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仇杀录》 第一章:无言 草头村是下辖于钦城的众多村镇之一,此地并没有独特的产物与值得开发的矿脉,因此经济发展十分落后,村里百姓十之八九都靠务农为生,然而靠天吃饭的他们也并没有得到老天的垂怜,开年先是遇到罕见的大旱灾,田里农作物被晒死大半,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又接连下了几天的大暴雨,导致山洪暴发,一场大洪水不光冲毁了田坝,也席卷了村子,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携家带口往县里躲灾去了。 苏强很幸运,在洪水肆虐的时候他刚好在别的地方卖些自己在山上打的野味儿,而且正好赶上一个大户人家给儿子摆满月酒,自己的东西也都卖出了比平常更多的钱,在回家时还给自己的妻儿买了些小礼物。 然而他在回家的半路上就遇到了同乡逃难的人,打听下才得知,村里发洪水卷了好多人的命,他们都是逃难的,闻言苏强吓得连连大叫,也顾不得说话的人,急忙顺着人流找寻自己的妻儿,直到最后这才看到自己的家人,苏强再也顾不得其他,奋力跑到家人面前,先将自己的斗笠脱下来戴在妻子头上,又抱过正趴在她背上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放在他头上挡着雨。 妻子一惊,这才抬头,发现是自己的丈夫,原本压抑着的情绪一下发泄了出来哭着说:“好大的水,田被毁了,咱家也没了。” 看着被雨水淋得嘴唇都发白了的妻子,苏强心里一阵酸楚,挤了挤眼睛,小声安慰着说:“没事哈,你和儿子没事就行,咱去县里,县太爷不会不管咱的。” 然而妻子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双眼无神盯着他怀中的儿子,又好似自言自语的说:“强哥,咱以后住哪,吃啥啊,咱两饿几天没关系,娃还那么小,他哪里挺得住哟。”说着说着哭的更是凄惨。 苏强看着怀里冻得发抖的儿子,长叹一口气说:“先去县城吧,我自有办法。”然而这只不过是他哄骗妻子的话,他自己此时也是毫无办法,只是寄希望于县太爷能好生安养他们这些难民。 等他说完后,妻子的情绪果然稳定了一些,又在丈夫安慰声中跟着逃难的队伍往县城方向走去。 好在距离不远,走了大半天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城门外,然而此时已经夜深了,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上守城的士兵看见他们后问清来由,连忙往上禀报,过不多时城门开启,几十名官兵手持兵刃分站城门两侧,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走出来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由于最近各地灾疾频发,许多逃难的人涌入城内,导致本县粮仓供不应求,也没有再多的闲地安置各位,所以还请各位另投别地,当然,本县吴知县爱民如子,看不得各位受苦,知道再去他处路途遥远,特意为各位备了些干粮在路上食用。” 说完他拍了拍手,两侧立马走来几个端着馒头大饼的士兵走到他们面前,听他如此说苏强等人自然不信,特别是苏强,他今天早上还在城里卖野味儿,哪里看到有什么难民,这只是他们不想接纳的托词而已,当下就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表示不满,想强行冲进城里,然而全都被两侧的士兵扎死扎伤。 见到这番景象,文人打扮的那位又开口道:“还请各位别让在下为难,领了东西走吧。”语气依旧无奈。 至此苏强他们也都只能无奈的各自拿了些干粮,转投别家了。 然而要再去另外一个县至少要三天的路程,何况他们现在饥寒交迫,一天根本就走不了多远,身上又没多少吃的东西,怕是还没走到早就饿死在半路了。 “这是要逼死咱们喽。”一些人边走边抱怨,还有些妇孺边走边哭,苏强看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发现妻子早就止住了泪水,而自己儿子更是自始至终没有哭过,这让他的心里欣慰不少。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微笑道:“好孩子。”话刚说完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本冻得嘴唇发抖的儿子,现在却浑身发烫,脸更是烫的通红,他连忙招呼妻子:“素英你快看,孩子这怕不是生病了吧。” 一旁的妻子闻言赶忙凑到丈夫身前,伸出右手在孩子额头探了探说:“他好像发高烧了,这怎么办,强哥你想想办法。”说着又哭了起来。 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苏强也是急得直跺脚,连忙跑去找各位逃难的同乡问问他们身上有没有治病的草药,然而他们哪里会有,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其中一人出主意说:“强子你别急,要不你回去求求那个当官的,说不定看在你娃面上准你们进城里去看病。” 闻言苏强背着儿子又往城门方向跑去,妻子也跟在他后面,好在走的不远,没多久就回到城下,先前文人打扮的那人已经不在了,尸体也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官兵正准备将城门重新关上,他连忙跑过去阻拦,正要开口,其中一人却抢先喝道:“叫你们走了还跑回来作甚,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为了你们这些泥腿子害得老子也跟着受这鸟罪,快滚,再不走小心军爷请你吃刀子。”说着一脚将苏强踢倒在地,他背着的儿子也摔在一旁,苏强的妻子见状大叫一声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儿子抱在怀中,止不住的哭泣。 苏强此时也是泣不成声,起身又跪下,用膝盖一步一步挪到先前踢自己的官兵面前仰视着他颤声说:“我娃生病了,你发发慈悲让我们进去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吧,求你了,佛祖会保佑你的。” 见他还在纠缠,身后几名官兵早就不耐烦了,几人走上前来提脚就往苏强身上乱踹,嘴上还骂着十分难听的话。 在几人的围攻下苏强逐渐蜷缩在地上只能用双手护着头,但都无济于事,他很快就坚持不住,嘴里不断冒着血泡,身体也一阵阵的抽搐,眼看就要丧命,几人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疯狂的踢打。 一旁的妻子见状也顾不得孩子,疯了似的朝他们扑过来,一口咬在其中一人的腿上,双手还胡乱的抓挠着。 被咬的那人惨叫一声收回了腿,强大的力道将紧紧咬着的人一起带着扑到他的面前,他揉了揉自己被咬的小腿,气恼的抽出挎在腰上的刀对着倒在眼前的女人背上猛刺几刀,直到她不再有任何反应这才停下,而一旁的苏强早已没了气息,只有一双眼睛还在睁着,眼里没有怨恨只有柔情,因为他看着的是自己的妻子,又仿佛说着:“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别再遇见我了。” “把他们扔远点。”见两人都没气了,其中一人说道。 闻言其余几人不情愿的将三人抬起,往先前抛尸的地方走去,等他们抬着三人走开后,剩下的那人看见先前苏强躺着的地方掉着一些东西,他用脚翻了翻,发现除了一些小孩的玩具和一件女人的针线包外竟然还有几两碎银子,他连忙捡起来揣进自己口袋里,又将其余的东西用脚胡乱扫开,这才有了点笑意。 等几人回来后又重新将城门关上,而草头村的乡民们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章:苏仪 离城门二里外的一处丛林里面有一个大坑,苏强一家就被扔在这儿,和先前的几位同乡放在一起。 就在几名士兵走远后,在坑边一株松树后面走出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人,老人走到坑边站立许久,忽的摇头叹道:“唉!都是苦命之人,何苦造此杀孽。” 说着他纵身跳入坑内将苏强的孩子抱起抚了抚他的额头道:“今日下山采药,途经此地,偶见当今之世道与往日无异,本不想理睬,但你与我有缘,且医者仁心,老头子我自然要搭救于你。”这话自然是说给怀中孩子听的,然而他能不能听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完老人抱着孩子,脚上只是轻轻使力便跃上坑边,接着右脚轻轻一踏,顿时四边的坑壁顷刻间倒塌,坍塌的泥土正好将坑中的几具尸体掩埋,同时间老人将孩子背在背上,转身离开此地,往密林深处走去,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当今的人心竟与这坑中弃尸一般,随着岁月的增长逐渐腐烂,最后只能与这污泥融为一体,实为可叹。” 老人背着孩子由深夜一直走到第二天上午,直走到这座大山的最深处,这才到了自己的茅屋前,只见屋前有一个小凳子,一口大水缸,水缸旁边砌着一个土灶,土灶上面一口大锅,锅里还有一个药罐。 接着推门进屋,屋内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张被子一个枕头与老人平日换洗的衣物,床铺旁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与一副碗筷,桌旁放着一条长凳,紧挨着的是一个大浴桶,浴桶靠墙,墙上挂着一把镰刀,镰刀下方放着一个装有草药的背篓。 老人走进屋内将他背上的孩子湿透了的衣服除去后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又将自身衣物换下,一并挂在外面,好在外面雨已停了。 做完这些他在背篓里取出些草药,不一会儿在外面熬好药汤端到床前,喂给孩子喝下后又催动内力轻抚孩子的腹部帮助他吸收,药汤果然有效,半刻钟的时间原本气息虚弱的孩子,慢慢恢复过来。 又过了半刻钟,嘴唇也恢复了血色,与此同时,孩子原本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了,但依旧无神。 “娘,我渴。”这是孩子睁眼后说的第一句话。 闻言老人连忙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孩子这才彻底恢复过来,同时发现不在自己的家,眼前这老爷爷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看着老人问道:“我在哪里?我娘呢?” 老人看着孩子柔声回道:“你在我家,你们村里发了大水,就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我正好路过那里就把你抱回来了。” 闻言孩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睁大双眸看着老人,貌似老人刚才说的他并没有听懂。 老人一拍额头心中暗附道:“这才一两岁的孩子,他哪里明白这些。”接着又对他说道:“你爹娘去很远的地方了,在他们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以后你就跟着爷爷过了,等你长大他们就回来接你。” 然而孩子根本不听老人说话,依旧只是叫着要娘,见不到就一直哭,老人没照顾过孩子,对此显得十分手足无措,只能任由他哭闹,好在他哭累了也就睡着了,老人看着熟睡的孩子如释重负的说:“睡吧睡吧,逝者无以复生,这是你的命数,在生命最后一刻遇见了我,这也是命数,更是咱两的缘分。” 刚开始几天每次只要孩子一醒就哭着喊爹娘,每次老人都连哄带劝的,却起不到一点用处,被折腾的是心力交瘁,不过好在小孩儿适应能力强,时间一长哭闹的次数也就少了,老人这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然而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这孩子却不记得,只知道爹娘的名字和自己的小名叫豆子,老人也就叫他小豆子了。 又过了半年,老人与孩子混的越来越熟,在相处过程中他发现这孩子头脑灵活,十分聪明,自己对他是越来越喜欢,同时也害怕以后等他长大了离开自己后会学坏,就想着先教他认字,多读圣贤之书,自己在旁循循教导,将他培养成一个明理的人,这样自己到时就算不在人世也安心了。 抱着这想法的老人在某一天坐在门口将自己刚吧嗒两口的旱烟靠在墙上对着一旁逗弄蚂蚁的孩子喊到:“小豆子跟爷爷去采药好不好?” 孩子闻言立马扔掉手中的树枝几步跑到老人身前兴奋道:“那好的很。”山里没人本来就十分无聊,因此每次和老人去采药他都会十分开心,因为路上老人每次都会给他讲很多好玩儿的故事。 “那好,你去帮爷爷把背篓和镰刀拿来。”老人摸摸他的头微笑说。 孩子乖巧点头,走进屋去不一会儿背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背篓走出来,老人到一旁让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然后笑着看孩子的脚底撞到背篓的底部,然后背篓上半部分撞在他的头上,如此反复,就好像两个人在打架一般,每次见到这一幕老人总是忍俊不禁。 过了门前好走的小道后孩子就会钻进背篓里由老人背着走,然后老人就会讲故事给他听,这样孩子就会在背篓里老实的待着,但今天老人却迟迟没开口,孩子立马就不安分了,在背篓里左摇右晃的,好在老人是习武之人下盘稳健,不然早就摔倒了。 老人抗议出声:“你这调皮蛋,要把爷爷摔着了,看我不打你屁股。” 背篓里的孩子带着哭腔回道:“爷爷不疼豆子了,今天都不说故事给豆子听。” 老人苦笑道:“爷爷知道的故事早就给你说完了哪里还有,要不爷爷叫你读书认字怎么样?”说话间将刚刚采到的一株草药扔进背篓追问道:“这是何草药?” 孩子接住短暂翻看后回道:“黄芪,味甘无毒,便秘者可用。”接着将草药放入背篓又问道:“读书好玩儿吗爷爷?” 老人点点头回道:“当然好玩,书里有趣的东西多的很,爷爷给你讲的故事,全都是在书上看到的。” 一听读书可以看故事孩子立马就来了兴趣:“那好的很,那好的很,我们这就回去读书吧。”他话刚说完,一株草药伴随着老人的问话抛了进来:“这又是何种药草?” 孩子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挠挠头小声回道:“不识。” 老人解释说:“这个呢叫桔梗,味辛,有微毒,古时有一名方叫‘桔梗半夏汤’,便是用桔梗,半夏,陈皮各三钱,外加生姜五片,煎水两杯成一杯服下,可用于伤寒腹胀,你记住了?” 孩子在心里将老人说的回忆一遍答道:“豆子记住了。” 老人回道:“记住就好,读书的话不急,我们这才刚出来,只找到两株草药,等多采点,到时小豆子肚子也饿了咱们再回去,到时就教你。” 孩子闻言却不满的嘟着嘴,但也没说什么,沉默许久后忽然对老人说:“爷爷,我看见一株草药。” 老人驻足问道:“在哪?” 在老人说话的同时,一只小手自他脖颈处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胡子,伴随孩子兴奋的大叫声:“在这呐,爷爷快把镰刀给我,我要把它割下来。” 孩子这举动使老人苦笑不得骂到:“小兔崽子还不松手,爷爷这几根胡子都快给你薅光了。 就在这时不时的嬉闹中爷孙俩又在这密林里寻草药直到正午这才回到茅屋。 等吃完饭后老人在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里面装着笔墨纸砚和各种各样的书籍,但打开后老人却犯了难,这是他当初隐居时怕山中寂寞,这才带来解闷的,因此里面除了《论语》其余的大多数是神话与武侠之类不入流的读物。 最后他只能拿着《论语》教孩子认字,想着等有时间再下山去买一些蒙学书籍。 就这样过了五年时间,这五年里老人又陆续让孩子学了《三字经》《劝学》《千字文》等启蒙书籍,孩子也十分聪明,就在这些年里,这些书他基本上也都在背下来的同时会读会写,但对书中阐述的道理知之甚少,老人却不在意,只是叫他记住就好,其中道理以后自会明白。 每每看着学习的孩子他总是幻想着这孩子以后肯定会成功考取功名成为朝廷命官,为此老人还给孩子重新起了个名字叫苏仪,他希望将来这孩子能像战国时的苏秦张仪二人一样成为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国家的大贤。 但其实孩子对入朝做官没有半点兴趣,他肯刻苦读书主要是为了多认几个字然后看老人箱子里的其他书,相比于人前显贵的朝廷官员他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武功高强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对此老人心知肚明,所以他从不在孩子面前显露自己的武功,他认为这只是小孩子玩心大,等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淡了。 但有些事却是命中注定的。 第三章:走火入魔 一个深秋的某日正午,老人正在屋内午休,屋外的苏仪正拿着早已倒背如流的《论语》翻看着,但耳朵却贴在墙上听着屋内的动静,待听到老人的鼾声后,他窃笑一声将书本合上走进屋里,看到床上的老人果然早已睡熟,他又放慢脚步悄悄来到床前将床底下的木箱一点点的拖出来,过程十分小心谨慎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这事苏仪基本上每天都会做,因为老人很少让他看其他的书,因此他每次都会趁他睡午觉的时间偷摸进来拿书,刚开始每次都会被醒来的老人发现然后挨一顿训,但等苏仪摸清他睡觉时间后基本上每次都会赶在他醒来之前将书放回原位,看得入迷除外。 这么多年来,箱子里的书除了放在箱底的几本,其余的基本都看完了。 因此他直接将自己的手伸入箱子最下面随便抓住一本,然后小心翼翼的抽出来,连书封都没看一眼就将箱子合上,也没推回去就急不可耐的拿着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重新坐到椅子上,正拿出准备翻看时,他这才发现这本书与他之前看过的书都不一样,其余的书纸都是普通宣纸,而这本与其说是纸更像是皮,翻起来既没有纸张之间触碰的摩挲感,也没有书香,一般的书时间长了会有霉味,老人的书大多如此,而这本书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儿。 苏仪摩挲着书本表皮仅有的两个大字自语道:“‘无极’?这么怪的名字,而且没有作者署名,莫非这是一本武功秘籍?”酷爱武侠小说的苏仪看见怪异的书名后立马想起小说中对武功秘籍的描述,发现竟有几分相似。 有此发现的苏仪又惊又喜,带着既惊喜又忐忑的心情翻开第一页。 本人是太清门下弟子,年少时机缘巧合下于一古墓中偶得一部内功心法残篇,经数年时间将其逐渐修复完善后特成此无极神功,而后我又隐居山林苦修,数年间神功略有所成,之后纵横江湖十余载,武林中人闻我名无不钦佩,但又难免寂廖,因此回到山中专研武学,到得晚年已是无欲无求,但却遗憾在有生之年没有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恐自己一身武功就此失传,故在临终之前将我平生武学尽成此书,待后世有缘者习之。 末尾处落款是无极子。 看到此处,苏仪对于这是武功秘籍早已深信不疑,心情更是激动,连忙又翻开下一页,只见书上写到。 习此功者需自废修为,闭塞筋脉,后引丹田之气温养筋脉与全身肌肉和骨骼,待身体无痛无麻后第一阶段方为成功,接着引天地之气冲击闭塞的奇经八脉,直至畅通无阻第二阶段方可告成,第三阶段则是控制经脉中的气同时往周身扩散,使其自然融进骨骼,肌肉与血液里,自此内功大成,周身内力调动自如,且天地之气尽为我所用源源不绝。 “我不会武功,自然不用自费修为,丹田和十二筋脉我也知道,只是这丹田之气是什么东西?”看到秘籍中所讲的内功心法后苏仪便打算立刻开始修炼,但他并没有学过内功,对丹田之气自然陌生至极。 “小说里的人都是吐纳冥想练功,要不我也试试。”有些我从下手的苏仪最终决定效仿武侠小说里的人,盘腿冥想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时刻关注着丹田的苏仪却没感受到一丝变化,整个人也逐渐焦躁烦闷起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就在准备要放弃之时,一阵微风压弯围绕他周身的花草夹杂着清香吹在他身上,就像母亲的手轻抚着他的全身,十分舒适,当他沉浸在这无尽的温柔中时,原本焦躁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此时的他不在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丹田之气,只是将自己融入这风中,享受着自然带来的片刻温柔。 微风吹散了苏仪的焦躁,也带走了他的烦闷,风停后,苏仪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冥想,不在焦躁的他呼吸也均匀起来,这时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丹田处竟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正随着自己的呼吸时隐时现,而且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它在丹田里随意游动。 这一发现让苏仪激动不已,强压着自己想大叫的欲望,按照着秘籍所说将这股气往各处筋脉游去,但却被其中一条吸了进去然后自己左手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附着在上面,他一掌拍出,一股强劲风压自他手掌处传出久久不息,苏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经脉并没有闭塞,自己本想附着在其上达到温养效果却直接被自己用掉了,再看丹田处,果然刚才若有若无的气已经消失,他懊悔不已,片刻后他调整心情又回想着刚才的呼吸频率开始冥想,果然不久后自己丹田处又多出一股与刚才相似的气。 有了刚才的事,苏仪这次并不急着调用而是继续吐纳冥想壮大那股气,但他并没有学过真正的内功心法,无法将体内的气转化为整,因此导致丹田之气多了之后有的相互碰撞,有的更是在他体内四处游走冲撞着各处经脉与穴位,搞得苏仪疼痛难忍,感觉自己体内随时都会爆炸,他也有意识的想引导数道横冲直撞的气但却没有半点作用,只能任由其在他体内肆虐,他也终是忍不住忽而抱头忽而捂着肚子痛的在地上翻滚大叫。 叫声惊醒了午睡的老人,他翻身起床,刚出门口便看见在地上翻滚的苏仪,老人快步上前就要搭脉探看情况,但苏仪一直翻滚加上手舞足蹈,导致他无从下手。 好在苏仪看见了他。 “我刚刚练了那本书上的武功就成这样了,爷爷快救我,我好难受。”苏仪痛苦的对老人喊到。 闻言老人这才看到掉落一旁的‘无极’,加上苏仪说的话,让他对眼下情况也有了初步的判断,当即点了苏仪的昏睡穴,苏仪当即昏死过去,他也连忙搭脉用内试法查看苏仪体内,只见苏仪体内几股气息乱窜,丹田里更是一团乱麻。 “果然是走火入魔。” 在他确定心中所想后扶苏仪盘腿坐下,右手化掌按在苏仪小腹,接着催动内力以本门心法引导苏仪体内暴动的气息,随着他手往上移几股气也跟着往上,最后自苏仪口中喷吐而出,随着体内稳定下来,苏仪慢慢睁眼,原本惨白的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睁开眼的苏仪看着老人无力的叫了一声:“爷爷。” “笨小子。”老人轻骂一声收回右手。 就在他收手的同时苏仪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再次昏睡过去,老人轻抚着他的头,看着地上的‘无极’沉默不语。 第四章:陈太清 苏仪再次苏醒时是躺在床上,他揉揉昏沉的头下床,走出屋外就看见老人一边抽旱烟一边借着夕阳余晖看着自己刚才练的武学秘籍。 “爷爷,怎么您原来会武功的。”看到老人后苏仪不敢等他开口自己抢先说到。 闻言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责怪反而柔声问道:“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 苏仪摇头说:“好多了,对不起爷爷,豆子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他惶恐道歉的模样老人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过来。 苏仪低着头走到老人身旁乖乖站着,不敢说话,看见他这模样老人摇摇头伸手揉着他的脑袋说道:“这事怪爷爷,这东西本来就应该要毁了的。” 苏仪惊诧道:“为什么要毁了?” 老人合上书本回道:“在百年前,江湖中出现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他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非常高深的内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拳脚功夫也是顶尖水平,一手点穴手法更是冠绝天下,因此很快便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声,随后更是在武林大会上以一己之力力压各大门派,就连号称当世无敌的少林方丈也败他一招,经此一役这少年在江湖中风头一时无两,他也凭借此时声望在天荡山创立太清教,而他本名就叫陈太清,开宗立派后便以无极天尊自居,也就是书中所说的无极子。”说到最后老人晃了晃手中的秘籍。 “可他在书中不是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吗?”苏仪疑惑的问道。 老人戏谑回道:“他可能是觉得有愧自己门下弟子,因此不敢以掌教自居吧,当时他刚刚立教,江湖上许多青年才俊慕名而来,但他们在入门一年后无论天资高低,全都爆体而亡无一幸免,而他这些弟子中有些背后的势力丝毫不逊于陈太清的存在,他们在得知自己后辈出事后,几家势力联合起来杀上天荡山,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覆灭了太清教,而杀出重围的陈太清从此消失在武林中,所以他所说的纵横江湖十余载的话其实也只是戏言而已。” “那他的弟子们是怎么死的呢?”苏仪追问道。 老人吧嗒一口旱烟继续说道:“这就得从十年前说起了,当时我还是崆峒派的长老,某一天江湖中突然传说在天荡山发现了陈太清的墓穴,墓穴中有他所习武学秘籍,此消息一出武林震动,各大门派的高手齐聚天荡山,而消息确实不假,在太清宫的遗迹处就立着他的墓碑,而在他随葬物品中赫然便有一部武学秘籍,之后在各种明争暗斗中被我获取,当时的我为了追寻武学的更高境界,取得武学后并没有上交崆峒派,更是为了躲避江湖中的知情人带着它隐居在此,但当我准备研习它时才发现除了内功外其他的都只是一些简单的武学,而这内功的修行方式其实是教人自爆,我想这可能是陈太清跟武林开的一个大玩笑,在躲避数十年后特意将自己的墓请人安葬在天荡山,并放出消息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让所有人被这不知真假的陈太清武学耍的团团转,而我不正是其中之一吗?”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明白了爷爷,他当初也是这样教门下的弟子,这才导致了上百人的死。”苏仪听完一阵的后怕,还好自己有爷爷帮忙,不然自己可能也是同样的下场,末了他又问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老人摇摇头并未回答,相必这答案也只有陈太清自己知道了吧。 爷孙二人沉默许久老人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学武功?” 正低着头的苏仪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并没开口说话,其实他是想学的,只是刚才自己这么乱来,害怕现在如果说想的话会被爷爷责骂因此不敢开口。 老人对他这点小心思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拿书敲了敲他的头说道:“我不想教你是因为习武艰难,而且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上不了台面,以后等你长大了终归是要离开爷爷去江湖上行走的,到时就凭你那半吊子的武功可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最后被逼的做些伤天害理,鸡鸣狗盗之事,到时你叫爷爷怎么办?” 苏仪听他这样说还以为只是试探自己习武的初衷,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爷爷放心,我练武功是为了能和书中的大侠一样明善恶,分是非,惩恶扬善,绝不会错伤无辜的人,以后如果有做一件违背道德的事小豆子就和太清宫的弟子一样爆体而亡。” 看着他坚定起誓的样子,老人长叹一声说:“江湖中的很多事并非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就算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也未必是真,因此你得懂得收放有度,很多时候更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说到这里老人却见苏仪一脸疑惑的模样看着他,他一拍脑袋接着说道:“”害!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等以后再慢慢教你,天也黑了,你去替爷爷生火,咱们准备做饭了,你的经脉刚刚受损需要修养几日,等过几天爷爷亲自教你。” 苏仪点点头去生火了。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老人轻叹一声说:“大侠?做个普通人不是很好吗?”紧接着将手中的秘籍扔进灶火里一并烧了。 第五章:下山 寒来暑往,自老人答应传授苏仪武功起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五年里老人将自己的内功与武学全都教给了苏仪,没有半分藏私,而苏仪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以他的话来说便是以苏仪如今的功力即使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里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习武是一件十分枯燥且无聊的事,何况山里只有爷孙两人,有时甚至一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因此随着苏仪一天天长大,心里对爷爷口中外面的世界便越来越憧憬,好在每隔一段时间老人都会去山脚的县城里卖草药,顺便采购一些必需品,以前小的时候老人总是不带着他,直到十岁以后他才第一次下山,但每次都只是走马观花很快就回来了。 今天苏仪特别高兴,因为老人有事走不开,所以只有他自己进城,他背着草药走在下山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城中那些好吃好玩儿的东西,想的兴起随手打了一招老人教的掌法。 此时临近山脚,已经能够看见一些上山和赶路的行人,只听有人惊呼道:“断桥?徐师兄,想不到你崆峒派发展如此迅速,这手都伸进我衡水派范围了。” 刚刚苏仪打出的正是断桥,也是老人传授的崆峒印七十二路掌法中的一式,此时突然听到有人点出自己的招数,心中不禁一怔,当下循声望去。 只见小道迎面走来四个人,前面两位身着紫袍腰系黑带,后面两人一人着白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另一人身穿紫黑相间的束身装,腰间右手边挂着一个袋子,另一边则是一块玉牌,仔细一瞧只见上面刻着一朵漆黑的花,四人除了最前面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和佩剑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外,其余二人均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但走起路来却是气息稳健,神采飞扬,非一般上了年纪的人能比的,想必也是习武之人。 说话的正是佩剑那人,年长的紫袍老人闻言连忙说道:“风师弟说笑了,此人我从未见过,况且此地物产不丰,又长年为天灾困扰,我崆峒派虽小,却也不至于特地来此受苦吧?”语气里还夹杂着些许轻蔑。 佩剑男子闻言并未生气,反而戏谑回道:“我看倒是未必,上次贵我两派对赌,贵派惜败,输给我天水派两处铁木矿场,事后我听说贵派何掌门发了好几天的脾气,难道是输不起,于是就想在我派地界上捞些油水,最后发现根本插不进手,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毕竟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嘛。” 他们今天能在这里也正是为了矿场交接一事,而腰悬玉佩的老者则是见证人,只是交接仪式举行中途有弟子说在这里见到了卖药的老人,所以他们才出现在这里,因此紫袍老人虽被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再言语,而与他相同服饰的少年自始至终只看着苏仪,并没有听他们两人拌嘴。 最后腰系玉佩的老者打圆场道:“两位无需争辩,待上去盘问一番自有分晓,说不得与我们苦苦寻找的那人有些关联。” 紫袍老人也就坡下驴,对前面的少年说道:“唐师弟所言极是,找到那人才是当务之急,清风你快过去探探底。”说完其余三人站在一旁不再走动。 而被叫做清风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就朝着一直看着他们的苏仪走去。 先前苏仪听他们认出断桥,然后又听到崆峒派,忽然想起爷爷曾经说过他是崆峒派的长老,因为天荡山武学一事判出门派,导致被包括崆峒派在内的江湖势力追杀,最后只能隐居在此,当下就猜到这四人应该就是为寻自己爷爷来的,因此看到清风向他走来心里便多了几分戒备,但脸上却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清风很快走到苏仪面前,拱手见礼后自报家门道:“在下是崆峒派徐长老座下弟子吴清风,刚才与师尊和两位前辈在此游玩,偶然看见师弟耍了一招本派绝学,因此师尊叫我过来询问,看看是否还有其余长辈在此。” 苏仪听他说完脸上疑惑一扫而空,换上一副天真的样子回道:“这位大哥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根本没听说过崆峒派,而且我也根本不会武功,刚刚只是我随便乱打的。” 他话刚说完清风突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掌翻开看了一眼后微笑道:“师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手掌却有那么多的老茧,这便是常年修炼掌法最好的证据,你也不必隐瞒,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对我师尊明说,他自会替你主持公道。”崆峒派以掌法闻名江湖,这几年老人教他的武功也是以崆峒印七十二路掌法为主,在多年的修炼中手上自然会留下与年龄不相符的老茧。 见对方戳穿自己,苏仪快速抽回手,抖了抖背上的背篓佯装发怒回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中清贫,自记事起就和父亲在山中采药换钱贴补家用,这些茧子也是因为常年拿镰刀磨出来的,我们萍水相逢,见你认错人好心纠正你,哪成想你却诚心戏弄我,既然如此也请原谅我无礼,再见!” 见苏仪要走,清风哪里肯让,当下调动内力,一掌往苏仪要害打去,当然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这只是为了逼苏仪动手,只要苏仪反击到时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苏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了一跳,从未与人真正交过手的他心里十分紧张,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立马运起内力抵抗,挡下清风一掌后他这才醒悟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但为时已晚。 清风一掌打在苏仪身体上立刻被对方内力弹开,他也不过多纠缠借势往后退了一步说到:“师弟内力深厚,清风佩服。” 谎言无法被拆穿的苏仪心中一股莫名火起,恼羞成怒的说到:“少废话,看招。” 苏仪话音刚落清风就看见一个黑影向自己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苏仪背上的背篓,他连忙挥手挡开,刚拍开背篓却发现原本站在自己对位的苏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上位,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直直的一掌,掌上蕴含着强大的内力,裹挟着破风之声居高临下往他头顶拍来,两人距离很近自己连躲都无法躲,这正是崆峒印中威力最强的一招‘开山’,就是趁对方不备一招制敌的奇招,用之奇则胜。 “好狠毒的小子。”清风心中暗骂一声,接着抬起左臂,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这一掌,但依旧被强大的力道震飞十几米方才稳住身形,左臂更是被震得骨节碎裂,盛怒之下对着一旁正欲出手的紫袍老人说到:“不劳烦师尊动手,弟子要亲自擒他。”说完施展身法向苏仪攻了过去。 一击得手后的苏仪想不到清风反应如此迅速,竟能挡住自己这致命一掌,另一方面又忌惮三位老人因此不敢贸然追击,待听到清风所说的话后心下大定,当下调动内力向清风迎了上去。 两人功力相仿,而且师出同门对对方的招式自然一清二楚,清风虽然废了一臂,但凭借着更为老道的经验却也不落下风,因此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仍未分出胜负。 道旁的三人起先对苏仪并未在意,直至他一掌击退清风,这才稍稍提起一丝兴趣,但也只当他是出其不意才使清风吃了亏,但等二人重新斗在一处,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他。 配件那人先开口道:“这个小娃娃不得了,在这般年纪就能有这份实力,这种天资在各门派中也实属罕见,如果能得名师指导,再在江湖中历练一番,我敢断言,不出二十年必定成为一方巨擘。” “哼,要不是清风被他以奸计打伤,他早就败了。”紫袍老人回怼道。 一旁唐姓老者插口道:“两位都言之有理,但眼下我所担心的是如果这孩子真是那人的弟子,那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以他目前的态度来看,就算清风成功抓住他,我们也套不出话来,因此我看不如放了他,让他自己领我们去找那人,岂不省得麻烦。” 闻言其余两人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思索片刻后都觉得此法可行,两人这才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见他们同意后,唐姓老者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站到苏吴二人身旁,接着伸出双手在两人额头一点,还在酣战的二人瞬间如同断线的风筝往不同的方向倒飞出去,处于上位的苏仪撞在身后的台阶上止住身形,而清风则是被紫袍老人接住,扶在一旁治疗伤势。 轻松分开两人后的唐姓老者对躺在台阶上吐血的苏仪冷冷的道:“这是报你刚才伤我吴师侄的仇,他刚才只是因为在异乡看见同门心下高兴,过来找你搭话,你不领情倒还罢了,居然还出手伤人,如今一报还一报,我们也不追究了,你走吧。” 浑身剧痛的苏仪心中暗附道:“好强的老妖怪,他要抓我不过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说要放了我,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他们只不过是过路的行人?不对,他肯定是想先放了我,然后悄悄跟着我回家,哼,老妖怪,大不了你爷爷我今天不回去了。”言念及此,苏仪狠狠瞪了他一眼艰难爬起身,并未对他们打招呼,重新捡起先前被打飞的背篓,又拾起散落的药草继续往县城走去。 等苏仪走远后佩剑那人说道:“接下来就拜托唐师兄了。”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唐姓老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六章:夜战城隍庙 进城后的苏仪卖掉草药后就直接出了城,虽然他没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但他坚信刚才那几个人肯定是冲着爷爷来的,而且他也见识过唐姓老者那神出鬼没的身法,想不让他发现实在太容易了,所以他出城后没有回家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他想如果自己不回去的话爷爷肯定会进城找自己,到时如果和那几人撞上的话就大事不妙了,于是就想着把他们带远点,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呆上几天再回去。 而另一边,小屋里的老人眼见天都黑了还没看见苏仪回来心里也是十分着急,起先他只是认为小孩子喜欢玩儿,晚一点回来很正常,但现在早就过了县城夜禁的时间还是没见人影,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心里一直把苏仪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疼爱,长时间没见心里面想的全是他遭遇不测的画面,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因此坐卧不安的他最终决定进城找人。 出门的他一路狂奔,原本需要两个时辰的山路不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城门外。 城门果然早已关闭根本进不去,于是他找了一处没有守卫的城墙用轻功翻了进去,进了城后径直朝着平时卖草药的药房走去。 然而药房也早就关了门,就在他准备拍门叫人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在门上有一副用黑墨画成的奇怪花朵,花的花瓣被特意画成小刀的模样,呈放射状盛开,中心没有花蕊,他与这家药房经常来往,以前从没有看到过门上有这样的图画,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图案似曾相识。 端详良久后他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唐门族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到这里顿时语塞,又开始在四处寻找着什么,最后在离另一个城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又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图案。 在看到这个图案后老人大致就把今天发生在苏仪身上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豆子肯定怕他找到我所以往另一个方向出城去了。”于是他也翻墙顺着记号追了过去。 最后一直走了十几里地这才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前方有一座城隍庙,庙里有一簇火光,因为隔得远所以生火的人看不清楚样貌,但凭着衣服的颜色和娇小的身形使老人确定他就是苏仪,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后老人这才放下心来,但紧接着他又看到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醒目,好在此时和对方相隔甚远,再加上昏暗的夜色,对方好像没发现自己,于是他悄悄窜上路旁的松树,借着枝丫挡住自己的身形,又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环视着四周。 “他既然在沿途中留下记号,说明来的不止他一个人,就是不知道躲在哪里,希望不要是些太难缠的角色。”一边寻找着的老人一边在心里低估着。 站在房顶上的那人正是一路跟随苏仪至此并在一路上留下记号的唐姓老者,也怪不得苏仪发现不了他,唐门之所以能成为江湖上少有的顶尖势力,除了拥有能杀人于无形的用毒能力和暗器外,他们修炼的内功和轻功也是原因之一,一般江湖门派的内功基本上都是以刚猛为主,这种内功的好处在于进攻性强,威力大,而唐门内功则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法使自己修炼的内力上也附着毒素,在于人交手中往往使对手防不胜防,十分头痛。 而唐门的身法武学名叫‘随风’,据说练至大成者可以达到来时无影,去时无踪的境界,何况唐姓老人本就是门中的高手,别说只是跟踪苏仪这个刚学武功没几年的不入流的角色,就算是一些成名的高手,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对方也很难发现他。 其实在很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老人,一开始他以为是清风一行人,但观察许久发现只有一个人,他这才知道不是,于是又猜测是过路的行人,直到看见老人跃上松树,再加上老人一路上为了躲避他的同伴因此躲躲藏藏,他这才猜到是来找苏仪的人。 但他并不敢贸然动手,因为如果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人的话,他并没有把握能赢,因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同时在心里期盼着清风三人能早点赶来。 虽然唐姓老者不敢率先出手,但躲在树上的老人救人心切,因此在确定四周并没有多余的人后,就悄悄移到城隍庙前准备先下手为强,他知道唐门轻功的厉害,如果自己贸然进庙带走苏仪,肯定逃不掉,所以不如趁对方不备先将他除去后再走更为保险。 此时已至深夜丑时,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也被乌云遮住,大地黢黑一片,只有庙里即将燃尽的篝火闪着一丝微光,火堆旁的苏仪也早已熟睡,突然一道雷声在天空中炸响,同时间一阵狂风裹挟着泥沙往城隍庙吹袭而来。 感受着大风的老人心中大喜:“好机会。”旋即双手化掌由下而上直取唐姓老者的要害,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就在他出招的同时对方也改变了位置,而自己这蓄势待发的一掌自然就扑了个空。 而躲过一击的唐姓老者也不敢怠慢,在同时间对老人发出十几件淬了毒的暗器,却只见对方在一瞬的惊诧过后便挥动袍袖将自己打出的暗器一一击落,两人这才算真正照上了面,但谁都没有言语,此时天空也下起了雨。 在短暂的对视后老人率先发难,只见他施展身法欺身上前,双掌齐出将教了苏仪无数遍的崆峒印掌法一一打出,与之前苏仪出手时相比,老人显得更为娴熟和自然,每打出一招的时机无不是恰到好处,招招叠加打的唐姓老人节节败退。 反观唐姓老者虽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丰富的对战经验拆解着他的招数,但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落败。 就这样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后,唐姓老者拆解对方招式时越来越吃力,反观老人却是愈战愈勇,自知正面对敌必定吃亏的唐姓老者故意卖了个破绽挨了一掌,自己则借力施展轻功往不远处的林中跑去。 而看着他逃进林中的老人却没有去找苏仪逃离此地,反而跟着他追进了树林,习武之人共有的好胜心使他此时只想着和唐姓老者分出胜负。 唐姓老者速度极快,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老人的眼前,等他再进入林中,想要找到唐姓老者就更困难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也只有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啪嗒声,他现在就好像是一只瞎了眼的猎豹,光有锋利的獠牙,却瞧不见要撕咬的猎物。 不过好在对方和他一样,只要他收敛气息,纵使对方内力再强也感知不到自己的位置,但他却不愿意这样对峙下去,于是开口道:“江湖中都说唐门虽然是名门大派,但其实门中的人都只是些毛贼,不但行踪鬼鬼祟祟,而且个个胆小如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刚落只听左上方的一根树枝上传来几道破风之声,他知道这是对方发出的暗器,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他就是要故意激对方出手,因为就在暗器出手的同时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打落暗器的同时也攻了过去,但只打断一根树枝,唐姓老者早就不在那了,他才刚站稳又有暗器飞了过来,但被他用内力逼得脱离了原本的飞行轨道,最后从他头顶飞过打在树干上,他连忙跳下树干收敛气息慢慢移到大树的另一边。 “好反应,不愧是崆峒派首席长老李善言,果然人如其名,不但手上功夫厉害,嘴上的功夫也是不弱半分,但对我却是没用,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要是轻易能被你几句话激怒,那早死了几百次了。”就在老人刚隐藏起来时,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只是声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想来是唐姓老者在说话的同时用轻功在林中东躲西藏,这也让老人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想不到我一个区区二流门派的长老也有被唐门的人记住的一天。”李善言回话的同时也朝着对方最后气息消失的地方打了一掌,但依旧落空,而对方也不出意外的回敬了他几发暗器。 唐姓老人道:“李兄未免太过自谦,如今的武林恐怕没人会不知道你李兄的大名。”而答复他的又是李善言的一掌,他自然早就预判到了,很轻易就躲了过去,随手又打出几道暗器,却也被对方或躲或挡的化解了。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弈着,但谁都没有在对方手上讨到便宜,就在两人都无可奈何时,一道喝声打破了他们的平衡。 “爷爷我来了”说话的正是苏仪,刚才正在庙中熟睡的他被雷声惊醒,接着就感觉屋顶上有响动,于是就走出来查看,正好看到二人跃进树林的背影,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是自己的爷爷,于是就想跟上来帮忙,只是自己轻功太差,所以现在才到。 唐姓老者闻言却是大喜,不由分说往苏仪的方向打出几道暗器,苏仪虽然听到破风之声,但暗器来势飞快,他根本做不出反应。 就在他即将被打中的时候,李善言突然出现挡在他的身前,紧接着就是李善言虚弱的呼声:“透骨针?”呼声中还夹杂着苏仪关切的询问声。 唐姓老者从暗中现身大笑道:“李兄好眼力,没错,这正是透骨针,其实针不过是普通的银针,不过针上有毒,再以我唐门独特的内力发出,即使只是插入表皮针上的毒性依旧能够渗进皮肤进入血液,之后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绝对十死无生。”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爷孙二人面前。 就在他大笑的时候原本躺在苏仪怀里奄奄一息的李善言突然跃起,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根树枝,而这根树枝也在李善言跃起的同时插进了他的心脏:“想不到我竟然也会用剑吧?” 唐姓老者看着他一脸惊恐的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死吗?” 李善言摇摇头道:“自以为是的蠢货,自己好好看看吧。”说完松开自己握着树枝的手,在他松手的同时,唐姓老者也倒了下去。 此时风停雨息,天空中乌云也慢慢散去,月亮刚刚露出一角,借着这微末的月光,唐姓老者看清楚了插在自己胸上的树枝,尖端没入自己胸口,而中段则是插着自己打出的三枚透骨针。 第七章:剑斩风行 不仅唐姓老者,就连苏仪也愣住了,就在刚才他以为李善言为了救自己被暗器打中倒了下去,心里十分内疚难过,直到李善言跳起来将唐姓老者击杀,他也都还没有回过味而来,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李善言。 李善言看着眼角还带着泪水好像失了魂的苏仪解释道:“刚才我和他在林中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只拍断了一根树枝,于是我一直拿在手里,但一直没有机会出手,直到你进来,他知道我肯定会舍命救你所以直接对你出手,而我也将计就计假装中了他的暗器,等他疏忽的时候一举将他击杀。” 等他说完苏仪也回过神来,委屈的说道:“爷爷居然用豆子做饵。” 李善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无形中居然伤害了这孩子原本相信自己的心,想到这老人也感到十分愧疚连忙安慰道:“对不起了豆子,爷爷当时也是没办法,那人身法太快,我和你如果直接走的话,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追上,虽然他打不过我,但是短时间内爷爷也拿他没办法,要是拖得时间长了,他的同伴赶来,到时我们就走不了了。” 在听到他说出同伴两字后,苏仪突然接口道:“没事的爷爷,我们快走吧,我白天在城里看到还有三个人和他一起,其中有两个人的武功恐怕不在这人之下。”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李善言脸色十分凝重的看着树林外面,他也顺着目光看去,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爷爷?” 李善言苦笑一声说:“恐怕走不了了。” 这时林外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还请大师兄赏脸,林外一叙。” 苏仪闻言脸色陡变,再看李善言却是一脸苦相,沉默片刻后他回道:“徐师弟,念在我们往日同门一场,你就放我离去吧。” 林外那声音又说道:“师兄要走,徐然不敢阻拦,只是需要师兄留下一件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话刚说完,李善言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苏仪却不乐意了:“你这人好不要脸,在我爷爷身上的东西,不是他的难道还是你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善言却是脸显愠怒之色喝道:“休得无礼。” 接着又长叹一声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我出来便是。”说完拉着苏仪走出丛林。 刚走出来苏仪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也就是他白天看见的除了唐姓老者外剩下的三个,刚才说话的正是紫袍老人。 紫袍老人在见到他们后走上前来对李善言拱手见礼:“徐然拜见师兄。”接着拍了拍一旁的清风说道:“这是我的弟子吴清风。” 而清风也在同时间鞠躬问候:“弟子见过师伯。” 李善言点点头回道:“好孩子。” 接着他又说到:“那东西害我不浅,好几年前我就把它烧了,现在就算想给也拿不出来。” 徐然闻言冷笑一声说:“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请师兄和我回崆峒山了。” “师弟何必苦苦相逼,那东西实在空有其名,其中所记载的武学都只是些最基本的功夫,内功心法更是教人**,五年前我的孙儿苏仪偷偷研习,差点因此殒命,我一怒之下就将它丢进火炉烧了,况且如果我真得到了陈前辈的传承,又何必在此与你多费口舌。”李善言指了指苏仪回道。 徐然看他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假话,又顾在同门之谊,况且自己一身武功也都是他教的,现下也不好再多说狠话,于是转头对一直站在后面的佩剑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人点头会意。 三人其实早在唐姓老者和李善言交手时就到了这里,只是一直躲在暗处,他们觉得两人无论谁胜谁负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坏事,如果是唐姓老者胜了,四人本就是一起的,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瓜分战利品,但如果他输了,到时他们再去制服李善言,之后少一个人知道李善言现世那也不是坏事儿,因此一直袖手旁观,直到李善言刺死唐姓老者后他们才现身,期间徐然和佩剑男子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先由徐然打感情牌,如果李善言看在同门份上乖乖把秘籍给他们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就由佩剑男子与他交手拖延时间,然后徐然乘机制服苏仪,再用苏仪要挟李善言,眼下感情牌计划告吹,于是徐然对佩剑男子使了个眼神,自己也准备随时动手。 佩剑男子会意后走上前来自报家门道:“久仰李师兄大名,在下是衡水派风行,刚才唐门那人是我衡水派的客人,如今却死在你手上,我回去无法交代,更害怕唐门追责,到时我可吃罪不起,因此只能请师兄亲自去和他们说清楚了。”话刚说完又自腰间取下佩剑,而剑尖直指李善言,脸上杀机涌现。 李善言并未答话,只是在一旁拾起一根树枝,然后微微一抖,只见树枝上的分枝缓缓掉落最后变成一根光滑的木棍,接着他双手抱拳对风行说到:“正想领教衡水派高招,风师弟请动手吧。” 闻言风行也不废话,脚尖一点提剑便刺,他练的剑法本就以快著称,抢得先机就赢了一半。 而面对着风行凌厉的剑招,李善言也是十分吃惊,一边拆解一边在心里赞道:“这剑法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快而有序招招攻我要害,好在我这十几年来精研剑道,否则恐怕早就败了。” 风行同样对李善言十分佩服,因为他自己知道虽然看似自己占尽上风,但其实李善言在自己的快剑下依旧攻防有序,滴水不漏:“竟然能让一个丝毫不会用剑的人在十几年间成为一个剑术高手,江湖中的传言果然不假,这天荡山的宝物果然是好东西,我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掌中剑也舞得越来越急,剑招切换也越来越快。 “还说早就把武学烧了,那这么精妙的剑招又从何而来,哼,打吧打吧,等你精疲力竭我再出手。”而一旁原本应该对苏仪出手的徐然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一直看着对拼剑招的两人嘀咕着,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想帮风行,只是想叫李善言替他把风行一并除掉,最后自己再见机行事,如果李善言打败风行后无力再战,那么他就可以出手,反之如果李善言还留有余力,那么自己则可以擒住苏仪再相要挟。 身处战局的李善言自然不知道徐然的心思,此时面对着风行越来越快的剑招,他已经无力招架,身上多处中剑,但他依旧神情自若,并没有慌张,因为他觉得这么快的招式,即使强如风行最后肯定也会失误,因此他在等,等对方失误,也是等自己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而结果也正如李善言所料,两人再战几十个回合后风行在一次换招时慢了半拍,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失误被李善言抓住机会用木棍将风行的剑格开,风行本人也被这一格之力打得踉跄后退,反观李善言则是脚尖借力凌空跃起,在半空中以棍作剑舞了几朵剑花,在舞剑的同时磅礴的内力在他周身汇聚,而刚刚稳住身形的风行感受到半空中凌人的压迫感,他惊骇的抬起头好似疯了一般的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他心感不妙准备逃跑时,天空中的李善言停止了剑舞,接着挥动手中的木棍对着他一指口中唱到:“风起。” 李善言话音刚落的同时,无数道剑气如同狂风一般向地上的风行斩来,更恐怖的是这剑气源源不断,而且一道强过一道,他在勉强挡住几道剑气后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最终被斩成数块命丧当场。 李善言在隐居过程中其实一直在钻研剑道,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掌法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使再修炼提升也不会太大,因此就想补全自己不会兵器的短板,而他在进入崆峒派以前曾学过剑术,也算是有一点底子,所以在隐居期间一直苦修剑术,就在几年前他练剑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这风力甚强,将他吹的险些站不住脚,他心下气恼,便舞剑与狂风对峙,怎料风力不减反增,如同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将他拍在背后的树干上晕了过去,醒来后的他痛定思痛领悟了今天斩杀风行的剑招,而他也就是为了给这招剑法做收尾工作所以才放苏仪独自下山,却不料遇上了这样的事。 剑招虽强却需要以自身所有内力作引,所以在斩杀风行后,李善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落在地面上后顿时倒在地上,但这只是内力被抽干后无力的表现,所以他并没有失去意识。 第八章:闹剧 徐然尽管不是那强大剑招的目标,但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心知即使是换做自己也绝不可能存活下来,因此在李善言脱力倒下后他也害怕这只是李善言的哀兵之计,所以迟迟不敢动手,就在他犹豫的期间苏仪已经飞身上前扶起李善言,并将自身的内力过度给他,助他恢复。 一旁的清风看到这情形心下却是笃定李善言肯定没有再战之力,觉得这是擒住他的好时机,于是对一旁依旧犹豫的师父说到:“师父,这老贼虚弱成这样,我这就去替你把他擒来。”说完便要动手,但却被徐然挡了下来:“你师叔他为人谨慎,而且诡计多端,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在那么多高手手中取走天荡山的宝物,你也瞧见了,他的功力在你我之上,如今未探得他的虚实,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出手,以免发生不测。” 但清风依旧坚信自己的推测:“我倒觉得他不像作假,如今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如果再拖下去等他恢复过来,到时再出手就一切都晚了。” 闻言徐然狐疑的盯着李善言上下打量一阵,越看越觉得清风所言不假,于是点头示意清风可以出手,自己也摆好架势准备下手。 但在他们终于决定出手的时候,一直在运气回复的李善言也有了一些好转当即开口道:“徐师弟,我刚才就说过了,那陈太清遗物中的武学只不过是虚有其表,我也早就将它毁了,你我师出同门,更是同一批进入门派的弟子,数十年相处下来我是什么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几时有骗过你?”说完他打断了为自己传功的苏仪,艰难的站起来,双眼幽幽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如同手足的老人。 然而徐然确是嘴角一咧冷笑道:“哼,数十年?亏你说的出口,当初你夺得遗物后就在江湖中消失,之后数年间无数高手将怒火发泄在我崆峒派,门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天才高手,导致我派元气大伤,那时你又在哪里,又何曾想过我这数十年的同门,况且昔日你在门中根本没有用过剑,但如今你却有这么高的剑术和剑招,这又作何解释?” 闻言李善言心中一痛,当初他确实因为自己的私欲根本就没想过其他人,因此他在知道陈太清的秘密后依旧不敢返回门派,而这也正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想也不敢揭开的伤疤。 “当初天荡山一役后我确实没有得到丝毫好处,能有今日的剑术只不过是我这十几年专研的成果,而那招剑法也只是我偶然间领悟到的,如若不信这里还有剑谱为证。”李善言说到这里自怀里取出一部书册扔给徐然后接着说到:“这本剑谱你拿回去,就当是我对宗门的补偿。” 李善言话一说完快速的点了身后苏仪的昏睡穴,他轻轻的将睡着的苏仪放在地上后又连点自己周身几处大穴,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地说到:“我知道这本剑谱根本还不了我所犯下的错,本来应该一死以报宗门,只是想多陪我这孙儿一程,因此我只能散尽功力,自毁经脉,从此以后我李善言就是一个废人,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放过这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以后带着他隐居山林,不再踏入江湖。”说完一头嗑倒在地昏死过去。 拿到剑谱后的徐然并没有翻看确认,他知道这回自己的师兄并没有骗他,因为能让一个武林中人舍掉比命还重要的武功,这足以说明他没有说谎,最后他也只能摇头叹道:“何必当初?何必当初!”说完招呼一旁的清风离开了城隍庙。 离开时清风不安的问道:“师父,唐,风两位师叔都死了,回去怎么和衡水派的人交代?” 徐然回道:“人是李善言杀的,与我们何干?” 徐然二人走后不久苏仪就醒了过来,刚醒过来他就看到了倒在一旁的李善言,顿时感到一阵的惊慌,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又听了听心跳,在确定李善言只是昏倒后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随后又给他搭了脉搏,这才发现他经脉尽断,丹田也被毁受了很重的内伤。 在他被李善言点倒前,现场只剩下徐然师徒二人,他也自然而然的觉得李善言是被他们伤成这个样子的,因此心里面除了担心外更多的是对徐然二人的恨,如果不是李善言还躺在这里他可能已经找徐然拼命去了。 这几年李善言除了教苏仪武功外其实还会传授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但基本上都很浅薄,因为苏仪除了对武学十分痴迷外基本上对其他的没有兴趣,自然也不会用心去学,而李善言也深知这一点,但也没有强迫他,所以现在看着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的李善言,苏仪虽然心急如焚,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最后只好把他背回山上的小屋中然后用内力不断的温养他断掉的经脉,虽然知道效果不明显,但聊胜于无,苏仪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好似得到上天垂怜的李善言奇迹般的醒了过来,而照顾着他一夜未眠的苏仪因为内力消耗过大,最终脱力倒在床沿上沉睡到现在,李善言没有惊醒他,轻轻的下来将他抱上床后就走出房外坐在自己平时坐的靠墙的那个小凳子上,拿起一直放在那里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树丛,脸上时而平静时而痛苦但时而又微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仪一觉就睡到了黄昏,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当即便知道李善言已经有所好转,于是起身寻找的他刚出门就看见了坐在凳上抽着旱烟的李善言,看着昨晚还奄奄一息的爷爷现在好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苏仪再也忍不住,跑过去蹲下身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腿上哭的十分大声。 李善言轻轻摸着苏仪的头安慰道:“好孩子,哭什么呢,做噩梦了吧?别怕,梦里面都是假的,醒了就什么都没了,不信你抬头看看,这夕阳多漂亮,只知道哭的人是看不到这么美的画面的。” 听着李善言平和的话语,苏仪却哭的更大声含糊不清的回道:“豆子宁愿没有眼睛,这样就看不到爷爷倒下后的模样,现在我就只恨自己没有实力不能杀了那个老杂毛给爷爷报仇。”他说到这里已经止住了哭声,抬起头看着李善言,眼里除了泪水剩下的全是怒火。 李善言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苏仪回道:“因为他害爷爷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把您武功都给废了。” 李善言道:“那如果我跟你说武功是我自己废的,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你又当如何?” 苏仪摇摇头回道:“我们习武之人把武功看得比自身姓命还重要,我不相信在没有外人干预的情况下爷爷会自废武功。” 听他说完李善言的眼睛变得凌厉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回道:“当初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害得崆峒派死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可以说我今日一切皆是咎由自取,哪里又怨得了旁人,又有什么仇可以让你报了?” 苏仪却是充耳不闻:“如果没有他们找上门来,您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以后我要是有了实力肯定会……”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李善言原本凌厉的眼光已经有了一些怒意,因此他没再敢往下说。 李善言强压怒火说到:“几年前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要学武功,你说是想做一个惩恶扬善,快意恩仇的大侠,但如果每个大侠都和你一样,是非不分,仅凭自身好恶行事,那这江湖得乱成什么样子?” 苏仪回道:“江湖江湖,它变成什么样子干我屁事,如果连自己的亲人受欺负都不能替他打回去,那这狗屁大侠我不当也罢。” 闻言李善言再也忍不住挥手重重的打了苏仪一个巴掌骂道:“混账,没想到我李善言亲手教出来的人居然会是一个不分是非,睚眦必报的小人,你走吧,就当我白养你十几年,往后遇到人也不许说我是你爷爷,我怕败了名声。” 这是李善言的气话,但落到苏仪耳里确是一记重重的敲心锤,他从小到大李善言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今天却对他又打又骂,内心极度委屈的他自然信以为真,当下对李善言磕了三个头后便下山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李善言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往苏仪离开的方向追去,但他武功已废,加上之前内伤未愈,哪里还追的上,最后只能回到屋里祈祷着苏仪在消气后能自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