燃了? 眸子里的惋惜、不甘她们可是看得真真的。 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只听凌玥嘀咕:“难不成那厮想将一万两银子赖掉?” 刚进书房,就见凌烈炽热的目光一直打量着自己,凌玥清了清嗓子,乖巧地行了一礼。 “爹找女儿所为何事?” 瞥见他杯中的茶仅剩一半,随手给他续上了,这让她爹的眼中露出了笑容。 女儿知道疼爹了! 言归正传:“玥儿,听你姨娘说,明日安平侯府的诗会你与柔柔都接到帖子了?” 凌玥点头:“对,前两日送来的。不过女儿不打算去,断都断了,还参加什么诗会,这不让人误解吗?爹您觉得呢?” 她一脸无所谓,像是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凌烈不由得刮目相看。 本来还听陈姨娘说她可能后悔了,想借诗会与李世子重修旧好。如今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不动声色瞪了陈姨娘一眼,向着女儿道:“爹也觉得不去好。那种有眼无珠的人家,空剩一个架子,有什么可去的?” 凌玥连忙“嗯嗯”,余光瞥向凌柔,果然她急了,正悄悄拽着陈姨娘的袖子。 陈姨娘也没想到凌玥这次是动真格的,居然真的与李暮云断了。虽然挨了一个白眼,但自己的女儿有机会了! 什么有眼无珠?那是相对凌玥,李世子的眼里心里可只有她柔柔,哪儿去找这么心明眼亮的好女婿? 至于空架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有个侯爵,柔柔嫁过去做个世子妃也算是天大的造化,她这个当娘的也能跟着沾光。 只是凌玥这个嫡小姐不去,柔柔一个庶女怎么好单独过去?风言风语还不传遍京城? 禁不住女儿眼中的哀求,拿出帕子轻拭额头。 微笑道:“老爷,这次是李夫人亲自下的帖子,若是不去,显得我们没有气量似的!依妾身看,就让两个姑娘去瞧瞧吧。听闻这次许多京中贵女和王孙公子都应邀前去,正好让玥儿散散心,结识一些新朋友。” 散心?新朋友?凌烈有些触动,见些人也好。 凌柔接过话道:“莺莺小姐刚回京城,她那么喜欢热闹,一定也会去。姐姐,你就不想见她吗?” 莺莺小姐,是户部尚书之女钱莺莺,与原主关系很好,头脑简单,但为人仗义,凌玥对她很有兴趣。 不过她仍不表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明日我打算去玉明寺烧香祈福” 凌柔忙道:“玉明寺不远,诗会结束后再去也不迟啊。” 凌玥叹了口气,向着凌烈道:“爹,既然柔柔那么想去,我这个做姐姐的就陪她去一趟吧。您看呢?” 凌柔太阳穴直突突,都怪自己太过急切,弄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凌烈没多想,只认为凌玥一心照顾妹妹,欣然同意。 只要女儿对李暮云没想法,随她去哪! 从书房回去后,凌玥让红果明日陪她赴会,至于清音,密切关注风荷园。 不管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丫鬟婆子打架,也都一一记下。 想到明日的诗会,凌玥心中有些小激动。 李暮云,你违约在先,就别怪本小姐上门催收了。 一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第7章 李世子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安平侯府门前,停了好些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正走下一个个天仙般的小姐和器宇轩昂的贵公子。 凌玥此行的目的就是催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急,故而掀开车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凌柔不像她那么淡定,想到要见李世子,她从昨晚就没睡着。此时她粉面含羞,一会问秀乔是不是胭脂太红了,一会又让她将自己的衣裙理了理。 姐妹俩一个穿着胭脂红石榴裙,一个穿着碧水纱裙,一个明艳,一个清新。 两套衣裙都是陈姨娘准备的,之所以让凌玥穿红色,因为她身份尊贵,红色耀眼配她。 凌玥岂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无外乎塑造自己张扬艳俗的形象,好突出她女儿温柔似水。 反正李世子不是她的菜,就遂了那女人的心意! 待时间差不多,凌玥与凌柔在各自侍女的搀扶下端庄地下了车。 想不到李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这倒真是出乎意料。 姐妹俩盈盈行了个礼,李夫人亲自将凌玥扶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玥儿,到了这儿,就当自己家。跟我进去吧!” 凌玥微微一笑:“多谢李夫人厚爱。” 一众女眷见李夫人亲热地携了凌玥进来,眼中均露出羡慕或嫉妒。 “不就有个相府嫡女的身份,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谁说不是?喜欢李世子那么久,也没见李世子给她一个笑脸,真是恬不知耻!” “一直到现在,李世子都没看她呢,可见是不喜欢她。李夫人看来要失望了!” 凌柔边走边听,嘴角勾起了笑容,之前的落寞一扫而光。 李夫人本想将凌玥安排在自己身旁,但凌玥从众女不友好的目光中知道,一旦坐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故而婉言谢绝。 李夫人以为她还在生儿子的气,故而拉着她的手道:“玥儿,暮云性子倨傲,但他心里是喜欢你的。那日与你吵架回来后,一脸沮丧,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他已经后悔了。” 凌玥心道,能不后悔吗?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是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 面上却笑着:“伯母,我很感激一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只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那日李世子已经与我说清楚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而且,他早已有了心上人。伯母不知道吗?” 李夫人发誓她不知道。 儿子什么事都不与自己说,自己所说的他也从不当回事。 眼中露着狐疑之色,往远处的儿子看了一眼。 居然发现他真的望向一个姑娘。 凌柔。 当下觉得怒火攻心,好好的嫡女看不上,偏偏喜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若真是娶了凌柔,安平侯府什么时候能够重现往日辉煌? 当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看来要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了。 此时钱莺莺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拉着凌玥的手就开始表达她犹如滔滔江水般的思念之情,凌玥顺势暂别李夫人,与钱莺莺坐一起了。 凌柔与李暮云眼神交流了许久,之后低头坐在了凌玥身旁,仍时不时往他的方向望去。 诗会,说是作诗,作的都是些什么无病呻吟的陈辞滥调,凌玥觉得都对不起耳朵。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安平侯府的吃食不错,虽然量不多,但胜在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由于出来代表相府,代表她爹,故而她很注重礼仪,既展现了大家小姐的端庄矜持,又极好地满足了口腹之欲。 “玥儿,你什么时候嫁给李世子?”钱莺莺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想起来问了。她眼睛眨啊眨的,透着无限的好奇。 凌玥一怔,笑道:“分了。” “哦,分了。什么,分了?”钱莺莺放下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什么?” 凌玥将她的头往下按了些:“祖宗,你声音轻一些。没什么原因,就是忽然不喜欢了。” 钱莺莺将她的手拿开,伸头问向凌柔:“柔柔,你姐姐说的是真的?” 凌柔的脸一红:“嗯。” 钱莺莺面露沮丧,这么好看的男人她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柔柔,这分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凌柔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钱莺莺笑道:“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李世子呢!” 凌柔像被看穿了心事,脸更红了,忙否认:“不是” “不是?那你不喜欢他?” “这”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钱莺莺有了一个猜想,眼神多了些不屑。 拍了拍凌玥的肩:“玥儿,你是为了柔柔放弃李世子的?” 凌玥看了眼凌柔,只说这其中过于复杂,知道结果就行了。 被这么一打岔,她差点都忘了正事还没办。 接着喝茶的契机眼睛四下望去,年轻公子不少,却偏偏不见李暮云。 妹妹在自己身边,不至于去幽会了啊。 正想着,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凌小姐,本世子有事找你,是否可以移步?” 凌玥忙放下杯子,肯定可以啊,当下点头,随他出去了。 李夫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祈祷儿子能挽回凌玥。 “侯府什么时候办喜事?”一位鹤发慈眉、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打断了李夫人的思绪。 李夫人回过神来,笑道:“承薛老夫人吉言。说实话,我是希望越快越好。可是两个孩子不着急,我也没办法。” 薛老夫人微微点头,不再说话,继续专心逗弄怀中的曾孙。 李暮云停在一处凉亭旁,双手负于身后,眼神冷冷地看着凌玥。 “凌小姐,我们的事情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何你还要来这个诗会?” 凌玥一怔,他难道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李世子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我是不愿意来,但拗不过柔柔,我若不来,她如何能见到你?你们暗通款曲那么久,以前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身为姐姐,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总要为妹妹考虑啊!” 话里话外都是长姐的大气。 李世子脸上一红,清了清嗓子。 “就没有别的原因?” 凌玥脸上的微笑不再尴尬,而是非常欢喜。 “催收。一万两银子,李世子还没还呢!现在直接还了吧!” 李暮云的脸更红,她是想钱想疯了吗? 并非他不想还,而是那日回府后只凑到了五千两,实在不好意思派人送去相府。 顿了顿:“那一万两银子,本世子下个月底给你如何?” 下个月底,也不是不行。 想了想,凌玥道:“那李世子是先息后本呢,还是到期一次性本息?” 李暮云的脸都要扭曲了,她还要利息? 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凌小姐打算要多少利息?” 凌玥一听有戏,笑得眉眼弯弯:“若要得太少,不免有看轻李世子的嫌疑。要得太多,又有勒索的嫌疑。这样吧,先息后本,利息一千两。到期一次性本息,利息两千两。” 李暮云一头黑线,这还不是勒索吗? 不愿将事情闹大,李暮云恨恨地从袖中拿出一千两银票:“先息后本!” 第8章 只是与传闻中不一样 凌玥再回去的时候,眸中带着笑意。虽说收回来的不多,但总归是意外之财。谁也没想到一句玩笑之言还能换来明晃晃的银子。 虽然李暮云的脸色难看得要死,但是这与她无关,不影响她的食欲。 凌柔刚想问凌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只听一声惊呼,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正是之前与李夫人说话的薛老夫人。 凌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讲究、惊慌失措的老太太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哭,旁边还有一对年轻夫妻围着,都眼眶通红、神情紧张。 小娃娃憋得脸都红了,似乎喘不过气来。 李夫人也紧张得不得了,在她的宴席上出事,定然脱不了干系,赶紧吩咐身边侍女去请大夫。 凌玥本不想管闲事,可那小娃娃实在可怜,便跟着钱莺莺一起快步上前。 抬眼望了望桌子,一碟花生米映入她的眼帘。 “老夫人,小宝贝是不是吃了花生?” 薛老夫人见是凌玥,胡乱“嗯”了声接着安抚小娃娃。 可怎么安抚都没用,小娃娃都发不出声音了。 向旁边的年轻夫妻吼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男子忍着难过,恭敬道:“奶奶,孙儿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就来了。” “马上?羽儿都这样了,你这当爹的还杵在这里,再去找!” 薛老夫人怒不可遏,看着她怀中的娃娃,眼泪扑簌簌地掉。 李暮云在母亲的示意下上前安慰薛老夫人,但干巴巴的话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凌玥看着小娃娃实在难受,说了声:“我来试试吧。” 薛老夫人分神间她已经将小娃娃接了过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小娃娃的头朝下放在腿上,右手手掌根部在背后快速拍着。 薛老夫人和青年男子见状大惊失色,立刻过来抢孩子。就在这时,小娃娃的口中掉落一粒花生米,滚到了薛老夫人的脚边。 凌玥将哇哇大哭的小娃娃抱好,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宝贝不哭,没事了。” 小娃娃哭得更厉害,抱着她的脖子,委屈得不得了。 “老夫人,以后别让他吃这种颗粒状的食物了,容易被卡着。”凌玥将小娃娃交还给薛老夫人,擦了擦额上的汗。 小娃娃差点没被卡死! 她差点没被吓死! 薛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她笑笑:“老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对于凌小姐是举手之劳,对于老太太我则是大恩大德。我们薛家就这一个曾孙,若是出了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想到刚才的事,薛老夫人还心有余悸。 凌玥奇道:“老夫人怎么知道我是谁?” 薛老夫人眼中满是笑意:“丞相府的大小姐,老太太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与传闻中不一样。” 听到传闻,凌玥的眼中满是尴尬。说她花痴笨蛋吧? 老太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满眼欢喜,看她不认识自己,自我介绍起来:“凌小姐,老身是武安将军府的薛老太太,这是我的长孙薛平和长孙媳妇韩潇。” 听到武安将军府,凌玥惊了。 居然是与威远将军府齐名、掌握着大周三分之一兵权的武安将军府。只不过按照原著的结局,最后也不得善终。 看她发呆,薛老夫人又喊了一声。 凌玥忙欠身行了一礼:“老夫人,刚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薛老夫人笑眯眯拉着她的手:“玥儿啊,别喊老夫人,就喊奶奶!” 凌玥受宠若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小娃娃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糯糯地喊了声:“姐姐。” 韩潇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羽儿,要喊姑姑。” “姑姑。” 一旁的李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却见儿子也目露疑惑。 武安将军府,一门忠烈,性子也格外烈,竟然对凌玥一个小丫头如此客气。 凌玥不想与李暮云母子多待,就找了个借口要回到位子上。却被薛羽那个小团子拉住不放,一个劲往她怀里蹭。 薛老夫人眼中放光:“玥儿啊,你看羽儿多喜欢你,要不待会随奶奶去认认门?” 认门?这么快吗? 凌玥觉得太过唐突,婉言道:“老夫人” 薛老夫人眉头一皱,嗔怪道:“喊‘奶奶’。莫不是玥儿觉得咱们武安将军府的门第不够高,配不上你们丞相府,这才嫌弃老太太?” 堂堂将军府门第还不高?说造反都可能成功! 凌玥一头黑线,甜甜地喊了声“奶奶”,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头。 得知她稍后要去玉明寺为家人烧香祈福,薛老夫人更是赞赏不已,直夸她孝顺。 凌柔见所有风头都被凌玥抢走,咬着嘴唇,眼底深了一片。 薛老夫人余光打量着李暮云,忽然问道:“玥儿,今年多大了?” “十五。” “好年纪。之前听闻你与李世子两情相悦,是不是着手准备婚事了?”虽然唐突,但薛老夫人不问不死心。 她家还有孙子未婚配呢! 薛老夫人这话一出,全场都望了过来。尤其凌柔,紧张地攥着帕子,手心都是汗。 凌玥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奶奶,您别笑话我啦。我与李世子仅仅是朋友,并无流言所称的两情相悦,根本不可能成婚。” 这话一出,除了李夫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说的真的假的?” “这么多人都看着,怎么可能假的?” “可为什么呢?她不是一直对李世子死缠烂打吗?” “或许死心了吧,被拒绝那么多次,多丢脸啊!” 薛老夫人高兴地连说了好几声“好”,皱纹里都开出了花。当即褪下腕上的镯子塞到她手里:“玥儿,拿着!” 薛平惊了,这可是爷爷活着的时候送的,她就这么送人了? 凌玥从薛平夫妻的眼神中知道这镯子意义重大,死活不肯收。 但是薛老夫人死活要送。 “姑姑戴,好看。” 争执不下间薛羽伸出肉肉的小手给她戴了上去,圆圆的眼睛亮亮的,又萌又软的声音让人心都化了。 薛老夫人捏了捏她曾孙的小脸,还是小家伙有眼光。 再要还回去时,却见薛老夫人眼睛一瞪,佯怒道:“玥儿,你要退了奶奶的见面礼?” 见面礼 薛平笑道:“奶奶的心意,就留下吧。” 只要老太太开心,别说镯子了,把将军府打包送了他都没意见。 凌玥只好戴好,薛老夫人见状高兴了:“这才乖。” 指着薛平,让她喊“大哥”,指着韩潇,让她喊“大嫂”。 李夫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是一次拉拢凌玥的机会,被薛老夫人一搅合,反倒一点希望都没了,一肚子气撒不出。 若是老爷知道事情办成这样,定然不会让她安生。 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李夫人,您不舒服吗?喝杯茶吧?” 李夫人抬眼一看,凌柔正端着一杯茶双手奉上。她纵然不喜,但众人面前她也不能驳了面子。 淡淡道了谢,接了过去。 第9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悄悄打量了下凌柔,虽然模样也不差,但出身在那。这样的女人,最多给她儿子做个妾。 叹了口气,面上怏怏。 “暮云,你的诗还没做呢!” 诗会又恢复了热闹,李暮云被一众贵公子拉了过去,都盯着让他赋诗一首。 凌柔与其他女眷一样,都羞涩地往他望去。 虽然那首诗凌玥觉得不怎么样,但李暮云毫无悬念赢得了满堂喝彩,凌柔还激动地眼含热泪。 钱莺莺捏着一块糕点送到嘴里,与凌玥头靠头:“玥儿,你是不是也听不懂?” 凌玥嘴角一勾,这个“也”字用得好。 “怎么,你听不懂?” 钱莺莺一脸不屑:“这还用问吗?” 将没文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钱莺莺是最可爱的一个。 “来诗会不作诗,钱小姐就光为了吃而来?难道户部尚书府就缺这一口?” 一声娇笑带着讽刺,钱莺莺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不再装矜持,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张怜芯,你是不是闲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看钱莺莺的样子,似乎忍她很久了。 凌玥有印象,这个张怜芯是礼部尚书之女,平日里恃才傲物。对李暮云很有好感,却爱而不得,根本入不了李夫人的眼。 本想劝钱莺莺不要搭理,那女人却把矛头又对准了自己。 “凌大小姐,早听闻你才华横溢,不如也赋诗一首给我们瞧瞧?大家说好不好?” 是个人都知道相府大小姐刁蛮任性、胸无点墨,不若二小姐知书达礼、颇通文章,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带头鼓掌,口中喊着“凌大小姐来一首” 凌柔脸上漾着笑容,给张怜芯一个肯定的眼神。 正巧落在了薛老夫人眼中。 哼道:“凌家那二丫头可不是什么善类,居然联合外人欺负自己姐姐。” 这句话正好被李夫人听到耳中,细细观察果然是这样,对凌柔的印象又差了些。 “奶奶,要孙媳去帮忙吗?”韩潇道。 她是武安将军府少将军夫人,这群名门贵女怎么都要给自己颜面。 薛老夫人摇头,看着凌玥的样子似乎不以为意,那就不多事了,姑且瞧瞧吧。 张怜芯听众人起哄,面带得意之色,让侍女斟了满满一杯酒过来。 “凌大小姐,你看要不这样?咱们各作诗一首,让大家评判高下,输的那个将这酒喝了。” 钱莺莺望着着差点就溢出来的酒杯,气道:“这么大的杯子,不要喝醉了?这是诗会,不是斗酒场,你是不是过分了些?” 张怜芯反问道:“钱小姐这就替她认输了?”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窃窃私语,极尽嘲笑。 凌柔上前,面带忧伤,瞪了张怜芯一眼:“大家都知道我姐姐平日念书少,张小姐不是欺负人吗?这样,我帮我姐姐喝!” 凌玥嘴角一抽,这妹妹果然得了二姨娘的真传。 向凌柔微笑道:“我谢谢你!” 转而向张怜芯道:“既然张小姐有此雅兴,若是本小姐不奉陪,未免有看不起你的嫌疑。既然要玩,那就不要小家子气。一杯酒少了些,要比试,就一瓶。红果,去!” 红果觉得小姐是疯了,她念过几本书自己不知道吗?见她使眼色,只得去找酒。 薛平直接将案上的酒拿了一瓶过去:“玥儿,酒!” 凌玥一愣,果然将门之后就是豪气,这么快就将她当作自己人了。 笑道:“谢谢大哥。张小姐,来不来?” 话已经说满了,张怜芯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退路。只是这么一瓶酒,若是喝光,定然会醉倒在这里。醉了不怕,怕的是丢脸,故而只能赢不能输! 本来有些忐忑,一想凌玥这么多年的风评,又露出了笑容。 “当然!男子作诗都是宏图抱负,咱们就不凑热闹了,以情为题如何?” 这种诗张怜芯私下不知作了多少,虽然都是没送出去的,此时正好借机念出来,万一李世子听进心里了呢? “随你。”凌玥当即答应。 那么多年应试教育,默个诗很难吗? 张怜芯惊讶于她的爽快,冷哼一声,吩咐侍女拿了纸笔来。 薛老太太觉得有意思,带着众人一同拥了过来。 “玥儿,你怎么不写啊?” 张怜芯已经快写完了,凌玥却迟迟没动笔,故而薛老夫人有些着急。 凌玥提起笔,扭头笑道:“奶奶,我不知选哪一首罢了。” “调皮!” 顿了顿,挥笔写下一首绝句。 众人本极力夸赞张怜芯的诗,说她才高八斗、才貌双全,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直至凌玥停笔,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 连李暮云都惊住了,难以置信这是出自她之手。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乐景写哀,倍增其哀。若是当初她给他的信都如这般,他很难不动心。 李暮云开始有了种猜测,这首诗是写给他的吗? 凌玥不知道他在极力脑补,她的重点在于那瓶酒的归属。 “各位,怎样?”她笑嘻嘻地问向众人。 “张小姐,喝酒!”不知谁起了一声,吃瓜群众都跟着附和起来。 张怜芯看着那酒打怵,讪讪道:“不过玩笑而已” 钱莺莺很看不上她这输不起的样子,哼道:“若是玥儿输了,可就不是玩笑了吧?张小姐是礼部尚书之女,竟连礼都不懂?既然输不起,还挑那个头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张怜芯退无可退,哀怨地看了凌柔一眼,但见她低下头,恨恨哼了声,捧着酒瓶往口里倒。 刚喝一口就被辛辣呛住了,再也喝不下去了。 只听薛平冷冷道:“愿赌服输,喝完!” 委屈懊悔不甘一瞬间涌上心头,张怜芯边哭边喝,总算全都灌了下去。之后又吐又哭,满地狼籍,李夫人怕闹出更大的笑话,赶紧让侍女将她扶入客房。 薛老夫人满脸慈祥,看来流言果然不实,不禁赞叹自己的眼光。逢人就夸:“这是我孙女,我刚认的孙女”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凌玥向薛老夫人与李夫人道别后就与红果往玉明寺去。 红果本以为那是小姐随口说说,想不到真去。 “听说玉明寺求家宅平安最灵,反正时间尚早,买几个平安符回去。” 买平安福?不是求吗? 紧接着凌玥又道:“红果,待会到了之后,平安符的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弄八个。我、阿昀、你、清音、我爹和风荷园的三个。我们一个时辰后在寺门口碰头。” 红果诧异道:“小姐,您要干什么去?” “挖草药回去种!” 第10章 本姑娘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 凌玥知道玉明寺后山的坡上散落长着一些珍稀草药,且处于无人监管状态,所以与红果分别后就直奔那里。 按原计划是与红果一同挖草药,鉴于诗会上的事,她担心凌柔回家后会添油加醋向凌烈告状,这才兵分两路节省时间。 郁郁葱葱的树木使得山上一片翠绿,心旷神怡的同时也增加了辨别草药的难度。 即便如此也难不倒她,别人都以为她空有美貌不学无术,只有她自己清楚穿越好几次,早就拥有了高明的医术与卓越的武功。 只不过在凌玥看来,本事与钱财一样,不可外露。一来会惹人怀疑,二来出其不意间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哼着歌漫步在林间小道,时不时俯身挖一棵小苗苗,装在早已准备好的小竹篮里,惬意极了。 望着越来越满的小篮子,她的心情很是愉悦,仿佛已经看到她的揽月轩种满了这些草药。 人,哪有不生病的? 药,尤其少见的药,哪有那么容易就买到了? 凡事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是她的座右铭。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打道回府。 转头间忽然瞧见不远处长着一株小苗,鲜艳夺目。花开六朵,有花无叶。 凌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认得这花,取汁祛疤最有效了。 原主不是用开水烫过阿昀吗?若是她能将那丑陋的疤痕去掉,是不是 虽然一株不够,但只要耐心培育,一株可以分成很多株接着生长,凌玥大喜过望,拎着篮子就往那边跑。 小心翼翼地连土挖出,再在小篮子里给它腾出个专属的位置。 大事已成,打道回府! 许是太激动了,她竟忘了看脚下,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头还撞到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刚要感叹时运不济,忽然发现旁边竟然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第一眼看,是个身着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 再看一眼,这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了! 救,还是不救? 她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怕招惹是非,一狠心,算了,溜吧! 刚抬腿,抬不动。 低头一瞧,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拽着了她的裙角。 这是碰瓷吗? 想着兜里刚从李暮云那收回来的一千两,她舍不得。 俯下身子将裙角从男子手里慢慢抽出。 眼见她成功了。 眼见他眼睛睁开了。 凌玥心一慌,愣在了那里。 男子的声音气若游丝:“救我” 这都主动开口了,叹了一口气,救吧。 再次俯下身子,掰开他的嘴,没看到食物残渣,也没闻到茶味、酒味。 男子本以为她会将他带去找大夫,没想到直接上手了。 明白她的意图,虚弱地开口:“我与旁人吃的是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没事,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 凌玥简单“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男子缓缓道:“走到这附近的时候,觉得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之后就头晕” “知道了,你先别说话,继续晕着保存体力。” 男子愕然,也实在没有力气了,闭上了眼睛。 这地方能被什么咬了?蛇虫鼠蚁呗。 凌玥卷起他的裤腿,果不其然,在脚腕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蛇咬的。 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起来。 男子良久没听到动静,一睁眼就看见她眉头紧锁,心立刻提了起来:“姑娘是不是我没救了?” 凌玥斜了他一眼,摇头,又叹了口气。 男子脸上惊惧:“真的吗?这儿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吗?” 凌玥又斜了他一眼:“什么理解力?我是否认你的想法才摇头。碰到我怎么会没救,只是可惜我刚采的草药了。” 她是真有些舍不得。 男子嘴角一抽,他的命就比不上她的草药? 凌玥默默拿出一棵小苗苗,找了块石头砸碎,将混着汁液的糊糊摊在男子的伤处,又从他身上撕了一块布缠上。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接把男子看愣了。 “你再休息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动了。” 听到这句话,男子苍白的脸上漾着欢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凌玥挎起小篮子,淡淡道:“客气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确实不是我本意。如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男子面上尴尬,不是她本意,救他就这么为难吗? 见她真的要走,连忙挣扎着坐起:“姑娘,你不问我是谁吗?” 凌玥真没兴趣,很耿直地摇了头。 男子有些失望,瞧她容貌清秀,衣着又极为华丽,问道:“敢问姑娘时哪家小姐?我必定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还是免了吧! 本来会医术的事就要瞒着,再被这人给爆出来,想想就头疼。 “公子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言谢。” “可我没有欠人情的习惯。姑娘美貌如花、仗义善良,不如交个朋友?” 命刚捡回来就要交朋友,凌玥此时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原来救了个登徒子。 略一沉思,展开笑颜:“本姑娘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 扔下这句话,抓紧小篮子,头也不回跑了。 男子望着她翩跹如蝶的身影,想着她刚才的笑脸,摸着下巴也笑了。 “张怜芯,名字真好听。我们会再见的!” 红果捧着八个平安符站在寺门口望眼欲穿,总算看见她家小姐了。 只是这身上,怎么这么多泥土? 狼狈得像逃难似的! 凌玥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二人上了马车就往相府赶去。 终究这形象太差,二人进了府就直接往揽月轩奔。 越慌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就在揽月轩的门口,被迎面的一人撞上了。 这力道,和那个雨天一样。 不过没那日惨,没摔在地上。 可也没比那日好,因为撞进了阿昀的怀里。 他身形有些晃,她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这才都稳了。 这一下,两个人都尴尬了。 阿昀的手忽然被她握着,脸上一红,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的手很软,很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间。 她干净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睫毛一闪一闪的,这让他赶紧敛了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幽深。 这让她眼中一慌,受惊的小兔一般,连忙收回手放到身后,垂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后悔用那种眼神对她。 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她从红果手里拿出一枚平安符飞快塞给他:“人人都有,刚弄刚求的。”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他的眸子蒙上了薄雾。 这平安符,她为什么给他?她在打什么主意? 第11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沐浴更衣后没多久,果然有人来传了。 凌玥看了眼红果,笑道:“小姑娘,咱们走吧?” 仍旧是在书房。 仍旧是凌烈、陈姨娘和凌柔三个人。 凌玥唤了声“爹”,在凌烈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 “我听柔柔说了,你当众澄清了与李世子的关系,这点爹很欣慰。” 一直到现在,凌烈都觉得她做得好,将他这么久的气一下子都出了。 看李武化那个老匹夫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凌玥微微一笑,等着听下文。有了“这点”,必然还有“别的点”。 顿了顿,凌烈又道:“只是玥儿,张怜芯不识大体,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还让她当众出丑!” 凌玥看了眼凌柔,她垂着头,闲适地揉着帕子。 又是微微一笑:“爹,女儿可没想与她一般见识,是她挑衅在先。作诗就作诗吧,非要输的喝酒,这成何体统?这点不如柔柔,到底是亲妹妹,告诉大家我平时读书少,比也不用比,直接要代我喝酒。爹您说,妹妹都能做出如此牺牲,我这做姐姐的能无动于衷吗?” 凌烈的眼神落在了凌柔身上,沉声道:“柔柔,你那么说让你姐姐的面子往哪里放?若不是玥儿真的作出了一首诗,怎么收场?” 凌柔一脸委屈:“爹,女儿是想帮姐姐,一时说漏了嘴” 凌玥劝道:“爹,柔柔是我的亲妹妹,又是姨娘教导,女儿相信她不是有意的。当时骑虎难下,既然接受挑战,那就来把大的,也好让张怜芯长长记性。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给爹挣回面子。” 凌烈见她如此乖巧,眼中露出了笑容。 “除了有些失分寸,那首诗做得还是极好的。玥儿,爹不明白,你不是一向不喜诗书吗,什么时候长进的?” 凌玥打着哈哈:“就是那日与李暮云说清楚后,女儿就想将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谁知道真的有读书的天赋,女儿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原因。” 凌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是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爹您文采风流,我是您嫡亲的女儿,怎么能落于人后?” 一句话说得凌烈心花怒放,也就是因为他文采不凡,关萦才会下嫁于他。 此时再看女儿,仿佛看到了亡妻,不由得对凌玥又多了些爱怜。 “若是你母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很欣慰的。” 这父女情深落在陈姨娘母女二人眼中,只觉得刺眼。再一看凌玥腕上的镯子,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风头都让她给占了! “老爷,薛老夫人当众说玥儿是她孙女的事,会不会引起别人误会?” 武安将军府掌着兵权,向来不与朝臣亲近,骤然认了凌玥为孙女,也让凌烈想不通缘由。 “玥儿,你将当时的情景细细说与我听。” 虽然凌柔已经说过一遍,但凌烈严重怀疑二女儿的话带着偏见,故而要听她亲口说。 凌玥便将如何救了薛羽的事情详细说了,凌烈这才放心。 “薛老夫人虽然脾气古怪,但不失为女中豪杰。想来是感念玥儿救了她的曾孙一时喜爱也是可能的。若真的被别有用心之人妄自揣测,只要不生出事端,随他们去吧。” 一锤定音,陈姨娘母女也不想再讨没趣,随口恭维了几句。 凌玥朝红果眨了眨眼,红果便将四个平安符奉上。 “老爷,这是小姐刚从玉明寺求来的。” 凌烈眼睛一亮,随即眼眶红了。他本以为她去玉明寺游玩,谁知道是给他求平安符的。 这女儿啊,不省心的时候让他想将她逐出家门;这懂事的时候,怎么总让他想哭呢? “玥儿亲自求的?” “是的爹,女儿诗会后与红果一起去的。这三个平安符是姨娘、柔柔和风儿的,我们一家人都有。” 她的重音落在“我们一家人”上,凌烈连连点头,将平安符小心放在贴身的衣服中,这是女儿的心意! 陈姨娘与凌柔各握着一枚平安符,只觉得心中滚烫。 烧心! 道了谢,陈姨娘若有所思地往凌柔看了一眼,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走在回风荷园的路上,凌柔犹疑道:“姨娘,您有没有觉得,自从姐姐从临仙居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我们的话不仅伤不到她,还时不时被她含沙射影针对一番。” 陈姨娘又岂会觉察不出,只不过她想不出原因。 “柔柔,这几日若是没事,就常去揽月轩,看看她做什么,见些什么人,再逗逗小瘸子。” 逗逗,不就是折腾吗? 凌柔笑道:“那我要把风儿带去。小孩子嘛,无论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陈姨娘会心一笑,她现在开始怀疑凌玥将阿昀带走的目的。 难道她知道什么? 可怎么可能?那么多年前的事,除了宜桂,谁都不知道。想到这儿,拳头握得紧紧的,恨意又从心底喷涌而出。 凌玥带着红果、清音在揽月轩开辟了个小花园,准备种这一篮子小苗苗。 此时阿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了。 到这里几日了,什么事都没有,还有大小姐骤然转变的态度,都让他不安。 没想到凌玥看到他时更不安,整个人明显紧张了一瞬。 他一头雾水,为什么觉得她有些害怕自己? 可向来只有她欺负自己的份,自己并未对她做过什么?她在怕什么? 营造一种假象好让他放下戒心? 想都别想! 还是红果说话了:“有事吗?” 阿昀沉思了会,面上依旧漠然:“小的想问大小姐,该干些什么活?” 是了,光弄过来了,却什么都不安排,难免他起疑。 说不准旁人也会起疑。 凌玥忽然有了个想法,试探性问道:“你能帮我种这些吗?” 阿昀微怔,点了头。 “种完之后呢?” 凌玥挠挠头:“种完之后,就除除草,浇浇水,让它们快点长大。” 又指着开着红花的那株苗苗,认真道:“这株一定要看护好,这是最重要的一棵。等它长大一些,就取下茎放在另一个坑,它可以长好多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他也没兴趣知道。 “小的知道了。” “那谢谢你啦!”凌玥一阵轻松,“我给你示范一下。” 本来笑着的眼睛碰到他深邃的眼神时,条件反射般垂下了头。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土,自己的地,种啥都长好运气。 阿昀依样学样,他修长的手指不管是种苗还是埋土,都极富美感,看得人赏心悦目。 “这样吗?”他转头问她。 “对!”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他望着自己失神,心又开始猛跳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是非之人不可久聊。 “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却在少年的心里落下了久久不平的涟漪。 第12章 你打算怎么解决,私了还是公了? 第二日一早,凌玥一起床就去小花园看她的宝贝药草,却看到了令她崩溃的一幕。 昨日还绿油油的小园子此时一片狼藉,还有那株开着红花的小苗苗,被从中间折断,明显被人用脚踩的。 她怒不可遏,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远处三个身影。 确切地说是两个站着的身影,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她快步跑了过去,只见阿昀弓着身子倒在地上,凌风正狠狠踢他,边踢边骂他“死瘸子”。 旁边还站着看笑话的凌柔,不时捂嘴娇笑,那笑中透着解气。 “风儿,给我停下!”凌玥厉声道。 凌风刚要踢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第一次看到对他发火的大姐姐,脑袋耷拉了下来。 “谁准你打他的?”她的声音更高了些,凌风忙往凌柔身后躲。 凌柔早知她会发火,微微一笑:“姐姐,小孩子懂什么,玩笑罢了,你还当真啊!以前你不也这么玩的吗?” 听到以前,凌玥心底的恐慌立时上来了。余光瞥了眼阿昀,他身上脏兮兮的,眼眸低垂,里面幽深一片。 她不敢再看,沉声道:“玩笑?打我的人是玩笑?小孩子不懂,你不懂吗?这么小就教他作恶!” 凌柔脸上讪讪,果然如母亲所说,她这么护着小瘸子,明显不是要来折腾的。 眉头皱了起来,摸着刚染了花汁的指甲:“姐姐,不过打了奴才几下,你至于用‘作恶’这个词?” 凌玥伸手扶起阿昀,轻声道:“有没有哪儿伤了?” 阿昀不动声色抽回手,恭敬道:“多谢大小姐关心,没有伤着。只是,园中的那些植物,都毁了。小的有负大小姐所托,请大小姐惩罚。” 他再要跪下,被她拦住了:“等会再说。” 转而向凌风:“你给我跪下!” 凌风脖子一缩,还是老老实实过来了,低声喊了声:“大姐姐。” “风儿,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毁了我的那些草?又为什么要打阿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说实话,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凡有一字不实,以后不要进我这院子,也不要喊我作‘姐姐’。” 凌风小身板一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凌柔。这让她神色一变,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玥将那表情尽收眼底,懒得废话。 “我数三下。一、二” 眼看数到“三”了,凌风闭紧双眼大声道:“是二姐姐让我拔草的,也是她让我打阿昀的。她说看着碍眼!” 凌柔的指甲紧紧抠着肉,咬着嘴唇:“你胡说什么!” 凌风一下子爬了起来跑到凌玥身后,探出脑袋道:“大姐姐,我没说谎。” 凌玥点头,向凌柔道:“柔柔,你与我装姐妹情深也十几年了,我自问并未对不起你什么,你何必假手于小孩子给我添堵?” “姐姐,我没有。”口中否认,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没对不起她?光是活着就对不起她了! 凌玥道:“左右没有旁人,倒不如开诚布公。你记恨我是嫡女,你是庶女,但这种事从出生就定了,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不甘心李夫人对我亲厚忽略了你,但我已在诗会上表明与李暮云没有可能。所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凌柔压着火气,说道:“姐姐,你误会了。” 凌玥轻哼一声,抬起她的下巴扫了一眼,眼神的愤恨是藏不住的。 手一松,正色道:“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私了还是公了?” “什么意思?”凌柔眼中有了些惧意。 凌玥微微一笑:“私了,赔偿我这园子的损失,向阿昀道歉;公了,带着风儿一起去爹面前评理。” 若是到父亲面前,按他如今对凌玥的欣赏,凌柔知道占不到半分便宜,还会有损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树立的乖巧识礼形象。 心一横:“我会赔偿。但是道歉不可能。他一个奴才,也配?” 阿昀眸中一抹狠厉,却依旧恭敬地立着。 凌玥冷笑,奴才?日后她就后悔了。他要仅仅是个奴才,她至于看到他就紧张? 她知道若要立威,说出的话就不能收回。 故而淡淡道:“既然不道歉,那就一起去见爹吧。” 朗声道:“红果,清音,带二小姐去见老爷!” 凌柔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我道歉。” 低如蚊吟的一声“对不起”,阿昀看也没看,微微弯了腰:“二小姐言重了。” 即使她跪在面前,他也不会心软。 还有这府里欺负过他的所有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只要他有机会! 凌柔觉得受了天大的耻辱,转身就要走。 只听凌玥道:“我建议你找个大夫会来瞧瞧这些草药,若是买不到,折成现银来!” 凌柔停了下来,不是草吗,怎么成草药了? 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握着拳头快速离开了。 红果看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院子满眼心疼:“小姐,这些怎么办?” 清音捡起一株仔细打量着,惋惜道:“应该救不活了。” 凌玥心中难过,强挤笑容:“你们先去用早膳吧。风儿,你和红果姐姐一起去。” 凌风看她沮丧的样子,拉着她的胳膊道:“大姐姐,是风儿不好,你别生气了。” “你赶紧走我就不生气了。” 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他们都赶走,找了块石头坐了。 天杀的凌柔,她与她没完! 托腮凝眉许久,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捡起一株绿苗苗,刚要栽,上半截直接弯了下来。 垂死的挣扎终究是无用的。 难道真要再去一趟玉明寺? 可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早知道昨日就少采一些了。 别的都好说,有花无叶的那株可纯粹是碰运气的。若是没有,那小子手上的疤怎么去? 刚才拉他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他腕上恐怖的疤痕,触目惊心。 她忽然烦躁得不行,原本光明的未来一下暗了不少,沮丧、难过、悲伤一起涌上心头,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本想哭一会就算了,谁知越想越伤心,竟然刹不住了。 “大小姐,要不你告诉小的这些草药是从哪儿采的,小的去找来赔你?” 听到这个淡淡的声音,凌玥惊得忘了哭。 扭头一看,阿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旁边,正撑着拐注视着她。 虽然眼神仍然淡漠,似乎没之前那般冷。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让他们都走了吗? 阿昀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挂着泪痕的脸,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她欺负过自己,但看她这般难过,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小的想弥补过失,但大小姐一直在哭,小的只好打断了。” “我” 她瞠目结舌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很有趣,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些。 凌玥瞪了他一眼,将眼泪擦干,抽了抽鼻子,闷声道:“那个地方很陡,你会摔跤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站起来太急,差点崴了脚,下意识去抓他的手。 像抓根树杈般自然。 凌玥没在意他的尴尬,拂了拂头发,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忽然折回来:“别和旁人说我哭的事,那个丢人。” 阿昀居然点头了,待她跑远后,又望了望刚才她扶着的那只手。 掌心都是汗。 第13章 若真的是凌柔设计,你当如何? 只要一想到她的宝贝被毁了,凌玥就烦躁。而且这种烦躁像草似的,怎么都消除不了。 本来想再去一趟玉明寺,钱莺莺居然找上门了,非说新开了家酒楼,如论如何要陪她去尝尝。看她眼睛放光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酒楼今天开了明天就倒闭了似的。 就当散心了,顺便放松心情。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个吃货说的新酒楼就是临仙居。 原主对李暮云哀怨倾诉的地方。 也是她与李暮云一刀两断的地方。 “玥儿,愣什么神呢?是不是没想到我能找到这个好地方?”钱莺莺拉她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俯瞰热闹的街景。 穿来几日了,她都没好好欣赏过这个时代的人间烟火。 依山傍水,闹中取静。 虽然依的是假山,傍的是溪水。 知道她早膳没吃,钱莺莺就让上了些香茶小点:“先垫垫,午间咱们再大吃一顿。知道你存不下来银子,放心,姐姐请!” 凌玥一头黑线,她就这么了解原主? 不过说实话,她确实没带银子。 吃了块糕,喝了口茶,她笑道:“莺莺,你这豪迈的样子,真配得上你的姓氏。” 姓氏? 钱? 钱莺莺嗔怒,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知道取笑我。对了,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忽然不喜欢李暮云了?他长得那么好看!” 凌玥只以为她喜欢吃,想不到还这么八卦。 淡淡来了一句:“我也就前几日才知道,那厮喜欢的是凌柔,早你侬我侬了。” 一来讨厌凌柔的做作,二来钱莺莺也不是外人,她便不再隐瞒。 钱莺莺的嘴巴张大了,凌玥伸手将它合了起来。 只见她柳眉一蹙,哼道:“难怪那女人昨日那么反常,那欲言又止的娇羞劲!既然他们互相看对眼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让你做了那么久的花痴,受尽那帮长舌妇的羞辱!” 凌玥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一暖。笑道:“反正昨日也已经说清楚了,那些腌臜事就过去吧。” 钱莺莺连声“嗯嗯”,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若是你不喜欢,我就收了那李世子,现在看看,算了吧。” 凌玥正色道:“莺莺,你断了那个念想吧。他不是什么好人,别被外表骗了。” 钱莺莺又叹了口气:“只能算了。” 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幽怨起来:“玥儿,你对我不好了。” 凌玥一愣,这从何说起? 钱莺莺撇嘴道:“你都没问我这次回乡见了哪些人,遇到了哪些事,你以前可是会事无巨细问得一清二楚,还会给我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那些意见说了还不如不说。” 凌玥:“” 钱莺莺捂着嘴笑了:“逗你的。即使你不问我也得说。我娘说带我回乡看外公,实际上却是让我见人。” “见人?什么人?”凌玥来了兴致,坏笑道:“难不成是伯母让你去见未来的夫婿?” 钱莺莺俏脸一红,伸手打了她一下:“我远远地瞧过一次,长得吧只能说还行。” “没了?” “除了长相,我还能看出些什么?”钱莺莺觉得她这个问题实在是奇怪,难不成让她看学识? 她看得出来吗? 凌玥“哦”了声:“那是哪家公子?有没有功名?” 钱莺莺道:“我外公世交的孙子,叫什么韩铭,是个读书人,今年会进京赶考。” 凌玥抿嘴笑了:“瞧你这样子,是不喜欢了。” 钱莺莺只说没有心动的感觉,也如实与母亲说了。钱夫人骂了她目光短浅后就再不提了,原本要在故乡待五日,直接改成三日就回京了。 两个小姑娘正说着体己话,只听楼梯被踩得震天响。 钱莺莺刚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没规矩,那不长眼的直接到了面前。 “钱莺莺,凌玥,你们俩可以啊,敢欺负我妹妹!” 钱莺莺原本打算保持些淑女风度,一听这话,直接拍案而起。 “张玉郎,你是不是出门没吃药?你满大街打听打听,是你妹妹一人欺负我们俩。只不过本事无法匹配她的野心,自食其果罢了。” 张玉郎恼羞成怒:“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妹妹昨日回来时醉得不省人事,她从来没有喝成那样。若不是凌玥,她怎么可能喝一瓶酒?” 凌玥打量着面前这少年,果然如书中所言为人暴躁,竟然连道理都不讲。 又听他将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满脸不悦。 “你妹妹恃才傲物,故意挑衅,诗会的人都看得清楚,张公子你现在来找我们的茬,是不是说不过去?” 旁边有食客正巧听闻了昨日诗会的事,插了一句话:“听说是张小姐要以酒比诗,不喝还不让。谁知道自己输了。” 张玉郎脸上一红,啐了那人一口。 又挺直了腰杆,向凌玥道:“那也不全是我妹妹的错。是你妹妹凌柔给她出的主意,凭什么她置身事外?” 凌玥闻言,暗自欢喜。 不过面上仍为自己妹妹说话:“张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柔柔秀外慧中、极为看重姐妹情分,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为妹妹出头我能理解,但你冤枉我妹妹,我一万个不答应!” 张玉郎前日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又见凌玥开始较真,颇为硬气地哼了声:“若真的是凌柔设计,你当如何?” “你要如何?” “那就让她也喝一瓶酒,不,两瓶!” 别说两瓶,就算十瓶凌玥也乐意。反正不是她喝,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该受受教训,免得以为她好欺负! 见她答应,张玉郎得意地笑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怜芯找来,与你一起去相府当面对质!” 再次听着楼梯被踩得震天响,凌玥觉得这声音真是天籁。 钱莺莺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玥儿,你坏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都会借刀杀人了!” 凌玥悠悠地叹了口气:“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有。” 钱莺莺的粉拳打在了她的身上,连笑话她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给她倒了一杯茶:“从来没看到凌柔吃瘪的样子,反正无聊,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第14章 小贱人惯会做戏了 凌柔并不知道临仙居发生的事,她此刻正焦急地站在安平侯府外。 等李暮云。 “小姐,已经一盏茶时间了,李世子怎么还没出来?他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们?” 难怪秀乔着急,安平侯府接近闹市,若是仅仅站着倒也罢了,可这人来人往的,小姐又穿着鲜艳的斗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凌柔本来就等得心烦,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烦躁,头不由得更低了。 可她相信李暮云定然是有急事耽搁了,否则决计不会让她等这么久。 “小姐,有人出来了!” 秀乔惊喜的声音让凌柔的心燃起了希望,连忙抬头望去。 走出来的不是李暮云,而是李夫人。 她盛装打扮,被一个老嬷嬷搀扶着,与她有说有笑,许是要去见谁。 这笑容在看到凌柔的刹那直接敛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殷勤得很! 凌柔脸上微红,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李夫人。” 李夫人“嗯”了声,重新露出笑容。 虽然是笑,却看不出一丝欢喜的意思。 “不知二小姐突然到来所为何事?” “突然到访”四个字让凌柔面上讪讪,想来是不欢迎的。 但她是侯爵夫人,又是李暮云的母亲,自己纵然出身相府,但只是庶女,根本没有计较的本钱。 再者若是想嫁进来,迟早要看她的脸色。 故而姿态放得更低,谦恭道:“李夫人,我今日来是有急事找李世子。” 一听找儿子,李夫人更不悦了。 她安平侯府再不复当初,儿子也是世子,怎么能与这么一个身份低微又充满心机的庶女交往过密? 凌玥那边是没希望了,但京城还有那么多名门贵女,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强? 站直了身体,面上倨傲:“暮云今日要在府中读书,怕是没空见二小姐了。二小姐要不先回吧,免得耽误时间。” 凌柔的手死死地拧着帕子,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她也有自尊和骄傲,若是以往,她定然头也不回就走。但此刻事情没办成,现在还不能回去。 强挤出笑脸,态度依旧恭敬:“李夫人放心,我不会耽误世子很长时间,就几句话的事。” 李夫人笑道:“要不本夫人帮你代为转达吧?” 见她的脸愈发红了,李夫人心中不屑,莫不是来表明心意所以难以启齿?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二小姐的话不能对本夫人说,还是也别对暮云说了。二小姐不要怪我多事,我也是为了二小姐好。暮云是世子,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他未来的妻子虽不要多么尊贵,但至少门当户对。二小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为了二小姐的声誉着想,还是与暮云少些来往吧。” 话已至此,凌柔羞愤不已,再无面目留在这里。 刚转身要走,李暮云从里面跑了出来拉住了她。 “柔柔,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刚才实在太忙了,我们进去说吧。” 他亲昵的动作让李夫人怒不可遏,厉声道:“暮云,还有没有规矩?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就这么拉拉扯扯?” 李暮云这才看到他母亲,赶紧松开手,低头道:“是孩儿错了,娘别生气。” 李夫人哼道:“若让我别生气,你就与她离得远一些。刚与姐姐撇清关系,转身与妹妹纠缠不清,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们安平侯府?” 凌柔看李暮云面上尴尬,更咽道:“李夫人,您别怪世子,一切都是柔柔的错,求您别生气了,柔柔以后再也不会见世子了。” 说完这句话,凌柔边哭边跑。那娇小悲伤的身影看得李暮云心头一紧。 他心中恐慌,她是要与他生分了吗?不再顾及母亲的怒气,转身追凌柔去了。 李夫人气得直跺脚,向身旁的嬷嬷道:“小贱人惯会做戏了,张口就来,绝对不能让她进我家的门!” 李暮云快步追上凌柔,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 考虑到街上人多眼杂,他带她进了临仙居,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些香茶糕点。 “柔柔,我娘一定对你说了难听的话,你看在我的份上别计较了好吗?”李暮云好声好气商量着,这么好的姑娘母亲怎么忍心伤害她? 母亲的性子他懂,本来就存有门第之见,加上自己与凌玥断了,必然将气撒在凌柔身上。 凌柔看着他忧郁的眼神,擦了擦眼睛,红着眼朝他笑了。 这泪水中挣脱的笑容在李暮云看来更是心疼,忙拿出帕子给她擦着。 “暮云哥哥,伯母是你的母亲,她说什么我都会受着,我怎么会怪她呢?倒是你,肯定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实在是难过。” 李暮云见她如此善解人意,更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当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柔柔,你放心,我已经与爹娘说清了与凌玥的事,下一步我就会告诉他们我要娶你。从始至终我要娶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信誓旦旦的话落在凌柔的心里很是受用,只要他愿意娶她,她就再不是个低微的庶女。 “我相信你!” 李暮云往她的额上印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找我什么事。” 凌柔坐起身子,拧着帕子,欲言又止。 李暮云见状犹疑道:“不好对我说吗?” 凌柔忙道:“不是,只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 李暮云忽然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柔柔是想向我倾吐思念吗?” 凌柔一脸娇羞,拿着帕子轻轻打了他一下,这才慢慢说道:“暮云哥哥,我对你的心你一直都知道,还要再说吗?其实,我这次是想向你借一些银子。” 借银子? 李暮云摸不着头脑,柔柔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怎么会张口借银子? 再者,丞相府的小姐月例总不会短缺。 不过还是问道:“要多少?” 凌柔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一一万两。” 李暮云笑不出来了,他还欠凌玥一万两呢,哪里还再拿得出一万两? 但他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怯,笑道:“柔柔,不是我不愿意借,我的就是你的。只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银子?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被坏人给骗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凌柔哭了出来,眼中恨恨。 “还不是我姐姐?今日我与风儿好心去看她,谁料风儿贪玩,将她种的那些草毁了,更没想到的是那些都是草药。风儿怕她,就说是我怂恿的。姐姐让我赔,不然就到爹面前告状。我本以为不值什么钱,谁知道找了好几个人去看,都说是名贵的药草,至少值一万两。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好来找你帮忙了。暮云哥哥,你帮帮我吧!” 第15章 凌柔,你良心何在? 一听又是与凌玥有关,李暮云气不打一处来,那女人以前明明很好糊弄的,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折算成银子? 还是这么大笔银子! 可柔柔已经梨花带雨地求到他这了,他无论无何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之前的一万两还没筹齐,这新增的一万两要怎么办? 如果开口找母亲要也不是不行,只是难免要被问银子的用处。那么一来定然要怀疑到柔柔身上,二人的事必然更加艰难。 凌柔见他只是沉思却不说话,撒娇道:“暮云哥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 李暮云回过神来,露出好看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小脸,轻声道:“我怎么会不愿意?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明天给你筹出来。” 凌柔转悲为喜,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甜甜道:“谢谢暮云哥哥。” 李暮云望着她羞涩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礼尚往来。 二人又说了好些甜蜜的话才一前一后分开。 临仙居的另一个雅间,两双八卦的眼睛正放着炯炯有神的光,一直在暗处目送他们离去。 凌玥推了推钱莺莺:“都走远了,看不到了。” 钱莺莺悠悠叹了口气:“玥儿,我很庆幸听了你的话,没有收了李暮云。这厮真是道貌岸然,还没成婚呢,就与凌柔缠绵成那样。凌柔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在这种地方与男子温存,伤风败俗!” 不怪钱莺莺扒墙角,实在是他们不会选地方,这么多雅间,偏偏选她们隔壁。 说的话、做的事,全听得一清二楚。 钱莺莺捣了捣凌玥的胳膊,一脸坏笑:“你真的打算坑凌柔一万两银子?” 凌玥挑了挑眉头,什么叫“打算”?已经付诸行动了好吗?再者那也不算坑,本就是稀有的草药,一万两不过是实价罢了。 也捣了捣她的胳膊,笑道:“莺莺,你若是没有银两,会怎么办?” 钱莺莺想也不想就道:“找我娘要啊!” “要是不能找你娘要呢?” “那就变卖首饰!” 凌玥心中有数了,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你说李暮云会不会变卖他的资产?我是说字画啊,玉佩啊那些。” 钱莺莺拍手笑道:“一定会。堂堂安平侯世子去当铺,本身就够让人笑掉大牙了。京城的当铺我熟,我交待下去让留意着。” 二人又等了些时候还没见张玉郎回来,都有些不想等了。 起身要离去之时,张玉郎兴冲冲地回来了,连同张怜芯一起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 纵然张玉郎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凌玥不得不承认,他若是讲起礼貌起来,还真的挺有礼貌的。 “这么晚,花儿都要谢了。”钱莺莺很是不满,一直抱怨着。 张玉郎赔笑道:“我也不想。只是四皇子殿下忽然到访,这才耽搁了,二位小姐见谅。” 听到四皇子殿下,凌玥一愣,不就是顶替了阿昀身份的那个吗? 他怎么会去礼部尚书的府邸?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带着他们一起去凌府了。 凌柔回府后,特意先去揽月轩晃了一圈,并未看到凌玥。问了红果和清音,她们只说了句实话:“小姐出去了还没回来。” 没回来就好,她也不想见她。草药的事明天就有着落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平复心情,刚睡下不久就被秀乔喊了起来。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她没好气道:“可知道什么事?” 秀乔老实摇头:“不知道。不过老爷让二姨娘一同过去。” 凌柔想了想,除了草药的事并没有旁的,心里有了底气,简单梳妆后就与陈姨娘一同过去了。 一进门就见凌烈的脸板着,显然在压抑怒火。 “老爷。” “爹。” 凌烈一看到凌柔,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凌柔身子一震,怯怯地看了眼陈姨娘。 “看她做什么,你跪下!” 凌玥被他一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陈姨娘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见凌烈的怒容,也不好坐下,只好立在一旁。 “知不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凌烈厉声道。 凌柔扫了眼屋内的人,除了凌玥,钱莺莺与张玉郎兄妹俩也在,都鄙视地看着她。 她忽然有了种猜想,这猜想让她的脸倏地发白。 “爹,您别听信他们的话,他们是诬赖女儿。” 凌烈哼了一声:“他们哪儿诬赖你了?” 凌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诗会上是张怜芯要刁难姐姐,让姐姐难堪,与女儿没有关系。” 陈姨娘忍不住扶额,这女儿一被吓就不打自招,真是没用! 张怜芯一想到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如今她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火立时又上来了。 “凌柔,说话要凭良心。是你说想让你姐姐在李世子面前丢脸才找的我,我人前受辱你却明哲保身,你好意思吗?” 转而向凌烈道:“凌相,她去找我的时候带了这个叫秀乔的丫鬟,您要是不信可以问她。我哥哥当时也在,都是证人。” 凌柔瞥了眼秀乔,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凌烈道:“秀乔,你说!” 秀乔扑通跪了下来:“老爷,奴婢、奴婢奴婢” 凌烈见秀乔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更确信了。抬手给了凌柔一个巴掌,再要打时,被凌玥给拉住了胳膊。 劝道:“爹,您先别生气,这其中定然有误会,柔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不会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张怜芯白了她一眼,都这样了她还护着凌柔,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钗:“凌玥,这是凌柔当时给我的,说是谢礼,你认识吗?” 凌烈对首饰一向没有感觉,但这支钗他记得。 陈姨娘也记得。 凌玥有了原主的记忆,自是认得。 当下跑过去从张怜芯手中拿了过来,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泪眼盈盈:“爹,这是娘的遗物。当初柔柔说喜欢,我就送给她了,让她好好珍藏,想不到,想不到” 凌烈摇头苦笑,指着凌柔骂道:“你姐姐待你如此亲厚,你却将嫡母的遗物轻易送出,还是用来陷害你姐姐,凌柔,你良心何在?” 陈姨娘看女儿惊慌失措,也跪了下来:“老爷,都是妾身教导不善” 凌烈厉声道:“当然是你教导不善,管家之权给了你,你就教出这么个东西,你对得起我吗?” 陈姨娘恨铁不成钢般地看了眼凌柔,胸中一口闷气发不出来,指甲都抠断了。 凌玥赶紧倒了杯茶给她爹:“爹,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儿,凌烈频频点头。 “玥儿,你受委屈了。如何处置她,你说了算!” 第16章 嫡女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丢死人了 凌玥心中暗笑,不过她可不想这么快就与风荷园撕破脸,力求将美好的人设固定在亲爹心中才是正道。 故事才刚开始,多玩玩不香吗? 再说,能让别人出手的事情,她何必亲自动手? 陈姨娘虐待阿昀的时候不也常常假借她的手吗? 她抿着唇思忖了一会,对上她爹爱怜的眼神,柔声道:“爹,我想过了,虽然柔柔对不起我,但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是爹的亲生女儿。看在爹的份上,我不追究了。张小姐,柔柔总算与你好友多年,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张怜芯一听,这不开玩笑吗?她来是干什么的? 张玉郎也不愿意,妹妹丢了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当下大声道:“我不同意!凌相,你们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但是凌柔害我妹妹颜面尽失,一定要罚。凌相是咱们大周的丞相,总不至于包庇女儿吧?” 凌烈现在看到凌柔就头疼,沉声道:“你想要怎么做?” 张玉郎道:“我妹妹在诗会喝了一瓶酒,凌柔也要喝。” 张怜芯道:“喝两瓶!” 凌柔闻言心生怒气:“你喝了一瓶,凭什么我要喝两瓶?” 张怜芯哼道:“我是大庭广众之下喝的,你是在相府,丢人程度不一样。要不这样,你到长街上喝,一瓶就行,你愿意吗?” 凌柔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了,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张玉郎眉头皱了起来:“不懂!我们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们还懂兄妹相亲、同声共气!反正今天若是不按我们的来,我出去就将这件事传遍京城,看谁的脸丢得大!” 凌烈的头都要炸了,本来就够丢人的事经这么一吵更是脸都没了。 赶在他发作之前,陈姨娘快速给了凌柔两巴掌,直接将她给打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姨娘,双眼含泪:“姨娘” 陈姨娘厉声道:“你闭嘴,做错了事就要认。” 又向凌烈道:“老爷,就按他们说的吧。妾身从今以后会好好管教,绝对不会再放纵她。” 凌烈一眼都没看她,冷声道:“即日起,你不用管家了,让柳姨娘来吧。你就好好教育柔柔和风儿,别再出现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张玉郎兄妹亲眼看着凌柔灌下去两瓶酒才离开,那骄傲的步伐像打赢了一场攻坚战。 钱莺莺心里也是畅快得很,再看他们兄妹俩,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还是有一事不解,问道:“张怜芯,你在诗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将此事爆出?” 张怜芯恨恨道:“当时没想到丢脸丢那么狠,今天醒了之后回过味来了,经哥哥一提醒,凭什么凌柔独善其身,反倒要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钱莺莺给与高度的口头表扬,狠狠地夸赞了她一番。 张怜芯笑了,白了凌玥一眼:“你好歹是个嫡小姐,被个庶妹欺负成这样都不敢要说法,嫡女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丢死人了!” 凌玥笑道:“真的很丢人吗?” 张玉郎恨铁不成钢般道:“可不是?你看看我们家的庶妹庶弟,哪个敢爬到我们兄妹头上?学着点!” “哎,受教了。”凌玥忽然觉得这兄妹俩像对活宝,说话痛快很合她的心意,这算不打不相识吗? 钱莺莺捂嘴直笑,想到一事,问张玉郎:“四殿下去你家干什么?” 张玉郎悠悠长叹,挤眉弄眼的样子更增添了神秘色彩,再看张怜芯,早已羞红了脸。 钱莺莺大惊:“你不会说他特地为你妹妹而去的吧?” 四殿下是皇后嫡子,向来饱受帝后宠爱,被认为是未来太子的最有力人选。而他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忽然看上张怜芯了呢? 并不是说张怜芯不好,而是比她好的女子太多了。 比如自己! 张玉郎哪里知道钱莺莺的心思,挺直了身板:“你不信吧?说实话我也不信,可真的是!四殿下一到我们家就问妹妹在哪儿,还打量了她好久,那眼神,惊喜、好奇、探究,似乎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张怜芯拧着帕子不敢抬头,只让她哥别再说。 张玉郎会意,连声道:“不说不说了。所以啊,四殿下如此看重,那么诗会的事就更不能一力承担,免得影响在殿下心里的美好形象。” 待她们走后,钱莺莺叹了口气,凌玥捏捏她的脸,调侃道:“羡慕嫉妒恨?” “是啊。你说我也是花容月貌,为什么四殿下看不上我呢?” “或许因为你没文化吧?” 钱莺莺柳眉一蹙,追着她就打。凌玥原以为追一阵子就得了,谁料那死心眼的女人直接追到了揽月轩。 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凌玥只好投降,钱莺莺却以为她是诈降,穷追不舍。 一个跑,一个追,然后,悲剧了。 邪了门了,又撞上了叶昀。 她立马往后跳了一步,紧张地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也看着她。 不过他眼神一贯幽深,她一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的见过大小姐。”阿昀语气恭敬,一如往常。 凌玥缓了缓,说道:“在这个院子不用多礼。对了,拿铲子做什么?” 阿昀道:“小的刚去把那些药草重新种了,万一能活过来。” 见她眼中的戒备消失了些,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接着道:“终究是小的看管不力。” 凌玥微微一笑,还知道将功补过,看来心理还没扭曲得十分严重。 阿昀看她笑,下意识低下了头。她若是如之前那样对他颐指气使、非打即骂,他还踏实一些。她一笑,他的心里总怪怪的。 凌玥安慰道:“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有人赔。你也不用自责,本就是凌柔存心找事,谁在那儿草药都得遭殃。我过几日再去瞧瞧能不能再挖些回来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拉着钱莺莺就跑了。 阿昀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钱莺莺跑得比她还快,像个田径健将似的,一直到了摘星阁才松了一口气。 “玥儿,你家这小厮怎么着看让我发慌。”钱莺莺拍拍胸口,劫后余生一般,“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第17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姨娘看着躺在榻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儿,想到被剥夺的管家权,只觉得这是平生最大的屈辱。 宜桂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也知道无论说什么主子都不会释怀。 偏偏这个时候柳姨娘扭着纤细的腰肢过来了,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女人一经打扮明艳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姐姐,你还好吗?” 柳姨娘一进风荷园就忙不迭问候起来了,再一看双颊红扑扑的凌柔,眼中流露出同情。 “二小姐这真是唉,我也刚听说这事,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会联合外人陷害姐姐?居然还不是误会。” 陈姨娘听着这话,面上一凛:“妹妹过来就是看笑话的吗?” 柳姨娘连连摆手:“瞧姐姐说的,妹妹哪是那样的人?这不老爷派人知会了我,让我接手管家的事,可姐姐这钥匙账本全都没让人送来,想来你也忙,所以我就亲自来了。没打扰姐姐吧?” 陈姨娘懒得与她废话,让宜桂将东西拿给她让她快走。 柳姨娘让侍婢山枫接了过去,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这么多年了,终于轮到她做主了。平日里总受陈姨娘的气,谁想到她也有今天? “姐姐,这以后园子里有需要的尽管与我说,虽然你克扣了我不少东西,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老爷将这权力交给了我,我就要对得起他的信任。” 陈姨娘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这不明摆着骂她吗?还尽管与她说,她以为她是谁?一朝得志的小人而已! “柳绵绵,这不过是暂时的,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钥匙是给你了,也要你拿得稳才行。” 柳姨娘听笑话似的,轻哼一声,拂了拂鬓旁的头发:“姐姐,你当时也是暂时掌管钥匙,这不一管就是十几年?又怎知我不可以?” 陈姨娘冷笑道:“我与你可不一样,我是老爷主动纳进凌府,你是老夫人强塞的,老爷对你没有一点情意,否则你怎么一儿半女都没有?” 提到儿女就触碰到了柳姨娘的伤心事,她本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在关萦去世后由老夫人做主给了凌烈为妾。 她也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可是中途吃错了东西导致孩子没了。 凌烈本就因为母亲之命才收了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导致她三十五岁了仍一无所出。 而与她年纪相当的陈姨娘则有了一儿一女。 儿子还是凌烈唯一的儿子,如果嫡长子找不回来的话。 咽不下这口气,她微微一笑:“老爷对我有没有情意,我都是他的妾室,更何况我还有老夫人的照拂。至于孩子,我想着,若是儿女不孝总给爹娘丢脸,还不如没有的好。姐姐认为呢?” 看着陈姨娘怒意深沉的双眼,柳姨娘见好就收,手一挥,带着山枫走了。 揽月轩。 红果跑来通报:“小姐,柳姨娘来了。” 凌玥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请她进来。” 柳绵绵走路的姿势端庄了许多,手中还端着个托盘。 “大小姐受委屈了,我亲手做了碗燕窝羹来,来尝尝好不好吃?” 由于凌玥刚吃过点心,一时吃不下,但不好驳她的面子,故而笑着接了过来:“多谢姨娘。” 这一声“姨娘”让柳姨娘受宠若惊,毕竟以前大小姐可是与陈姨娘亲厚,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所以这次她来试试水,想博得凌玥的好感,想不到她直接开口喊了“姨娘”,让她如何不激动? 凌玥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以为她抱恙,关切道:“姨娘可是不舒服?” 柳姨娘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听大小姐这么喊,有些不习惯罢了。” 凌玥微微一笑,不知说什么,故而不再言语。 柳姨娘则道:“大小姐这院里可有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一定安排好!” 凌玥想了想,说道:“天气逐渐热了,姨娘就给清音、红果都做几套衣裳吧。对了,我这院里还新来了一个小厮叫阿昀,以前在风荷园的,也给他做几身。” “好的好的。”柳姨娘满口答应。 大小姐肯开口让她办事,那就是好的开端。不再打扰她,带着山枫回去了。 望着这碗燕窝羹,凌玥有了个主意。 亲自端着它到飞云阁,正巧碰上阿昀要出去。 她将羹放在桌上:“给你的,过来吃。” 阿昀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迟迟不动。 “这么奢侈的羹,小的不敢领受。” 凌玥偷瞄了他一眼,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怀疑。 莫不是他认为里面有毒? “这是柳姨娘端来的,可我吃点心吃饱了,所以给你了。” 阿昀才不管什么柳姨娘陈姨娘,他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还是如今表面无害的大小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多天了,他始终不明白她图的是什么。 “回大小姐,小的也吃饱了。” 话音刚落,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凌玥忍住笑,不动声色盛了一勺羹递到口中,当着他的面吃了。 阿昀愕然,她居然知道自己想什么,顿时有了种枉做小人的尴尬。 “大小姐,小的并不是” 凌玥歪着头打量着他,并不是什么?鬼才相信他! 不过也难怪,寄人篱下,长期受辱,戒心多是对的,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谋害了,还怎么回宫做太子? 她从发上抽了一支小巧精致的银簪扔在桌上:“还不放心就自己试。” 人不能作,话不能多,凌玥转身跑了,免得她在这里他吃不下去。 阿昀怔怔地看着那支簪子,想着她刚才的举动,幽深的眼睛带着些迷茫。 还是用银簪试了试燕窝羹,并没有变黑,坐下端起来喝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喝着的时候,总是想到她也喝过,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再多想,闭着眼睛喝完了。 此时红果端了些糕点来:“阿昀,小姐让我送来的,她让你吃完。” 阿昀望着这些精美的点心,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红果原以为他只会说“嗯”、“知道了”、“好的”,想不到还会问问题。 笑道:“对。小姐吃了好多呢,说晚饭都不用吃了。” 看来她没有骗他。 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大小姐的药草是从哪儿挖的吗?” 这可问倒了红果,挠了挠头,如实道:“我只知道是在玉明寺,至于在哪块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第18章 是你啊!我一直在找你! 阿昀一夜没睡着,他思来想去,不能欠凌玥的情。 天空还泛蓝的时候他就起床穿衣,撑着拐杖到揽月轩种药草的小园子,每样拿了一株苗放入怀中。 他很少出门,并不认识去玉明寺的路,故而一路上边走边问。 他虽腿有残疾,但态度诚恳,除了少数几个人为难他嘲笑他,其余人还是乐意给他指路的。 只不过玉明寺骑马都要半个时辰,走路的话耗时更长,何况他还不良于行,所以很多人建议他雇辆车,被他谢绝了。 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哪里来的银子雇车? 凌玥倒是昨日给了他一支银簪,可他不能当了。 还要用来试毒。 毕竟相府于他来说是龙潭虎穴,能活着是头等大事。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报仇! 耗了三个时辰,他终于到了玉明寺的山脚下。 只是,草药在哪里? 听凌玥说都是稀有的草药,那么便不能直接问寺僧。 人哪有不喜欢钱财的,出家人也一样。 找了个年纪稍轻的小和尚,阿昀问道:“小师傅,借问一下,这里哪儿有树多草多的山坡?我家小姐前几日来烧香,不小心丢了个荷包,说在坡上丢的。” 小和尚一听,挠挠光头:“要不你去后山碰碰运气?就那里树多草多。不过施主,我建议你不要去,那里有毒蛇出没,若是被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昀道了谢,按他指的路撑着拐过去了。 毒蛇哪里有陈姨娘毒?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更何况区区毒蛇。 阿昀有时觉得自己有病,还病得很严重,仿佛他的人生只有受苦和报仇两种使命。 而他明明是个好端端的人啊,为什么他只能承受无尽的磨难,却偏偏不能做个好端端的人! 绿树成荫,时而有几声鸟鸣,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不过坡很陡,他若稍微不在意,脚下就会打滑。 阿昀很奇怪凌玥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是挖草药。 她居然能认得草药,这让他刮目相看。 他一路慢慢走着,不仅仅因为腿不方便,还因为他要仔细比对遇上的植物与怀中的是不是一样,若是将杂草带了回去,还不让她笑死。 其实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天真烂漫,不像以前,那笑里全是嘲讽。 他暗骂自己,这个时候了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仅凌玥中了邪,他自己也是! 一路走走寻寻,寻寻走走,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株开着红花的小苗苗,就是凌玥说的最重要的那一种。 他眼中一喜,加快速度走过去,拿小铲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再放入刚用野草编成的小篮子中,这样就不怕压坏了。 找到了一棵,接下来就顺利些,最起码有了信心。只要有了信心,很奇怪,再不顺利的事情也会顺利一些。 虽然找到的草药品种不全,但总归比没有要好。 正当他仔细地连土挖起一棵小苗时,忽然胸前被重重踢了一脚,他只觉得痛得呼吸都困难,紧接着连人带篮子一起滚下山坡。 他顾不得疼痛,将药草护在怀里,人则重重地摔在地上。 抬头看天,天都在晃。 他挣扎着爬起,还未看清来人,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忽然喉咙一股咸腥,吐出一口血来。 “小子,没看到山下的牌子吗?闲杂人等不得上山,你是瞎吗?”一人叫嚣着,手中还舞着剑。 阿昀擦擦嘴角的血,眼神冰冷阴沉,握紧了拳头,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没看见。” 那人大笑起来,向着旁边的人吆喝道:“都来看看,这小瘸子胆儿还挺肥!没看见是吧?那就让你知道没看见的后果。” 说罢招呼同伴对他拳打脚踢起来,阿昀奋起反抗,但一人力量终究有限,何况腿脚又不方便,没一会只能硬生生被打。 “都住手!” 一人厉声道,那些人都停了下来,原本嚣张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谁准你们打人的?”一个青衣公子快步走了过来,眼神一个个扫了过去。每到一处,那些人的头都讪讪垂了下去。 起头的那个赔笑道:“薛公子,是这小子不知死活闯进来,我们怕被主子骂办事不力才出手教训他。” “若是不想挨骂就少惹事,都滚!” 众人闻言,不敢多待,忙不迭跑了。 薛公子看了眼阿昀,目光落在他旁边的拐杖上,眼中多了些同情。 青衣男子走到阿昀旁边,将拐杖捡了起来给他,又将他扶了起来。 “这几日若是没事,先别到这里来。那些人狗仗人势,伤了你也是白伤。” 阿昀瞧他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心生羡慕,说了声“多谢公子”。 青衣公子道:“不客气,你快走吧。” 刚走两步,又被一个黄衣公子拦下了,他眼神倨傲、目中不屑:“居然还有敢上山的,若是坏了本公子的事,想死不成?” 他一把抓住阿昀的衣领用力一摔,阿昀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他早已筋疲力尽无力反抗,闭着眼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扶住了。 还有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睁开眼睛一看,是凌玥,正担忧地看着他。 他怀疑出现了幻觉。 “阿昀,有没有事?”凌玥见他失神,将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着。她声音温柔,眸子清亮,他的心立时跳个不停。 勉强站好,恭敬道:“多谢大小姐。” 她轻声道:“不谢。” 看他脸上伤痕,嘴角残血,衣服脏兮兮的,顿时怒了,指着那一黄一青公子:“你们打的他?” 黄衣公子哼道:“是本公子打的如何” 话未说完,看到凌玥怒气冲冲的脸,立刻喜了:“是你啊!我一直在找你!” 凌玥见他往她走来,赶紧拦住:“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黄衣公子指了指自己的脚:“你忘了?我那日被毒蛇咬伤,是你救了我。” 凌玥仔细打量着他,“哦”了一声,“似乎有这么回事。” 转而道:“我救了你,你却打伤我的小厮,恩将仇报吗?” 黄衣公子笑道:“我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小厮。况且,这怪你。你说自己是礼部尚书之女张怜芯,可你根本不是,你骗我在先,我不得已只能封锁山坡希望能再见到你。” 凌玥觉得这厮有病,闷声道:“可我不想见你。你打伤了他,医药费一百两拿来。” 医药费? 黄衣公子斜了阿昀一眼,哼道:“一个小厮,打了就打了,那贱命要什么医药费?不过既然姑娘开口了,只要你告诉本公子你的姓名,一百两即刻奉上。” “无赖!” 第19章 你要给他报仇吗? 阿昀见她气得咬牙切齿,怕她吃亏,低声道:“大小姐,我们回去吧。” 凌玥本想教训那浪荡子,听他说回去,就压下了火气:“那走吧。” 阿昀俯身捡起草篮子,凌玥接了过来,一看里面的草药,惊道:“你特地来挖这些给我的吗?” 他的脸微微红了,“嗯”了声。 “我都说了会自己过来的。”她将草药整理了下,收获还不少! “是我没看护好,于情于理要做些补救。” 凌玥笑了,看来小狼崽还是通情达理的,她忽然想拍拍他的头,手伸到半空碰到他防备的眼神赶紧缩了回来。 阿昀看她眼中的笑意变成了紧张,想来是被自己吓到了,便不再看她。 凌玥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看他,免得再摔跤。 岂料那黄衣公子上前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死皮赖脸的德性让凌玥很是反感,没好气道:“本姑娘不想说。识相的让开,别惹我生气。” 黄衣公子笑了:“惹你生气又怎样?” “怎样?我有本事救你,自然也有本事害你。” 黄衣公子一愣,更加喜欢了。 拿出扇子抵着她的下巴,话还没说,就被凌玥厌恶地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顿时恼羞成怒:“你敢打本公子!” 凌玥不甘示弱:“你敢轻薄本姑娘,我打你又如何?” 黄衣公子冷哼一声:“如何?你会付出代价!本公子不与女子动手,但你这小厮别想能走出这里。” 他忽然恶狠狠地伸手向阿昀的衣领,阿昀急忙躲避,险些滑倒。 此时凌玥稳稳地抓住了那个公子的手腕,稍一用力,他就吃痛地喊出了声,额上还冒着冷汗。 “你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凌玥懒得理他,正色道:“医药费一百两银子,精神损失费一百两银子。” 她再一用力,黄衣公子差点跪在地上,忙向青衣公子道:“薛公子,借我两百两。” 青衣公子微微一笑,摇头将银票给了她。 凌玥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塞到阿昀手中。 “这是你的,收好!” 手一松,黄衣公子直接倒在了地上,一脸痛苦揉着手腕。 “薛公子,你还不帮我报仇?” 凌玥打量着这位薛公子,模样俊朗,眉眼间自带正气,不至于与他同流合污吧? 挑眉道:“你要给他报仇吗?” 薛公子微笑摇头:“我可不敢。” 凌玥一愣:“什么意思?” 薛公子将黄衣公子扶了起来,说道:“四殿下,请恕臣无能为力。若是旁人倒罢了,玥儿不行,否则臣可就有家难回了。” 凌玥惊呆了,他就是四殿下叶离忧?那他昨日去礼部尚书府,难不成是找自己? 可这青衣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亲密地称呼自己? 叶离忧同样一头雾水:“你认识她?” 青衣公子点头,笑着走向凌玥,指了指她腕上的镯子。 “薛老夫人是我奶奶,薛平是我大哥,羽儿是我侄儿。玥儿,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凌玥再不知道那才叫傻,难怪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看。 眼中一亮:“你是薛天哥哥?” 诗会那日听薛老夫人说了,她有两个孙子,长孙薛平,次孙薛天。 薛天笑着点头:“对,你要喊我‘二哥’。奶奶将你救了羽儿的事与我们说了,还说认了你为孙女,我一直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让她赞不绝口,今日见了,才知道胆色过人不让须眉,与” 凌玥接上道:“与传闻不同是吗?” 薛天不好意思笑笑:“不用放在心上。” 凌玥叹了口气:“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凄凉。往事不堪回首” 薛天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姑娘心事不少,老气横秋的。对了,奶奶也在玉明寺,一直念叨着你,我带你去见她老人家吧,她一定高兴。” 来都来了,避而不见不像话,何况她挺喜欢那个老太太。 向阿昀道:“和我一起去见奶奶,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阿昀垂首恭敬道:“一切听大小姐的。” 只不过再看薛天时,多了些敌意。 叶离忧见他们三人同行却没人搭理自己,忍不住喊了薛天:“她究竟是谁?” “凌玥。” 叶离忧闻言一愣:“就是那个喜欢李暮云不可自拔的凌玥?” 凌玥、阿昀、薛天同时望向他,虽然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真多余救他!”凌玥恨恨道,一个人先跑了。 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与阿昀的步伐保持一致。 薛天看她很在乎这个小厮,便时不时扶他一下,都被阿昀不动声色避开了。 “小子,脾气挺倔啊!”他不由笑道。若不是残疾,一定是个人物! 凌玥凑过来笑道:“他何止倔,还偏执。” “大小姐,小的没有。”阿昀闷声道。 凌玥没想到他会接话,歪着头打量着他,笑道:“那你为什么总防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阿昀狐疑地看着她,她却一溜烟跑开了。 淡紫色的纱裙在林间穿梭,轻盈的蝴蝶一般。 忽然她回眸一笑,向薛天道:“二哥,我把阿昀交给你了,别让他再受伤。” 薛天欣然答应,拍拍阿昀的肩:“小子,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这么在意你?” 阿昀可没觉得她在意自己,只觉得这是山雨欲来。 没等到山雨,等来了一餐饭。 没多久,凌玥拿了个小瓶子也来了禅房。 “这是奶奶找寺里的主持要的,你别动,我给你涂药。”她坐在他身旁,将盖子打开。 她坐得那么近,阿昀都能听到她的呼吸,还有熟悉的清香。 她将帕子放在水中浸湿,细心地给他擦脸、擦手,照顾小孩子一般,他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他想自己来,终究没开得了口。 察觉他时不时偷瞟自己,凌玥斜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这水有毒吧?” 阿昀脸上尴尬:“小的没有。” 手却不自然地握在一起,眼神望向别处。 她哼了声:“什么没有?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我也不解释,反正解释了你也不信。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抹了些药膏在他的伤口上,疼痛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真的开始怀疑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他的脸上写满拒绝,手也往后缩,凌玥叹了口气。 找了把刀直接往自己的指上一划,顿时血流了出来。 真疼! 阿昀见状大惊:“大小姐,你做什么?” 凌玥取了些药膏往自己的手指上涂,随后放在他眼前:“可以放心了吗?” 看着她清亮的眼神,阿昀觉得心被重击了一般,犹豫了下,默默拿了块干净的布,将她的伤口小心缠了起来。 她的手指雪白纤细,与自己粗糙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太明显了。 凌玥从没看过他这么细心温柔的样子,歪着头道:“阿昀,其实你人挺好的,我们做朋友好吗?” 阿昀的动作停滞了,抬头看着她,又是深不见底的眼神。 她不笑了,猛地抽回手:“别这么看我,我害怕。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将手上的布歪歪扭扭地打了个结,又飞快地将他的手包扎好。 “我去奶奶那待一会。你吃完饭休息一会,要走的时候我来喊你。” 她逃也似的身影让少年的心又不平静了,幽深的眸子愈发深沉。 他凭什么做她的朋友?凭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目光落在残疾的那条腿上,想到风姿卓然的薛天,一种强烈的自卑涌上心头。 第20章 焉知鱼不化为龙 阿昀睡了很久,直到被房外的嬉闹声吵醒。抬眼看着窗外天色,猛地坐起身,这一觉怕是睡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凌玥呢,这么长时间该走了吧? 他撑着拐快速往门外去,却看见不远处凌玥正在与一个小娃娃在玩。 似乎在捉迷藏。 他小的时候曾看过小丫鬟们、小厮们一起玩过。 凌玥蒙着眼睛,小心翼翼往前走,边走边挥着手:“羽儿,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抓不到你?” 小娃娃蹑手蹑脚地往她身边去,忽然一下抱住她的腿:“小姑姑,我在这里!” 凌玥摘下眼睛上的布,一把将小娃娃抱起:“宝贝真棒,若不是你自己出来,小姑姑一定找不到你。” 薛羽听到她喊自己“宝贝”高兴极了,往她的脸上吧唧了一下,凌玥的脸瞬间红了,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吧。 “小姑姑亲。”小家伙将脸凑过去,大大的眼睛亮亮的。 凌玥心都化了,赶紧回亲了一个,小娃娃则捂着眼睛,害羞的样子萌翻了。 薛老夫人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向薛天:“羽儿亲过你吗?” 薛天被他奶奶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了,伸手将小娃娃抱了过来:“来,亲二叔一下。” 薛羽连忙捂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两只小胖手还往凌玥伸着:“小姑姑抱。” 薛天一看面子丢大了,换了种方式:“那让二叔亲一下!” “不要!”捂嘴的手改捂脸了,还一脸嫌弃。 薛天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陪吃陪喝陪玩两三年,竟然比不上凌玥的一天不到。 薛老夫人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里乐开了花。远远瞧见阿昀沉默木然地望向这边,笑意敛住了。 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心思却深。 “玥儿,他是你说的小厮吗?” 凌玥顺着她的手望去,点头笑道:“是的奶奶。” 阿昀见她看了过来,换了副恭敬的面孔。 由于薛老夫人还要与主持参佛,所以凌玥就与阿昀先离开了玉明寺。 二人上了马车,谁也没说话。 这尴尬的气氛让凌玥有些窒息,注意力放在草药上。 “这草篮子是你编的吗?” “回大小姐,是的。” “哦,还挺好看的。” “谢大小姐。” “回去后帮我把这些药草种下去,好好看护。” “是,大小姐。” 凌玥此时觉得这对话还不如没有,说完了更尴尬。 阿昀忽然抬起头,问道:“大小姐,那位老夫人是谁?” 听他问起,凌玥觉得要给他科普一下。 “老夫人是武安将军薛执的母亲,刚才那位青衣公子是薛将军的次子薛天。小娃娃名叫薛羽,是少将军薛平的儿子。” 看他点头,又道:“武安将军府一门忠烈,不依附任何人,只对皇上尽忠。他们都是好人!” 阿昀狐疑地看着她,他们是不是好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嗯”了声。 “阿昀,好人是有好报的对吧?”她试探性问道。毕竟原书中武安将军府的悲剧与眼前这位有脱不了的干系。 阿昀微怔,不一定吧? 他自问没做过坏事,可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看他沉默不语,凌玥又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又“嗯”了声。 “大小姐,你在禅房的时候说小的人挺好?” 凌玥选择一个较为保守的说法:“至少这几日的相处来看,我觉得你挺好。” 未来就不知道了。 阿昀眼神木然:“可为什么我的命贱如蝼蚁,可以任人欺辱。而有的人却尊贵无比,可以肆意欺辱旁人?” 话一出口方觉不妥,他竟然在她面前吐露心事,他真的是疯了! 掀开车帘望向外面,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了些,不能再犯糊涂了。 此时却听到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阿昀,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你不会永远这样,不出三年,你会脱胎换骨。” 阿昀猛地回头,她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真诚坚毅,他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他已经习惯了骤然陷入沉思,而与这沉思对应的就是他深不见底的眼神。 凌玥隐去了笑,从衣裳上撕下来一块布,趁他没在意飞快地蒙上了他的眼睛。 笑嘻嘻道:“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害怕你刚才的眼神,这样我们就能愉快地聊天了。” 她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阿昀的手停在眼睛周围,最终还是没摘下来,嘴角隐隐勾起了浅淡的笑。 直到车夫一声“大小姐,到家了”,凌玥才解开他眼睛上的布,自己先跳下马车,吩咐车夫扶他下车后就跑了。 跑了几步就被一个诈尸般的惊喜声给喊住了,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钱莺莺。 “玥儿,走,带你看好东西!” 凌玥已经累得不行了,拗不过她的热情,只好又跟她出去了。 马车停在了“通财当铺”门前。 凌玥看钱莺莺神秘兮兮的笑容,悠长地“哦”了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查到了!” 钱莺莺拉她下车,直接到了当铺的后堂,没多久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就颠颠出来了。 “钱小姐,这就是安平候府当的东西,一样不差,都在这里。” 钱莺莺满意地“嗯”了声,扒拉着那一堆玉佩、扳指、字画,“果然都是好货。” 问向掌柜:“当了多少?” 掌柜笑道:“这些东西最少值两万两,但我看那小厮很心急,就杀了他一些,折了一万五千两给他,还是死当。” “王掌柜,你真是杀了一手好价啊,是一名合格的奸商!” 王掌柜脸上讪讪:“钱小姐,瞧你说的,真是真是有些难听。” “本小姐夸你呢!” 王掌柜只好也这么认为了。 看凌玥盯着枚玉佩翻来覆去看,上前道:“这块玉是好玉,不过侯府的小厮不识货,只当了五百两给他。” 凌玥点头,向钱莺莺道:“这是之前我送李暮云的,可能与其他的混在一起了。” 钱莺莺眼中一喜,那就有意思了。 二人低估了一阵,由钱莺莺向王掌柜开口。 但见他面上犯难:“钱小姐,这不合规矩” 钱莺莺眉头一皱:“别跟我提合不合规矩,安平候府是你家亲戚吗?” “不不是” “那就照做!” 第21章 人不可貌相 李暮云带着一两不多一两不少的银票到了凌府,心里五味杂陈。正犹豫着先见凌玥还是凌柔时,远处一顶轿子缓缓过来。 轿子中走下来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子,柳腰婀娜,如弱柳扶风,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 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子,故而仅仅淡淡看了一眼。 女子却喊住了他:“李世子。” 李暮云再次回头:“不知你是?” 女子微微一笑:“我是凌相的妾室柳姨娘。” 李暮云会意,喊了声“柳姨娘。” 柳姨娘已知凌玥与他的事,故而笑道:“李世子来找我们家大小姐?” 李暮云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来找二小姐。” 二小姐? 柳姨娘一愣,随即恢复笑容:“那我带李世子进去吧。” “多谢柳姨娘。” 门口守卫恭敬地向柳姨娘行了礼,她微微点头,心中说不出的受用。以往在府中,她如空气一般,如今却成了不能忽视的存在。 李暮云只知道凌府陈姨娘管家,从未见过这位柳姨娘。 柳姨娘从他的眼神中猜出他之所想,故而笑道:“二小姐昨日犯了错,陈姨娘教导无方,所以被夺了管家之权。” 昨日?莫不是偷偷见他的事被发觉了? 李暮云顿时如坐针毡,脸色瞬间不自然,这风荷园也不想去了。 不过还是强装镇静:“二小姐秀外慧中,犯了什么错?应该是误会吧?” 柳姨娘悠长地叹了口气:“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又事关我们大小姐,我也是为她抱不平。” 一听与凌玥有关,李暮云更不解了,立时想到了凌柔与他所说的凌玥仗势欺人之事。 正色道:“柳姨娘可是误会了?向来只是大小姐欺负二小姐,怎么要为大小姐鸣不平?” 柳姨娘斜了他一眼,原来这位世子是站在凌柔那一方的。 她佯装不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李世子才是误会了。就说昨日吧,礼部尚书府的张玉郎与张怜芯亲自来府中,向老爷揭破了诗会上二小姐收买张怜芯让大小姐难堪的事,所幸咱们大小姐有真才实学,这才没有丢脸。” 李暮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柔二小姐联合外人欺负姐姐?” 柳姨娘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二小姐当场承认了的,所以被罚喝了两瓶酒,现时不知道有没有醒呢!” 看他面色阴沉,柳姨娘拂了拂鬓旁头发,又道:“再说前几日吧,大小姐种的好好的园子,被小少爷糟蹋了,一园子的小苗苗全部都毁了。揽月轩的那个残废小厮,也被小少爷拳打脚踢。咱们都以为是小少爷顽皮,后来才知道是二小姐怂恿的。所以,人不可貌相啊!这还是最近几日的,以前的事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李暮云陷入沉思,脚步也停了,陈姨娘不再赘述。 笑道:“李世子,前面就是风荷园了,你自己进去?” 李暮云看她要走,快走几步追上了她:“柳姨娘,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烦请你将这个信封交给二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柳姨娘求之不得,欣然答应,李暮云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姨娘,李世子的脸色真难看。”小丫鬟捂着嘴偷笑。 柳姨娘柳眉一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凌柔刚醒就看到柳姨娘婀娜地来了,心中不悦。 陈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柳姨娘并不计较,她们越生气,她就越开心。 将信封轻轻放到桌上:“李世子让我转交二小姐的。” 凌柔一把抓过信封,打开一看是银票,整整一万两。 脸上顿时一喜:“李世子人呢?” 柳姨娘摸着新涂的指甲,凤仙花的红色格外艳丽。 “本来随我一同来的,到了门口忽然说有事就先走了。” 凌柔眼中迷茫,陈姨娘却猜出了大概。 “你与李世子说了些什么?” 柳姨娘就等着她来问,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闲聊而已。姐姐放心,妹妹向来只说实话,从不无的放矢。或许,李世子真的有事呢!” 瞧着陈姨娘紧张的模样,柳姨娘挥了挥帕子:“我不若姐姐如此清闲,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处理。这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小人得志!”陈姨娘望着她的背影恨恨道,迟早有一天要这个女人好看! 心中愈发不安起来,抓起一个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暮云并没有直接回府,他想把欠凌玥的一万两直接还了,省得什么时候忘了再付利息。 揽月轩的路他认识,虽然每次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来的。 以往他来,凌玥都格外开心,亲自给他准备水果茶点,围着他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笑容就没停过。 正往里走,被红果拦了下来。 “李世子请留步。” 李暮云讪讪停了下来:“我找你们大小姐有事。” 红果并未放他进去,只是说道:“那请李世子等一下,我去请示小姐。” 第一次被拦在外面,李暮云心中很不是滋味。淡淡道:“有劳。” 凌玥从当铺出来后又去了药铺和银器铺,回家后就直奔她的小园子,检查阿昀的劳动成果。 没想到小狼崽子办事还挺靠谱,所有从玉明寺后山挖的草药都齐齐整整地种好了。 一株株小苗苗像等待检阅似的迎风飘扬,看着就舒心。 “阿昀,过来喝茶。”她伸手招呼着。 自从马车上与他随口聊了些,胆子也大了些。 “好的,大小姐。”少年对她的戒心较之前少了,低着头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凌玥倒了两杯茶,狡黠道:“要哪一杯?” 阿昀不解了,这有什么不同? 拿了离自己近的那一杯。 刚要端起来,被凌玥拦了下来。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银针,放入他的那杯茶中,拿出后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毒哦!” “大小姐,小的没有”阿昀自认为一向淡漠冷静,可今日被她耍了两次,实在受不了了,脸上也有了同龄人的无奈。 凌玥扬了扬眉头,将银针收好,将茶一饮而尽:“茶还挺香,是吗?” 阿昀“嗯”了声。 “你都没喝‘嗯’什么?敷衍我吗?”她故意撇嘴,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有与人玩笑的经验,将茶一口喝了,郑重道:“是很香。” 第22章 要不我们试着相处相处? 再后来凌玥倒茶时,阿昀总提心吊胆,生怕她再拿银针出来,再说一句“没有毒哦”。 凌玥笑而不语,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崽子。 “红果和清音,一个喜闹,一个喜静,但挺好相处的,你若是无聊,可以与她们玩。” 阿昀一愣:“小的,不喜欢玩。” “那你喜欢什么?”凌玥歪着脑袋问道。 这问倒他了,他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是一日接着一日过罢了。 “你喜欢读书吗?”她又问他。 阿昀眼中迷茫,如实道:“小的没正经读过书,只是曾在窗外偷听过夫子给小姐少爷上课,所以认识一些字。” 未来的太子没读过书?差点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不读书怎么明理?不明理万一以后把她卖到青楼怎么办? 当下有了个主意,刚要与他说,红果来报李暮云在院外。 凌玥不想出去,就让红果请他进来,接着慢悠悠地喝茶。 李暮云看她一身浅紫色裙衫坐在院中品茶,凉风吹着她飘逸的长发,仙人一般,不由得看得怔住了。 凌玥见他失神,“嗨”了一声,“李世子,你找我?” 李暮云被她一喊,站直了身子,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一万两,凌小姐点一下吧。” 凌玥立刻笑开了花,真的当他的面数了起来。 “正好,多谢李世子。我们之间清了。” 李暮云“嗯”了声,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道:“诗会的事,我才知道另有内情。” “嗯?”凌玥将目光从银票上转移到他的脸上,“什么意思?” “凌柔与张怜芯的计谋。” 凌玥还以为是什么事,无所谓道:“没什么,习惯就好。” 李暮云以为她是失望过度才如此轻描淡写,想了想,安慰道:“以前的很多事,也许是我误会你了。” 误会? 凌玥仍一脸无所谓:“都过去了,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凡事向前看。” 李暮云点头:“你说的对。玥儿,我娘很喜欢你。” 听到这声“玥儿”,凌玥浑身起鸡皮疙瘩,狐疑地望着他。 印象中他从未如此称呼过原主,莫不是受刺激了? 又听他说李夫人喜欢她,心中冷笑,那是喜欢她的身份吧。 “玥儿,来者可追,要不我们试着相处相处?”李暮云鼓起勇气轻声道,眼中带着希冀。 凌玥像被雷劈了一般,她是哪儿给了他误解了吗? 往红果望了望,她一头雾水,朝她摊了摊手。 再往阿昀撇了一眼,他眼神阴郁,明显带着敌意。不过这是对李暮云的,故而凌玥不怕。 “玥儿?” 李暮云以为她过于激动,竟然去拉她的手。 凌玥触电般缩回了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阿昀。他轻轻伸出手扶住了她,在她望向他的那刻,阴郁全都敛去了。 “谢谢。” 转而向李暮云道:“李世子,我们的事情已经都结束了,没有再提的必要。既然你与柔柔两情相悦,就别再来招惹我了。还有,不要这么喊我,免得引起误会。” 李暮云脸上一红,终究是自己理亏,一种愧疚涌上心头。 难道她介意自己与凌柔的关系? 往她走了几步:“我一直以为柔柔善解人意,今日才知她表里不一。玥儿,我觉得可以给我们双方一个机会” 凌玥直接打断:“不可能!李世子,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陌路。若是没有其他事,请回吧。红果,送客!” 李暮云惊异于她的决绝,碍于旁人在场,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大小姐不喜欢他了?”阿昀低声问道。 凌玥想也不想就道:“开什么玩笑?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我喜欢的,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与旁的女子缠绵悱恻后再来重修旧好,这种男人要他做甚?阿昀你说是吗?” 话一出口觉得不妥,怎么会问他? 没想到阿昀认真地点头:“是。” “是什么是?小屁孩懂什么?”她忍不住笑了,招了清音过来,忽略了少年眼底的不服。 他才不是小屁孩,确切地说,比她还大一岁。 凌玥将还热乎的银票拿了出来,红果、清音、阿昀一人分了一千两,直让三人目瞪口呆。 红果的嘴都合不拢了,这是一千两,不是一两啊! “意外之财,见者有份,姑娘们拿去买点喜欢的。不过衣裳不要买,柳姨娘过几日会拿新的来。” 两个小丫头喜笑颜开,这么大笔银子,真是做梦都不敢梦到。 阿昀刚收了叶离忧的二百两,如今又有了一千两,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玥调侃道:“留着吧,总会有用到的时候。最起码,再去玉明寺的时候可以雇辆马车。” 晚些时候,清音抱了一摞书给阿昀。 “小姐给的,让你侍弄园子闲时看,还说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她。” 待她离开后,阿昀随意翻着那些书,忽然目光落在了一本书的扉页,上面有两行字,字迹娟秀,墨迹还没干。 “谁谓犬能欺得虎,焉知鱼不化为龙。” 他捧着这张纸静静看着,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抽出一张纸,将笔沾满墨,照着临摹。 虽然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这两句话写到了他的心里。 过几日,京城的百姓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当初凌玥死皮赖脸粘着李世子的故事还轰动。 安平侯李武化怒气冲冲地到了书房,派人将李暮云传来。 李暮云的礼还没行完,就被李武化扔的杯子砸到了额头,顿时血流了出来。 父亲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李暮云心中忐忑赶紧跪下:“爹,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武化的手指都颤抖:“你还有脸问什么事!你是不是去过通财当铺?” 李暮云一惊,若是没有证据他爹不会问他,也不隐瞒:“让李奇去过。” “李奇是你的小厮,他去了和你去有什么区别?” 李暮云道:“不过去了当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李武化一听怒了,直接一耳光甩了上去,恨铁不成钢道:“堂堂世子去典当东西,这还不够见不得人吗?更丢脸的是你把凌玥送你的玉佩当了,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不可能。爹,凌玥以前送的东西孩儿都已经毁了,不在那里面” “都被认出来了,你还狡辩!” 李武化不与他做口舌之争,让人将李奇喊了来。 李奇闻言也不确定了,因为有一次他正要砸碎一块玉佩时管家喊他,他也记不清后来怎么处理的了,与其他东西混到一起也是可能的。 李暮云想死的心都有了,左右各一巴掌打在李奇的脸上,俊俏的脸都扭曲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你有何用!” 第23章 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又过了一些日子,经阿昀精心侍弄后的小园子一派欣欣向荣,许多已经可以采摘收获了。凌玥的心思都在这些药草上,看着它们,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为了避免功亏一篑,她让红果清音严防凌风,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 至于凌柔,目前不足为患。她来揽月轩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即使过来,也是离药草园子远远的,毕竟没有本事再赔一万两银子。 而且,她有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李暮云对她的态度冷淡多了,言谈举止中还隐隐带着不屑厌烦,这让她心绪不宁,但又不敢与她娘说,因为她娘更烦。 柳姨娘管家越来越顺手,而父亲也没有重新让陈姨娘掌权的意思,整个风荷园终日被压抑笼罩,连呼吸都不畅了。 这日,安静了许久的凌府重新热闹起来了,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兴奋。 除了在揽月轩院中一门心思鼓捣草药的凌玥,和安静看书的阿昀。 红果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两只眼睛直放光,看得清音一脸嫌弃。 “怎么一直改不了这跳脱的性子?淡定一些啊!” 红果轻哼一声,扬了扬眉头:“四殿下来了,点名要见小姐,你让我怎么安静?” 清音也激动了,四殿下可是大周唯一的嫡子,风头正盛,都在传他是未来的太子。如今竟然来见小姐,真是天降之喜! 凌玥的手顿在了那里,惊诧道:“见我?” 红果连连点头:“是啊小姐,老爷正带他往咱们院子来。奴婢一听说就先跑来报信了,清音,赶紧给小姐梳妆,要美美地见殿下。我跟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殿下,真是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一表人渣吧? 凌玥没多少兴趣,碍于凌烈会一起到,为了她爹的面子,简单装扮了下。即便薄施粉黛,也掩不了花容月貌。 刚出房门,凌烈就带着叶离忧到了。 身后还跟着很多人,捧着好些锦盒。浩浩荡荡的,出巡似的。 皇子的威风真是淋漓尽致! “臣女参见殿下。” 她刚一欠身,叶离忧就快步上前去扶她,口中说着:“凌小姐不必多礼,快起来!” 凌玥不动声色往旁边避了:“多谢殿下。” 叶离忧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又若无其事收了回来。 当日在玉明寺给他冷眼,现在到了这里,他就不信她还那么大胆。 凌烈道:“玥儿,殿下说你在玉明寺救了他,真有此事?” 凌玥“嗯”了声,早知道就不救了,省得后面的麻烦。 叶离忧见她从始至终未正眼看过自己,心中不快。 笑道:“凌相,茫茫人海凌小姐救了本王,本王认为这就是天赐的缘分,你觉得呢?” 凌烈听着“天赐的缘分”这个词就觉得别扭,搞得像要嫁他似的。微微笑了笑,岔开话题:“殿下请坐,先喝杯茶吧。” 叶离忧点头,掀了衣摆坐了下去,让随从将礼物放下:“这些都是本王特地让人准备的,给凌小姐的谢礼。” 凌玥道了谢,仍恭敬地立着。 叶离忧见桌上一个小圆瓷盒很是精致,里面绿色的膏体翠色欲滴,忍不住伸手去碰。 凌玥连忙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凌小姐竟这么小气?”叶离忧戏谑道。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喊起来。 随从一见都惊慌失措,其中一个怒道:“凌玥,你敢毒害殿下!” 凌烈也慌了,赶紧问女儿怎么回事。 “不是我让他碰的。” 凌玥淡定地用帕子从另一个圆瓷盒中沾了些白色膏体往叶离忧的手指上擦了擦,顿时疼痛感神奇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叶离忧接过她的帕子放到鼻尖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刚要收起来,被凌玥抽了过去。 她可不愿意帕子被他这样的浪荡子收着,想想都觉得反胃。 “殿下,这盒子里都是药,不可以乱碰。若是再误伤了,臣女要有无妄之灾了。”她盖上了盒子,放到了一旁,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凌烈都赞赏不已。 叶离忧喝退左右:“凌小姐救过本王,怎么会害本王?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是,殿下。” 叶离忧打量着院子,布置得极为清新,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药香,心情也愉悦起来。 “凌小姐不给本王一杯茶吗?” “是臣女疏忽了。”凌玥上前,刚要倒茶,叶离忧拦住了。 他嘴角一勾,指着恭敬立在一旁的阿昀:“本王要他倒!” 阿昀猛地抬头,对上他倨傲的眼神,又垂下头去,撑着拐慢慢走了过来。 倒好了茶,双手奉于叶离忧:“殿下请用茶。” 叶离忧哼了声,接茶的时候无意间瞥到阿昀腕上那丑陋的疤痕,顿时直犯恶心。 手一抖,热茶全都撒了出来。 大部分洒在阿昀的手上,其余的星星点点溅在了叶离忧自己的手上。 凌玥忙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阿昀手上的热茶擦掉,一看红了一大片,吩咐红果去拿烫伤药。 叶离忧见她一门心思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却半点没在意自己,顿时怒了:“凌相,这小厮烫伤了本王还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凌烈明知是叶离忧的责任,但尊卑有别,只能将责任揽在阿昀身上。 厉声道:“还不向殿下请罪?” 阿昀原打算第一时间赔罪,但凌玥忽然给他擦手,自己也鬼使神差般接受她的关心这才耽误了。 看凌烈怒了,连忙跪下:“是小的不慎烫伤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叶离忧指着壶:“倒水。” 阿昀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叶离忧接着道:“将这茶撒在自己的手上。” 这可是刚烧开的水泡的茶,他已经被烫了一次,若是再烫一次,怕是要出血了。 见他犹疑,叶离忧又道:“本王给你路你不走,那就以谋害本王之罪论处了。” 凌烈觉得叶离忧故意夸大,劝道:“殿下大人大量,不如换为禁食三日如何?” 叶离忧道:“不如何。” 阿昀冷冷地看着那碗茶,默默拿了起来,却凌玥拦住了。 “殿下无外乎要出一口气,臣女有个主意,不知殿下是否想听?” 叶离忧眼中露出得意,不是目中无人吗?也知道服软了? 哼了一声:“凌小姐说说看。” 凌玥指着装着绿色膏体的小圆瓷盒:“殿下已经试过,知道厉害,不如将它涂在他的手腕上,殿下以为如何?” 第24章 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尤其阿昀,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她明明已经改了。 叶离忧则拍手喜道:“好,这要解气多了,就依凌小姐之言。” 他走近凌玥,伸手去拂她的头发。 一种强烈的厌恶袭来,凌玥再次若无其事地避开了。 叶离忧心生不满,忽然拿过那将装有白色膏体的小瓷盒,用力扔过了墙,笑道:“凌小姐对这个小厮尤为亲厚,本王怕你假公济私。” 凌玥眼里略过一丝狠意,低头道:“殿下过虑了。阿昀对殿下不敬,本就应该受罚,臣女又怎会假公济私?” 凌烈喝了口茶,皱了皱眉:“玥儿,你这里的茶怎么如此粗劣,柳姨娘也太不上心了。殿下,不如去正堂坐吧?” 叶离忧手一摆,眼神阴沉:“凌相,罚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厮再去。本王看着!” 凌烈不知阿昀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但这位四殿下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惯了,若不给他个交待,定然有无穷无尽的祸患,只好道:“还不快点?” 阿昀颤抖着手拿起那个盒子,被凌玥接了过去。她从旁边取了类似棉签的物件,沾了些绿色膏体,慢慢涂在他腕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上。 阿昀晃神间惊觉灼热的刺痛,那痛楚愈来愈重,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呼吸都要停滞了。 实在受不了了,他低声哀求:“大小姐,不要再涂了,不要” 凌玥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满是痛苦绝望,她不敢再看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在他倒下之前扶住了已经昏迷的他。 淡淡道:“殿下,这样是否可以了?” 叶离忧微笑点头:“凌小姐亲自动手,本王还能说不可以吗?只是本王以后还会常来,希望凌小姐管教好下人,不要再有类似的事。” “臣女知道了。” 待凌烈带着叶离忧离开揽月轩,她徐徐站起身。唤了两个小厮将阿昀背回房间,又重新去院子里采了些草药,安静地重复之前的步骤。 红果看她眼神冷漠,时不时失神,知她生气了。 试探性道:“小姐,要不奴婢去把殿下扔的那盒捡回来?” 凌玥摇头:“不必了,捡回来也没用了。况且叶离忧还没离开,若是被他发现了,阿昀会更惨。” 清音默默地坐在旁边打下手,这才发现她双眼通红。 “小姐,奴婢刚才误会您了,还以为您” 她还以为她为了讨好叶离忧所以重罚阿昀。 凌玥苦笑,努力使声音听着平静:“叶离忧不是好相与的,下手不重他不会善罢甘休。况且,这药迟早要给阿昀用。” 阿昀昏迷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全是凌玥漠然地将那可怕的药涂在他的手腕上,撕心裂肺的疼。 他已经试着开始相信她,可她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他口中呢喃着,眼角落下了泪,滑落在脸上,滴在枕头上。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脸,将眼泪轻轻拭去,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它,放在脸上,慢慢平静下来。 “阿昀,别睡了。” 凌玥的声音那么近,阿昀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她担忧的眼神。 再一看,自己正抓着她的手,一时错愕,连忙放开了。 凌玥揉揉手腕,微笑道:“我向你解释刚才的事。因为叶离忧” 阿昀立刻想到了令他生不如死的那种痛,木然道:“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小的不过一个奴才,没必要向小的解释。” 凌玥身子一震,这些日子总算让这小狼崽子有了些人性,叶离忧一来,又让他误会了。 关键他还不听她的解释。 “那药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叶离忧来不来都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这是大小姐早就谋划好的。让小的种草药,再用来折磨小的。小的命都是大小姐的,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拿去就是,不用这么麻烦。还是大小姐一贯以折磨人为乐,太干脆了反而没有意思?” 凌玥语塞,这小子怎么忽然话这么多,还字字句句充满嘲讽。 “嘴皮子这么溜了?”她白了他一眼,将他的袖子卷起,指着他的手腕道:“你自己看!” 阿昀依旧表情木然,根本不动。 凌玥叹了口气:“说你偏执你还不服!你手腕上的疤痕是我幼时不懂事烫下的,你现在长大了,未来会遇到很多人,这道疤免不了会让你自卑,所以我一直想着将它除掉。” 阿昀的心一紧,仍没看她,眼睛漠然地望着一个方向。 “你说的没错,我让你种的草药大部分是给你用的,就包括刚才给你涂的。这种药膏有腐蚀性,涂在皮肤上会刺痛无比,但可以除腐生肌,之后再涂这一种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她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他的床头,看他不为所动,又急又气。 “你爱用不用,不要就扔了!” 蹭的一下站起身,拎着裙角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仍然一动不动,那个小瓷瓶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小狼崽子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心一横,倒了杯热水塞到他的手中。 她直接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 “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懒得再管。干脆点吧,当初我烫了你,再让你烫回来就是了。” 话一说完,拿着他的手将那杯热水直直倒在自己的胳膊上,霎时红了一片,忍不住痛出了声。 阿昀没想到她来真的,可那热水确实是从自己的手中出去的。 再看小姑娘红着眼眶咬牙忍着,心里的什么东西瞬时坍塌了。 “大小姐” 凌玥打开他的手,咬牙将小瓷瓶中的药膏取了些涂在胳膊上,亮给他看。 随后将瓶子用力扔出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碎了! 她头也不回地跑了,纤瘦的身影像一只蝴蝶,愤怒的蝴蝶。 阿昀定在了那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回头望向自己的手腕,那条丑陋的疤真的已经褪了,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 虽然看着很脆弱,但并不是很疼,上面隐隐还有白色的药膏。 所以她并不是要害他,而是想从叶离忧手里救下他,只是来不及解释而已? 良久,他撑着拐去摘星阁,却见房门紧闭,窗户紧闭。 问了红果,只说:“大小姐心情不好,吩咐谁都别去烦她。” 阿昀“哦”了一声,慢慢挪去种着草药的小园子。 若是把园子打理得再好一些,她会不会就不生气了? 可接下来直接让他惊呆了,满园的草药全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踩进了泥里,比之前那次还糟糕。 第25章 你妹妹一向这么自来熟吗 凌烈送叶离忧到门口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巧停了下来。 正诧异间,车上走下来一个少年公子,月白色锦衣,模样俊朗,眉宇间自带正气,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凌烈认得他,笑道:“我就说今日风和日丽,先是四皇子殿下到了,现在薛二公子也来了。” 薛天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殿下、凌相。” 叶离忧对于他的到来有种说不出来的不悦,皱眉道:“薛公子不会来找凌大小姐的吧?” 听这话,薛天便知道了他的来意。早在玉明寺就看出他有所图谋,想不到动作这么快,都找上门了。 又是微微一笑:“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这不羽儿一直嚷着要见玥儿,臣拗不过只好带他来了。” 叶离忧扫了一眼他怀中的薛羽,小娃娃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也就一下,又去蹭薛天:“二叔,去找小姑姑,去找小姑姑嘛。” 薛天耸耸肩:“殿下您瞧,喊了一路了,臣这就先过去了。” 凌烈知道薛老夫人认了凌玥为孙女的事,见他们家的人对女儿亲厚,也乐意之至。 “薛公子,我让管家领你过去吧。” 薛天道了谢,只见凌柔走上前来,笑意盈盈道:“爹,让女儿为薛二公子引路吧。” “这样也好,柔柔,那你带薛二公子去揽月轩吧。” 凌柔应了声“是”。 凌柔好几日没见李暮云了,忽然失去他的消息,心中惶恐不安。刚想出去散散心,谁料看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侧耳听闻竟然是武安将军府的二公子,一时看得怔住了。 虽说李暮云的相貌和家世在京城贵公子中算是上乘,但与这位二公子相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差了不少。尤其这位二公子尚未婚配,让她心中不由得小鹿乱撞。 “薛二公子,请随我来。” 薛天颔首致意:“多谢二小姐。” 一路上,凌柔见薛天并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而揽月轩马上到了,她只好自己找话。 “薛二公子认识我姐姐?” 薛天“嗯”了声,再没有下文了。 他听奶奶提过安平侯府诗会上凌柔联合外人坑害凌玥的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保持礼貌微笑而已。 凌柔见状,又道:“听说姐姐很得薛老夫人的喜欢。” 薛天听着话似有深意,淡淡道:“玥儿善良可爱,所以很喜欢她。” 凌柔浅笑,边揉帕子边道:“姐姐漂亮活泼,安平侯府的李夫人也喜欢她。” 薛天微微一怔,笑而不语。 到了揽月轩,摘星阁房门紧闭,凌柔便喊了红果:“大小姐呢?” 红果不认识薛天,只道:“大小姐心情不好,让奴婢们都别去烦她。” 凌柔心中暗笑,一脸为难向薛天:“真不好意思薛二公子,要你白跑一趟了。我刚听说姐姐院中的一个奴才惹恼了四殿下,她亲自下重手惩罚,那奴才都被折磨得昏迷了。姐姐可能还在生气呢!” 薛天奇道:“折磨奴才?” 凌柔叹了口气:“是啊。姐姐是咱们相府的嫡女,脾气一向大,折磨奴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顺心就会动手,不足为奇。让薛二公子见笑了。” 红果听她一门心思编排自家小姐,气道:“二小姐这话不对,我们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凌柔哼了声:“满府都传遍了,那个叫阿昀的小残废都疼晕了。” “阿昀?” 薛天记得这个名字,凌玥对那个小厮特别好,还让他一度十分好奇。 红果急得脸都红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正巧看到阿昀拄着拐走了过来,招手道:“阿昀,你跟他们说,真的是大小姐折磨你吗?” 阿昀见是薛天,不自觉地排斥,嘴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从他们身旁过去了。 如此变相印证了凌柔的说法,她的嘴角不由得又勾了起来。 薛羽看他们停住了,一个劲地蹭薛天的脖子:“二叔,我要找小姑姑玩,二叔” 薛天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放了下来,指着摘星阁的门:“自己去喊小姑姑,看她见不见你。” 小娃娃迈开小步子跑了过去,砰砰砰地砸门,边砸边喊“小姑姑”。 凌玥本来都眯着了,一听这奶音,吓了一大跳。 打开门一看,果真是小娃娃来了,张开手就让她抱。 凌玥刚伸手,碰到他的刹那立刻缩了回来,柔声道:“羽儿,小姑姑的胳膊伤了,不能抱你。” “不嘛不嘛,就要小姑姑抱” 小娃娃撒起娇来真让人吃不消,只好将他牵到院中,让他坐在她的腿上,这下才安生。 薛天走过来坐在旁边,笑道:“胳膊怎么伤了?” 凌玥苦笑:“刚才想事情出神了,不小心被水烫到了。” 凌柔也走了过来,眼中满是得意。 红果的眼眶都红了:“小姐,二小姐与这位公子说您下重手折磨阿昀,还说您折磨奴才不是一次两次了。阿昀他刚才还不说话,奴婢都要被气死了!” 凌玥还以为是什么事,淡淡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人言可畏啊小姐,若是被二小姐这么乱传,别人还不知怎么看您呢!” “我什么时候畏过人言?谁爱嚼舌头就嚼吧。” 凌柔已换成了一副内疚的面孔:“姐姐,是我一时嘴快,对不起!” 一时嘴快?这也太低级了吧! “没什么事就走吧。” 凌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薛羽的小脑袋,小娃娃很给面子地亲了她一下。 逐客令都下了,凌柔也不好再待,反正目的达到了,盈盈向薛天行了一礼:“薛二公子,柔柔就先走了。” 听到这声“柔柔”,薛天浑身不自在,说了声“二小姐慢走”。 转向凌玥道:“你妹妹一向这么自来熟吗?” 凌玥笑笑:“她只对看得上的人自来熟。” 薛天皱皱眉,他可不愿意被她看上。 红果端了茶来,还带来一瓶烫伤膏。她原以为凌玥心情不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烫伤了。 薛天关切道:“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阿昀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眼神不受控制地往这边望。 袖子卷起来的刹那,也被惊住了。 小半截胳膊都红了,上面还有些许小泡,有的大,有的小,看着都疼! 红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凌玥点了点她的额头:“没事,几天就好了。” “这得多疼啊,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薛天叹了口气,取了些药膏给她轻轻涂着:“你忍着点。” “二哥,不用,待会红果帮我就行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虽说算兄长,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想抽出手,没抽得出来。 薛天倒没她这么多顾忌,只觉得再不涂药会更严重。 他涂药,薛羽则鼓起腮帮子给她吹吹。 这温馨的画面落在阿昀眼中,原本盛满内疚的眼睛渐渐幽深一片,冷如寒冰。 第26章 我很恶毒的,我喜欢折磨人 凌玥察觉到这束目光,抬眼望去,果然来自阿昀。 阿昀见她望向自己,手颤了颤,低头走了。 凌玥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绪繁杂。 “好了,这几日别碰水了。” 薛天将药膏放在一旁,将薛羽拎到自己怀中,小娃娃哭天抢地,死活不愿意待在他那儿,没办法只好随他了。 凌玥给薛羽拂了拂头发,问向薛天:“刚才柔柔说的事,你不问我吗?” “你都说了嚼舌头,我还问什么?”他笑笑,不过他有一事想不通,低声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阿昀对我有敌意?” 凌玥倒没在意,不过也正常,小狼崽子对谁没敌意? “他自幼就受人白眼,不善与人相处。或许时间长了会慢慢好起来。” 这也只是“或许”罢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薛天点头微笑,拿出一个纸包:“路上遇到的,都说这松子糖好吃,就买了点,羽儿非要吃,我说不行。你看呢?” 凌玥打开一瞧,笑着向小娃娃道:“羽儿,你要长大一点才能吃哦。” 薛羽很懂事地点头:“二叔说了不能吃,会卡着,这是买给小姑姑的。” 薛天脸上尴尬,这小子从来就知道拆台,挠了挠头讪笑道:“羽儿要买的。” 薛羽眨巴大眼睛看着他陌生的二叔:“二叔要买的。” 凌玥看着这叔侄俩,捏了颗糖放在嘴里,笑道:“买给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两个都不承认!不过确实好吃。” 送走了他们,望着天边倒挂的弯月,凌玥忽然有种无法言说的落寞。 她不喜欢傍晚,也不喜欢黑夜。因为在她看来,傍晚代表接近结束,黑夜则代表已经结束。 让她感觉苍茫、无助。 一颗接一颗吃着松子糖,无聊地闲逛,看着她的院子,她的家。 快到小园子的时候,忽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弯腰在弄什么。 走近一看,阿昀正在拾掇已经被毁了的园子。即便他已经很努力了,这园子看着也狼藉得很。 阿昀察觉到她来了,一下子紧张了。他知道她宝贝这园子,加上自己误解了她,已做好她大发雷霆的准备。 也打定主意,随她怎样,都不再惹她。 月色中他的眼睛乌黑明亮,充满着戒备,一动不动地看着凌玥。 但他没看到想象中的愤怒。 她眼中淡淡,面无表情,只是一颗一颗地吃糖。 凌玥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一直这么站着也是尴尬,转身走了。 “大小姐。”阿昀下意识喊住了她。 她扭过头:“有事吗?” 他的手放在身后,不受控制地抖着。 低下头道:“这园子,不知道被谁给毁了” 凌玥扫了一眼园中半死不活的草药,淡淡道:“我毁的。” 阿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从她的眼底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为什么?” 凌玥又捏了颗糖到嘴里:“你不是说我种这些是为了折磨你吗?既然让你更恨我,我还种这些干什么,毁了一了百了。” 阿昀心潮翻滚,喉咙堵的难受,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一想到她将那热水泼向自己的胳膊,那决绝,那委屈,只觉得心痛难耐。 以前被打得遍体鳞伤时也没有过。 她是放弃他了! “还有事吗?” 她现在没心情也没勇气去研究这个小狼崽子了,过几日再说吧。 阿昀不知她心中所想,鼓起勇气道:“你的胳膊,还疼吗?” “死不了。你若是觉得抵不了当初对你的伤害,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她的本意是一报还一报,省得背负良心债。在阿昀听来却是对自己极尽失望,不敢再说话。 睡了一觉后,凌玥的心情好些了。将心比心想了想,也不能全怪阿昀。他本来心理就有些问题,和他较真才是没事找气受。 更何况他以后是太子,除非想不开了才去与他置气。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刚想唤红果,却见阿昀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看到她的刹那,眼神瑟瑟缩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挠挠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找我?”她尽量让语气听着平静,但实在笑不出来。 他点头。 “什么事?” 这小子是数算珠的吗?拨一下动一下。 离当太子还有两三年,这么快就将气质拿捏到位了? 阿昀犹豫了很久,方开口道:“小的想麻烦大小姐,能不能将昨日扔的那种药膏,再再制一盒给小的?” 他想过了,如果她愿意,那么还有原谅他的可能。若是拒绝,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 凌玥有些看不懂他。不是认定了她要害他吗,怎么忽然又要了? 阿昀以为她不愿意,改口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当当小的没说过。”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凌玥喊住了他:“你跟我来吧。” 昨日第一盒被叶离忧扔了之后,她又做了五盒。愤怒之时扔了一盒,还剩四盒。 拿了一盒给阿昀,他小心装了起来。 她哼道:“不试试有没有毒?我很恶毒的,我喜欢折磨人。” 阿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明明好事做了,嘴巴却一点不饶人。 不过总比她面无表情好,那让他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虽然他已经被世界抛弃了。 他独来独往、独自承受惯了,这段时间却突然渴望她给的温暖。 正是因为从未拥有过,才会更加珍惜,与此同时更害怕失去,禁不起一点质疑。 看着小狼崽子狼狈的背影,凌玥比了个耶。 晚些时候,她正准备出门进行第二个计划,阿昀又来了。 这次不是在远远的角落偷偷等着,而是到了门前。 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她笑了:“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点头,攥着书的手更紧了。 “今天天气很好,到院子里坐吧。” 接过他手中的书,打开一页念着。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刚打算给他讲解,书中掉落一张纸,上面三个不甚美观的字:“对不起”。 凌玥忍不住笑了,这是主要目的吧? 屏住笑问他:“向我道歉吗?” 阿昀“嗯”了一声,语气极为诚恳:“是小的误会了大小姐,还令大小姐受伤,对不起!” 未来的太子向她道歉,还是如此真心实意地道歉,凌玥什么气都消了。 “没什么对不起,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谁让我当初烫了你,还想法设法欺负你。” 看他面露惊讶,她笑嘻嘻道:“阿昀,你恨我吗?要说实话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小狼崽子抬头看了看她,又垂下头:“现在不恨了。” 凌玥有种中彩票的欣喜。 “现在不恨了”,这就不是敷衍了,否则他会恭敬地说“小的不敢”、“小的从未恨过大小姐”之类的套话。 凌玥试探性去拍拍他的头,阿昀炸毛似地打开,眼神又是她害怕的那种寒冷、戒备和敌意。 她赶紧缩了回去,好险! 看她害怕,阿昀心内后悔,挠了挠头:“小的只是不习惯。要不,你你你拍吧。” 他颤抖着拿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再看她时,不好意思笑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凌玥第一次看他笑,不再像小狼崽子,而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他本就长得俊朗,这一笑,还真好看! 她忽然噌的一下站起身跑回房,阿昀正诧异间她已跑了回来。 “给你糖吃!”她甜甜地笑着,塞了一颗糖到他嘴里:“甜吗?” 她纤细的手指碰到他的嘴唇,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颤,随即甜味在口中溢满。 他不敢再看她,声音低如蚊蝇:“甜。” 原来甜是这种味道。 第27章 这么丑的字见不得人的,我来教你写吧! 红果和清音打了水来给她洗漱,见她与阿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呦,你会笑啊?”红果小跑到跟前打趣着阿昀。 阿昀敛住了笑,瞪了她一眼,低头看起书来。 这四月的天气,阳光明媚,红果居然觉得冷,冷到心里那种。 笑是会笑,只不过不是对她。 吐了吐舌头:“小姐,他脾气还挺大!” 凌玥敲了敲她的额头:“谁还没个脾气?你学学清音,别总欺负阿昀。” “奴婢才没有呢!”红果矢口否认。 凌玥挑了挑眉:“没有?谁总学他走路?这么大人了,还和风儿一般顽皮!” 红果不好意思笑了:“您都知道啊!那是以前,自从阿昀到了咱们这个院子,奴婢可再也没学过。” 清音见她使眼色,赶紧给她作证:“小姐,真的。” “就当真的吧。”凌玥指了指桌上的松子糖:“尝尝看。” 清音捏了颗到嘴里,眼睛一亮:“好吃。比奴婢以前买的好!” 红果塞了两颗,连连点头:“是好吃。小姐,是昨天薛二公子带来的吗?” 凌玥“嗯”了一声,“他一个拿剑的人居然能拿出糖来,我都没想到。” 红果捂嘴笑着:“清音,你有没有觉得薛二公子看小姐的眼神,似乎带着宠溺的意味?” 清音没注意到,嗔怪道:“你这张嘴真是什么都敢乱说,欠教训!没听小姐喊他‘二哥’吗,兄妹之间不就这么相处吗?” 凌玥表示同意:“红果是欠教训,就罚她一顿不许吃饭吧,清音监督!” 接下来两个小丫鬟的嬉闹阿昀自动忽略了,他只记得红果那句关于薛天的玩笑话。 余光偷偷瞥向凌玥,她倒坦然,托着下巴看他的书。 一个没在意阿昀的后脑勺挨了一下,痛倒不痛,但直接将他的思绪打乱了。 “好好看书,想什么呢?” 他“哦”了一声,眼神重新落在书上。 凌玥先去洗漱换衣裳,出来时阿昀正在默写刚才看过的内容。 她啧啧赞叹,虽然字不好看,但记性却极好,竟然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果然基因强大! 看了一会,想到这字以后还要出现在百官的奏折上,她就觉得好笑。 轻轻叹了口气:“这么丑的字见不得人的,我来教你写吧!”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字很漂亮,凌玥自动“继承”了那一手好字。 她铺开一张崭新的纸,从握笔的手法、笔画走向等各个方面给他细细讲了,再亲自示范,一个娟秀漂亮的字就好了。 阿昀将她说的记在心里,再写出来的字虽然说不上好看,但总算能看了。 凌玥歪着头打量着他的字,他被看得不好意思:“大小姐,小的再练习练习。” “笔握好。” 他依言所做,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他猛地抬头,正好看到她的侧脸。 眉目如画,气若幽兰,他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凌玥却专注于笔尖,写好了之后发现他在看她,眉头一挑:“教你写字呢,注意力集中一些!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仍控制不住心跳,支吾着:“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介意上了?这样,跪下磕个头拜我为师,这样就不怕了。” 拜她为师? 他不愿意。 凌玥气笑了:“是不是看我年纪比你小觉得丢人?自尊心还挺强!行了,我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再教最后一遍。” 阿昀不敢再走神了,认真跟她学,果然接下来的字好看多了。 只不过她的手真的拿开了,他又开始失落了。 早膳后,凌玥找了个摇椅边喝茶边看他,班主任盯梢似的,看到不合适的直接开口教训。开始的时候阿昀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就习惯了。 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大约小半个时辰,柳姨娘婀娜地来了。 “大小姐。” 柳姨娘谨记自己的身份,虽然管家权拿到了,但对凌玥应有的礼数是一点都不含糊。 不若陈姨娘,总是一口一个“我儿”,听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凌玥喜欢知进退的人,面对柳姨娘的示好,她自然也礼敬有加,站起身唤了声“姨娘。” 柳姨娘颔首,指着山枫捧着的衣裳:“大小姐,揽月轩夏天的衣裳都做好了,颜色花式都是最时兴的款。” 凌玥拿起来瞧了眼,颜色搭配与布料的选用都看得出用心。 就连红果和清音的也是,看着清新,心情也好。 “多谢姨娘了。只是阿昀性子沉稳内向,给他加两身花青色、黛蓝色吧,比较配他。” 柳姨娘下意识望了阿昀一眼,许久没见他,此时竟也是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比李暮云都要强上不少。 如果腿没有残疾的话。 当下笑盈盈地应下了。 待她走后,阿昀道:“大小姐,小的已经有很多新衣裳了,不用再浪费了。” 凌玥敲了敲桌子:“我说停了吗?继续看书!” “哦。”阿昀重新坐好,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一杯茶还没喝几口,柳姨娘又来了,眼中带着喜色:“大小姐,四皇子殿下来了。” 凌玥只觉得烦躁:“昨天不是来了吗,怎么又来了?姨娘,你带他去书房见爹吧。” 柳姨娘一脸为难:“老爷不在家,殿下说来找你。” 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妖孽又来作妖了! 看到阿昀的眼神愈发寒冷,她向他道:“阿昀,你回房看书吧,那位四皇子喜怒无常,别又招来无妄之灾。” 阿昀点头,撑着拐慢慢走了。红果把台子收拾了,清音去重新沏了茶。 “凌大小姐,别来无恙。” 叶离忧满面春风,看到她的时候更加欢喜。 别来无恙,凌玥想说的是,你别来我就无恙。 到现在胳膊还疼呢,间接是他所害。 “臣女参见殿下。” 叶离忧见她一身淡青色裙衫,如墨长发及腰,清水芙蓉般清新,更是看得怔住了。若不是身旁侍从提醒,还回不过神来。 赶紧上前扶她,口中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请起。” 凌玥后退一步,说了声:“多谢殿下,殿下请坐。” 清音倒了杯茶,叶离忧瞧了她一眼,笑道:“大小姐人长得美,奴婢也美。” 凌玥听着这轻薄之言,又想到了玉明寺那日,淡淡道:“殿下过奖了。” 叶离忧喝了口茶,说道:“本王与大小姐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第28章 兵不血刃 清音红果向凌玥看了一眼,见她点头,便行礼告退了。 “敢问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这样的人多看一秒多反胃一秒,凌玥只求他快些说快些走。 叶离忧却不急,慢悠悠地品着茶,边品边看她。 那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叶离忧显然自在得很:“大小姐请坐,在本王面前不必拘谨。” “谢殿下。” 凌玥选了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了,准备听他的下文。 叶离忧往她身边挪了挪,笑道:“大小姐可喜欢本王昨天送的礼物?” 礼物?她让红果扔仓库了,压根没打开看过。 但若这么说未免不敬。 “殿下送的自然都是好的,臣女喜欢。” 叶离忧“哦”了一声:“那怎么不见大小姐佩戴?” 凌玥微笑道:“殿下送的臣女当好好保存,哪能随意戴出来示人?” 叶离忧玩味地盯着她,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对了,昨日那个瘸子呢?还好吗?” 叶离忧将茶一饮而尽,既然她让他不痛快,他也不让她痛快。 果然是来找事的! 凌玥的眸子暗了些,说道:“他病了,正在房中休养。” 叶离忧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凌玥以为他要走,谁料他道:“本王去看看他,烦请大小姐带路。” 凌玥对他没耐心了,正色道:“殿下千金之躯,怎好去探望一个下人?” “本王非要去呢?”他的眼神带着挑衅,还有些得意。 “臣女去喊他来吧。” 她想着顺便交待阿昀一声,却被叶离忧喊住了:“大小姐身份尊贵,亲自去喊一个下人,看来感情亲厚啊。” 凌玥淡淡一笑,盼望上天赶紧降下一道雷收了这个妖孽。 重新坐下来,喊了红果。 小丫头本在院外候着,听到喊她,忙去飞云阁找阿昀了。 凌玥心绪不宁,帕子在她手中一会握紧,一会松开,看样子又难逃一劫了! 她眸子一亮,有了个想法,不如先对叶离忧下手? 反正她的荷包里有许多药,随便用一种在他身上都够他受的。 对,就这样! 两害取其轻,可不能再把小狼崽子惹毛了! 红果带阿昀来的时候,凌玥仍在沉思,甚至都没在意他到了。 “小的参见殿下。”阿昀缓缓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叶离忧眼皮都没抬:“卷起你的袖子,让本王看看。” 凌玥捏紧了荷包,只要这四皇子有任何动作,她就让他试试她的药。 阿昀依言慢慢卷起袖子,叶离忧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腕。 那道疤痕竟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点,看着就瘆人。 叶离忧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 阿昀的声音依旧恭敬:“回殿下,昨日刚有的。本来就几个,谁知道一夜之后长满了全身,又疼又痒。” “全全身?”叶离忧脸色煞白,他靠得这么近! “会……会不会传染?” “小的不知道。” 凌玥心中暗笑,一本正经上前检查:“疼吗?” “疼!” 她轻轻揭开他的衣领,忽然惊道:“脖子上也有!这个传染的殿下!” 叶离忧被她救过,她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大大小姐,这真的传染?” 凌玥也退后了几步,低声道:“传染性可比天花,这要赶紧医治,不然揽月轩就是疫区了。殿下,您也待了一会,先别走了,臣女这就让人请大夫先给您瞧。” 叶离忧一听不能走,脸更白了,他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连连摇头:“大小姐,本王就这么一会,应该无碍,大小姐你还是赶紧请大夫瞧瞧吧,本王这就先回宫了。” 凌玥追出去:“殿下,您等等大夫啊,先给您治!” 叶离忧听到她的呼喊,跑得更快了,由于惊慌,还摔了一跤,赶紧又爬起来。 那一众侍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看到殿下逃也似的跑了,纷纷跟上。 揽月轩内,凌玥歪着头打量着阿昀:“可以啊,这种点子都能想得起来?” 阿昀挠挠头:“情急之下想不到别的。” 凌玥拉过他的手,仔细观察红点子:“怎么弄的?” 红果噗嗤一声笑了:“小姐,这是奴婢的胭脂,他用了大半盒下去。阿昀,你要赔的!” 阿昀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赔你。” 红果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一百两,我能买半屋子胭脂了。” “我没买过,不知道价钱,也没有碎银子。” 这银票还是当初叶离忧赔的医药费。 凌玥将银票塞回给他,向红果道:“我那里有很多,你取两盒吧。” 红果说了声“谢谢小姐”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兵不血刃,半盒胭脂就吓跑了叶离忧,小狼崽子的手段可见一斑。 凌玥庆幸先感化了他。 不过还是不能懈怠,他的信任太脆弱了,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午膳后,凌玥找了个空避开风荷园的人溜了出去,她准备去买些药材,再打造一套银针和刀具。 有了李暮云的“友情支持”和凌柔的“亲情支持”,她财大气粗。只要质量好,钱不是事,故而不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药材。 至于银针和刀具,由于她要的精细,要两日后才能完工。 想着天色还早,她打算玩玩再回去,让药材铺的掌柜派人将她要的送到相府,自己则慢悠悠晃着。 闲人总能遇到闲人。 比如凌玥遇上了钱莺莺。 酒肉朋友一遇上,自然去吃一顿。 临仙居又是不二之选。 喝着香茶,品着小菜,钱莺莺只觉得两个字:幸福! “玥儿,你说咱们今日会不会碰上李暮云与凌柔那个” 钱莺莺的眼里满是八卦的光,凌玥觉得她若是在现代定是一名出色的狗仔。 “应该不会吧,那种事可一不可再,哪能每次都被你” 凌玥的话戛然而止。 透过窗户往下看,李暮云与凌柔正一前一后遮遮掩掩地走了进来。 “莺莺,你的嘴是开过光的吗?”她打心眼里佩服,五体投地那种。 钱莺莺压压手:“低调低调。” 说是低调,转眼跑了出去。再进来时,颇为豪迈道:“走,换个雅间。” “换哪里?”凌玥没反应过来。 钱莺莺恨铁不成钢般瞪了她一眼:“自然是他们隔壁。” 凌玥惊呆了:“你刚才去盯梢了?” “本小姐怎么会亲自去?万一被发现了多丢脸!给小二一锭银子,什么都解决了!学着点吧妹妹,快走,精彩马上开始!” 第29章 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再次见到李暮云,凌柔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炽热的爱慕,反而有些淡漠。而且与他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这让她有些惶恐。 虽然自她见过薛天后,李暮云在她心里的位置低了不少,但是薛天明显对她无意,这让她不得不再向李暮云示好。 总归是侯府世子。 “暮云哥哥,是不是最近有烦心事?”凌柔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眸中柔光闪动,小鸟依人的模样正是李暮云之前最为心动的。 只可惜柳姨娘的话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再没有当初的感觉。 他淡淡地接了过来,敷衍道:“没什么,不过是近日事情比较多。” 凌柔放了心,娇嗔道:“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就连上次的银票还是让柳姨娘转交的,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喜欢别人? 一句玩笑话让李暮云上了心,是吗? 或许是吧,说不清。 嘴上却说:“没有,你别瞎想。” 他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凌柔。她漾着笑脸,与他的眼神对视。 “柔柔,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你姐姐?” 凌柔对于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凌玥? “没有,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会讨厌她呢?”她拂了拂长发,依旧笑着。只不过,没那么自然了。 李暮云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联合张怜芯企图让她在诗会上当众出丑?” 凌柔手中的帕子忽然掉了,她忙低头去捡,心中慌乱不已,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再抬起头时李暮云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审慎的眼神让她心头一紧,强装镇静道:“暮云哥哥,你相信我姐姐的话?” 李暮云微微叹息:“我想听你说。” 凌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甘甜的茶到了口中平白多了些苦涩。 “暮云哥哥,所以你今日来是质问我的?” 她的眼中落下了泪,梨花带雨、欲哭未哭的可怜样让李暮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便不再继续了。 从她的反应已经知道真相,再问下去双方都会难堪。 至于毁坏揽月轩草药园子的事,很明显她也撒谎了。 那一万两,就当对过往情分的买断吧。 李暮云有些惊讶自己的想法,不久前他还满心希望迎娶她过门。 凌柔往他身旁挪了挪,伸出纤纤玉指给他整理衣领。 以往每当她有这种亲昵的动作,李暮云会毫不犹豫抱紧她,再给她深深的一吻,她再回应他,两个人的感情会更进一步。 可这次,他似乎走神了。 凌柔又羞又气,她虽是庶女,好歹也是出自高门,他居然如此漠视她的存在。 一定是凌玥,一定是她说了坏话! 还有钱莺莺、张怜芯,都是一样的货色,见不得她好! 眸子里闪过阴狠,主动去握李暮云的手,这下他回过神来了。 “暮云哥哥,你之前说要与伯父伯母提我们的事,怎么样了?” 李暮云自那日去凌府后就对这门婚事没之前热衷了,搪塞道:“爹和娘都不同意,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哦,我是怕你着急。”凌柔善解人意地笑着,捏了块糯米甜糕喂到他口中,李暮云食不甘味地吃着,开始有些想逃离这个地方了。 钱莺莺的耳朵贴着墙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凌玥再次对她的专业表示赞叹。 若她有钱莺莺这种精神,当年的英语听力考试何至于不及格? 想了想,从桌上取了个碗扣在墙上,给她示意一下。 钱莺莺试了下,眼睛直放光,比直接贴墙听更清楚,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凌玥觉得没意思,踱到窗口看风景,这一看不得了,连忙去拍钱莺莺。 某女人将她的手直接打过去,赶苍蝇似的,干正事呢,添什么乱! “你爹,你爹来了!” “你爹来了我都不怕。什么?我爹” 钱莺莺慌了,她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被她爹撞上可不得了! 尤其还在听墙角的时候。 她暂时放弃专业态度,快步跑到窗边,煞白的小脸乐了。 原来不止她爹,还有凌烈和李武化! “玥儿,你爹也来了,李暮云爹也来了。” 凌玥一惊,再一瞧还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三个老头子笑眯眯的,不知谈什么那么高兴。 钱莺莺眼珠一转,让凌玥等她一下,待她回来更精彩。 凌玥简直服了这个活宝,又不知有什么鬼主意,那她就拭目以待吧! 没多久钱莺莺回来了,凌玥问道:“精彩呢?” “听!” 这下听墙角的变成两个人了。 凌柔察觉出李暮云心事重重,担心下一次再见他没那么容易了,又怕他心不定,所以顾不得矜持,坐在了他的腿上。 温香软玉在怀,李暮云不免心猿意马,他本就喜欢凌柔,暂且忘记了她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覆上了她的唇。 凌柔嘤咛一声,倒在了他的怀中。 “莺莺,我们这么听,是不是有些不大地道?”凌玥有些听不下去了,推了推钱莺莺。 钱莺莺“嘘”了声,扭头压低声音:“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又招了招手:“过来,精彩马上到了!” 凌玥刚将耳朵贴上墙,只听隔壁一声推门,紧接着三个笑声戛然而止。 凌烈、李武化、钱进三个老头子瞬间石化,尤其两个当事人的爹,脸红成了猪肝色。 正在拥吻的李暮云与凌柔脸色煞白,慌忙分开,齐齐跪了下去。 凌烈上去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凌柔的脸上:“孽女!这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凌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凌柔羞愤交加,转过身子将滑到肩上的衣裳拉好,刚跪得端正了,脸上又迎来了两个巴掌,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爹,女儿知错了。” “我没你这个女儿!”凌烈气急攻心,差点直接去了,多亏钱进给他倒杯水喝了才缓过来。 李武化自然也打了自家儿子一巴掌,虽然他家儿子没吃亏,但是名声注定也好不了,这京城的名门贵女怕是难娶了。 恨铁不成钢道:“光天化日你们竟然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还要不要脸!” 李暮云清醒过来了,但无从辩解,任由他爹骂。 还是钱进去把门掩上,清了清嗓子:“相爷,侯爷,今日之事仅限于我们五个人知道,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此时小二端了茶和点心过来,一进来就看见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 “记着,什么都没发生!敢传出去,我撕了你的嘴!” 小二忙不迭跑了出去。 钱进又清了清嗓子:“今日之事仅限我们六个人知道” 第30章 你让她为妾? 见凌烈与李武化谁都不说话,钱进做起了和事佬。 “既然李世子与二小姐两禽相悦两情相悦,那不如二位就玉成此事?” 钱进暗骂自己,明知口齿不清还偏说这有歧音的词,好在气头上的几人并未在意。 凌烈本来因为凌玥迷途知返断了与李暮云的联系正趾高气扬,谁料碰上了凌柔倒贴,这下哪里还有底气?总不能一棍子敲死她! 与此同时更恨陈姨娘,好好的女儿被她教成了什么样!到底不是名门出身,妾就是妾,再怎么扶持终不能登大雅之堂! 深吸一口气,敛着怒气道:“李兄,事已至此,你怎么看?” 若是李武化有眼色,应该直接答应。 李武化果然当即答应,这让凌烈的气消了些。 相对凌柔的窃喜,李暮云则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觉得一辈子就这么交待了。 “那就择日办婚事吧!” 凌烈将茶推给李武化,却听他道:“凌相,你知道暮云是我侯府世子,而二小姐是庶出。又出了这样的事,夫人怕是不愿意她为正妻。所以”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凌烈怒道:“你让她为妾?” 凌柔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暮云,却见他的神色松动了。 亲爹在此,她不敢向他撒娇,只是眼中的委屈越来越深,李暮云直接别过了头。 李武化讪讪笑着:“莫不是凌相以为二小姐这样的行径堪为侯府未来的主母?” 一个如此放纵的主母,怕是寻常百姓家也容不得吧? 想当初他低声下气让凌玥嫁给儿子,老东西始终不松口。这次他怎么都要将这口气出了! 接着一片死寂,没人再说话。 钱莺莺撇了撇嘴,关键时刻怎么不表态了? 倍感失落之时,传来剧烈的摔门声,钱莺莺的助听器差点被吓掉,两个人手忙脚乱才接住那只碗。 之后蹑手蹑脚往窗口走,探头看到五个人都离开了,这才喝杯茶压惊。 “怎样?精彩吧?”虽然惊险,但惊喜多多,钱莺莺还是很满意的。 凌玥为她鼓掌:“这么多房间不去,三个老头子居然直奔他们那间,是你的手笔吧?” 钱莺莺悠悠舒了一口气,将手搭上她的脖子,贱兮兮地笑着:“玥儿,姐姐告诉你两句话,一是术业有专攻,二是财能通神。” 隔了小半个时辰,在临仙居打包了些小点心,凌玥这才往家赶去。 将糕点分给红果清音和阿昀后,还留了一包给她爹。 清音边吃糕点边道:“小姐,您不是让奴婢留意风荷园吗?刚才就出事了。” 红果跑去将院门关上,低声道:“二小姐被老爷带回到风荷园后一直哭,脸还肿了,一看就是被打的。还有,陈姨娘也被打了,不比二小姐轻,老爷亲自动的手!” 看凌玥淡定地吃糕,红果奇了:“您怎么一点不激动?” 凌玥笑道:“等你的下文呢!” 红果吐了吐舌头,声音更低了,一字一顿道:“听老爷怒骂陈姨娘的话来看,今日二小姐是与男子私会,还被抓了现行。” 一直不说话的阿昀淡淡吐了三个字:“李暮云。” 红果与清音对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凌玥也十分惊奇,小狼崽子怎么还关心风月之事了? 见三双吃瓜的眼睛中闪耀着八卦的光芒,阿昀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猜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柳姨娘来找凌玥,说老爷要见她。 路上,柳姨娘道:“大小姐,老爷看着心情很不好,你可别惹他生气。” 凌玥向她道了谢,问她有没有去风荷园看过。 柳姨娘眼睛亮了,还闪着光。 “听到风声就去啦,只不过那里太乱。陈姨娘与二小姐抱头痛哭,小少爷也被吓哭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咦,大小姐,你说老爷找你会不会就因为这件事?” “或许吧。”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浓重的酒气,凌烈的脸通红,眼通红,手通红。 红得要杀人那般! 凌玥唤了声“爹”,将他面前的酒瓶拿过去。 “怎么心情不好啊?”她轻声问道,将从临仙居带回的糕点放在他面前,“尝尝看。” 凌烈哪里有心情吃糕点,他刚吃了好多苍蝇。只要想到那令他无地自容的一幕,他都想掐死凌柔。 “玥儿,爹这一辈子,为国为民,虽说没有多大功绩,但也没有多大错处。” “嗯。” “可是你知道吗,爹爹今日遭受了多大的屈辱!” 她知道,但她得说不知道。 凌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柳姨娘,摇头苦笑。 柳姨娘不明所以,她自问一直循规蹈矩,难道也招惹他了?当下有些惴惴不安,往凌玥求助般看了眼。 凌烈长长叹了口气:“绵绵,知道吗,你有一点比飘飘好。” 咦?真的吗? 柳姨娘激动不已,这是老爷第一次表扬她。 “因为你没有孩子。” 柳姨娘一头黑线,这算哪门子好处? “老爷何出此言?”见他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给他倒了杯热茶,又给他按起头来。 舒缓了些,凌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吗?柔柔与李暮云幽会,被撞破时还衣衫不整,两个人还还唉,寡廉鲜耻,伤风败俗!” 柳姨娘的嘴巴都张大了,声都颤了:“真的吗?老爷,流言不可信,不可信。” 凌烈哈哈大笑,随即老泪纵横,一下一下拍着书案:“我亲眼看到的,不仅我,李武化那个老家伙和钱进也一同看到的。要不是小二领错了房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你们知道吗,李武化同意这门婚事,但是要柔柔做妾!” 这在凌玥意料之内,但为了配合他爹的情绪,与柳姨娘做出了一般惊讶的表情。 “那爹怎么打算?”凌玥试探性问道。 凌烈的火气顿时上来了,恨恨道:“不嫁了,做老姑娘吧,也是她咎由自取!我能留着她一条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柳姨娘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只是凌柔那小贱人心思多,又会做戏,长留在府中难免是祸患。 “老爷,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若是若是二小姐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干脆找个门第低的平民远远地嫁了,也省得给老爷蒙羞。虽说是低嫁,好歹是正室。” 凌烈闻言直直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这让柳姨娘有些害怕。讪讪道:“妾身见识浅薄,若是老爷觉得不合适,就当妾身没说。” “不,你说得有些道理!” ------题外话------ qq音乐找到一首轻音乐《又见炊烟》,似乎很不错~~~ 重点不是音乐,而是这个曲名让我更饿了。然鹅,我的外卖还没到~~~ 第31章 今晚子时,在房内等我 接下来两日,凌玥除了陪她爹用膳、偶尔带凌风玩一会,就是待在揽月轩的院子里整理她买的那堆草药。 顺便监督阿昀念书。 阿昀聪明好学,更重要的是执着,他浑身攒着一股劲,有时候夜半了还在苦学,仿佛要将荒废的十六年全部补回来一般。 凌玥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笑而不语,有种老母亲般的安慰。 每当那个时候,阿昀的心就跳得厉害。 大小姐为什么有意无意地朝他笑?她不像在憋什么坏,难不成喜欢他? 也就一瞬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那么美,那么尊贵,活得那么肆意。 好人不喜欢,喜欢他一个卑贱的瘸子? 他曾偷偷观察过她的笑容,给他的与给红果清音的差不多,这让他又莫名的失落。 说来奇怪,凌玥总能就精准地抓住他走神,然后毫不客气地拍他的头:“干什么呢?都会了吗?” “没有。” 次数多了,阿昀就习惯了她这种交流方式。不就拍头吗,她喜欢的话拍就是了,反正又不疼。 红果也曾调皮地学凌玥,手离阿昀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被他凌厉幽深的眼神劝退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动那个念头。 这日傍晚,管家捧了一包东西过来:“小姐,这是银器店的掌柜送来的,说是您前两日买的。” 凌玥跑过去接了下来:“谢谢管家。” 阿昀忍不住看了一眼,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激动? 她也不避他,直接在桌上铺开,阿昀的眼睛直了。 银针、银刀,针有好几十根,刀有十好几把。 又看她拿着刀笑眯眯地看自己,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凌玥晃着刀,一脸坏笑,颇有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思。 “今晚子时,在房内等我,不许告诉别人!” 她眼中带着威胁,将她的宝贝一股脑收好抱回了房。 阿昀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打算对自己下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很正常啊! 难道,又犯病了? 书看不下去了,脑中想起了幼时她曾玩飞刀,肆无忌惮地将刀扔向自己,好在自己命大,仅仅在手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又想到凌玥说的不许告诉别人,那是想偷偷折磨他? 阿昀的心沉了下去,眼神迷茫失落,随即一种被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骗他,又骗他! 让他相信她,再慢慢折磨他,果然是这样! 以前只是身体上折磨,如今她开始诛心了。 阿昀站起身,撑起了拐,木然地往房间走,眼底变得冬夜般寒冷,古井般幽深。 子时。 除了风声和树叶的哗啦声,阿昀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一枚平安符上。 当初她就是以平安符示好的,如今想想是个笑话。 她让他平安,不过是想多一个有趣的玩具罢了。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怎会与下人做朋友?也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了,被骗活该! 他的心很乱,也打定了主意。 不管她怎么折磨他,只要死不了,他就不会寻死。 但只要印证了她骗他,他发誓再也不信她,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报复! 狠狠地报复! “阿昀,睡了吗?”凌玥压低声音唤着,刚想推门,门一下子打开了。 阿昀木然地望着她,却看见她清亮的眸子,还朝他笑。 她以为他困了,一溜小跑进去将拿着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 “门关上!”她边整理边吩咐。 阿昀依言照做,之后立在门前,并没有走过来。 凌玥将他拉了过来,指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喝了。” 阿昀狐疑地看着,心下一沉,一直沉到底。 终于端了起来,却迟迟没送到嘴里。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一个诧异,一个冷漠。 “真的要喝吗?”阿昀艰难地问道,要不还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吧?只要她改变主意,他就原谅她。 “喝!”凌玥毫不犹豫道。 阿昀的眸子一暗,心被剜了一般痛。 刚要喝,被凌玥拦住了。 已死的心有了些希望,却听她道:“到床上喝,不然我待会拖不动你。” 他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但只能听她的话。 一碗药喝下去,阿昀渐渐没有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他曾以为再也醒不过来,却还是醒了。他不记得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却觉得疼,动一下都疼。 挣扎着坐起,却见腿上缠上了厚厚的布,布里似乎还有硬硬的东西。 凌玥趴在他的床前,睡得很熟。 她的长发随意搭在身上,散落在脸上,看着很疲惫。 手上、袖子上还有着斑斑血迹,在这深夜尤为瘆人。 他知道,这血是他的。 她终究还是下手了! 他眼底苦涩,手往枕边伸去,那里有一把刀。 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阿昀看着刀,又看看她,手有些抖。 若是这时候杀她,应该很容易吧? 当然,他也逃不了,这条命势必要赔给她。 该怎么办? 他紧紧地握着刀,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或许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以后这种事怕是还很多。 现在是腿,已经废了的腿她还不放过! 接下来呢,胳膊吗?脸吗? 凌玥忽然打了个喷嚏,胳膊缩了缩。 阿昀这才在意到窗外进来的风,是有些冷。 他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又想到了她对自己的好。 看着她缩成一团,鬼使神差将外衣拿了过来,想给她披上。 她又打了个喷嚏。 醒了。 第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刀。 她眸中一紧,深深的失望。 阿昀下意识将刀收在身后,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的眼神却那么受伤。 “给你喝的药是麻沸散。”她声音很低。 麻沸散?为什么给他喝那个? 她的声音更低了:“我想医治你的腿,但不想别人知道,所以深夜过来。” 他眼中写满惊讶,她不是想害他? “银针是给你针灸用的,那些刀子是做手术用的,我担心你害怕,所以没先和你说。” 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那条腿以前应该没知觉,现在能感到疼了吧?” 阿昀怔怔地点了头。他只觉得疼,便以为她要害他。 却忘了那条废腿本来是感受不到疼的。 他曾以为一辈子是个受人嘲笑的残废,她竟然可以医治他。 “大小姐”他后悔,自责,内疚,竟然一厢情愿地恶意揣测她,还想杀她。 她拿着他握着刀的手向着自己的脖子,冷笑道:“不是要杀我吗?” 他猛地缩回手,将刀远远地扔了,低头说着:“对不起。” 她擦了擦眼睛,还是委屈,甩手打了他一巴掌,随即夺门而去。 “喂不熟的小狼崽子!” 第32章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喂不熟的小狼崽子一夜无眠,一直想着她临走时的眼神,恨自己的敏感多疑。他看了很多遍窗外,天空由黑变蓝,由蓝变微白。 有错就要认,比她生气要好。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在意她的态度,若是以前,他们越生气他就越解气。 他挣扎着起身,腿上的疼更强烈了,这疼痛让他惊喜,这代表他的腿真的会好吗? 阿昀试探性敲了一下被白布绑着的地方,钻心的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泛了激动的泪。 与此同时对凌玥更充满了好奇,她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猛地转头,是大小姐来了吗? 哪里有大小姐,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他眼中划过失落,情绪这么糟糕的时候,这小东西来凑什么热闹? 刚将视线移开,又看了过去。 这只兔子他认识,额间一撮黑毛,是凌风不久前抓来讨好凌玥的,只是抓的时候没在意,小兔子的一条腿断了。 他本想扔了重抓,却被凌玥欣喜地留了下来,还连连夸赞他会办事,小家伙当时高兴得不得了。 阿昀撑着拐站起来,小兔子受惊直接窜到了桌子底下,或许它以为这样就不被发现了。 它的腿好了? 竟然还能跑得这么快? 阿昀的眼睛直了,手有些抖,与此同时心潮翻涌,往桌子慢慢挪去,小兔子一下又窜出了门。 叹了口气,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桌上有一张纸,和一些分装好的药。 纸上的字迹娟秀清雅,是她写的,全是这几日的注意事项,甚至精确到每日活动的时长。 他不犹豫了,他要去道歉! 打开门一看,竟然下起了毛毛雨,难怪小兔子要躲进来。 至于又窜了出去,应该是以为他比雨可怕吧。 他走到摘星阁的门外,静静地等着。 以往再过半个时辰,她就起床了。 但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毛毛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她还没有开门。 “应该是昨晚太累了。”阿昀嘀咕着。 “阿昀,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见清音与红果一个打伞、一个端水过来了。 清音落了伞,往旁边甩了甩,“雨真大!对了,你怎么傻愣愣地站着?” “我有事找大小姐。”他低下头。 清音笑道:“读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了?” 阿昀“嗯”了一声。 清音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奇道:“难道还没醒?” 红果道:“直接进去吧。” 推开门后,凌玥不在里面。 “阿昀,你在这儿多久了?”红果问他。 阿昀如实道:“一个时辰了。” “大小姐没出来?” “没有。” 两个小丫头觉得事态严重了,怎么会突然没影了呢?满院子去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去禀报凌烈。 凌烈倒不奇怪,眼皮都没抬,只说过两日就回来了。 随即放下书,面露不悦:“你们这做丫鬟的连小姐去哪儿都不知道,每人罚两月例钱!” 玉明寺里,凌玥在禅房睡得昏天黑地。旁边坐着笑眯眯的薛老夫人,一脸慈爱。 约的是午时到,她还特地早了些,谁知小丫头比她还早,问了主持说辰时就到了。 原来她在小丫头的心中占着这么重要的地位! 如此贴心孝顺的姑娘,若是做她的孙媳妇多好啊! “羽儿,过来。”薛老夫人一把拉下正手脚并用往床上爬的小娃娃。 薛羽还差一点就成功了,这下直接回到解放前,咧着嘴就要哭。 薛老夫人无奈,将他直接扔到了床上。 薛羽的嘴巴又合上了,笑嘻嘻地往凌玥怀里蹭,睡得正熟的小姑娘摸到个软软的东西,还以为是抱枕,直接搂上了。 就这样一大一小睡到了日上三竿。 凌玥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睡得正香的薛羽,差点惊掉了下巴,说好的来礼佛,成了补觉了! 不过睡都睡了,早一会晚一会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薛羽粉雕玉琢的小脸,忍不住摸了摸,小娃娃又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甜甜地喊了声“小姑姑。” “宝贝醒啦?”赏了个香香,小娃娃又害羞了,很快还了一个。 “太奶奶呢?” 薛羽指着椅子,咦,太奶奶呢? “刚才在这儿的。” 凌玥穿了鞋子,牵着他的小手去找薛老夫人。刚开门,就见她与薛天在下棋。 似乎,还在耍赖。 “太奶奶,二叔!”薛羽高兴地喊着,不过没奔向他们,仅仅是喊一声,献宝似的:“小姑姑,我找到他们了。” 凌玥:“羽儿好棒!” 薛老夫人见一大一小手拉手走过来,直接将棋局弄乱:“不下了不下了,当着客人下棋多不礼貌!” 薛天一头黑线,还有比她那种行为更不礼貌吗? “玥儿,醒了?” 薛天拖过薛羽要抱,却被他躲开了,那防备的眼神像对人贩子似的,直让他受不了。 “二哥,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喊我?”凌玥不好意思笑笑,当真丢脸。 薛天笑道:“也没到多久。昨晚睡得很晚?” 是很晚,不仅晚,还生气,压根没睡着,不然也不会连夜到玉明寺。 她尴尬笑笑,不想再提那添堵的事。 薛老夫人携了她的手:“玥儿,让你陪我这个老婆子来吃斋念佛,不会觉得闷吗?” 凌玥笑道:“不闷。反正我待在家里也无聊,还不如陪您过来,何况奶奶这么可爱!” 小丫头不仅漂亮贴心孝顺,连话都这么甜,薛老夫人喜上眉梢,往乖孙使了个眼色。 薛天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薛老夫人的眼神变成了恨铁不成钢,薛天更是诧异,这又是什么意思? “木头脑袋!” 奶奶如此评价让薛天摸不着头脑,他又哪儿惹着这祖宗了? 不过她说什么就什么吧,谁去与一把年纪的老太太置气?万一气出个好歹,薛家他也别待了! 按凌烈的说法,凌玥两日就回来了,可一直等了七八日也不见她的身影。 阿昀这几日坐卧难安,他已经察觉出腿慢慢好转,甚至有时可以脱离拐杖独立行走,虽然走得不远。 越是这样,他就越内疚,就越盼着见到骂他“喂不熟的小狼崽子”的小姑娘。 她对他的如花笑靥,她拍他头的自然,她为他解读书本的认真。 还有那句“阿昀,你人挺好的,我们做朋友好吗?” 可她呢?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打了他一巴掌,谁都没知会就偷偷走了,该对他有多失望! 回想她打他的那一下,其实一点都不疼。 “大小姐,我的腿快好了,我的字进步了,我又读了三本书,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对着那根银簪低声道,“我再也不怀疑你了,真的!” 虽然怕触凌烈的霉头,红果与清音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果不其然又被凌烈骂了一通,原本月钱罚两月,现在变成四个月了。 不过带回一个好消息:“今天傍晚就回来了。” 第33章 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距离傍晚还有两个时辰,阿昀就一直立在窗前等着。左等右等也没到傍晚,他有些烦躁。 那只小兔子居然又窜进了他的房间,那小短腿跑得飞快,似乎故意朝他示威一般。 他一瞪眼,小畜生吓得立即窜走了,边跑边回头看他。 正心烦着,忽然听到了红果与清音的惊喜声,他出门一瞧,果然是凌玥回来了。 一身月白锦衣的薛天跟着一起。 门前,他拍拍她的肩,附耳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薛天亲昵的动作落在他的眼里,令他反感。 她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是与他待在一起吗? “小姐是去玉明寺陪薛老夫人了,本来说好两日,老夫人硬留她到八天。” 红果边将饭菜放下,边试探性道:“阿昀,你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我刚才提到你有事找她,她只是淡淡地‘哦’。以往才不会呢,她对你的事一向很上心。” 阿昀的眼神一直望着窗外,红果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也不敢惹他,撇撇嘴走了。 饭菜一直放着,由热变凉,阿昀的心一直不安,他要去找她吗? 凌玥虽然已经不生气了,但她有些摸不准小狼崽子的心性。好心好意给他治腿,醒来就看到他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是谁谁能淡定? 她要的是笼络未来的太子能够善终,可不是要早死早超生。 虫声新透绿窗纱,月色照了进来,静谧柔和。 出去消消食吧! 门一打开,就看阿昀跪在那里,着实吓她一跳。 “大小姐,对不起!”他抬头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悔恨。 凌玥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这次手中没刀! 阿昀见她一个劲往自己的手里瞧,猜到了她的心思,更是后悔。 “小的,看到那只兔子了,它的腿是你治好的吧?” 凌玥白了他一眼,并没说话,不过神色缓和了一些。 “小的不该怀疑大小姐,不该好心当成驴肝肺,更不该更不该以怨报德” 他深吸一口气,手慢慢伸向怀中。 凌玥正诧异着,忽见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刀,在这夜里闪着明晃晃的光。 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大步,力求离他远远的。 太可怕了,这小崽子还没死心,好在她警觉性高! 却见他双手奉上那把刀:“大小姐若是还生气,就刺小的一刀吧,小的绝对没有二话。” 凌玥拍拍胸口,误会了,误会了! 她慢慢接过那把刀,直直地看着阿昀,他眼中毫无波澜,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凌玥蹲下身子,拍着他的头:“你是没有二话,但你会记仇。我没那么傻!” 她拍他的头了,阿昀心中一喜,眼中也漾着光芒:“大小姐原谅小的了?” 原谅不原谅的,迟早不都要原谅! 谁去和未来掌握全天下命运的太子过不去? “你还要杀我吗?”她拎着他的耳朵,故意气他。 阿昀忍着耳朵的痒,一脸郑重:“大小姐是小的恩人,小的绝对不敢恩将仇报。那晚,小的以为你要害小的,才才会一时错念。” “所以我们之间的信任那么脆弱!”凌玥扔了刀,“起来吧。” 阿昀没听到她说原谅他,不敢起来。 凌玥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答应我两个条件,那件事就算了。” 阿昀直接应下了,两百个都行! “第一,今天开始,我们所有的恩怨就清了,你不许记仇,更不许以后报复我。”她边说边打量着他,将他每一个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阿昀有些为难,小心翼翼道:“小的不会记仇,更不会报复大小姐。只是清不了,大小姐医治小的,让小的能堂堂正正做人,算起来是大小姐对小的恩更多,小的是要报答大小姐的。” 凌玥噗嗤一笑:“你没骗我?” 阿昀摇头,看着她的笑容心也松快了,支支吾吾道:“大小姐,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小狼崽子也是能喂熟的 凌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死小子还记得呢! 好不容易憋住笑:“第二件事,从这里走到你房间。不管多慢都行,但不许用拐杖,我在摘星阁等你。” 她将他的拐直接扔了:“明天开始这不需要了。” 红果和清音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看到躺在墙角的拐,面面相觑。 不得了,真生气了!阿昀只能自求多福了。 阿昀仅仅一怔,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长长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往摘星阁挪。 他步履缓慢,但是身子比拄拐时挺拔许多,若是不认识的人,只会以为他有心事才走走停停。 红果与清音瞪大了眼睛,他他什么时候好的? 两个小丫头一脸惊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给他打气,眸中都泛着泪光。 阿昀的眼神直视前方,望着立在门前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她微笑着,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阿昀以往只是在房中练习过很短的距离,从未走过这么远。飞云阁到摘星阁约五十米,对他而言太过于漫长。 他不想让凌玥失望,也相信自己可以,故而忍着疼继续。 “还差一点。”凌玥忍着激动强作镇静。 “嗯。” 他想停下歇一会,被无情地驳回了,只好咬着牙向前。 或许想赶紧结束这痛苦的过程,他加快了速度,却在最后几步大意了,一个不稳身子向前倾,这下定要摔个不轻! 没想到一双手迅速扶住了他。 抬头间看到凌玥的笑脸,她的眸子里还闪着晶莹。 “欲速则不达,不是刚学过吗?” 她嗔怪的声音很温柔,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阿昀愣在了那里。 凌玥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了?” 红果凑上来道:“小姐,他可能自己也没想到能走这么远。” 清音也激动道:“奴婢从来没想过阿昀能不用拐行走,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小姐,仔细瞧瞧,现在的阿昀比李世子还要英俊呢!” 红果啐了她一下:“好人不比,比那个恶心的家伙!” 清音不好意思笑了:“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是不能比李暮云,勾搭二小姐,还只让她做妾,把老爷气得够呛!” 凌玥对李暮云和凌柔的事没兴趣,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到底都是自作自受。 “还能走吗?我帮你换药。”她问向失神的阿昀,小子想什么这么出神? 阿昀点头,撑着走到桌旁坐下。 红果与清音看凌玥那么娴熟,比看到阿昀走路还震惊。 “小姐,不会是您治的吧?” 凌玥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对。拿风儿的小兔子做了个实验,一看效果还行,就给他治了。” 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可惜” 阿昀又想到了那晚的混账事,脸红了:“大小姐,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第34章 龙游浅水,你迟早要离开这里 按凌玥的说法,阿昀的腿要大概两个月能痊愈,本打算先隐瞒众人,但次日就传遍了整个凌府,连凌烈都惊动了。 虽然阿昀于他并没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那孩子从陈姨娘抱来府中时就不良于行,十六年了居然还有痊愈的可能,这实在让他惊讶。 更惊讶的还是由他宝贝女儿治好的! “玥儿啊,爹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医术?” 何止不会医术,简直不学无术! 凌玥呵呵笑着:“以往无聊时就看看医书,前段时间治了个小兔子,居然治好了,所以就拿阿昀试试,谁知道也治好了。” 凌烈惊道:“就这么简单?” 治了个兔子就敢治人,这胆气不知随了谁了! 凌玥郑重地点头:“是啊,女儿哪里敢瞒骗爹?女儿思来想去,还是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让凌烈有些汗颜,同时又骄傲起来。若是当初从医不从政,如今御医院首席的位置必然是他的,要不怎么女儿这么厉害? 欣慰地捋了捋胡须,叹道:“要是柔柔能有你这么本事就好了。唉,除了给为父添堵还是添堵!不孝女!” 听他提起凌柔,问道:“柔柔的婚事还没着落吗?” 凌烈无奈摇头:“找了几个,你妹妹死活不愿意。非说又没失身给李暮云,为什么要草草嫁了?她可能还做着侯府世子妃的美梦呢!” 喝了口茶,气道:“失身这种话随口说出,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若是不嫁给平民,哪个贵公子愿意娶她?即使娶了不也还是妾室,还要平白受人白眼!” 凌玥“哦”了一声,凌柔娇生惯养,怎么可能放弃荣华富贵、终日为生计发愁?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姨娘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凌烈更来气:“有其母必有其女!生母出身低微,教出来的女儿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以往爹还被蒙蔽了,以为柔柔知书达礼,谁想到竟会与李暮云做出那等龌龊之事!你姨娘居然还做梦会被人遗忘,到时候再重新给柔柔找个高门大户。” 凌玥尴尬道:“怕是忘不了了。” 就比如原主爱李暮云爱得不可自拔的事连薛老夫人和叶离忧都知道。 凌烈点头:“谁说不是?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爹有几次在外应酬都能听到旁人议论此事,脸都没了!” 还能谁走漏了风声?除了钱莺莺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再没别人了。 想到陈姨娘,她试探性问道:“爹,您以前说过姨娘小家碧玉,这出身也不算低微。” 凌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面上尴尬。 “玥儿,爹那是怕你看轻她才那么说的。当年爹与你娘成亲之后被派到外地为官,那时你娘怀了你,你外公担心她水土不服,就留她在京城。爹到了地方偶然间救了个刚死了丈夫要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就是你姨娘。她感激我相救,就照顾我的起居,这时间长了,就有了柔柔。” 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凌烈又喝了杯茶缓解尴尬。 全当借酒消愁了! 凌玥呆住了,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虽说凌烈讲得云淡风轻,想必其中缠绵悱恻,否则他怎么会看上一个再嫁之妇? 不再脑补,问道:“那宜桂呢?是姨娘的丫鬟吗?” 凌烈道:“对。幼年时就跟着飘飘,后来飘飘嫁给我为妾室,宜桂就继续伺候她。” 凌玥心中有数了,所以陈姨娘的事情宜桂一定知道! 送走了他,凌玥去找了阿昀。 “你真的不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讨厌你?” 阿昀摇头,从他记事起陈姨娘就总找茬,打骂不在话下,早习以为常了。 他曾以为是自己事情做得不好,可后来发现做得再好也没用,也就放弃了寻根溯源。 “大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阿昀潜意识觉得她有事。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奇怪而已。或许她有病吧!” 看他大汗淋漓地走路,她笑道:“每日逐渐增加时间,一次不要太累。” 阿昀擦擦汗,朝她笑了:“小的想快些好,快些像个正常人。” 凌玥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好。你再练练,过几日带你出去玩。” “玩?” “对啊,总不能一直闷在揽月轩。何况龙游浅水,你迟早要离开这里,早些见识外面的世界为好。” 听着她后面一句话,阿昀不明所以:“大小姐是打算等小的好了,就赶我走?” 凌玥敲敲他的额头:“难道你不想走吗?” 他无疑是想的,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可那是以前。 现在,他不想走了。 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怎么了这么低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凌玥关切道:“阿昀,不舒服吗?” “不是。”他摇头。 “你别误会。这样吧,你若是想走,随时与我说。若是不想走,就一直留在这里,你看好不好?” 他低低说了声“好”,却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风荷园那边同样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本来凌柔的事已经让陈姨娘与凌烈的关系愈发恶劣,又听闻阿昀的腿要好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打死,去将小残废打死!”陈姨娘怒不可遏,指着宜桂吼道。 宜桂犹豫不前,劝道:“姨娘,老爷今日去了揽月轩,已经关注到小残废了,若是知道我们对他下手,怕是” “凭什么!凭什么连他都能活得好好的,我却要受这么多折磨!”陈姨娘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宜桂大惊,连忙捡起来:“姨娘,这是老爷送您的簪子,若是坏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陈姨娘哼了声,还是将簪子扔在了妆镜台上。 “以前他对我言听计从,现在对我弃如敝履。男人,没一个靠得住!以前那个是,现在这个也是!” 簪子不能摔,杯子总能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壶带杯子一股脑摔在地上,顿时狼藉一片。 宜桂忐忑地看着,欲言又止,这无疑更触怒了陈姨娘。 “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也想气死我吗?” 宜桂咬着嘴唇,私下看了看,去将门关好。 “你干什么偷偷摸摸的?”陈姨娘很看不上她这么小家子气,这里是风荷园,还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宜桂沉默了一会,方小心翼翼道:“姨娘,奴婢今日在街上给小少爷买糕点时,看到了那个无赖!” “哪个无赖?李暮云吗?” 宜桂摇头:“不是。是那个无赖,他找到了京城。” 宜桂不想说出那个名字,但很明显主子听懂了。 她脸色煞白,眼中恐慌,瘫坐在椅子上。 第35章 她们来找你的,阿昀哥 又过了十几天,阿昀已经行动自如了,与常人无异,这让整个揽月轩都十分激动。 最激动的就是凌玥,在她看来,小狼崽子获得新生就是她的新生。 她的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原以为要两个月才能恢复,谁想到阿昀那么积极,照现在这样,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跑能跳了。 “大小姐。”阿昀跑到她面前,眼中全是欢喜的光芒,“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由于凌玥再三要求,他已经不再自称“小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她说的他就听。 很奇怪,自从改为“我”,他有种错觉,他不再是个低贱的奴才,而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凌玥倒了杯茶给他:“跑那么快干什么?慢慢来。坐下歇一会,把汗擦了。” “嗯。”他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翼翼擦着额上的汗,“大小姐,这帕子待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凌玥捏了块糕点,无所谓道:“没事,我有好多呢,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用。” 想着风荷园近日又蠢蠢欲动了,她将帕子拿了过来检查了一番,洁白无花,想来不会惹人怀疑,又给了他。 “大小姐看什么?”阿昀不明白。 凌玥道:“看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之类的记号,否则被别人看见了再以此刁难你怎么办?” 阿昀心头一暖,她竟考虑得如此周到。 红果将水果放下,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嘻嘻道:“小姐放心,这样的帕子咱们这里有上百条,奴婢与清音也有,谁都说不出什么。” 凌玥笑道:“你们怎么都用这么素净的帕子?” 红果道:“就像小姐说的,简约而不简单,用惯了也挺好的。奴婢现在再看以前那些绣着花啊朵啊的,觉得花里胡哨的,一点不好看!” “小丫头真会说话!” 正说笑,揽月轩的院门前有几个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还嘀嘀咕咕。 红果跑了过去,冲她们道:“干什么呢你们?鬼鬼祟祟的!” 听她语气不善,小丫鬟们不高兴了,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的。 “谁鬼鬼祟祟的了?又不是来找你的!” “就是,和我们一样都是丫鬟,还对我们恶声恶气的。” 红果哼了声,头扬得高高的:“有门不进,都堵在这儿,还怪我语气不好?说,来找谁?” “我们找阿昀哥。” 阿昀哥 红果尚未反应过来,几个小丫鬟一窝蜂似的拥了进来:“奴婢见过大小姐。” 凌玥只觉得这些丫鬟面熟,但说不出是哪个院子的。 “大小姐,奴婢是风荷园的秀乔。” “大小姐,奴婢是玉兰园的思花。” 小丫鬟全都自报家门,低眉顺眼地跪着,似乎双颊还带着羞涩。 凌玥看了眼红果,只见她撇嘴,眼中还有不屑,更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闹别扭了? “起来吧。你们来揽月轩所为何事?” 那个叫思花的小丫鬟胆子最大,鼓起勇气道:“大小姐,奴婢们是来找找阿昀哥的” 阿昀压根没看她们,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 忽见凌玥玩味地盯着他,忙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凌玥眼神示意了下:“她们来找你的,阿昀哥。” 她本就声音甜美,又特地将“阿昀哥”三个字拉长,阿昀听后像被雷劈了一般。 大小姐是中邪了吗? 可为什么听她这么喊,自己却十分喜欢,心都跳得快极了。 秀乔见其他丫鬟都往阿昀偎去,抢先掏出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递过去,含羞带臊:“阿昀哥,这是我给你绣的,你收下吧。” 阿昀本借喝水缓解尴尬,被秀乔这么一表白,差点没被呛着。 原来这才是“阿昀哥”的出处,难怪大小姐的眼神那么那么让他心虚。 思花见秀乔这么主动,自然也不甘落后,拿出一块丝帕塞到阿昀的手里:“阿昀哥,这是我的,上面绣了你的名字,你你就收下吧。” 其余丫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也不管阿昀愿不愿意,全部往他手里塞。 阿昀尴尬极了,余光瞥见凌玥正幽幽地托腮看戏,顿时脸红了。 他将东西全都扔在桌上,转身走了。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并不在乎他的拒绝,仿佛意料之中。 都怔怔地望着阿昀远去的背影出神,不时发出一声感叹。 凌玥来了兴趣,问那个叫秀乔的丫鬟:“你们喜欢阿昀哪一点?” 秀乔毫不掩饰,激动道:“大小姐,您不觉得阿昀哥很英俊吗?” 思花接着道:“还很有个性,他从来都不笑。” “不笑更英俊!” “那是你没看过他笑,我想阿昀哥要是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红果嫌烦,将荷包、手帕之类的物件一股脑全都塞给她们:“走吧走吧,阿昀哥不喜欢吵闹的姑娘,以后别来了。” 小丫鬟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虽然如此,话是放下了,她们还会再来的! 鉴于今日天气好,又没多少事,凌玥就放了红果与清音的假,让她们随便去那儿玩。至于阿昀,她打算带他去见识下京城的繁华。 “阿昀哥,在吗?”凌玥敲了敲门,学着小丫鬟的称呼,“阿昀哥,开门啊!” 少年开了门,挠挠头:“大小姐,你笑话我。” 凌玥不承认,拍拍他的头:“没有,逗你玩的。那么多小姑娘倾慕你,你不心动啊?” “我不喜欢。” 想到那乱糟糟的一团就觉得烦。以前她们可都喊他“小瘸子”“小残废”,总时不时欺负他,他一点都没忘! 凌玥不逗他了,打开他的衣柜,指着一件黛蓝色衣裳:“换上,带你出去逛逛。” 在门口数到五十,门开了。 走出一个翩翩公子,眉如剑,目如星,身材颀长,俊朗潇洒。 凌玥这才意识到小狼崽子比她高了一个头,站在一起,居然有种兄妹的既视感。 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阿昀也往身上瞧了瞧。 有些不自信了:“大小姐,是不好看吗?” “没有,好看,确实英俊不凡!” 凌玥踮着脚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拂,又理了理衣领,“好了,走吧!” 她转身的刹那,阿昀笑了。 她说他英俊不凡! 第36章 你是威远将军的女儿? 若说京城最好的酒楼非临仙居莫属,可三次都有了阴影,还都与李暮云有关。 凌玥怕这次又出乱子,保险起见选了隔壁的云来居。 店如其名,客似云来。 “小姐,几位?”小二忙不迭过来招呼。 凌玥四下瞧了瞧,生意还真不错。 菜色更不错! “小二哥,两位。给我们一个靠窗的位置。” “好嘞,小姐,公子,这边请!” 二人跟着小二到了窗边,正好空着一桌,凌玥满意得很,招呼阿昀坐下。 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酒楼,阿昀有些拘谨。 凌玥问他喜欢吃什么,他说都行。她便点了些他平日爱吃的鱼、虾和蔬菜。 “大小姐,这里很贵吧?”菜上来了之后,阿昀认真地问她。看着食客的穿戴非富即贵,他有些心虚。 凌玥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贵不贵真不知道。你放心,我带钱了。” 她扬了扬荷包,眼中满是得意。 阿昀笑笑,说道:“大小姐,这顿饭让我付吧,我也带钱了。” 当初她给的一千二百两银子他都留着,正好这次请她吃饭。 “为什么?” “你是女孩子,不能让你请客。”阿昀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低下了。 凌玥乐了,这小狼崽子还挺男人! “那好,这次你来,不过以后就不要抢了,我总归比你富裕。待你银子比我多,我就全吃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阿昀点头笑了。 她说以后,就代表还有很多机会与她一起用饭。 阿昀边吃饭边感受这人间烟火气,这种感觉真好! 但这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打破了,一个衣着精致、面容娇美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到了面前,拿起一个碗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这里。 凌玥看看阿昀,试探性问道:“找你的?” 自从见识过凌府小丫鬟对阿昀的花痴后,她本能认为但凡女的,都是找他的。 阿昀摇头,他都不认识这个女人。 想来还是找她的可能性大一些。 “大小姐,找你的吧?” 凌玥也摇摇头。 小姑娘哼了一声,眉头一蹙:“凌玥,本小姐找你!” 凌玥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向阿昀笑笑:“居然找我的。你先吃,我问问。” 阿昀吃不下了,冷冷地看着找茬的女人。 小姑娘往阿昀瞥了一眼,目光挪不开了,虽然他神色冷峻,但不可否认他的样貌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他眼底越发幽深,她有些害怕。 凌玥拉拉她的胳膊:“姑娘,先说说你是谁。” 找茬可以,但她不接受不明不白的茬。 “陈文玉!” 听到这个名字,凌玥坐直了,她虽然没见过,但原书中提过阿昀后来娶的女子就叫陈文玉。 “你是威远将军的女儿?”她眼中一喜。 陈文玉扬眉道:“正是。” 凌玥笑了,那迟早是自己人,指着阿昀身旁的位置:“陈小姐,有话坐下说?你瞧他们都往这边看,影响你温婉贤淑的形象。” 温婉贤淑?阿昀看了她一眼,假话真是张口就来。 他虽念书不多,也知道温婉贤淑绝对不是陈文玉这般。 陈文玉转向旁边的食客骂道:“都吃自己的饭,看什么看?想死吗?” 嘘声一片,众人都回过了头窃窃私语。 陈文玉微笑向阿昀道:“公子,我坐你这里行吗?” 凌玥嘴角一抽,果然人人都喜欢帅哥。对她粗声恶气,对阿昀则笑意盈盈。 阿昀不愿意,但凌玥发话了,他不置可否。 陈文玉就当他默认了,坐在了他的旁边,阿昀往里面挪了挪,与她保持一些距离。 “陈小姐,说吧,找我做什么?” 陈文玉闻言又哼了一声。 阿昀冷声道:“我家大小姐好好与你说话,你总哼什么?” 陈文玉愕然:“你喊她‘大小姐’?” 阿昀道:“我是她的小厮。” 小厮居然长得这么好看,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小厮!陈文玉默叹一声,可惜了。 凌玥也默叹一声,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啊! 陈文玉清了清嗓子,向凌玥道:“你与薛二公子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护着你?” 凌玥直接被问懵了:“请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才好解答。” 陈文玉刚要哼,瞥见阿昀眼底的寒冷,生生憋了回去。 “昨日我不过说了你几句闲话,说你对李暮云死缠烂打,人家对你不屑一顾。薛二公子就直接怒了,还威胁对我不客气!” 凌玥“哦”了一声,给她倒了杯茶:“你乱嚼舌根,我觉得他做得对。” “可那明明是事实,我什么时候乱嚼舌根了?”陈文玉喝了茶,很是不服。 凌玥挑了挑眉头:“什么事实?诗会上我不是澄清了吗,我与李暮云没关系,你再乱说,我也对你不客气!” 陈文玉白了她一眼,追问道:“那你与薛二公子呢?你是不是喜欢他?他是不是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护着你?他可从来没有护过哪一个女子的。” 连珠炮似的问题凌玥不知先回答哪一个,余光瞥见阿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瞪了他一眼。 添什么乱! 慢悠悠吃了一块糕,也递给陈文玉一块。 陈文玉没吃,她吃不下。 “凌玥,你说啊!” 凌玥看着这个求知欲如此强的小姑娘,无奈道:“薛老夫人认了我为孙女,所以薛天是我名义上的二哥。我们是兄妹之情,谈不上喜不喜欢。” 陈文玉“哦”了一声,有心情吃糕了。 阿昀也有心情吃饭了。 “玥儿姐姐,你怎么不早说?” 陈文玉眼中的不屑全变成了温柔,仿佛之前那个不是她一般。 凌玥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就这么一会都成了“玥儿姐姐”? “你不会喜欢二哥吧?”凌玥说出了她的猜想。她希望这姑娘别当着她未来夫君的面作死。 小姑娘却直接脸红了,还点了点头。 凌玥下意识看向阿昀,他压根没听,反倒默默挑鱼刺,然后将挑好的递到她的面前。 “大小姐,吃鱼。” 凌玥“哦”了声,使了个眼色:“阿昀,陈小姐也算你第一个朋友,给她夹菜啊!” 阿昀看都没看,只是冷冷道:“大小姐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陈文玉不介意,笑道:“玥儿姐姐,我自己来。” 伸手招呼小二再上一副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心里没事,吃得自然开心。 正起身盛汤时,忽然看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汤也不要了,扯着嗓子就喊:“薛二公子,薛二公子!” 薛天正在寻找给父亲的寿礼,听到这诈尸似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 循声望去,竟然是那个饶舌的女人。 刚想装看不见,猛然发现凌玥也在那里,这下不装了,大大方方跑了进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玥儿,好巧!” 第37章 你能不能教阿昀武功? 凌玥给他倒了杯茶,笑道:“是巧。” 薛天接过茶喝了,看到焕然一新的阿昀,惊道:“之前我看走眼了,小子模样很俊啊!” 阿昀淡淡喊了声“薛公子”,将他的手打了过去,似乎很嫌弃。 薛天挠挠头,皱眉道:“玥儿,你这小厮的脾气也太大了!” 凌玥笑着点头:“可不是?有时候我都怕他。” 阿昀立时想到了之前几次他阴暗揣测她的行径,低声道:“大小姐,我已经改了。” “是,逗你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向薛天道:“阿昀长期闷在家里,所以我今日带他出来玩玩。” 薛天点头:“是要常出来。” 没看到他的拐,刚要问,凌玥道:“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再过半个月都可以练武了呢!” 练武? 阿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道:“大小姐,你说我可以学武?” “你不想吗?” “想!” 他做梦都想,只是每次醒来看到那条废腿,徒增伤心。若是学了武,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 说不准可以与薛天一样。 虽然没见过他动手,但阿昀知道他一定很厉害。 武安将军府的公子,光听名号就不同凡响。 听到学武,一直被忽略的陈文玉终于找到了机会,激动道:“薛二公子,我也会武功,咱们什么时候切磋切磋?” 薛天还记着她诋毁凌玥的事,一脸淡漠:“我不与女子切磋。” 陈文玉撇嘴,亮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沮丧:“你是看不起我吗?” 薛天道:“不存在。学武是强身健体、保国安民,不是用来搭讪的。” 凌玥嘴角一抽,这哥哥要如此直白吗?和阿昀的愣头青有的一拼。 陈文玉面上尴尬,她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已经放下身段向他示好了,他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弱弱道:“薛二公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与玥儿姐姐已经和解了。” “嗯,你哥来了。” “嗯?什么?” 薛天指了指前方:“你哥来了。” 陈文玉将信将疑地顺着他的手望去,陈文飞正往这边走。 对于这个庶出兄长,她一向没什么好感,但父亲却极为倚重他,自己这个嫡女有时反倒落了下风。 “薛二公子。”陈文飞颔首,薛天也回了礼。 陈文飞望向凌玥,见她气质不俗,又与薛天坐在一起,笑道:“这位是?” “凌玥。” 陈文飞又看了她一眼,点头致意。 向妹妹道:“爹找你有事,现在回府。” “就知道拿爹来压我!”陈文玉恨恨道。与凌玥等人道了别,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他回去了。 凌玥总觉得陈文飞的眼神有些奇怪,问薛天:“他为什么那么看我?” 薛天不屑道:“别理他,丑人多作怪。” “你与他有过节?”凌玥来了兴趣,笑嘻嘻道。 薛天哼了声:“过节谈不上。只是我看不上他们,好好的威远将军府,不把心思放在保家卫国上,偏偏一心去攀附权贵,咱们家与那等人家齐名,我都觉得寒碜!” 忽然想到一事,拿出一张精美的帖子给她。 “五日后是爹的寿辰,本想去凌府送帖子,没想到这里遇上了。” 凌玥激动道:“薛将军回来了?” 薛天笑道:“打胜仗了还不回来?昨日刚到家,就听奶奶说给他认了个干女儿,高兴得不行,让你一定要去。对了,别喊得那么见外,喊‘干爹’。老头子心可敏感呢,到时候你又喊‘奶奶’,又喊‘大哥’,偏偏喊他‘薛将军’,又要自怨自艾了。” 凌玥光听就觉得有趣,连连应下。 看了眼阿昀,有了个主意。 “二哥,帮个忙好不好?” 薛天难得见她撒娇,杯子一放:“还‘好不好’?但说无妨,上刀山下火海给你办成!” 凌玥笑道:“没那么严重。我是想啊,过半个月,你能不能教阿昀武功?” “啊?”薛天不笑了,“教这小子?” 这小狼崽子对他总带着敌意,能好好跟他学吗? 阿昀也惊了,他潜意识不想让薛天教,又看他也不情愿,闷声道:“大小姐,算了吧。” 凌玥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跑到他旁边坐下,低声道:“我可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别小看他,他的功夫比大哥还好呢。若不是生得晚,武安将军府的少将军就是他了。”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劝道:“阿昀,既然要学武,那就跟最好的师傅学。学成了之后,就不怕别人了。哎,以后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听她这么一说,小狼崽子动容了。 “那我跟他学。” 凌玥拍拍他的头:“这样多乖!” 薛天看着这主仆俩咬耳朵,揉了揉眼睛。 “我说玥儿,你不该花心思劝我教他吗?怎么反而劝他跟我学?我可是不轻易教人的,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凌玥给他续了茶,笑眯眯道:“不白教,必有后报!” 教好了小狼崽子,怎么着都有了师徒情分,日后他入主东宫总不至于再去找武安将军府的麻烦。 当然,她不能说,牵好线就行了。 薛天摇头笑了,附耳道:“教没问题,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从玉明寺与他们初次见面他就奇怪,不过一个小厮,怎么就让她如此上心,甚至为了他与叶离忧公然作对。 凌玥总不能告诉他阿昀是未来的太子,所以她要抱好大腿。 眼睛眨啊眨,最终挤出两个字:“秘密。” 回去的路上,阿昀有些不开心,望着闭目养神的凌玥:“大小姐,不是说好了我付钱吗?” “客不带客,这是规矩。若就是我们俩,你付钱没问题。但后来陈文玉与二哥也到了,那就不能让你付。放心,你的那顿跑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阿昀“嗯”了声。 离凌府还有几十米就听到门前一阵吵闹,“什么事?” 阿昀掀开车帘一瞧:“有人在闹事。” 闹事?闹到丞相府了? 谁那么大的胆子? 吩咐车夫快一点,到了跟前一瞧,众人围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那厮正躺在地上耍无赖。 宜桂站在旁边,一脸不耐烦。 第38章 宜桂,谁是叫花子?你看不起谁呢! 凌玥下了车,看清了那个男子。 他肤色较黑,脸上坑坑洼洼,很是磕碜。一双眼睛透着狡黠的光,一看就很市侩。 衣裳的布料还不错,但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油污,很是邋遢。 再看那一双鞋子,鞋尖都磨起毛了,鞋底还有很多泥土,湿的干的都有。 凌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男子察觉到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正歪着头打量他,眼中的精光更甚,眼神渐渐有些猥琐。 他笑嘻嘻道:“你是柔柔吧?” 听到这句话,宜桂这才发现凌玥到了,连忙恭敬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其他围着看热闹的丫鬟仆婢也都行了礼,男子这才知道她是相府的大小姐。 凌玥让他们起身,问向宜桂:“这人是谁?” 宜桂眼中惊慌,努力强装镇静。 “一个叫花子,奴婢刚才路上撞到了他,他就跟着到这里了。到了就往地上一躺,说浑身疼,一定让奴婢赔他银子。” 男子一听就怒了:“宜桂,谁是叫花子?你看不起谁呢!你让陈飘飘出来,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叫花子” 陈飘飘? 凌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邋里邋遢的男人怎么还会与陈姨娘有关? 宜桂怕她起疑,连忙打断道:“赵大有,你有完没完?不就撞了你一下,你至于吗?你不是要钱吗,你现在走,我给你!” 赵大有闻言,哼了声,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伸向宜桂。 宜桂恨恨拿出一锭银子:“拿了银子赶紧滚!” 赵大有斜了一眼,又哼了声:“就这么一点,你真以为我是叫花子?” “你要不要?”宜桂咬牙切齿道,“不要就算了!” “哎,急什么?当然要,不要白不要!” 赵大有抢过那锭银子,顺带还摸了把宜桂的手。 宜桂又羞又气,啐了他一口:“狗改不了吃屎!” 赵大有扬了扬手中的银子,向凌玥笑眯眯道:“大小姐,我先走了哦!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那猥琐的模样让凌玥直犯恶心,只见阿昀上前直接给了赵大有重重一拳,那沉闷的声音听着都疼。 阿昀冷声道:“再敢对大小姐无礼,我挖了你这双眼睛!滚!” 赵大有只觉得骨头都疼,倒抽一口冷气。 本想再倒在地上撒泼,可见他眼神阴沉得能吃人,心中一惧,只好忍着痛,咽下了这口窝囊气落荒而逃。 凌玥高兴地给阿昀竖了个大拇指,小狼崽子会护着她了! 让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她笑笑。 “那个赵大有与姨娘和柔柔是什么关系?怎么很熟似的?” 她漫不经心地问着,眼神却一直落在宜桂的身上。 宜桂被她看得心堵,挤出笑容,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小姐说笑了,那个叫花子怎么会与姨娘和二小姐有关系?他终日游手好闲,就是个讹诈的惯犯。曾在街上见到过奴婢与主子在一起,想来是为了威胁奴婢给他银子才提到了她们。” 凌玥不再追问,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与阿昀一同回揽月轩了。 “大小姐,她在撒谎。” 凌玥转头看了看阿昀,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阿昀点头:“她的眼珠子一直在转,绝对不是说实话。” 凌玥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说。” “如果真的没关系,赵大有怎么会知道陈姨娘的闺名?若是按宜桂所言,或许会知道凌柔的名字,毕竟陈姨娘是那么唤她的。但谁会去喊‘陈飘飘’这个名字?” 凌玥激动地去拍他的肩,奈何自己的身高不够,只好拍了胳膊。 阿昀看她窘迫的样子,笑道:“要不我蹲下来一些?” 凌玥哼了声:“不要!” 自从他的腿好了之后,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蓝,小狼崽子有时候像小狐狸似的。 她傲娇的模样让阿昀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再逗她,言归正传:“我去跟踪那个赵大有?” 凌玥摆手:“安分些吧,你的腿没完全好之前老实待着。赵大有不用跟踪,宜桂和陈姨娘会去找他的。我们盯紧风荷园就行了。” 忽见她坏笑地看着他,阿昀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扬了扬眉头,拉长声音道:“阿昀哥,风荷园的秀乔很喜欢你啊,你看是不是使个美人计?” “啊?”阿昀目瞪口呆,他才不要去和那些莺莺燕燕说话。 他只喜欢和她说话。 可凌玥早已跑了,留他一人风中凌乱。 真的要去找秀乔吗? 沉寂了十几日的风荷园因为宜桂的话变得鸡飞狗跳。 陈姨娘惊慌之余将气全撒在一众丫鬟小厮身上,跪的跪,骂的骂,打的打,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 凌柔从未见过陈姨娘如此失魂落魄,她像一根琴弦,紧紧的绷着。仿佛只要一碰,立刻就断裂。 她本想关心一下,碰上她阴狠的眼神,也吓得不行。 颤声道:“姨娘,您怎么了?” 凌风也害怕,往凌柔身后躲,时不时探出脑袋偷偷瞧着。 宜桂敲门进来了,这才让诡异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她端了些茶水糕点,笑盈盈道:“二小姐,少爷,来尝尝。” 凌柔拉着凌风坐到了一旁,心中更犯疑了。 宜桂走到陈姨娘身旁,拉了拉她的胳膊。 “姨娘,长期待在房中容易心情不好,不如明日奴婢陪您去玉明寺上香?” 陈姨娘望着她,但见她肯定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姨娘,风儿也想去!” 凌风忙不迭跑了过去,被他娘一瞪,又退了回去。 翌日一早,陈姨娘与宜桂谁都没知会就出了门。凌柔本来想跟着,又怕触怒她娘,只好压下了那个念头。 正好碰到秀乔打水给她洗漱,就问了声:“宜桂为什么神神秘秘的?连姨娘也是。” 秀乔摇头:“小姐,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同样是丫鬟,红果和清音怎么比你机灵?” 凌柔觉得心烦,直接将水打翻了。 秀乔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脑中极力回忆着关于宜桂的一切。 “啊,小姐,奴婢想起来一件事。” 秀乔诈尸般的声音让凌柔本就烦躁的心一惊,伸手狠狠拧着她的脸:“想起来你就说,一惊一乍做什么?” 秀乔“哦”了一声,将昨日宜桂与赵大有的事说了。 怕她不信,又道:“好多人看到的,玉兰园的思花也在,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她!” 第39章 他们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柔真的让秀乔去喊思花,秀乔揉揉已经红肿的脸,低头往玉兰园去了。 思花正在边打瞌睡边给柳姨娘捶背,远远瞥见秀乔探头探脑地在院门外朝她挥手,她只能装看不见。 柳姨娘长久受陈姨娘的气,早交待下去要与风荷园的人保持距离。她看不见就罢了,若是看见还得了? 秀乔见她无视自己,心里暗暗骂着,差事又不能不办,无奈鼓起勇气进去了。 “奴婢秀乔见过柳姨娘。”她声音很轻,既不会惊着打盹的柳姨娘,又能让她听到。 柳姨娘微微抬眸,斜了她一眼,懒洋洋说道:“呦,秀乔啊,你不是一直伺候二小姐的吗,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秀乔恭敬道:“奴婢是来找思花的。” 柳姨娘疑道:“找思花什么事?” “这”秀乔不敢说。 柳姨娘换了个姿势躺着,白皙的手托着下巴:“难以启齿?不会又拉着思花去见阿昀吧?” 她也听闻了那场闹剧,着实无语。 秀乔脸一红,余光瞥见思花同样如此,支吾道:“不是不是的” 心一横,只好说实话了:“是二小姐让思花去一趟,她有事要问思花” 柳姨娘手一摆,声音依旧慵懒:“你早说啊。思花,去吧。” 她没有追问什么事,反正思花回来还是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何必徒增是非呢? 到了风荷园,思花便将昨日看到的原原本本向凌柔说了,听得她更疑惑了。 “所以她们今天就不是去玉明寺。” “啊?”思花有些奇怪,“二小姐说得是谁啊?” 凌柔回过神,不耐烦道:“啊什么啊?没事了,你回去吧。对了,我问你的事谁也不许说,不然我绝不饶你!” 思花转身就将与凌柔的对话告诉了柳姨娘,柳姨娘慵懒的眼神立刻变为惊喜。 昨日听说那件事只是觉得奇怪,没想到凌柔也怀疑,那就有趣了。 又听思花提到玉明寺,追问道:“真的是玉明寺吗?” 思花揉揉脸,点点头:“嗯,是玉明寺,但奴婢不知道那个‘她们’是谁。” 柳姨娘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还能有谁?自然是陈姨娘与宜桂了。 “思花,给我梳妆打扮。” 没一会,装扮一新的柳姨娘就婀娜地到了揽月轩。 此时阳光正好,鸟语花香,岁月静好得世外桃源一般。 凌玥躺在藤椅上,脸上覆着一片翠绿的荷叶,悠然自得。 清音红果坐在一旁绣花,不时逗趣。 阿昀则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柳姨娘往阿昀瞧了眼,这小子自从腿好了之后,颜值是直线上升,就连她都忍不住看上几眼,更别说那些小丫鬟了。 “大小姐,在休息?”她笑盈盈走到旁边,放下一碟子点心。 凌玥听声就知是她,将荷叶取了下来:“姨娘来了。今日天气好,坐着坐着就犯困了。” 红果给柳姨娘搬了张椅子,清音则去沏茶。趁着这档子功夫,柳姨娘道:“大小姐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玉明寺祈福?” 祈福? 凌玥这穿来的短短时间有一小半都是在玉明寺度过的,实在不想去了。 柳姨娘四下望了望,目光落在阿昀身上。 阿昀明白她的意思,想来是有不能为外人听的话,拿着书便要告退。 凌玥示意他没关系,笑道:“姨娘,这院子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就是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柳姨娘也不遮遮掩掩了。 “刚才二小姐唤了思花过去,问了昨日那个叫赵大有的与宜桂的事,显然在怀疑什么。她还说了一句‘所以她们今天就不是去玉明寺。’” 顿了顿,柳姨娘又道:“我觉得陈姨娘、宜桂与那个赵大有奇奇怪怪的,他们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大小姐,咱们一起去探查探查?” 探查探查? 凌玥不由得重新审视起柳姨娘,她怎么如此热衷? 是女人八卦的天性还是受气太久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个踩踏陈姨娘的机会? 原书提到的柳姨娘就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谁想到竟是这般活力满满? “大小姐?想什么呢?”柳姨娘推了推她,眨巴眨巴眼睛道:“去吗?” 凌玥故作为难:“陈姨娘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与那个邋里邋遢的叫花子有关系?还不为人知的关系?我不信。” 柳姨娘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我实话跟你说,我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时候,曾听老爷亲口说过陈姨娘是嫁过人的!只不过丈夫死了而已。” “啊?”凌玥又作惊恐状,嘴巴都合不上了,颤声道:“姨娘,你说的可当真?” 柳姨娘道:“当然当真!老爷怎么会骗老夫人?我是觉得大小姐真诚和善才与你透底的。而且,二小姐之所以喊思花过去查问昨日的事,显然陈姨娘与宜桂是瞒着她的。” 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大小姐,不瞒你说,我怀疑那个赵大有可能知道陈姨娘的一些私密事,否则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说?” 私密事? 这勾起了凌玥的兴趣,最好是年轻时候的事,那样说不准能查出她为什么针对阿昀。 虽然一个姨娘针对一个小厮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一针对就是十六年这不由得让人起疑。 更何况,阿昀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 “那姨娘认为她们会在哪里?” “玉明寺!”柳姨娘的语气充满自信。 “可那不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吗?” 柳姨娘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大小姐,你还年轻,还不了解那个女人。她和宜桂两个人最狡猾了,相信我没错!” 阿昀担心凌玥,想陪她一起去,她却怕万一遇上诸如叶离忧之类的人刁难他,所以让他留在府中,她与柳姨娘两个人上了去玉明寺的马车。 由于之前与薛老夫人在寺内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很多寺僧都认识她,对她恭敬有加。 两个人上了香,添了些香油钱,便被引至禅房喝茶。 “小师傅,辛苦你了。”凌玥颔首道谢。 小和尚一脸恭敬:“凌大小姐客气了。” 凌玥看着小和尚,笑道:“小师傅,待会我们家陈姨娘也会过来上香,麻烦你告诉她我们在这里等她。” 小和尚疑道:“可她已经走了啊。” “走了?”柳姨娘暗暗叹息,来晚了一步。 小和尚道:“是的,也就一炷香时间。她和一个嬷嬷往后山去了。小僧劝过她们后山有蛇虫鼠蚁出没,可她们说去散散心,还不许我们跟着。” 柳姨娘眼睛一亮:“走了多久了?”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第41章 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陈飘飘忽然像发疯的母狼一般厮打着他:“赵大有,你污蔑我清白,我和你拼了!” 赵大有一把甩开她,又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清白?你也有脸说清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我还活着,你都敢去勾引凌烈,甚至做戏被卖往青楼。不仅如此,还说我已经死了。陈飘飘,你的丞相夫君知道你这些事吗?” “赵大有,你不要含血喷人!”陈姨娘矢口否认,但已经没那么硬气了。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好巧不巧,你找去做戏的人后来碰上了我,还将这事当做笑话讲给我听。老子居然被你一个贱女人耍得团团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越说越气,最后拽着陈姨娘的手腕:“走,去找凌烈说清楚!” “不,我不去!”陈姨娘死死地拖着他,说什么也不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一万两,给我一万两我就不找你了。还有,让我见见我女儿。” 赵大有松了手,陈姨娘一个踉跄,好在宜桂扶住了她。 站定后,她眼带疑惑:“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想到他刚才的话,惊道:“你不会以为柔柔是你女儿吧?” 赵大有哼道:“我可打听过了,柔柔出生的时间与我们那次对得上。” 一听这个,陈姨娘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她已经与凌烈在一起了,这个贱男人竟然还找到她,趁着凌烈不在就对她动手动脚,还被他得逞了! 如今竟然还以为女儿是他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更不能让他毁了女儿一辈子。 耐着性子道:“柔柔是早产,她是相爷的女儿。” “早产?怕是大夫也被你买通了吧?陈飘飘,你的话我一点也不信。那么巧,那次之后的两个月你就有了身孕?” 忽然他贱兮兮地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凌烈知道这件事,不是也是了!哈哈哈哈哈,陈飘飘,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还和当年一样那么美。这皮肤,这腰身”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陈姨娘听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看着那一张令她恶心的脸,直接咬上了他的手。 由于过于愤恨,竟然差点将他的小手指咬断。 她嘴角满是血,赵大有的血。 赵大有痛得哀嚎,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你这个泼妇,居然想谋杀亲夫!” 陈姨娘捂着肚子,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宜桂忙扶她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给她擦着汗,心疼得不行:“姨娘,咱们不与这个败类多说,咱们回去吧。” 赵大有却拦住了她们:“将银子给我再走!” 宜桂怒道:“赵大有,你卖了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又来勒索与你毫无关系的女人,你就是个畜牲!” 这话让陈姨娘瞬时激动起来,对,儿子呢? “赵大有,我儿子呢!你将他卖给谁了!” 陈姨娘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想,却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的儿子。 可梦到的儿子,却面目模糊。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还记得十六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她在破旧的茅屋里历尽艰辛生下了儿子。只喂了他一次,再醒来时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 而她当时的夫君,赵大有这个恶棍,竟然喜滋滋地扬着五百两银票,说将儿子送给一户富人家抚养了。 她立刻意识到儿子是被他卖了! 他说她目光短浅,儿子可以再生,可银子失了就再也没了。 想到这儿,她就泪流满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由于激动,她的声音都沙哑了。 赵大有怕这个趋于疯癫的女人对他不利,赶紧挣脱她的手。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时与那户人家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之后再不联系。我去哪儿给你找儿子?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姨娘停止了哭泣,抓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赵大有像听笑话似的:“人海茫茫你怎么找?妇人之见!” 一句话让陈姨娘愣在了那里,是啊,去哪里找? 宜桂想了想,说道:“姨娘,奴婢记得当时小少爷的左肩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像朵云似的。您有印象吗?” 她这么一说,陈姨娘惊喜地点头:“有,宜桂,好在有你。” 赵大有看她激动的样子,哼了声:“飘飘,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认死理。我不是又给了你一个孩子吗,你就当自己的儿子养。虽然是个残废,但有剩于无不是?” 一听他这话,陈飘飘就怒不可遏。她拔下头上的钗,对着赵大有的肩膀用力一刺,眼神阴鸷。 赵大有杀猪般地嚎叫,语气软了不少。 “飘飘,你别激动,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来京城,只要我傍晚不回去,那个人就会把你我的事告诉凌烈,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对死鸳鸯。你放了我,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消失在你眼前,你考虑考虑!” 宜桂觉得事情不宜闹大,否则主子这辈子就完了。 赶紧上前劝道:“姨娘,别跟垃圾一般见识,您还有二小姐,还有小少爷。” 陈姨娘的嘴唇都在颤抖,手中的钗掉到了地上。 她忽然抱着宜桂大哭起来:“这个混蛋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捡了一个残废恶心我。我恨不得弄死他们!” 宜桂知道她的那根弦断了,软言安抚着。断了就好,断了就能重新接上了。 与赵大有约了三日后到这里拿银子,扶着陈姨娘缓步下了山。 她知道主子需要好好缓缓,幸好她也带了两身衣服,否则这副狼狈之态被府中的人看见势必一波风雨。 风荷园再也折腾不起了! 凌玥终于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要虐待阿昀了。 她承认她是个苦命人,碰上了无良丈夫失去了亲生子。但她将这种悲痛转嫁到阿昀身上,欺辱了他十六年,这便是她的错了。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恶棍的事她究竟要不要与凌烈说?现在竟然连凌柔的身世都成了谜,狗血啊! 不想了,一团乱麻,她得好好理理思路。 虽然柳姨娘有一肚子心得体会想与她交流,但凌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开不了口。 只是眯着眼睛在马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三个人的话,又极力脑补着有的没的。 嗯,有意思! 回府后,凌玥直接去了揽月轩,柳姨娘则找了理由去了风荷园。 还邀了凌烈过去。 美其名曰二小姐与小少爷很久没见到老爷了,都很思念他。 凌烈对柳姨娘极为赞赏,到底是自幼服侍在母亲身边的人,虽然出身低,但是识大体、有格局。 第40章 陈飘飘,贱人就是贱人! 茶也不喝了,两个人手牵手往后山去。 凌玥来过两次,对这里较为熟悉,柳姨娘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大小姐,慢些,我都走不动了!” 凌玥笑道:“姨娘,慢些的话你想知道的就难知道了。” 柳姨娘闻言像打了鸡血似的,又充满了活力。这活力让凌玥都惊讶,一个快四十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激情? “姨娘,你要是不介意,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很讨厌陈姨娘?” 走路无趣,凌玥找些话题与她聊聊,增进了解。 柳姨娘看她眉眼带笑,也乐了。 “大小姐,你这问题问的,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讨厌吧,太假。说讨厌吧,还是假。” 凌玥也乐了:“此话何意?” 柳姨娘停住了,大口喘着气。 “我不是讨厌陈飘飘,我是恨她。我总怀疑当初我怀的那个孩子是被她害死的。本来好好的,就她三天两头往我屋里晃,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就掉了。虽然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但老爷那么宠她,大夫还不是听她的?” 凌玥听她提起这事,也想起了剧情。确实是陈姨娘害的她。 食物没问题,但是那段时间陈姨娘的衣裳上熏足了药,有孕之人闻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滑胎。 但她不能告诉她,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不该知道这些。若说了才惹她怀疑! 但不可否认柳姨娘心思玲珑,她不争不抢,不哭不闹,无宠至今,不还是等来了管家权? 凌玥也知道,管家权到了她的手里,陈姨娘再想拿回去就难了。 见凌玥沉思,柳姨娘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凌玥回过神道:“姨娘不担心我将此事告诉陈姨娘吗?” “不会不会。我虽然不聪明,但看人还是准的。从大小姐肯陪我一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再与陈飘飘站在一起。” 柳姨娘眼中自信,这自信与她说陈飘飘一定在玉明寺时一样。 无疑她猜对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仍没看到陈姨娘和宜桂的身影,便找了个块大石头坐下歇歇。 柳姨娘凝视着凌玥,忽然道:“大小姐,从伺候老夫人开始,我就将自己当做凌家的人,所以你别担心我会害你。” “嗯?”凌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是要表忠心吗? “我是说,大小姐可以拿我当朋友,当然我身份卑微了些,有些不配。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只想在凌府好好过日子,我的仇人只有陈飘飘一人。” 她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凌玥。 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笑,自己也笑了。 “大小姐,我有句话藏了好些年,连老爷都没敢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告诉你。你姑且听听看。” 柳姨娘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你大哥,咱们凌家的嫡长子,很可能是陈姨娘故意弄丢的。” 凌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书中并未提到过这些,仅仅一笔带过,直到小说结尾也没有过关于这位嫡长子的任何消息,她原以为就是背景,想不到 “我记得嫡长子失踪前几日,因为陈姨娘的狐媚行径惹怒了夫人,所以夫人罚她禁食三日,之后就发生了那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终究是年代久远了,柳姨娘一笑置之,“是不是真的现在也说不好,天知地知她知。” 凌玥点头,无凭无据的主观臆测只能放在心里,不过她倒是希望以后能遇上原主那位兄长。 相处的时间长了,凌玥有时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也自然而然地关注起这个家里的人和事。 “你放开,干什么你!”一声惊呼,让两个人瞬间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柳姨娘眼睛一亮,犹如黑夜中的烟花。 那声音,好熟悉啊! 她看向凌玥,两人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凌玥小心翼翼站起身,从树上折了两根树枝,一根给柳姨娘,一根给自己,挡在脸前做掩护。 柳姨娘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真机灵,这个盟友是找对了! 两个人根据刚才的声音小心寻找着,终于在坡下的一个山洞前看到了他们一直寻觅却不得的人。 “赵大有!他就是赵大有?一定是!” 柳姨娘努力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了激动,那惊喜劲比凌烈给她管家权时还足! 凌玥忽然有种她被钱莺莺附身的感觉。 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不知道还以为她遇上了失散多年的情人呢! 或许也感觉到了这种嫌弃,柳姨娘讪讪笑了笑,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坡下的动静。 赵大有被陈姨娘打了一巴掌,拳头握得紧紧的,恶狠狠地盯着她。 “贱人,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话是很毒,但是却站在原地没动。 陈姨娘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怨毒的光:“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敢找到这里!赵大有,你到底要不要脸!” 赵大有忽然笑了:“脸是什么?脸能让我吃得饱穿得暖吗?” 抬头望着陈姨娘,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裳。 “你这吃得好穿得好,转身就忘了你夫君。陈飘飘,贱人就是贱人!” 夫君? 凌玥与柳姨娘的眼睛都瞪圆了,本来以为是个知情人,想不到直接成了夫君。 不对,她以前的丈夫不是死了吗? 莫不是连凌烈也瞒着了? 一定是这样! 两个吃瓜群众没时间细想,即便举着树枝的手已经很酸了,却没有一个人放下。 再看陈姨娘,脸色比之前还难堪,恨不得生吃了赵大有。 只见宜桂拣起一块石头就往赵大有的额头上扔,赵大有正专注于与陈姨娘的眼神斗争,竟然没留神被打中了,当下捂着流血的额头大骂:“宜桂,你这个贱娘们,你居然敢打我!” 边说边一把拉过她,狠狠地打了她两个耳光,宜桂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陈姨娘见状,顾不得其他,拣起一根棍子就往赵大有身上招呼,宜桂也趁机爬了起来,伸手就去挠他的脸。 这种原始的打架方法着实让凌玥惊呆了,而柳姨娘则一脸兴奋地看着,还暗暗给赵大有鼓劲。 三个人最终都筋疲力尽了,但眼睛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生怕忽然被偷袭。 “赵大有,你个混蛋乌龟王八蛋!当初你拿走了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那时已经说好了夫妻缘尽。如今又死皮赖脸回来,还妄想敲诈,你真特么不是男人!” 针对陈姨娘的指控,赵大有笑了,那猥琐的眼神凌玥看过一遍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飘飘,没错,当初说好了缘尽,可谁想到你如今成了丞相的妾室,还掌管着相府后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找你我找谁?” “呸,谁跟你一日夫妻百日恩?” 赵大有不生气,往她旁边走了过去,笑嘻嘻道:“那柔柔是谁的孩子?” 陈姨娘像被雷劈了一般。 坡上的两个人同样像被雷劈了一般。 只有宜桂,茫然地看着他们俩。 第41章 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陈飘飘忽然像发疯的母狼一般厮打着他:“赵大有,你污蔑我清白,我和你拼了!” 赵大有一把甩开她,又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清白?你也有脸说清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我还活着,你都敢去勾引凌烈,甚至做戏被卖往青楼。不仅如此,还说我已经死了。陈飘飘,你的丞相夫君知道你这些事吗?” “赵大有,你不要含血喷人!”陈姨娘矢口否认,但已经没那么硬气了。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心里清楚!好巧不巧,你找去做戏的人后来碰上了我,还将这事当做笑话讲给我听。老子居然被你一个贱女人耍得团团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越说越气,最后拽着陈姨娘的手腕:“走,去找凌烈说清楚!” “不,我不去!”陈姨娘死死地拖着他,说什么也不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一万两,给我一万两我就不找你了。还有,让我见见我女儿。” 赵大有松了手,陈姨娘一个踉跄,好在宜桂扶住了她。 站定后,她眼带疑惑:“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想到他刚才的话,惊道:“你不会以为柔柔是你女儿吧?” 赵大有哼道:“我可打听过了,柔柔出生的时间与我们那次对得上。” 一听这个,陈姨娘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时她已经与凌烈在一起了,这个贱男人竟然还找到她,趁着凌烈不在就对她动手动脚,还被他得逞了! 如今竟然还以为女儿是他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有这种想法,更不能让他毁了女儿一辈子。 耐着性子道:“柔柔是早产,她是相爷的女儿。” “早产?怕是大夫也被你买通了吧?陈飘飘,你的话我一点也不信。那么巧,那次之后的两个月你就有了身孕?” 忽然他贱兮兮地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都无所谓,只要凌烈知道这件事,不是也是了!哈哈哈哈哈,陈飘飘,你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你还和当年一样那么美。这皮肤,这腰身”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陈姨娘听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看着那一张令她恶心的脸,直接咬上了他的手。 由于过于愤恨,竟然差点将他的小手指咬断。 她嘴角满是血,赵大有的血。 赵大有痛得哀嚎,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你这个泼妇,居然想谋杀亲夫!” 陈姨娘捂着肚子,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宜桂忙扶她到一块石头上坐下,给她擦着汗,心疼得不行:“姨娘,咱们不与这个败类多说,咱们回去吧。” 赵大有却拦住了她们:“将银子给我再走!” 宜桂怒道:“赵大有,你卖了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又来勒索与你毫无关系的女人,你就是个畜牲!” 这话让陈姨娘瞬时激动起来,对,儿子呢? “赵大有,我儿子呢!你将他卖给谁了!” 陈姨娘歇斯底里地喊着,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想,却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的儿子。 可梦到的儿子,却面目模糊。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还记得十六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她在破旧的茅屋里历尽艰辛生下了儿子。只喂了他一次,再醒来时就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 而她当时的夫君,赵大有这个恶棍,竟然喜滋滋地扬着五百两银票,说将儿子送给一户富人家抚养了。 她立刻意识到儿子是被他卖了! 他说她目光短浅,儿子可以再生,可银子失了就再也没了。 想到这儿,她就泪流满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恨恨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由于激动,她的声音都沙哑了。 赵大有怕这个趋于疯癫的女人对他不利,赶紧挣脱她的手。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时与那户人家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之后再不联系。我去哪儿给你找儿子?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姨娘停止了哭泣,抓着他的衣领大声吼道:“我儿子不会死的,我会找回来的!” 赵大有像听笑话似的:“人海茫茫你怎么找?妇人之见!” 一句话让陈姨娘愣在了那里,是啊,去哪里找? 宜桂想了想,说道:“姨娘,奴婢记得当时小少爷的左肩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像朵云似的。您有印象吗?” 她这么一说,陈姨娘惊喜地点头:“有,宜桂,好在有你。” 赵大有看她激动的样子,哼了声:“飘飘,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认死理。我不是又给了你一个孩子吗,你就当自己的儿子养。虽然是个残废,但有剩于无不是?” 一听他这话,陈飘飘就怒不可遏。她拔下头上的钗,对着赵大有的肩膀用力一刺,眼神阴鸷。 赵大有杀猪般地嚎叫,语气软了不少。 “飘飘,你别激动,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来京城,只要我傍晚不回去,那个人就会把你我的事告诉凌烈,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对死鸳鸯。你放了我,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消失在你眼前,你考虑考虑!” 宜桂觉得事情不宜闹大,否则主子这辈子就完了。 赶紧上前劝道:“姨娘,别跟垃圾一般见识,您还有二小姐,还有小少爷。” 陈姨娘的嘴唇都在颤抖,手中的钗掉到了地上。 她忽然抱着宜桂大哭起来:“这个混蛋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捡了一个残废恶心我。我恨不得弄死他们!” 宜桂知道她的那根弦断了,软言安抚着。断了就好,断了就能重新接上了。 与赵大有约了三日后未时三刻到这里拿银子,扶着陈姨娘缓步下了山。 她知道主子需要好好缓缓,幸好她也带了两身衣服,否则这副狼狈之态被府中的人看见势必一波风雨。 风荷园再也折腾不起了! 凌玥终于知道陈姨娘为什么要虐待阿昀了。 她承认她是个苦命人,碰上了无良丈夫失去了亲生子。但她将这种悲痛转嫁到阿昀身上,欺辱了他十六年,这便是她的错了。 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恶棍的事她究竟要不要与凌烈说?现在竟然连凌柔的身世都成了谜,狗血啊! 不想了,一团乱麻,她得好好理理思路。 虽然柳姨娘有一肚子心得体会想与她交流,但凌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也开不了口。 只是眯着眼睛在马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三个人的话,又极力脑补着有的没的。 嗯,有意思! 回府后,凌玥直接去了揽月轩,柳姨娘则找了理由去了风荷园。 还邀了凌烈过去。 美其名曰二小姐与小少爷很久没见到老爷了,都很思念他。 凌烈对柳姨娘极为赞赏,到底是自幼服侍在母亲身边的人,虽然出身低,但是识大体、有格局。 第42章 大小姐,你会不会抛弃我? 凌玥在揽月轩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到陈姨娘,一会想到凌柔,一会是阿昀,一会又是她爹。 原本以为最多扒出陈姨娘的一桩风流韵事,谁知竟然牵扯这么多,瓜也太大了! 除了阿昀的事,其余他们谈及的怕只有当事人知道真假了。 哎,阿昀,小狼崽子这十六年是真的可怜! 若是她落到他那般境地,都不知寻死多少回了。 细想来,陈姨娘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扔了他的人。 他的亲舅舅,现今的安远侯魏八贤。 若不是那丧良心的混账舅舅为了荣华富贵,趁着当时还是王妃的妹妹产后昏迷将她的儿子给掉包了,阿昀又怎么会平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这种人渣与赵大有就是一丘之貉! 正想着,忽然被人握住了手,紧接着整个人被用力拉了过去。 晃神间,已经到了阿昀的怀里。抬头看他,小狼崽子的眼中满是惊慌,整个人要崩溃了一般。 “阿” 不待她说话,他快速问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寻死?” 寻死? 她什么时候要寻死了? “我没” 阿昀又打断道:“是不是在玉明寺有人欺负你了?” “没” “那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他的多疑曾让她失望至极,从他眼前消失了整整八天,他害怕又不经意间惹了她。 “若是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别想不开,千万别” 他声音几近哽咽,还有些颤抖。 凌玥一头雾水,小狼崽子到底在说什么? 他眼眶微红,握着她的手很大力,凌玥只觉得好疼! 他在害怕什么? 安抚道:“阿昀,我没有寻死,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在院子里走走。” “当真?”阿昀不信,“走走怎么会往河里走?” “嗯?”凌玥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刚才站着的地方,原来已经到了荷塘边上,难怪他会误会。 不好意思笑笑:“想的太入神了没看路。谢谢你了,不然我肯定要淹死了。” 听她这么说,阿昀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脸色舒缓些了。 “以后别这么不小心了,我都快吓”他没说下去,将头扭向了一旁。 凌玥第一次看他这般模样,戏谑道:“阿昀哥,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听到这个甜糯称呼,阿昀的脸直接红了,这才发现仍抱着她,还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软,在他的手中那么小。他想起了上次昏迷时,也是握着她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梦就不那么可怕了。 “阿昀,想什么呢!” 小狼崽子在梦游吗? 他忙放开她,却忽视了小姑娘根本没站稳。 凌玥下意识去抓他的胳膊,这下好了,直接变成投怀送抱了,脸都丢没了! 阿昀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凌玥两颊通红,站稳后轻轻退后,拂了拂头发缓解尴尬。 微风吹着她的长发,吹来淡淡清香,阿昀分不清这清香究竟是来自塘中的荷,还是眼前的她。 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大小姐,刚才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一时情急才会”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趣极了,凌玥的窘迫立时抛到九霄云外了。 拍了拍他的头,扬眉道:“我知道了,没怪你。走吧,检查今天的功课。” 阿昀“哦”了声,露出了笑容:“那些我都会了。” 凌玥笑道:“若是真的,那么薛将军的寿宴我就带你一同去。” 阿昀有些疑惑,武安将军的寿宴,去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他不过一个小厮,怎么能去那种重大的场合? “你不会永远是小厮的。你要多见些人,还要知道那些是什么样的人,对你以后有好处。” 阿昀有些看不懂她了,明明年纪比他小,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但不可否认她说得对。 “还有,”凌玥捂着嘴偷笑,“对待小姑娘别那么冷漠,有可能不经意遇上的是你未来的妻子。” 妻子? 她将自己带到揽月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 在她治好了自己后,他从来没想过别人。 只是,再如何他也深知配不上她。她皎洁如明月,而自己,不过一粒沙尘罢了。 凌玥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他本就内敛深沉,他若不愿说,鬼都不知道! 果然如阿昀所说,他的功课完成得很好,凌玥有种强烈的自豪感。 小狼崽子未来是太子,她教太子读书,那么当太子发迹后,她是不是可以讨要一个太子太傅的官位? 虽然大周没有女太傅,但那还不是皇帝定的吗? 待太子成了皇帝,她成了太傅,和她爹就是同朝为官了,千古奇谈啊! 阿昀不知道她有如此精彩的脑补,只看她不时笑,笔在她手里转着,墨汁都撒到了脸上,不由得皱皱眉。 “大小姐。”他喊了一声。 小姑娘没理他。 “大小姐。”他又喊了一声。 小姑娘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叹了口气,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把她脸上的墨汁擦掉了。 凌玥这才回过神,朝帕子撇撇嘴,又朝他撇撇嘴:“怎么都不提醒我?” 阿昀:“” 他发誓他绝对提醒了,还不止一遍。 但还是认真道:“我下次提醒你。” “嗯,这就乖了!”小姑娘满意地点头,看着他,轻声道:“阿昀,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这个问题将阿昀问住了,他的眼神凝重起来,目光怔怔地望着桌上的书。 凌玥知道,他什么都没看进去,这书只不过是承载着他的思绪罢了。 良久,阿昀道:“我从记事起就在凌府,或许,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了。” 顿了顿,苦笑道:“即使还在,应该也不想要我一个残废的儿子。大小姐,我应该是被家人抛弃的。你说对吗?” 抛弃肯定是抛弃的,不过是被舅舅抛弃的。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告诉他。 “可能其中有误会。” 阿昀摇头:“抛弃就是抛弃,有什么误会?若是有误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我?他们在或者不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他忽然抬头,很认真地问她:“大小姐,你会不会抛弃我?” 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不会,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 凌玥本想逗逗他,比如加一些前提条件,但碰到他脆弱的眼神时终不忍心。 “不会,我们永远是朋友。” 阿昀眼眶红了,朝她笑了。 “嗯!你相信我,我也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 第43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阿昀刚才的患得患失让凌玥对他充满了好奇,她探究的表情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当他望向她的时候,她别过了头。待他再低头看书时,她又默默转了回来。 接着打量他。 阿昀实在受不了了,只得道:“大小姐,你要是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一定不瞒你。” 凌玥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有,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让我心里发毛。”小狼崽子闷声道。 凌玥拎着他的耳朵,挑眉道:“你发什么毛?做亏心事了?” “没有。”少年道。 不过以后说不准。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 凌玥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落在阿昀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松开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悠悠道:“我只是在想一些重大的事情,你还小,不懂!” 阿昀听着她这么老成的话,忍不住笑了:“可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小姑娘拍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阿昀啊,我告诉你,成熟与心智相关,而不是年龄。虽说你比我大一岁,但这一年你长的是个头,而不是智慧。听过那句话吗?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韭菜搋。” 阿昀本来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直接石化了。她在哪儿学的这么粗鄙的话? 凌玥看他一脸懵,以为他在消化她的名言警句,哼了一声,洋洋自得:“你在姐姐眼里还嫩着呢,小孩子而已!” 姐姐? 年龄不大,却想做姐姐。 阿昀无语,试探性道:“那薛二公子呢?他在你眼里是小孩子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果然她道:“差不多,毛头小伙而已。” 忽然奇了:“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阿昀又拿起书:“这不快要与他学功夫了吗,自然多关心一下。” 小狼崽子通人情了,凌玥很是欣慰。 没一会,柳姨娘到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她知道阿昀在凌玥这里不是外人,所以也不避嫌了,上来就道:“大小姐,刚才你没在风荷园,错过了一场多么精彩的戏。” 凌玥已然习惯了她这幸灾乐祸的性子,指着旁边的凳子:“姨娘坐。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是陈姨娘被爹训斥了。” 柳姨娘连连点头,顾不得矜持,兴高采烈道:“可不是?我先把老爷请过去了,守株待兔。陈姨娘与宜桂两个人做贼似的刚进风荷园,我就迎上去打招呼,差点没把她们吓死。陈姨娘你知道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自然没给我好脸色。我可不与她计较,假模假样关心了她一阵子,她非但不领情还用恶毒的话骂我。这不全被老爷听见了?” 红果递过来一杯茶:“柳姨娘,喝茶。” “好嘞,红果这丫头就是好!模样漂亮,性格也爽利!” 柳姨娘毫不吝惜的赞美让红果受宠若惊,往她家小姐一看,也正抿嘴笑呢。 “红果,没你的事了,去与清音玩吧。” 红果清脆地应了一声,本想将阿昀一起喊走,见他饶有兴致地听着,就独自去了。 柳姨娘叹道:“大小姐,我被陈姨娘骂了这么多年一肚子委屈,但这一次我盼着她骂得更狠些。” 凌玥笑道:“爹什么反应?” “老爷本来看她被揍得鼻青脸肿又惊又气,再听她骂我,直接一个耳光上去了,说她好心当作驴肝肺。虽然宜桂说身上的伤是在玉明寺后坡摔的,可老爷明显不信。就算从崖上掉下来脸着地也摔不成那样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不第一时间赶来与大小姐一起乐乐!” 凌玥感到很荣幸,居然能让这么一个活宝中年女人将她当做闺蜜。 但总感觉她有下文。 果然,柳姨娘敛住了笑,一本正经道:“出了风荷园,我与老爷说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去玉明寺求佛上香最为灵验,邀老爷一起去。” 随即又哈哈大笑:“老爷答应了!” 凌玥看她激动得几近癫狂的样子,赶紧给她续了茶:“淡定些,淡定些。” “不好意思失礼了。” 柳姨娘清了清嗓子,端起茶喝了。 可端庄维持不了三秒又故态复萌了,“大小姐,一起去?” 凌玥看了眼阿昀,但见他也望着自己,眼中带着期待。 点头道:“好。” 待柳姨娘走后,凌玥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玉明寺。” 三日后的一早,凌烈、凌玥与柳姨娘上了一辆马车,思花与阿昀上了另一辆马车。对外则说去京郊的碧水湾游湖。 一辆马车欢声笑语,另一辆马车的气氛冷得吓人。 思花没想到能与这英俊的少年独处,眼睛里都闪着星星。若是秀乔知道了,还不羡慕死她! 扭捏地喊了声“阿昀哥”,眼睛眨啊眨的。 阿昀只觉厌恶,冷冷道:“把‘哥’字去了。” 虽然外面阳光正好,思花还是觉得心里冰凉。 “哦”了一声,“阿昀” 小狼崽子双手搭在膝上,眼底幽深,颇有些不耐烦:“我和你没那么熟。” 思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但她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没一会就调整好了心态。哆哆嗦嗦拿出一只荷包:“这是” 阿昀站起身,掀开车帘,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真烦! 思花愣在了那里,将荷包塞了回去。没一会,扔出了窗外。 正巧凌玥在欣赏沿途风景,看到了那只荷包孤单地落在地上,不由得同情起思花来。 小狼崽子伤了个纯情少女的心啊! 阿昀瞧她直摇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只荷包,不由得窘迫起来。 大小姐会不会以为他与那小丫鬟有不清楚的关系? 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再抬头间,那辆马车的车帘已经放了下去。 主持听说凌烈到了,亲自赶来奉茶。得知他对佛法有兴趣,拿出毕生所学开讲。 凌玥对佛法没什么兴趣,借口出去走走将阿昀喊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做你想做的事吧。” 阿昀一惊,诧异地看着她:“大小姐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凌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怎么样都好,只是不许杀人。那是死罪,我保不了你。” 阿昀低着头,她竟然轻易地将他看穿了,同时对她充满了感激。 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不杀人!” 第44章 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陈姨娘本来打算让宜桂一个人去送银子,又怕赵大有那个无赖说话不算话。若是这次尝到了甜头,以后成了惯例,那就是狗皮膏药了。 宜桂也有此担心,故而建议让赵大有写个保证书。 “既然是无赖,保证书有什么用?”陈姨娘冷笑着,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指甲都快将手指掐出血来了。 宜桂心中一惧:“姨娘是想?” “杀了他!” 宜桂连忙跪下:“姨娘,万万不可因为那个垃圾将自己搭进去。若是事情败露,那可是要偿命的啊!到时候连带二小姐和小少爷都受人诟病啊!” 陈姨娘已然下定了决心,冷冷道:“若是留着赵大有,事情也总有败露的一日。老爷已经厌弃我了,若是再知道当**,我这辈子也不能翻身了。” 忽将目光转向了宜桂,脸上露出了微笑:“当然,我不会自己做。” 这微笑让宜桂的心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此时的她恐怖至极。 “姨娘,您不会让奴婢杀他吧?” 陈姨娘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莫说你了,我们两人合起来也不见得能杀得了他。但是这件事不宜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还是要智取。忘了当初怎么收拾小残废的?依葫芦画瓢,只不过把药换成毒。家里不是还有砒霜吗?你将它化了水,浸入银票,再烘干。” 宜桂望着她愉悦的眼神,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主子来。 赵大有喜欢银票,更喜欢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沾着吐沫点。若真的那么做,那只有死了。 她忽然有些惧怕,若是有一日自己也惹怒了她,也会是这般下场吗? 陈姨娘看她失神,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宜桂赶紧应下,亲自去钱庄换了整整一百张百两银票。 一切就绪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陈姨娘并不想早去,让赵大有多等一会,他才对银票更迫切,计划才更容易实施。 待陈姨娘带着宜桂到约定地点后,赵大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们两个娘们怎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不想给老子银子?” 陈姨娘瞧着他那恶心的样子,嫌弃地拿帕子扇了扇风。 就让你再得意一会! 赵大有一把将她的帕子扯掉,手覆上了她的脸:“让我瞧瞧,到底在富贵人家,小脸被打成那样,没几日还是又白又嫩。” 陈姨娘呸了一声,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赵大有不急不躁:“我是狗,你是什么?” 陈姨娘恼羞成怒,伸手向袖子,赵大有赶紧向后退一步,这娘们难道真的要杀他? 却见她又是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被他摸过的脸。 “人都是我的,擦脸有什么用?”赵大有又硬气起来了,“银子呢?给我!” 陈姨娘的嘴角勾着,朝宜桂使了个眼色。 宜桂拿出一个锦盒:“一万两都在里面。” 赵大有打开锦盒的盖子,看到一摞码放整齐的银票,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刚要伸手去拿,眼珠一转,冷笑道:“你取出来给我,再点给我看。记住,用我的方法点!” 宜桂一愣,下意识看向陈姨娘。 “毛病真多!不要是吗?不要我就收回了。宜桂,我们走!”陈姨娘作势要走,却被赵大有拦了下来。 他摸了摸下巴,死死地盯着陈姨娘。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动手脚?你,照做,不然别怪我动手!” 陈姨娘的手颤了颤,她绝对不能碰这些。她亲眼看宜桂将银票全都浸入砒霜水中,若是自己真的按照他说的做,那这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为今之计 挥了挥帕子,淡定地向宜桂道:“宜桂,你来。” 宜桂只觉得心中翻涌,鼻子发酸,她终于还是要牺牲自己。 她望向陈姨娘,神色哀戚,但主子选择了别过头去,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 宜桂默叹一口气,将一摞银票取了出来,刚要点,只听赵大有道:“陈飘飘,老子是要你照做!” 陈姨娘柳眉一蹙:“赵大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让你点钱!” “不,我不!”陈姨娘退了好几步,像看鬼一般看着他,“你不是人!” 赵大有哼了一声,“到底谁不是人?陈飘飘,老子再坏也不过是从你那要些钱财,你倒好,想要老子的命!只是我没想到,你连跟了你多年的人也能牺牲,到底是你狠!” 陈姨娘又拂了拂头发,颤声道:“反正银票给你了,我们的事两清了!” 赵大有见她要走,一把拖过她左右各打了两个耳光,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要不是有人提醒我防范,这里还真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陈飘飘,你对前夫君这么狠,你的丞相夫君知道吗?他知道你为了勾搭他所使的计俩吗?他又知不知道我们在他的新房里翻云覆雨?” 陈姨娘惊恐地“啊”了一声,怨毒地指着他:“赵大有,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这次我没杀得了你,但你别忘了,我是丞相府的人,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赵大有一震,握得紧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的丞相夫君,将一切都告诉他!” 只听一声冷哼:“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个声音,陈姨娘吓得脸色煞白,了。 是他,凌烈!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游湖了吗? 不仅他,柳姨娘、凌玥也一起来了,一个饱含同情,另一个表情淡淡。 “老爷,您听妾身解释,不是这样的,赵大有这个贱男人一派胡言,妾身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 凌烈像看着陌生人一般打量着她,嘴角一抹苦涩,同时又有了种如释重负之感。 “陈飘飘,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不,妾身没有” 除了这句话,陈姨娘再也说不出别的,她泪如雨下,心中极为害怕。 宜桂忽然跪了下来:“老爷,奴婢作证,姨娘是骗了您。赵大有所说的都是真的。” 陈姨娘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咬牙切齿道:“宜桂,你敢冤枉主子!” 宜桂微微一笑,眼底悲戚:“主子都能为了作恶牺牲掉奴婢的命,奴婢又为什么连实话都不能说?” 柳姨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靠着凌烈的胳膊,柔声道:“老爷,这里太腌臜了,我们走吧。姐姐是错了,但总归给您生了二小姐和小少爷” 陈姨娘默然地看着柳姨娘,这女人绝对不会为她求情,那她是? 紧接着听到凌烈一字一顿道:“你没听赵大有说,他们在我的新房翻云覆雨!” 他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 他眼神冷得像冰,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都想手刃这对狗男女! 第45章 自现在起,她不再是本相的妾室 柳姨娘长长叹了口气,又劝道:“老爷,说不准,说不准二小姐和小少爷是您的孩子” 说不准 凌玥忍不住为柳姨娘点赞,能说出这么有杀伤力的安慰之语。 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到柳姨娘身上,那是不管多少年都不晚。 再看她爹,额上青筋暴突,拳头青筋暴突,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陈姨娘则被她的话狠狠刺痛了,向着柳姨娘恶狠狠地扑去,柳姨娘立刻做出惊恐的样子,躲在凌烈的身后。 “老爷,姐姐疯了!” 凌烈正愁无处发泄怒气,一巴掌打在陈姨娘脸上。 她一个踉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抬头间,碰上了宜桂不屑的眼神。 凌玥静静地看了许久,上前道:“爹,这里是玉明寺的地方,还是赶紧解决回去吧。” “解决?我想杀了他们!” 柳姨娘略一思索,柔声道:“老爷,妾身知道您生气,但杀人是不可取的。您是咱们大周的丞相,名声是第一位的。” 凌烈觉得她有话要说,问道:“你有好主意?” 只要能消他心头之恨,他都会考虑。而且从今天的事来看,这个女人并非想的那般唯唯诺诺。 柳姨娘微微一笑,附耳说了些什么。凌烈眉头一皱,待她说完后眉头舒展开来了。 陈姨娘的心随着他眉头的舒展愈发忐忑,更恨当初没有弄死柳姨娘,否则哪能轮到这个小贱人耀武扬威! 只听凌烈沉声道:“赵大有,你本罪该万死,但本相不想赶尽杀绝。既然你与陈飘飘旧情仍在,本想就将她送给你了,自现在起,她不再是本相的妾室,是你的人了!” 赵大有蒙圈了,给他戴绿帽子他还将媳妇送给他? 待反应过来后喜不自胜,连连谢恩,直接将生无可恋的陈飘飘拖了起来。 “你瞧,我早就说过你生是我赵大有的人,死是我赵大有的鬼!哈哈哈哈哈” 陈飘飘死命挣开他,爬到凌烈面前,拉着他的衣角,声泪俱下:“老爷,妾身当初是骗了您,但后来与这个恶棍是身不由己,是他强迫妾身。求您收回成命,否则妾身妾身宁愿一死!” 凌烈冷冷地抽出衣角,嫌恶地扫了一眼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赵大有则给了陈飘飘一巴掌:“贱人,你现在是我的人,再不守妇道老子打死你!” 陈飘飘捂着脸,向凌烈哭诉着:“老爷,只要您收回成命,妾身告诉您大少爷在哪里。” 凌玥不由得看向柳姨娘,果然被她给猜对了。 凌烈也惊住了,随即怒目而视:“晔儿,是是你弄丢的?” 陈飘飘眼中划过一丝惊慌,鼓起勇气道:“您只说同不同意。”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 凌烈怒不可遏,他的嫡长子竟然是被这个贱人弄丢的!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用尽世上的每一种酷刑。 柳姨娘心里难受极了,眼看就能让这女人下半辈子在屈辱中度过,她竟然还有一张杀手锏! 功亏一篑,功败垂成。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不甘地望向凌玥,小眼神里的悲伤和委屈藏也藏不住。 凌玥实在受不了一个中年妇女朝她撒娇卖萌,默默别过了头。 阿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盯着陈飘飘。小狼崽子神色冷峻,深不见底的幽深眼神看得她心惊。 察觉到凌玥在看他,知道她害怕这种眼神,连忙敛去了,有些内疚。 他太恨陈飘飘了,恨不得将他受过的苦楚全部还给她。 再加倍! 凌玥想了想,走向宜桂:“她知道的,你一定也知道。” 宜桂一愣,喃喃道:“大小姐” “我知道,你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受主子指使。危急关头,主子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你还要为她隐瞒吗?宜桂,我们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你提供寻找大哥的线索,我们留你一命。” 陈飘飘冷笑道:“凌玥,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宜桂刚才碰了浸有砒霜的银票,她告诉你也是死” 凌玥看笑话似的:“陈姨娘,是你不要白费心机吧?她给自己留了条路,银票无毒。” 陈姨娘像被雷劈了一般,果然宜桂道:“大小姐说得没错。老爷,大小姐,奴婢告诉你们大少爷被陈姨娘卖到了何处。” 回到了凌府,凌烈等人直接去了书房。 凌柔远远看见了宜桂,却没看到母亲,心下奇怪。 刚到书房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我要进去见爹,你凭什么拦我?”凌柔不由得怒道。 她与李暮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父亲也消了气,她还是凌府的二小姐。这群奴才居然敢拦她,让她如何不生气! “二小姐,老爷说了,任何人不许进去,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凌柔懒得废话,抬手就打。还要再打时,被小厮抓住了手腕。 “狗奴才,你什么身份也敢对本小姐无礼,信不信本小姐将你赶出去!” 此时门忽然开了,满脸怒容的凌烈站在了那里。他眼神冷冷,周身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凌柔轻蔑地看了小厮一眼,再望向凌烈时眼中蓄了泪,委屈巴巴道:“爹,他不让女儿进去,还对女儿无礼。” 凌烈沉声道:“你回风荷园吧,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到这里来。” 凌柔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几日前他到风荷园时明明还是一个慈父。 乖巧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道:“爹,姨娘还没回来,女儿想” 凌烈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可怕,指着她吼道:“她已经不是凌府的人了,以后不许再提!再让我听见,你与你那弟弟都一起滚!” 凌柔被吓到了,刚想再说什么,书房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她心思重重地回到了风荷园,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母亲。 凌风坐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盯着院门,不住问她“姨娘怎么还不回来?” 她无法解答,只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听父亲的语气,明显是生母亲的气。究竟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事能让他大动肝火至此,竟然会让她和弟弟一起滚!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姐弟俩激动地跑了过去。 原来是宜桂。 “宜桂,姨娘呢?”凌柔抓着她的胳膊,却被她冷冷地推开了。 第46章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跟着赵大有走了。”宜桂扔下一句话,回房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东西。 凌柔更觉蹊跷,一路追她到了房间。 “你说清楚,什么叫跟着赵大有走了?还有,爹为什么那么生气,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一肚子的疑问,只有宜桂能解答了。她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没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 宜桂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放下手中的衣裳,木然坐了下来。 “陈飘飘与赵大有本来就是夫妻,生有一子,被赵大有卖了。后来看上了外出做官的老爷,就设计勾引他,最终成为了他的妾室,生了你和小少爷。” 凌柔惊愕地看着她,母亲嫁给父亲之前竟然嫁过人?还是嫁给一个恶棍? 她有些站不稳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原以为最多母亲被赵大有绑架了,想不到竟然 她已然承受不住了,但宜桂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还要继续听吗?” 宜桂仅仅淡淡地扫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 “她的儿子不知所踪,愈发憎恨嫡长子。有一日她使出狐媚手段诱惑老爷被夫人惩罚,就丧心病狂偷偷找人将大少爷骗出去卖了,使得夫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怎么会?”凌柔更惊了,姨娘再如何也不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宜桂冷冷一笑:“怎么不会?对她来说太正常了。再比如赵大有找她要一万两银子封口费,她直接动了杀心。她让我将银票浸毒,因为她知道赵大有喜欢沾唾沫数钱。但这次赵大有让她清点银票,她怕死,但仍不说实话,却毫不犹豫地让我来。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没有浸毒,死的就是我了。” 宜桂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时不时冷笑两声。 “这”凌柔拧着帕子,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了。 宜桂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收拾起来。 虽然她背着自己说话,但一字一句凌柔都听得真切。 “老爷将陈飘飘送给了赵大有,她不会再回来了,也回不来了。只要他们敢出现在京城地界,就是死路一条。” 宜桂脸上波澜不惊,像说着极其平常的事情。被服侍多年的主子毫不犹豫地当为弃子,已经让她看透了。 “至于老爷为什么不待见你与小少爷,我不妨告诉你,陈飘飘跟了老爷之后,赵大有还与她纠缠不清。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怀疑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宜桂看着呆若木鸡的凌柔,将包裹背在身上。 “我去揽月轩了,赎我的罪。至于二小姐你,我劝你一句,以后还是规行矩步吧。” 凌风找到姐姐时,她正无力地靠着墙坐着,泪流满面。他被吓着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二姐姐,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凌柔将头埋在膝上,喃喃道:“姨娘不会回来了。” 混着哭声的回答含糊不清。 清晰的是屋外空中的雷电。 揽月轩的院中,跪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 她闭着眼睛,直直地跪着,忍受着惊雷和闪电的恐惧。 惊恐尚未平复,紧接着倾盆大雨到了。夹杂着泥土气息的大雨从空中一泻而下,洗涤着人间的同时也冲刷着罪孽。 红果搂着清音,立在窗前,望着跪着的人影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宜桂也有今天,看着她那样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当初若没将阿昀欺负得那么狠,大小姐又怎么会这么罚她?” “也怪她自己,帮着陈姨娘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把大小姐教得顽劣不堪。想想当初,好好的相府嫡长女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是啊。好在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待宜桂赎完罪,大小姐会放她离开凌府的。” 凌玥端着茶立在摘星阁的门内,阿昀则立在檐下,漠然地看着风雨中的宜桂。 雨顺着她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再滴在早被淋湿的衣裳上。 他知道她很可怜,很难受,因为从小到大他经历了很多次。 这种感觉刻骨铭心! 每一次,他无助地瑟缩在**里。 风荷园的屋内,却是肆意的笑声。 不仅笑,还会给他再添些苦楚。 打耳光,下脚踹,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若是他们觉得不够,还会用上胳膊粗的棍子。 就比如来揽月轩前的那场暴雨。 他曾以为会死在那场风雨里。 若不是凌玥将他带来,今日跪在雨里承受这些的怕就是他了。 一想到这儿,他淡漠的眼睛就不自觉流露出温情。 他转身走到凌玥跟前,直接跪了下去。 “干什么?”凌玥惊于他的举动,将他扶起到一旁坐下,“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跪。” 阿昀望着她微笑的眼睛,真诚道:“感谢大小姐为我做的一切。” 凌玥心中一暖,指了指杯子:“感谢是要看行动的,给我续杯茶就当你谢了。” 阿昀微微一笑,依言照做。 凌玥端着茶喝了:“不管宜桂是不是受人指使,她总归虐待过你。我只是不想你心思郁结罢了。” 原书中的太子虽然最后大仇得报,但心理早已扭曲,加上那条废腿让他极度自卑,最终郁郁而终。 没接触时凌玥只觉得小狼崽子冷酷无情,就是个怪胎。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很同情他,不希望他最后落得那个下场。 好好活着多好!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虽然宜桂现在受苦,但若解了阿昀的心结,总比以后落在他的手中生不如死强。 雨下了一整夜,宜桂也跪了一整夜,第二日红果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虽然还有气息,但身体冰冷,嘴唇苍白。 与阿昀当初被救时的模样极为相似。 柳姨娘正巧过来送衣裳给凌玥参加武安将军的寿宴用,看到昏迷的宜桂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继续往摘星阁去。 昨日宜桂已经将所有事都在凌烈面前和盘托出,凌烈便将她交给凌玥处置。 那么不管凌玥做出什么决定,自己都绝对不能插手。 一来向凌玥示好,二来她觉得接触下来,这位大小姐并非之前认为的那般蠢笨无脑,应该也是和她一样韬光养晦。 对,一定是这样! 凌玥留下衣裳,向她道了谢。再去院子时,看见阿昀将宜桂背了起来,送到了下人房。 她的心松动了一些,对他有了期待。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他来了。 两只手握在一起,低着头,似乎在做很挣扎的决定。 半晌,抬起头,叹了口气:“大小姐,要不,给她找个大夫吧。” 第47章 武安将军府 武安将军薛执宴辰当日,揽月轩先忙活起来了。 柳姨娘一早就到了,非说红果手太粗,不会打扮,亲自上手给凌玥梳妆。 红果一头懵,明明前几日这姨娘还夸她模样漂亮,性格爽利。 女人真善变! 但不可否认的是柳姨娘的手艺真不错,经她捯饬后,她家小姐明艳动人,比那池里的芙蕖还要美上几分。 凌玥有些不习惯,抽了支珍珠步摇下来。 “姨娘,戴得太多了。这又不是比美宴,太隆重了吧?” 柳姨娘挑眉笑笑,将步摇重新戴上,摘了朵小小的珠花下来。 “这样就不多了!我跟你说大小姐,你可别小看这寿宴。薛将军位高权重,能进他武安将军府的绝非等闲,还都带着家眷。你到了就知道了,那些名门贵女、燕瘦环肥,争奇斗艳是免不了的。你可是咱们相府的嫡长女,绝对不能输了风头!把过往的十几年都补回来!” 柳姨娘充满斗志的样子让凌玥的太阳穴直突突。 干笑两声,趁她转身之时将步摇又悄悄拔了下来。 又不是竞选花魁,戴那么多暴发户似的! 终究没逃得过柳姨娘敏锐的眼睛。 她将它重新插上了发上,劝道:“大小姐,这步摇不能摘。摇曳生姿的多好看!虽然我出身不好,但好歹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世面还是见过的。红果,你这丫头眼光好,来瞧瞧这步摇好不好看!” 红果:“” 这时她的眼光又好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好看。 凌玥撇撇嘴,姑且同意了。 柳姨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慈爱的眼神像老母亲看女儿似的,凌玥从里面感受到了善意,也冲她笑了。 另一边的飞云阁,阿昀也换好了衣裳,不过使了个小心思。 宜桂经过一日的休息调理,身体好了不少,正拿着扫帚扫地。 听到阿昀门开的声音,下意识往他望去。 她知道昏迷后是阿昀找凌玥给她请的大夫,所以愈发内疚当初的所作所为。 看他出来了,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谢谢你。” 阿昀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眼神。 “不用。我并没有原谅你。” 他声音波澜不惊,在这一身鸦青色的衣裳映衬下,俊朗的脸显得尤为冷峻。 宜桂点头,她知道。 十六年的虐待,怎么可能淋一夜雨就一笔勾销? 看他要走,忙快走几步,喊住了他。 “那个,你的衣领没翻好,要不我帮你吧?” 阿昀像没听见一般,大步往前。 宜桂叹了口气,没想到终有一日要如此卑微地去求得他的原谅。 更没想到当初人人都能欺辱的小残废竟然短短一个多月成了俊美少年。 只是这少年的眼神太冷了,给人一种冷彻心扉的感觉。 “大小姐。” 阿昀刚进来就被柳姨娘拉住了:“阿昀,来了正好,你瞧大小姐今日的装扮好不好?尤其这步摇,是不是更显她的美貌?” 阿昀默默抽出袖子,往凌玥望去。 小姑娘眸子清亮,朱唇轻点,浅笑嫣然的模样让他的心跳都要停滞了。 “说话啊,好不好看?” 柳姨娘推了推他,他忙道:“好看。” “我就说我眼光好!” 红果:“” 刚才不是夸她眼光好的吗? 想来时间不早了,凌玥道:“姨娘,我和阿昀先走了。” 红果嘟着嘴,委屈巴巴道:“小姐,为什么不带我和清音去武安将军府?自从阿昀来了,您的眼里心里就没有奴婢与清音了。” 听着这幽怨的话,凌玥觉得她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捏着她的脸笑道:“阿昀要跟薛二公子学武,现在去混个脸熟。小丫头这是在吃醋吗?” 听到学武,红果嘻嘻笑了,那她可不感兴趣。 凌玥又塞了一百两银票给她和清音,两个姑娘立刻喜笑颜开,手拉手跑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凌玥无奈笑笑。 转眼看见阿昀的衣领没翻好,叹了口气,边理边道:“一个个都是孩子,我这心都操得稀碎!” 阿昀心中愉快极了,她果然看到了。 她是在意他的。 正在极力脑补时,小姑娘拍了他的额头:“没睡醒啊?大白天梦游!赶紧走了!” 揉揉额头,“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凌烈奇怪为什么女儿坚持带着这小厮,而且对他还特别好。 凌玥只道:“看到他那么可怜就想到了失踪的大哥。推己及人,我希望买了大哥的那户人家也能好好善待大哥。” 一句话让凌烈的心中百感交集,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重感情! 与此同时对亡妻更是愧疚,若是一早擦亮了双眼,也不会让陈飘飘这个狼子野心的人入府。 妻亡子散,头上还有一顶不知什么颜色的帽子,这就是报应! 武安将军府一片喜庆,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侧眼一看,叶离忧居然也在。 “这么多人啊!”凌玥叹道。 凌烈理了理衣裳,笑道:“你认的干爹可是堂堂武安将军,依我看,人还没到齐。” 在凌烈悄悄介绍下,她认识了好些人,果然像柳姨娘所说的那般,绝非等闲! “爹,那个一直笑的老头子是谁?” 凌玥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虽然那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但总给人一种很市侩的感觉。 凌烈顺着她的手一看,不屑道:“他啊,当今皇后的兄长,安远侯魏八贤。” “他就是魏八贤?”凌玥惊了,她早该想到的。 凌烈见女儿如此诧异,不解道:“你听过他?” 何止听过,这不就是那个丧了良心、为了荣华富贵将亲外甥给扔了的人渣吗? 凌玥摇头:“不认识。听名字贤良,看面相无良。还是爹好,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她爹露出欣赏的笑容,摸摸她的长发:“玥儿的眼光真准。” 这个准,等于承认了两层意思。 又听她爹道:“这人一向善于钻营,又仗着是四皇子的舅舅为非作歹,离他远一些。” 凌玥听话地点头,最好他离自己远一点,她也怕控制不住她的暴脾气。 “凌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这一来,我这是蓬荜生辉啊!” 听着这爽朗的笑声,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紫色锦衣、豪气干云的男子,身后还跟着笑容满面的薛天。 这便是武安将军薛执了! 凌烈迎了上去,将带来的寿礼送上:“薛将军的庆功宴和生辰宴,我怎么都要来贺一贺啊!” 薛执接过寿礼道了谢,目光落在凌玥身上。 小姑娘明眸善睐、浅笑嫣然,比母亲说得还要可爱。 顿时激动道:“这就是我女儿吧?” 凌烈听着这话,心里有些吃味。什么他女儿?干女儿好不好! 凌玥乖巧地行了个礼:“玥儿拜见干爹,祝干爹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第48章 一个小厮也敢抢本王的风头 薛执笑眯眯地将她扶起,越看越喜欢。 要是亲生的就更好了! 可惜夫人只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就撒手人寰了。 “果然和天儿说得一样,漂亮可爱、落落大方。” 薛天漾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爹这话说的也不怕人家误会! 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爹,不是孩儿说得,是奶奶和大嫂说的。” 薛执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哼道:“谁说的不一样?难道你不认为我家玥儿漂亮可爱、落落大方吗?” 这下凌烈的脸僵住了,这怎么两句话功夫成他家的了? 这人真是,想要女儿自己生去,抢别人的算什么事? 刚想说什么,薛执直接携了凌玥走了,仿佛他是亲的,自己才是干的。 “玥儿,别喊‘干爹’,多见外!就喊‘爹’,让爹过过有女儿的瘾” 薛执的话顺着风吹过来,风中直接凌乱了三个人。 薛天觉得尴尬,挠了挠头。 望着眉目清冷的阿昀,拍拍他的肩,笑道:“小子,这几日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学武?要是” 凌烈闻言赶紧打断:“薛二公子要教阿昀练武?” 都说武安将军府的公子一个个都自负得要命,向来只打人,从来不教人。 这是转了性吗?居然主动邀一个小厮跟他学。 薛天悠悠叹了口气:“我妹妹让我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我哪敢不从命!” 好了,刚才是“我家玥儿”,现在是“我妹妹”,听得凌烈心里更不是滋味。 四个儿女仅剩这一个得他的心,眼看着要被拐走了。 摸摸胡子,不再想了。 问向阿昀:“玥儿为什么要让你学武?” 阿昀也说不上来,想到她之前说的话,犹疑道:“大小姐提过以后让小的保护她。” 凌烈恍然大悟,点点头。 是了,玥儿现在这么优秀,需要一个护卫。 “那行,府中的杂事一概不用你做,好好学武就行了。对了,注意别让那些狂蜂浪蝶接近大小姐,免得影响她的名声。尤其是李暮云,那个见异思迁、恬不知耻的东西!和他那个不懂事的爹一模一样!” 凌烈正骂着,瞥见薛天低头偷笑,顿觉尴尬。 清了清嗓子:“薛二公子,本相先去拜见老夫人。” 薛天忙行礼:“凌相慢走。” 薛老夫人此时正与凌玥聊得不亦乐乎,薛羽那个小娃娃自然一如既往挂在凌玥的身上,怎么拖都拖不下来,一拽就哭。 这依赖劲让韩潇这个亲娘都自叹不如。 叶离忧远远瞧见了凌玥,多日不见,小姑娘愈发明艳了。 奈何上次阴错阳差去了趟礼部尚书府,被张怜芯误以为自己看上她了,一个劲地缠着他说话,那娇羞的样子让他既受用又心烦。 直到见薛天与阿昀,他不纠结了,直接撇下张怜芯匆匆而去。 张怜芯又羞又气,喊了好几声“殿下”都没有回应。 叶离忧到了正堂,众人都下跪行礼:“参见四殿下。” 这恭敬一片极大满足了他的心,故意耽搁了一会才让平身。 薛执的脸已经不好看了,耍威风耍到他的寿宴来了,不过碍于他的身份并未发作。 叶离忧背着手走到凌玥面前,笑嘻嘻道:“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与本王很有缘分。” 凌玥笑而不语。对于他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否则越说越来劲! 叶离忧笑笑,眼神落在了阿昀身上,随即变了脸色。 这不是那个小瘸子吗? 这才多久,他竟然脱胎换骨,居然不需要拄拐了。而且身材颀长、翩然俊雅。 尤其这一张脸,面如朗月,目若星子,虽然眼神清冷,却从内到外散发着不符合身份的贵气。 薛天已是公认的英俊潇洒,在他的旁边竟然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更别说自己了! 刚才得来的面子一瞬间全没了。 眼中渐渐愤怒,他恨不得让人将阿昀打死,尤其要毁了这张脸! 凌玥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出了敌意,悄悄往阿昀看了一眼,他无忧无惧,安静地立在她旁边。 看她望向他,清冷的眼神变得温柔。 叶离忧哼了声,向凌玥沉声道:“凌小姐,你将一个低贱的小厮带到这里,未免不合适吧?” 这话一出,很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那些名门贵女们,本来都在打听阿昀是哪家公子,一听他说小厮,纷纷惋惜起来。 凌玥见阿昀窘迫,朝他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向叶离忧道:“殿下多虑了。今日对于各位来说是参加寿宴,对于臣女来说则是回家。既是回家,带小厮来这里有何不妥?” 又转向薛执笑盈盈道:“爹,您说是吗?” 薛执本就看不惯叶离忧的纨绔性子,又听凌玥这声甜甜的“爹”,立时喜笑颜开。 “当然了,玥儿,母亲早已认了你为孙女,这儿自然是你的家。好了,正好当着众位贵客的面,我今日就正式认你为女儿。凌相,你意下如何?” 凌烈默叹一口气,好像他的意见很重要似的! 既然不重要,那就直接同意吧! 能得一门忠烈的武安将军府看重,不管于女儿还是于他都是好事一件。 寿宴、庆功宴、认亲宴,直接三喜临门了! 最高兴的就是薛羽,围着凌玥一直喊“小姑姑”,萌萌的小奶音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薛执见薛老夫人若有所思,凑上前道:“母亲,您不喜欢吗?” 老太太悠悠叹了一口气:“怎会?只是执儿啊,咱们这正式认亲了,玥儿和天儿就是兄妹的名分了。这以后若是两个孩子在一起,会不会让人说是非?” 薛执一拍额头,一时高兴竟然连这个忘了。 想了想,笑道:“母亲,没关系,咱们家什么时候怕过是非?实在不行,大不了找个错处将天儿逐出家门,然后当您的孙女婿!” 老太太的眉头舒展开了,连连点头:“好,还是你聪明,那就这么办!” 薛天隐隐听到父亲和祖母提到自己,但看眼神总感觉不是好事。既然不是好事,还是别去找不痛快了。 魏八贤见叶离忧一肚子气走了过来,笑道:“殿下是怎么了?” 叶离忧哼了声,怒道:“一个小厮也敢抢本王的风头!舅舅,寿宴过后找个人弄死他!” 小厮? 魏八贤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小厮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四皇子动怒至此?待看到阿昀时,他直接愣住了。 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难道是 但是不可能啊,当年的婴孩是残废,不要说站起来了,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应该是巧合!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这孩子的眉目是有些像妹妹,但仔细一看,又不那么像。过一会再看,又有些像。 魏八贤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既然有疑问,干脆问一问吧。 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走了过去。 “凌相。” 凌烈见他来了,站了起来,露出官方微笑:“侯爷。” 魏八贤假意寒暄了一会,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阿昀身上。 “凌相家的小厮看着气度不凡,冒昧问一下,是从哪里寻到的人才?” 第49章 本侯怎么会认识,一时好奇才多问了几句 阿昀不喜他审视的眼神,总觉得不怀好意,但他身份在那,谁都得罪不起,故而只是静静地立着。 凌玥本逗着小娃娃玩,看魏八贤过来,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不动声色走了过来,端了一杯茶给凌烈:“爹,您喝茶。” 凌烈欣慰地点头,向她道:“玥儿,这便是安远侯爷。” 凌玥盈盈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魏八贤看她容颜秀美、举止有度,赶紧抬手:“凌小姐快请起。果然是个标致的姑娘!” 凌玥微微一笑:“侯爷过奖了。爹,您和侯爷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凌烈笑道:“侯爷问我们是从哪里寻到阿昀的。” 凌玥“哦”了一声,笑道:“这我知道。阿昀是娘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自幼就长在咱们家。侯爷怎么对这感兴趣了?” 凌烈有些诧异,随即微笑点头。想来女儿知道自己不愿再听到陈飘飘的名字才如此解释。 魏八贤听她这么一说,心缓缓落了下来。 “好奇而已。”不过仍不死心,又道:“这孩子看着气宇轩昂,身体应该很好吧?” 凌玥心中冷笑,老狐狸! “若是不算偶尔的风寒,那是很好的。” 魏八贤讪笑:“凌小姐真会开玩笑。” 凌玥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只不过这种笑里藏刀的人疑心太重,趁早打消他的疑虑为好。若是现在被他查出阿昀的身世,谁知道还会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阿昀。”她招了招手,“给侯爷倒杯茶来。” 阿昀依言照做,很快回来了。 “侯爷,请用茶!” 魏八贤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腿上,这小伙子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看不出任何问题。 看来真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此时叶离忧又过来了,冷哼一声:“舅舅,你敢相信吗?他不久前还是个瘸子,没有拐走不了!” 魏八贤听到“瘸子”二字,大惊失色,刚到手的茶直接撒了。 凌烈下意识望向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不寻常。 老家伙定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联想到刚才他与女儿的对话,下意识觉得魏八贤在试探什么。 他为什么对阿昀如此有兴趣? 静观其变吧。 “侯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八贤胡乱擦着衣裳,支支吾吾道:“没没有,不小心而已。” 凌烈可不觉得他不小心,分明是有事! 还是大事! 魏八贤再看阿昀的眼神满是探究,这自然又落在凌烈的眼中。 “凌相,不知是哪位名医治好了这位这位小兄弟?” 凌烈见女儿气定神闲,便微笑道:“玥儿,你做的事,还是你说吧。” 凌玥一脸不好意思,环着他的胳膊:“爹,这种事情女儿还真不好意思说。不瞒侯爷,是小女治的。” 魏八贤更惊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医术? 望向叶离忧,他并没有多少奇怪之色。他知道凌玥是懂一些的,否则也不会在玉明寺解了自己的蛇毒。只是没想到竟然连残废都能治好! 凌玥轻描淡写道:“前段时间弟弟送了我一只瘸了腿的兔子,我一时好奇就动手治了,谁知道居然治好了。然后就给阿昀试试,谁知道也好了!” “就就这么简单?”魏八贤瞪大了眼睛。 他当初问过好几个大夫,都明确告诉他那个孩子不可能治好,一辈子都是残废。 凌玥接着道:“阿昀的腿其实并没有大问题,应该是幼时遭重物碾压所致。他习惯了用拐,一用这么多年,才让人以为治不好。对了,侯爷如此关心阿昀,莫不是认识他的家人?” “不是不是,本侯怎么会认识,一时好奇才多问了几句。” 魏八贤擦擦额上的汗,既是重物碾压,那就不是他。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只要不是就好,否则万一东窗事发,不仅皇帝饶不了他,他的皇后妹妹会将他寝皮食肉。 再瞧叶离忧,只觉得堵得慌。 自己一家子的身家性命竟然都是为这个野种铺路,还得对他阿谀逢迎,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待他们走后,凌烈问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玥道:“爹,您也看见了,叶离忧总是找阿昀的茬,可能是让魏八贤来探探阿昀的背景。至于其他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烈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四殿下似乎对你有意,或许见你对阿昀亲厚这才怀恨在心。不过按爹的意思,他品行不佳,少接触为好。” 凌玥听了他的话,调侃道:“我还以为爹会为了荣华富贵让我多与那浪荡子接触呢!” 凌烈差点被她气得呛住了,无奈道:“爹和你娘就你一个女儿,自然要给你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否则之前为什么总阻拦你与李暮云?这孩子,居然这么想我,太不像话了!” 凌玥低头笑了,好言好语安抚了半天,她爹才不计较。 不过提到李暮云,凌玥还真的在这里看到了他。那厮似乎有话同他说,但一直没机会。 趁着众人向薛执贺寿,她喊了阿昀到一旁的凉亭。 “若是以后旁人问起你的腿,就照我刚才同魏八贤说的那般。记得是幼时遭重物碾压,不是天生残疾。” 阿昀不明白,他明明就是天生的。 但看凌玥眉间隐隐带着忧愁,他心中有些不安。 “大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不能。”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两年后的某一日他的身世自然会大白。 知道剧情不代表可以随便透露,毕竟凡事都有自己的时间,利用已知规避风险就够了。 小狼崽子的眼神愈发迷惑,但不敢再问她。 她笑了:“反正听我的就是了。不过若有一日你遇到一位端庄高贵的夫人,那位夫人的右边眉心处有一颗红痣,她若是问你,你就如实说。” 阿昀更迷茫了,大小姐怎么像个算卦的似的,神神叨叨的。 点头道:“我听大小姐的。” 二人在亭里看风景,亭子的不远处一个青衣少年在看他们,眼神带着讶异,和不甘。 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凌小姐,本世子有话同你说,是否能移步一叙?” 第50章 卦师太难听了,你可以喊我“仙女姐姐”! 凌玥听声音就知道是李暮云,果然还是找来了,只是不知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感情上早已一刀两断,物质上也已本息两清。 莫不是对凌柔感到内疚自责所以找她来传话? 她又不是信鸽,才不愿意去风荷园招惹是非。 那地方现在就是凌府的禁地,没有一两个月是解不了封的。 淡淡道:“不能。” 不能 李暮云眉头一皱,声音也从刚才的温和变成了不悦。 “凌小姐就如此拒人于千里?” 凌玥认真地点头:“嗯。” 李暮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个侯府世子,已经纡尊降贵来找她求和,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还是在一个低贱的小厮面前。 只是这小厮 怎么与之前的落魄狼狈判若两人? 眼前这个明明是个俊美少年,让他都心生嫉妒。 但见这小厮眼神幽深、透着寒气,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轻笑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凌小姐,本世子不耽误你多久,只是有一些事情没想通所以想借这个机会问清楚。” 凌玥为难道:“可是我很忙哎,怕是没时间给世子答疑了。阿昀,我们走。” 阿昀点头,走在她的旁边,正好将李暮云挡在一旁。 李暮云见状,快走几步到了二人面前。 “就一会。凌小姐,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也不想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影响你名声吧?倒不如舍出一点时间释了本世子的疑。” 他本以为凌玥直接拒绝,没想到她说了声“好。” “你答应了?”他诧异道。 凌玥点头:“世子如今声名狼藉,本小姐若是与你再有风言风语传出,确实有损我的名声。好了,闲话少说,直接问。” 李暮云忍下了这口气,但要阿昀离开。 阿昀冷声道:“老爷交代了,不许狂蜂浪蝶接近大小姐,尤其是李世子。” 李暮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狂蜂浪蝶,是说他吗? 但见凌玥掩口而笑,更是羞愤。 “你这小厮太放肆了,不教训不行!凌小姐,你就这么放任下人吗?” 凌玥止住了笑,说道:“李世子,这可不关阿昀的事。这孩子老实,不过是传达爹的原话。” 顿了顿,又道:“恕我直言,我觉得爹没说错。就从你与柔柔的事情来看,李世子是没什么担当的。” 李暮云面上一红,请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 “玥儿,我与二小姐什么事都没发生,今日我们不谈那些。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只不过碍于面子才憋着一口气” 凌玥连忙打住:“李世子,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我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吗?” 李暮云微微一笑,轻声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不就是你对我说的吗” 凌玥庆幸没吃早膳,不然肯定要吐了。一首诗而已,还不是她写的,他竟然能恬不知耻地往他身上贴! 这不是自信,已经是无知了。 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世子误会了,那不过是斗诗,并没有特殊意义。” 李暮云却不信,又见她笑,更确信了。 “诗言志,我知道那是玥儿对我表达爱慕之心。” 凌玥有些受不了了,但见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又想到了临仙居偷听到的那些声音,他以为她是凌柔那么好骗吗? 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表达爱慕之心不错,但不是对李世子。好了,话不多说,本小姐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喊了阿昀就走。 李暮云眯着眼睛望着那个明亮的背影,心情愈发烦躁了。 “大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小狼崽子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凌玥摸不着头脑,摇头道:“没有。” “那首诗不是你向谁表达爱慕之心吗?” 凌玥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眼神闪躲,敲了下他的额头:“不许躲!做亏心事了你?” 待他正视着她,这才笑道:“表达爱慕之心不错,但那诗不是我作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作者是写给谁的。” 她忽然很好奇,小狼崽子怎么忽然对这种风月之事如此感兴趣了? 随即恍然大悟,怎么说都十六岁了,青春期,正常! 她凑近他低声道:“阿昀,不用不好意思。你要是喜欢谁,我可以免费提供情诗给你。不是姐姐吹牛,绝对能把你心上人感动得非你不嫁!” 阿昀的笑容霎时僵住了,闷声道:“谢谢你了,不用,我没有喜欢谁。” 切,还装! 二人正走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假山旁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凌玥只觉得其中一个有些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推了推阿昀:“有没有印象?” 阿昀淡淡扫了一眼:“陈文飞。” 凌玥觉得这名字熟,可还是想不起来。 阿昀只好说得详细一些:“陈文玉的哥哥,我们在云来居见过。” 凌玥不由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记性真好! 阿昀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只能说她的记性太差了。 当然他可不敢那么说,免得小姑娘又开始唠唠叨叨一通教训他。 别的还好,就那一口一个“姐姐”实在让他吃不消。 见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假山,便建议走近一些。 凌玥却道:“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走吧,一会他们就来了。” 这神秘兮兮的样子让阿昀想起她当初给他治胳膊治腿时。 “大小姐,你像个卦师似的。” 他并没有戏谑调侃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认为。 小姑娘却笑得眉眼弯弯:“卦师太难听了,你可以喊我‘仙女姐姐’!” 仙女可以,姐姐就算了。 他微微一笑:“仙女,待会你打算做什么?” 仙女朝他一笑:“不是我,是你。” 阿昀诧异间,凌玥附耳朝他说了些什么。 “不会吧?” 看他不信,凌玥扬眉道:“都说是仙女了,听我的没错!” 薛老夫人远远见她来了,激动得不行。 拍着薛羽的屁股骂道:“滚去找你小姑姑,一会不见就闹,就知道折腾太奶奶!” 薛羽瘪着小嘴委屈巴巴扑到凌玥怀里:“小姑姑,太奶奶打我” 薛老夫人捂着额头,对这个小东西无语了。这天天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还学会告状了! 凌玥揉揉他的小脑袋,一脸为难:“太奶奶打你,小姑姑也帮不了你哦。” 小娃娃一愣,刚要咧嘴大哭,只听凌玥道:“不过小姑姑可以给羽儿做好吃的点心哦!” 一听到点心,小娃娃的嘴又合上了,捂着眼睛羞涩道:“还要再亲亲。” 这么小都会撒娇,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薛老夫人都没眼看她的大曾孙了,望向韩潇,也是无奈摇头。 她自问与薛平都是沉稳的性子,怎么生出个这么会邀宠的宝贝! 薛平笑眯眯走上前:“玥儿,小家伙最近调皮得很,不要事事顺着他。” 薛羽扭过头钻进凌玥怀中,屁股对着他爹,明显不开心。 薛平还要再说什么,陈文飞过来了。 他手中拿了两把剑,似笑非笑:“久闻薛少将军武艺非凡,正巧今日薛将军寿辰,不如咱们比试一番助兴?” 第51章 记得点到即止,不可闹出人命! 他的笑带着挑衅,让薛平很不舒服,碍于这是父亲的寿宴,故而敛住了怒气。 陈文玉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拉住她哥:“既然知道是薛将军的寿辰,大哥你还是不要自作主张。要比试换一天吧!” 她知道兄长一直不服武安将军府,因为同样是少将军,他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名气却远不如薛平响。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时间越长,刺得越深! 拂下妹妹的手,陈文飞正色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最好。我不信薛少将军不敢应战。” 薛平闻言轻哼一声,他还真没被自己放在眼里。 尚未说话,只见薛天缓步走了过来,朗声道:“大哥,就他还用不着你出手。” 转而向陈文飞笑道:“若是陈少将军有此雅兴,不如由我奉陪?” 陈文玉看他一身玄青锦衣、风度翩翩,眼睛里都是星星。 她知道薛天武艺高强,由他来教训这个讨厌的兄长最好不过了,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陈文飞却眼中一凛,他与薛天交过手,正是当初技不如人败下阵来,所以才挑战薛平。 他虽未与薛平比试过,但想来不会强过自己。更何况他已做了周密的安排,定然不会失手! “薛二公子,我是长子,自然与长子比试。” 薛天哑然失笑,这也算理由? 庶长子而已,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过他也清楚这小子功夫比不上大哥,故而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作。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沉声道:“文飞,比武也不分场合,还有没有规矩!” 凌玥抬眼望去,这人一身紫色衣衫缀着金线,目光锐利,夜晚的鹰一般,想来就是威远将军陈泱了。 薛老夫人不屑地扫了一眼,低声道:“父子俩一唱一和的,真当咱们眼瞎了?平儿,应下来,好好教训他!” 薛平微笑点头:“是,奶奶。” 走到陈泱面前:“陈将军,既然令郎有此兴致,我也不好推辞。” 转向薛执道:“爹,您看呢?” 薛执正与凌烈饮茶,谈他女儿的幼时趣事。听儿子请示,抽空回了一句:“哪能让客人败兴而归?打就是了!” 话一出口,梦见陈泱的脸黑了。 什么叫“打就是了”?好像必胜了似的。 薛执又清了清嗓子:“平儿,今儿可是爹的寿辰,高朋贵友都在,记得点到即止,不可闹出人命!”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都说武安将军府霸气,谁想到竟然霸气到如此地步。 人家是要比试,怎么听着像去讨揍似的。 陈泱的老脸更不好看了,还不如不说话! 低声向儿子:“别给我丢脸!” 陈文飞点头:“是,爹,都安排好了。” 双方一定下来,前来贺寿的众人自发围到了院中,都想看看大周两个少将军的武功究竟谁更胜一筹。 叶离忧刚被邀坐下,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脸上有些不悦。 凌玥也注意到了,那二人均着锦衣玉冠,贵气逼人。 问了薛天,才知道是二皇子叶昭霖与三皇子叶时景。 大周的三个皇子都到齐了,薛执的地位可见一斑。 “阿昀,你看那三皇子,长得挺俊俏的。” 凌玥推了推他的胳膊,悄悄指了指叶时景。阿昀没答话,不过往叶时景多看了两眼。 是玉树临风,尤其笑的时候,谦谦公子一个。 不知为什么,心里长了草似的烦躁。 “哎,说话啊!”没听到他回答,凌玥又推了推他,“是不是啊?” 他闷闷“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兴趣。 凌玥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你是男子,自然没感觉,咱们来看女孩子。你瞧陈文玉,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不可否认她很漂亮。还有莺莺,那女人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是可爱,待会我带你过去找她玩!咦,那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小姑娘是谁,清水芙蓉似的,她我不认识,稍候我找大嫂给你打听一下……” 阿昀一头黑线,他真的不需要她如此热情。她干爹的寿宴,她倒忙着给他保媒拉纤。 “大小姐,我听说,仙女要保持仙气就要端着,话太多就不仙了。”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凌玥说不出话来,小狼崽子都会噎她了! “哦。” 看她撇嘴,阿昀嘴角一勾,小姑娘终于安静了。 待两个皇子到了跟前,众人都恭敬行了礼。 叶昭霖抬手,向薛执笑道:“薛将军,两位公子这阵势是要比武吗?” 薛执哈哈大笑:“二殿下一猜就中。这不今日阳光明媚,陈公子提议与平儿切磋助兴。既然有此雅兴,哪能不奉陪?” “如此甚好。本王也好奇究竟谁能赢,三弟、四弟,要不要猜猜看?” 叶时景与叶离忧对视一眼,均不表态。双方都握有兵权,谁没事去得罪他们? “真的不猜猜?”叶昭霖玩味地看着他们,“不过玩笑而已。” 叶时景笑道:“二哥,干脆这样,我们各拿出一物作为彩头,谁赢了就送给谁,这可比猜要有趣。” 叶离忧赞同,与此同时取下了一枚玉佩。 叶时景与叶昭霖也各拿了一样随身之物。 三个皇子都参与进来了,陈泱的神色更加审慎,暗暗给他儿子使了眼色,此战许胜不许败。 陈文飞转向一个绿衣小厮,但见他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阿昀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向凌玥说了一声就悄悄走到了那小厮旁边。 “大哥,等一下。” 凌玥喊住了要上场的薛平,向着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薛平面带疑惑:“玥儿,这是为什么?” “待会再说。” 薛平笑了:“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我知道了。” 一声“开始”,陈文飞与薛平缠斗起来。 初见之下,二人武功相当,赢得众人一片叫好。但陈文飞急功近利,不若薛平稳扎稳打,没多久就有些力不从心。 他轻咳一声,随即飞身刺向薛平。薛平往旁边一闪,轻巧地避了开去。 此时忽然一束强光射向眼睛,他一个晃神,陈文飞趁这间隙攻向他,纵然他急忙闪避,仍被他打中了一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薛执一惊,也不与凌烈笑了,神色渐渐凝重。 韩潇见夫君受伤,手紧紧地攥着帕子。薛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一些。 薛平这才明白为什么凌玥让他在打斗时换到陈文飞的位置。 陈文飞面露阴狠的笑,拔剑再次刺向薛平。 薛平不敢掉以轻心,飞身一跃,踢向他手中的剑,剑虽未掉,但陈文飞脚步不稳,同时被逼退了几步。 他又轻咳了几声,但却没等到那束光。诧异之余薛平已然到了跟前,拉住他的手对着腋下就是一脚,随即将他甩到刚才自己的位置。 陈泱原本得意的脸一下子黑了,而薛执则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与凌烈说笑。 “文飞,稳一些,不要急躁!”陈泱见儿子节节败退,忍不住出言提醒。 听到他的话,陈文飞愈发着急。他恨恨寻着那个绿衣小厮,方见阿昀挡在他的身前,小厮手中的镜子压根派不上用场。 小厮瞧见他满面怒容也急了,将阿昀拽了开去。他想到对面去,却被阿昀揽住了脖子:“哎,打得真精彩啊!” 小厮挣脱不开,只能随口“嗯”着,却忽视了手中的镜子。 此时陈文飞盼了许久的光终于出现了,只不过是对着他的。 这光一会左一会右,一会上一会下,他只觉得眼睛都要晃瞎了。 薛平哼了声,不再恋战,直接给了他一脚,骂道:“卑鄙小人!” 陈文飞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嘴角还沾着血。 眼前全是星星。 星星消失时,他第一眼看清的就是薛平指着他脖子的剑。 第52章 挑衅在先,使诈在后,不可轻饶 人群中的叫好声、嘲笑声充斥着陈文飞的耳朵,让他羞愤难当。 就这么败了,还败得如此难看! 余光偷偷望向他爹,脸已经成了猪肝色,拂袖立到一旁。 薛平说了声“承让”,将剑扔给小厮,大步走下场去。 薛羽见父亲往他走来,挥着小胖手朝他跑去,边跑边喊“爹爹”。 快扑到薛平怀里时,只听薛天一声惊呼:“大哥,小心暗器!” 薛天闻言猛地转头,一支短小的袖箭正射向儿子,顿时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挡在薛羽的身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韩潇,心都要跳出来了,快速奔向她的夫君。 一声吃痛闷哼,韩潇连忙扶住薛天:“夫君,你怎么样?” 薛天摇头:“不是我。” 那是谁? 随着陈文飞又一声吃痛,众人都惊了。 那支袖箭明明是他发出的,竟然刺中了他自己。 而且,还多了支步摇,被他**时还在滴血。 阳光下,步摇精美夺目。 血,则闪着光。 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薛老夫人笑道:“天儿,还不谢谢玥儿的救命之恩?” 薛天瞬间明白了,将儿子抱起来走了过去:“玥儿,你会武功?” 凌玥拂了拂头发,含糊道:“大哥太高看我了,这哪算什么武功。不过凑巧看到陈文飞使坏,情急之下就扔了步摇过去,凑巧碰到了那袖箭,凑巧两样东西都刺中了他。” 这么多凑巧,薛天笑着点头。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 凌玥倒没想过报答,举手之劳罢了。 颇为大气道:“兄弟姐妹守望相助,不用见外!” 薛执却不这么认为,今天刚认了女儿就给他长了脸。 高兴,实在高兴! 笑眯眯道:“要的要的,乖女儿,你想要什么和爹说,一定满足!” 凌烈:“” 薛执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怎么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凌玥看了眼阿昀,眼珠一转,笑道:“爹,其实说起来这里有阿昀的功劳。那绿衣小厮手中的镜子是他发现的,也是他挡住了光。至于这步摇,我本来觉得多余,是他说好看我才勉强戴上了,谁知居然派上了用场。” “阿昀?”薛执疑道。 凌玥朝小狼崽子招了招手,他刚捡了那支步摇正走过来。 “小的见过薛将军。” 薛执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衣裳虽不华贵,气度却不凡。眼神坚毅淡漠,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 拍了拍他的肩和胳膊,点头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学武的料子。既然帮了平儿,这样吧,玥儿,把他给我,带到军营中练个几年,一定成气候,不比做个小厮强!” 凌玥求之不得,连连点头:“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不行,他什么都不会,二哥答应了先教他习武。” “习武好,习武好!天儿,你小子给我好好教,敢偷懒耍滑饶不了你!” 亲爹威胁的眼神让薛天嘴角一抽,闷闷“哦”了声。 薛执捋着胡子想了想:“玥儿,你看这样行吗,一年后让他跟你大哥进军营,好好历练一番!” 凌玥道了谢,不过只能去一年,磨练磨练意志,再混个脸熟就够了。 这是坐江山的人,可不是打江山的! 阿昀怔怔的望着凌玥,做梦一般。 不过听了她的话去拦着绿衣小厮,居然得到了薛执的赏识,还得了一个去军营历练的机会! 大小姐怎么真的像仙女一般神? 不仅神,还处处为他设想,人美心善,对她的感激之情更深了。 绿衣小厮趁他们说话间将陈文飞扶起来,脸上却挨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这巴掌声将众人的目光完美地吸引了过去。 薛执这才想起刚才他们的龌龊事,不屑地哼了声。 向叶昭霖道:“二殿下,陈文飞比武使诈,败了之后暗箭伤人,还请你主持公道。” 看他那愤怒的样子,若是叶昭霖不主持公道,他就亲自动手。 叶昭霖看了眼陈文飞,又看了眼陈泱,略一思索,正色道:“挑衅在先,使诈在后,不可轻饶。就打五十个板子,再关禁闭十日如何?” 陈泱早已颜面尽失,又听人群中时不时窃窃私语,他不能也不想求情,直接应了下来。也不等杖刑结束,黑着脸直接走了。 陈文玉看父亲走了,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特地跑过去向薛天辞行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凌烈默默喝着茶,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将女儿喊了过来。 “玥儿,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居然能将袖箭挡回去,还能反伤陈文飞!” 凌玥之前见他一直沉默,还以为他没在意。 被他盯得紧,只好道:“这不常与莺莺出去玩练出来的。那女人总喜欢拉我爬山涉河,时间长了力气就大了。” 凌烈睁大了眼睛:“就这?” 凌玥认真地“嗯”了声,“爹,要不咱们来掰手腕?” 凌烈:“”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丞相与女儿掰手腕,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当他没问! 凌玥心中偷笑,离他远了些,免得又想起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却被薛天拉到了一旁。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哼哼着:“小丫头,你明明可以自己教阿昀武功,为什么让我来?” 小姑娘一脸懵懂:“我不会武功啊。” 薛天又哼哼起来:“骗鬼呢!哥哥我是谁,什么看不出来?大哥没拆穿你罢了,你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凌玥撇撇嘴:“真的那么明显吗?” “说!” 她晃着他的袖子,眼睛眨啊眨的:“阿昀自尊心强,让一个女子教他武功难免自卑。再者,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何况二哥你热情善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责任担当” 彩虹屁多了,薛天不哼哼了,嘴角扬了起来。 敲了敲她的额头:“行了,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吧。” 顿了顿,加了个条件:“不过我要试试你的武功。” “试可以,但不许问我从哪儿学的,跟谁学的。” 她可解释不了,万一越描越黑,越说越乱,说不准还会被当成异类。 她也加了个条件:“若是以后别人问起我跟谁学的,你得说是你教的。” 这有何难?薛天满口答应,带她去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薛老夫人瞧着两人欢快的背影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么谈得来,看来天儿很快就能当她的孙女婿了! 阿昀立在凌烈的身后,面上冷冷。他很想跟去看看,但是没有身份。 他深刻地感觉到身份是一道巨大的鸿沟,隔着他和凌玥。 不管她对他多亲厚,他始终是个小厮。他只能看着别人走向她,看着她走向别人。 不管他有多不愿意。 虽然现下阳光明媚,他的心中却满布阴霾。 少年幽深的眼神夹着凄凉,心渐渐沉了下去 薛天与凌玥不过离开了一柱香不到,阿昀却觉得度日如年。 终于,那个明亮的小姑娘出现了,还给他带来一个苹果。 红红的苹果,很可爱。 和她一样。 他的心又活了。 阳光下,微风中,一对少年男女坐在竹椅上啃着苹果聊着天,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阳光下,微风中,之前意气风发的薛二公子靠着墙角耷拉着头,不时发出一声哀叹。 薛执**了,走过来骂道:“小兔崽子,老子的寿辰你哭丧一张脸给谁看?给老子乐呵起来!” 薛天挤了个笑脸给他爹,心里却难受极了。 比武输给了一个小丫头,他爹居然还让他乐呵,他怎么这么残忍! 第53章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凌玥啃完了苹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往竹椅后一仰,枕着胳膊在阳光下闭目眼神。 时光静谧、岁月静好,舒服! 让她这么过一辈子她都乐意! 睁开一只眼望向身旁的阿昀,小狼崽子没她的闲情逸致,正专注地望着一个方向。 她坐了起来,笑道:“阿昀,这么好的阳光怎么也照不化你眼中的寒霜。” 阿昀转头微微一笑,霜融了。 “习惯了。” 凌玥望着他刚才凝视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少女正这提着裙角往这边跑。 她悠长地“哦”了一声,试探性道:“原来你喜欢的是张怜芯啊!” “啊?”阿昀眼中迷茫,他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赶紧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凌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捂嘴偷笑:“害羞了?” 阿昀看着她八卦的眼神莫名紧张,“我觉得她是来找茬的,所以才一直看她。” 找茬? 诗会的事不是结束了吗? 凌玥有些奇怪,再望去,似乎张怜芯的表情是不那么开心,像是受了气似的。 张怜芯前脚到,后脚钱莺莺也跑来了,两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赛跑吗?”凌玥笑道。 钱莺莺“嗨”了一声,“赛什么跑?这不想你了吗?” 指了指张怜芯:“她不像是想你。” 凌玥点头:“我瞧着也不像。” 女孩子的事都很琐碎无趣,凌玥让阿昀去找薛天玩,省得在这儿无聊。 “坐下说。”凌玥指了指竹椅。 钱莺莺挨着她坐下,张怜芯嘟着嘴哼了声,挑着眉也坐到了旁边。 “凌玥,我问你,四皇子殿下是不是喜欢你?” 她眼神灼热迫切,凌玥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总觉得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你说话啊!”张怜芯往她身边挪了挪,晃着她的胳膊。 “没有,殿下身份尊贵,眼光颇高,要喜欢也是喜欢你这样端庄温婉、清秀可人的姑娘,怎么会喜欢我?” 凌玥的眼神诚恳真挚,张怜芯的脸直接红了。 “你说的是真的?” 凌玥郑重地点头:“当然,真得不能再真。你瞧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呢,一个都不通,他除非想不开了才看上我。” 用胳膊捣了捣旁边的钱莺莺:“莺莺宝贝,你说呢?” 钱莺莺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赶紧补充:“张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不惯你吗?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你往那一站,就是灿烂的太阳,我呢,只配活在你的阴影里。我羡慕嫉妒恨你!只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尊贵的四殿下,我等是羡慕不来的。” “说什么呢你们?”张怜芯垂下俏脸,有意无意地揉着帕子。 凌玥叹了口气:“好听的话咱也不会说,我们这种笨嘴拙舌的只会说实话。莺莺宝贝哦?” “嗯嗯。” 张怜芯拂了拂头发,眼里满是娇羞。 差点误会了! 忽然抬起头,撇嘴道:“可刚才四殿下主动去找你说话,听说他常去凌府” 凌玥“嗨”了一声,“他是看不惯我带小厮来参加寿宴,找茬去的。至于去凌府,也是找我爹议事罢了。” 张怜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玥儿,莺莺,你们真的感觉四殿下喜欢我?” 听着这亲昵的称呼,钱莺莺都快憋不住笑了。 被凌玥一瞪,憋住了。 望着张怜芯期待的眼神,凌玥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不嘛!四殿下当初不还专程去尚书府找你?刚才我也瞧见了一直拉着你说话。” 莺莺宝贝马上补充道:“就现在他还在看你呢!” 张怜芯将信将疑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叶离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里,当下开心了。 “那我不陪你们了,我去见殿下了!” 望着她离去时欣喜的背影,钱莺莺摇头:“就一个傻妞!” 叶离忧本望着凌玥出神,忽见张怜芯跑了过来,当下傻了。借口找李暮云有事就先离开了,留下张怜芯一人凌乱。 她们不都说他喜欢他吗? 李暮云正在李武化身旁,听他与薛执寒暄。 薛执从母亲和儿媳妇口中了解了一些他们与凌家的纠葛,故而只是不冷不淡地敷衍着。 李武化却不愿意放弃与他交好的机会,招手唤来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子。 “暮晴,这就是你一直敬仰的薛将军。” 女子盈盈行了一礼:“见过薛将军。” 薛执一怔:“这位是?” “这是小女李暮晴。听我说了许多薛将军的事迹,心生敬佩,一直央求我带她过来,希望能目睹薛将军的风采。” 薛执淡淡看了一眼,仍是官方微笑:“侯爷过誉了。” 凌烈听着那言不由衷的话只翻白眼,悠悠走到跟前。 “没想到侯爷这么推崇薛将军,不如来给我们说说薛将军最有名的那一战?” 李武化瞬间石化,他不过是随口一提,若让他真的说,还真有些为难。 又见凌烈眼中戏谑,知他还记着凌柔的仇,心中更是不悦。 奈何人家位高权重,自己只能赔笑脸。 被盯得紧了,憋了半天只说了几句,还错漏百出,薛执的脸色渐渐难看,锅底一般。 若不是薛天过来打了圆场,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待他们离开,李暮云望向目光痴痴的妹妹,正色道:“薛天眼高于顶,倾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你别存不该有的心思。” 李暮晴脸上一红,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掩饰尴尬。 “不该有的心思是爹存的,不是我。” 李暮云冷声道:“你是庶女,安平侯府也已不复当初,即使有那个荣幸进武安将军府的门,最多也是侧室。一个侧室,对于家门荣光毫无用处,爹不过白费心机。” 李暮晴眼中噙泪,死死咬着嘴唇,都快沁出血了。 缓了缓,抬头道:“哥哥是世子,家门荣光靠的是你。我瞧着凌大小姐对你也不复当初,想来也是白费心机。” 李暮云冷冷地盯着她,忽然抬手一巴掌:“既然知道我是世子,就记住你的身份!再敢放肆,将你和你娘一同赶往乡下。” 李暮晴恨恨盯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哭泣。 她恨这个庶出的身份,恨她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生母。 擦了擦眼睛,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谁料跑得太快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惊,连声道歉,那人单手扶起她,随后退后几步。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不想受欺负,就隐忍,再反击!于你而言,软刀子才是最有用的。” 冷冷的声音夹着冰霜一般,李暮晴猛地抬头,是一个黛蓝色衣衫的俊朗少年。 雾一般的眸子充满神秘,古井般幽深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阿昀!”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李暮晴循声望去,凌玥正笑嘻嘻地朝少年招手。 少年一改冷峻,眼中满是温柔:“来了!” 第54章 果然还是软刀子最好用 薛府门前,李暮晴远远地望着阿昀。 他正扶着凌玥上马车,眼里掩饰不住的温情。 比这阳光还暖。 许是他察觉到了,也望了过来。 李暮晴下意识想低头,又怕错过了,故而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他仅仅淡淡扫了一眼,又恢复了淡漠。 刚才暖暖的笑容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一种深深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与此同时涌出一种深深的好奇。 这个冷漠英俊的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般眼神? 他又为什么会对凌玥如此特别? 李武化见女儿失神地站着,奇道:“暮晴,看什么呢?” 除了一辆已经驶远的马车,再没别的。 凌府的马车。 李暮晴收回眼神,向李武化微微一笑:“爹,女儿只是惋惜大哥与凌大小姐,郎才女貌,原本多么好的一对,真是造化弄人。” 她声音乖巧柔软,说到了李武化的心里。 正巧李暮云走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怒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李武化正为凌烈频频与他过不去气恼,听到儿子的话直接火了。 “你妹妹说错了吗?放着好好的嫡女不要,非要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搞到一起,现在好了,鸡飞蛋打!” 李暮云被他爹一骂,顿时气短了。 耐心道:“爹,缘分的事,强求不得。我今日也与玥儿示好了,但她不为所动。” 李武化哼道:“早干什么去了?四殿下和三殿下似乎都对她有意,再加上薛天,还有你什么事!不孝子,非要气死我不可!” 李暮晴瞥见哥哥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受气样,那一巴掌的仇算是报了。 果然还是软刀子最好用。 她软言安慰父亲,更得李武化的心。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 回到家中,生母张姨娘正等在她的房里翘首以盼。看她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暮晴,今日可顺利?” 李暮晴倒了杯茶喝了,淡淡道:“不过就见了些人。” “那薛二公子呢?他对你有意吗?”张姨娘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李暮晴立刻想到了李暮云同她说的话,立时有些烦躁。 “别问了,我与他一句话都没说。” 张姨娘的脸色松泛了些,如释重负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暮晴一肚子气,冷冷道:“这是你盼望的结果?” 张姨娘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其实我只希望你嫁一个普通的人,武安将军府的门第过高你又是又是庶女即使嫁过去,也会受气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暮晴放下杯子,嘴角一抹苦笑。 “是啊,我是庶女。可我为什么是庶女?都是因为你!你嫁给爹做妾倒罢了,为什么要生下我?” 张姨娘知道女儿受委屈了,可她无能为力,只能低声啜泣。 殊不知这啜泣更让女儿生气。 “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今日在武安将军府,哥哥又提我是庶女,让我不要存不该有的心思,还打了我一巴掌。姨娘,我也是才貌双全,但在那一众嫡女之中,我就那么卑微,我甚至连与她们聊天的资格都没有。你能理解吗?” 张姨娘点头,她理解,可她除了理解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是孤女,被李武化看中带回了侯府。做个妾室对她而言已经是高攀了,她也很满足。 李武化对她很好,对女儿也很好,所以她甘于忍受李夫人的种种刁难。 却忽略了庶女这个身份给女儿带来的困扰。 如今更影响了她的终身大事。 “暮晴,姨娘对不起你” 李暮晴冷笑摇头,“对不起”这三个字与眼泪都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忽然想再见那个少年一面,仿佛见了他就有了力量一般。 “大白天的哭什么?” 一声不耐烦,李夫人被一众丫鬟仆婢簇拥着走了进来,径自坐在了主座。 张姨娘忙擦干眼泪,施了一礼:“妾身见过夫人。” 李暮晴紧随其后:“暮晴见过母亲。” 李夫人白了她们一眼:“都起来吧。” 李暮晴亲自奉茶,李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向张姨娘厉声道:“好歹也在侯府待了十几年,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张姨娘知道李夫人的手段,心中一慌,再次跪下:“妾身知错,求夫人恕罪。” 李夫人哼了声:“这次看在暮晴的份上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你起来吧,好歹也是当姨娘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你。” 张姨娘颤颤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李夫人有话要问李暮晴,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了。 “暮晴,你爹爹回来后就一直生闷气,到底因为什么?” 李暮晴略一思索,柔声道:“回母亲,想来是因为受了凌相的气。” “哦?怎么回事?” 李暮晴便将事情详细说了,又道:“凌玥被薛将军当众认了女儿,身份又高了不少。或许爹惋惜她与大哥的事吧。” 李夫人“嗯”了一声,莫说李武化了,连她都惋惜。 若是儿子娶了凌玥,光是相府姑爷的身份,谁还敢看不起安平侯府? 再有武安将军府撑腰,不要太风光! 只可惜,都毁在儿子的骄傲自负上了。 当初凌玥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他倒好,弃如敝履。 现今,不提也罢! 她拉着李暮晴的手,眼中爱怜:“暮晴,你说你哥哥与凌玥还有可能吗?” 李暮晴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好孩子,有话就直说。你也知道母亲拿你当亲生女儿,没什么不好说的。” 李暮晴点头,小声道:“母亲,女儿看到哥哥与凌玥小叙了一会,分别时凌玥还笑着。女儿猜测,若是哥哥肯稍微低低头,想来还是可以的。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毕竟当初哥哥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换谁都难忘记。更何况,哥哥还与她妹妹” 她没再说下去,但懂得都懂。 听她说还有可能,李夫人大喜过望,立即摘下一枚精致的钗给她戴在发上,转而去找儿子了。 李暮云闻言却死活不愿意再去,都碰了两次钉子了。 他是世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 李夫人见他毫无商量的余地,怒火攻心,直接罚了他三日禁闭。 第55章 我想报复,你能不能教教我? 学武的日子一等再等,阿昀的心都要长毛了。 他明里暗里催了许多次,但凌玥坚持要等他的腿完全好了才可以开始。 阿昀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不再催了,但那殷切的小眼神每次都让凌玥无语。 终于到了她说可以的日子了,阿昀从天边泛着蓝就等在院子里。 直到天大亮。 红果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抿嘴偷笑:“阿昀,小姐昨日睡得晚,你怕是还要再等一会。” 阿昀道:“我不急。” 红果不依不饶:“不急你一会坐一会站?” “我是无聊。” 红果长长“哦”了一声,“无聊你可以看书啊,要一直守着吗?” 阿昀不想理她了,话那么多! 此时门开了,凌玥已经换好了衣裳,向阿昀道:“让车夫将马车准备好,在门口等我。我洗漱一下就来。” 阿昀“嗯”了声,眸子里满是光彩。 凌玥敲了敲红果的额头:“阿昀内向,你别总欺负他。” 红果委屈巴巴道:“奴婢是同她玩的。而且小姐,您现在很偏心啊,清音你说是不是?” 清音笑笑,也敲了敲她的额头。 “就你这性子,再偏向你,咱们揽月轩的屋顶都要被掀了!” 红果吐吐舌头,与她一起伺候凌玥洗漱。 清音按凌玥的要求梳了个简单的发式,仅戴了几朵珠花,其余首饰全部不要。 配上她一身利落的红裙,很是清爽干脆。 阿昀等在门口,想到以后的人生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激动极了。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不管多苦,都要坚持下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那儿立着一个绛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小心地朝他招手。 他走了过去,与那女子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你找我?”声音依旧冷冷,目光也是一样。 李暮晴一下子紧张了,双手握在一起,郑重地点了头。 “何事?” “我”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想谢谢你,谢你那日鼓励我。” “不用。” 说完转身就走,李暮晴连忙喊住了他:“你是凌家大小姐的小厮吗?” “是。” 他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李暮晴觉得很有压力。 “哦,以前她去常去我们家,那时我偷偷看过她” 阿昀转过身,正色道:“大小姐不会再去你们家,与你哥哥也没有任何关系。” 李暮晴脸一红,她本想拉近距离,可他却像是生气了。 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与凌大小姐是朋友。” 阿昀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这些女子都这么多话! “大小姐并未提起过有你这么一位朋友。以后若是无事,不要来找我。” 李暮晴对他更加好奇了,一个小厮,怎么如此孤傲清冷? 但他的气度完全驾驭得住,没有一丝违和。 “我是庶女,我与姨娘常被夫人母子压制,我不服气,我想报复,你能不能教教我?” 阿昀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眼神迫切,带着期待。 良久,缓缓道:“你已然成功了不是吗?” “不,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让哥哥关了三日禁闭。我要的是他被爹厌弃,连带他的母亲一起!” 她目中带着怨恨,想到多年来的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她就忿忿不平。 这种眼神,让阿昀忽然来了兴致。 “你什么都愿意做吗?哪怕侯府颜面尽失?”他话中带着戏谑,玩味地看着她。 李暮晴攥紧了帕子,坚定道:“是!” 阿昀微微一笑:“那你就去将凌柔写给你哥哥的书信偷出来。” 书信? 李暮晴眼中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随即脱口而出:“之前凌大小姐也有书信给过我哥哥” 少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声音也冷得吓人:“你敢对大小姐动歪念头,你会比现在的境地惨上百倍!” 李暮晴顿时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是,我是说若是发现了凌大小姐的书信,要不要拿来给你?我以前好像见到过。” 阿昀的神色缓和了些,定定道:“直接毁了。” 李暮晴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刚才好可怕,他像要吃人一般。 阿昀让她办成了之后再来找他,他也会将李暮云写给凌柔的信拿到手。 至于如何得到,不用她操心。 有了宜桂,还怕拿不到吗?既然她要赎罪,那就好好赎! 凌玥到了门前不见阿昀,问了车夫,这才看到他在树底。 小狼崽子竟然与李暮晴在一起聊天,这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阿昀转身之际,凌玥已经跑到了跟前,那笑眯眯地眼睛,似乎在吃瓜。 “大小姐。”他低头喊了声。 李暮晴脸一红,与她也打了个招呼。 “李小姐与阿昀什么时候认识的?”凌玥的眼中满是八卦,毕竟她也才在薛府见到李暮晴。 李暮晴拧着帕子,低声道:“在武安将军府,那时我差点摔倒,是他扶起了我,所以我来来道谢。” 原来如此! 凌玥心道,能让小狼崽子主动伸手相助,想必这人在他心中不同寻常。 虽然李暮晴是安平侯府的人,但小姑娘看着不像她爹和她哥那么市侩,若是阿昀真的喜欢,那就由他吧! 凌玥拉着李暮晴的手:“我们家阿昀性子过于内向淡漠,不太会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人很好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阿昀越听越不对劲,解释道:“大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玥摆手,语重心长道:“阿昀,解释就是掩饰。还有,对女孩子要多笑笑,你这淡淡的样子人家会误会的。” 阿昀无语,对她笑就够了,别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卖笑的! “我知道了大小姐,天色不早了,薛二公子还等着我们呢!”他不想待了,免得她又脑补些有的没的。 她在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无师自通的那种。 可凌玥意犹未尽,不愿意就此离去。 阿昀只好拉着她,边走边道:“仙女要守时,不然就不仙了。” 小姑娘疑道:“真的吗?可我觉得不守时才仙啊!” “哪有?相信我,真的!” “那好吧。” 李暮晴望着两人嬉闹的背影羡慕极了。 谁说少年内向淡漠,他明明有着最宠溺的笑。有着这种笑容的人,或许经历过最深的绝望,但也定然有过最深的温暖。 她经历过绝望,可她的温暖呢? 马车停在了蝴蝶坡,坡上虽然没有蝴蝶,但是有漫山遍野的花。 花的旁边有树,树底有望眼欲穿的薛天。 头上戴着柳叶编织成的草帽。 “二哥!” 凌玥小跑过去,将他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往自己头上戴,“好不好看?” 薛天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晚才来,还抢我的帽子!” 凌玥笑嘻嘻道:“出门晚了。不过二哥,你最好别带这个帽子,你看这颜色” 第56章 孺子可教 薛天嘴角一抽,这倒忽略了。绿色的帽子确实不适合他戴。 将草帽扔向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野花编织成的花环往小姑娘头上一戴,笑道:“这个漂亮!你乖乖留在树底,我去教小子功夫!” 凌玥在树底悠哉悠哉地坐着,没一会,薛天回来了。 她惊道:“这就好了?” 薛天拿出一把扇子,潇洒地甩开:“先从扎马步练起,这儿看得到!” 凌玥托着下巴,薛天扇着扇子,均望着太阳底下扎马步的阿昀。 太阳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阿昀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腿也越来越酸。 虽然难受,但他得坚持。他不能让薛天小看,更不能让凌玥失望。 只是,一个时辰,怎么这么长? 终于薛天走了过来,他以为时间到了,心中一喜,刚要起身,只听他沉声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他只好再继续。 忽然腿上一阵疼痛,肩上一阵疼痛,这才看到薛天手中的柳条。 “姿势不标准!沉肩,背要直,双脚开大!” 阿昀按照他说的调整好:“这样吗?” 薛天又示范了一下,扔下一句:“再加一个时辰!” 凌玥心肝直颤,这么热的天,会中暑吧? “二哥,两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他才第一天练。” 薛天斜了她一眼,撇嘴道:“妹妹,我师傅当初教我可是三个时辰起。嫌累就别练武!” 阿昀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咬牙硬撑:“大小姐,没事的,我能坚持。” 小狼崽子挺有韧劲,她也就不多事了。 “那你好好的,午膳我做些好吃的给你。” “你会做饭?”阿昀不可思议道。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会吗?即使会,做出来的能吃吗? 这也是薛天的疑问。 他不敢泼冷水,也不敢以身犯险,弱弱道:“玥儿,要不我去镇上买一些回来吧。这天太热了,别把你累着!” 凌玥不满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威胁:“二哥,你这可过分了啊!难得我有心情洗手作羹汤,你还不给面子?一句话,吃还是不吃!” 见她捋起袖子,薛天有些犯怵。 “这是要下厨还是要揍我?” “你要是吃,那就是下厨;你要是不吃,那就是揍你。” 阿昀以为他会说“不吃”,毕竟凌玥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打他也不过是挠痒痒。 谁料刚才对他凶巴巴的薛天头一低:“吃!” 不吃怎么办?他也打不过她。难不成真的在小子面前挨揍? 凌玥得意地笑了,阳光撒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层光晕,明亮极了。 “阿昀,你呢?” “我也吃!” 不管她做成什么样,他都会捧场! “乖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欢快地往马车跑去,变魔术般拿出了好多食材,竟然连炊具都有。 薛天的眼睛都直了,这是有备而来啊! 乐颠颠地打起了下手,清洗、生火、摆盘,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胜在态度够殷勤,故而两个人配合得挺好。 阿昀从来没觉得两个时辰这么长,可真难熬! 身体的酸痛是次要的,主要还是饭菜太香了。 那香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但他不敢捂肚子,因为薛天偷吃的时候不时望向他,他生怕再延长一个时辰。 时间就这么慢慢慢慢慢慢流淌 “小子,可以了,过来吃饭吧。” 这句话对于此时的阿昀来说就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他如逢大赦,拖着两条废腿慢慢挪到树底。 凌玥早已在他的碗里装满了菜,虽然不知道名堂,但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你慢一些,别噎着。” 阿昀“嗯嗯”着,但依旧慢不下来。 薛天悠悠道:“多吃些,吃完了休息一会,再绕着这山坡先跑个十圈。” 阿昀愣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薛天。 薛二公子笑盈盈地点头。 阿昀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将这山坡完完整整扫了一遍,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十圈。 还是“先”。 薛天扬着眉,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对,你没听错。” 阿昀“哦”了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跑就跑吧! “大小姐,晚膳也是你做吗?”他忽然抬起头问道。 若是还有这么好吃的饭菜,他就不觉得苦了。 凌玥一头黑线,真当她是厨娘了吗? 笑道:“你喜欢吃?” “嗯,喜欢。”他很认真地点头。 凌玥深吸一口气:“带来的食材用完了,要不晚上烤鱼给你吃?” 小狼崽子开心了:“好!谢谢大小姐!” “不谢。”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过去,又夹了好些菜给他。 吃完饭,阿昀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薛二公子布置的任务。 薛天躺在树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目光悠远地望着奔跑于山坡间的身影,叹道:“孺子可教,一点都不怕吃苦!” 凌玥枕着胳膊靠着树,目光同样落在那个坚韧的少年身上。 “他自生下来就一直吃苦,这点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薛天换了个姿势,眼中满是好奇。 “玥儿,我真是十分之费解,你家这小厮到底什么来路?他一句喜欢你做的饭,你就心甘情愿为他下厨?” 凌玥歪着头:“你不觉得阿昀前途不可限量吗?” 薛天笑了:“再不可限量能高过你吗?你可是咱们大周丞相的嫡女!” “我还是你薛二公子的妹妹呢!我说哥哥,你好好的,以后我也跟着沾沾光!” 薛天很满意她的回答,扇子又是潇洒地一甩:“放心,哥哥罩着你!” “那就劳烦您去抓些鱼回来,等腌入味了我来烤!” 薛天的笑容僵住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也不香了。 慵懒地站起身,慢悠悠往小河边晃着。 傍晚时分,阿昀完成了所有任务,此时的他已经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还撑得住吗?”薛天拍拍他的肩。 阿昀点头:“能!薛二公子肯花时间在我身上,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薛天笑道:“知道就好,我可从不教人的。” 忽然压低声音问他:“小子,我这妹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大小姐人美心善!” 薛天:“” 白问! “二哥,阿昀,鱼好了!” “来了!” 夕阳下,三个人盘腿坐在一起,一人一条鱼啃着,谁也不说话。 因为没时间,因为太过好吃。 眼看只剩下一条鱼,薛天加快了速度,伸手去拿时,被凌玥放在了阿昀的面前。 “玥儿”某人一脸幽怨,“鱼还是我抓的呢!” “那你不多抓几条?下次吧,下次管够!” 薛天哀怨地看着阿昀手里的那条鱼,小狼崽子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将鱼吃了个干净。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凌玥让阿昀早些休息,明日她再陪他去一天。 飞云阁门前,宜桂落寞地等在那里。 看到一瘸一拐的阿昀时眼中有了光彩,快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了?” 阿昀没搭理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淡淡道:“东西拿到了吗?” 第57章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宜桂心虚地摇头,苦着一张脸,低声道:“没有。” 阿昀不声不响点了灯,屋内亮了。 烛光映着他冷峻的脸,看得宜桂愈发惊惧。 “没有你来做什么?”他淡淡道。 宜桂解释道:“二小姐一整日都待在房里没出去,我我没机会下手。” 阿昀直直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发慌。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淡漠的眸子深邃起来。 “你若没有此心,实在不必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委屈的模样。我还记得,当初你为了在我的食物里下药,骗我出去的手段可多了。这才多久,连将凌柔诱出房间都做不到?” 宜桂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回去吧。”少年挥挥手,“以后也不必再找我了。” 宜桂没走,她若是这么离开了,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凌府了。 想了想,劝道:“阿昀,若是李世子与二小姐的信件公诸于众,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你换个方式吧?” 阿昀冷冷地盯了她许久,忽然笑了,仿佛这是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残忍?在你们风荷园的人眼中,居然还有残忍一说?你们让我像狗一样卑微地活着时,有没有想过对我也很残忍?” 他站了起来,走到宜桂面前,凌厉的眼神像要杀人一般。 “你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你对我做的一桩桩我全部都记着,她做的我也没忘!” 十六年的屈辱,他恨! 尤其当知道他不过是陈飘飘丢失亲子后的发泄对象时,他就更恨! 他恨欺负他的所有人,更恨他的父母。生了他,为什么又扔了他! 阿昀望着摇曳的烛光,眼中满是痛楚。 烛火在他眼中闪着,红了他的眼眶。 他忽然笑了,向宜桂道:“就在上个月,凌柔还将滚烫的烛油慢慢滴在我的伤口上。我痛着,她笑着,陈飘飘笑着,凌风笑着,你也笑着,整个风荷园的人都笑着。” 宜桂咬着嘴唇,她自然记得。 “那我若是听你的,你以后会罢手吗?” 阿昀哼了声,拳头紧紧握着:“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你们毁了我的人生,还想让我轻易罢手?你要做就做,不做我有别的办法。” 最终,宜桂妥协了,不知为什么,她现在打心眼里怕他。 “我做,明日这个时候,我拿给你。” 阿昀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会,才起身关门。 他赫然发现凌玥竟立在檐下,正失神地望着夜空。 她应该来了很久了。 “大小姐,你刚才都听到了?” 凌玥回头,看着他的惊慌失措,微微一笑:“听到了。”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报复心。 “我对不起,我如果不报仇,我会疯的。” 当凌玥告诉宜桂,除非得到他的谅解,否则不会放她自由时,他就有了计划。 “所以你在武安将军府时是故意接近李暮晴。今日她来,也在你的意料之内。” 阿昀艰难地“嗯”了声。 凌玥“哦”了声,怔怔地看着他:“我以前对你也不好,你你会怎么对我?” 月光下她苦涩的笑容刺痛了阿昀,他终于明白当初他怀疑她时,她有多难过。 他想起了那晚她决绝的身影,之后她消失了八天。 他忽然害怕起来,快步到她跟前:“大小姐,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求你,别怀疑我!” 凌玥看到他眼中的紧张无助,低声道:“阿昀,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阿昀心下一沉,望着面目清冷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要让他放弃报仇吗? 这么多年,就是报仇这两个字支撑着他苟延残喘,她怎么忍心让他放弃? 他紧紧攥着衣角,无力地靠着门边坐了下去。 他的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不语。 想着来揽月轩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关于她的事。 良久,他终于再次抬起了头,纵然艰难,他还是向她挤出笑容。 “我答应,我我我放弃。” 放弃? 凌玥眼眶红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是为了我?”她试探性道。 “嗯。”少年又垂下了头。 因为是她想的,他会说服自己。 “可你十六年的欺辱怎么办?你真的放得下吗?”她拉他进去,将带来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阿昀嘴角一抹苦笑:“或许慢慢会放下的。” 眼前这个隐忍的少年让她既感动又心疼:“我能不能抱抱你?” 阿昀猛地抬头,望着微笑的小姑娘,颤抖着张开了双手。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拥抱,抱的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敢抱得太紧,可是想到这么多年的压抑,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凌玥轻抚他的背,安慰道:“阿昀,你都说了不报仇会疯,我怎么会让你放弃呢?你报你的仇,我不阻止你。但是没伤害过你的人,你不许下手。这个可以答应我吗?” 阿昀眼中有了光彩,原来是他误会了。 当即点头:“我答应!” 她的心松快了,放开了他,少年心里顿生失落。 他眷恋她的拥抱,想再久一些。 凌玥心事已了,浅浅一笑:“仇报了后就忘了吧,你的人生不该停留在过去。还有,刚才的事,不许多想。” 阿昀也笑了。 “大小姐,我的人生里,能一直有你吗?” 他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握在一起。她是他绝望中的希望,带着他从黑暗的泥潭到了光明的地方。 “头低一些。” 阿昀听话地低下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拍了下。 “你什么记性?我们以前说过的,会永远是朋友。” 她咯咯笑着,指着那个小瓷瓶:“沐浴时放一些在水中,可以缓解酸痛。早些休息,二哥说明日会更累!” 她说完就跑了,屋内的少年静静地立着。 映着烛光的眼睛,满是笑意。 他摸着被她拍过的额头,脑中想着她刚才的话。 他们会永远是朋友。 若是他争气些,有没有可能不止是朋友呢? 次日,果然如薛天所说更累! 两个时辰马步,绕着山坡跑了二十圈,再之后还练了射箭,每一项完成之后,阿昀觉得自己都要死了。 不过一到饭点,他就神奇地活过来了。 体力消耗大,吃得就多,薛天不由得护起食来。 看他防阿昀甚于防贼的样子,凌玥忍不住大笑:“二哥,今日做得多,你不用这么紧张!” 薛天撇嘴:“你瞧这小子的吃相,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阿昀头也没抬:“因为大小姐做的饭菜好吃。” 话音刚落,不远处跑来一个锦衣少年,眼中放光:“真的那么好吃吗?” 凌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薛天站了起来:“三殿下。” 她这才认出是叶时景,便与阿昀一起行了礼。 叶时景抬手:“不必多礼。” 眼睛盯着地上的饭菜,菜色好,闻着更香! “这都是凌大小姐做的?” 凌玥点头。 “能不能匀一些给本王?” 怕她不答应,不好意思道:“实在太饿了!” 第58章 叶时景蹭饭 饭菜而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凌玥自是无所谓。 只是另外两位似乎很有所谓,都默默地看着对方。 终于,还是薛天开口了。 “三皇子,这些饭菜都是剩的,实在拿不出手。那个,马车上似乎还有一些大饼,要不臣去拿给你?” 大饼? 干巴巴的有什么吃头? 有这么好的菜谁要吃大饼? 叶时景瞥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哼了声:“薛二公子,你要这么小气吗?不就一口吃的?本王不嫌弃,对了,你盘子里的那只鸡腿不错,给本王!” 他盘膝而坐,也不管薛天乐不乐意,抢过来就往嘴里塞。 薛天嘴角一抽,这饿虎扑食的吃相比阿昀还差! 阿昀怎么着都能被理解,毕竟运动量在呢。 可这厮堂堂一个皇子被饿成这样,也真是够够的! 再一瞧,粗布麻衣,之前的玉冠束发也变成了一根布条,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难怪看他第一眼时就觉得别扭。 他往叶时景坐得近了些,戏谑道:“殿下,你这是遇到什么了?” 叶时景没空理他,几口将鸡腿吃完了。 目光落在余下的菜上,伸手将半盘烤鱼端到了跟前。 凌玥默默地拿出一条,放到阿昀的碗中。又把其余每样菜都夹了一些给他,低声道:“快吃!” 薛天望着叶时景懵懂的眼神笑得不能自已,被凌玥瞪了之后总算憋住了。 “这剩下的都是本王的吗?”叶时景用手画了个圈,试探性问道。 凌玥点头:“嗯,都是殿下的。” “那那本王不客气了!” 孩子是真饿了,顾不得风度,风卷残云,很快狼藉一片。 吃饱喝足后,总算有心思答疑了。 “倒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只不过父皇当年在邻国当质子时生活凄苦,所以登基后就每年固定三日让我们忆苦思甜。这才第二日本王就饿得不行了。本来打算在这坡上找些吃的,谁知除了些果子就再没别的了。若不是闻到香味,本王还不知你们在这呢!” 叶时景倒了些水喝,更满足了。 薛天奇道:“那么说皇上和其他两位殿下都在附近?” 叶时景道:“父皇不在,他当年吃够了苦头,所以现在折磨我们兄弟三个。不是,本王的意思是考验,历练!二哥和四弟在几里外的清风坡,那清风坡真的名副其实,除了清风再没别的。父皇不许带银子,不许带侍从,由着我们自生自灭。也不知道这一顿能不能撑到后日一早。” 他的眼里淡淡的哀愁,随即泛着光彩:“凌大小姐,你明日还来吗?” 若是来,他就还能蹭顿饭吃。虽然要跑几里路,但是值! 总比老二和老四强,人都成菜色了,眼睛都冒绿光。夜晚一看,就跟野猫似的! 虽然有幸合力抓住了一只鸡,毛都拔不干净,架在火上烤了那么久还半生不熟,血腥极了! 凌玥本来是没什么事,可来可不来,听他那么一问,那究竟是来还是不来呢? 只听阿昀道:“大小姐,钱小姐不是约了你明日爬山吗?” 爬山? 凌玥记不起来了,“什么时候约的?” 阿昀认真道:“薛将军寿宴那日。” “哦,那我可能忘了。”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相信他的记性,故而向叶时景道:“殿下,明日臣女就不来了。” 叶时景一脸惋惜,那要饿着了。 不过不死心,又道:“爬山而已,哪儿不能爬?要不就和你朋友一起去爬清风坡?清风徐来,再烤个鱼,多惬意啊!” 爬山,烤鱼,他可真想得起来! 薛天看阿昀怔在那里,心里明白了几分。 笑道:“殿下,你这是拿我妹妹当厨娘了啊!” 叶时景不好意思笑笑:“每年这三日都饿得难受,就今日吃了顿好饭,意犹未尽。当然,本王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所以作为报答,本王回宫后送凌大小姐一件礼物。” 凌玥可不愿意要礼物,又不熟,收礼物做什么?叶离忧当时送了那么多都放库房了,又不能卖,还占地方。 不过人家好歹是皇子,而且按原书记载,他心思单纯,不若另外两个阴狠。既然提了,不就一顿饭吗,就当积一张好人卡了。 当下笑笑:“礼物不用了,要不明日臣女再来一日,殿下到时候直接过来用膳就是了。” 叶时景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看天色要有侍卫去查岗了,他还有几里地要跑,故而不再耽搁,再次道谢后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人很好,可以相处。”薛天冷不丁来了一句。 凌玥道:“是相对于叶昭霖和叶离忧吗?” 薛天点头:“叶昭霖阴,叶离忧狠。他本性纯良,可惜生在皇家。叶昭霖是长子,叶离忧是嫡子,朝堂对于立长立嫡意见不一,未来的事真的很难说。” 未来的事,自然是立嫡。 只不过嫡子就在他们身旁,似乎很不开心。 进了凌府,凌玥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累了?” 阿昀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了?” “累了。” 凌玥扑哧一声笑了,小狼崽子有废话文学的潜质。 想了想,问他:“你不喜欢叶时景?” 他看了看她,没回答。而是问道:“你喜欢他?” 凌玥道:“我与他才见第二次面,谈不上喜欢。只不过觉得他性格很好罢了。” 阿昀“嗯”了声,低声道:“你以前夸他长得俊俏。” “有吗?”她忘了,不过长得是挺俊俏。 小狼崽子很肯定地说道:“有!” “哦,那就有吧。” 她有些摸不准他的重点在哪里,猛一拍额头:“死小子你不会以为我是花痴吧?我那只是客观评价。二哥也俊俏啊,你也俊俏啊,俊俏的人多了,总不至于夸一个就喜欢一个吧。有空多练功,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把我的名声都败坏了!” 阿昀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将他郁闷的情绪直接拍散了。 到了飞云阁,发现桌上放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全是李暮云写给凌柔的信。 他嘴角一勾,所以并非宜桂做不到,不过是威胁的力度不够。 一旦涉及自身安危,没有什么做不到。 他随手拆开一封,大多是倾吐思念之情、畅想美好未来之词,还时不时夹杂上次约会的感受。 阿昀仅仅扫了几眼就脸红心跳,猛地合上扔在一旁。 信写得如此真挚动人,人说抛弃就抛弃,他暗自庆幸凌玥的迷途知返。 若是真的嫁了这么一个夫君,他都会难过。 此时传来红果的声音:“阿昀,外面有人找你。” 第59章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阿昀站起身将锦盒收好,向她道了谢便往摘星阁去。 “大小姐,我出去一下,可能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他担心凌玥找他,所以先同她说一下。 凌玥印象中他并无朋友,正奇怪时,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偷偷笑了。 取了张银票给他:“去吧,不可以让女孩子付钱。” 他不要,坚持道:“我有。” 凌玥也不勉强,自尊心还挺强! 阿昀忽然诧异道:“你知道是谁找我?” 她眨着眼睛笑道:“我可是仙女,什么算不出来?所以以后不要与我玩心眼!” 阿昀挠头笑笑:“我没打算瞒你,想回来后再与你说的。” 到了府门前,树底有一个小孩子等在那里。 他一手一根冰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在糖浆融化前将山楂吃掉,忙得不可开交。 “你找我?” 冷不丁被一问,冷不丁看到一张好看但好冷的脸,小孩子停止了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口水从嘴角慢慢流了下来。 阿昀非但没觉得嫌恶,反而很羡慕。 他从来没吃过冰糖葫芦,他羡慕能吃到冰糖葫芦的小孩儿。 语气温和了些:“是你找我吗?” 小孩子这才回过神来。 仰着头问他:“你是阿昀吗?” “嗯。” 小孩子将两支糖葫芦放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掏着,最终掏出一个信封。 整洁的信封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了好些糖浆。 “谁给你的?”他边打开看边问。 “一个穿绿裙子的姐姐。” “她说了什么吗?” “就说让我将这个送到这里给一个叫阿昀的人。”他指着阿昀手中的信封,说完就跑了,仿佛他是个人贩子似的。 阿昀将信撕碎了重新放入信封揣到怀里,往长街走去。 晚上的长街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车如流水马如龙,浓浓的烟火气。 置身于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的心反而愈发平静。 这才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他边走边四处寻着,寻一个卖团扇的铺子和一个穿绿裙子的女子。 李暮晴一把把翻着扇子,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少年男子身上,生怕错过了。 终于,她眼睛一亮,他来了。 少年面容清俊,身材颀长,步子不紧不慢。 在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静静地立着,等他走过来。 他却仅仅扫了一眼,就掠过了目光,径自往前面走去。 李暮晴忽然有种深深的失落,他怎么了? 难道他不是来找她的? 刚想追过去,耳边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越发没规矩了!” 李暮云自被母亲罚了禁闭后就越发不待见这个庶出妹妹,此时见她还有心情逛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暮晴这才明白为什么阿昀装作没看见她。 幸好他没过来! 换了把团扇拿在手中,看着他道:“我出门前与爹说了,他同意的。” “所以你是拿爹来压我?” “哥哥误会了,回答你的问题罢了。” 兄妹俩一个急,一个缓,一个怒,一个淡,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李暮云身旁的一个男子催促道:“李世子,快些吧,都在等你呢!” 李暮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李暮晴放下扇子便去找阿昀。 他并未走远,在一处卖糖果的铺子前静静立着。 在等她。 李暮晴快跑几步到他跟前:“刚才幸好你” 话未说完,只听阿昀道:“这家的松子糖是京城最好吃的吗?” “嗯?”李暮晴眉听懂,“你说什么?松子糖?” 阿昀点头,脸上依旧是她初见的淡漠。 “松子糖,有一家松子糖都说好吃。” 李暮晴反应过来了,忙道:“不是这家,店面比这家要小。有些远,要走一会,你要买吗?” “要。” “那我带你去。” 李暮晴边走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少年,心里充满了好奇。 如此孤高冷漠,为什么会与松子糖这种女孩子喜欢的糖果联系在一起? 阿昀看她抿嘴偷笑,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你找我做什么?”他换了话题,也是今晚的主题。 听他问她,李暮晴一脸愧疚:“哥哥房里的人进进出出,信也被他换地方了,我还没拿到。” “所以呢?” 所以? 李暮晴想了想,说道:“我明日再去试试。” 阿昀单手负于身后,并未看她,淡淡道:“我前几日看到一句话,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为什么不让其他人为你做事?” 李暮晴一惊:“可能吗?” “拿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威逼利诱,没什么不可能。” 少年面上云淡风轻,又道:“选人很重要,疑人不用,否则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李暮晴“嗯”了声,她回去后会好好计划。 少年眸子深邃,她猜他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阿昀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他的经历怎会是她这种侯门小姐能理解的,即使理解,最多不过哀叹一声,让她无处安放的同情心有个栖息之地罢了。 “是不是我问的有些多了?”李暮晴自嘲笑笑。 “是。”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让她闭了嘴,他要这么直率吗? “你从不顾及女孩子的面子吗?” “不是。” 李暮晴忍不住笑了,比刚才多了一个字。 她对这个少年的兴趣更浓了。 “你说的女孩子是你喜欢的人吗?”虽然知道唐突,但她还是想知道。 阿昀觉得烦,冷冷道:“你问的实在太多了,与计划无关的事不要谈。” 李暮晴低头“哦”了声,忽然抬头笑道:“那松子糖呢?要谈吗?” 在他发火前,李暮晴赶紧打住,默默在前面带路。 果然如她所说有些远,不过再远的路终会到达。 阿昀眼中有了光彩,一样的包装,就是这种! “给我三包。” 想到凌玥说不可以让女孩子付钱,问李暮晴:“你要吗?” “要!” “那四包。” 付了钱,递给她一包。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李暮晴“嗯嗯”着,“待我拿到后再约你。” “嗯。” 她又摇摇手中的糖果:“谢谢你的松子糖。” 阿昀摇头:“不用,顺便而已。”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李暮晴忍不住又笑了。 他就不能不提“顺便而已”? 阿昀回到揽月轩,凌玥她们还在摘星阁玩闹。清脆的笑声充满小屋,溢到院子里,让他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糖果,挠了挠头,迟迟没进去。 还是红果发现他了,冲他招了招手:“阿昀,发什么愣?进来啊!” 他深吸一口气,将糖果放在桌上。 清音打开一看,笑道:“我们刚提到你就买来了!有我和红果的份吗?” 他点头:“有,正好三包。我我路过时顺便买的。” 第60章 我总觉得阿昀的眉眼与三殿下有些相似 第二日,阿昀拎了比昨日多一倍的食盒到马车上。 打开一看,各种食材都有,全都清洗干净了。 “叶时景今日要蹭饭,我就让红果和清音多准备了一些。”凌玥托着腮,懒懒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似乎漏掉了什么。 此时红果追了出来,举着一个盒子:“小姐,糕点忘了!” 原来是这个! “今天这么丰盛啊,还有糕点?”阿昀又打开瞧了一眼,既精致又可爱。 难道是因为叶时景? 心中有些发酸。 凌玥捏了一块糯米糕放入口中,又递了一块给他:“准备让二哥带给羽儿的。小家伙喜欢吃。” 阿昀“哦”了一声,那一抹酸意没了。 听说是给薛羽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要?那算了。”小姑娘一扬眉头,人不大,倒纠结! 阿昀赶在她收回手前接了过来,直接塞到嘴里,是挺好吃! 到了蝴蝶坡,薛天已经到了,嘴里仍是一根狗尾巴草,在专心扎着花环。拿剑的手用来扎花环,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再一瞧,旁边多了三个人。 薛平、韩潇和他们的宝贝儿子。 “今日迟了。”薛天将花环往凌玥头上一放,向阿昀道:“小子,要晚一个时辰回去!” 阿昀点头说“好”,难得他尽心教,莫说晚一个时辰,就算在这过夜他都无所谓。 “小姑姑!” 薛羽一头扎进凌玥怀里,萌化了的小奶音将这天气的燥热都稀释不少。 凌玥刚想回去拿糕点,阿昀已经拎来了,递给她后跟着薛天去了。 小娃娃看到漂亮糕点开心得不得了,彩虹屁说来就来,将凌玥夸上了天。 韩潇叹道:“难怪只喜欢小姑姑,原来是因为糕点。” “没有糕点也喜欢!” 看着儿子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韩潇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玥儿,你可不知道,小家伙都被你惯得嘴刁了。你这每隔几日就送糕点,现在别的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凌玥笑道:“还是羽儿给面子!大嫂,这又不费什么事,小宝贝喜欢,我常做就是了。对了,今日怎么都过来了?” 韩潇指着薛平:“夫君今日休沐,加上羽儿在家待不住,就一起来了。” 薛平笑笑,把儿子身上的糕点屑拍了拍,又扔给凌玥。 “我还想看看天儿是怎么教阿昀的。那小子胡闹惯了,别把小伙子教坏了。” 想了想,又道:“天儿说昨日遇上了叶时景,听说今日还要过来?” 凌玥点头:“是说要来蹭饭。” “潇儿,这么多人,要你帮忙了。” 韩潇故意叹了口气:“知道了夫君,这不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吗?” 薛平不好意思笑笑:“我去看看天儿他们。” 相对薛天的干脆简洁,薛平则耐心温和多了,更有师傅的样子。 动作要领讲解得极为详细,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示范,加上阿昀聪明好学,小半日功夫,都已经入门了。 得到薛平的肯定,这让阿昀信心大增。 若不是到了吃饭的时辰,他都想再多练一会。 有了韩潇的帮忙,今日的饭菜格外快,摆上来之后,香气扑鼻。 只是所有人都没动,因为要等叶时景。 望眼欲穿之时,终于等到了步履艰难的三殿下。 衣裳比昨日还邋遢些,面容也更憔悴了些,点点胡茬显得他极为颓废。 薛平夫妇看得眼都直了,这还是那个翩翩公子吗? 薛羽悄悄爬到了凌玥怀里老实坐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在他看来,这个脏兮兮的叔叔是个坏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饿得走不动了,所以来迟了。”叶时景脸上尴尬,毕竟是来白吃白喝,所以一来就道歉。 薛平微笑道:“殿下客气了,请吧。” “哎,那本王不客气了。谢谢,谢谢。” 碍于薛平夫妇在场,纵然眼睛都饿出绿光了,叶时景还是收敛了吃相。 薛天与他较为熟悉,看着他的慢条斯理很是诧异。 “殿下,你不饿吗?” “不饿本王干什么来了?这不你兄嫂在吗?”叶时景压低声音,依旧优雅地吃着饭。 薛天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阿昀吃得很快,吃完就想去继续,被凌玥拦住了。 “饭后不能立即练武,会不舒服,过小半个时辰再去。” 他很听话地“嗯”了声,坐到了一旁的树下,打量着叶时景。 韩潇在打量着他。 吃饱喝足后,叶时景整个人活过来了。初时欲言又止,随后还是说了。 “本王能不能能不能将这些剩菜带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些残羹冷炙了,带回去怎么吃? 叶时景不介意,不过对付一晚上,明日一早就可以回宫了。 凌玥与韩潇默默地给他收拾出来,他宝贝似的抱好。 又看到还有一个盒子,指着问道:“那是什么?” 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将盒子拖了过来,小声道:“这是羽儿的。” 叶时景脸上讪讪,丢人! 此地不宜久留,道谢之后再次踏上返程。 他走了之后,气氛轻松多了。 韩潇挪到凌玥旁边,指着阿昀:“玥儿,我总觉得阿昀的眉眼与三殿下有些相似。” 凌玥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强装镇静道:“怎么会呢?阿昀偏冷,三殿下则温和多了。” 韩潇摇头:“我不是说性格,是长相。夫君,你有没有觉得?” 薛平直接否认:“没有。玥儿,你别理她。爹的寿辰那日她就说有些像,这不今日还特地过来瞧了。” 韩潇轻轻捶了他的胳膊:“我看人很准的,怎么都不信我?二弟,你与三殿下熟,与阿昀也熟,你好好瞧一瞧。” 薛天边晃着根狗尾巴草边打量阿昀,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像。 凌玥心中害怕,赶紧道:“二哥,不像吧?”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又不像了。 “大嫂,我没觉得像。不过我倒觉得四殿下与其他两位殿下长得不像。” 韩潇表示赞同,何止不像,还总有种纨绔之气,一点都不像皇子! 凌玥附和着,只要不把火引到阿昀身上,其余她不在意。 除非见到皇后,否则他的身世一旦曝光,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至少要像书中那般多受很多苦楚。 阿昀看凌玥若有所思,眉间带着隐忧,也不安起来。 “大小姐,你没事吧?” 她揉揉眼睛:“没事,天气太好,有些倦了而已。” 阿昀不信,也没有追问,但潜意识觉得她的隐忧与自己有关。 第61章 郎才女貌,你何不娶了她? 清风坡上,清风徐来。 吹着两个已经饿了两日的年轻公子。 叶昭霖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衫坐在树底,眼睛直直望着手中的青苹果。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手中的果子上,虽然闪着漂亮的光晕,但他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 光是看着,嘴里都冒酸水。 牙都要倒了! 可是太饿了! 千般无奈,万般挣扎,他还是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酸到心里了! 想扔又舍不得,毕竟连果子都没多少了,还要撑到明日一早呢! 叶离忧相比他则安静多了,静静地躺在一堆干草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叶昭霖知道他没睡着,不过保存体力罢了。 他曾骗过自己睡着了就不饿了,可真正饿的时候真的睡不着! “四弟,你饿吗?”又啃了一口苹果,从树底挪到了他的干草堆。 叶离忧眼睛都没睁开,但声音已然有气无力。 “二哥,别提‘饿’字,我听不得。都两天半了,一共就吃几个酸果子,几块半生的鸡肉,几块烤焦的兔肉,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落魄?” 他堂堂大周四皇子,皇帝嫡子,自幼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何时如此邋遢狼狈过? 衣衫褴褛,疾苦交迫,简直是笑话! 摸索着拧开羊皮水囊喝了一口水,又拧紧了放在一旁。 本来就淡的嘴更淡了。 叶昭霖叹了口气:“父皇的心也太狠了,一次倒罢了,年年如此!大姐怎么不参与?五妹怎么不参与?就我们兄弟三个被拉出来忆苦思甜!” 叶离忧也叹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苦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但是甜,他已然忘了是什么滋味。 太阳的光晕闪着他难受,干脆捂着瘪瘪的肚子坐起来。 看了眼叶昭霖手里的果子,一点想法也没有,捂着肚子又躺了下去。 幽幽道:“谁说不是?不过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三哥昨晚那志得意满的劲,好像吃饱了似的。会不会有人给他送吃的?” 叶昭霖摇头,这怎么可能? “父皇严令,哪个不要命的人敢破坏规矩?” 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扔了,擦了擦手,奇道:“不过现在老三又不见了,能去哪儿了呢?” 兄弟俩也没心思去费脑子想叶时景,在暖暖的阳光下打起了盹。 再之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有些做贼的小心,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定睛一看,叶时景红光满面地回来了,还抱着一个食盒。 两个人同时利落地爬了起来,随后对视一眼,都不知对方这股神奇的力量哪儿来的。 望着眼中放着绿光的兄弟,叶时景不由得将食盒抱得更紧了。 他忽然想到了薛羽那个小娃娃,小家伙是把他当成饿狼了! 惭愧惭愧! “三弟,你这里面是吃的吗?”叶昭霖期待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他不仅动口,还伸手去扒拉着。 终究不忍心,叶时景拣了半只烤鸡出来,剩下的给了那对饿得头晕眼花的兄弟了。 “剩的,将就着吃吧。” “这还将就?这多好啊!”叶昭霖顾不得形象,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塞。 叶离忧也边吃边点头,这是两天来唯一一顿人吃的饭。 风卷残云后,二人仍意犹未尽,都盯着叶时景手中那半只鸡。 “这是我的,你们别打它的主意!” 纵然底气十足,但是没用。 叶时景用尽全身力气才护住一只鸡腿,他也不留到晚上了。 面对两只饿鬼,就算是撑死了也得塞下去。 肚子里有东西了,叶昭霖与叶离忧才有精神说话。 “三哥,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的?你若是耍小动作,父皇知道饶不了你!”叶离忧摸摸肚子,满足了! 叶时景哼了声:“这坡上都有隐卫,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父皇是不许别人送吃的,但没说不许我们去找。我这可是跑了几里地到蝴蝶坡讨来的,今天便宜你们了!” 叶离忧“哦”了声,几里地,还是他有毅力! 又疑道:“不是说这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吗?你找谁讨的?” “薛天。他和凌玥在蝴蝶坡,昨日正巧被我遇上他们在用膳,我就腆着脸让他们多来一天。” 叶时景此时还觉得庆幸,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惊喜:“你们能想象吗,凌玥一个千金小姐,做的饭居然比御厨还好吃!” 他不过是表达欣赏,但这话落在另外二人心中则各怀心思。 叶昭霖嘴角一勾,玩味地看着他。 “三弟,你风度翩翩,她貌美如花,郎才女貌,你何不娶了她?她身份尊贵,绝对不会辱没了你。若真的娶了,能让她洗手作羹汤的只有你了。” 叶离忧闻言眼底一沉,哼了声:“没有二哥说得这般容易。凌玥可是傲得很,三哥不见得能降服她。若真娶回去,怕是会家宅不宁。” 叶昭霖不以为然,笑道:“傲又如何?女孩子做姑娘时与为人妻子时是不一样的。何况出嫁从夫,她还能反了不成?就如你们二嫂,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敢有二话吗?” 叶离忧笑笑:“二嫂的门第可不如凌玥,凌烈就这么一个嫡女,护得不得了。如今她又成了薛执的干女儿,这京城怕是没有哪一家小姐能越过她去。不过她性情奇怪,总是护着那个叫阿昀的小厮,邪了门了!” 说到这儿,叶离忧就恨得牙痒痒,脑中盘算着怎么出口恶气。 叶昭霖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她确实对那小厮很好。模样俊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三弟玉树临风,不比那小厮强上千百倍?” 叶时景听不下去了,他不过提了一句厨艺好也能引起这么多话。 说了句“你们想多了”,不再理他们,走到树底靠着闭目养神。 奇怪的是脑中却浮现出了凌玥的模样。 明亮清新,浅笑嫣然。 叶时景将手搭在额上,思绪万千。 在薛府时他虽未与她说过话,却被她的落落大方吸引。 当他看到李暮云与她小叙时,还以为二人会再续前缘,想不到再次见到的是李暮云的黑脸,和她的洒脱。 那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是她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他也跟着快乐。 谁曾想更大的惊喜在后面,她居然能轻飘飘地用一支步摇截住陈文飞的袖箭救下了薛平,当时就惊艳到他了。 这京城确实没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她! 却有比得过他的公子。 比如薛天。 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公子,不知他是否对她有意。 叶离忧望着叶时景,眼中迸射着愤恨。 一个庶出的皇子也想抢他看上的人,做梦去吧! 凌玥是他的,她背后的势力也是他的,其余人,休想! 叶昭霖将他的愤怒尽收眼底,微微笑了。 他早听闻叶离忧几去凌府,讪搭了,礼送了,茬找了,软硬兼施,可姑娘始终不冷不热。 光有狠劲有什么用? 蠢货! 第62章 可是本王太过唐突? 自蝴蝶坡回来后,凌玥就一直心事重重,松子糖吃着也不甜了。 既然韩潇能看出来阿昀与叶时景相像,保不齐还有别人也能看出来。 魏八贤当初不就是心有疑虑才去试探的吗? 凡事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她有了个想法。 接下来十几日,凌玥没有陪阿昀去学武,而是躲在房里神神秘秘地研究什么。 红果和清音猜测她失败了,因为一直没见过她笑。 这一日傍晚,两个小丫头在揽月轩外托腮凝眉,等阿昀。 他一般都这个时辰前后回来。 待月亮挂上天空,那个颀长疲惫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红果快跑上前:“阿昀,你知道大小姐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 阿昀摇头。他蝴蝶坡一去就一整天,晚上回来去摘星阁报个到,然后沐浴睡觉,很少与凌玥聊天。 清音忧心忡忡:“可大小姐总是唉声叹气,心情很不好。” 莫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阿昀眸子一紧,看得红果心一惊:“你别担心,我问过大小姐,她说没什么事。我们就是觉得情绪不对才问你。要不你去瞧瞧?” 阿昀点头,回房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大小姐,你在里面吗?”阿昀敲着门,注意听里面的动静。 没回应。 他觉得奇怪,一想也不至于这么早休息,就推了门。 这一推不得了,只见一支短箭直直射向他,他大惊失色,慌忙闪避。 到底这些日子没白跟着薛天,短箭只射中了衣袖,并未受伤。 凌玥没想到冒出个人,一看是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万一伤了怎么办?” 她将他的袖子卷上去,还好,没血。 阿昀笑道:“我说话了,你没答我。” 她拍了他一下,哼道:“声音那么小,谁听得到?” 随即双手环抱,眼中满是光彩:“有长进啊小伙子,这都没伤着你,看来学得很认真。” 听她表扬,阿昀很开心。 他是很认真,玩命似的认真。 “你在房里玩箭啊?多危险!”他眉头皱了起来。 凌玥可不觉得危险,让他站着别动,取了一块奇奇怪怪的东西绑在他的小臂上。 “这里有五支短箭,你只要用力一拍,短箭就会射出去,可在危险时用。箭上面浸了一些毒药,不过别怕,摸摸是死不了人的。我研究了好久才成功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得意地样子让阿昀心中一暖:“是给我做的?” “对呀,不然呢?但是你要小心,别伤着自己。不过也说不准,你这笨兮兮的,哪有我聪明!” 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又给他两个小瓷瓶,“一瓶解药一瓶毒药,你收好,要是丢了我给你再配一些。” 阿昀接过来握在手中,好奇道:“大小姐连这个都会做?” 凌玥打着哈哈:“因为我聪明!闲来无事,就找点事做做。谁让你总招人恨,若是出事了,谁陪我玩?” 阿昀笑笑,将东西收好。 “薛二公子说明日不用去蝴蝶坡了,休息一日。再之后每天去半日就行了。” 凌玥觉得这样好,这才多久他就晒得黑了好几圈,真要像个小狼崽子了! 不过从侧面也说明他进步快,否则薛天不会缩短训练的时间。 这样也好,正好有时间读书,毕竟重武轻文可不好。 摸摸肚子,饿了。 阿昀微微一笑:“大小姐,我晚上也没吃饱,要不我们去外面吃?这个时候的长街很热闹。” 听他这么一说,她来了兴致。 “我们把红果清音喊上一起?” 阿昀点头:“好。这次该我请客了。” “那是当然,你欠我一顿饭呢!” 红果和清音听说要出去吃饭,都跑回房好好打扮了番。虽然再出来时两个姑娘商业互吹了许久,但阿昀压根没看出什么不同。 “你倒是夸两句啊!”凌玥压低声音道。 情商真低! 阿昀“哦”了声,憋了半天,说了四个字:“还挺好看。” 面无表情地说好看,能有多好看? 红果和清音同时敷衍地感谢他敷衍的夸奖。 阿昀看向凌玥,她承认后悔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马车停在了云来居门口,四人进去后要了靠窗的位置。 清音四下打量了一圈,低声道:“阿昀,这里很贵的,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红果也表示赞同,虽然这顿不要钱,但若是把请客的人吃穷了,以后的机会就少了,还是细水长流好。 阿昀不以为然,只让她们喜欢什么点什么,毕竟他留着银子也没什么用。 而且按照上次的标准,他身上的银子还够来很多次。 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红果不担心了,不过点菜时还是偷偷算着价钱。 待到菜上来,阿昀便知道她们在给他省钱,刚想再加一些,只听一个惊喜的声音:“凌大小姐,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好巧!” 凌玥扭头望去,是叶时景。 他今日的装扮与蝴蝶坡遇到的大不相同,那时邋遢得像个乞丐,此时才是矜贵潇洒的皇子。 凌玥与阿昀一愣,反应过来之时刚要行礼,被他拦住了。 “这是宫外,不必如此。”叶时景微笑道,“本王正好也没用膳,能不能加入你们?” 听他此言凌玥忍不住笑了,这笑容落在他眼里如春风拂面,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本王太过唐突?” 凌玥忙摇头:“不是,只不过臣女想到这几次遇到殿下都是你饿的时候。” 叶时景也笑了,似乎是这样。 往事不堪回首! “本王吃了你两顿饭,这顿就由本王来请吧。” 虽然凌玥推辞了,但叶时景坚持。礼物她不要,送银子太见外,只有回请了。 待主子点头,红果和清音对视一眼,放开了点,没一会满满当当一桌子,就这菜还没上全。 凌玥有些没眼看,这么多菜,别说五个人,再来五个都不见得能吃完。 两个小丫头真是逮到冤大头坑了! 叶时景无所谓,相反他觉得这是不拿他当外人的表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若是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多谢殿下。” 阿昀的心思不在饭上,他总觉得叶时景看凌玥的眼神有些不对。 虽然薛天也总看她,但那眼神坦然真诚,对她的宠溺完全不避人。 不若叶时景,明明很想靠近她,却还故意保持距离。 “阿昀,不是饿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察觉到小狼崽子的异样,凌玥给他夹了些菜。 “可能有些累了。” 阿昀现在碰到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全部推到累了上,这个理由百试百灵,因为他确实有理由累。 叶时景点头:“薛二公子那种练法,看着都可怕。小兄弟,你多吃些!” 阿昀闷闷道了声“多谢殿下”,心中却不服,谁是你小兄弟? 凌玥却很欣慰,可不就是他的兄弟?准确来说,还是他三哥呢! 第63章 痴情女子薄情郎 “菜来了,客官小心!” 小二端着一盘鱼到了跟前,一看满满的桌子,有些犯难如何安置这盘鱼。 只见红果这里推推,那里挪挪,立时有了一块地方,正好放得下鱼。 还挺完美! “姑娘真是厉害!”小二由衷赞叹。 红果得意地扬了扬眉,这算得了什么?一个好丫鬟必备的技能而已! 清音低头偷笑,拉了拉她的袖子,三殿下还在,让她收敛一些。 红果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知道了。” 小二放下鱼刚要走,被刚收敛未过三秒的红果喊住了:“小二哥,你东西掉了!” 清音捡了起来,一看是个话本子。刚要还给小二,被红果抢了过去,一字一顿念着:“痴情女子薄情郎”。 立时哈哈笑了:“小二哥,想不到你还喜欢看这个,听名字就知道定然是个凄美的故事。” 小二嘿嘿笑道:“这话本子近日可流行了,我就也买了本瞧瞧。凄是真凄,美则不见得,都薄情了,还怎么美呢?” 红果点头:“有理有理。小二哥,借我看看成吗?” 小二倒也干脆:“这有什么不行?咱这店里几乎人手一本,都说好看!这里很多篇幅写了这痴情女子与薄情郎的往来书信,那叫一个缠绵悱恻。不过姑娘若是尚未成亲,还是不看为好,免得以为天下男子都如这薄情世子一般始乱终弃” 凌玥本来以为是本普通的风月话本子,一听到薄情世子,差点没呛着,脸都咳红了。 阿昀赶紧递了杯水给她:“大小姐,你别激动。” 她哪里想激动,还不是败他所赐!死小子动作挺快,这么快故事都编上了! 凌玥喝了水,总算缓过来了。 白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垂下头,借喝水缓解尴尬。 叶时景也觉得有趣,将话本子拿了过来,翻了两页,笑了:“这薄情世子居然叫李朝雨,不知为什么,本王总觉得有些熟悉。” “朝云暮雨吗?”凌玥来了句。 叶时景立时喜了:“对呀,李朝雨,李暮云。” 话一出口脸色变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凌大小姐是说这薄情世子是是李暮云?” 凌玥连连摆手,她可不接这锅,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臣女说的,是殿下说的。” 叶时景愕然,确实是他说的。 那这痴情女子又是谁? 再一细看,居然名叫凌绵。 叶时景哈哈大笑:“还不如直接写凌柔呢,如此隐晦,却欲盖弥彰。” 许是觉得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说是非不大好,他及时敛住了笑。 凌玥没接话,小二生怕掉了赶紧接上:“不瞒公子,大家都这么想的。这还化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红果捂嘴偷笑:“小二哥,这个‘大家’是什么意思?” 小二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姑娘,一看你就不常出门。京城谁不知李世子与凌家二小姐白日私会的事?我告诉你,就在咱家被撞破的。当时安平侯爷和凌相都在,那脸黑的啊,哎呦呦,比咱们后厨的锅底还黑!” 见他们的眼睛都放着八卦的光,小二更来劲了:“原以为很快就会办喜事,谁知这么久了连风声都没有。嗨,婚事没等来,居然等来了话本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 红果给小二竖起了大拇指:“小二哥,还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小二神秘兮兮道:“内部消息,这些书信真实存在,一个字都不带错的。而且这本只是上册,据说下册会在后天印出来。姑娘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买一本。” “有兴趣有兴趣!”红果迫不及待道,数了一二三四五,“小二哥,给我留五本,给你银子!” 小二豪气地摆手:“难得遇到知己,就当我送了,反正不值钱。两日后姑娘来这里找我就行!” 待他走后,叶时景扫了一圈:“这五本里也有本王一本?” “殿下不要吗?”红果疑道。 “当然要!” 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些趣味,他可不愿意错过。 晚膳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叶时景依依不舍与他们告别,相约五日后见。 红果清音看什么都喜欢,手拉手在前面逛着、买着。 阿昀则跟着凌玥在后面慢慢走着,出神地望着两人落在地上一前一后的影子。 “阿昀,吃!” 凌玥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他一根。 糖葫芦上的冰糖亮晶晶的,称得山楂红艳可爱。 他望了望旁边,似乎没有男子吃这个。 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小姑娘咬了一颗,随即眉头皱在了一起。见他望着她,眉头又舒展开了:“好甜!” 听她这么说,阿昀也吃了一颗。 不行,太酸了! 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看他要吐出来,立刻板着脸:“不许吐,咽下去!” 少年苦着脸,背过身去总算咽了下去,转过身时却发现小姑娘将口中那颗吐了出来,笑得更欢了。 阿昀彻底对她无语了:“大小姐,你骗我。”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得意:“骗了,那又如何?” 似乎也不能如何。 只是人生中第一根糖葫芦竟然是酸的,不免遗憾。 笑够了,凌玥道:“扔了吧,我们找一家甜的再买一根就是了。” 阿昀摇头,又吃了一颗,似乎没刚才那么酸了。 叹道:“大小姐难得买东西给我,我还是吃了吧。” 凌玥哼了声,她有那么刻薄吗? 狡黠一笑:“那我再去刚才那家买几根给你,让你吃个够!” 阿昀无奈地拉住她,他真的不需要。 “算了,别浪费,你这一根也给我吧。” “可这根我吃过了。” “我不嫌弃你!” 红果清音每人买了好些小玩意,开心极了。回头看见阿昀一人吃两根糖葫芦,眼都直了。 “阿昀,真这么好吃吗?”红果光看着都觉得嘴里冒酸水。 阿昀一脸认真:“特别甜。大小姐是吧?” 凌玥很给面子地“嗯嗯”着,“我刚吃了两根。” 清音听说甜,也想吃了,跑到指定地点买了四根,拿了两根给红果。 两个姑娘迫不及待各咬了一颗,刚嚼一下,全都咧嘴哭了。 阿昀与凌玥笑得不能自已,眼泪都出来了。 叶时景没想到又遇到了他们,刚道声“好巧”,却见红果和清音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疑道:“这是怎么了?” 红果擦了擦眼睛,硬把糖葫芦咽下去:“太甜了!太齁!” 叶时景喜欢甜食,面上一喜:“哦?是吗?在哪儿买的?” “还买什么?”凌玥从清音手中拿了一根递给他:“殿下尝尝?” 看他咬了一颗,四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叶时景一人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是齁,齁酸! 第64章 不瞒凌相,本王此次前来是找大小姐讨话本子 又过了两日,凌玥正在房中午睡,忽听院中撕心裂肺的哭声,赶紧从榻上下来。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凌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还有两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府中还有谁敢打他? 她快步走了出去,拿出帕子给他拭泪:“风儿,是不是惹爹生气了?” 凌风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大姐姐,我没有惹爹生气。” “那这谁打的?”红红的指印看着都疼,不过细看来,似乎是个女人的手印。 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柔柔打的吧?” 凌风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头点个不停。 “二姐姐非说我偷了她的信,可我根本都不知道什么信,她又不细说,抬手就打我。姨娘都没打过我,她一打就是两个巴掌,大姐姐,我想姨娘” 凌玥心下明了,原来凌柔以为她与李暮云的书信是凌风偷去的,想来是已经知道那话本子的事了。 又听他提到陈飘飘,赶紧劝道:“风儿,不可以在爹面前提姨娘,不然他会生气的。” “爹为什么会生气?大姐姐,姨娘到底怎么了,她去哪儿了?” “姨娘姨娘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老老实实待在风荷园,别惹爹生气就行了。” 凌风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可死活不愿意再回去,他怕凌柔再打他。二姐姐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太狠,脸都扭曲了,他实在害怕。 此时凌烈到了,身旁还跟着叶时景。 虽然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很不待见,但总归是捧在手心疼了八年的,一见脸上的红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谁打的?” 凌风见父亲发怒,出于对他的惧怕,颤声道:“是二姐姐二姐姐打的。” 凌烈闻言奇道:“她无缘无故打你做什么?是不是又调皮了?” 这儿子的调皮任性是出了名的,故而他先将事情问清楚。 凌风不敢隐瞒,何况这次根本不是他的错,就将凌柔怀疑他偷信的事说了。 凌烈更奇了,什么信值得她下那么重的手? 凌风说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 凌烈又看向凌玥,她也摇头:“爹,女儿已经大半个月没去过风荷园了,与柔柔也没见过面,她的事女儿一无所知。” 凌烈觉得事情严重了,莫非是凌柔与陈飘飘的信?再或者是关于赵大有的? 想到这里他就生气,若不是叶时景在场,他都能现在让人将凌柔传来审个清楚。 奇怪的是叶时景笑而不语,那笑大有深意。 “玥儿,三殿下有事找你。”言归正传,先说正事要紧。 不知为什么,自从女儿与李暮云那厮断了之后总有皇子来找她。四殿下才消停一段时间,这三殿下又来了。 而两个女儿神神叨叨的,仿佛都有秘密,就他浑然不知。 叶时景向凌烈道:“凌相,要不你先去忙?” 凌烈一听要将他支走,更是奇怪。难道女儿与他有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打消了,不大像。若真有什么,他不会堂而皇之来找她。 可这怎么一来就要避开他? 不行,他得待在这儿。 虽说这三殿下谦谦君子一个,可男人嘛,不好说。否则他当年也不会一时昏头上了陈飘飘的当,导致嫡子失踪、嫡妻亡故。 想到这儿,胸中那口气就蹭的一下冒出来了。 “三殿下,臣现在不忙。是不是臣在这儿不方便?” 叶时景全然是为他考虑,既然他执意在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瞒凌相,本王此次前来是找大小姐讨话本子。” 话本子? 凌烈又懵了,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凌玥解释道:“爹,是这样的。两日前我与阿昀、红果、清音一同去云来居用膳,那时碰上了三殿下就一起了。席间小二掉了个话本子,见红果有兴趣就答应下册出了之后送我们几本,这不时间到了三殿下就来取了。” “如此有趣的话本子?我也想瞧一瞧。” 终日奔波于朝堂,凌烈早已疲累不堪。既然能被叶时景看上,想来是不错的话本子。 凌玥与叶时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清音刚将茶上了,就见秀乔下气不接上气地跑了过来,“清音,快,红果与二小姐厮打起来了!” “什么!”凌烈刚缓下来心又提了起来,小姐与丫鬟厮打?看叶时景面上尴尬,他这老脸真是一点都没了! 涉及到揽月轩,凌玥不能置身事外,忙跟了上去。 主人都走了,叶时景一个客人也不好待着,挠挠头,也追了上去。 远远就见两个人对面站着。 一个手掐腰指着,另一个抱着几本书躲着。旁边还围着一圈丫鬟小厮,都在指指点点。 凌玥的心放下了,若真是红果打了凌柔,有理也变没理了。 “都干什么!”凌烈厉喝一声,红果赶紧跪下,凌柔见父亲来了,脸色一白,也颤颤跪了。 凌玥向红果道:“刚才秀乔说你与柔柔厮打起来了,怎么能那么没规矩?” 红果委屈巴巴道:“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刚从云来居回来就碰上了二小姐,她要奴婢的话本子看,奴婢就给她了。给了之后她就打了奴婢一耳光,还将话本子撕了一个。奴婢看她还要打只好躲避,被秀乔看到了就以为奴婢与二小姐对打。” 凌玥瞧了瞧她的脸,果然是红的。 凌风躲在凌玥身后,一看红果脸上的掌印,喜道:“爹,这就是二姐姐打的,和我脸上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凌柔恨不得掐死这个弟弟:“你闭嘴!” “你闭嘴!”凌烈向凌柔喝道。 凌柔不甘心低下了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红果手中剩下的话本子。 凌烈伸手,红果老实地双手奉上。 “痴情女子薄情郎?就这个也值得你们打起来?”凌烈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著作,竟然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想着叶时景感兴趣,将信将疑翻开了一页。 这一看,头一阵懵。 李朝雨? 凌绵? 再一联想到凌风说的信,顿时怒不可遏,望着凌柔的眼神都能吃人。 平整的话本子被紧紧攥在一起,一道道坚硬的褶皱让凌烈的手掌都有些疼。 强忍怒气:“跟我去书房!” 又向叶时景道:“殿下,府中多事,今日就不奉陪了,改日臣再邀您过来。” 叶时景忙道:“凌相处理家事要紧,本王这就不打扰了。” 见他离去,叶时景赶紧从红果那儿拿了一本,转身离开了凌府。 第65章 大小姐请一同入宫,皇后娘娘要见你 书房内,凌柔战战兢兢地跪着。 最近一个多月,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几次了。 这个书房以前都是斥责凌玥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主角变成了她。 以前的她还有姨娘可倚靠,现在只有她自己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里的信,是不是你与李暮云的?” 凌烈的厉喝打乱了她的思绪,他合上话本子,将那早已皱成一团的东西扔到她面前,声音如寒风凛冽。 凌柔不由得身子一震,不敢去捡,眼泪已落了下来。 今日在风荷园时偶然听到小厮们议论一个叫做《痴情女子薄情郎》的话本子时,本来想打发时间,但刚翻到第一页就被吓到了。 里面提及的信件全部都是她与李暮云的往来,从最初到结束,一封都没漏掉。 手忙脚乱去寻找装信的锦盒,早已不知所踪。 她的房间向来不许下人进入,只有凌风。但不管她怎么逼问,甚至动手了,小屁孩一口咬定没拿过。 那眼泪汪汪的模样让她更慌了。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可疑的人,本来怀疑凌玥,但她很久没有踏足过风荷园了。 又听说凌风跑去揽月轩了,生怕他说错话,赶紧去找他,谁料撞上了红果。 她的手里竟然抱着五本话本子。 还是下册! 当时她的头就轰的一声炸了,顾不得形象,用力撕扯着红果,撕扯着书。 谁知道红果的力气那么大,她除了打她一巴掌,撕烂了一个话本子,竟然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还偏偏被父亲撞上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儒雅潇洒的少年公子,居然是三殿下。 “我问你,这里的信,是不是你与李暮云的!” 凌烈见她沉默不语,声音愈发严厉,显然没有耐心了。 一次次的失望,凌烈已经对她绝望了。 若是以前,他还会顾着些父女情分,但自从玉明寺坡上听到了赵大有的话,他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一旦有了疑心,就再也无法相信。 尤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日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探究、嘲讽、鄙视。 他堂堂一国丞相,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若有,也是这个不孝女给的。 临仙居她与李暮云不知廉耻地卿卿我我,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想不到又被写进了这个话本子里。耻辱被重温,还添了更多猛料,尤其还被叶时景如此推崇,真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 凌柔深吸一口气,不敢隐瞒,低声说了声“是。” 凌烈所有的怒火都有了发泄点,大步上前重重打了她两巴掌,霎时凌柔的脸上红了一片。 她倒在地上望着被打落的钗,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来。 余光瞥见凌玥淡定地坐在那里,更是恨。 以往她对李暮云痴缠的时候父亲也没这么动怒,凭什么到她这里就不一样了? 就因为她是嫡而自己是庶吗? 不对,按照宜桂的说法,她是不是庶都不清楚。 柳姨娘从思花口中得知这件事,放下话本子赶了过来,敲了敲门:“老爷,妾身给您泡了茶,您消消火气。” 凌烈正口干舌燥,冷声让她进来。 柳姨娘进来后扫了一眼,心下明了,默默给他倒了杯茶。 “老爷,气大伤身,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多说无益,意思就是破罐破摔吧,自作孽不可活,什么都救不了了。 凌烈将茶一饮而尽,柳姨娘又给他倒了一杯。 “原以为还能嫁个门第低的人,现在谁还敢娶她?” 柳姨娘叹了口气:“那就不嫁了吧。” 凌烈心中一动,越看凌柔越气。 “好好的相府小姐自轻自贱,和你娘一样不知廉耻!” 听他再次提到母亲,凌柔身子一僵,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烈又喝了杯茶,望向凌玥,心中一阵心疼。 心心念念喜欢李暮云那么久,却不知自己的妹妹早已背着她与李暮云勾搭在一起,好在及时收手,否则这一生岂不就毁了? 凌玥见他眼神慈爱,不明所以。 “爹,是不是女儿在这不方便,要不女儿先回避?” 凌烈道:“不是。” 指了指话本子:“玥儿,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了她与李暮云的事?” 他已不再称“柔柔”,而是用“她”代替,想来是厌恶至极。 凌玥道:“爹,倒也没多久。也就是与李暮云断了的那一日女儿才知道。当时怕爹生气就没告诉您。” 凌烈点头“嗯”了声,“那这话本子呢?”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坦然:“前两日在云来居的时候才看到。小二说很有意思所以就给我们带了几本。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柔柔与唉。” 柳姨娘也叹了口气:“老爷,别说大小姐了,就是妾身今日听闻时也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二小姐或是那李世子得罪了什么人引来报复。” 凌烈也担心这个。他做丞相多年都没这几日在京城名声响,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可怎么得了,这相位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正担忧着,管家来了。 “老爷,宫里来了位公公。” 凌烈脸色一变,往柳姨娘看了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当下整理衣冠走了出去:“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凌相,皇上召您进宫。” 进宫?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恨恨瞪了眼他的不孝女,向柳姨娘道:“将她关进柴房,禁食三日!” 刚要走,又听小公公道:“凌相,不知大小姐可在府中?” 凌玥闻言奇怪,还是走了出来。 “大小姐请一同入宫,皇后娘娘要见你。” “玥儿,去换身衣裳,爹在门口等你。” 回揽月轩的途中,正巧遇上阿昀回来。小狼崽子看样子心情挺好,喊她的时候眼中满是欢喜。 看她闷闷不乐,便问了缘由。 “进宫?”他也奇怪。 “嗯,我去换身衣裳。” 阿昀潜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皇后是叶离忧的母亲,叶离忧苍蝇似的盯着大小姐却频频受冷遇,**要见大小姐,很可能要为难她。 可是自己不过一个卑微的小厮,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眼中的欢喜隐去了,若他有个显赫的家世该有多好,说不准就能帮她了。 可再显赫的家世能显赫过皇家吗? 长长叹了口气,看那天边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第66章 堂堂一个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马车上,凌玥忐忑不安,瞥向她爹,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但在强装镇静。 “玥儿,别担心,皇后娘娘性情温和,不会为难你的。”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皇后性情温和,皇帝可不是。 当年做质子时间太久,早已养成了冷淡多疑的性子,不仅很少笑,即使笑,也像是冷笑,那探究玩味的表情让人心里没底。 朝会上已经将公事汇报完毕,他并未有任何疑问,想来是因为旁的事。 不管什么事都好,只希望不要是那件事。 他忽然觉得很热,边擦汗边望向窗外,一辆马车正从身旁经过。 车帘也掀开了,车内的人同样在擦汗。 凌烈的动作停住了,竟然是李武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人对视的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凌相”李武化讪讪喊了声。 从传旨的小太监那得知是话本子的事后,他一直惴惴不安到现在。 如今看到凌烈,有了种难兄难弟的亲切。 但凌烈不这么认为,更恨他了。 若老匹夫当初同意婚事哪里还会有这种事?偏偏想压他一头让儿子纳凌柔为妾! “哼!”冷冷放下了帘子。 李武化也哼了声,不过声音比他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口,凌烈与凌玥下了马车,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去。 李武化本想腆着脸与他同行,但见他火气正盛,还是避其锋芒好一些。 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太监停了下来:“凌相,安平侯爷,皇上在里面等着二位。” 凌烈道:“小公公,小女是直接去见皇后娘娘吗?” “奴才带大小姐去凤起殿。” 凌玥望着父亲与李武化泱泱的身影,表示深深的同情,不知皇帝会如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只要不是降职削爵,别的都好说。 不过平心而论,他们那一双儿女一个自私男,一个心机婊,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玥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她谨记凌烈的话,谨言慎行。 凤起殿门口,凌玥看到了一个人,她很讨厌的一个人。 一身锦衣华服的叶离忧,眼神倨傲得意。 去了那么多次凌府,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过来了? “四殿下。”小太监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离忧手一挥:“退下吧。” “臣女参见殿下。”凌玥也行了礼,礼数极其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叶离忧“嗯”了一声,“平身吧。见凌大小姐一次真不容易啊!” 凌玥诧异,她虽每次淡淡,却从未避而不见。 “殿下何出此言?” 叶离忧道:“三哥有一次从蝴蝶坡带了好些食物来,说是你做的。本王次日去了一趟,你却已不在了。不是躲着本王吗?” 凌玥实在无语,她哪来的闲心躲着他? 耐着性子解释着:“殿下误会了。臣女那次与二哥在蝴蝶坡游玩,用膳时遇上了三殿下。他希望臣女次日再去一趟,臣女便答应了。之后臣女并未去过蝴蝶坡,并非躲着殿下。” 叶离忧哼了声:“你对三哥倒言听计从。” 这人简直不知所谓,凌玥不愿再继续,否则没完了。 叶离忧瞪了她一眼,又哼了声:“母后在等你,跟本王进去吧。” 凤座上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虽不是国色天香,却和善温柔、观之可亲。 凌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若是阿昀当初没有被舅舅扔了,有这样的母亲也会过得很好,她定然会更加疼爱他。 若是知道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受人欺辱十六年,她该多伤心!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告诉皇后真相,叶昭霖与叶离忧背后都有力量,无论是谁都可以轻易将阿昀置于死地。 她不愿小狼崽子走原书的路,受尽千般苦楚甚至连自我都失去了才与陈泱达成协议,最后虽大仇得报却让自己郁郁而终。 还是让他先跟薛天学好武功再进军营立下军功为好。 有了武安将军府的支持,什么叶昭霖叶离忧,即使与威远将军府勾结也翻不了天。 她不再多想,盈盈行了一礼:“臣女凌玥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点头,指着下首的妇人:“这是宁贵妃。” 宁贵妃与皇后年纪相当,不过更为光彩明艳,正笑盈盈打量着她。 凌玥知道她,她是皇帝宠妃,也是叶时景的母妃。 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女参见宁贵妃娘娘。” 宁贵妃抬手,亲自上前将她扶起,眼中满是爱怜:“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长得像你母亲。” 凌玥闻言愕然,下意识道:“娘娘认识家母?” 宁贵妃点头:“本宫与萦儿是手帕交,你幼时还抱过你呢。谁想到萦儿年纪轻轻就去了” 抱过她?应该是三岁以前的事了,难怪原主的记忆中没有。 宁贵妃看她沉思,以为她思念母亲,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提了。玥儿,本宫这么多年一直没去看你,是怕触景生情。正巧皇后娘娘召你进宫,这便来瞧瞧。” 她给她拂了拂头发,喃喃道:“真像萦儿。” 皇后笑道:“妹妹,你这么感慨会让小姑娘伤心的。” 宁贵妃又擦了擦眼睛,“是臣妾失态了,娘娘莫怪。” 皇后赐座,凌玥谢恩后在一旁小心坐了。 “凌玥,本宫听离忧说,你在玉明寺救过他,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得空。这枚玉佩送给你,当本宫的谢礼。” 凌玥忙起身道:“娘娘言重了,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何况殿下已经送了好些礼物给臣女,臣女不敢再领受娘娘的赏赐。” 皇后看了眼叶离忧:“他的是他的,本宫的是本宫的。” 宁贵妃在旁笑了:“玥儿,皇后娘娘的礼物可不能推辞,否则是不敬。” 皇后嗔怪道:“妹妹快别吓唬她了,你看小姑娘的脸都白了。” 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捧了玉佩过来。 凌玥只好双手接了,微笑道:“臣女谢皇后娘娘。” 她小心收好,想着回去后给阿昀,就当**给他的。 叶离忧阴阳怪气道:“母后,还是您的面子大,儿臣认识她这么久,从没得到过一个笑脸。” 皇后瞪了他一眼:“本宫还没说你呢。堂堂一个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本宫可听闻了,你总时不时去凌府叨扰。人家一个闺阁小姐,躲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笑?” 叶离忧脸上讪讪,小声道:“母后,您给儿臣点面子啊!” “面子要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皇后丝毫不留情面,皱着眉道:“这么多年被你舅舅给惯坏了!你看看时景,温和儒雅。你呢,蛮横霸道,搞得皇宫乌烟瘴气。再不收敛,小心你父皇罚你。” 叶离忧闷闷哼了声,他一个嫡子,学个庶出的皇子做什么? 蛮横霸道又如何,待他做了太子,看谁还敢说什么? 第67章 既是一样的茶,为什么不能换? 他的不屑被宁贵妃尽收眼底,仅仅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又见叶离忧总不怀好意地望着凌玥,也猜到了一些。 只是心中暗暗惋惜,好好的姑娘若是真的嫁给了这个纨绔,这一生算是白白糟蹋了。 不由得又想到了关萦,她自幼的姐妹。 太师嫡女,多尊贵的身份,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还有一子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那个五岁的小晔儿,长得那么可爱,如今也该十七岁了吧! 宁贵妃收回思绪,站起身向皇后道:“娘娘定然有话与玥儿说,臣妾就不打扰了,这就先回宫了。” 叶离忧闻言,面上欣喜,总算是走了! 凌玥忙起身:“臣女恭送贵妃娘娘。” 宁贵妃微笑抬手:“玥儿请起。本宫那里还有一些**旧物,待会记得去芙蓉殿取。” 凌玥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感激。 既然二人是手帕交,旧物自然会好好存着留念,何况凌府中有很多母亲的旧物。宁贵妃此言不过是怕她在凤起殿脱不开身,这才寻了个由头罢了。 “是,娘娘。” 她怔怔望着宁贵妃远去的背影,想着若是原主的生母还活着,应该也如她一般温柔明媚吧? “宁贵妃性子谦和沉静,除了给本宫请安甚少到凤起殿,为了见你也是破例了。”皇后笑着说道。 经过刚才的观察,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恭谦有礼,进退有度,实在不像之前传言那般不堪。 又想到薛执寿辰当日,凌玥仅凭一支步摇就挡下了陈文飞的袖箭,更是欣赏。 这样的女子大抵是看不上她这儿子了。 除非她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 可她是丞相嫡女,又是太师的嫡亲外孙女,如今还成了手握重权的武安将军干女儿,什么荣华富贵值得她贪慕? 叶离忧干咳两声,朝皇后使了个颜色,她这才回过神来。 “凌玥,今年多大了?” 凌玥道:“回娘娘,十五岁了。” “离忧比你大一岁。” 这句话像是与她说,又像自言自语,凌玥有些明白了她此次召她入宫的目的。余光瞥见叶离忧直勾勾的眼神,更加确定了。 她实在厌恶那猥琐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登徒子。 好在此时小宫女上了茶,她低头抿了一口,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皇后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顿了顿,方道:“定亲了吗?”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事也不能撒谎,一问便知。只好硬着头皮道:“尚未定亲。” 叶离忧眼中泛着光彩,坐得端正了些,若无其事地捏了块糕点放入口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皇后点头,将茶放到一旁:“这个年纪,青春正好,跟本宫说说,可有喜欢的人了?” 凌玥听到这个,眸子亮了。 定亲一问便知,是否有心上人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低下头,拧着帕子,再抬头时不好意思道:“回娘娘,臣女有喜欢的人。” 皇后一怔,她原以为小姑娘会说没有。 这么直接,她接下来的话也难以说出口了! 叶离忧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是谁?你喜欢的是谁?” 他如此失态,皇后脸上难堪,正色道:“离忧,你坐下,别吓着凌小姐。” 叶离忧忿忿坐下,看着面色淡淡的凌玥,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不是喜欢你家的小厮?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凌玥心道,有的多了,哪一项都碾压你这个纨绔! 面上仍淡淡:“殿下,这是臣女的私事,还请不要胡乱猜测。” 叶离忧怒上心头,什么私事?他看上的人不可以喜欢旁人,谁都不行! 蹭的站起身去拉她的手,凌玥眼中一凛,碍于皇后在前,她不好做得太过分,故而仅仅闪了一下,避开了他。 “殿下,请自重。” 皇后也怒了,喝道:“离忧,你做什么?退到一旁去。” 叶离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满是怒火,哼了声,出了凤起殿。 皇后脸上尴尬,她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过分,就这样的行径,怎么能登上太子之位?怎么配做一国太子? 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曾问过自己,那么悉心教导,为何儿子仍不成器? 兄长倒常说年纪还小,长大了就好了。这都十六岁了,只见越来越暴躁,一点长进都没有!她自问知书懂礼,皇帝矜贵自持,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没一会,一个小宫女又奉了两杯茶,之后垂着眼眸退了下去。 皇后边喝茶边找了些闲话与凌玥聊,绝口不提那些敏感话题。 凌玥得体应答,气氛渐渐融洽。 “凌玥,可是不喜欢这茶?”皇后疑道。 这杯茶比之前那杯更清香,她很喜欢,又让小宫女续了一杯。而凌玥只是闻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凌玥并非不喜欢,而是不能喝。 若说珠宝首饰名不名贵她说不好,但是茶有没有被下药她则是一清二楚。 茶香则香矣,却被下了分量极重的迷药。 若她猜的不错,是叶离忧的手笔。 “不瞒娘娘,臣女进宫前在家喝了好些茶,有些喝不下了。” 皇后笑了,这个小丫头倒直白。 此时叶离忧又进来了,脸上的愉悦与出去时的怒气冲冲大相径庭。 皇后正奇着,但见他端了一杯茶到凌玥跟前:“刚才本王失态了,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本王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凌玥并未将茶端起,颔首微笑:“殿下言重了,不过小事,臣女并未放在心上,赔罪就不用了。” 叶离忧不依不饶:“凌大小姐就如此拒人千里?” 他咄咄逼人,凌玥也不再姑息。 “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臣女却之不恭。不过臣女想要殿下手中那杯茶,不知是否可以?”她笑意盈盈,一脸无辜。 叶离忧却脸色一变,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些。强装镇静:“一样的茶,为什么要换?” “既是一样的茶,为什么不能换?” 皇后听到这儿觉得不对,让人重新倒了杯茶给凌玥,小姑娘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叶离忧恨恨得盯着她,却无法发作。瞥见皇后审慎的眼神,心虚地垂下了头。 此时叶时景来了,说是宁贵妃怕凌玥不识芙蓉殿的路派他来接她。 皇后不再多留,放她离去。 许是走得匆忙,竟然掉落了一条帕子。轻轻柔柔的帕子树叶一般落在地上,叶离忧忙不迭捡了起来,放到怀中。 尚未站定,只听皇后怒道:“那杯茶里你到底放了什么?” 第68章 你们家快办喜事了 叶离忧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皇后也不再追问,传了御医来。 御医仔细检查了那杯茶,大惊失色,又见叶离忧的眼神充满威胁,更不敢说了。 皇后已然怒了,冷声道:“本宫问你你也敢不说,来人,带下去打五十个板子,再逐出宫去!” 御医一听慌忙跪下磕头:“娘娘,臣说,臣说。这杯茶中被下了极重的迷药,若是喝了,至少要沉睡两日。” 皇后怒不可遏,抓起旁边的杯子就往叶离忧扔去,叶离忧赶紧闪避,额上还是蹭破了一块。 “母后,儿臣知罪,求母后恕罪!” 任凭叶离忧如何哀求,皇后始终不为所动。 以前不过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如今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若是凌玥真的喝了那杯茶,再在她凤起殿出了事,她还有何面目统领后宫?有何面目母仪天下? 幸而小姑娘没有当众说出来,给她留了面子,否则传出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略一沉思,让人送叶离忧回府,杖责三十,软禁三日,期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凌玥一路上心情大好,跟着叶时景往芙蓉殿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四弟似乎很生气。” 叶时景想到刚才那一幕就觉得奇怪,虽说叶离忧脾气不好,但气急败坏到那种地步很少见。 凌玥轻描淡写:“不过是一杯茶的事。” “什么茶能让他生气至此?”叶时景更觉奇怪。 凌玥笑道:“殿下还是亲自问四殿下吧,他应该可以给你解答得清楚些。” 叶时景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家快办喜事了。” “喜事?什么喜事?”凌玥心中一惊,刚才不是与皇后表明心意了吗,怎么会有喜事? 叶时景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你妹妹与李暮云的婚事。” 婚婚事? 难道皇帝召父亲与李武化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叶时景道:“刚定下来的。父皇听闻了话本子的事,大为震怒,狠狠斥责了凌相和李武化,说他们身居高位却教子无方,丢了朝臣的脸。二人各罚俸一年,并且让他们尽快将婚事办了。” “然后呢?我妹妹嫁给李暮云是正妃还是侧妃?” 她希望别是正妃,否则不是帮了凌柔? 叶时景边走边笑:“你应该问是正妻还是妾室。” 这句话有意思,凌玥来了兴致:“殿下说清楚些吧,臣女一向不聪明,猜不出这些弯弯绕绕。” 叶时景可不这么认为,她还不聪明?只不过聪明得很隐晦罢了。 “李暮云被夺了世子的封号,所以不存在正妃或是侧妃。至于凌柔,写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信,父皇说不配为人正室,所以让她给李暮云做妾。” 这个结果出乎凌玥的意料,但她很满意。 一来阿昀那口气出了,二来也算是给原主报了仇。 叶时景看她笑得眉眼弯弯,问道:“你很不喜欢这个妹妹?” 凌玥收敛了笑意:“殿下误会了。臣女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否则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 叶时景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若有所思道:“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 若是有,他明明事事强过叶离忧,却为何要事事迁就他? “对了殿下,我爹怎么说?” 李暮云为世子时,父亲就不愿凌柔做妾。如今连世子之位都没了,只是侯府一个普通的公子,他会愿意吗? 叶时景“嗯”了声,奇道:“本王也没想到凌相会直接同意,没有一丝不情愿,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爹对家门荣光看得极重,想来是太过失望了。” 凌玥搪塞了几句,估计父亲是认定凌柔不是他的女儿了,眼不见心不烦,早早嫁出去也省得他日日看着生气。 跟着叶时景继续走着,没多久就到了芙蓉殿。 宁贵妃见她来了,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安然无恙这才笑了。 “皇后有意将你许配给四殿下。” 凌玥惊异于她的观察力,笑道:“或许吧。” “你什么意思?”宁贵妃问她。 如此直白使凌玥觉得她像是自己的娘家人。 “臣女已向皇后娘娘说明有喜欢的人了。” 宁贵妃微笑点头:“聪明的小丫头!” 忽听旁边杯盏碎了的声音,斜了一眼儿子:“你紧张什么?” 叶时景脸上讪讪,“儿臣没有紧张,只不过没拿稳。” 宁贵妃回过头,拉着凌玥的手:“玥儿,在本宫这儿不用拘谨。当年本宫还在太师府住过一段日子,与你母亲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你若不信,可以问你舅舅。” 凌玥虽未见过原主的舅舅,但在原主的记忆中,舅舅关云桓顶天立地、刚正不阿,官拜御史大夫。若不是外公近年来常生病,他也不会暂别京城。 皇帝惜才,保留了他的官职,让他待太师身体好转后再回京继续为官。 “臣女已经许久没见过舅舅了。” 宁贵妃道:“抽个空回次丰城看看,你外公应该也想你了。” 凌玥点头,回去一趟也好。既然穿到了这里,丰城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亲人多了底气才多! 宁贵妃看儿子心不在焉,喊了他过来。 “时景,你年长,以后要多照顾玥儿,尤其是在四殿下面前,知道吗?” “是,母妃。” 凌玥忙道:“娘娘,不用麻烦三殿下。” 宁贵妃笑道:“你不用与他客气。本宫与你母亲还待字闺中时就开过玩笑,说若以后有了儿女就结为亲家。谁料本宫嫁给了皇上,这婚事便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叶时景心中一动,竟然还有这等渊源。只可惜姑娘说有喜欢的人了。 是薛天吗? 凌玥尴尬笑笑,只要不嫁给叶离忧,其余都好说。反正岁月漫长,婚事什么的不急一时。 宁贵妃又道:“若是皇后不死心,你就拿时景做挡箭牌,就说心上人是他,本宫给你担待。” 叶时景又是心中一动:“母妃,凌小姐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说是儿臣?” 凌玥与宁贵妃同时笑了。 “你瞧本宫这傻儿子,别的都好说,但在这方面真是欠缺。搪塞之语都听不出来!” 叶时景恍然大悟,挠着头也笑了。 又待了一会,宁贵妃让儿子送凌玥去御书房门口,没一会,凌烈与李武化也从里面出来了。 一个轻松,一个凝重。 第69章 大小姐,叶离忧配不上你 回府的马车上,凌烈长吁一口气,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了。 虽说罚俸一年,总好过心中有根刺。 自玉明寺回来后,他只要一看到凌柔,就想到陈飘飘。 想到陈飘飘,就想到那贱人的不守妇道。 后悔自己当初竟然上了她的当,为了臆想中的美好爱情负了发妻,将那么一个唯利是图又满腹心机的下堂妇迎进了家门,还她疼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换来了一顶翠绿的帽子。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有其母必有其女,凌柔像极了她,也成了他无法磨灭的污点。 痴情女子薄情郎,哼! 他已经无心去查话本子的背后主使,当事人都没否认,再查下去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皇帝不想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他与李武化只有三日时间准备婚礼。仓促是仓促了些,但纳个妾足够了。 妾就妾吧,也是她咎由自取。 凌烈实在是怕了,他生怕什么时候凌柔再给他招祸,还是丢人现眼的大祸。 嫁出去了,他能安心些。 虽然是嫁在京城,总好过留在风荷园,最好的院子被她们母女俩搞得乌烟瘴气! 凌烈想透透气,往车窗外望去。刚瞥了一眼,帘子就放下了。 现在只有有人朝他看,他就怀疑在对他指指点点,嘲讽他家教不严。 这阴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除了! 到了府中,凌烈让管家将柳姨娘喊去书房,将事情与她说了。 柳姨娘听得云里雾里,“老爷,李暮云都不是世子了,还要嫁给他为妾?” “对,是妾。” 但见凌玥也点头,她这才相信,与此同时心情愉悦极了。 “老爷放心,妾身会将一切打点好,不会丢了相府的面子!” 凌烈苦笑:“咱们还有面子吗?” 柳姨娘方觉失言,赶紧兜回来:“嫁了之后面子会慢慢回来的!” 这话给了凌烈些许安慰,但愿吧! 出了书房,柳姨娘追上了凌玥,一脸神秘兮兮。 “大小姐,你想不想知道这话本子背后的故事?” 凌玥被她给惊着了,这活宝不会知道什么吧? 故作镇静笑道:“姨娘说来听听?” 柳姨娘将她拉到玉兰园,让思花上了好茶,之后屏退所有人。 她如此郑重让凌玥心里没底,她到底知道多少? “大小姐,凌柔丢的哪些信,可能是宜桂偷的!” 凌玥差点没拿稳杯子,她怎么知道? 柳姨娘很满意她的震惊,这代表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自从出了陈飘飘的事,我时刻留心着风荷园。就在半月前,我发现宜桂进去过,出来时拿了几件衣裳。当时我只觉得奇怪,谁想到出了话本子的事,我立刻想到了宜桂。经我抽丝剥茧、认真分析,一定错不了!” 凌玥道:“她以前在风荷园做事,有衣服落在那里也正常。” 柳姨娘摇头,一本正经道:“但花半个时辰拿两三件衣裳可不正常。她是拿衣裳,不是织布做衣裳。” 凌玥暗自佩服这女人,心思细起来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宜桂拿那些信做什么用?”她试探性问道。 柳姨娘扬了扬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大小姐,你怎么忘了?玉明寺后坡上,陈飘飘可是为了自保要牺牲宜桂的。那女人是走了,她女儿还在。宜桂能不报仇吗?” 微微叹了口气,随即眼中露出赞赏:“不得不说,这个仇报得漂亮!” 凌玥听她如此分析,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怀疑阿昀就行! 由衷夸赞:“姨娘真是心细如发,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柳姨娘“嗨”了一声,眼中满是光彩。 “大小姐过奖了,这不终日闲来无事,总不能虚度光阴!” 想了想,又道:“大小姐,从这件事看宜桂的心思很深,她现在住你的院子,平日里提防着些。那阿昀受了这么多年的气,要让他原谅宜桂,我瞧着有些难。没事去欺负欺负解解恨就得了,若是真把她逼急了,不知道能搞出什么要命的事!” 凌玥感谢她的提醒,由于柳姨娘还要打点凌柔的婚事,她略坐一会就回去了。 刚到揽月轩的拐角,就见阿昀立在院门口,一动不动,看神情很是焦急。 “是在等我吗?”她笑着招手。 阿昀见她来了,眼中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为难你了吗?” 她拍了拍他的额头:“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 阿昀“嗯”了一声,催促道:“她为难你了吗?” “有些复杂,但也很有趣。” 听她这么说,阿昀的紧张缓和了,“那你慢慢说。” 二人到了院中,在河边的树底坐下。绿树浓阴,楼台倒影,闲适舒心。 凌玥拿出一枚玉佩递给他:“好好留着,不要丢了。” 阿昀望着那枚绿意通透的玉佩:“你买的?” 凌玥撇撇嘴:“皇后娘娘送的。我瞧着二哥他们都喜欢戴玉佩,我留着没用,就给你了。戴上吧。” 阿昀没有戴过玉佩,故而动作有些笨拙。 凌玥叹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可她似乎也没强多少,但话放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系上。 为了挽回面子,仰头问他:“是不是比你系的好?” 阿昀微微一笑:“是,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最好。” 这话让凌玥听得极为舒心,便将凤起殿的事与他说了。但见阿昀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叶离忧居然给你下药!” “可不?那么龌龊!简直就是个无赖!”凌玥也气得咬牙切齿,不过随即扑哧一声笑了。 阿昀奇怪,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凌玥招招手,他凑上前去:“怎么了?” “我出凤起殿的时候故意掉落一块帕子,若是叶离忧捡了去,保他三日身上奇痒难耐。” 阿昀也笑了,她怎么这么顽皮?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那帕子是你的,若是追查起来会不会受到牵连?” 凌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傻吗?放心好了,帕子上不过是浸了一种花香,只要不凑着闻,什么事都没有。就从叶离忧那色眯眯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一劫他躲不了,而且他也不敢说出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让阿昀心中一动。 想了想,说道“大小姐,叶离忧配不上你。”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那肯定啊,只有眼瞎的人才看得上他。” 她忽然想到一事,坐直了身子。 一脸内疚:“阿昀,我可能连累你了。” 第70章 当然是要她成为本王的女人! 阿昀不明白她所说的连累,不过即使有,他也不怕。 他这条命都是她救的,也是她给了他做人的尊严,区区连累怕什么? 瞧着他若有所思,凌玥觉得小狼崽子怎么心事越发重了,这一天天的老走神,都在想什么?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哎,听我说话了吗?” 少年回过神来:“听了,大小姐你接着说。” 凌玥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阿昀,我看皇后有意撮合我与叶离忧,就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可叶离忧似乎盯上你了,一口咬定是你,我担心他会找你麻烦。” 少年忽然脸烫烫的,连叶离忧都这么认为,大小姐是真的喜欢他吗? 那他就不是错觉? 难怪大小姐将他从风荷园救出来,给他治腿,教他读书,还让薛二公子教他武功,甚至连他以后进军营的路都安排好了。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连薛二公子都有些嫉妒大小姐对他的好,有时说话都酸酸的。 可是大小姐喜欢他什么呢? 若说相貌,薛二公子可比自己英俊。 若说地位,他更是卑微。 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 想不通! 凌玥瞪大眼睛望着脸上微红的少年,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小伙子,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我说叶离忧可能会找你麻烦!” “哦,没事,反正他一直找我的麻烦。”阿昀揉揉脸,又揉揉耳朵,停止脑补,坐得端正了些。 余光瞥向小姑娘,她眼神干净清澈,根本看不出一丝羞涩之意。 似乎,还有些嫌弃! 难道又是自己多想了? 凌玥将他的头扶正,哼道:“你的心倒大!反正这几日进出注意些。” 阿昀的脸又烫烫的,点头道:“大小姐,我最近学武很认真,两三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凌玥哈哈笑了:“谦虚一点!两三个人不怕,万一他们派五六个人你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留心些总是好的。” 觉得有些累,她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忽然坐了起来,很认真地盯着阿昀。 少年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总觉得犯事了。 “大小姐,你想问什么?” 凌玥双手环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阿昀,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少年心头一紧,头摇得飞快:“没没有!” “真的吗?” “嗯,真的!” 虽然他的表情很认真,但是心很虚,手都出汗了。 凌玥白了他一眼:“没有你这天天魂不守舍的?小屁孩人不大鬼不小!” 她不再理他,靠着椅背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昀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默叹一口气。 他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他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成了执念,但他不敢说。 如果他不是一个小厮,她也不是相府小姐,待他功成名就之时他会告诉她,再欢欢喜喜地娶她,对她好一辈子。 可他是小厮,她是丞相嫡女,即使有一日他功成名就,也不见得能配得上她。 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可他一无所有,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若让他选,他还是想遇上她。 与她相比,生活对他所有的刁难都算不了什么。 夏风吹着,让人懒洋洋的,阿昀也有了些倦意。想了想,走得远了些,将今日薛天所教的又练了起来。 凌玥本来打算眯一会,竟然慢慢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穿上了嫁衣,坐上了花轿。花轿落下,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向她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很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慢慢走着。 她一路跟着他,却看不到他的面容。 终于,他掀开了她的盖头,眼前是一张俊朗熟悉的脸,正朝她笑。 她惊呆了,竟然是阿昀! 凌玥猛地睁开眼睛,她这是疯了吗,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拿出帕子擦擦汗,瞥见阿昀正在练剑,还挺有模有样的。 虚惊一场! 另一边的四皇子府,原以为的虚惊一场却是真真正正的惊吓。 叶离忧自被杖责三十后就被抬到府中,他哼唧了一路,丝毫没有缓解疼痛,反而更重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母后如此重惩,半条命都没了! 御医前来给他治伤,却因弄疼了他被罚了杖责五十,是被抬回宫的。 一时御医院风声鹤唳。谁都不愿意去,但必须有人去。 没办法,只有抓阄决定。 魏八贤听闻风声,忙不迭前来探望。 一贯颐指气使的四殿下此时就是一条死蚕,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殿下,这怎么了?” 叶离忧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舅舅是来看笑话的吗?” 魏八贤心中暗骂,到底不是亲外甥,一说话就让他不快。 “殿下这么说太伤臣的心了。让臣瞧瞧伤得严重吗?” 刚一掀开裤子,就见红紫一片,还出血了,裤子上都是,可见那执刑之人多恨他。 叶离忧吃痛地连声哎呦,“你轻一些!” 伤成这样,再怎么轻也是痛的。 “皇后娘娘为什么罚你?” 一听这个,叶离忧的火就来了,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凌玥那个小贱人!她居然敢驳母后的面子,说她有喜欢的人,想以此来拒绝本王!” 原来又是因为女人! “然后你做什么了?” 叶离忧想换个姿势趴着,可未能如愿,动一下都疼,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吸一口凉气,缓了缓方道:“本王当然不能算了,就在茶里放了迷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居然被她给察觉出来了,她还要与本王换茶。母后也猜到了茶有问题,本王当然不认,却被御医给揭破了。然后就罚本王杖责三十,再软禁三日。本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本王发誓,一定要报仇!” 他眼中露着凶光,像要吃人一般。 “殿下打算怎么做?将凌玥抓住也杖责吗?” 叶离忧张开手掌,将一个洁白的帕子放到鼻尖闻着,笑得极为猥琐。 “当然不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怎么能杖责呢?当然是要她成为本王的女人!薛天、叶时景,他们凭什么与本王争!他们也配?” 忽然笑容变得阴沉,“也不是不可以。待本王得到那个小贱人,他们爱谁要谁要!” 魏八贤冷冷地看着他,这笑容与他亲爹倒真像。当初他从那男人手中买下他时,男人也笑得如此阴沉猥琐。 “舅舅,你帮我办件事,将凌玥身边那个叫阿昀的小杂种给我抓来,我要好好折磨他!”叶离忧握着拳,一脸狠意。 第71章 我也对你好,你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吗? 傍晚时分,阿昀刚用完晚膳,正打算看会书,红果来了。 “外面有人找你。” 阿昀已猜到是谁,淡淡应了一声,关门准备出去。 红果却一脸八卦地看着他笑。 “还有事吗?” 红果走到离他还有三步的距离停下了,笑嘻嘻道:“阿昀,找你的是姑娘吗?” 阿昀没理她,径直走了。 红果的笑容僵住了,撇了撇嘴。 这么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饭也一起吃过了,怎么还这么冷冰冰的? 她本想跟出去偷看,被凌玥给喊住了,不情愿地回来了。 “你也太好奇了吧?”凌玥笑着道。 红果的眼神仍望着阿昀离去的方向:“小姐,奴婢就想知道是谁找他。” 凌玥歪着头道:“清音,你猜红果是不是喜欢上阿昀了?连他去哪儿都要管!” 清音捂嘴笑着,“奴婢也这么想。以前她做事很认真,现在只有关于阿昀的事才认真做,还总时不时找借口去见他。” 红果脸一红,抬手去打清音,被她给躲开了。 “小姐,奴婢没有,奴婢不过是看他可怜才多留心一些。” 凌玥不再开她玩笑,往院中闲逛去了。 不过还是要找机会提醒小姑娘别真陷了进去,阿昀的心可不是能轻易捂热的。 阿昀到了门口,守卫指向不远处的那棵树:“有个年轻公子找你。” 他有些诧异,原以为是李暮晴。 可他除了薛天并不认识别的年轻公子,而从背影来看,并不是薛天。 他将信将疑走了过去,眼中带着审慎:“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那公子转过身来,冲他笑了:“认不出来了?我是李暮晴啊!” 阿昀眉头一皱,仔细再看,果然是她。 只不过穿了身男装,还贴了两撇小胡子,看着实在奇怪。 “怎么打扮成这样?” 李暮晴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有些不开心。 “很难看吗?” “嗯。” 不过若是大小姐扮成这样,不仅不难看,还会很可爱! 李暮晴失望地“哦”了声,他就不能说得稍微委婉点?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能答话就不错了! 又往自己身上瞧瞧,好像是不太好看。 难看就难看吧,只要不让别人认出就行。 “我请你喝茶?”她笑嘻嘻道。 阿昀没答她,眉头又皱了皱:“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没事不要来找我。” 见他抬腿要走,李暮晴快跑几步:“有事有事,我哥哥与凌柔不是要成亲了吗,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这不来找你商量吗?” 阿昀看了她一眼,略一沉思,淡淡道:“那走吧。” 李暮晴心中一阵轻松,边走边道:“这次我请你!” 阿昀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不用,大小姐说不能让女孩子付钱。” “你这么听她的话?” “不然呢?” 李暮晴无话可说,心中又开始羡慕凌玥。 “凌大小姐真有福气!” 阿昀听她感慨,面露疑色。 不待他问,李暮晴解释道:“你对谁都淡淡的,却唯独对她好。” 她远远见过他宠溺的笑容,暖暖的,让人心动的,都是给凌玥的。 “这世上唯独她对我好。” 不知是说给李暮晴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阿昀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他更希望凌玥不仅对他好,且只对他好。 如他对她一样。 李暮晴望着他微笑的侧脸怔住了,那张俊朗还带着暖意的脸。 “我也对你好,你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吗?” 话一出口,她脸红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个闺阁小姐,竟然对男子说出这么炽热的话,真是发昏了! 少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沉默不过是拒绝的另一种方式,李暮晴很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是谈事,就不适合在热闹的酒楼,二人找了个偏僻的茶馆,进去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掌柜正愁生意,忽见有客人,忙不迭过来招呼,那久旱逢甘霖般的热情劲直让人受不了。 李暮晴点了壶茶和几碟糕点,很快就上来了。 掌柜却没走,笑眯眯道:“二位公子,本店还有新出的杏花酒,要不要尝尝?” 阿昀摇头,李暮晴却有兴趣,试探性问道:“要不来一瓶试试?” “若喝醉了我不会送你回去。” 李暮晴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向掌柜闷声道:“不要了。” 待他走后,阿昀道:“你哥哥已经不是世子了,对你的威胁小多了,你为何还要继续?” 李暮晴喝了口茶,望着他道:“他虽不是世子,可还是嫡子。安平侯府没有别的男丁,他迟早是侯府的主人。我不过是个庶女,还是要看他的脸色。” 阿昀点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让你爹彻底厌弃他吗?” “是。所以我打算让他在成婚那日出丑,顺带凌柔一起。” 她眼神坚定,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说说看。” 李暮晴笑了:“他当晚定要喝酒,我想在他的酒里下点情药,然后再将他带至丫鬟的房间。醉酒加上药效,想来会有一出很有意思的戏。” 阿昀听到下药的时候拳头立刻握了起来。 他想到了叶离忧。 李暮晴见他忽然眼底幽深,有些害怕。 “你觉得不好?那我换一种吧。” 阿昀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摇头:“没有,这个方法很好。只是那个药,能不能给我一些?” 李暮晴愕然,“你要它做什么?” “有用。” 他永远这么言简意赅,李暮晴也不追问,毕竟问了他也不说。 她当即同意,约定明晚拿给他。 阿昀道了声谢,说道:“正如你所说,李暮云是嫡子,他做了再多龌龊事还是嫡子。你若想真正让他无翻身之地,不再受他的欺辱,真正要对付的是他的母亲。” 李暮晴闻言眼中一亮,激动地扯着他的袖子:“然后呢?” 阿昀嫌弃地将袖子抽回,还掸了掸。 闷闷道:“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些?” 李暮晴撇了撇嘴,他就那么不待见她? 眼底不服:“凌玥还敲你的头呢,我看到过的。” 阿昀斜了她一眼:“你是她吗?” 李暮晴的脸都丢尽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过于激动吗?你快说!” 阿昀往后坐了坐,离她远了一些。 “要么让你母亲做平妻,要么让你爹休了原配,否则你永远越不过李暮云。” 第72章 我只是瘦,但不弱,不信你试试。 又过了一会,阿昀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告辞。李暮晴想多留他一会都不行,不免怏怏。 她跟着他走了一段,有时故意弄出些声响,可他头都没回,留给她的仍是颀长孤傲的背影。 像一棵经霜不倒的树! 李暮晴越想越郁闷,他为什么就不能看她一眼?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态度。虽然她是侯府的庶女,但比他的身份还是高出许多。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厮! 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初次见面后,他的倨傲冷漠就刻在了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默叹一声,追了上去,鼓起勇气道:“阿昀,你陪我聊聊天行吗?我不想这么快回家。” 阿昀淡淡道:“我不会聊天,谁与我聊天都会生气。” 对于他的耿直,李暮晴噗嗤一声笑了:“随便说说就好,聊什么都行,要不” 话未说完,阿昀急急扔了一句“下次吧”就跑开了。 李暮晴正诧异着,却见他停在一棵树底。 树旁是上次买松子糖的铺子。 买个糖果而已,要这么急吗?又不会卖光! 但她还是追了过去。 凌玥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托着下巴闷闷不乐。 原来跑这么快是因为她。 李暮晴忽然心里酸酸的,还是微笑着打了招呼:“凌大小姐,好巧!” 凌玥抬头,也说了声“好巧。” 阿昀见她眉头皱在一起,蹲下身子问道:“哪儿不舒服吗?” 凌玥叹了口气:“闲来无事,就想走走。想着松子糖吃完了就过来了,谁料刚才绊到了块石头,脚崴了。” 阿昀挠挠头,颇为无奈:“你要吃松子糖和我说不就行了,我会给你带回去的。买了吗?” 凌玥摇头:“还没有。” “你等我一会。” 他跑到铺子旁,同上次一样买了四包,给了李暮晴一包。 装了两包在身上,另一包给凌玥拿在手中吃。 “还能走吗?” 凌玥试着站起来,不行,还是疼,额上都冒汗了。 “阿昀,我要歇一会才行,你和李小姐先走吧。”她往树上一靠,拿了颗糖吃着。 阿昀道:“我这边没事了。大小姐,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凌玥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还是算了吧,你这么瘦弱,免得被人说我欺负你。” 阿昀笑了,柔声道:“我只是瘦,但不弱,不信你试试。” “可我很重的。” “不怕,上来吧。” 他蹲下来,向她示意。 凌玥纠结了一会,将糖包好,勉为其难趴在了他的背上。 阿昀心头一紧,迅速平复了心情,慢慢站了起来。 二人向李暮晴告别,往相府去。 李暮晴捏了一颗松子糖放在口中,感觉没有上次的甜。 阿昀背着凌玥慢慢走着,心中满满的踏实。 一路上听她不间断地说着从钱莺莺那听来的八卦,居然觉得很有趣。 大小姐明明就是个小姑娘! 她离他那么近,对他一点不设防,让他既欢喜又紧张。 月光照着两个人的影子,给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条路再长些才好! 走了一阵,凌玥怕他吃不消,拍了拍他的肩:“阿昀,你累吗?还是放我下来走吧。” 阿昀摇头:“不累。” 又追加一句:“你不重。” 凌玥笑了,“那你怎么额上都是汗?” 阿昀不好意思笑了:“那是紧张的。” “你紧张什么?” “我没背过女孩子。” 小狼崽子倒实诚! 凌玥得了便宜还卖乖,拍拍他的后脑勺,开始洗脑了:“我也没被男孩子背过。怎么样,我是不是对你很好?给你机会让你积累经验,以后再背别的女孩子就不紧张了。不用谢,心里记着就行了” 阿昀心道,好是好,但是他不会再背别的女孩子。大小姐为什么笃定他以后一定会喜欢别人? 他只喜欢她! 正想着,嘴边递来一颗糖。 “你背我,我给你糖吃,谁也不欠谁!” 阿昀张嘴将糖吃了,说了声“好。” 只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糖,似乎也是他买的。 到揽月轩的时候,背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嘴角带笑,可能在做个好梦。 阿昀微微一笑,轻声将她唤醒:“大小姐,到家了。” 凌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哦,好快!” 阿昀“嗯”了声,是好快! 他将她放下来,扶她到榻上坐着。 红果和清音听说她崴了脚,赶紧拿了药油来给她擦。 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样子,她安慰道:“不严重,明日就能好了。” 翌日一早,阿昀先去看了她的伤势,确定真的无碍才去蝴蝶坡。 薛天还没到,他自己先练了一会。可过了有半个时辰还没看到他,阿昀不由得犯疑。 莫非他有事来不了? 正在这时,对面忽然射来一支箭,阿昀眼中一凛,往后一仰,惊险地避了过去。 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来了! 这次是两支! 他暗骂一声,往后一翻,总算躲了过去! 惊魂未定之际,三箭齐发,一起逼近他。 阿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看是避不过去了,他用尽全力往上跃,竟然跃了两三丈之高,那三支箭自然没伤得了他。 他不敢掉以轻心,审慎地望着四周。 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公子笑盈盈地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弓。 阿昀直愣愣地望着他,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薛二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我的命差点折在你手里了!” 薛天将弓扔在一旁,手一摊,长叹一声:“你家大小姐,我妹妹,昨日差人送信给我,让我在教你功夫的同时训练你的应变能力,否则你当我闲啊!” 阿昀闻言奇道:“大小姐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 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还能为什么?谁让你招人恨?她担心四殿下对你不利,多练练总是好的。” 阿昀心头一暖,大小姐对他真好! “小子,你到底怎么惹了四殿下?他为什么那么恨你?” 从玉明寺后坡初见,薛天就感受到叶离忧对阿昀深深的敌意。之后又听说他拜访凌府时也对阿昀肆意刁难,甚至再后来在父亲寿辰之日仍不忘对他当众羞辱。 薛天想不通,正如想不通为什么凌玥对这小子好到掏心掏肺一样,比当娘还操心! 阿昀也说不上来,总不能说叶离忧嫉妒他吧? 笑道:“或许我上辈子对不起他吧!” 薛天也笑了:“可能吧。就冲他对你的仇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抢了他爹妈呢!不过我觉得他抢了你爹妈的可能性大一些哈哈哈。小子,不能乱说,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阿昀回去后将与薛天的对话当笑话讲给凌玥听,凌玥的眼睛都瞪圆了。 韩潇说阿昀与叶时景长得像。 薛天说叶离忧抢了阿昀的爹妈。 武安将军府的人,嘴都是开过光的吗? 第73章 你们是四殿下的人? 晚上,红果又来了,仍是充当信使。 “阿昀,门外有人找。” 这次没有笑嘻嘻的,而是板着脸。 语气也略微生硬,尤其那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审视。 阿昀不知哪儿得罪她了,不过他也无所谓,依旧淡淡道了谢,合上书、关上门,大步往外走。 红果斜了他一眼,心道:“一定是见小姑娘!” 她若无其事地往院门走,随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她一定要查出来哪个小女子总偷偷摸摸地约他! 阿昀到了大门外,不由得笑了,这个人他认识。 是那个一手一根冰糖葫芦的小男孩。 与上次一样,他正赶在糖浆融化前大口吃着糖葫芦,忙得不可开交。 只可惜今晚天热了些,糖浆融化得快了,此时小男孩的脸上都沾了不少。 这次阿昀不羡慕了,毕竟他已经尝过了冰糖葫芦。 那么酸的糖葫芦! 不过回味的时候很甜,比他的要甜多了! 小男孩看到他,将两根糖葫芦并到一只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一句话也不说,他觉得与阿昀算是熟人了,他该懂的。 转身要跑之时,扭过头说了句:“我走了!” 阿昀点头笑了,小屁孩比上次有礼貌了,向他摇了摇信封:“谢谢你了。” 小男孩咧嘴笑了:“不用谢。” 再回头时,小男孩一不小心绊到根树枝,直接摔趴在那里。 不过冰糖葫芦仍高高地举着,一点都没弄脏。 阿昀想去扶他,小男孩已经忿忿爬了起来,早知就不与他道别了! 阿昀拆开信封,这次不是那个卖团扇的铺子,而是一个卖胭脂的铺子。 他有些不乐意,一个男人去卖胭脂的铺子,总觉得怪怪的。 那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主意,真烦人! 闷闷到了那里,李暮晴已经到了。 这次为了方便他认,虽是男子打扮,却没贴那两撇小胡子。 她本想朝他招手,他直接向她走来了。 她心中一喜,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阿昀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里除了掌柜,就你一个买胭脂的,难不成我会把它认成你?” 李暮晴顺着他的手,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猫咪。 她霎时无语了,胭脂也不买了,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铺子。 阿昀追上她:“东西呢?” “没带!” “那你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 李暮晴又跑了两步,没再听到阿昀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少年已经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怎么就不能哄哄她? 李暮晴心内委屈,还是转身追上了他,将一个纸包递给塞到他手里:“给你!” “你不是没带吗?”阿昀奇道。 李暮晴彻底无语了:“女孩子生气时说的话怎么能信?” 阿昀更奇了:“你为什么生气?” 李暮晴:“” 当她没说! 红果猫在不远处的墙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暮晴,总觉得这个男人娘唧唧的。 个子不高,身材挺瘦,小脸挺白,小嘴挺红,眼睛挺大,眉毛挺弯。若说是个俊俏小郎君吧,可那一身衣服看着极为不合身,像是偷来的似的。 尤其他还总不自觉含情脉脉地看着阿昀。 难道是断袖? 红果被这个想法吓着了! 难怪阿昀总淡淡的,原来是喜欢男人! 红果拍拍心口,好在即使发现,不然就太可笑了! 刚要回去将这个重大信息分享出去,只听那娘唧唧的小郎君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巴掌打在将手搭在他肩上的醉汉脸上。 那醉汉脸上吃痛,目露凶光,抡起胳膊就去打小郎君,却见阿昀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再一用力,醉汉摔倒在地。 触碰到他冷冽的眼神,醉汉酒醒了,忙不迭逃了。 红果眼中满是星星,阿昀好霸气! 只可惜喜欢男人! 又听他向小郎君道:“还是让你家的人来接你吧,否则再遇上刚才的事多危险。” 姑娘?居然是姑娘? 红果激动了,原来他不是喜欢男人! 随即又不开心了,他真的是见姑娘! 李暮晴有些委屈:“你不能送我回家吗?” 阿昀道:“不能。我出来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他出门时没看到凌玥,也就没法交待去向,怕她找不到他着急,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倒也没多久,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到了,扶李暮晴上了马车。 望着那个孤傲颀长的身影,李暮晴忍不住落下泪来。 红果小心翼翼跟着阿昀,一直快到无人的街角。前面没有躲避的地方,她便不再继续。 只见阿昀快走几步,紧接着一声厉喝:“谁在后面?” 红果一惊,吓得魂都快没了。不就想看看谁找他吗,至于这么凶? 刚想出来,只听几声大笑:“小子,可以啊,居然能听出来!” 紧接着前面的树上跳下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中都拿着家伙。 在这夜里泛着银光,尤为可怖! 阿昀眼中一紧,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其中一个道:“我们是谁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你只要知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着,你束手就擒还是先被兄弟们打一顿?” 阿昀退后一步,审视着这些人。若是一两个还好说,这么多人,他知道斗不过。 余光瞥见十几步之外的一个拐角有人探头探脑,他认出来了,是红果。 “你们是四殿下的人?”他大声问道。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怔,随即大笑:“小子脸长得不错,脑子也不错。虽说我们不是四殿下的人,但是要将你带到那儿去。好了,别说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阿昀知道落到叶离忧手里凶多吉少,他决定拼一拼。但他不想暴露红果,故而快速往前跑。 那些人见状,咒骂一声,都去追他。 虽然阿昀身手灵敏,但手中并无武器,凌玥给他的五支袖箭只射中了四个人,更激起了剩下四个人的怒火,纷纷不要命将刀剑向他砍去。 最终阿昀胳膊被砍了一剑,无力再反抗,被那四个人拳打脚踢一阵带走了。 红果吓得直哆嗦,待他们走远了才敢露头。 但此时的她已经走不动路了,花了些银子雇了马车直往凌府奔去。 到了地方,直奔揽月轩,一把抓住凌玥:“大小姐,快,快” 她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但眼泪扑簌簌地掉。 凌玥心中一惊,刚才找阿昀也没看到,难道是出事了? 清音给红果倒了杯茶,给她顺了气,小丫头这才说出完整的话:“阿昀被四殿下的人打伤后抓走了!” 第74章 阿昀被抓了,我去救他 凌玥闻言手颤了颤,他果然动手了。 红果哭着道:“小姐,四殿下总是为难阿昀,落到他手里定然不会有果子吃。还是找老爷去要人吧?” 清音担忧道:“找老爷怕是没用。若是四殿下咬定没有抓人,老爷还能强行搜府不成?他总归是皇子,君臣尊卑还是要守的。” 凌玥认同她的说法,手慢慢握得紧了,眼底慢慢深了。 阿昀遭难说到底也是因她而起,既然不能找父亲帮忙,那她自己去就是了。 只是叶离忧别想能轻易过去! “红果,阿昀被抓多久了?”她沉声道。 “应该还有一会就到王府了。” 凌玥点头,那还好,应该还赶得上。只是她得先找匹马,若直接去马厩牵,难免引人注意。 尤其府内现在因为凌柔的婚事守卫较严,她不能惊动旁人。 正愁着,薛天来了。 凌玥一喜,来得真及时! 到底是开过光的人! “二哥,你是骑马来的吗?”她拉住他问道。 薛天一愣,不然呢?难不成他跑来的? “马呢?” “在大门口。” 凌玥放开他,转而跑到阿昀的房中挑了一身深色的衣衫换上,头发也重新梳了,再出来时俨然一个俊俏小郎君。 她推开站在床榻前一头雾水的红果,从底下扒出一个小药箱,里面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小瓷瓶、小竹筒、小木盒什么都有! 薛天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这妹妹究竟要干什么? 凌玥挑了几样塞到衣服里,也不用他发问,直接道:“阿昀被抓了,我去救他,你的马借我用。” 又向红果清音正色道:“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都当不知道。谁泄露出去,就不要在府中待了。” 红果捂紧嘴巴,连连点头。 可是大小姐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 可她信心十足,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心慢慢放了下来。 清音眼中满是担忧:“大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凌玥笑笑,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 薛天与她一直到大门外,可还是没懂:“小子被谁抓了?” 待走远些,凌玥方道:“叶离忧。” 薛天解了马的缰绳,疑道:“你不会单枪匹马去吧?” “不然呢?不过救个人,小意思了。你赶紧回去吧,别把你们家给牵连进来。” 凌玥接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那动作干脆潇洒,薛天的眼又直了。 这身手,若是奶奶见到了,估计更不待见他了! 不过想到她刚才的话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们家’?不是你家吗?爹都认你当女儿了,你倒来一句‘你们家’,真伤人!” 凌玥没心思开玩笑,朝他挥挥手,赶苍蝇似的。 “我错了还不行?我没时间了,先走了。” 以她对阿昀的在意,薛天知道劝她是没用的。 叹了口气,也一跃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 将缰绳拿过来,笑道:“我陪你去!” 凌玥转头看他,被他斜了一眼。 “小丫头,做这种事哥哥比你有经验,你不会是嫌弃我武功没你好吧?” 在这京城,能胜得过他的,就她一个。 可就仅仅这一条就让他自惭形秽。他始终想不通她是从哪儿学的,可又答应了不问她。 凌玥笑了,有他帮忙最好了。不过嘴上不饶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了,可别给我添麻烦!” 薛天敲了敲她的额头:“小丫头就不能说些我爱听的。坐好了!” 一声马鞭响,黑夜中一匹马,两个人,没一会就看不到了踪影。 马最后停在王府的外墙下。 薛天从衣角上撕了两块布下来,给了凌玥一块:“蒙在脸上。” 凌玥不好意思笑笑:“还是你心细,我都忘了。” 薛二公子颇为得意:“学着点!” 蒙了面,二人直接跃到了墙上。 薛天暗暗赞叹她的轻功,凌玥同样钦佩他的身手。 府中出奇的静,不知人都到哪儿去了。 二人下去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要不抓个人问问?”凌玥小声道。 薛天点头,也只有这么办了。 正巧一个侍卫从远处巡逻而来,薛天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小厮?” 侍卫被掐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只能发出呜呜声。 凌玥一头黑线,这让人家怎么回答?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侍卫的嘴里。 拍拍薛天的胳膊,让他放手。 侍卫眼中惊惧:“你给我吃了什么?” 凌玥压低声音,尽量让嗓音听着粗一些。 “毒药,你只要老实回答,我给你解药。” “我回答,我回答。是有一个受伤的小厮被带来,但不是我们抓的,是安远侯爷的人带来的。” 凌玥眼中一喜,又暗了下去,他真的受伤了! 不知伤得重不重! 薛天看她的眸子红了,心内一紧。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担心。 问那侍卫:“人关在哪里?” 侍卫说了后,薛天一掌将他劈晕了。 “你不让他带路?”凌玥只觉得她这哥哥是个憨憨,这么多房间怎么找? 薛天刮了刮她的鼻尖:“我认识!” 凌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憨憨,跟着他找去了。 阿昀此时倒在地上,手脚被绑着,胳膊上被砍了一剑的地方疼痛一阵一阵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态势。 除此之外,身上也是酸痛非常,整个人要废了一般。 他有些后悔,并非后悔出府,因为既然叶离忧打定主意要害他,只是迟早的事。 他后悔的是没有见凌玥最后一面。 更后悔让红果知道他被抓来了这里。 当时他只想着红果会告诉凌玥,却忘了凌烈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卑微的小厮与叶离忧正面冲突,如此一来反而会给凌玥带来麻烦。 他被带到这个房间很久了,可一直没人来杀他。 原本他的人生就如同蝼蚁一般卑贱,死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怕的。 可是凌玥救了他,让他感知生活的美好,他又不想死了。 他更放不下她! 此时门吱呀一声,叶离忧被人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每个人都饱含同情地看着他。 在他们眼中,这种事常常发生,并不稀奇。 但能让四殿下身体不适时还过来,阿昀倒是第一个! 第75章 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叶离忧步履艰难,却还硬撑着,眼中满是憎恶。 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红肿一片,不时挠着,有的地方都被抓破了。那一绺一绺的伤痕,看着实在瘆人!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地方,瞧他时不时往身上抓着,阿昀知道凌玥的那条帕子起作用了。 叶离忧一看见阿昀就开始冷笑,咬牙切齿道:“小杂种,怎么样,落到本王手里了吧?” 阿昀目光冷冷,与他费唇舌是没用的,反正再怎么样他都不会放了自己。 叶离忧本以为他会求饶,想不到他虽已是阶下囚,眼中却有着不屑,当下怒了:“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身旁的侍卫领命,从旁边架子上扯了一条鞭子就往阿昀身上抽。 鞭子每落一下,少年就倒抽一口冷气,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无法呼吸。 他紧咬牙关,拳头紧紧地握着, 纵然额上的冷汗密密麻麻,他始终一声不吭。 这种苦于他并不是特别难熬,毕竟在风荷园的十几年,他承受的不比这轻。 他死死地盯着叶离忧,漠然望着他几近疯狂地抓挠,仿佛这样痛苦就能减轻一些。 但那只是感觉,痛苦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忽然鞭尾扫到了他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看着他那被鞭子抽破的衣服和露出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叶离忧哈哈大笑,由于激动剧烈咳嗽起来,更觉身上痒。 自被皇后杖责后,他就开始全身发痒,越痒越抓,越抓越痒,让他想死那种。 御医传了很多个,药喝了不少,但一点用也没有。那些酒囊饭袋不仅治不好,甚至连原因都查不到! 他不好过,也不能让小杂种好过! “你,将他泼醒!你,过来给本王抓痒!” 被水一泼,阿昀缓缓睁开了眼睛,疼痛感重新袭来。他半闭着眼睛,眼前朦胧一片,只听得到叶离忧肆无忌惮的笑声。 叶离忧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痒得要疯了! 侍卫的手一会重一会轻,不但没有缓解痛苦,反而更加难以忍受。他一脚踢开给他抓痒的侍卫,骂道:“没用的废物!” 向另一个吼道:“你,将他的脸划破,我倒要看看小贱人还会不会喜欢他!” 他眼神阴狠,脸上还有一道道被抓的红印,在昏暗的光下,尤其恐怖。 听到他骂“小贱人”,阿昀眸色渐深,古井一般。 他发誓若是这次死不了,他迟早有一日会让叶离忧承受更深的痛,让他活不好,也死不了! 侍卫拿着剑慢慢靠近阿昀,剑尖指着他的脸。 虽然他也觉得有些残忍,但那是四殿下的命令。他若不做,苦的就是他了。 叶离忧疯了般大喊:“划,划烂他的脸!” 他眼中狂喜,若不是身上瘙痒难耐,他早亲自动手了。 阿昀无惧,容貌而已,他并不十分在意。他闭上眼睛,却没等到想象中的疼,反而听到了几声惨叫。 是叶离忧和那两个侍卫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屋内进来了两个蒙面人。 其中一个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他轻轻扶了起来。 那双眼睛干净清澈,还落了泪。 而这衣裳,是他的。 “大” 凌玥摇头,他强掩激动不再说话。 叶离忧倒在地上怒吼:“哪里来的小杂种?居然敢对本王动手!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来人,来人!” 薛天嫌他太吵,也怕时间长了出变故,直接一掌劈晕了他。 那两个侍卫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张口喊,被凌玥和薛天一人劈晕了一个。 “玥儿,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走吧!” 凌玥扶着阿昀,刚走两步,他身上掉了个纸包。 她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捡了起来,出于好奇凑近闻了闻,脸色一变,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小狼崽子不学好! “你想给他用?” 阿昀不敢说话,垂着头,他没想到凌玥认识那药。 凌玥又瞪了他一眼:“二哥,你扶着他。” 薛天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做。 凌玥在屋内找到了一个壶,直接倒了一些到杯中,混了些阿昀的药粉进去。 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也取了些粉末混在一起。 她托着叶离忧的下巴,将水往他口中灌,随后将杯子放入袖中。 她又在他身上搜了搜,将玉佩、扳指等值钱的东西取了些下来,做成劫财的假象。 巧的是居然发现了自己故意落下的那条帕子,自然也带走了。 二人刚出门,一队侍卫持剑而来。 薛天将阿昀给凌玥,自己迎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撂倒他们,只听到侍卫们的惨叫声。 又随手从他们身上搜了些银票揣在怀里,第一次做这种事,还真有些脸红! 之后薛天不再恋战,施展轻功,携阿昀跃出了王府。 刚一落地,阿昀一脸焦急:“大小姐,大小姐还没出来……” “你放心,她没事。” 话音刚落,凌玥从空中落了下来,动作极其潇洒。 阿昀忽然发现他对大小姐竟然一无所知。 凌玥没在意他的震惊,她愁的是就一匹马怎么办? 薛天让他们等一下,策马先行。也就一会功夫,回来时驾了辆马车。 “阿昀,撑着点,我扶你上车。”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阿昀点头,眼中满是依赖。 手被她握着,他的心慢慢踏实了。 “二哥,你车驾得稳一些。”凌玥掀开车帘道。 小狼崽子浑身是伤,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薛天闷闷“哦”了声,心里酸酸的。想他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如今竟然沦落成打手和车夫。 这也罢了,可小丫头的心却全在别人身上,这让他如何不心酸! “驾!” 阿昀望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有气无力地安慰着:“大小姐,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脸上、身上都是鞭痕,胳膊还被剑砍伤了,怎么可能很快就好? 凌玥默默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胳膊上的伤。 阿昀不想她难过,微笑道:“撕的是我的衣裳。” 凌玥下意识去敲他,手到半空停住了,呸了声。 “撕坏了再做就是了,小气鬼!” 看他实在难受,略一迟疑,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阿昀瞬间觉得脸上发烫,余光偷偷看她,但见她面上坦然,方知又是自己想多了。 第76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妇,大小姐是不是要下嫁于我?(三更) 她拿出帕子给他擦着额上的冷汗,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没想到那个疯子会下那么重的手!” “没关系,我们不是报仇了吗?” 听到这个凌玥就无语,嗔怪道:“你个小屁孩怎么会有那种药?不学好!” “找李暮晴要的。”他不好意思道。 终究是累了,加上看到她,他整个人都放松了,闭上了眼睛。 他握着她的手,喃喃道:“他给你下药,我就给他下药。只是还没动手先被他抓了。” 凌玥心中一暖,不是说他冷漠腹黑吗? 明明是个小暖男! “阿昀,这件事后就暂且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吧。” 阿昀睁开了眼睛:“不行!他骂我小杂种,还骂你” 凌玥奇了:“骂我什么?” “骂你反正很难听。” “有多难听?” “大小姐,你别问了。” 他不想影响她心情,闭口不言。 凌玥望着他眼中的倔强,微微一笑:“阿昀,不是不可以报仇,是等你有能力了再去。待伤好后,跟着二哥好好学武,明年再跟着大哥去军营,到时候立个军功回来给我瞧瞧!” 阿昀郑重地点头,他会的! 忽然想到她从空中缓缓落下的惊艳一幕,问道:“大小姐,为什么你让薛二公子教我功夫而不是你教我?” 他想跟她学,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与她相处。 “我?”她清了清嗓子,“我的我的也是二哥教的!” 阿昀有些不信,她认识薛家的人两个月都不到,怎么会那么厉害? 他自问已经很努力很刻苦了,可这点成果在她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但他说过不再怀疑她,又点点头。 凌玥看得出他的疑问,玩笑道:“不用不服气,我比你聪明,所以学得好!当然,要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知道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凌玥打量着眼带迷茫的他,狡黠笑笑:“我若教了你,那你是不是要将我视作母亲?” 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阿昀被她说得连声咳嗽,凌玥赶紧给他顺气:“我和你闹着玩呢,你瞧你,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玩笑? 他不是不会! 少年皱皱眉,手捂着受伤的胳膊坐直了,一本正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妇,大小姐是不是要下嫁于我?” 话一出口,少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他不愿收回,以后怕是没有这种机会了。 少年紧张地看着她,心砰砰直跳。 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不屑和嫌恶。 小姑娘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与嫁给他有什么关系? 反复念着这句话,总算明白了。 长长“哦”了一声,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下:“书读得倒是真好,居然会玩文字游戏了,都敢开我玩笑了!” 少年看着她挑眉叉腰的样子笑了:“我也玩笑的。” “我知道。” 他要娶的另有其人,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 得了个白眼,少年犹豫许久,支吾着:“大小姐,我从军营回来前,你能不能先先别嫁人?” “干什么?你要喝喜酒啊?” “我” 他才不想喝喜酒,他只是想博一个可能。 凌玥望着他苍白的脸,实在不忍心再逗他了。 “你放心,别说等你军营回来前,就算你成亲了,我都不见得能嫁的出去。别说话了,睡一会,待会就到家了。” 凌府。 按计划薛天扶着受伤的阿昀从正门进去,凌玥则翻墙进去。 红果清音见她回来,都惊喜得不得了,将眼泪一抹,赶紧将衣服拿给她换上。 得知期间无人进入揽月轩,她放心了。 薛天扶着阿昀进院子时,身后还跟着柳姨娘,眼中满是不忍。 “大小姐,大小姐,快出来,阿昀受伤了!” 凌玥闻言赶紧跑了出去,被柳姨娘一把拉住。 安慰道:“这孩子不知怎么的伤成了这样,大小姐你别担心,我让思花找大夫去了。” 凌玥连连点头,向她道了谢。 有了她,事情更简单了! 待薛天将阿昀扶到房中,凌玥问道:“二哥,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薛天叹了口气:“说来也巧。我见月色不错就打算去喝酒,谁知到了临仙居那条道的街角看到一个人倒在那里,我一时好奇就去查看,谁想到竟然是阿昀,这就给你带回来了。小子伤得很重啊!” 凌玥倒了杯水给阿昀,轻声道:“阿昀,谁伤的你?” 阿昀慢慢喝了水,有气无力道:“我回来的路上有八个人围攻我,我用袖箭伤了四个,但胳膊也被砍伤了。我敌不过,被抓到了四殿下的府中,是四殿下让人打的我。” 柳姨娘脸色煞白,颤声道:“原来真是他!四殿下总是看阿昀不顺眼,也只有他能下这么狠的手。哎呦我的天,阿昀啊,你怎么逃出来的?” 阿昀道:“有两个蒙面人打晕了他们。据他们说也是要救一个小厮,看到我后才发现找错了。他们说不能白来一趟,就将值钱的东西搜走了,顺带把我救了。我怕他们会给相府带来麻烦,就让他们将我放下自己走。可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街角。” 柳姨娘听完泪眼朦胧:“好孩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咱们相府,我一定要告诉老爷!红果啊,你快去看看思花怎么还没将大夫请来,那丫头做事磨磨唧唧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红果擦了把眼泪,飞快跑了出去。 大夫来的时候凌烈也来了,听柳姨娘声情并茂地将事情说了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如此心狠手辣,连个小厮也不放过,这种人怎配成为储君? 凌玥拉着他的袖子,忧心忡忡道:“爹,说到底阿昀还是受女儿连累。若不是女儿对他亲厚了些,叶离忧也不会迁怒于他。爹,女儿有些害怕,他这次对阿昀下手,下一次是不是对女儿下手。毕竟在凤起殿的时候他就在女儿的茶里下了迷药” 凌烈闻言大惊失色,手都抖了:“玥儿,你怎么没与爹说过?” “我怕给爹带来麻烦,而且那时爹正为柔柔的事烦心。” 凌烈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正色道:“玥儿,你哥哥还没找回来,爹绝不可能再让你出事!你别怕,爹不会让叶离忧伤你分毫!” 第77章 派去找大少爷的人今日回来了 凌玥本想问父亲寻找兄长的进展,但见柳姨娘向她摇头,只好忍住了。 没多会,药来了。 阿昀喝了药,沉沉睡下了。 凌玥带上门,将薛天送至府外,再次向他道谢。 若是没有他,她一个人还真有些困难,至少那套说辞会错漏百出。 薛天双手负于身后,笑着说道:“总不能让你只身犯险。再说,我总算是小子的师傅,义不容辞!” “看来阿昀这个师傅是拜对了!”凌玥笑道。 薛天悠长地叹了口气:“可我没听他喊过一次‘师傅’。认真学是真的,可傲也是真的!” 他有时都觉得阿昀才是师傅,那不苟言笑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凌玥低头笑了,傲就傲吧。 毕竟小狼崽子有傲的本钱。他虽然表现出来的是淡漠疏离,但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清楚得很。 薛家对他有恩,以后武安将军府便不会重现书中的灭顶之灾。 凌玥转身之际,被薛天喊住了。 “回去后记得将那件男装悄悄毁了。” 凌玥一拍额头,差点都忘了! 再看薛天,奇道:“你刚才明明不是穿这件啊!” “哥哥聪明!那件衣裳上撕了两块布,会引人怀疑的,所以我就脱了,回家再处理。” 想了想,看了看她。 又想了想,又看了看她。 凌玥被他这欲言又止弄得心里发毛,“二哥,你能不能干脆点,到底想说什么?” 薛天脸上尴尬,挠了挠头。 “叶离忧敢给你下药,可见龌龊。他心思阴沉,定会有别的动作。我想放出风去,就说我喜欢你,他虽然是皇子,却不敢惹武安将军府。” 凌玥瞠目结舌,摸摸他的额头:“哥,你是受刺激了吗?我现在是你妹妹好不好?” 薛天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妹妹这个身份威慑力不够。男人嘛,你不懂!” 凌玥忍不住笑了,好像他很懂似的! “你得了吧,喜欢你的莺莺燕燕那么多,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再说我名声已经很不好了,让我安安稳稳了此残生吧。” 薛天正色道:“什么名声不好、了此残生?不许乱说!玥儿,你想安稳,有人不让你安稳。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单方面的,不用你配合做戏。待你寻到喜欢的人,我还要送你出嫁呢!” 凌玥一听这个行,当场成交。 再回到揽月轩,柳姨娘还没走。 “姨娘在等我?” 柳姨娘点头,与刚才薛天一样欲言又止。 她的心又开始发毛了:“姨娘有话请说。” 柳姨娘看了看她,眼中满是忧色,帕子还在手中不住拧着,都快成麻花了。 终于,她开口了。 “大小姐,派去找大少爷的人今日回来了。” 凌玥一喜,连忙抓住她的手:“真的吗?” 柳姨娘轻轻点头,叹了口气:“但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凌玥的笑容僵住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难道大哥他” 柳姨娘眉头皱着,又叹了口气:“不是,但也说不准。” 凌玥被她说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被块石头压着似的难受。 “姨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不说的话我去问爹!” 柳姨娘忙拉住她,小声道:“说,说!我们派去的人根据宜桂的线索一路找到了洪城那个镇子,问了好些人,总算有人知道那户姓牛的人家,他们十二年前确实从别处带回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然后呢?”凌玥追问着,不由得用力抓着她的胳膊。 柳姨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就在第二年,那户人家与人结仇,被寻衅报复,惨遭灭门。” 灭门 凌玥只觉得头懵懵的,抓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怎么会这样? 被恶人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又再遭难? 哥哥当时不过是个五岁的小男孩啊! 不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她只觉得心中绞痛,捂着脸无声哭着。 柳姨娘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道:“不过知情人说当时并没有看到孩子的尸体,或许还没死” 凌玥看傻子似的看着柳姨娘,将眼泪一把擦干:“姨娘,你下次能不能先说重点!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柳姨娘脸上讪讪,她不过是按着时间顺序叙述,但中间控制不住情绪才暂停而已。 “难怪爹刚才的表情那么凝重。” “是啊,我怕老爷再伤心,所以阻止你问他。” 凌玥点头。 好不容易有了再见儿子的希望,得来的却是一个噩耗,对于负疚多年的父亲来说确实过于残忍。 “老爷说,只要没见到尸体就接着找,又加派人手前往洪城周边城镇了。” 凌玥“嗯”了声,“不过大哥身上的记号不能向外人透露,免得被人冒认。” 说是记号,不过是痛苦的烙印。 据宜桂说,当时将幼年的凌晔交给姓牛的那户人家时,他哭闹不止,陈飘飘竟然丧心病狂将一碗开水泼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狠毒的行经连买主都震惊了。 一日找不到就再找一日,一年找不到就再找一年,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 凌玥相信凌晔还活着,她打算待凌柔的婚事后亲自去找找看。 走到飞云阁的门口,红果与清音两个人手托着下巴坐在屋檐下,无精打采。 凌玥坐在她们身旁,微笑道:“担心阿昀?” 红果的眼睛都肿了,听她一问,眼泪又落了下来。 “大小姐,我若是早一些回来,阿昀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凌玥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别这么说,幸好你跟去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他被叶离忧抓走了。” 清音也安慰着,但眼睛也红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们都将阿昀当做朋友了。 “大小姐,奴婢刚才进去看了,阿昀似乎很痛苦,胳膊上的布都渗出血了。” 凌玥闻言站起了身,她看得出大夫很用心,可是那道剑伤太严重! 她快步进了飞云阁,果然少年眼睛紧闭、眉头紧蹙,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看得她实在难受。 将那道被血浸湿的布轻轻解了下来,露出那道深深的伤口。 两个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就差抱头痛哭了。 凌玥让她们先回去休息,免得影响她。 清洁伤口后,她将大夫留下的药粉均匀地撒了上去。 药粉接触的刹那,阿昀被疼痛惊醒,这才看到凌玥在他身旁。 “我帮你重新包扎,你忍一下。” 她挤出笑容,这从眼泪中挣脱的笑容让少年既欢喜又难过。 “大小姐,你别担心,不痛。”他对她笑着,可这笑容让她想哭。 怎么会不痛呢?看着都痛! 包扎好后,她将他的胳膊放入被子中。 一看脸上还有一道伤,又找了些药给他涂着。 她的手指白皙纤细,少年脸红了,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 凌玥瞪了他一眼:“别乱动,若是留疤了就没姑娘喜欢你了!” “啊?” 阿昀不敢再动,绝对不能留疤,万一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看他老实了,小姑娘笑了。 真是个傻小子,有她在,怎么可能留疤? 第78章 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安远侯府的书房,魏八贤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一个脸上通红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着,颤抖着声音道:“回老爷,小姐说她今晚要早些休息,让奴婢不要打扰她,奴婢实在不知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你怎么当的丫鬟,连小姐去哪儿都不知道!” 一个中年妇人抬手甩了两个耳光,长长的指甲在小丫鬟的脸上划出了两道血印,纵然疼得不行,小丫鬟仍强忍着不敢哭出来。 按夫人的脾性,只要她敢哭,她会再打。 魏八贤重重叹了口气,女儿已不见了两个时辰,这么晚了,她一个千金小姐,若是出事怎么办? “夫人,你说珞珞会去哪儿呢?” 魏夫人哪里会知道,也担心得不行。 转向正悠闲转着茶杯的儿子:“起儿,你妹妹回房前不是与你在一起吗?她说了什么?” 魏起抬头,想了想:“就是她翻来覆去说的那些。” 魏八贤瞪了他一眼:“那些是哪些?” 这么着急的时候儿子仍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怎能让他不生气! 魏起见父亲面露不悦,严肃了些:“就是她想嫁给四殿下那些。她从小到大不就梦想成为四皇子妃,再当太子妃,再当皇后。” 魏八贤闻言赶紧让其他人退下,将门关好。 “起儿,当太子妃和皇后的话不可以乱说,皇上尚未立储,这么说会招惹麻烦的!” 魏起看了眼**,不服道:“还不是娘常说的?说得多了,妹妹就中了邪似的,怎么看四殿下怎么好,都已经到了此志不渝的地步了。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四殿下会娶她!” 魏夫人见儿子将锅甩给自己,抬手就打:“什么都推到娘身上,你个不孝子!” “儿子不过是说实话。”不孝子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他觉得他是他家唯一的实诚人。 “什么实话?”魏夫人哼了声,挑眉道:“四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珞珞也是侯府小姐,又长得闭月羞花,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魏起切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侯府小姐?咱们家一无军功,二对社稷无益,不过是皇上顾念爹当年救护姑姑有功的份上才给了一个侯爵,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至于闭月羞花,呵呵,闭的是残月,羞的是野花吧?” 魏夫人简直对这个儿子无语了,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余光瞥见她夫君,那张本就不英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说的话永远逆她的耳,还动不动就讽刺妹妹。 一母同胞,日日斗鸡似的,真是一对冤家! 魏夫人觉得自己上辈子定然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个玩意。 深吸一口气,转向魏八贤道:“老爷,珞珞会不会去四殿下的府上了?四殿下被皇后重罚受伤,她或许去看望了。” 魏八贤觉得有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算了,我去寻寻看吧。” 魏起忙道:“爹,还有一事。派去抓凌府那小厮的人有四个中了毒,已经被带回府中了。怎么处置?” “当然是灭口了!还有另外四个,一起悄悄杀了!” 这在魏起意料之中,毕竟习以为常了,即刻交待人去办了。 不想被母亲盯着,厚着脸皮请缨与父亲一同去王府。 待二人下了马车,守卫忙上前行礼:“参见侯爷,世子。” 魏八贤闷闷“嗯”了声,“珞珞来了吗?” 一人答道:“回侯爷,魏小姐一个多时辰前到了,说是来看殿下。” 魏八贤点头:“本侯去瞧瞧。” “小人带侯爷去。” 此时天色已晚,考虑到女儿对叶离忧的倾慕,魏八贤担心他们会有不合礼法的举动,故而道:“本侯自己去就行了。” 刚走两步,觉得不对劲,又折了回来。 “以往不是两个人吗?怎么今日四个人守在这里?” “回侯爷,今日府中进了小贼,打晕了四殿下和几个兄弟,还抢了些首饰银票,故而加大了防卫。” 看他面露惊色,赶紧道:“侯爷放心,那时候魏小姐还没到。” 魏八贤清了清嗓子,甩了甩袖子:“本侯是担心殿下。他醒了吗?” 守卫摇头:“魏小姐在里面照顾,小的没敢进去。” 问了等于白问,魏八贤父子往叶离忧的卧房走去。 魏起磨磨蹭蹭的样子将他爹的火又激了起来。 怒道:“臭小子你能不能快一点?” 魏起懒洋洋道:“爹,按我对您女儿的了解,说不准在与四殿下你侬我侬呢!你听那守卫说的,‘小的没敢进去’,为什么不敢进去?明摆着嘛!” 魏八贤对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儿子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恨恨道:“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你妹妹的名声迟早被你败坏!” 魏起挠挠头,不屑道:“是她自己败坏的,与我可没关系!” 魏八贤不想再理他,除了添堵还是添堵! 站在房外,父子俩面面相觑。 房内漆黑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本想抓个侍卫或者丫鬟问问,又怕里面真有见不得人的事,一直犹豫不决。 “你,去窗口那听听。”魏八贤指着儿子。 魏起不愿意去听墙角,多丢人! 被他爹踹了一脚,还是老实去了。 听了一阵子,面露疑色,魏八贤低声道:“听到什么了?” 魏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贴近听了听。 良久,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脸上还红扑扑的。 “爹,那个,那个”他指着里面,头低着,支支吾吾。 “那什么那个?听到什么了?里面有人吗?” 儿子越吞吞吐吐,魏八贤就越着急。 魏起又挠挠头:“里面有人,似乎在” “在什么?”魏八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望着他爹恐慌的眼神,魏起点头:“就是您猜的那样。” 又追加一句:“不过我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妹妹。” 魏八贤面如土灰,天塌了一般。 女儿一直没有回家,守卫又说是她一直照顾叶离忧,她怎么可能让旁人进去? 必定是她了! 手颤着,心颤着,这个不孝女真是将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野种,也值得她上赶着献身! 魏八贤有些后悔没将叶离忧的身世告诉家人,以致女儿做出这等自轻自贱的事。 可若是说了,按他夫人及一双儿女的性子,说不准早被抄家灭门了! 家门不幸! 报应! 第79章 他就是个禽兽! 父子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钩弯月挂在夜空,像一把尖刀剜着魏八贤的心。 长叹一声,走得远了些,到院中的一棵树底坐下。 树影斑驳,魏八贤更觉心慌,又站了起来。 魏起倒比他淡定得多,不时摘朵花捻棵草,悠闲得很。 “你能不能安分些,老子的心都被你晃乱了!”魏八贤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这个儿子结结实实揍一顿。 魏起诧异地看着他爹,不安分的是他吗?是里面那位好吗? 想反驳几句,终究压了下来。 默默走到他爹身旁坐下,“爹,事已至此,别瞎操心了。反正珞珞一门心思嫁给四殿下,这下生米煮成熟饭她该偷着乐了!姑姑又疼珞珞,您再去闹一场,婚事还不板上钉钉?” 话是如此,可心里总是憋屈。 便宜那个野种了! 魏八贤也知道妹妹虽然疼爱侄女,但更看重女子的品行。尚未出嫁就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他实在拉不下脸去闹。 而且叶离忧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浪子心性,终日游戏花丛,即便女儿如愿嫁了,以后这后宅也够她受的! 一团乱麻! 父子俩默默无语之时,只听里面一声凄惨的哭喊,二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珞珞的声音! 手足无措之际门忽然开了,一个头发凌乱、衣着不整的女子哭着跑了出来,脚上的鞋子还掉了一只在门口。 “珞珞!”虽然知道女儿与叶离忧的龌龊事,但如此惊慌失措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魏起也没想到,赶紧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又将那只鞋子捡了过来。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父兄,魏珞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 魏八贤看她脸上、脖子上都是伤,顿时怒不可遏,大步往里走,迎面撞上了踉踉跄跄而来的叶离忧,同样衣衫不整。 叶离忧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魏珞,一把甩开魏八贤,拉过魏珞就一阵猛亲。 那发狂的模样吓得魏珞大喊救命。 魏起也被吓到了,赶紧上前将叶离忧推开,将妹妹护在身后。 “叶离忧,你干什么!” 魏八贤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叶离忧就是一巴掌,但他仿佛更疯狂了,喝醉酒一般,又去拖魏珞。 魏起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子,直接上去一脚。 叶离忧养尊处优多年,哪里是他的对手。加上刚被杖责,路都走不稳,这一脚让他动弹不得。 魏起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身上全是红色的抓痕,很多都出血了。 “你抓的?”魏起问妹妹。 魏珞使劲摇头,哭着道:“不是,是他自己抓的。哥,你带我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中了邪似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何止可怕,他就是个恶魔! 她原本想来探望增进感情,刚到门前就听说他被贼人打晕,她心中担忧,细心地照顾他。 谁料将他唤醒之后,他就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原以为他开始喜欢她了,心中还不由得欢喜。谁知他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撕扯她的衣服。 那眼神,饿狼扑食一般,她当时就吓傻了。 回过神时,想着以后也是要嫁给他,倒不如随了他的愿,也好收了他的心。 只是没想到他丝毫不疼惜她,只顾着发泄,一次又一次地蹂躏她,她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若不是趁他抓痒时逃出来,她都可能会死在里面! 谁料竟然直接撞上了父亲和兄长。 更没想到叶离忧会追出来,又对她做那种禽兽之事! 她的眼里全是恐慌,看叶离忧的眼神像看鬼一般。 叶离忧挣扎着爬起来,又去拽魏珞,不出意外又被魏起打倒在地。 他浑身难受,却无法发泄,大声喊着:“来人!来人!” 府中侍卫仆婢听到他的呼声都赶了过来,看到狼狈不堪的叶离忧和魏珞时都面面相觑。 再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珞低垂着头,躲在魏起身后。 一个胆大的侍卫上前:“殿下。” “抓起来,都抓起来!”叶离忧指着魏八贤他们,“抓起来狠狠地打!” 侍卫不敢,虽然是叶离忧与魏八贤是君臣,但也是甥舅。 何况叶离忧目前是待罪之身,若是告到皇后那儿,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息怒” 话未说完,只见叶离忧摇摇晃晃走向两个婢女:“你们,跟本王进来!”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煞白,但不敢反抗,只得啼哭跟着他进去。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求饶声。 魏珞听得害怕,将头深深埋在兄长怀里。 魏起道:“爹,咱们走吧。” 魏八贤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不敢再待,四下散去。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忽然变了个人般。 以前是喜欢沾花惹草,也与不少姑娘欢好过,但从未像今晚这般几近癫狂。 尤其此时重伤未愈,又浑身瘙痒难耐。 这不雪上加霜吗? 魏夫人看到女儿的惨样时直接懵了,得知事情的经过后,长长的指甲都断了两截。 “他就是个禽兽!老爷,明日去找皇后娘娘,一定要给个说法!” 魏八贤已经心力交瘁了,看着几近崩溃的女儿,也无心再继续。 叹了口气:“珞珞,你先休息,明日随爹进宫!” 第二日,宫中小太监来传旨时,叶离忧仍没起。 “李侍卫,皇后娘娘急召,等不得,你还是去看看吧。” 待李侍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眼前的一幕着实吓着他了。 叶离忧斜躺在榻上,除了横在腰间的被子再没别的遮挡。 而那两个婢女昏迷不醒,脸色唇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李侍卫拍拍胸口,将叶离忧的被子拉好,找了另两个丫鬟进来,让她们将昏迷的婢女衣裳穿好,带离这里,然后将叶离忧唤醒。 叶离忧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且浑身酸痛无力,整个人散了一般。 明明昨日伤势有了好转。 不过好在身上不再那么痒了。 掀开被子,忽见身上不着寸缕,顿时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愕然,这不该他最清楚吗? 还是老实道:“殿下昨晚宠幸了魏小姐,还有两个丫鬟。” 宠幸魏小姐? 他根本不喜欢魏珞,怎么可能宠幸她? 至于丫鬟,更不可能了。 这府里有姿色的丫鬟他都得手了,早就不感兴趣了。 传旨的太监还在等着,李侍卫不敢耽搁。 “殿下,还是让属下先给您更衣吧,皇后娘娘急召您入宫。” “母后不是让本王禁足吗?怎么忽然传召?” 李侍卫支支吾吾:“听传旨的公共说,安远侯爷带着魏小姐进宫了。” 第80章 朕没你这个儿子! 叶离忧的心咯噔一下,按皇后的严厉,这一劫是逃不了了! 忽然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不知道会不会再挨一顿板子! 此时他对魏八贤恨极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小题大做,大不了将他女儿收了就是。 未来他入主东宫再登基为皇,三宫六院还怕容不下一个魏珞! “还不快给本王更衣!” 李侍卫被他一吓,赶紧拿了衣裳过来。 “那个小杂种呢?死了吗?”叶离忧边穿衣边问。 不知为什么,昨日的好些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李侍卫又一愣,殿下这是失忆了吗? “回殿下,昨晚进来两个小贼,抢了些银票,顺便将那小厮也带走了” 小贼? 怎么会有小贼? 叶离忧握紧了拳头,这才发现扳指不见了。 居然真的有贼,还偷到他的头上了! 立时怒了:“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侍卫连两个小毛贼都制服不了,还能让他从王府带人出去!” 一想到阿昀还活着,他的心里就燃起一股无名火! 李侍卫唯唯诺诺:“那两个人的功夫很厉害,属下确实敌不过。殿下,要不咱们报官吧?” 叶离忧直接两巴掌扇了上去,若不是实在抬不动腿,早一脚踹过去了。 “一帮没用的东西!还报官,你怕本王的脸丢得不够大吗?” 魏八贤此刻对他恨之入骨,若是报官,昨晚这里发生的一切就瞒不住了。 一个安远候府已经够烦了,再加上凌府甚至武安将军府,定然会惹得龙颜大怒,后果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叶离忧一个激灵,他不敢想了,吩咐所有人不许再提昨日的事。 坐着软轿,靠着软枕,明明是最好的配置,叶离忧却觉得哪儿都痛,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下意识往怀里摸,那条帕子没了。 可惜了! 他回忆着李侍卫的话,他昨晚真的那么疯狂吗?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摸着下巴,悠悠叹了口气。 若是昨晚榻上的人是凌玥那个小贱人就好了! 他皇子之尊,她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对小杂种好。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小杂种? 傲吧,等她成为他的女人,他慢慢折磨她! 叶离忧正臆想起劲的时候,皇宫到了。 在李侍卫的搀扶下,他慢慢往凤起殿挪,不想竟然遇上了叶昭霖。那昂首阔步的意气风发劲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昭霖也看见他了,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早先听闻他被皇后打了三十个板子还罚禁闭,一直无缘得见他的惨样。 此时一见,眼睛都直了! 直归直,流露出来的却是担忧和关切,甚至亲自去扶他。 眉头一皱:“四弟,这是怎么了?我听闻母后打了你板子,担心得不行,又怕影响你养伤,一直没去看你。哎呀,怎么这脸还伤了?” 一道道红印,猫抓了似的。 叶离忧脸上讪讪,拿袖子遮了遮:“多谢二哥关心。可能前几日碰到了脏东西,痒了两三日了。” 叶昭霖心中暗喜,叹了口气:“可传御医瞧了?” “那帮酒囊饭袋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够添堵的!”叶离忧恨恨道,“不过今日已经好多了,应该快痊愈了。” 只是可惜这张脸了,希望不要留疤。 本来已经够惨了,昨晚不知又被谁抓到了,新痕复旧痕,不知何时能好。 叶昭霖拍拍他的肩:“即便如此,还是让御医再瞧瞧好些。对了,四弟这是去哪里?” 叶离忧霎时难受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闷声道:“母后传召,我就不与二哥多说了,先去凤起殿了。” 叶昭霖微微一笑,拦住了他:“我刚见父皇也朝那里去了。四弟身体不适,要不我扶你过去吧?” 叶离忧的心颤了颤,父皇都去了,这件事怕是不能轻易了结。 他不由得想起了李暮云。 他与凌柔不过写了些情信,再有一些对于他来说很平常的举动就引得父皇震怒,还夺了李暮云的世子封号。 他这可比李暮云严重多了,不知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儿子! 想到这里,叶离忧冷汗直下,手也颤了颤。 “四弟?” 叶昭霖察觉出他神色变化,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他的惊惧可以知道定然不是小事,心中更是畅快。 这么多年来,这个弟弟一向以嫡子自居,事事争强好胜,却忘了嫡子肩负更大的期望。 这次正好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叶离忧不愿他看笑话,婉言谢绝了。也不管身上的疼痛,扶着李侍卫快步往凤起殿去了。 果然皇帝怒气冲冲地坐在那儿,皇后则软言安慰着魏珞。 余光瞥见魏八贤,那愤恨的眼神要吃人一般。 叶离忧一个冷颤,忙不迭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这一跪,浑身的关节都疼,差点没摔在那儿。 魏珞闻声抬起了头,立刻想到了昨晚他的禽兽之举,眼泪又落了下来,趴在皇后的怀里嘤嘤哭着。 皇帝一个杯子摔了过去,正好砸在叶离忧的额上,顿时鲜血直流。 他顾不得擦,重重磕了一个头:“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皇帝厉声道:“你是中宫嫡子,却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欺辱表妹,欺辱丫鬟,你简直就是个畜牲!” 叶离忧又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儿臣以前不这样,最多只与一个女子。儿臣一定是被陷害的,对,被陷害的,请父皇明察!” 皇帝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就怒不可遏,一把抓住皇后的杯子也向他砸去。 叶离忧见状心惊胆战,惊险避了开去。 却没想到皇帝直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畜牲,敢做不敢当,朕没你这个儿子!来人,拉下去打五十个板子!” 叶离忧魂都吓没了,他现在这身板连十个都撑不住,更何况五十个! 当下爬到皇后跟前:“母后,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劝劝父皇。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荒唐。儿臣怀疑是珞珞勾引的儿臣,您知道的,她一心想嫁给儿臣” 魏珞闻言嘤嘤哭声变成了号啕大哭,她再没面目留在这里。 当下一狠心对着柱子就撞了上去,若不是魏八贤反应快,她已经血溅当场了。 魏八贤恨不得将这个野种碎尸万段,但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承受。 可他也不是软柿子! 直直向皇帝跪下:“皇上,四殿下含血喷人、始乱终弃,实在太欺负人了!臣求皇上为臣、为珞珞主持公道!否则臣长跪不起!” 第81章 就让离忧娶了珞珞为正妃吧 叶离忧拉着皇后的衣角哀求,但皇后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了,冷冷将衣角抽了回来。 缓缓走到皇帝跟前,行了一礼。 “皇上,事已至此,还是先想解决之策吧。若是事情传开了,有损皇家颜面,就让离忧娶了珞珞为正妃吧。” 皇帝重重叹息一声:“这也算你的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想他前两日还怒骂凌烈与李武化教子无方,想不到最教子无方的是他自己。 真是天大的笑话! 叶离忧却不乐意,忙爬了过来:“父皇,母后,儿臣要娶的是凌玥,不是珞珞” 皇后望着作死的儿子大怒,喝道:“你做出这等龌龊事还想娶凌玥?你以为凌烈会将女儿嫁给你这么放纵的人?男人敢作敢当,你既然做下了,就必须负责!” “不,母后,您别生气,儿臣娶,只不过让珞珞为侧妃行吗?” 魏八贤听不下去了,他女儿能嫁给他,已经是这野种祖坟冒青烟了,他还敢让女儿为侧妃,真当他好欺负吗? 当即在皇帝面前跪下,正色道:“皇上,皇后娘娘,既然殿下是这种态度,臣的女儿不嫁了!但凡事都要讲理,殿下欺辱臣的女儿,臣拼着一死也要个说法!如若不然,臣豁出去了,就让大周的百姓来评判孰是孰非!” 皇后心中一慌,这若传出去,儿子也别做人了!生养一番,她不能断了他的前途。 将魏八贤扶了起来,柔声道:“哥哥,你别这么激动,总归是一家人。况且皇上都答应让珞珞为正妃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叶离忧万分后悔,要娶的没娶到,却将不想娶的娶进来了。 低声道:“母后,那凌玥呢,儿臣喜欢她,能不能让她做儿臣的侧妃” 皇帝冷眼旁观了许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一脚踹向他。 叶离忧痛得脸都扭曲了,却仍端正地跪好。 “叶离忧,朕警告你,从今以后安安分分的,再敢闯出祸来,你这辈子就待在你的王府不要再出来!” 皇后眼神一凛,她知道皇帝的意思。 重新倒了杯茶给他,跪下道:“皇上,离忧已经知道错了,就罚他婚后禁足府中一月以示惩戒吧。臣妾教子无方,自请禁足于凤起殿一月。” 皇帝接过茶喝了,抬手示意她平身。 “魏八贤,朕会知会礼部加紧准备,十日内让他们完婚,再按皇后的意思让离忧禁足一月。” “皇上,可” 皇帝摆手,哼道:“你也不要叫屈。若不是你这么多年助纣为虐、将他惯得无法无天,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珞珞,你意下如何?” 魏珞擦了擦眼睛,跪下磕了一个头:“臣女谨遵皇上之命。” 虽然得来的方式极为屈辱,但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待皇帝离开后,叶离忧也起了,心里憋屈得要命。 皇后望着儿子那伤痕累累的脸还是有些心疼,“怎么回事?” 叶离忧捂着脸,支支吾吾道:“儿臣也不知道,前两日莫名其妙痒得很,现在好多了。” 魏八贤哼道:“都这样了还纵欲!” 叶离忧被他说得尴尬,怒道:“舅舅,你够了!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答应婚事了吗?你还揪着不放做什么?” 魏八贤也怒了:“叶离忧,若不是皇上强压,你会答应?你心里可是念着凌玥的。” 魏珞的手攥得紧了,不管是谁,敢挡她的路,她绝对不会放过! 皇后听着又要吵起来了,只觉得心烦。 让侍女给魏八贤倒了杯茶,让他消消气。 魏八贤将茶一饮而尽,但火气似乎更旺了。 皇后劝道:“哥哥,你放心,圣旨已下,正妃之位只能是珞珞的。再者,凌玥根本不会嫁给离忧。” “母后,为什么?”叶离忧急了,虽然他能给的只有侧妃之位,但若他成了皇帝,侧妃就是贵妃了,凌玥也算高攀了! 皇后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薛天喜欢凌玥。” 叶离忧惊了,他虽怀疑过,但没有证据。 “谁谁说的?” “还能谁说的?薛执今日无意间对你父皇提起的,言语间喜不自胜。说薛天倾慕凌玥,想娶她为妻。按薛凌两家如今的关系,这门婚事也就是时间问题。” 叶离忧眼中划过阴狠:“那是他一厢情愿!” 魏八贤不阴不阳道:“殿下难道不是一厢情愿吗?再说殿下与薛天,一个毫无担当,一个光风霁月,凌玥又不瞎,想来不难选择吧?” 叶离忧又被羞辱了一次,指着他骂道:“魏八贤,本王再如何也是皇子,你如此目无尊卑,本王可以治你不敬之罪!” “叶离忧,你治一个给我看看!”魏八贤怒目圆睁,甩了甩袖子负于身后。 又开始剑拔弩张了,皇后赶紧出言制止,让他们都出宫去。 临走前,向叶离忧道:“薛家根基深厚,纵横疆场多年,比凌烈这个丞相还难应付。他们虽然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不管是谁,只要惹了他们,用薛执的话说,杀了也是白杀。母后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揽月轩的院子里,凌玥正给阿昀慢悠悠地念书。 阳光照着她的及腰长发,照着她的眉目如画,照着她的浅笑嫣然,阿昀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此时红果跑了过来:“小姐,薛将军来了!” 凌玥把书一放,喜道:“大哥来了?” 红果挠挠头:“不是,是薛将军,您爹!” 凌玥一拍脑袋,真是的,大哥是少将军,她爹才是薛将军。 说话间薛执已经大步过来了,直接将要行礼的凌玥拉了起来。 “玥儿,这么久不回家看爹,没良心的小丫头!” 凌玥愕然,真的很久吗? 她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一脸乖巧:“爹请喝茶,女儿知错了,以后会常去的。” 薛执拍拍她的头,一脸慈爱:“这就对了!” 望向阿昀,皱眉道:“小子真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天儿故意夸大呢!” 阿昀恭敬道:“幸好二公子救了我,昨日意识模糊,我还没好好向他道谢” 薛执打断道:“谢什么?不是说学武后进军营吗,那就是我们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凌玥望着茫然的阿昀忍不住笑了,这爹真有趣! 薛执又道:“小子,年轻时多吃些苦不是坏事,日后需更加刻苦习武才是。拳头硬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对那些不长眼的直接教训,杀了也是白杀!若是天儿教得不尽心,你告诉我!” “多谢薛将军!” 阿昀的眼中尽是钦佩的光芒,他想成为薛执这样的人,正直霸气! 凌玥道:“爹,您今日专门过来看阿昀的?” 薛执哈哈笑了,眼神愈发温和:“玥儿啊,爹还有一件事,想找你求证。” 凌玥一头雾水,狐疑道:“何事?” 薛执又喝了杯茶方开口:“天儿说倾慕于你,你什么意思?喜欢那个臭小子吗?” 阿昀像被雷劈了一般,他就说薛天看大小姐的眼神有问题,果真是! 第82章 贱人配恶棍,天造地设! 凌玥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没想到薛天竟然连亲爹都瞒着。 再一想,做戏要做得真,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喜欢,还是不喜欢? 薛执本就是个粗人,一见她犹豫,更急了! “玥儿,哎,玥儿,到底喜不喜欢?爹又不是外人,你照实说就是了!” 凌玥生怕她若说了“喜欢”后,这个爹会立马将婚事提上日程。 又想到薛天说的不用她配合,故而认真地摇头:“爹,二哥是兄长,玥儿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阿昀的心放了下来,悄悄转过头去擦了擦额头。 天真热! 凌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薛执,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他一口一个“臭小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儿子还是相当看好的。 谁料薛将军哈哈大笑:“我就说是天儿一厢情愿,还真猜对了!你奶奶和大哥大嫂也说你看不上天儿,还和他打赌五十两银子呢!” 凌玥的太阳穴直突突,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家子? 二哥是如何在这没有温暖的家中长这么大的? 还能如此阳光洒脱,真是个奇迹! “不过玥儿,爹和你说句实话,虽然天儿骄傲自负、目空一切、玩世不恭、放任不羁,但若仔细找找,还是有些优点的。” 凌玥低头笑了,这四个成语都用上了,还能有多少优点?还要仔细找找! 到底是亲爹! 薛执又道:“先让那小子一厢情愿去。若是以后你看得上他,爹就给你们办婚事。若是看不上他,爹给你重新找一个优秀的夫婿。好了,爹还要去兵部,这就先走了!” 凌玥亲自送他到大门外,看他上了马才返回。 偌大的凌府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 就在一个多月前,风荷园还是府中最热闹的存在,陈飘飘也是最风光的掌权姨娘。 如今人去园空,她的后半生注定受赵大有的折磨,她的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为妾,何其凄凉! 凌玥不同情她,有因必有果。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落,沧海桑田。 她慢慢往风荷园去,这是陈飘飘离开凌府后她第一次过去,除了偶尔遇上几个丫鬟捧着明日出嫁用的东西,就是几声蝉鸣鸟叫。 凌风正蹲在园外的墙角,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 这个八岁大的孩子比以前沉默多了,许是他也感觉到了现在与当初不同了。 姨娘不在了,一母同胞的姐姐要出嫁了。 虽然二姐姐总吼他,还打他,但想到明天之后就他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园子,他的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在画什么?”凌玥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虽然他是陈姨娘所生,但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弟弟与她感情很好,不像凌柔总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凌风抬头看是她,将画好的画涂了。 不过从轮廓可以看出,似乎是几个人像。 小家伙仰着头,红着眼眶:“大姐姐,我听他们偷偷议论,说二姐姐不是爹的女儿,那我呢,我是爹的儿子吗?” 凌玥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如何答他。 见她不说话,小家伙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是的。爹对我那么好,你也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呢?” 滴血验亲之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她不敢贸然建议。 她知道父亲也不会验。 一来按宜桂所言,凌柔出生后陈飘飘就再没见过赵大有;二来,他要维护丞相的尊严。若是真验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他的笑柄已经够多了,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将凌风拉了起来,柔声道:“风儿,你都说了爹对你好,那你就是他的儿子。别人的话别放在心里。” 小家伙又叹了口气,不再想了。 “你是来看二姐姐的吗?她这几日光哭不说话,谁和她说话都会被骂,还摔了好些东西,有些可怕!” 看他大眼睛中的疲惫,凌玥就知道也受了不少委屈。 想了想,还是别触霉头了,有欺负人的嫌疑。 “风儿,那我先回去了。” 此时凌柔走了出来,靠着门框,冷冷地打量着凌玥。 “你是来看笑话的?” 她比之前消瘦了些,两颊也有些凹陷,但那双眼睛,像鹰一般,充满恶意。 凌玥“嗯”了声,转身走了。 凌柔已经准备好了骂她的话,却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地“嗯”,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 望着她轻盈的身影,呆在了那里,眼泪又落了下来。 凌风不敢招惹她,忙不迭跑了。 跑得太急,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凌烈。 一见父亲,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跪下:“爹,孩儿知错了,您原谅孩儿这次吧,孩儿以后不会再如此莽撞。” 看着耷拉着头一脸恐慌的儿子,凌烈心中发酸。 但他无法像之前一般对这儿子,小家伙的眉眼太像陈飘飘了。 虽然也像自己。 “你起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凌风受宠若惊,两只手紧握着立在一旁,不时悄悄看他。 “你二姐姐明日出嫁了,你若是不想继续住在风荷园,就去与柳姨娘同住吧。” 凌风一喜,立即咧嘴笑了。 “爹,我能与大姐姐同住吗?” 凌烈斜了他一眼,凌风立刻改口道:“孩儿和柳姨娘住。” “嗯。” 柳姨娘听闻这个消息,立即让思花去风荷园给凌风收拾。虽然这个孩子自幼调皮捣蛋,也给她添了不少堵,但她看得出心不坏,不过是顽劣成性罢了。 她又没孩子,住在一起也能少些寂寞。故而向凌烈保证一定会视如己出,好好教养。 翌日,凌柔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嫁衣乘着一顶小轿出了相府大门,进了安平侯府的角门。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潦草地完成了。 侯府不远处的一个街角,一个头上蒙着轻纱的妇人蹲在那里泪如雨下,眼睛都哭肿了。 是陈飘飘。 她几经艰难从赵大有的手中逃了出来,刚到京城就听闻丞相家的二小姐要嫁给安平侯府的公子为妾的噩耗。 她快疯了。 她的柔柔,怎么能为人妾室,再走她的老路? 可这是皇上的圣旨! 她从相府一直跟到了这里,却仅限这里。 “柔柔,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陈飘飘将头埋在膝里,悔恨、不甘、愤怒,却无能为力。 她擦擦眼睛,忽觉头皮一阵疼痛。 抬头一看,赵大有正恶狠狠地抓着她的头发:“贱娘们,你敢逃!” 陈飘飘痛得不行,哀求道:“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你又没银子,老子凭什么放了你?我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拉你去侯府,让他们知道新进门的姨娘有一个怎样下贱的生母!” 陈飘飘害怕极了,这个男人总能抓住她的痛点。 恨恨道:“赵大有,你就是个恶棍!” “贱人配恶棍,天造地设!” 望着这油腻猥琐的男子,陈飘飘恨不得杀了他。可她打不过他,又不敢嘶喊,终于被赵大有连拖带拽弄走了,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第83章 我要去洪城找大哥 李暮云与凌柔的婚事简简单单,甚至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但是第二日,又一则爆炸性消息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完美衔接了话本子事件的断层。 甚至压住了叶离忧娶魏珞一事。 “听说没有?李世子纳妾当晚冷落了新娘子,宿在了一个丫鬟的房间。” “哪能没听说?还说把侯爷气得半死呢!不过现在不是李世子了,早被夺了封号,是李公子!”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话本子里说得恩深义重,实际还是一个浪荡子!” “说不准早得手了,这才没有新鲜感。酒醉走错了房间,谁信?男人嘛,都懂的” “可不是?不过怪得了谁,新娘子婚前那么放纵,哪个男人会珍惜?若不是皇上下旨,说不准连妾都当不成呢!” 红果从街上买了松子糖回来,自然将这些八卦一字不漏地说给凌玥听。 凌玥并无多少意外,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阿昀。 少年被她看得心里发慌,挠了挠头,“大小姐,我我的伤口疼,我先去换药了。” 看他忙不迭要逃,小姑娘悠悠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那那你帮我下吧?” 凌玥哼了声,手一挥:“过来吧。” 伤口有的结痂了,只是拆布时仍不可避免碰到。 凌玥淡淡斜了他一眼,阿昀低下了头:“不疼。” 她没好气道:“我没问你疼不疼,疼也忍着!” 话虽这么说,动作轻了不少。 全部包扎好后,她坐在了他的对面,歪头打量着他。 “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不是知道了吗?”阿昀心虚道。 凌玥伸手拍了他的额头:“臭小子,能用陈述句不许用反问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重说!” 阿昀“哦”了声,“那是李暮晴的主意,她想让她爹彻底厌弃李暮云,所以想到下药的点子。我我觉得很好,就给予了肯定。” 凌玥捏捏他的脸,又哼了声:“难怪你的药是李暮晴给的。” 阿昀的脸被她捏着,感觉怪怪的。 脸烫烫的,心慌慌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虽然喜欢她对他亲昵,但总感觉她的眼神像是看凌风。 他又不是她弟弟! 将外衣穿好,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大小姐,那晚你加了什么在叶离忧的水里?” 凌玥的脸红了,闷声道:“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他觉得大小姐有很多秘密,让他非常好奇,想多了解她一些。 凌玥清了清嗓子,招了招手。 阿昀凑了过去,只听她道:“加重药效,而且,还能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子嗣!通俗点说,就是断子绝孙!” “啊?” 阿昀瞪大了眼睛,这么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用那么狠毒的药? 不过倒真解气! 毫无意外额头上又被敲了一下,“啊什么啊?谁让他将你打成那样?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又得意地笑了:“他性情歹毒,若是有了孩子也是害人精,还不如在他这一代就结束。有没有道理?” “有!” “姐姐聪不聪明?” “聪”少年撇撇嘴,“大小姐,我比你大一岁!” 小姑娘眼中满是光彩,扬眉道:“那等你武功胜得过我再说吧,阿昀哥!” 阿昀挠头笑了,那还要好久呢! 凌玥站起来要走,又折了回来。 “阿昀,我打算过几日出远门,我估摸着要一个月左右回来。” 出远门?还要一个月? 少年心中落寞:“去哪里?” “我要去洪城找大哥。” 自从听柳姨娘说凌晔多年前再次失踪,她就想去找他。 正好最近闲来无事,加上京城这么多污七八糟的事,想想都心烦,就当散心了。 再说万一找到了呢? 阿昀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虽然武功不怎样,但他能做很多事。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她武功再高,终究是个小姑娘,万一遇上了坏人,有他后悔的。 与其日日担心,不如陪在她身边。 凌玥不同意,“你要与二哥习武。” “你教我不就行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我问问爹去!” 凌烈闻言坚决不同意。 “玥儿,洪城山高路远,爹不放心,你不能去。爹已经又加派了人手去寻找你哥哥,若是他还活着,一定能找到!” 凌玥拉着他的胳膊央求着:“爹,您就让我去吧。我带阿昀一起,不会出事的。” 凌烈仍不同意,儿子已经丢了,女儿绝对不能再出事! 柳姨娘见她给自己使眼色,立刻站了出来。 不过是站在凌烈那边。 “大小姐,老爷说得对,你就别去了。外面龙蛇混杂,若真出事,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听话,在家等消息。” 二比一,凌玥没办法,怏怏而回。 再之后两日,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直把凌烈急得不行。 “玥儿,虽然薛天教了你一些花拳绣腿,但那中看不中用啊。你先吃饭,这事我们好好商量。” “怎么商量?” 凌烈望向柳姨娘,柳姨娘望向凌玥。 试探性道:“要不大小姐多带些人?” “不带,太烦了,我还要保护他们。” 柳姨娘:“” 要这么自信吗? 与凌烈又商量了一会,拿定了主意。 “大小姐,你只要能将这五个小厮制服,就让你出去。” 凌玥顺着她的手望去,五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排排站,给她一种大堂保安的既视感。 “就这?成交!先给我饭!” 瞧她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凌烈老泪纵横。都饿成这样了还要去寻找哥哥,他这做父亲的都汗颜! 放下筷子,凌玥望着站成一排的小厮:“准备好了吗?” 小厮面面相觑,这还要准备? 其中一个道:“大小姐,小的们若是伤着您,还请您恕罪” “嗯。” 想着赤手空拳打影响形象,她飞身一跃,从一棵六七丈的树顶端折了根树枝下来。 那俊逸的身姿让众人看呆了,大小姐居然会飞? 这还有必要打吗? 凌烈揉了揉眼睛,这是他女儿吗? 阿昀眼中尽是欣羡,又想到了去王府救他当晚的恍若天人。 “愣着干什么?打啊!”小姑娘扬了扬眉。 小厮们尚未反应过来已一个个被打倒在地,抱着胳膊抱着腿,哀鸿遍野。 凌玥将树枝一扔,笑嘻嘻道:“爹,这下能去了吗?” 凌烈清了清嗓子,双手背于身后:“去吧,省得在京城祸害人!” 第84章 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三更) 等了几日,待阿昀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二人便准备启程动身。 临行前,凌烈对女儿叮嘱了又叮嘱,要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好好打架。 前面的凌玥都懂,只是最后一条有些懵。 “爹,这好好打架什么意思?” 凌烈一脸慈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平安最重要!” 他相信女儿能打,更相信人心险恶。既然她想出去,拦是拦不住的,倒不如出去见识一下。 他从袖中取出块牌子递给她:“要是遇上麻烦解决不了,就持这牌子去找当地府尹。” 凌玥将牌子翻来覆去瞧了瞧,除了是金的,其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凌烈笑道:“这是爹的令牌,大周的官员都认识。只要你拿着它,任何要求他们都不敢有二话。只是一条,别丢了或交于旁人,不然回来时你可能就没家了。” 小姑娘愕然,结结巴巴道:“爹您是要将女儿逐出家门?” 额头上轻轻挨了一下,某爹无语道:“这块牌子代表爹。任何人用这牌子做任何事,你爹都要负责的。若有人用它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那时爹的家都没了,你还哪来的家?”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眼珠一转,仰头嬉笑道:“我还有个家呢!” 凌烈都忘了她还认了个爹,武安将军府可不是她家? 只要一想到薛执那一口一个“我女儿”,他这心里就堵得慌。 叹口气,佯怒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阿昀正巧听到了,差点没笑出来。 大小姐当初就骂他“喂不熟的小狼崽子”,原来根在这里! 凌玥的心思都在金牌上,既然如此宝贝,那一定要收好。 哎,这爹真好,把身家前途都押她手里了! 凌烈摸摸她的头发,向阿昀道:“好好照顾大小姐!不管事情办得如何,最多二十天,一定要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阿昀点头,恭敬道:“老爷放心!” 柳姨娘没什么好交待的,她想到的都被凌烈说了,她没想到的也被他说了。 她是个干实事的人,父女依依惜别之时,她已经指挥红果、清音和思花将路途所需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堆得满满当当的,凌玥的眼睛都直了。 她这是去寻人,不是去游山玩水啊! “姨娘,是不是太多了?” 柳姨娘眉头一皱:“这还多?不多!我还嫌太少了呢!” 又清点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女孩子用的东西那个绿色的包袱里,你自己记得。” 凌玥感激她的细心,抱了抱她。 这让柳姨娘受宠若惊,眼眶都红了。 思花上前道:“姨娘,这还有几身男装” 柳姨娘忙“哦”了一声,擦了擦眼睛,笑道:“大小姐,把这些带着吧,新做的,万一用得上呢?” 凌玥一直觉得女扮男装娘里娘气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再说她也不需要再潜入王府救人,带着多累赘! 手一挥:“姨娘,不带了,我又不要扮刺客” “扮扮什么?扮刺客?”柳姨娘有些懵,男装与刺客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她扮过? 瞧着她审视的眼神,凌玥自觉失言,忙道:“我说着玩的。姨娘说得对,有备无患,那就带两身吧。” 阿昀低头笑了,被凌玥瞪了一眼。 “你好意思笑?当时还不是为了救你?”小姑娘低声道。 少年立刻端正了态度:“我错了!” 红果清音晃着凌玥的胳膊,央求陪她同去。好说歹说安抚好了,凌玥赶紧上了马车。 朝众人挥挥手,吩咐车夫出发! 马车离凌府越来越远,凌玥居然心里有了许多不舍,忍不住向后看。 还能看见凌烈在挥手。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给她一种孤独落寞之感,更坚定了她要找回哥哥的决心。 她缓缓转回头,阿昀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舍不得离开家?” 她点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刚才没觉得,现在有一些。阿昀,我觉得其实爹对我很好的,虽然严了些。” 阿昀“嗯”了声:“老爷一直对你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以前太过任性。老爷为你好,但他的话你一句不听,还总与他对着干。陈飘飘和凌柔总煽风点火,还损你名声,你却亲近她们。” 凌玥微微笑了:“你看得真清楚。” 只可惜原主不清楚,好好的相府小姐自轻自贱成为京城笑柄。 阿昀笑道:“我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但你总欺负我,我不敢靠近你,当然更不会与你说这些。” 凌玥眉头一挑:“你就不能把我欺负你的事忘了?” “忘了,这不是你问我吗?”少年挠挠头,又道:“大小姐,大少爷对你也很好。” 听到这个,凌玥惊了,往他旁边挪了些,眼中满是光彩,“你记得大哥?” 阿昀道:“只是一点点,我就比你大一岁而已。我记得当时只要你哭,大少爷就背着你去找夫人,我当时羡慕极了。”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凌玥叹了口气。若是记得,就能有更多线索了。 阿昀望着她低落的眸子,伸手拂了拂她的长发,“你那时才两三岁,不记得也正常。” 凌玥惊异于他的动作,阿昀才意识到不妥。 赶紧缩回了手,低头往旁边悄悄挪了挪。 “你害什么羞,我又没说什么?”凌玥白了他一眼,“阿昀,你那时也很小,怎么会记得?” 少年抬起头,目光悠远感伤:“或许因为我从未有过亲情。所以越渴望,就记得越清楚。” 凌玥心中一动,朝他笑了:“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包括你失去的亲情。” 少年念着这句话,苦笑道:“我的亲情?他们都抛弃我了,又怎么会有失而复得的亲情?即使回来了,那也是虚情假意。” 凌玥安慰道:“或许他们被蒙在鼓里呢?”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我们打赌,如果事实证明你的父母并没有抛弃你,你要兑现我一个承诺。否则,我兑现你一个承诺。” 少年想了想,疑道:“什么都可以吗?” 必赢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姑娘郑重点头:“对,什么都可以!” 虽然外面烈日炎炎,少年的心里却春暖花开,眸子里满是欢喜:“那就这么定了!” 第85章 我也觉得这位小姐说得对 车夫是柳姨娘花心思找的,车技娴熟。故而虽然车速很快,车内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小憩了一个时辰,凌玥醒了。 再看阿昀,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百无聊赖,凌玥将地图拿了过来,原以为很简单,这一看,眼睛直了。 上面的内容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简单来说,就是看不懂。 一道沟两道沟,一个丘两个丘,一个塔两个塔 虽然很是费解,但她态度端正。那叫一个一本正经、认认真真,手指还不时在上面来回划动。 似乎在研究。 阿昀生怕打扰她,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我们要几天到洪城?” 凌玥头也没抬:“听说要六七日。” 阿昀“哦”了一声,虽然不近,但也不太远。 “那我们现在到哪里了?”他往地图上瞄了瞄。 凌玥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大圈,觉得多了,又缩小了些。 “这都不知道?真够笨的!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在眀丘吧。” 阿昀总觉得不大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试探性道:“咱们应该还没出京城吧。” “是吗?不会吧?” 阿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也不确定,掀开车帘,向车夫道:“老王,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老王回头笑道:“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出京城呢!” 阿昀微微一笑,又道:“离眀丘还有多远?” 老王一扬鞭,哈哈笑道:“小伙子心挺急,明早才能到眀丘呢!” 阿昀道了谢,再回头时小姑娘正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是看不懂地图,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来看就是了。” 少年从她手中接过,与她刚才一样手指在上面划着。只不过他真的是在研究,而不是小姑娘那般装腔作势。 “阿昀,你看得懂地图吗?”凌玥歪着脑袋问他。 阿昀转头笑了:“嗯,可以。” 往她坐得近了一些,认真给她讲解地图上的图标。 他面容俊朗,声音温柔,修长的手指随着讲解过程慢慢在地图上移动,凌玥有些走神了。 小狼崽子果真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怎么有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一定是她调教得好! 只是不知以后便宜哪个姑娘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阿昀见她失神,也有些怔住了。 小姑娘虽然薄施粉黛,却掩不了清丽之姿。雪肤花貌、灵动可爱,若是 算了,又想多了! 阿昀揉揉额头,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道:“是我讲得太快了吗?哪儿没听懂?” “啊?”凌玥回过神,一脸尴尬,将地图往他面前一推:“都没听懂。不学了,学不会!你懂就行!” 阿昀一头雾水,“很简单的,我再重新讲一遍?” 凌玥眉头一挑,“哪有?我还觉得学武简单呢,你不还学得这么慢?” 阿昀无语了,又哪儿惹着她了? 算了,不学就不学吧,反正他陪着她。 午膳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就将带的食物简单吃了些又接着赶路了。 又是三个时辰,月亮挂上天空时,马车驶进了一个热闹的小镇。 “老王,先找客栈将东西放下。”凌玥道。 “好的大小姐。” 凌玥又追加一句:“要好的客栈!” 临行前凌烈塞了好多银票给她,生怕她受委屈。 “好的大小姐,老爷都交待过了!”老王拍拍口袋,“柳姨娘也给了老奴好多银两。” 老王找的客栈果然不错,干净整洁,且服务周到。尤其小二那殷勤的笑脸,凌玥真切感受到了衣食父母的待遇。 赶了一日路,身心俱疲,凌玥让小二给她准备热水,她要好好洗一个澡。 她知道热水解乏,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此时传来敲门声,和阿昀的焦急声:“大小姐,你没事吧?” 凌玥一个激灵,醒了。 向门外道:“没事,睡着了。” 阿昀这才放心,小姑娘洗个澡居然用了小半个时辰,让他紧张死了。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凌玥觉得浑身舒畅。 开门后看到阿昀,也换了衣裳。一身靛蓝色,显得他极其稳重。 俊俏就不提了,一向如此。 “你一直等在这儿?” 少年点头:“嗯。出门在外,我不放心,所以守在这里。” “这么有良心!”她捏了捏他的脸,少年满眼无奈,又满眼宠溺。 “大小姐,现在去吃饭吗?” “我要去外面逛逛,你去吗?” 世界这么大,她也想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绝对不能辜负时光。 阿昀不假思索点头。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老王听说要出去逛,连忙摆手:“大小姐,老奴就不去了。这满大街都是年轻人在玩,老奴这个年纪的不是卖糖人的,就是卖小吃的。你们玩得开心些!” 既然如此,凌玥不强求,拉着阿昀就跑了。 “大小姐,你慢些!” 凌玥灵敏地穿梭于人群中,阿昀差点追不上她。好不容易到了她跟前,她又跑了。 他实在想不通她怎么对这么多东西感兴趣,若说好玩的好吃的就罢了,连街头卖艺的她也喜欢。 就那身手,他都看不上。 “阿昀,来,看胸口碎大石!”凌玥两眼放光,将他拉了过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大石头,和石头下的小瘦个。 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大石头碎了,小瘦个起来了,得意地向众人抱拳求赏。 阿昀没看过这个,只觉得新奇,问凌玥:“大小姐,你说那大石头是真的吗?” 凌玥正有此疑问,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两个人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直接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准备打赏的手很多收了回去。 小瘦个不满意了,直接冲了过来。 “我说小姐公子,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吗?我们凭本事挣钱,岂由你们信口雌黄?” 一个胖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挑了挑眉:“我说句公道话,你们说话也太刻薄了!人家拿命挣口饭吃容易吗?还由得你们在这儿诬陷!” 凌玥一听“我说句公道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胖子是托儿无疑了! 此时那小瘦个过来了,向胖子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大哥主持公道。算了,年轻人说话就是没轻没重,我不与他们计较了!” 胖子拍拍瘦子的肩:“兄弟大度!你表演也不容易,我们支持你!”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碎银子放到盘中,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往盘中放银子。 胖子走到凌玥与阿昀面前,笑嘻嘻道:“小姐公子,你们不表示一下弥补过失吗?” 此时一个身穿鸦青色锦衣的少年公子缓缓走了过来,笑道:“我也觉得这位小姐说得对。这样吧,看到街角那块石头了吗?只要你们用它再演一次,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第86章 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有误解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财,况且这石头比表演用的那块要小,众人都觉得小瘦个定然会毫不犹豫答应。 可他却明显犹豫了,心虚地望着胖子。胖子的手紧紧握着,却还强装镇静。 凌玥更确信他们作假,心情更好了。 笑道:“这个主意好,若是他们敢,我再加五十两银子!” 说完看向这个锦衣公子,这一看,有些诧异。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竟会有如此俊逸的人物! 一身白衣,一把折扇,虽然洒脱不及二哥,但多了些儒雅之气。 那公子也微微诧异,只道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却没想到长得如此标致可爱。 尤其那双眼睛,明亮清澈,让他心生亲切,他竟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相遇即是缘,在下韩铭,不知姑娘贵姓?”他微笑颔首,笑容在街边灯火的映衬下很是温暖。 “凌玥。”既然人家坦诚,小姑娘也不隐瞒。更重要的是她看他不像坏人。 只是为什么他的名字有些莫名熟悉? 韩铭见她若有所思,笑道:“可是我有何不妥让姑娘心生疑虑?” 凌玥赶紧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在哪里听过韩公子的名字。” 她低头又想了想,忽然抬头喜道:“公子可认识钱莺莺?” 钱莺莺? 韩铭拿扇子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迷茫地摇头。 凌玥不死心,循循善诱:“莺莺,户部尚书的女儿。也就一个月前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她回外祖家相亲,说见的公子就叫韩铭。” 听到“户部尚书”,韩铭一拍额头,想起来了! 爷爷给他介绍了个姑娘,说是老友的外孙女,似乎是叫钱什么。他对这种事没兴趣,所以当时故意扮得邋遢迂腐了些。 原来是她的朋友! “记得了。那位钱小姐想必对我很不满意吧?”韩铭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人长得好看,再一笑,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愉快的气息。 凌玥也笑了:“对。不过她若是见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对你倾心。” 钱莺莺只看脸不看人,若是见了,指定犯花痴! 她的话让韩铭不由得又笑了,小姑娘真讨人喜欢! 阿昀冷冷地看着韩铭,不是要看胸口碎大石吗,怎么一直盯着大小姐看? 尤其那眼神,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大小姐也是,一看到好看的男子就笑,还笑得那么好看!小丫头就不能矜持一些? 当下走到两人中间,提醒道:“大小姐,你再聊下去就看不成碎大石了!” 顺着他的手望去,那小瘦个正在偷偷摸摸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跑路。 韩铭微微一笑,拦住了他。 “怎么,一百两银子不挣了?” 小瘦个讪笑:“家里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真的吗?”韩铭又是微微一笑,走到他们表演用的石头跟前,捡起一块碎石掂量了下,走到一个围观的小孩子面前。 “**,你来捏一捏试试。” 小孩子惊道:“这是石头!” 韩铭拍拍他的头:“试试,若是捏碎了,哥哥这银子就给你。” 小孩子承受不了银子的诱惑,抱着被石头划伤的危险,心一横,闭着眼用力捏了下去。 手中的石头竟然直接碎掉了,小孩子的眼睛都瞪圆了,又去捡了一块捏了。 他每捏一下,小瘦个都觉得捏在他的心上一般,都快无法呼吸了。 小孩子却捏上瘾了,边捏边喜道:“娘,这石头是软的!” 听着儿子欢喜的声音,妇人拿起捏碎的粉末仔细瞧了瞧,待看清后,大声道:“他们是骗子,这根本不是石头!” 众人方觉受骗,一拥而上让小瘦个还钱。众怒难犯,小瘦个今晚收到的银钱全部都还了回去,身上还挨了好几脚。 凌玥正看得开心,被阿昀拉走了。 “大小姐,该吃饭了!” “再看一会吧” “众事莫理,众地莫立,乖了,吃饭去了。” “阿昀,再看一会嘛” 阿昀倒不是不愿意让她看热闹,他是不愿意她与那叫韩铭的公子在一起,总觉得他过于殷勤。 这种殷勤劲与叶时景有些相像,他实在讨厌! 怕什么来什么,那厮居然追了上来! 又是他讨厌的笑容! 一个男子,对初次见面的姑娘一直笑,他是卖笑的吗? 韩铭没在意他的不悦,向凌玥道:“凌小姐,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不介意,一起用饭如何?” 凌玥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故而爽快地答应了。 “大小姐,他不像好人。”阿昀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 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也压低声音:“你什么眼神?坏人会这么笑吗?再说,谁能欺负得了咱们?别小气吧啦的,男人,大气点!” 阿昀可大气不了。 在他心中,除了薛天,谁接近大小姐他都反感。 “这是我家小厮,叫阿昀。” 凌玥向韩铭介绍着,又推了推小狼崽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狼崽子从鼻子里“嗯”了声,这让韩铭一头雾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讪笑道:“这位小兄弟似乎对我有误解。” 凌玥也觉尴尬,笑着说道:“他对谁都这样,就这脾气。” 既然她如此说,韩铭不再多想,怕阿昀尴尬,时不时找话同他说,但人家除了“嗯”就没别的了。 就这“嗯”,好像还是给了他满面子了。 三人进了一家装饰华丽的酒楼,尚未坐定就有小二过来招呼,推荐了许多特色菜。 简单来说就是三条:贵的,好的,吃不饱的。 韩铭讲明了他请客,鉴于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影响形象,凌玥不再坚持。 对于菜品,韩铭征询了他们的意见,他们都没意见。 又不付钱,能有什么意见? 等菜的间隙,韩铭道:“凌小姐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游玩吗?” “不是,经过而已。韩公子呢?” 韩铭笑道:“我也是经过。” “竟如此巧!”凌玥叹道。 阿昀心道,人为的巧吧?为了搭讪,假话真是信手拈来! 见韩铭要给凌玥倒水,他抢先一步将茶壶拎了过来,倒了三杯水,一人一杯。 “凌小姐要去哪里?” 阿昀又抢先了:“我们去小姐的外祖家探亲。” 凌玥斜了阿昀一眼,小狼崽子的防备心挺强,不过随他吧。 “不知外祖家在哪里?看看我们是否同路?” 阿昀不悦道:“韩公子,初次见面而已,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似乎是有些唐突,韩铭不再问了。 凌玥觉得尴尬,就四处瞧瞧,忽然眼前一亮,招了小二过来。 “给我加一份糖蒸酥酪。” 话音刚落,韩铭眼中一喜,声音还有些颤抖:“你喜欢吃糖蒸酥酪?” 第87章 若是再找不到,他就放弃了 凌玥狐疑地看着激动的他,“这个很奇怪吗?糖蒸酥酪不是很多女孩都喜欢吗?” 韩铭自觉失态,忙敛住了惊喜。 “不是,不奇怪。只是因为我妹妹也喜欢吃。她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糖蒸酥酪,每次都是我喂她吃。” 凌玥笑了,原来还是个好哥哥。 有这么个宠妹的哥哥,他妹妹应该很幸福吧? 韩铭也要了份糖蒸酥酪,但他只是看着,一口都没动。 凌玥觉得他有很重的心事,还有种他总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让她不自在,所以她不反感。 晚膳后,三人就此告别。 虽然都说了“再见”,但究竟会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谁都说不准。 韩铭立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才转身离去。 夏夜,风并不凉,但悬在天空的月,让他觉得微凉。 韩铭在喧闹的街上缓缓走着。 热闹的街,除了刚才他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是在生活,其余时间,包括此时,心又归于不定。 自他记事起,他就常常做着同样的梦。 在梦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摇摇晃晃捧着一碗糖蒸酥酪,甜甜地喊他“哥哥”。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一勺一勺喂她,小姑娘还时不时笑嘻嘻地将勺子送到他的嘴里,说着“哥哥吃。” 梦中的他渐渐长大了,但小姑娘仍停留在小时候。 他问过爷爷妹妹在哪里,但爷爷也不知道。只说是无意间在大周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现的他。 那时他正躺在一条脏兮兮的小河旁,还发着高烧。爷爷见他可怜,就带回了家。 爷爷说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父亲不愿意他寻找过去,要他与过去一刀两断。 养育之恩大过天,他不愿父亲伤心,但也放不下梦中的小姑娘。 他想多给自己一次机会,所以再一次偷偷出来。若是再找不到,他就放弃了。 阿昀跟着凌玥往客栈走,只是怎么小姑娘越走越慢? “不想回去?”他笑着问道。 “不是,走累了。”她边说边说笑嘻嘻地看着他,这笑容让阿昀觉得有下文。 “说吧,想干什么?” 凌玥叹了口气,眨着眼睛道:“阿昀,想不想学轻功?” 轻功?小狼崽子瞬时来精神了,“想!” 他早就想了,只是薛天说要一步步来,故而现在重点教拳脚,轻功只教了些皮毛。 但直觉告诉他,小姑娘不是白教,她有条件。 果然,她狡黠地笑着:“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到了之后我教你。” 他还以为什么事呢,白紧张了! 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好!” 自从背过一次,她也不嫌他瘦弱了,反而有种有福不享过期作废之感。 阿昀背着她,不再像第一次紧张,眸中欢喜,心中踏实。 只是,小姑娘会不会和上次一样睡着了? 微微一笑,随她吧! 如他所料,没一会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头也搭在了他的肩上。 还说教他轻功呢?明摆着诓他! “大小姐。”他轻轻喊了一声。 背上的小姑娘梦中“嗯”了声。 “我喜欢你。” “嗯。” “很喜欢很喜欢。” “嗯。” 阿昀笑了,她知道他说什么了就“嗯”? 他希望能快些进军营,那样就能早些再出现在她面前。待他立了军功,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 带着这种想法,少年又充满了斗志,步伐也愈发轻快。 到了客栈,凌玥已经睡熟了。 阿昀将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轻轻带上了门。 回房后,他却睡不着了,干脆在院中练起武来,待感觉到累,这才回去休息。 想了会心事,刚闭上眼睛,惊觉院中有人。 本来以为是小二,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他轻手轻脚起身,透过窗户往外望,两个蒙面人正往凌玥房间的方向过去。 他暗骂一声,悄悄跟了上去。 看身形,一个胖一个瘦,他有了种猜测。 “用迷药吧?”胖子道。 “好。迷晕了她,剩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瘦子道。 “银子是我们的,人也是我们的,想想就开心。” “虽然砸了生意,但也算意外收获!那小女子长得那么标致,可比翠红楼里的要强多了!”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阿昀已经**了,幽深的眸子愈发阴沉。 胖子的迷药刚拿出来就被他一脚踢翻,直接将二人吓到了。 “小兔崽子,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爷爷不客气!” 胖子恼羞成怒,挥着手中的剑就砍向阿昀,瘦子也不甘落后,手中的刀也向着阿昀招呼。 阿昀眼神一凛,直接抓住胖子的手腕,抢过他的剑。又往他腋下重重一拳,胖子顿时痛得冷汗之流。 这还没结束,手再一用力,胖子沉重的身子向瘦子倒去。 瘦子来不及收刀,硬生生砍伤了他的胳膊,当时吓得刀都掉了。 “对不住对不住,没看清” 胖子打不过阿昀,但决不能放过瘦子。 当下捡起刀往瘦子的胳膊上来了一刀,瘦子痛得哭天抢地,两人撕打起来。 同仇敌忾变成了自相残杀。 阿昀记着他们侮辱凌玥的仇,又一人赏了一剑,哭声更为凄惨。 凄厉的声音吸引了好些人过来,一看两人蒙着面,都心下有数了。 凌玥也出来了,看着阿昀的眼睛满是欣赏:“可以啊,这么轻松就被你解决了!” 阿昀微笑道:“两三个人不怕,再多一些就困难了。” 没多久,官差来了。 本来这夜深人静之时出警就比较烦躁,又得知这一胖一瘦两人寻衅报复反被擒,当时就一人赏了好几脚后锁了去。 凌玥醒了就睡不着了,干脆兑现承诺教阿昀轻功。 不得不说他的悟性极高,练了半个时辰就有模有样了。 “阿昀,你专心一些,不要急功近利!” 小姑娘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指点着刚跃到树上的少年,就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还真怕砸到她。 阿昀满心激动,压根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自己进步很快。 谁料脚下一滑,竟然直直摔了下来。 凌玥被吓了一跳,这若是砸到可不得了。也不悠闲了,赶紧飞身而上,拉住了他的手。 在空中转了个角度,带着他飘然而下。 她长发飘飘,被风吹到了阿昀的脸上,痒痒的。又见她自信从容、笑靥如花,一时怔住了。 这一失神,直接后果就是落地时没站稳,连带着她一起摔到了地上。 所幸他反应够快,及时抱住了她,但自己摔得够惨,忍着没喊痛罢了。 凌玥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不该救他!自己摔了就罢了,还连累她这么狼狈! 第88章 这里不太平,我们小心一些 凌玥愤愤爬了起来,揉揉胳膊揉揉腿,又白了小狼崽子一眼。 恨铁不成钢道:“阿昀啊,我都提醒你了,你还能摔下来?小伙子心态要放平,来日方长,一口吃不成胖子,知道吗?” 看他的脸涨得通红,怕伤了他的自尊心,适时打住了。 殊不知人家是因为刚才离她那么近才脸红心跳。 又见他满身尘土,凌玥叹了口气,将他拽过来,给他掸着衣裳。 这一身埋汰的,皮猴似的! 明明是来做大小姐的,居然像当娘的,老母亲这心操得稀碎! 阿昀的脸更红了,头也深深垂了下去。 以为他在内疚,小姑娘心软了。 “没事儿,学轻功过程中摔几次也正常,慢慢就积累经验了。摔疼了?” “刚才疼,现在不疼了。”阿昀低声道。 凌玥忍不住笑了,到底皮实! “对不起大小姐,我连累你了。” 凌玥拍拍他的额头:“没事,这算什么连累?不过腿有些疼罢了,明日就好了。上次我不是连累你了吗?咱们扯平!” 虽然这个扯平是她强行扯的,毕竟上次的连累可要了小狼崽子的半条命。 听她说腿疼,阿昀挠挠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她横抱了起来。 凌玥被他吓了一跳,拍打着他的胳膊:“死小子你干什么?” “你不是腿疼吗?我抱你去房间。” 凌玥还从没被男子这么抱过,一时心中小鹿乱撞。偷偷瞄着他的侧脸,月光下显得愈发英俊温柔。 这么一张俊脸,以后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啊! 辛辛苦苦种的白菜,会与书中剧情一般便宜陈文玉吗? 凌玥收回了目光,默叹一口气。 穿书的两个既定任务都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找回哥哥,再好好享受富贵日子才是正道! 阿昀此时的心也不平静,他原本担心她会生气,没想到她那么乖巧,既出乎他的意料,又实在让他欢喜。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强装镇静:“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嗯。” 凌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时居然想到了韩铭。 那个儒雅俊逸的年轻公子。 每一点都长在她对凌晔的想象上。 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他就是失散的哥哥,还有一种看他胳膊上有没有烫伤疤痕的冲动。 可随后他提到了妹妹,还满眼宠溺,若不是亲妹妹,应该做不到那般。 那样的话,就不是他哥哥! 好失望! 之后这失望越来越深,如这夜色一般。 另一间房里,阿昀一会躺下一会坐起。 他明明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他感觉自制力越来越差了,越来越无法压制对她的感情。 明明真正相处才两个月左右,为什么却像很久很久? 月光斜进窗户,落在地上,柔柔的,静静的。 少年忽然想到了凌玥诗会上的那句诗。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蒙上被子,还是睡吧! 之后的每一日过得很平淡,吃饭,赶路,吃饭,赶路,吃饭,住宿,吃饭,赶路 日落西山,晚霞似锦,老王勒停了马车,向凌玥道:“大小姐,咱们已经到洪城的地界了,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凌玥掀开车帘往外一瞧,云来客栈。 牌匾上绘制了些祥云。 “京城有个云来居,这里有个云来客栈,就它吧!” 三人进了客栈,倒挺热闹,与云来居一样。 只不过就是太热闹了,导致小二不够用,只听得到那一声声清脆的“好嘞,来啦”,就不见人来。 阿昀懒得等,自己去后厨找水,回来时拎着一个茶壶。 他将杯盘碗盏清洗了一遍,这才倒水给凌玥。 低声道:“大小姐,这里不太平,我们小心一些。” 凌玥赞赏地看着他:“进步不少啊,这都能发觉!” 阿昀笑笑,“我找水时发现厨子眼神闪躲,心不在焉,切菜时甚至连手都切破了。” 凌玥点头,悄悄指着拐角处的那一桌,“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喝着酒。 他专注于倒酒喝酒,桌上的菜一点都没动,似乎他只为了喝酒而来。 但凌玥发现了,他的手有些抖,而且动作稍显僵硬,似乎身上有伤。 “菜来啦!” 随着一声吆喝,小二将菜上了。 老王看了一眼,皱了眉头:“大小姐,这里太粗糙,要不换一家?” 柳姨娘叮嘱他一定要让大小姐吃好,这店虽然看着不错,但菜不行。 小二面上讪讪,陪笑道:“老人家,小店是方圆五里最好的客栈,这要是粗糙,那就没什么能入你的口了。要是实在吃不下,就换一家吧。斜对面那家山丹丹酒楼,应该也还凑合!” 老王一听笑了:“小伙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将客人往外赶的。我说的粗糙啊,不止菜色,你这还上错了!我们要的是红烧鱼,你上来个红烧鹌鹑做什么?” 小二挠挠头,疑道:“厨子就这么给的啊!” 老王哼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把刀架在厨子头上逼他把自己给红烧了呢!我去看看你家厨子现在是不是个鹌鹑样!” 小二忽然脸色变了,直接拦住了他。语气也开始不善:“老人家说的什么笑话。你们要是不想走,我再给你重新上一盘就是了。” 老王兴致来了,他非要去后厨,但小二偏不让他去,推搡间只听杯盘碎地的声音。 是拐角处的那桌。 那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瓶也扔了,大笑道:“跟我一路了,还不动手吗?” 话音刚落,店中的小二甚至掌柜立刻从桌子底、柜子里抽了刀剑出来,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时刻准备着。 与老王推搡的小二也从腰间抽了把软剑出来,直把老王吓得汗都出来了,也不想去后厨看鹌鹑了。 此时店中食客都蜂拥而出,生怕被误伤。 老王颤声道:“大大小姐,咱们走吧?” 凌玥也不愿多管闲事,点头应了。 刚站起身,只听一人道:“白逸,早就说你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你还偏不信!主子说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是投靠我们,还是继续作死!” 白逸? 凌玥停住了脚步。 皇帝的近身护卫就是白逸,按书中描写,他年约二十,志虑忠纯,皇帝尤为信赖他,也是叶昭霖一心想拉拢的对象。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白逸? 她记得书中提过,白逸的眼角有一道疤,是他在猎场救护皇帝时被剑擦伤的,差一点就失明了。 仔细一瞧,果然如此!当下喜了! 第89章 在下白逸,今日起与阿昀是朋友 “老王,你先出去。”凌玥道。 老王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下急了:“大小姐,这里危险,我们赶紧一起走吧。” 凌玥笑笑:“你放心,你先走,我一会去找你。” 阿昀觉得奇怪,但见她从容自信,便道:“大小姐想帮他?” 凌玥摇头:“不是我要帮他,是你要帮他!” 阿昀扫了一眼那帮杀手,一点信心也没有:“大小姐,我最多打三个人” 凌玥斜了他一眼,她难道不知道? 喝了杯茶,将另两杯茶给他:“拿去与那紫衣公子一人一杯,话说得漂亮点,反正就是交个朋友的意思。” “大小姐?真的要去吗?”阿昀想不明白,不过一个陌生人,她为什么要帮? 还要他豁出命去帮! 再瞧了瞧,这人虽然长得很精神,但还没到特别好看的地步。 凌玥不知道他的想法,哄道:“乖了,让你去就去,我还能害你不成?” 阿昀当然知道她不会害他。 “可是大小姐,我有点紧张,我该用什么表情过去?要装得凶一些吗?” 凌玥无语了,他是开玩笑吗?以前他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阴沉,她见了都怕的。 就连昨日对着韩铭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德性,现在居然问她该用什么表情! 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少年,你本色出演就行!” 阿昀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端着茶去了。 凌玥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可笑!” 那边本来要开打了,忽见一个面容俊俏、眸子幽深的少年迎面走了过来,都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家伙。 白逸没想到性命攸关之时还有人为他说话,心中正奇。又见是一个少年,更奇了。 这少年竟然旁若无人地坐下了,还递给他一杯茶。 “相逢即是缘,在下阿昀,喝了这杯茶,今日与你就算认识了。”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凌玥听到前两句差点没憋住笑,他竟然将韩铭的开场白直接拿来用了。 阿昀的行为直接惊到了白逸,生死关头还如此淡然。即使是他,也自惭形秽。 当下极为欣赏,拍拍他的肩,将茶一饮而尽。 笑道:“小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深知今日在劫难逃,还是别连累你了。他们个个心狠手辣,你再不走,他们会连你一起对付。” 阿昀疑道:“都说今日算认识了,我又怎能一走了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打就是了!”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白逸哈哈大笑,眼中都笑出泪来了。 他独来独往已久,只一心尽忠皇上,还从未有过朋友。 朝中许多人想拉拢他,但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从不给予回应。也正是因为这个,给他招来了多次杀身之祸。 “你为什么帮我?”白逸望着冷漠的少年,若不知道原因他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少年淡淡道:“不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忽然想交一个朋友。” “与将死之人交朋友?”白逸又笑了,“好!若我侥幸不死,阿昀,咱们就结为兄弟。自此以后,你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阿昀并未想过结为兄弟,他只知道大小姐让他来帮他,交朋友。 很耿直道:“我不要兄弟,我也没有家人。我只想交朋友。” 白逸愣了,他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笑得不能自已:“好!在下白逸,今日起与阿昀是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虽然他说过大小姐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但他现在不想当她的朋友了。 虎视眈眈的杀手见他们一口一个“朋友”,早烦躁了。 向阿昀道:“小子,这本是我们与白逸的事,既然你不怕死,那么明年的今天也是你的忌日。” 阿昀看向白逸:“还不打吗?” “打!” “白逸,你受伤了,你撑不了多久!”一个杀手得意地笑着,仿佛他的命已经是囊中之物一般。 这话让白逸眼中一凛,“撑多久是多久!” 话音未落,他就飞身而起,与杀手缠斗起来。阿昀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剑直刺杀手的要害。 打斗中,白逸暗暗观察了阿昀。原以为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定然拥有绝世武功,可一打之下就瞪大了眼睛。 这少年的功夫似乎刚入门。 但他自顾不暇,喊道:“阿昀,你快走吧,别枉送性命,临死前有你这个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 阿昀没理他,打架就好好打,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此时两个杀手直直向他逼来,他飞身一跃,竟然躲了过去。心中一喜,看来这几日轻功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难怪大小姐让他出手! 刚落到地上,又有两个人向他砍来,他急忙躲闪,又避了过去。 凌玥在不远处的桌子旁淡淡地看着他们,并非她不愿出手,而是要让白逸承阿昀的情。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口中念着:“三、二、一。” “一”字音刚落,那群杀手一个个都捂着头,原地晕了过去。 白逸看看自己,又看看阿昀,“他们怎么了?” 阿昀看看倒在地上的杀手,又看看喝茶的小姑娘。 “大小姐?” “中了迷药而已。” “那我们怎么没有?” “你们不是喝了茶吗?” 阿昀恍然大悟,难怪她让自己去帮白逸,原来早已做了准备。 白逸望着嬉笑的小姑娘,忙颔首致谢:“多谢姑娘!” 凌玥摆摆手:“白公子客气了,是阿昀要帮你,我不过顺他的意而已。” “阿昀的情我记在心里,姑娘的我也承了,若有机会,一定报答。不知姑娘芳名?家住哪里?在下白逸,是宫中侍卫。” 凌玥没想到他如此坦率,笑道:“我叫凌玥。” “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白逸诧异道。 “是。” 白逸惊了。 京城传闻薛天喜欢凌大小姐,他一直好奇,不知怎么样的姑娘能让目空一切的薛二公子倾心。 原来是她! 既是她,他便明白了,美貌灵动,直率从容,确实配得上他! 白逸行了个礼:“原来是凌大小姐,我记下了。” 转向依旧淡淡的少年,心存感激。 只是觉得他的功夫实在是有些配不上他的倨傲。 “阿昀,若是你不嫌弃,以后我教你功夫?”白逸抛出橄榄枝。 他的功夫可是宫中侍卫的顶尖,就连御前侍卫统领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这少年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少年摇头:“我有师傅。只不过我刚学没多久,所以功夫粗浅了些。” 他竟然拒绝了?白逸不免失落。 不死心道:“谁是你师傅?” 他不觉得谁的功夫能比他强。 “薛二公子。” 白逸脸上讪讪,是他打扰了。 第90章 看来我们问对人了! 望着这一地不省人事的杀手,凌玥向白逸道:“都是要杀你的人,你处置吧。阿昀,这里乱糟糟的,我们换家客栈住。” 阿昀点头,跟着她往外走。 白逸追上了他们:“凌小姐,这里有家安然客栈,干净舒适,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听名字倒挺安然的,凌玥道了谢,喊了老王来。 老王惊魂未定,听到换客栈,魂立刻定了,忙不迭牵马去了。 故乡得见京城人,还是恩人,白逸想略略报答相救之情。 “若是二位不嫌弃,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请二位一起用晚膳如何?顺便给二位介绍洪城的风土人情。” 风土人情?那想必对这里极其熟悉! 阿昀与凌玥的眼睛立刻直了,同时问道:“你是洪城人?” 白逸不觉得洪城人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点头道:“是的。适逢父亲忌日,所以向皇上告假回来一趟。” 凌玥先表达了慰问,随即笑眯眯看着他,那眼神看得白逸心里发慌。 “白公子,你今年多大?” 白逸不慌了,直接懵了,这一上来就问年龄是何意? 还是老实道:“十七岁。” 洪城人,十七岁,两个关键词都中了! 凌玥与阿昀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放着光。 淡定淡定! 凌玥稳定了心神,又笑眯眯道:“白公子,你你与你父母长得像吗?” “啊?”白逸更懵了,“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乍看之下眼睛像母亲,鼻子像父亲,但细看的话,似乎两个都不像了。” 什么乍看细看的,阿昀越听越糊涂,直接道:“大小姐想问你是不是你爹娘亲生的。” 凌玥尴尬地拉了拉阿昀的袖子,这小子也太实诚了,就不能委婉一点。 白逸干笑两声,这问题真是让他无所适从。 擦了把汗,清了清嗓子:“这个父亲母亲还真没提过,他们都去世了,我也没法求证。我觉得,应该是亲生的” 凌玥有些失望,去世前没提,那极有可能是亲生的。 不过还有一种方法验证。 亲切地笑着:“白公子,若是不唐突,那个,能不能将袖子捋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胳膊?” 看胳膊?这还不唐突? 阿昀也不懂了,昨日是盯着英俊公子的脸瞧,今日发展到看胳膊了。 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凌玥知道他误会了,悄声与他说了,他这才恍然大悟。 “白逸,我们要找人,但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找的人。你就让我们看一下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逸略一迟疑,将两只袖子都卷了上去。 疤痕不少,但都是刀伤,没有烫伤。 凌玥叹了口气,阿昀也叹了口气。 这让白逸有种犯错的感觉,他们就这么失望? 他放下袖子,一脸诚恳:“那个,二位,你们要找什么人?有什么特点?说不准我能帮上忙。” 想着人多力量大,凌玥便道:“找个十七岁的少年,左胳膊上有烫伤的疤痕。十二年前拐卖到洪城洪福乡。” 白逸这才明白,找人就直说呗,神神叨叨的吓他一跳。 笑道:“反正我的假期还有一些,明日我陪你们去洪福乡寻人吧!” 有个向导,那再好不过了! 凌玥连连点头:“那你先处理这里的事,我们去安然客栈等你。” 次日,三人一起去了洪福乡。 敲了二十几扇门,一无所获。 要么屋外草长莺飞,屋里没人;要么屋外干净整洁,屋里的人压根没听过那户姓牛的人家。 凌玥越敲越绝望,越绝望越敲,红红的眼睛看得阿昀都跟着难受。 “凌小姐,希望还是要有的,别气馁!万一下一扇门就有线索呢?”白逸安慰道。 找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否则他也抓不了那么多刺客。 凌玥低声“嗯”着,若不是为这“万一”,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 白逸站在小路上,见尽头有一间茅屋,想着反正都来了,跑过去敲了门,出来一个老妇,看年纪五十上下。 身材瘦小,穿着件褪色的素色衫子、墨色裤子。 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你们是谁?” 白逸微笑道:“大婶,我们想问问,这里十二年前是不是有个” 老妇满脸不耐烦,不待他说完就道:“十二年前是不是有个五岁的小男孩被带到这里,左胳膊上有烫伤的疤痕。” 这话让三人面露喜色,尤其凌玥,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大婶,您真的知道?” 这下有希望了! 老妇嫌弃地抽出胳膊,闷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月初到现在来了好几拨人,每个人都在找那个小男孩。” 凌玥的眸子暗了下去,她原以为有新发现。 顿了顿,又问道:“大婶,那十一年前这里一户姓牛的人家被人报复灭门的事您知道吗?” 老妇显然烦了,白了她一眼。 白逸推了推她,悄悄递给她一锭银子。 凌玥一愣,明白了。 将银子递给老妇:“大婶,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这锭银子还请您收下。” 老妇一见银子,苦瓜脸立刻变成了笑脸,不仅热情地将他们让了进去,还亲自倒了茶。 “乡野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这粗茶。这些果子挺甜,贵客们尝尝看!” 笑容极其殷勤,近乎谄媚。还偷偷转过身用硕果仅存的几颗牙咬了咬银子。 确认是真的后小心翼翼收好,笑得更慈祥了。 凌玥拿着果子抿嘴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暗暗给白逸竖了个大拇指。 “人之常情。”白逸低声道。 又向老妇道:“大婶,一看您就是热心肠的人,您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吧,谢礼是少不了的。” 老妇一听谢礼,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洪福村很多人都出去奔前途了,留下的少之又少,一待十几年的就更少了,当然,我是其中一个。” 凌玥赶紧附和:“看来我们问对人了!” 老妇扬了扬那两簇野生眉,笑眯眯道:“小丫头真聪明!之前那几拨询问的人一个个都颐指气使,我不愿意和他们多说,哪像你们这么懂事!” 目光悠远地望着门外,慢慢道来。 “牛子成亲七八年一直没有孩子,为这事两口子天天打架,若不是家里实在穷,早就纳妾了。他们怕村里的闲言碎语,后来离开了洪福村,谁知没两年又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孩子。算时间,正好是十二年前。” 第91章 白逸不就是个侍卫吗? 凌玥的心提了起来,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 “那个男孩子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真是可爱!牛子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可谁信啊!小孩子一见他就怕得不行,天天哭喊着要爹,要娘,要妹妹。每次他一哭,牛子就打啊,下手那叫重,我看了心里都疼得慌。” 听到这里,凌玥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好好的相府公子流落到这穷乡僻壤受尽虐待,她更恨陈飘飘了! 阿昀拉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柔声道:“会找回来的。” 她点点头,擦了擦眼睛,“大婶,您接着说。” 老妇“哦”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茶:“带回来不过一年,小男孩就瘦得不成样子,有一次正好被我遇着。我心好啊,将他带回家,给他擦洗干净,这才发现小胳膊小腿上都有青紫。尤其左胳膊上,一看就是烫伤的。” “我给他做了顿饭,那小小的人儿,还跟我道谢,可把我给疼的!可牛子为人霸道,被他发现一次,骂了我一顿,我就再也不敢管了。” “再之后,牛子与人争地,把人逼急了,就杀了他全家。被官府逮捕时,所有罪名都供认不讳,但唯独不承认杀了小男孩。所以我觉得他还活着!对了,你们是小男孩的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一定是亲人!” 凌玥哽咽道:“他是我哥哥。大婶,你后来就没再见过他吗?” 老妇望了望天色,站起身来,“小姑娘,时间不早了,要不在这吃个饭我们慢慢说吧?” 她走到一个大缸前,掀开盖子,感叹道:“哎,这几年收成不好,也没多少粮食了” 白逸嘴角一勾,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婶,这银子也给你,好好改善生活,饭我们就不吃了,你还知道什么,一起说了吧!” 老妇立刻回来了,眼中放着光,没好意思将银子揣起来,反正迟早是她的! “灭门案之后的一天中午,我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女人将小男孩领走了,小男孩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他的家人找到他了呢,就没上前问,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衣着破烂的女人? 凌玥心中一酸,哥哥定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眼泪又下来了。 阿昀拍拍她的肩,转向老妇道:“大婶,谢谢你告诉我们。对了,我想问下,我家少爷到这里之后,腿有没有治好?” 腿? 老妇懵了,什么腿? 凌玥也懵了,从未听说大哥伤到过腿。 白逸会意,上前道:“大婶,我家少爷的腿有些小毛病,走路不稳,也不知道那户人家有没有给他医治。” 老妇明白了,擦了擦眼睛,叹息不止:“牛子自己都没多少银子,怎么会给小男孩治腿?我有时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跑在田间我眼泪都止不住” 白逸冷哼一声,将桌上的银子收了起来。 老妇一看急了:“你这小伙子,送出去的银哪有收回的道理?” 凌玥此时也明白了,关心则乱,若不是阿昀和白逸,她还沉浸在老妇的谎话中不可自拔。 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怒道:“你这信口雌黄又是什么道理?明知我们着急,还谎话连篇,刚才的银子也还回来!” 老妇赶紧捂紧袖子,眼中防备更甚。口中还狡辩着:“我说的有些是真的,不算撒谎。老人家挣银子不容易,你们这些人真小气!” 三人由着她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昀道:“大小姐,我怀疑之前派出的人提到的知情人,可能就是她。不过没给银子,所以没编这么多瞎话罢了。” 白逸望了望四周,想了想说道:“凌小姐,依我之见,刚才老妇的话半真半假,既然提到了牛家灭门案,我们去洪城府衙调当年的卷宗。再让府尹将洪城十七岁少年全部找来,一个个看!” 凌玥为难道:“可若是公开了,会不会有人冒认?” 白逸笑道:“傻姑娘,疤痕有新旧之分,何况是十几年的疤痕,一眼就看出来了,如何冒认?” 凌玥一拍脑袋,她竟一直忽略了这个。 刚要夸赞他,只听阿昀冷冷道:“白逸,谁许你说大小姐傻了?你才傻!” 白逸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无奈笑笑。 有这么个护主的小厮,看来薛二公子未来的路难走了! 凌玥拉了拉阿昀的袖子,低声道:“阿昀,其实我是挺傻的,若是早想到这一点,我们也不用跑到这里来了。” 阿昀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不傻,大小姐最聪明了!不跑来也想不到这个点子。”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只是眼里还亮晶晶的。 简单吃了午膳,三人直奔洪城府衙。 衙役本在打瞌睡,被他们一打扰,心中极为烦躁。又听说调卷宗看,还是十一年前的,当下更烦了。 “你以为你是谁?卷宗是你说调就调的?赶紧走,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白逸一听立刻不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要怎么不客气?” 衙役被他一拉,瞌睡瞬间没了,但他挣脱不开,大声喊道,:“兄弟们,有人来闹事!” 其他昏昏欲睡的衙役都清醒了,纷纷围了过来,刚要动手,白逸的手中多了一块金牌。 “若是不认识这牌子,就把你们府尹找出来。”他冷声道。 府尹正在后堂午睡,听人来报宫中侍卫到了,立刻从床上起来了。 难道贪污受贿的事情惊动了皇上? 可皇上也不至于派个侍卫来啊! 边更衣边道:“那侍卫可说何事?” “要调十一年前的卷宗,应该是查案。” 府尹这才松了口气,他到这里不过四年,十一年前的与他无关,动作也慢了下来。 到了正堂门口,府尹昂首挺胸往正座去,官腔足足的。 “谁要见本官?” 白逸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负于身后:“孙大人,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声音,府尹赶紧回头,待看清他,顿时满脸堆笑,亲自迎了过来。 “哎呀白大人,您怎么来了?那个小兔崽子只说宫中来了侍卫,我哪里想到是您啊!” 阿昀在一旁淡淡地望着府尹灿烂的笑,向凌玥道:“白逸不就是个侍卫吗?这当官的怎么笑得这么谄媚?” 凌玥心道,过两年他看到你会更谄媚的! 不过还是压低声音给他答疑:“他不是普通的侍卫,是皇上的近身侍卫,比侍卫统领地位都高!” 阿昀“哦”了声,难怪让他与白逸做朋友! 随即又不懂了。 之前让他向武安将军府示好是为了他的前途,可白逸与他的前途又没关系。 大小姐做事真让人搞不懂! 而且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认识皇帝的近身侍卫? 小姑娘扬眉道:“因为我是仙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第92章 听说丞相家的小姐来寻找兄长 白逸提出要调十一年前的卷宗,府尹立刻让人去办,不仅如此,还奉上了香茶糕点。 瞧见凌玥与阿昀,年纪虽轻,气质却不俗,不由得得高看一眼。 笑盈盈道:“二位既然是白大人的朋友,就是我孙安的朋友,不必拘礼!” 凌玥道了谢,也不揭破身份,就听白逸的安排挺好。 一年的案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在整理得当,按着索引很快找到了牛家被灭门一案。 取出那个卷宗,三个人认真翻阅。 孙安小心翼翼道:“白大人,不知为何要看这个案子?可是当年府尹判错案了,所以皇上派您前来复核?” 白逸头也没抬:“孙大人,你知道的,我做的事一向不方便对外透漏,所以” “明白明白明白,是我唐突了。您慢慢看,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目前不需要了。” 想了想,“主簿何在?” “我这就唤他来。” 主簿年约四十,垂手过来了。 “这是京中的白大人,问你什么事老老实实交代。” 听到“交代”一词,主簿有些慌了,总觉得犯了事一般。 白逸道:“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大人请问。”主簿老实站在一旁,弓着腰,忐忑地望着他。 白逸将卷宗递给他:“你在洪城府衙做多长时间了?” “回大人,十五年有了。” 白逸点头:“这个卷宗上说,赵四杀了牛富贵一家八口,确实如此吗?” 主簿将卷宗看了,大气不敢喘,颤声道:“回回大人,确实如此。下官绝对不敢伪造文书,请请大人明察!” 凌玥闻言喜了:“这是你记录的?” 主簿看这小姑娘不像找茬,紧张的情绪散了一些。 “回小姐,是的。当时牛富贵夫妇、两个妹妹、父母和岳父母共计八个人都被赵四杀了,这些赵四都供认不讳,还画押了,供状就在这里。” 他边说边熟练地抽出一张按着红手印的供状双手奉上。 凌玥目带喜色,与阿昀认真看了后递给白逸。 “当时牛家还有一个小男孩怎么没提到?”白逸看完供状问道。 主簿一听这个,心中暗暗赞叹,白大人连这个都知道! 暗自庆幸当年的细致,抬头道:“回大人,下官当初也听闻牛富贵从外面带回一个小孩,所以灭门案发生后特地与当时的府尹大人说了。我们认真勘察现场后又与赵四确认了,他确实没杀过那个小孩。可能事发之时不在,或者趁乱跑了。” 凌玥眼中含泪,在心中将满天神佛感谢了遍,只要没丧生在那惨案中就是好事! 白逸“嗯”了声,神色也有所松动。“这些你收起来吧。” 主簿仔细将卷宗收拾好才捧着离去,这一动作让凌玥更觉踏实。 孙安走到白逸面前,他本想问问那小男孩究竟是谁,可一想白逸是皇上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白逸开口了:“孙大人,我要寻找一人,需要你帮忙。” 能帮白大人的忙,孙安觉得极有面子,当下拍了拍胸口:“白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请大人将洪城境内所有十七岁少年男子召到这里。” 孙安有些懵,理了理思路,试探性道:“全城所有的十七岁男子?” “是。” 孙安犹豫了。 这么兴师动众,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给上告了,再查他别的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敢问白大人,这是公事……还是私事?” 白逸也犹豫了。 既然孙安迟疑,就代表这件事有困难。他若是说公事,被捅到皇上那儿,怕也难交代。 “私事。” 孙安讪讪道:“若是私事,请恕下官实在不敢。” 凌玥想到走前她爹给的令牌,这只是寻人,并非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想来丞相爹可以摆平。 故而从荷包里拿了出来:“孙大人,你看看这个牌子有用吗?” “这位小姐,什么牌子都没用,真不是本官不帮,实在是” 孙安随手接了过来,刚扫了一眼立刻挪不开眼了,翻来覆去打量着,随后双手奉给她:“敢问小姐,凌相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凌玥颔首道:“这是家父的令牌。实不相瞒,此次我到洪城,是寻找失散的兄长,也就是白大人口中的那个十七岁少年。” “家家父?” 阿昀发现孙安的笑容很是谄媚,比之前对白逸还要谄媚得多,仿佛一朵常开不败的花儿。 孙安边笑边暗骂自己眼力不行,这么尊大神居然都忽视了! 若白逸早说是帮凌烈而来,他也不必忐忑到现在,还在他那落得不好的印象! “原来是凌小姐来寻少爷。既然您开口了,本官岂有不帮之礼?再说解民之所困乃是为官之责,本官责无旁贷。本官一直仰慕凌相,高风亮节、正直清廉,实在是我等表率。本官曾有几次机会一睹他的风采,却无缘一叙,还盼望凌小姐回京后替本官美言几句” 白逸叹了口气,打断了孙安绵长的溢美之词:“孙大人,凌小姐急着找回兄长,你这些话是否可以容后再叙?” “是是是,本官这就安排人知会下去,绝对不会漏掉一人,明日一早请三位移步到府衙外。” 次日,凌玥早早地起了,谁料阿昀比她还早,正在认真练武。 额上细密的汗水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之下亮晶晶的,直让凌玥想到两个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她一时手痒,折了根树枝与他过起招来。 少年忽见树枝到了眼前,以为有人寻衅,眸子一沉,手上动作凌厉起来,可即使这样也占不到丝毫便宜,还被打得连连后退, “阿昀,你别紧张啊,一急破绽就多!” 小姑娘退后几步,扔了树枝,双手叉腰笑道。 阿昀见是她,无奈叹了口气:“大小姐,你怎么话也不说一句就动手?” “训练你的应变能力啊!”递给他一条帕子,“把汗擦了!” 鼓掌声由远而近,“凌小姐竟然有这么高明的功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白逸走了过来,眼中满是欣赏。 凌玥笑道:“二哥教的。” 白逸眼睛一亮:“这二哥不会也是薛二公子吧?我听说薛将军认了你为女儿。” 凌玥点头笑了:“猜对了!” 白逸悠悠叹了口气,还是薛天聪明。先认了妹妹,再慢慢发展成媳妇! 说了几句闲话,一个衙役来报:“凌小姐,白大人,户籍册上的本城十七岁男子都到齐了,孙大人让卑职请你们过去。” 府衙门前,黑压压的一大片少年,都在交头接耳。 孙安特地安排了个台子,上面放了四张椅子,他与凌玥三人一人一张。 台下坐着主簿,身旁好几个箱子,里面全是碎银子。 按凌玥的要求,只要人来了,每人一两银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少年每三个一拨上去,全都按要求捋起两边袖子。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能领一两银子都喜不自胜,均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热火朝天的一幕吸引了众多围观百姓,都欣羡地望着,只恨自己不是十七岁,少了个赚银子的机会。 一个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也被吸引过来了,看这热闹的一幕奇道:“老伯,请问这里怎么多人?” “听说丞相家的小姐来寻找兄长,洪城所有十七岁男子都被传来了。不白来,来了就能领一两银子!咦,公子,看你年纪差不多,去试试?” 十七岁?兄长? 年轻公子心头一紧,手中的折扇一下掉了。 第93章 我来找妹妹 他怔怔地捡起折扇,飞身一跃,落在了府衙旁边一个酒楼的二楼,扶着栏杆静静地望向那个台子。 台子上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官服,大汗淋漓,正摇着扇子扇风。 旁边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都低着头,看不清脸,正检查着少年们的胳膊。 他们速度极快,瞥一眼就让过。 这是做什么? 莫非他们要找的人胳膊上有印记? 年轻公子坐了下来,让小二上了壶茶,边喝茶边静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姑娘身上,是她在找哥哥吗? 台下的人看着很多,但由于速度快,也就两个时辰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喜笑颜开,但那两个少年与小姑娘似乎很不开心,甚至越来越烦躁了。 看来没找到要找的人。 他握紧了手中的扇子,要不要过去试一试?万一是他要找的人呢? 他倒了杯茶,边看边思索着。 正巧小姑娘抬起了头,擦了擦眼睛。 她哭了! 他心头又是一紧,也跟着难过起来。 小姑娘放下手的刹那,他喜了! 她不是刚分别不久的凌小姐吗? 可他们不是去外祖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又想到刚才路人告诉他的,丞相家的小姐在寻找兄长,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丞相也姓凌,原来她是相府小姐。 探亲是假,寻人是真,那小厮骗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初次见面,防人之心不可无,情有可原。 他不是也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吗? 人慢慢都离开了,仅剩台上的四人。 小姑娘垂着头立在那里,不时擦着眼睛,纤瘦的身影孤独落寞。 他不再等了,拿起折扇,飞身向她而去。 白逸与阿昀都烦闷极了,忽见一个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落到了台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更没反应过来的是,他直接走向凌玥,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递给她,笑着道:“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声音温和,听着似曾相识。 凌玥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俊朗儒雅,笑中带暖。 原来是他! 她挤出笑容:“韩公子,好巧。” “为什么哭?”韩铭声音更轻了些,将帕子放她手中。 她道了谢,原以为情绪已经调整好了,可说出的话还带着哽咽。 “我没找到哥哥。” 许是觉得失态了,将眼泪擦干净,平稳了心情,问他:“韩公子怎么会到洪城?” 韩铭微微一笑:“我来找妹妹。” 妹妹? 凌玥心中一动,随即更失望了,他应该是来接妹妹的。 “你妹妹来洪城玩吗?”小姑娘仰头问道。 韩铭摇头,依旧微笑着:“不是,妹妹不见了,确切地说是我不见了。我不记得父母,只有一点点关于妹妹小时候的记忆,我是被现在的爷爷收养的。” 看凌玥愕然的眼神,韩铭接着道:“爷爷说我是在洪城的一个小村子河边找到的,那时我正发高烧。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还是那时太小,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喂妹妹吃糖蒸酥酪。” 凌玥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去拉他的胳膊。又怕唐突了,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白逸与阿昀都跑了过来,对视一眼后,同时去拉韩铭的袖子。 随即三个人的眼神都暗了下去。 别说烫伤的疤痕,韩铭的胳膊上什么疤痕都没有。 凌玥叹了口气,又失望了一次! “我哥哥十二年前被姨娘卖给了洪城的牛富贵,当时他才五岁,胳膊还被开水烫伤了。我们刚才就是找开水烫伤的疤痕。韩公子,你不是我哥哥。” 韩铭多希望他有那个印记,那样他就找到妹妹了,她也找到哥哥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难过,他的心就特别痛,特别想好好抱抱她! 阿昀本来看到韩铭很不开心,但他更不想看凌玥难过。 打量了韩铭许久,推了推旁边的少年:“白逸,你看他与大小姐长得像吗?” 白逸一听,忙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韩铭打量了一遍,似乎有些像。 似乎又有些不像。 让他抓刺客行,做这种事实在有些为难。 一把将孙安拉了过来:“孙大人,你看呢?” 孙安放下扇子,托着下巴细看了一番。 “与凌小姐像不像我真看不出来,但这眉毛和眼睛,倒有些像凌相。对,像凌相!” 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话,凌玥眼中一喜,随即又犯疑了:“可是他的胳膊上没有疤痕。” 阿昀想了想,拉开自己的袖子:“大小姐,你现在看得出我原来的疤痕吗?我的可以去掉,他若是有,为什么不可以?” 凌玥激动不已,抱着阿昀直笑:“对啊!哥哥是被开水烫的,阿昀你也是的,说不准真是后来治好的!” 这一抱,小狼崽子脸红了,又开始脑补了。 她放开阿昀,满怀期待地看着韩铭:“韩公子,你爷爷有没有提过疤痕的事?” 韩铭摇头:“这我要回去问爷爷,来回大概要二十日。” 白逸摆手道:“太远了,也没那个必要,万一你爷爷骗你呢!照我看,韩公子你与我们回京城面见凌相,这当爹的总不至于认不出儿子!” 凌玥觉得是个好主意,连连点头。 央求道:“韩公子,你跟我回去几日好吗?不会耽误你很久,我们现在回去,快的话六日能到京城。” 她清澈的眸子触动了韩铭心底的柔软,他实在拒绝不了她,微笑说了声“好”。 马车离开洪城,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凌玥一路上总盯着韩铭看,阿昀看着酸溜溜的,时不时将她的注意力移开。 韩铭倒无所谓,总对她温柔地笑。 白逸觉得他真将凌玥当成妹妹了。 晚膳后,白逸拉了阿昀练武。说是练武,阿昀觉得是在虐他,下手也太狠了! 半个时辰后实在练不动了,靠着树大口喘气,歪头向他:“你有话要说?” 白逸拿出两小瓶酒,扔了一瓶给他。 喝了一口,满意地舒了口气。 “阿昀,你把你家大小姐盯得那么紧干什么?” 阿昀眼神闪躲,也喝了一口酒。 “有吗?我家大小姐虽然有时候很蛮横,但人很单纯。现在还没证实韩铭是她哥哥,我怕她受骗!” 白逸“哦”了声,若有所思笑了,就当是吧。 不过他也觉得需要适当防备一些,他总觉得韩铭有秘密。 韩铭静静立在窗前,抬头望月。 京城真的能解开他的身世吗? 他真的会是凌烈的儿子吗? 他倒希望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出来究竟是对是错。 若是他没来洪城,就不会有这种怀疑。可若是不来,怎么会遇上她? 只要一想到她可爱灵动的模样,还有她找不到哥哥的伤心,他就愿意放下一切随她去京城。 不管什么结果都好! 愁绪万千无法排解之时,一把刀射了进来,稳稳插在了横梁上,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他取下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将字条烧了,飞身越过院子,到了一处林子。 两个青年男子见他到了,同时跪了下来,恭敬道:“参见世子!” 第94章 不许打她的主意,后果你们知道的 韩铭表情冷漠,很明显并不想见到他们。 他未让起身,故而二人一直跪着。 “杨意、宁遥,我离开京都时是不是说过,不许跟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听他怒了,二人身子一震,齐声道:“世子恕罪!” 杨意赶紧又道:“世子,属下二人并非有意违背世子的命令,只是属下发觉二公子偷偷派人跟着您,属下担心世子安危,这才与宁遥一起过来了。” 韩铭一怔,“临儿来了?” 宁遥接着道:“是的世子。属下与杨意在洪城外杀了几个探子,但还是让他们逃了两个,可能回京都报信去了。” 韩铭“嗯”了声,让他们起身。 “今日早间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他的眼中充满审视,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到与凌玥的对话。当时他们声音很低,且周围没有旁人,想来不知情。 他的身世只有爷爷与父亲知道,就连母亲也只以为他是父亲养在乡间的庶子。 只不过他勤奋上进又恭谨有礼,所以一直无所出的母亲对他视若亲子。 杨意与宁遥听他问话,都点了头。 他们当时离得远,只听闻丞相家小姐寻找失散的兄长,却不知为何世子过去了,还与他们有说有笑,想来是新认识的朋友。 终究立场不同,还是不要徒增是非为好。 杨意小心翼翼道:“世子,恕属下多嘴,那位姑娘身份特殊,若被二公子知道您与大周重臣之女关系密切,很可能再借机发难。要不,您还是与属下一同回京都吧。” 宁遥也劝道:“世子,王爷不喜您来大周,又快到他的寿辰了,您就与那位姑娘断了吧!” 韩铭的神色松缓了些,原来真的没听到。 “你们不用紧张,我与凌小姐一见如故,蒙她相约去京城游览一番而已。至于临儿那边,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们回去吧。” “可是世子” 韩铭眸子一深,正色道:“没有可是,现在就离开这里!还有,不许打她的主意,后果你们知道的。” 二人对视一眼,恭敬地说了声“是”,很快消失在林中。 韩铭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在外面逛了一会,拎了一瓶酒边喝边慢慢往客栈去。 没想到白逸正坐在树底,也在喝酒。他一口一口喝着,很专心地喝着。 都说喝酒的人有心事,白逸却不像,仿佛就只为喝酒。 只是,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门口喝? “白公子,你不会在等我吧?” 韩铭笑着走上前,与他碰了酒瓶,坐在他旁边。 白逸哈哈笑道:“睡不着,一想韩公子应该也睡不着就过来了。” 韩铭笑笑:“确实睡不着。” “韩公子刚才去哪儿了?不会去买这个糖画吧?”白逸指着他的手,一个糖浆做的兔子栩栩如生。 韩铭将糖画拿在眼前晃了晃,微笑道:“偶然遇上,就买了。” “买给凌小姐的?”白逸若有所思看着他。 韩铭点头,自嘲道:“很幼稚是吧?” “什么幼稚?”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凌玥带着阿昀过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串串烤好的鱼、肉、蔬菜。 韩铭下意识将糖画放到身后。 买的时候觉得她会喜欢,可现在一见她,就觉得自己幼稚。 不管她是不是妹妹,她已经长大了,应该不会对这种小玩意感兴趣。 更何况还是丞相家的小姐。 转了话题:“这客栈里竟然还有这些?闻着挺香。” 凌玥找了个石桌放下烤串,拍了拍手。 指着阿昀:“还不是这小子?晚膳没吃多少,与白逸练完功后非说饿,居然去后厨找了馒头吃。那有什么好吃的,我就烤了这些过来一起。” 韩铭惊道:“凌小姐还会烤鱼?” 更惊的是她一个千金小姐竟然会为一个小厮下厨。 阿昀斜了他一眼,少见多怪! 拿了一串递给他:“大小姐烤鱼最好吃了,你有口福了!” 白逸忙到桌旁坐下,拣了串鸡翅放入口中,连连赞道:“好吃好吃,比御厨做得都好!刚才有酒无肴总觉得不尽兴,这下可好了!” 凌玥绕到韩铭身后,看到了那个糖画,当下眼中一喜:“送我行吗?我之前看到过,但都是小孩子买的,没好意思过去。” “你喜欢?”韩铭比她还激动,连忙递给她。 凌玥点头:“喜欢!” 确实喜欢,但不是看,是吃! 甜甜的,脆脆的,吃得太专注,脸上都沾了些。 韩铭下意识去帮她擦,被阿昀抢先了一步。 他这么一来极大影响了小姑娘吃糖,撇嘴道:“阿昀,我又不出去见人,沾到就沾到了。你这样很像我哥哥啊。” 阿昀微笑道:“我这身份和武功可做不成你哥哥。” 他也不想做她哥哥! 韩铭闻言诧异道:“凌小姐你有几个哥哥?” 白逸又拿一串鸡翅走过来了,拍拍他的肩道:“别紧张,异父异母,来洪城找的才是亲哥哥。” 韩铭松了口气,又疑道:“按阿昀的说法,做她哥哥武功一定要高?” 白逸扬了扬眉头:“那可不?武安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听说过吗?都是她哥!” 韩铭自然听过薛平薛天的大名,早就想见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又听白逸戏谑道:“韩公子,你会功夫吗?若是不会,再被证实是凌小姐的哥哥,脸可就丢大了!” 凌玥一头黑线,这是什么神逻辑? 不料韩铭笑了,“会一些,要不与白公子切磋一下,看看够不够格?” 白逸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将烤串放一边与他过起招来。 他只道韩铭温文尔雅,却没想到竟然有一身如此俊逸的功夫,不由得慎重起来了。 初时与他不相上下,三十招之后直接败下阵来,被打退了好几步,直呼:“不打了不打了!” 除了被薛天虐过,他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就从这一点看,这小子有当凌玥哥哥的本钱! 阿昀默默将他吃了一半的烤串递给他:“白逸,吃吧,别多话了。我现在发现了,但凡长得好看的公子,功夫都差不到哪儿去。” 白逸懵了,这是说他功夫不好,还是说他长得不够好看? 他可是皇上的近身护卫,年轻有为、冷漠不可方物! 但此时他觉得他就如这串鸡翅,被烤得外焦里嫩,玻璃心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又反过来扎心! 不仅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而且被命运薅住了头发,还被命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第95章 本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何算了? 马车在路上慢慢晃着,一直到第九日的傍晚才到京城。 并非老王驾车的技术退步了,而是韩铭说早两日晚两日没什么区别,他不想大家过于奔波劳累。 尤其他发现前几日凌玥的气色很差,总困恹恹的,又借口想多看看沿途风景让她好好休息。 正因为此,马车走走停停,这才使原本六日的路程生生延长了一半。 不过眼见小姑娘慢慢恢复了活力,他心中便安慰了。 白逸这几日与阿昀接触多了,觉得小伙子虽然总是淡淡的,却是难得的耿直之人。他心中很喜欢,故而很珍惜这份友谊。 分别前,考虑到以后或许不能经常见面,便提议一起共进晚膳。 凌玥让老王先回去,一来向凌烈报平安,二来让他通知红果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若说京城最好的酒楼还是临仙居,虽然凌玥有阴影,但白逸不清楚,他只知道要请客就选最好的,这样才能彰显他的诚意。 阿昀察觉出凌玥的不自然,低声问她:“你不喜欢这里?” 小姑娘尴尬地笑了,小声道:“之前与莺莺在这里吃了两次饭,都碰上了李暮云与柔柔约会。他们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太尴尬了!” 阿昀笑笑,难怪了。 只是为什么明知尴尬还听?还听得清清楚楚? 韩铭见他们低头耳语觉得奇怪,一想许是说小秘密,也不再问。 白逸点了好些菜,又叫了几瓶酒。 但韩铭觉得初次去相府,若是饮酒未免不礼貌,故而婉言谢绝。 阿昀同他一样,以茶代酒。 白逸望着面前的三瓶酒迷茫极了,冤有头债有主,谁点的谁喝完,终究要他一人扛下所有。 正吃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还有一个凌玥久违了但极为讨厌的声音。 “在这里都能遇到凌小姐,当真与本王有缘。” 凌玥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果然是叶离忧。 阴魂不散! 多日不见,眼神依旧猥琐。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衣着华丽,眼神倨傲,她不认识。 白逸先行了礼:“卑职参见四殿下、王妃。” 原来那女子就是魏珞。 怎么瞧着眼神极为不善?凌玥自问并未得罪过她。 仔细一瞧,还带着嫉恨。 莫不是以为她会抢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夫君吧? 拉了阿昀,一同行了个礼。 叶离忧懒懒地抬了手,斜了阿昀一眼。 哼道:“小厮与小姐一同用膳,还有没有规矩?” 凌玥觉得叶离忧的前半生就是为了找茬而生的。 至于后半生,自然是为了前半生还债。 微笑道:“殿下言重了。我们家不若王府规矩森严,同桌用膳是常事。” 叶离忧又哼了一声,继续打量着阿昀。 小杂种的脸依旧俊朗,但他的脸经过医治仍有淡淡的抓痕,当下无名火又来了,抬手就向阿昀打去。 阿昀眼神一凛,立刻想到了王府中叶离忧的恶行。 刚想反抗,凌玥先一步抓住了叶离忧的手腕,随即用力甩了开去。 低声道:“你别动,有我在。” 阿昀心头一暖,默默退到了一旁。 叶离忧一个踉跄,若不是抓住了魏珞,怕是早已摔倒了。 魏珞被他猛地一抓,胳膊疼得不行,但只能受着。 凌玥正色道:“殿下,凡事适可而止。你对阿昀做的事,臣女不提,不代表不知道。” 叶离忧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指着她道:“凌玥,你敢用这种态度对本王?谁给你的胆子?你爹看到本王都要恭恭敬敬,更何况你!” 凌玥不仅不惧,反而笑了。 “殿下,皇上爱民如子,你是他的嫡子,却口口声声仗势耍横,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此时店内食客都围了过来,虽不敢大声议论,但窃窃私语还是有的,那眼神看得叶离忧怒火中烧。 当下伸手去拉凌玥,口中还骂着:“小贱人,你还敢威胁本王!你” 话未说完,手腕被人抓住了。 不是一只手腕,是两只。 凌玥与韩铭各抓住了一个,同时用力,叶离忧痛得哭爹喊娘。 一见这情况,围观的人很有默契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二人相视一笑,再一用力,叶离忧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摔在那条道上,量身定做一般。 魏珞大惊失色,连忙去扶他:“殿下,你有没有事?” 叶离忧颜面尽失,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地上不知被谁泼了水,他即将站稳之时,又摔倒了。 魏珞以手扶额,脸都丢没了! 但那是她的夫君,她不能不管,只好再去拉他。 偏偏那滩水正在叶离忧的身下,非但没扶起来,反倒在地上转了个圈,滑稽极了。 围观的人都有极好的素养,深知此时大笑不妥,毕竟那是堂堂四殿下。 除非实在忍不住。 此时就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叶离忧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一看白逸在旁边,立刻吼道:“白逸,你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本王受辱而不管?本王命你将凌玥和那个小白脸抓起来,本王要好好教训他们!” 小白脸? 韩铭指了指自己,是说他吗? 摇摇头,又泼了一碗水,好不容易起来的四殿下毫无疑问又摔了一次。 连一贯淡漠的阿昀都受不了了,背过身去笑了。 白逸极力忍住笑,能看到嚣张跋扈的叶离忧大庭广众之下吃瘪,实在是一大乐事。 清了清嗓子,上前将他拽了起来。 劝道:“殿下,卑职觉得还是算了吧。” 叶离忧大怒:“你说什么?本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何算了?” 白逸道:“若是此事闹大,殿下认为皇上会如何处理?若是卑职没记错,殿下你此刻应该在禁足期间。” 一句话让叶离忧脸色发白,他确实是偷跑出来的。只不过没想到遇上了凌玥,这才过来调戏。 谁料调戏不成反被戏弄。 此刻浑身酸痛,腿都发软。 但他咽不下那口气,想了想,笑得极为猥琐。 “凌玥,你以为你有多高贵?谁不知道李暮云宁愿娶你的庶妹也不要你,你还得意什么?你现在一边与薛天在一起,一边与这小厮纠缠不清,如今又多了个小白脸,这就是你丞相府的家教?真是可笑!” 阿昀与韩铭眼底的寒意已经快结成冰了,凌玥却不动声色。 她只是慢慢走到叶离忧身旁,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么久的隐忍一下有了发泄口,真是痛快! “凌玥!小贱人你打本王!”叶离忧简直要疯了,除了被皇后打过,这是被第二个女人打。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但他没带侍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故而不敢还手。 而且,他怕再摔倒。 正当他恶狠狠地盯着凌玥时,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四殿下,你屡次找玥儿麻烦,真当我们没脾气吗?” 抬头间,一个青衣公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穿过众人直接走向小姑娘,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二哥在,不怕!” 第96章 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二哥? 他就是薛天吗? 韩铭不由得打量起这青衣公子来。 他原以为薛天是一个严肃稳重、不苟言笑之,竟不想是个明亮温柔、清风朗月般的翩翩公,就是他也有些自愧不如。 确实配得上凌玥! 而小姑娘也明显对他很是亲,笑得眉眼弯弯。 “你怎么来了?”她仰头问他。 薛天敲敲她的额,低头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就每日在长街逛,等你咯!” “我不,你哪有这么闲?” “逗你,确实没那么闲。刚与大哥从兵部回,羽儿闹得不,我嫌烦就出来,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再转向阿,瞪了他一眼:“小,教你的功夫干什么用的?居然让大小姐亲自动,不像话!明日不练足六个时辰不许回去!” 阿昀心中一,六个时辰! 还是点头应道:“是。” 这么热的天练六个时辰还能好吗? 凌玥忙帮着求情:“二,是我让他别动,你别怪他。” 对于叶离,她得罪就得罪,阿昀不宜与他硬碰硬。 再,以后有的是机会。 薛天轻哼一,嗔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护着他!别的事倒罢,这次不,不罚不长记性!” 阿昀态度极其诚恳:“薛二公,我认,一定练足六个时辰。” 薛天“嗯”了,正色道:”小,既然爹让我教你功,你就是薛家的人。我们家没什么规,只有一,不惹,但也绝不怕事!被欺负上门,凭他是,必须还手!出了,将军府给你担着!记着了吗?” 听着这铿锵有力的,阿昀甚是感,他是在给他撑腰,立时眼眶红了。 抬头郑重道:“记着了!” 叶离忧听出话中之,走上前,不悦道:“薛二公,你的话是说给本王听的吗?” 薛天微笑道:“殿下误会了。臣是说给所有人听,并非殿下一个。” 叶离忧气得握紧了拳,脸憋得通红:“薛,你好大的胆,竟对本王无礼!” 薛天淡淡扫了他一,冷声道:“殿,你都出言侮辱臣的妹妹,还让臣如何敬你?” 叶离忧望向凌玥冷笑,“本王说的是实,怎么会是侮辱?她明明就是水性杨花” 薛天的眸子沉了下,一手抓住他的,一手抓住他的胳,两只手同时用,只听关节响动的声,叶离忧险些跪了下去。 却又没跪得下去。 但就是这站不直又跪不下的感觉最难受! “向玥儿道歉!”薛天厉声道。 “薛,你敢对本王动手!”叶离忧坚决不道,死死撑,纵然疼得汗都掉了下来。 白逸见事情闹大,赶紧过来做和事佬:“薛二公,他终究是皇,给我个面,还是算了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薛天谁的面子都不,挑眉道:“凭什么算了?白,正好你,做个见证。到时候皇上问,你就原原本本告诉他!” 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叶离,你道不道歉?” 魏珞沉默已,若再不开,担心叶离忧回府后会将气撒在她身上。 深吸一口,轻声道:“薛二公,这是个误,还请你大人大,放过殿下吧。” 薛天扫了她一,沉声道:“王,你说得轻巧。若有人说你水性杨,说你是小贱,你还会大人有大量吗?” 魏珞愕,咬着嘴,立刻想到了与叶离忧欢好的那一,顿时脸上讪,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而且怎么感觉薛天像是在骂她?偏偏她还没有证据! 看叶离忧实在痛,只好再向凌玥求情:“凌小,你就劝劝薛二公子,殿下不是故意的。” 她身为王,如此纡尊降,想来凌玥会(本章未完!) 第96章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答应。 小姑娘却道:“王,恕难从命。你我同为女,将心比,如二哥所,若此时被骂水性杨花和小***的是,你会原谅吗?” 虽然是同样的,在魏珞听来却没刚才那般难以接受。 一来被薛天骂了一,心理有了预期。 二来至少凌玥对叶离忧无,也免了她的担忧。 叶离忧实在受不了,只觉得这不上不下的感觉生不如死。 又听魏珞劝他好汉不吃眼前,只得心一,咬牙切齿道:“是本王是本王说错,对对不起” 听到这句,围观食客又立刻默契地让出了一条道。 薛天眸子一,直接松了,叶离忧果然摔在了那条道,半天不能动弹。 再站起来,脸成了猪肝,指着薛天道:“薛,最虚伪的就是你!京城谁不知道你喜欢小喜欢凌,还在这一口一个‘妹,!” 薛天掸了掸衣,一脸淡然。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感情是两厢情愿的,她若喜欢,我就做她夫君。她若不喜欢,我就做她兄长。既然你提,现在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叶离,你再敢动,今日就是例子!” 薛天字字掷地有,加上皎若玉树临风前的气,人群中一阵赞叹。 早就听说武安将军府的两位公子嫉恶如仇、敢作敢,果然如此! 阿昀不由得望向凌,但见她眼中满是光,就差鼓掌,当即心中七上八,同时自惭形秽。 她是喜欢他吗? 她是应该喜欢他的。 叶离忧一日被威胁了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恨恨地指着薛天:“你打了,就不怕你爹和你奶奶罚你?” 薛天双手负于身,一步一步走向,皱眉道:“或许会,他们会怪我打得太轻了。为了不被,要不殿下你再忍忍?” 魏珞不敢让叶离忧再待下,赶紧将他扶走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原以为做王妃会很风,但她却忽略,并不是谁的王妃都风光。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就这样的嫡,真的可能成为太子吗? “珞,你不能走慢一些吗?”叶离忧吼道。 魏珞“哦”了一,速度慢了下来。 只是长街上的人一直对她指指点,她心里堵得难,低着头又走得快了。 小二过来收拾了残,重新上了,酒楼又恢复了热闹。 凌玥倒了杯茶递给薛天:“二,你将叶离忧打得这么,他会不会找将军府的麻烦?” 薛天点头:“肯定会啊!” 叶离忧又不是什么好东,不打他都找麻,更何况打成那副惨样。 相比之,还是打一顿划算! “啊?早知我就劝劝你了。”小姑娘后悔了。只顾一时痛,却忘了长远。 薛天笑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来一次揍一次不就行了?玥,哥跟你,对待恶人必须以恶制,否则他只会更加嚣张!” 凌玥明,但她怕给父亲添麻,所以从来都是智,没有硬碰硬过。 薛天明白她的顾,又笑了:“你爹一向明哲保身、以和为,那是他的位置决定的。但你别忘了还有个,放心大胆打!打出事了直接报武安将军府的名,我们给你摆平!” “这么霸气吗?” “当然!”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6章叶离忧,你道不道歉? 第97章 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聊得正开心时,忽然意识到忘了介绍韩铭了,此时的他正在静静地观察薛天,不知在想什么。 “二哥,这是韩铭韩公子,在洪城遇上的。你瞧瞧我们长得像不像?” 薛天早前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公子,只觉得儒雅俊朗、和风细雨般。 一听凌玥问他像不像,立刻放下了杯子认真打量起来。 “似乎眼睛像。玥儿,他他不会是你哥哥吧?” 他知道她去洪城寻找失散的兄长,立刻有了这种猜想。 凌玥叹了口气,眸子带着失落:“就是不知道才请韩公子来京城给爹瞧一瞧,若是就好了!” 若不是,又要在茫茫人海中继续寻觅了,何年何月才能再有消息? 而且原书中没有多少笔墨提到凌晔,能不能找到还是两说。 韩铭微笑着看着她:“先别失望,万一是的呢?” 小姑娘抬头笑了,希望是个好东西,一定要有! 薛天又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我觉得老天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一定会让你找到哥哥的。对了,你爹被皇上派往邻城了,还要两三日才能回来。不如这样,明日你带着韩公子回家给大嫂看看,术业有专攻,大嫂就擅长这个!” 术业有专攻?凌玥哑然失笑,不知薛天是夸韩潇还是挖苦她。 薛天又向阿昀道:“小子,明日练功结束后你也过去!” 阿昀尚未来得及答话,白逸幽幽来了一句:“估计阿昀到的时候,晚膳都吃没了哈哈哈” 阿昀狠狠瞪了他一眼,白逸立刻闭嘴了。 不知为什么,他虽喜欢这小子,但有时还挺怕他的。 薛天疑惑为何白逸会与阿昀相熟,白逸便说了阿昀洪城仗义相救的事,薛二公子立刻有了种自豪感。 毕竟是他教出来的小子! 喝了口洒,薛天问他:“对了,谁要杀你?” 白逸夹了块菜,眼带不屑:“还能有谁?还不是最阴的那个!这次疯了,居然派了二十几个人,下手够狠的!” 他狠,自己也不必客气。 既然那些杀手一个字都不吐露,他便全部重伤,让他们滚回去找叶昭霖报信去! 薛天拍拍他的肩,叹道:“谁让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 白逸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你呢,不也一样?”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由于凌烈不在府中,阿昀与韩铭也一同喝了些。 夏日的晚上,喝些酒解乏。又都是年纪相仿之人,更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酒至微醺之时,薛天停住了,指着窗外向阿昀道:“小子,那姑娘是不是找你?” 姑娘? 怎么会有姑娘找他? 阿昀将信将疑顺着他的手望去,一个身穿鹅黄裙衫的女子正立在那里,在看他。 李暮晴? 阿昀不觉得自己与她还有什么悬而未决之事,但众人都望向他,眼中还带着探究,这让他很不自在,总觉得与她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一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尤其白逸,探究中还带着坏笑。 阿昀捣了捣他的胳膊,闷声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嗯,很好笑,哈哈哈” 阿昀后悔救他了,初见之时明明很稳重,熟了之后怎么如此跳脱? 凌玥却对他们的互动很欣慰。 白逸身份特殊、耿直孤傲,与小狼崽子成了朋友后定然会互相成就,两个人的路都会越走越宽。 “大小姐,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首发更新@” 气氛过于尴尬,阿昀决定过去一趟,不然李暮晴很可能一直在那儿看他。 望夫。(本章未完!) 第97章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石似的,真可怕! 凌玥笑眯眯挥手,眼中全是老母亲般的欢喜。 “去吧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月色正好,可以散散步、谈谈心” 阿昀怔了怔,明显不太开心。 “我会马上回来的。”他重申一遍,说完这句话怏怏出去了。 李暮晴见他走近自己,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也迎了过去。 “阿昀,我听说你在这里,就来找你了!” 阿昀离她远了些,淡淡道:“这次怎么不改装了?” “啊,我忘了!”李暮晴一拍额头,好多日没见到他,一时激动就直接跑了出来。 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呀,光明正大见面!” 阿昀有些摸不准她的目的,试探性道:“你不会就为了来见我吧?” 李暮晴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手拧着帕子,低头“嗯”了声。 阿昀有些无语,无聊! 看他转头要走,李暮晴赶紧拉住他。 碰上他略带寒意的眼神,讪讪缩回了手。 “还有一件事。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会陪凌玥进宫吗?我爹说这次会带我去,我从来没有去过皇宫,高兴得不得了!” 阿昀眼中毫无波澜:“看出来了。不过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应该不会去。” 李暮晴失望地“哦”了声,“我听说大郑那边有贵客来访,也会参加宴会,一定很热闹。若是你也去,我是说如果,记得找我玩啊!” 阿昀狐疑地打量着她,这小姑娘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他一个小厮怎么可能去参加那么盛大的宴会? 即使去了,又为什么要找她玩? 他们很熟吗?有什么好玩的? 再说聊什么?聊绣花吗? “你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依旧是以往挺拔冷傲的身影,李暮晴撇撇嘴,怎么就捂不热他的心呢! 阿昀回到座位上,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的那种。 只有韩铭没有,微笑地看着他。 故而他坐在了韩铭身旁。 不待他们发问,他直接说了:“她问我三日后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我会不会去,我说不会。没了。” “切,我不信!”白逸嬉笑着,“定然有些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内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爱信不信!” 阿昀端起一杯酒喝了,他决定以后与李暮晴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 尤其大小姐似乎还有意撮合,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偏偏不能和她说他的心意。 酒入愁肠,化作单相思泪…… 凌玥递了杯茶给他:“洒别喝了,你的量到了。” “哦。”阿昀很听话地放下洒杯,将茶喝了。 凌玥又给他夹了些菜,说道:“阿昀,我会和爹说,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朝中三个皇子各有势力,朝臣也各自站队,凭空出现一个无权无势的真皇子定然会大乱,说不准还会有杀身之祸,所以她并不打算揭开他的身世。 待他进了军营、建了军功、得了人心,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此次主要还是让他给皇后留下印象,再见见参宴的这些朝臣。 阿昀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解道:“大小姐,李暮晴说大郑会有贵客一同赴宴,你带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一直没说话的韩铭惊了:“什么?大郑?” 阿昀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薛天接着道:“对。听说是南王爷,应该这两日就到了。传闻是来替他们的小皇上选一位贵女为妃,增进两国感情。” 。(本章未完!) 第97章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韩铭手中的酒忽然撒了出来,眼神有些慌乱。 “韩公子,你没事吧?”凌玥察觉出他的异样,眼中满是关切。 韩铭平缓了心神,微笑道:“没事,有些醉了。”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第97章皇后娘娘的宴会,你与我一起去 第98章 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柳姨娘听说凌玥回家了,忙不迭往揽月轩去,刚进院子就见一个儒雅俊朗的年轻公子立在树下,一时晃神了。 韩铭察觉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微笑走:“在下韩铭,请问是柳姨娘吗?” 柳姨快速收回了眼,是,然失态了! 深一口,露出端庄的笑容:“公你好,我就是柳姨娘。我说小姐来就来看看她!” 柳姨娘面上笑着,心中却惊叹:“真像! 凌玥听到她的声音走了出来,见她的目光不时在韩铭身上,着她胳膊:“姨娘,可看出什么来了?” “像!大小姐,这位韩公子真像老爷年轻的时候,但更脱俊。”柳姨娘眼中满是欣赏,喜道:“他就是大爷吧?” 凌玥笑道:“我不知道。我找哥哥,他找妹妹,所以我请他回来爹。” 柳姨娘又围着韩瞧了瞧,那认真劲让韩铭有些不自在,还头一次被人如此细致地观察。 终于,她结束了! “韩公子,你的胳膊上疤痕吗?”柳姨娘问道。 韩铭微笑摇头:“没有。” 看来疤痕是个很重要的证据,不然不会这么多人问他。 柳姨娘有些失望,又道:“你妹妹有没有什么特征?” 铭歉疚笑笑:“说来惭愧,我不记得了。我是很多年一直梦到小时候的妹妹,喂她吃甜。” “甜点?”柳娘噗嗤一声笑了,“你这疼妹妹劲儿倒真像我们家大少爷小时候。他就喜欢喂大小吃糖蒸酥酪,那小胖手握着勺子爱极了” 未说完,只觉得周遭下子安静下来了。 凌玥与韩铭都直地盯着,同时抓住她胳膊:“你说什么?糖蒸酥?” 柳被他们吓了一跳,心翼翼将膊了回来。 这下手也太狠了,胳膊都疼! 默默离他远了些:“对,就是糖蒸酪。怎怎么了?不会你梦到的甜点就是这个吧?” 铭怔怔地望着凌玥,眼睛了,真的就这巧? 凌玥压住激动,怕再空欢喜,故而又确认了一遍:“娘,你没错?” 姨娘挥了挥帕子,自豪“怎会记错?糖蒸酥酪是最拿手的!夫人见喜欢吃,咐我每日都蒸一碗给你。” 见两人眼中带着期待,试探性道:“大小姐,你会让我现蒸一碗吧?” “不是。” 不是现蒸一碗,是五碗,手一碗。 思花将它们端来候,韩铭的眼泪都要掉了,与他梦中的一模样! 柳姨娘手中的帕子被攥紧紧的,她从未想过她的糖蒸酪能找到大少爷。若是老爷知道了,不开心了? 对她眼相待是肯定的! 扶正她是不指,她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老爷能多看她几眼,多往她的院走走,哪怕就说说话! … 未,请点击页继续 红果、清音、思花静静地一旁,每个人都心澎湃。 大少若是回来,相府必定一扫之前的气! 也心潮澎湃,么优秀公子当小的哥哥最好了,得他患得患失。 时他韩铭愈发顺眼了! “要待凌相回来后再血验亲吧?” 韩铭伸手揉了揉凌玥的发,第次敢对她此昵,“我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凌玥擦了擦眼睛,冲他:“只滴血验亲并不准。因为不是亲生父子,血也可能相融。同样,是亲父,血不见得相融。” 韩铭微怔,这怎么可能毕竟他们(本章未完!) 第98章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血缘关系。 柳姨娘也信,这方法从没人质疑过。 阿昀出言道:“既然有此问,那就试看吧。” 柳姨娘觉可以,反正烈不在家,试试又何妨? 当下让花将中的丫鬟喊了几个来,任意两人血滴到一起,居然真有相融的情况。 众人都觉得有趣极了,只玥和韩铭陷入了怅,那意味着最可信的方法也不可信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韩不忍看她失落,安道:“没关系。还有一种方法,我问问爷爷当初救我的时候胳膊上有没有疤痕。” 凌玥点头,又不想立刻离开,央求道:“那你在这儿待到回来行吗?先让他见见你。” 韩铭爽快地答应了。 他已确定凌玥是他的妹妹,但她还没确定,他愿意再等等。 只是听闻母亲在他失踪后抑郁成,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时,他再也控不了了,悲恸了许久! 翌日,阿一早去蝴蝶坡练功,玥与韩铭晚些时候去了武安将军府。 薛老夫人知道她要来,早让厨房好好准备。 一见她到,立刻拉到了怀,心得行,一一“玥儿瘦了。 薛羽则将他太奶奶挤开,小脑袋一劲蹭凌玥。 一声声“姑姑”喊得她花怒放,抱起来了好一阵子。 “奶奶,他就韩公子。”凌玥放下薛羽,向老夫人介绍韩铭。 韩铭早听闻武安将府的薛夫人巾不让须,如今有幸得见,顿时心生崇敬。 前恭地给这个慈眉善目又不怒自的老太太行了个礼“晚辈韩铭见过薛老夫人。” “韩公子请起。” 韩受薛天之托,肩负掌眼之责,故自韩铭踏进家门的刹那就一打着他。 经她细细察,最终出了论:“像!玥儿” 薛老人阻止了她接下来的,笑眯眯道:“韩公子,老太太有些话想单独问你,不知可否移步一叙?” 韩铭不明所以,望向凌玥,她也一雾水。 “奶奶,您认识韩公子?” “不认识。”薛老夫人拍拍她的头,微笑道:“玥儿,你带羽儿先玩。你心,韩公子是客,奶奶会对他怎么样的。” 凌玥不好意思笑了,她不那个意思。 韩铭也笑道:“然老夫人说话了,辈自当从命。” 示意凌玥不要担心,跟着薛老夫人进了内堂。 薛老夫人坐下后,示意韩铭也坐。 韩铭依言,颔首道:“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晚辈自当知无不言、言不尽。” 老夫人微一笑,“如此甚好!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了寻亲” 韩心中一惊,她竟然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身,慌忙站了起来。 薛老人挥手,一脸慈爱:“坐下。老太太不认识世子,但认世脖子上的玉佩。这玉佩是我当年送给你爷爷的。” 韩铭闻言更是诧异。 她说的没错,这玉佩实是爷爷送给自己的。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哦,期精彩继! 第98章世子此次到大周,当真只是为了寻亲? 第99章 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他被先皇册封为世子当,爷爷亲手将这枚玉佩戴在他的脖子,告诉他这是一位极重要的人所,他要转赠给他最看重的孙子。 只是那位极重要的人怎么会是薛老夫人? 莫非他们有着过往? 韩铭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爷爷是他最尊敬的,对他不仅有养育之,更有栽培之恩。 也是他授意父亲给了他一个庶子的身,并且力排众议让先皇立他为世,将南王府的未来交托在他手上。 ,他不能妄加猜测爷爷! 薛老夫人看出他的疑,目光悠远。 “年轻时的事了。有一次你爷爷到大周游,途中遇上了追,正巧被我碰,随手救了他。交谈之下觉得小伙子正直乐观、风趣洒,与他甚是投,就结了异姓姐弟。这玉佩便是我送他的见面礼。” 顿了,望着他道:“期怀他还好吗?” 韩期,大郑建国以来最功勋卓着、也是最受人爱戴的老王,正是韩铭的爷爷。 韩铭没想到竟然这么,态度愈发恭敬:“回老夫人的,爷爷一切都好。这些年来喜欢四处游,故而早早让家父承袭了王位。” 薛老夫人笑笑:“不止承袭了王,还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吧?” 韩铭恭敬点头:“是。” 先皇去世,考虑到太子年,指定父亲摄政。 薛老夫人“嗯”了,细细打量着他。 小伙子眉目清俊、气度不,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身兼两个尊贵的身,于他而言不知是福是祸。 韩铭想了想又道:“老夫,爷爷两月前来了之后就没回,或许还在大周境内。” 薛老夫人闻言撇了撇,哼了声:“死小子到这里也不知道来看看,老了老了还长本事,欠教训!”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居然有如此顽皮娇憨的表,韩铭哑然失,果然有的女子到老都是孩子! “不提他了。铭,我喊你进来是想告诉,你虽然与玥儿是兄,但是你现今的身份是南王世,身世方面仅限家人知道就可以,不要公开。一来朝堂纷争不,你爹又是大周丞,忽然冒出一个邻国世子的儿,定然会添很多麻烦。而且我猜千峰也不愿意一手栽培的儿子又多个亲生父亲。” 千,便是大郑摄政王韩千峰。 韩铭明白她说,只是奇了:“老夫人为何确认晚辈就是凌相的儿子?” 薛老夫人微微一,眼中充满睿智的光芒。 喊了凌玥进,指着韩铭道:“玥,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凌玥一,随即笑道:“奶,您也觉得我与韩公子长得像?” 薛老夫人笑眯眯道:“你大嫂眼尖心,她都说像,奶奶还看什么?我听天儿,你一直纠结于你哥哥臂上的疤,这我可以告诉,铭儿幼时确实被烫伤,那道疤还是我找人给他去掉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韩铭直接愣在了那,凌玥也像被雷劈了似的。 薛老夫人将手在二人面前晃了,她一言九,怎么看他们的样子不太相信? 叹了口气:“老太太我活了几十,还能骗你们小辈不成?期怀救了他之后就带来看我。大周这么,哪知道是你们家丢了孩子?瞧着小娃娃臂上的伤疤触目惊,我担心他长大了会自,就找了名医给他医,治好了才被期怀带回去的。铭儿那时年纪太,不记得也正常。你们若不,待死小子来了我问给你们听。” 凌玥听得云里雾,“奶,期怀是谁?死小子又是谁?” “他爷爷!” 谁爷爷都不重,重要的是她找回了哥,这是一桩天大的喜,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凌玥并未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代入了原,她就是凌,是凌烈的女,而不是一个穿书的人。 小(本章未完!) 第99章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姑娘激动得不,拉着韩铭就不撒,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了一般。 韩铭眼中含,轻吻她的额,紧紧抱着她。 原来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感,他觉得他这十几年心中的空落一下子被填满了。 兄妹俩又哭又,薛老夫人受不了这大喜大,嗔怪道:“这俩孩,安静一会好不好?铭,我刚才与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韩铭这才想起,放开了妹,眼中带着歉疚:“玥,我瞒了你一件事。当年我被爷爷带回了大郑养育教,我现在是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 凌玥又懵,想着昨晚薛天的,犹疑道:“那二哥说的那位南王爷就是你现在的爹?” 韩铭点头:“是。所以” 凌玥拍拍他的,颇为大气道:“,那就不要公开我们的关,我们和家人知道就行了!” 韩铭眼中亮了:“你真的不介意?” 凌玥挠挠头:“我介意什么?我要的是你平安开,又不是让你受夹板气。咱们先这样,待爹回来之后再听他的意见!” 稍后薛老夫人带着兄妹二人出来,一锤定,韩铭不是凌玥失散的兄长。 韩潇还是觉得不,小声道:“奶,您看这眼,多像啊!” “哪儿像?不都是两只吗?” 韩潇被她一,将羽儿抱在怀里掩饰尴,“可天儿说韩公子确实来找妹妹的。” 薛老夫人切了一,“找什么妹妹?还不是他那老不正经的爷爷天天开玩笑说他是抱养,这就在孩子心里留下了阴影。潇,我跟你,你可不能这么逗羽,逗出事了我可找你!” 韩潇恭敬地“哦”了一,这怎么最近眼神越来越不行了? 第一次说阿昀长得像叶时,被她夫君、凌玥和薛天一起否决了。 这一次说韩铭与凌玥长得,又被老太太否决了。 她决定以后金盆洗,再也不瞎猜了。 此时薛平回来,听到此,敲了敲妻子的额头:“早就说你看得不,还在奶奶面前班门弄,这下丢脸了吧?” 韩潇瞪了他一,以后不掺和了还不行吗? 韩铭初次见到薛,沉稳持重、坚毅从,心中很是欣赏。 “你是不是想与大哥比试?”凌玥悄声问道。 韩铭点,刚想刮她的鼻,一想过于亲密,又将手负于身后。 凌玥低头笑了:“我去和他说。” 薛平今日在宫中也听白逸提及了韩铭功夫俊,正有此,二人便去花园旁过起招来。 斗了好一,薛平已知必输无,却没想到韩铭不动声色地让了他好几,以打平收,薛平对他更是钦佩! 二人惺惺相惜之,韩铭猛然发现墙头有个,是杨意。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9章玥儿,铭儿就是你失散的哥哥 第100章 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得知韩铭被收养一事竟然是他家老爷子的一句戏,原本笑靥如花的柳姨娘笑不动,尴尬地立在那里。 月光洒在她婀娜的身姿,只让人想到八个字:“茕茕孑,形影相吊”。 她都想哭了! 原以为自己的糖蒸酥酪完美地解决了困扰凌烈多年的心,她都想好了怎么不动声色地邀,甚至连相府的房间规划都做了好几个方案。 这,全泡汤了! 所,她就只适合孤独寂寞地生活在玉兰园中。 夫人在的时,她独守空房; 夫人去世,陈姨娘上位,她独守空房; 陈姨娘走,她上位,她还是独守空房。 柳姨娘觉得她这辈子就适合一个人生活。 好在现在还有凌风陪,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有胜于无。 而且这段时间在她的爱心呵护,小少爷慢慢又开朗了一,也算不负凌烈的嘱托。 默默望向与凌玥相谈甚欢的韩,她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没事长那么像干什么? 我得谢谢,害我空欢喜! 不过奇怪的是凌玥的脸上并无多少失,对韩铭反倒比之前还热,这让柳姨娘极为不解。 按理,大小姐辛辛苦苦去了洪城一,带回来一个最像哥哥的,如今被证实与她半点关系都没,她不该很难过吗? 即便不,也该比她难过啊! 可是没有! 果然还是大小姐的心态,宠辱不惊、去留无,这就是相门贵女与她一个丫鬟出身之人的差别。 所以并不是凌烈不将她扶,而是确实力有不,她还要好好进步啊! 柳姨娘别的不,自我安慰能力极其优异。她会深刻地剖析自,然后接纳自,最终与现实握手言和。 没一,又笑盈盈地端了些水果过来。 趁韩铭与阿昀说话之,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今日回来,眼睛肿得像个桃儿似,想必又受了李夫人的气。宜桂现在风荷园里陪她呢。大小姐要不要去嘲讽一番出出气?” 柳姨娘如此直,凌玥谢谢她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对于凌,她不想有什么牵,免得再被拖下水。 柳姨娘一想也,与韩铭寒暄了一会飘然离去。 待她走,韩铭道:“为什么要出气?她欺负过你吗?” 凌玥淡淡道:“算是吧。不过也怨我,没看出她们母女俩的诡计。她现在嫁入安平侯府做,也算是罪有应得。” 韩铭皱着眉,又继续追,凌玥只好拣了些代表性的事情说给他,语气淡,像是说着旁人的事。 如此一,韩铭的眉头舒展开,不过暗下决心不会就此罢了。 阿昀见两人很是亲,那种不安又来了。 毕竟韩铭已经被证实不是凌玥的哥哥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若不是哥,那就是他的情敌! 一会拿本书来让凌玥给他讲,一会又说习武过程中有困,非拉着她去指,忙得小姑娘团团,不知这小狼崽子为何今晚如此好学! 韩铭笑而不,静静地看着阿昀作。 两人外貌般,性格也合得,只可惜阿昀身份过于低,恐怕父亲也不会同意。 想着约了杨,他找了个空出了相府。 阿昀一直密切着他的一举一,一见他出,立马要跟上。 被凌玥给拦了下来。 “大小,韩铭鬼鬼祟祟,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凌玥就知道他在阴暗揣,轻飘飘道:“谁还没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别大惊小怪,接着练!” “先别练,大小,我们赶紧跟去。他武功,再晚一些我们就跟不上了!” 小狼崽子一脸焦,他一定要挖出韩(本章未完!) 第100章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铭的底细。 凌玥拉他坐,瞧着四下无,低声道:“阿,韩铭是我哥,亲哥哥!因为他身份特,所以不能对外公开。” 阿昀瞪大了眼,“真真的吗?” “废,骗你有奖励吗?”小姑娘白了他一眼。 小狼崽子摇头:“没有。可是大小,既然不能对外,你为什么对我说?” 凌玥切了一,她不说行吗? “因为你对他抱有敌,而且你心思,我不告诉你的话你自己会去,到时候再给我哥招来麻烦!你说到时候我是揍你,还是揍你呢?” 阿昀“哦”了一,挠了挠头:“我知道了大小,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守口如瓶。” 凌玥拍了拍他的头:“乖了。不是要练功吗?去,不练两个时辰不许停!我累,先去休息了。” 少年懵,他为什么说要练功? 月光,少年茕茕孑,形影相,尤为悲凉。 杨意等在一片小树林,眼中担,心中恐慌。 忽见韩铭到,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世子。” 韩铭眸子深,已然敛不住怒气了:“谁让你来的?” “世子息怒!属下属下”杨意不敢说出实,但也不敢隐,当下冷汗直流。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我让他来的。” 听到这个声,韩铭脸色一,向着来人行了一礼:“孩儿参见父王!” 韩千峰冷哼一,一挥,杨意忙不迭退下了。 “你一言不发离府多,我就猜到你不死心又来了大周。正巧路上遇到了杨意与宁,经我逼,他们才说你来了京城。” 韩铭低头道:“孩儿知错,请父王恕罪!” 韩千峰又哼了,伸手扶起他。 知错?知错会一错再错? 语重心长道:“铭,不要再追查你的身世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进,你放弃吧。你是我的儿,是尊贵的南王世,未来是要承袭王位的。平心而,爹对你不好吗?爷爷对你不好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都要比那几年深吧?” 见他不说,韩千峰又道:“你说要找妹,若影不是你妹妹吗?这边的妹妹与你相处了十二,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韩铭看着这位以雷霆手段着称的摄政,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是个慈父。 心中一,“,孩儿答应,不会再继续了。” 韩千峰没想到他能听进自己的,当下喜道:“当真?” 韩铭点头:“当真。” 韩千峰长长舒了一口,拍着他的肩:“好!好!儿,大周皇后的生辰,你随爹一同出席!”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0章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我们! 第101章 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父子俩许久未,一起回了驿馆。 杨意已经准备好了酒,与宁遥恭敬地立在一旁。 看到王爷与世子有说有,他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们俩退下,本王与世子好好说会话。”韩千峰道。 “,王爷。” 几杯酒下,韩千峰的话多了起,看儿子的眼神更多了许多爱怜。 这么多,每隔一段时,儿子总要去寻找他梦中的小姑娘。每当那个时,他就莫名烦躁。 但父亲支持儿,他不能光明正大阻,只能压在心头。 今,儿子终于答应不再继续,让他如何不欣慰! 望着如今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儿,韩千峰不由得想到了父亲刚将他带回王府时的情景。 “铭,这么多年,我一直没与你说过。你刚到王府,我的心里其实是反感的。” 韩铭微微一,拿下他的酒,换了一杯茶给他。 “孩儿能理解。父王那时已经有了临儿和若,孩儿不过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而,孩儿能想象得到自己当初有多么胆怯畏缩。父王何等英,偏偏孩儿是您最讨厌的模样。” 说到这儿也自嘲笑笑。他已经知道了当初的遭,一个被拐卖虐待的孩子如何能开朗阳光? 韩千峰也笑,喝了口茶。 “并不是胆怯畏,而是小心翼翼。你爷爷一定要让我认你为,他说你的眼睛明亮坚,自带正,以后定会成为南王府的荣耀。” 韩千峰摸摸他的,一脸慈爱:“你比临儿年,但那时却比他瘦多,现在想想真让人心疼。我当时并不对你抱有什么希,只当多养个孩子罢了。” 韩铭点,安静地听他说。 “可我没想到的,你努力上,不仅书读得,武功也是咱们京都首屈一指,甚至连先皇都对你赞赏有加。在你十岁那,你爷爷向先皇请封你为世子。” 韩千峰目光悠,平静地叙述着。 “当时我是反对,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孩,而世子是要承袭王位的。我担心有朝一日你会一走了,甚至恩将仇,那么我们投入的心血就白费了。但你爷爷力排众,坚持如此。加上临儿实在不争,我也只能默认了。” “如今看,他的决定是对的。我的铭儿文武双,善良孝,不仅是南王府的荣,更是咱们大郑的荣耀。” 韩铭眼眶红,一掀衣摆直直跪了下去:“孩儿感激父王多年的养育教导。养育之恩大过,不管未来如,孩儿永远是父王的孩子。南王府的一,孩儿责无旁贷!” 韩千峰忙扶起,眼睛也湿了。 “人老多,父王今晚的话是不是多了些?” 韩铭微笑摇头:“没有。而且父王正值壮,一点都不老。您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皇叔呢!”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韩千峰哈哈大,与他碰了一杯。 “皇上年,先皇的临终嘱托父王不敢忘。铭,再过个一二十,这个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性子谦和沉,正是做世子需要的。但你要记,日后承袭王,最重要的不是谦,而是恩威并,甚至更多时候威重于恩!” “孩儿记得了!” 待韩千峰醉意深,韩铭将他扶到榻,盖好了被子。 出去时喊了杨意过来。 “你有没有与父王说在那儿找到的我?” 杨意道:“没有世子的允,属下不敢说。” 韩铭“嗯”了,“我出去一,稍候回来。父王的酒喝多,你从旁照顾着。” 待他到凌府的时,凌玥还没睡。 摘星阁的门大开,她正一手托腮打着瞌睡。时不时头磕到了桌,她揉揉脑袋又继续。 “玥儿。”韩铭既心疼又好,走近轻轻喊了她一声。 (本章未完!) 第101章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凌玥睁开眼睛看是,忙站了起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韩铭温柔地笑着:“会回来的。父王到,我得去驿馆。我怕你着,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好吧。”虽然不,她没有挽,毕竟挽留只会让他为难。 韩铭揉揉她的头发:“皇后娘娘的宴会我会同,到时候再见。这两日我不能过来,爹回来后你记得告诉他。” “嗯。” 看她欲言又,韩铭又笑了:“想说什么?” 凌玥拉着他的手晃,撇着嘴。 “奶奶说你在那边也有一个妹,你们是不是感情很好?她是不是比我漂亮?比我讨你喜欢?” 韩铭明白,小姑娘这是吃醋了。 还真可爱!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他悠悠叹了口,满眼宠溺。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记,只记得你。我一趟又一趟地来寻,你还问我这个问题?笨不笨?” 小姑娘笑得开心极了:“笨!” 韩铭拉她坐下:“玥,大郑的父王和爷爷对我有恩。所以对于若,我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对,是毫无保留。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付出。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夜已经深,韩铭不再久留。 临走前去见了阿,小狼崽子已经练功练得快废掉了。忽见韩铭进,赶紧站了起来。 “还是唤你‘韩公,吧?” 韩铭笑笑:“看来玥儿很信任你。” “嗯。” 韩铭坐了下,问道:“阿,凌柔是不是一直与玥儿过不去?” 阿昀如实道:“出嫁之前是,出嫁之后自顾不暇。而且大小姐现在聪明,只有她欺负别,别人欺负不到她了。” 韩铭闻言忍不住笑,白操心了! “好,不耽搁你休息了。我走了!” 关门的瞬,忽然转头道:“你的功夫好好练,现在太差,配不上我妹妹!” 阿昀晃了,大小姐都没嫌弃他功夫差,韩公子是什么意思? 刚想问清楚,却见他一个俊逸的飞身跃上了屋,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好厉害!” 韩铭到了驿馆,韩千峰仍睡着。他让杨意出,自己守在那里照顾。 终究酒喝得太多,韩千峰时不时起来吐,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重的酒气。 韩铭细心地给他擦,没有一点嫌弃。 “铭,不管临儿怎么挑,你放,父王相信,相信你” 韩铭的手停在了半,望着呓语的父,喃喃道:“父,谢谢您!”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1章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第102章 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皇后生辰宴的前一日傍晚,凌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从柳姨娘口中得知凌玥前两日到了,顾不得梳洗直接往揽月轩奔去。 “玥儿,玥儿,你在哪儿呢?”人未到,声先到,可见老父亲的焦急。 凌玥正在陪阿昀练武,听到父亲的声音,让阿昀别停,自己迎了上去。 “爹,您回来了?”她环着凌烈的胳膊,细细打量着,“瘦了!” 凌烈摸摸她的头,爱怜道:“你不一样?去洪城那么远的路,爹没一日不担心。这不一听你姨娘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 “女儿没事,一切好得很。”小丫头笑嘻嘻道。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再怎么艰难,她都无所谓。 看见她平安,凌烈也放心了。 “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 碍于柳姨娘等人在旁,凌玥摇了摇头:“没有。原以为找到了,谁料是一场误会。” 凌烈心中不免失望,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难道真的再无相见之日了吗? 怕女儿跟着难过,勉强挤出笑容:“我们再慢慢找。对了玥儿,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你和爹一同去。” 柳姨娘心中羡慕极了,那种宴会她这辈子是去不了了。 但她仅仅失落一会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自动请缨去帮凌玥准备宴会用的衣裳首饰。 凌玥说这些事红果清音会做的,柳姨娘却觉得小丫头们做事不妥当,这种重大的宴会必须她亲自来! 待她们离开,凌玥央求着:“爹,明晚的宴会,我能不能带阿昀一起去?” 凌烈看了一眼不远处练武的少年,这么些日子不见,似乎又高了些,也壮了些。 那耍剑的英姿,倒真是意气风发、赏心悦目。 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没有拐就走不了的小残废! 笑眯眯问女儿:“你是不是担心叶离忧会找你麻烦,所以让这小子保护你?” 保护? 爹是不是失忆了? 就凭她三两下撂倒几个小厮,她需要保护吗? 权且当保护吧! 郑重点了头:“对!爹您也知道,女儿是大家闺秀,总不能大庭广众动手。但我不犯人,人会犯我。叶离忧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虽然是禁足期间,但母亲的生辰还是要出席的。而且前几日他刚骂女儿水性杨花,还骂女儿小***,仇人见面,他肯定不安分” 凌烈本来安静地听着,听到后面直接炸了,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个纨绔敢这么骂你!以往爹只觉得他行为不检、举止粗俗,想不到竟敢欺负到你头上了!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爹决定了,绝对不会支持他!” 本来朝堂对于立嫡立长立贤意见很不统一,都在等着他这个丞相表态。 如今看来,支持谁他先不定,但是叶离忧一定是最先出局的那个。 凌玥贴心地给他爹顺气,边说边看他:“爹,莫生气,莫生气,二哥已经帮我报仇了。他说虽然爹您一向明哲保身,但让我不要怕。以后直接打,出了事就报将军府的名号,他来摆平!”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烈闻言老脸通红,“薛天那浑小子竟然这么说我?还报他们家的名号?开什么玩笑?没事女儿,只要不是你先欺负人,任何事爹给你担着!” 凌玥低头笑了,果然遣将不如激将,有了她爹这句话,什么叶离忧,来一次打一次! 将他拉进摘星阁,关上了门。 瞧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凌烈心下诧异,但听完了她所说的话,整个人懵在了那里。 “你哥哥是大郑的南王世子?” 凌玥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是的爹。这件事只有薛家的奶奶、阿昀和我们父女俩知道。” 。(本章未完!) 第102章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凌烈扶着额头沉思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再抬起头时仍难以置信。 “玥儿,你真的没认错?” “不会错。哥哥来凌府的那个晚上,柳姨娘都说他像极了爹年轻的时候。而且薛家的大嫂也说女儿与他长得相似。至于胳膊上的烫伤疤痕,奶奶肯定是她当年找人医治的。爹,明晚的宴会哥哥也会去,您到时见了就不会有疑问了。” 凌烈又沉默了,怔怔地坐着、想着。 良久,眼中流出两行泪,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晶莹的光。 他颤抖着拿出帕子擦了擦,声音也颤了起来:“玥儿,你带爹去见你哥哥好吗?” 凌玥摇头,并非她不愿意,只是现在不是相见的好时机。 若是被韩千峰见到该如何收场? “哥哥在驿馆,与他现在的父亲在一起。若是见了,我怕他会为难。爹您是大周的丞相,他是大郑的世子,立场不同,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望着女儿担忧关切的眼神,凌烈的眼睛又红了。 “可他是我儿子!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玥儿!” 寻找多年的儿子一朝有了音讯,却有了另外一个父亲。@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若是小户人家,他还可以给些银两感谢多年的照顾,再将儿子带回家好好补偿。 可那个父亲是大郑的摄政王,实际上的太上皇。 又给了儿子世子之位,可见他的看重。 一方是生身之父,一方有养育之恩,换谁都难以抉择。 多年的期盼一朝成真,竟然不能相认,这让他怎么接受? 凌玥给他倒了杯茶,劝道:“爹,您别着急。哥哥心里有你,找机会见了再细说。” 凌烈叹了口气,眼底苦涩:“可晔儿为什么这么多年只记得你,只知道寻找妹妹,却从来没提到过爹?” 凌玥愕然。 这她还真没想过。 试探性道:“是不是爹对哥哥不好?” “胡说!”凌烈嗔怪道,那可是嫡子,怎么会不好,不过忽视也是有的。 又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将心思都放到了那个女人身上,有时忽略了你们兄妹俩。晔儿小时候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你。到哪都背着你,带你去玩,给你喂饭。你天天不停地喊哥哥,连睡觉都要与他在一张床上”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玥静静地听着,这才明白为何韩铭说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再一想到他受过的苦,心里又难过了。 驿馆外,凌烈远远地站着,静静地望着门口。 他知道不能与韩铭相见,但他就想过来,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 他不知道他是在驿馆内,还是在驿馆外,他就一直等在那里。 想等心平静了,他再回去。 “父王,我听朋友说长街上有一家云来居,酒菜很好,我们就去那儿吧?” “好啊铭儿,咱们父子俩把酒言欢!” “都听父王的!” 韩铭陪韩千峰出了驿馆,刚掀开帘子,余光看到远墙下立着一个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他一身仓色锦衣,身形瘦削,显得落寞孤独。 韩铭心中一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下意识想奔向他。 刚迈出一步,他反应过来了。 他不能! “铭儿,怎么还不上车?”马车内传来韩千峰的声音。 韩铭这才回过神来,向远处的凌烈颔首微笑。 响亮地应道:“来了,爹!” 马车往云来居驶去,墙下的凌烈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 他喊的不是“父王”,喊的是“爹”。 他认出他了,他的儿子认出他了! 。(本章未完!) 第102章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穿成炮灰求善终,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02章还想做太子,做梦去吧! 第103章 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皇宫门口停着一辆辆华丽的马,马车内依次走下穿着讲究的大臣与其家眷。 凌玥坐在车,饶有兴致地托腮望,向凌烈道:“,今晚好多人啊!” 凌烈笑道:“近日皇上因为四殿下的事心情不,故而想借皇后生辰热闹一番。再加上韩千峰到,故而排得上名的大臣都来了。” 说到韩千,他就想到了韩铭。 明明是他的晔,却易了别人的姓。 凌玥看出他的郁,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该感激他收留了哥,还将他教导得那么出色。只要哥哥,与谁在一起没那么重要。您不会想让您儿子难做吧?” 凌烈叹了口,他自然不愿,他希望他儿子好好的。 只是心里酸酸的。 想了,想刺激下小姑娘。 戏谑道:“我可听说南王府还有个小郡,也是晔儿的妹妹。不知道有没有我的玥儿漂亮可爱?玥,你就不担心你在哥哥心中比不上那个小郡主吗?” 凌玥听出来,自己心里不舒,也不想让她舒,心眼真够小的! 叹了口,幽怨地眨着眼睛:“是,那怎么办呢?可是我问过了哥,他说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呢!” 她特地加重了“最”,凌烈讨了个没,愈发郁闷了。 瞧着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门贵,凌玥想到一,问道:“,南王真的要从她们中选一个给小皇帝做妃子吗?” 凌烈点头:“是这么说的。周郑两国一直不冷不,但大梁却频频进犯两国边境。许是想通过联姻增进联,再一同对付大梁吧。” “那他们为什么是纳妃不是娶后?” “傻丫,皇后之位都是留给最重要的助力。大郑与咱们大周一,都是大国。除了嫡公主之,其他的名门之女哪有为后的资格?咱们的公主都是庶,自然也没这个可能。” 消停了一,凌玥又道:“咱们打不过大梁吗?” “怎会打不过?你二爹不就是打胜了才回来的吗?” 二,指的是薛执。 凌玥听着这个称,忍不住笑了。 原来爹与爹之间也是要较个高低先后的。 又仰头问道:“大郑打不过大梁吗?” 凌烈看着这个问题多多的女,耐心道:“你以为韩千峰这摄政王是摆设吗?他兵权在,手下良将众,对付大梁不是难事。只不过谁受得了屡次进犯?嫌烦罢了!” 小姑娘恍然大,这下没问题,无聊地晃着荷包。 被她爹瞧见,嗔怪道:“玥,你看看人家姑娘都那么端庄矜,再看看,性子也太活泼了些。” 凌玥嘴一,斜了一眼窗外。 忽然喜了:“不见得吧?爹您看莺莺还蹦蹦跳跳的呢!” 简直就是一只撒欢的兔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烈一头黑,那么多好的不,专挑一个千载难逢的。 无奈摇头:“差不多,下车吧!” 理了理衣,又转向阿昀:“别让大小姐惹祸。若是有人惹,你也不用客气。” 阿昀恭敬点头:“,老爷。” 凌玥本想去找钱莺莺一,但阿昀盯得,她只好作,跟在父亲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凌烈见女儿老实安,会心笑了。 带阿昀是对,女儿多乖! 后来凌烈顾着与来往同僚寒,一时忘了女儿。待回头瞧,人没,连带阿昀也一起不见了。 这真是,来一个还赔一个! 当下急,四处寻找。 “凌,找什么呢?”钱进拽着他不安分的女儿走来,向凌烈行了个礼。 凌烈道:“找玥儿。刚才还与我一,怎么一会功夫没了。” 钱莺莺一听忙道:“凌,小女知道。玥儿和阿昀在(本章未完!) 第103章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御花园的荷塘,与四殿下在争执呢。我刚才想过,我爹不让。” 钱进瞪了女儿一眼:“你去干什么?添乱吗?” 钱莺莺切了,“我当然是去帮玥儿!爹您没见魏珞也在?那女人不是什么好,我不去的话玥儿会吃亏!” 凌烈只听到了叶离忧也,无心听他们父女争,道了声谢就往御花园去了。 果,叶离忧与魏珞气势汹汹地站在那,看情形又是找,当下脸一,果真阴魂不散! 再细,女儿一脸云淡风,眉目慵,阿昀则挡在她面,神情冷漠。 心内宽慰了,这孩子知道护主! 清了清嗓子走了过,简单行了个礼:“臣参见四殿下、王妃。” 叶离忧没想到凌烈来,眼中一抹喜,腰也直了些。 “凌,你家大小姐故意挡着本王的,本王不过说了她几,她还顶嘴!这怎么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正好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按凌烈一贯的态,叶离忧知道他会息事宁,故而得意洋洋地看着凌玥。 小姑娘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站,面上仍淡淡的。 “阿,四殿下说的是真的吗?”凌烈道。 阿昀道:“回老,不是。小的与大小姐迷路,无意间走到了御花园。正巧四殿下与王妃来,小的与大小姐行礼后就避开。但大小姐往哪儿,四殿下就往哪儿,这便是他口中的挡路。” 叶离忧闻言立即恼羞成怒:“你这个小,居然污蔑本王!真是欠收拾!” 他抬手就要,阿昀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眸子一如既往的淡,不卑不亢道:“小的并未胡说。” 叶离忧被他抓得手腕生,忙喊凌烈救命。 凌烈挥了挥,阿昀便松开,退到凌玥身旁。 小姑娘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扛事的人来,怕什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只听凌烈道:“殿,阿昀这孩子从来不说假,依臣之,这若不是个误会就是殿下寻衅找茬。毕竟殿下为难小女与阿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离忧怀疑听错,望向魏珞:“珞,他说什么?说本王寻衅找茬?” 魏珞点头:“妾身听着是这个意思。” “什么?凌,你敢质疑本王的话?”叶离忧怒,伸手指着凌烈。 凌烈双手负于身,正色道:“殿下若是说实,臣自然不敢质疑。但臣也听说了临仙居内殿下出言侮辱小女之,臣不得不怀疑殿下是在报复。” “凌,你大胆!” 魏珞拂了拂头,冷哼一声:“凌,你身为丞,百官之,教出的女儿如此不识礼,这本就是不敬。你不仅不惩罚教,反而质疑殿,想来凌玥这不知尊卑是随了你了。” 凌烈望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哑然失,也只有魏八贤能生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嫁给叶离忧正是绝配! 冷然一笑:“虽然王妃一派胡,但本相认同有其父必有其女。王妃能顺利地嫁给四殿,想来是得益于安远侯的悉心教导。” 一句话说得魏珞脸色煞白、双手颤,那晚的耻辱难堪又一幕幕萦上心头。 他竟然将自己最羞愤的事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再见凌玥与阿,眼里无尽的嘲讽。 顾不得其,怒道:“凌,你大胆” “珞,离,你们才是大胆! 一个威严的女声由远及,魏珞与叶离忧一见来,腿都抖,慌忙跪下:“儿臣参见母后!”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3章凌烈,你敢质疑本王的话? 第104章 你叫阿昀? 望着那个端庄雍容的妇,凌玥松了一口,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书中记载皇后会在生辰宴傍晚经过御花园的荷,而且会犯心悸,所以她早早问了薛天荷塘的位,故意拉着阿昀东逛西逛。 虽然小狼崽子坚定地执行凌烈的命,要看紧大小,但架不住小姑娘的撒娇央求。 只要她拍拍他的额,再笑嘻嘻地说一句:“阿,我想去那边走,你陪我好不好?” 少年就立刻什么就都忘,她想怎样就怎样。 谁想到竟碰上了叶离忧那个瘟神! 不过好在没吃亏! 皇后在侍女翠云的搀扶下慢慢到了跟,原本淡然的眸子沉了下去。 若不是这肆意妄为的儿子与不顾礼法的侄女做出那等丢脸的,她堂堂皇后也不用向皇帝自请禁足一月。 幸而皇帝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免了她的处,否则她此时还在凤起殿静思己过。 本想趁着生辰换个心,谁料刚走到这里就看见不争气的儿子儿媳妇居然与凌烈起了争,当真是不知轻重! 凌烈等人见她来,赶紧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礼数尚未周,就被皇后出言制止了。 “凌相快快请起!是离忧和珞珞不懂事得罪了凌,还请相爷不要计较。” 凌烈受宠若,忙道:“娘娘言重,臣不敢当。” 手在背后轻轻挥,凌玥给阿昀使了个眼,二人立在他的身后。 叶离忧与魏珞刚要起,只听皇后冷喝一声:“谁让你们起来了?跪下!” “母后” “跪下!” 皇后慢慢走到二人面,冷声道:“禁足期间还敢如此放,当真以后想长期圈禁在府中吗?” 魏珞脸上难,低声道:“母,是凌烈父女俩对殿下不敬” 话未说,只听皇后怒道:“珞,就算是你爹也不敢对凌相无,凭你也敢直呼他的名讳!翠,掌嘴!” 魏珞懵,掌嘴? 尚未回过,翠云已经走到了跟,向她恭敬行了一礼。 “王,请恕奴婢得罪了。” “你敢!” 翠云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搭在了魏珞的脸,随后退回皇后身旁。 礼是真恭,打也是真打! 魏珞的脸痛得不,两弯秀眉都拧到了一起。但她不能,她是王,她要维持尊严。 可脸都被一个奴婢给打,还哪来的尊严?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凌玥望着她那红了一边的,与天边的红霞相映成趣。 不禁想到了一句诗:莫道桑榆,为霞尚满天。 叶离忧见魏珞哭得哀哀戚,心里也不痛快。 他并非为她不,而是不甘心皇后当着外人的面处置他的人。 鼓着勇气道:“母,儿臣与凌凌相尊卑有,为何不能直呼他的姓名?”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皇后淡淡地看着儿,摇头苦笑。 他怕是还不明白如今在皇帝心中的不,更不明白凌烈这个丞相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尊卑?你一个只知道惹事的皇子与朝廷的肱骨之臣谈尊卑?叶离,本宫警告,谨言慎行!你父皇尚未原谅,别让他再厌弃了你。本宫言尽于,你好自为之!” 叶离忧望着皇后那张失望至极的,又听到“厌弃”二,方觉事情严,讪讪闭嘴不再言语。 皇后望向凌,微笑道:“谁的儿子谁知,离忧自幼就胆大妄,还以为成亲了能收收性,却没想到越演越,让凌相见笑了。” 她有意示,凌烈见好就,说了些恭维之,这件事就过了。 “离,珞,你们先去乐游殿,不要再招惹是非。” “,母后。” 虽然一肚子,但只(本章未完!) 第104章你叫阿昀? 能咽下去。 新婚夫妇怏怏离,临走前还不忘给凌玥一个愤恨的眼神。 凌玥微笑颔,好走不送! 凌烈也向女儿道:“玥,咱们也走吧。” 凌玥点,但她不能,她要想办法留下来。 皇后还没注意到她亲生儿子的存在呢。 余光瞥向阿,小狼崽子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她顿时无,心道:“看***什,看你娘啊!” 跟着凌烈走了两,忽然吃痛的“啊”了一,凌烈大惊:“怎么了玥儿?” 凌玥苦着脸道:“,扭到脚,反正还有些时,我休息一会再去乐游,您先去吧。” 正巧远处有大臣喊凌,他犹豫了一,交代阿昀照顾好,这才离开。 阿昀一脸紧,关切道:“我帮你揉揉?” 小姑娘摇头笑了:“没,一会就好,没有上次严重。” 皇后也走了过,微笑道:“凌小,本宫让翠云回宫拿些药油过,你稍等一会。” 凌玥连忙起身:“娘,臣女一会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没关,你若过意不,就陪本宫说会话好了。”皇后温柔的笑容如傍晚的风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说话?凌玥求之不得! “娘娘为何一脸愁苦?今日是您的生,理应开心才是。” 皇后闻,温柔的笑变成了苦,叹道:“离忧都十六岁,还这么不懂,本宫如何能开心?” “或许过两年殿下会像换了个人,让娘娘感到欣慰和骄傲。” 过两,四殿下就是小狼崽子,自然胜过叶离忧那个假货千百倍! 皇后只当她安慰,淡淡一笑。 深吸一口,目光悠远地望向前,忽觉胸闷气,心慌得不,下意识抓住了凌玥的胳膊。 凌玥见她脸色苍,眼睛微,心下明了。 “娘,您哪儿不舒服?”边说边扶她慢慢坐,将手搭上她的,“是心慌吗?”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皇后艰难地“嗯”了,“老毛病,一会就好。” 凌玥道:“臣女的小厮偶然得到一种药可缓解此类症,娘娘若是相信臣,不如试一试?” 阿昀愕,偶然得之? 明明是今日上马车前大小姐给,不过也算是偶然得之! 确实偶然!相当偶然! 将一个小瓷瓶掏了出来递给她:“大小,药在这儿。” 皇后的头实在晕得厉,但若传召御医前,定然会惊动皇帝。 又想到今晚有大郑的贵客前,还是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给本宫一粒试试吧?” 吃了,又缓了一,皇后的症状消失,气色也渐渐好了。 “凌小姐这药从何而来?本宫觉得比御医的还要好上不少。”皇后这才有心思打量着瓶中,微笑问道。 凌玥指着一旁淡漠的小狼崽,笑道:“回娘,阿昀一次外出办,偶发心悸之,幸而遇到位神医给了他这种药。他担心会复发故而随身携,想不到帮了娘娘。” 皇后这才注意到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少,眉目清俊、淡漠寡言。 虽然他周身散发清冷之,但自己却觉得很亲,不由得怔住了。 “你你叫阿昀?” 阿昀恭敬点头:“回娘,是的。”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4章你叫阿昀? 第105章 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皇后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他的眸子似湖水般,也似湖水般,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态度恭,冷静淡,并不因她是皇后而唯唯诺,仅仅是回答她的问题。 她微微一,“多大了?” 阿昀微,只觉得这个皇后的问题多了些。 猛然瞥见她右边眉心处一颗红,下意识看向了凌玥。 他记得她曾与他说,“若是有一日你遇到一位端庄高贵的夫,那位夫人的右边眉心处有一颗红,她若是问,你就如实说。” 但见她点,又恭敬道:“回娘,十六岁。” “十六岁”皇后喃喃,“与离忧一般年,却比他恭谨沉稳多,可见本宫教导无方。” 皇后心内喜欢这个少,左右翠云没,又笑道:“‘,字为日光,可见你父母对你的期待。” 阿昀眼底一抹苦,也生了些寒意。 随即敛住了情,“回娘,小的没有父母。名字是大小姐幼时取的。” 也就是跟着凌玥读书,他才知道名字的含义。 凌玥解释道:“回娘,阿昀是被人在路边捡到,之后被带到臣女家中长大。他并不知道父母是谁。” 皇后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身,可见父母的狠心!” 顿了,又安慰道:“或许并非父母狠,仅仅是丢了。有可能你的父母一直在找你。” 阿昀冷冷道:“他们不会找我。” 皇后多了些爱怜之,轻叹一,不自觉地去摸他的头发。 阿昀眼中一,防备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皇后意识到失态,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幸而翠云此时到了:“娘,药油拿来了。” “给凌小姐。” 凌玥接过药油谢了,尴尬极了。她并未扭伤,不过是一个借口罢,还要劳烦人专门跑一趟。 既然装,就得装得像一,故而一瘸一拐找了块石头坐下。 阿昀见她走得艰,到她跟前蹲了下去:“我帮你。” 凌玥笑道:“不,我自己来。这是皇,人多眼,男女有,还是要适当避嫌的。” “可是老爷让我照顾你。” 凌玥只好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没有扭伤,只是不想那么快去大殿才找了个借口。” 阿昀瞬间无,想玩的话说就是,害他担心了那么久! “那你自己来吧。” 凌玥嘻嘻笑,“你去陪皇后娘娘说话。” 阿昀不乐意:“她的问题好,她还要摸我头发。” 凌玥边擦药油边道:“你的头发是金子做的吗?摸不得吗?” “不是” “摸一下会掉吗?” “不是” 小姑娘白了他一,又将他的衣领理了,站了起来。 皇后见少年在凌玥面前乖得不得,还时不时对她温柔地,心生羡慕。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凌玥悄声向阿昀说了些什,但见少年一脸为难:“不会吧?” “听话!” 大小姐的话还是要听,阿昀深吸一口,走到皇后面前。 又是恭敬的态度:“皇后娘,大小姐说您的药油,小的能不能用这瓶药换您的药油?” 皇后一,药油是什么好东,他竟然用这么珍贵的药来换? 想来是他想赠药又找不到理, 当下心头一,对他更是喜欢。 “阿,你真的要换?”她微笑道。 阿昀郑重地点头:“是的。” 皇后接过那个小瓷,让翠云收好。 “本宫的药油其实并不值什,要不这,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你看好不好?” 阿昀直接摇,他才不要(本章未完!) 第105章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 凌玥心中着实无,这小子拒绝得真干脆! 上前道:“娘,他有您的玉佩。您上次赏赐给臣女的那枚被臣女给阿昀了。并非臣女不,只是臣女想着娘娘福泽深,他又自幼孤,所以才将玉佩相赠。” 皇后往他身上望,果然是自己的玉,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 此时宁贵妃与叶时景过来,寒暄了一,皇后便与他们先走了。 “我们也走吧。” 大事已,没有留的必要了。 阿昀却没,眼里一股敌意:“大小,他总回头看你!” “谁?” “叶时景!” 凌玥敲了敲他的额头:“这么多,怎么就是看我了?即使,也说明我好看不是?” 小狼崽子无法辩,但他知道就是看她。那眼,他知道代表什么。 他得离她更近一,老爷要他保护好大小姐的。 ,就是这样! 乐游,雕梁画,金碧辉,桌案上早已备好了珍馐美酒。 大部分人都到,三三两两攀谈。 细细观,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公子小姐们。欲言又止、含羞带,大型相亲会似的。 凌玥遍寻韩铭无,许是还没到吧? 又见父亲在与薛执谈笑风,更确定,也走了过去。 “玥儿见过爹。” 薛执一把扶起,笑眯眯道:“女儿,跟爹还这么客气?今晚跟爹坐在一起好不好?” 凌烈闻言满是不,真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动声色将女儿拉了过来:“这么重大的宴会自然是跟亲爹,二爹排后。” 薛执一时没反应过,想明白后怒了。 “凌,你什么意思?什么二爹?你才二!” 凌烈哈哈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凌玥知道他们又要掐,赶紧岔开话,向薛执道:“,两位哥哥在哪里?” 薛执听她,又笑眯眯道:“天儿去找三殿下,至于平儿” 四处望,眼睛一亮:“不在殿门口吗?” 是非之地不宜久,凌玥跑去找薛平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哥!” 韩铭正陪韩千峰过,忽听那声清脆的“大哥,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果然小姑娘笑盈盈地跑了过来。 他眼中一,刚要迎上,另一年轻公子先他一步过去了。 “跑这么快做什,钗都歪了!” 薛平笑着将她发上的钗扶,又将她的头发理了理。 韩铭心里酸酸,明明是他的妹,却喊别人“大哥”。 还当着他的面如此亲昵! 凌玥察觉到一束幽怨的目光望向自,扭头一,是韩铭。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中年男,身材魁,不怒自威。 韩千峰见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姑,问道:“铭,你认识她?” 韩铭回过神,微笑道:“父,这位姑娘是孩儿刚认识的朋友。” 当下走了过,眉目温柔:“凌小,我们又见了。” 凌玥的欢喜立刻没,眼眶也红了。 即便不能相,也不用这么陌生的称呼吧?在武安将军府时明明称呼她“玥儿”的。 眉头一,赌气道:“好,世子!” 韩铭无奈摇,果然小姑娘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5章本宫再送你一枚玉佩,你看好不好? 第106章 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低下,压低声音道:“我错了玥儿!” 小姑娘的伤心一扫而,总算露出了笑容:“原谅你了!” 韩铭松了口,带她到韩千峰面前:“父,她是大周丞相之女凌,孩儿在这里多亏她照顾。” 小姑娘上前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小女见过南王,久闻王爷大,今日得,小女荣幸之至!” 溢美之词谁不喜欢?尤其还是出自可爱的小姑娘之口。 韩千峰哈哈大,一脸慈爱:“凌小姐竟然听说过本王?” 小姑娘眨着眼,语气极其诚恳。 “爹常在小女面前提起,说大郑的摄政皇叔公正严明、雷厉风,深受百姓爱戴。所以小女一见您不凡的气,就猜出了您的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韩千峰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娇俏灵动的小姑,尤其还这么有趣! 小姑娘低头笑,继续道:“只是没想,您还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韩千峰又大笑起,望向韩铭:“铭,这小姑娘当真可爱极,父王要不要与凌相说说认她为干女儿?” 韩铭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韩千峰嘴角一,拍拍他的,嗔怪道:“父王虽然年纪大,眼力却不差。看得出你与凌小姐关系,父王又不是外,不需要故意拉开距离!” 韩铭微微一笑:“是孩儿的错。” 如此一来就好办多,至少不用强装疏远惹妹妹不开心。 韩千峰目光转向凌,半真半假道:“凌小,本王这儿子既俊朗又多,还是世,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啊?” 凌玥懵,韩铭也懵,这玩笑开得可太大了! 阿昀立在一旁微,第一次心里没有酸意。 薛平则紧张,凌玥可是他内定的弟媳,赶紧找个空溜去找薛天了。 死小子还有空找三殿下闲,心可真大! 韩千峰见韩铭与凌玥面面相觑的样子更觉有,“好,不逗你们了。宴会马上开始,铭,随父王进去吧。” 韩铭应了声“是,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韩千峰笑而不,加快了进殿的步伐。 韩铭将小姑娘拉到一,低声道:“我与薛家哥,你喜欢谁?” “都喜欢。” “更喜欢谁?” 凌玥悠悠叹了口,他也知道酸了? 语重心长道:“我这千里迢迢去洪城找,你还问这个问,笨不笨?” 韩铭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既无奈又欢,从袖中掏出一个锦,“我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欢?” 居然有礼物! 凌玥忙打,原来是条项,上面缀着一颗珍珠。 不过珍珠是水滴形,闪着温润的光,正合她的心意。 “喜,谢谢哥哥!” 韩铭笑了:“不谢。这么多,哥哥从没送过你礼,以后不会断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见她腕上戴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珊瑚手,很是奇怪。 凌玥叹道:“柳姨娘说母亲当年买的时候就是一,一定要让我一起戴。” 忽然眼睛一,取下一个递给他:“,我们一人一个。” 韩铭接了过,默默戴在了腕上。母亲已不在,他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凌玥远远瞧见众人簇拥着皇帝和皇后来,赶紧道:“我们晚些时候再,赶紧入座吧。” 刚转,眸色忽然深了。 “怎么了?”小姑娘的眼神让韩铭有些担忧。 凌玥示意他往左前方看:“叶昭霖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定然没安好,你要小心。” 韩铭扫了一,原来他就是叶昭,光看眼神就知道心思深沉。 “放,他奈何不了我!” 凌玥欢喜地回到她(本章未完!) 第106章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 爹身,“,帮我把链子扣一下。” 凌烈从来没做过这细,费了不少时间。 “哪儿来的链子?还挺漂亮!” 小姑娘笑嘻嘻道:“哥哥送的。他还说以后礼物不会断的。” 凌烈刚才已经见过了韩千,却没见到韩,正郁闷呢。 忽听女儿说儿子送礼物给她,又赶紧去寻找他的身影。 果然他已经到了。 正往他这边看。 目光所,韩铭颔首微笑。 凌烈心中激,也点了点头。 他想维持平,可平静不下,低头时轻轻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玥,晔儿有没有给爹带礼物?” 凌玥狐疑地看着老父,“,您喜欢什么自己买就是,您又不缺银子!” 凌烈被她一,没好气道:“你缺银子吗?晔儿这个没良心的小东,就知道疼妹妹!爹还活着呢!” 凌玥一头黑,做了个噤声的手,耐心道:“,您别一口一个晔,哥哥现在叫韩,您若是喊错了不露馅了吗?” “他本来就是我儿,露什么馅?”凌烈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但明显在极力压低声音。 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凌玥拍拍他的,劝道:“谁也没说不是您儿子啊!两情若是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您就当哥哥入赘了还不行?” “入”凌烈一口气上不,女儿怎么越来越顽皮了?玩笑居然这么开! 入赘做世子? 这等于接管了大郑半壁江山,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皇上驾,皇后驾到!”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皇帝与皇后携手入殿。 众人皆起身行礼。 皇帝抬手:“众卿平身。” 向韩千峰道:“时隔多,再见南王,朕的心中实在高兴。” 韩千峰手一,杨意递上一个精致的红色锦盒。 “能再见皇,本王也高兴之至。这是我们大郑特产的夜明,赠与皇后娘,以贺生辰之喜。” 皇后道了,翠云双手接了过来。 皇帝的目光又落在韩铭身,但见他气宇轩昂、儒雅潇,微笑道:“这便是世子吧?” 韩铭上前行了一礼:“小王参见皇上。” 皇帝抬手:“世子免礼。早听说世子文武双,今日一,果然一表人才。” 韩千峰拍拍儿子的,目中满是骄傲。 “皇,不是本王自,铭儿确实优秀。他十岁就被先皇封为世,是本王与家父最看重的孩子。” 皇帝望着韩,又想到叶昭霖三,高下立,顿时心酸。 “你们三个看看世,再看看你,好好学学!” 叶昭霖与叶时景都点头称,只有叶离忧的眼睛直了:“,你不是那个与凌玥在一起的小白脸吗?” 穿成炮灰求善,太子却非要娶我 洛回雪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6章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