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露山》 第一卷 我本善良 第一章 孟子曰:人性本善,荀子曰:人性本恶 雾露山湖南一个偏远地区的最高峰,海拔千米以上,山峰青翠如黛,岭断云连,山上树木葱郁,飞瀑流泉,其中又以腾云坡,碧水湖,青龙潭,大古林,五明寺,升仙崖,野牛瀑布最为有名。山中寺庵遗址众多,其中千福寺始建于明朝洪武元年,香客云集,经久不衰。青云寺远离尘嚣,梵音渺渺,腾云祖师庙地势高险,古树林立。其中无子和尚,董太公等仙神的故事更是流传至今,吸引无数人前去探幽访奇。 群山怀抱当中有一片狭长的平原地带,太和镇就坐落其中。据镇上老一辈人传说:古代先祖曾伐木为太祖皇帝修建紫禁城太和殿,故太祖皇帝赐镇名为:太和。 太和镇东面,雾露山下,有一片纵横数里的桔园,每当秋季桔熟时,远远望去,金黄金黄的桔子挂满枝头,黄澄澄一片,景色绝美,让人心生雀跃。桔园再往下些就是双家村了,何为双家?就是两家姓和为一家,双家村基本上分为两姓,一姓刘,一姓尹。当然,经过漫长的繁衍,也有其它外姓迁入的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躺在木床上,闭着眼睛,眼角边上用蛛丝网和烟叶混合着敷在上面,洁白的蛛丝已被鲜血染红,半张小脸更是满是血污,不过小男孩的呼吸倒是平稳,似乎并没有生命之豫 “咚咚咚”耳边传来一阵上下楼梯的声音,似乎这上下楼梯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小男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屋外的阳光透过木窗间隙照射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妇女一手拿着两个金黄的桔子,一手扶着楼梯正小心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男孩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妇女的身影而移动,女子下楼梯后转身便来到了小男孩的床前,当她看到小男孩正睁着眼睛看着她时,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和开心的笑容,她往前又凑了凑,开口问道“还疼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女子长出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我剥桔子给你吃”女子说完赶紧低头剥起了桔子,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看着身边剥桔子的女子,一张瘦削清秀的脸庞,乌发垂落,由于长年劳作,皮肤微黑,手掌更是布满老茧,此时这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熟练的剥着桔子,她将桔子剥好后瓣下一瓣桔肉放到了小男孩的嘴边,小男孩下意识的张嘴轻轻一咬,一股甘甜的汁水便溢满了他的口腔,这股汁水犹如世上最美的美酒,又犹如世上最苦的苦水,让人万般不舍,又难以下咽。 小男孩望着床边年青的女子,泪眼迷蒙,鼻腔发酸,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汹涌而出 “娘亲哎,我的傻娘亲哎” 数日后,刘起站在村头的水井边,低头看着井水中自己的倒影,一个瘦弱的五岁小男孩,他以慢慢接受他的灵魂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三十五年的自己身上,这像是时光倒流,又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刘起在五岁的时候应为和村里的同龄孩子跑出去看车子,结果当那台拖拉机“吭哧吭哧”开过来的时候,被吓得转身就跑,结果在逃跑时不小心摔倒在地,眼角撞在了路边的一个石头上,鲜血长流,当场晕厥。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当年五岁追着看拖拉机的年纪。 刘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三十五年前回到三十五年后,他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倒流回来的,但记忆却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灵魂回到了小时候,那自己的肉身还在吗,自己是算死了呢,还是重头再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摔傻了么“” 刘起转头看去,迎面而来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孔方正,身材高大,嘴角带着一抹恶意的笑意。 刘起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自己应该叫做二叔的男人,这个父亲的亲弟弟,三叔的亲哥哥。 不管是多年以后还是现在,刘起一直都不明白,这个二叔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自己的两个亲兄弟当成仇人一样来对待,对自己的两个亲侄儿可以下死手,刘起在年少的时候就差点被自己的这个二叔用石头砸死,三叔的大儿子应为偷吃了他的一个西瓜就被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都是不满十岁的孩子呀,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在刘起的记忆里,父亲和三叔都在躲着这个自己的兄弟,也从未听别人说起父亲和三叔有亏欠过他什么,他的仇怨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如果是以前的刘起,碰到这个二叔,只会怯生生的叫声叔,然后赶紧跑开,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刘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二叔,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开,脸上再无惧意。 刘顺愣了愣,看着转身离去的侄儿,骂了一句“狗日的” 刘起父亲叫刘承,母亲旷春莲。父亲姐弟四人,姑姑在刘起还没出生就以外嫁,二叔刘顺,三叔刘财。刘承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刘芳,儿子就是刘起了。二叔的一双儿女,女儿名刘娇,儿子名刘毅。三叔的两个儿子,刘茂和刘林。 刘承刘顺刘财三兄弟都已成家,也都和父母分了家,只是由于家境贫寒,三兄弟都没有修建新房,而是各自在父母原来的老房子边上又延伸出去建了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家四口人就都住在一个房间里。 刘起看着自家的黄泥房,算算自己的年龄,现在正是1987年的夏天。 第二章 邓主82年南巡,开启了改革开放的序幕,无数人开始南下广东,谋求生计,但对于湖南一个偏远小山村而言,哪怕改革开放以五年,仍没有几个人明白其中的含义,大家还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守着仅有的几亩田地,盼着老天爷能够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刘起坐在长凳上,双腿垂落够不着地,晃着脚丫皱着眉,看着桌上仅有的一碗咸萝卜,叹了口气,然后狠狠地扒了一口饭。 咸菜也叫腌菜,在湖南地区也叫“寒酸”,听听这名字,两个字道尽了穷人的艰辛。 刘起知道在接下来的好些年里,仍然会过着这种贫困的生活,哪怕他穿越重头再来,他也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他能造什么呢,芯片,火箭还是光刻机,还是说像夏洛一样剽窃几首周杰伦的歌,成为一个歌星,但那也得等到自己成年后,在刘起看来,剽窃歌曲成为歌星太low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应该只是如此渡过。 刘承放下碗筷对妻子说道“我们去邹家坪吧” 旷春莲沉默了会,问道“那芳妹呢?” “芳妹几在学校读书,放学后就让她和爸妈一起吃,该算多少粮算给爸妈”说完刘承和旷春莲都开始沉默。 刘起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张瘦削平凡男人的脸,额头上有个月芽形的疤痕,穿着一套洗得掉色的中山衣,一双手和母亲一样长满了老茧。 在刘起的记忆里,最难过的就是想起母亲那双手,那双长满老茧,在冬天会一节一节裂开,纵横交错的手,这双手哪怕都裂开了,流着血,母亲也会伸进冰冷的水里去清洗衣服,洗菜做饭,而父亲的却没有多少记忆,少年时刘起和父亲分离的太多了,导致后来父子俩难以互相理解 父亲母亲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并不好,俗话说么儿最得宠,爷爷奶奶最宠爱的人就是小叔,孙儿辈里最宠爱的又是小叔的两个儿子,在刘起的记忆里,自己作为孙辈的第一个男丁,在爷爷奶奶那也只有不多的几次温情,姐姐作为女孩,获得的关爱就更少了,父亲和母亲其实并不想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家里,但为了生计,却又不得不如此这般。 “过几天就走,还能赶上种晚稻”父亲说道。 听到父亲的话,刘起飘远的思绪慢慢回了过来,他是知道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要去邹家坪的。 邹家坪属于隔壁县的一个小镇,那里有一家国营的水泥厂,他的两个外舅爷爷就在水泥厂上班,属于工人阶层了,由于家里的地缺乏人种,父亲母亲就想着去把外舅爷爷家的地包来种,在刘起以前的记忆里,邹家坪只去了一年,在那种了一年的地后就回来了,应为一年后外舅爷爷把包地的租金往上涨了,父亲母亲一合计,就不再承包了。 虽然在那只有一年的时间,但给刘起留下了不少的回忆:第一次看到火车,第一次去工厂,第一次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在榕树下丢手绢,当然还有顽皮的拿着从工厂里捡来的小铁珠塞进了鼻孔里,结果大半夜的父亲和母亲背着他找了好几家医院才把鼻孔里的铁珠给取了出来。 时间依然按照既定的规律在往前行,并没有应为刘起的重来而有什么改变,刘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迅速的改变家里贫穷的境况。 在外种了一年的地后,刘起和父亲母亲坐着一台小货车又回到了家乡。这一年和刘起的记忆中没有多大的变化,不同的是他不再顽皮,也没有把铁珠塞进自己的鼻孔里,这让父亲母亲很是惊喜。现在已经是1988年了,刘起已满六岁,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黄桥小学,刘起十年寒窗开始的地方,这所学校破破烂烂没有什么好说道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有个大礼堂,这个大礼堂还是小镇上唯一正式的电影院,前世时刘起就曾在这里看过电影。 今天是刘起第一天上学,他随意的逛了逛学校,便没了半点兴趣。 破烂的教室,破烂的桌椅,恶心的厕所,再加上一群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屁孩,虽然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实在是没办法和这群小屁孩混到一起去。 你看看那一个个的鼻涕流的老长,挂在脸上像一条条青色的长虫,他们不会拿纸擦掉,而是“梭”的一声又吸了回去,这声音听得刘起头皮发麻,刘起是一天都不想呆在这里,但么得法子,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他只得乖乖的坐在教室里。 上课铃响后,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喧哗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女老师翻开教案开始点名,当点到刘起的时候,年青的女老师忍不住多看了刘起两眼,她发现这个叫刘起的小孩虽然和其它的小孩一样穿着破旧的衣服,但不同的是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两条青虫,头发散乱,但也干干净净,不像有的小孩,时不时头发里还爬出几只跳蚤来。 刘起趴在小书桌上,目视黑板神游天外,80年代的中国像是刚刚睡醒的巨龙,睁开眼睛看世界,小镇上也开始有了变化,有人开始南下寻求生计了,但大部分人还是过着以前的耕种生活。 刘起还是喜欢现在的空气和山山水水的,山上树木葱茏,枝繁叶茂,田间地头禾苗青翠,水渠整整齐齐,没有一块地是荒废的,村前的小河里鱼虾遍布,螃蟹横行,水田里稻谷收割后,提着小桶捉上一上午就有半桶的黄鳝和泥鳅,拎回家一煮,味道鲜美无比。 不好的地方是一眼望去全是黄土泥房,人们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衣裳,很多人家都是哥哥穿完给弟弟穿,姐姐穿完传给妹妹,大人小孩都如此,肉更是绝对的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生辰嫁娶才能尽量吃一顿,平常基本上是一个月才能吃上那么一餐,小孩子最爱的糖果同样如此。 想到了糖果,刘起就想起了一件让他无地自容终身难忘的糗事。 那还是他四岁未懂事的时候,院子里一个同族的小叔当时在吃麻糖,四岁的刘起就一直站在小叔身前,流着口水仰着头看着小叔吃,也不开口讨要,小叔没有想分他一点的意思,而是从麻糖上掰下一小块扔在了旁边的泥地里,四岁的刘起不懂何为嗟来之食,飞快的跑过去捡起来塞进了嘴里,见此情形,小叔和旁边的大人们哈哈大笑。 刘起在多年长大后,早以想不起童年的那些事情,但有些人却一直记得,在某个时候会突然说出来调侃他,这些人未必有多坏,只是看着这些人那张充满恶趣味的脸,刘起就想一拳打在那张脸上。 有些人总是会在善良的人面前,揭开他人不堪的往事来娱乐众人,却在强硬凶恶的人面前不敢言语半句,只敢在背后腹诽。 第三章 一节课在刘起神游天外的思绪中很快过去。 “放飞机啰”不知某个小子大喊了一声。 “打飞机?”刘起立刻回过神来,再仔细一听,原来是放飞机啊,不禁哑然失笑。 刘起慢悠悠的走出教室,来到操场,操场上空已是飞机遍布,各种书页,练习本折叠而成的纸飞机在空中飞舞滑翔。 抬头看着满天各式的纸飞机,刘起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才是年少该有的快乐时光啊。 放学后刘起飞快的跑回家,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提着个小桶就跑了出去。 母亲旷春莲在后面喊道“作业还没写呢” “已经写完了”,刘起边跑边回答。 到了三叔家,跟婶婶打了个招呼后,抗着三角筝提着桶往河边走去。 现在是枯水期,小河里很多石头都露出了半截腰身,挽起裤管就可以下河了,当然水深处就需要脱光光才能去了。 河里已经有一些半大小子背着书包,正在搬石头捉螃蟹。 螃蟹喜欢躲在石头下面,小心的搬开石头,不惊动它们,等水清后就能看见一只只的螃蟹了,这种河里的螃蟹肉比较少,小孩子们更多的是捉来玩,刘起可不是来捉螃蟹玩的,他是来捞虾捞鱼的。 他肩上扛着的三角筝是用细密的渔网绑在用竹子搭成的三角上,就成了可以拿来捞鱼虾的工具,这种工具只能捞取鲫鱼鲤鱼等比较小的鱼虾,大鱼可就不行了。 刘起从三叔那借来的三角筝就是来河里捞鱼虾的,河边浅水区里有很多的水草,小鱼小虾就躲在里面,一筝捞下去,就会有很多的小鱼小虾,运气好的话偶而还能捞上来一条半大的鲫鱼和鲤鱼。 刘起一个人拿着鱼筝顺着河道一路往上,直到快日落山头的时分,才收起工具,提着半桶的鱼虾回家。 到家后,将桶里的鱼虾交给母亲,母亲会拿到井边清洗干净,然后放盐将其炒熟用竹篮盛着放到阳光下晒干,这就成了虾鱼干,做好的虾鱼干用袋子装起来可以放很长的时间,等没菜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用葱蒜一炒就是一盘美味,或是挖上半碗“寒酸”放些鱼虾干,蒸熟后也是下饭的好菜。 如果是以前的刘起,六岁时放学后只会疯玩,哪会想着搞吃的,但现在的刘起不一样了,从三十五年后穿回到现在的身体里,怎能忍受天天吃萝卜咸菜,更不忍心看着母亲在劳累一天后就着咸菜吃两口饭。 母亲为一家人的生计,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忙碌,而父亲为了能有额外的收入,跑到隔壁的镇子去拜了个师傅学习手艺,准备当个漆匠师傅。 以前拜师学艺,都是免费给师傅干一年,然后第二年才能出师自己出去找活挣钱。父亲外出学艺后,母亲更为忙碌,姐姐刘芳比刘起大五岁,放学后也会帮着母亲煮饭喂猪。 刘起知道,在相隔六七百公里外的南方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改革开放,但他却并不想劝说自己的父母去南方。 父亲虽然读过几年的书,但为人谨慎,性格单纯直爽,不适合闯荡江湖,而母亲没读过书,根本不识字,父亲和母亲去了那里的话只能去工厂流水线上,或是工地上干活,夜以继日,出卖自己的血汗劳动力,而刘起和姐姐刘芳就要成为留守儿童了。 刘起可不想当什么苦逼的留守儿童,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决不会再和自己的父母分离,哪怕清贫些,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刘起现在放学后就会出去提桶捞虾,捉泥鳅,捡田螺,扛着根竹竿去河边钓鱼,想尽办法搞吃的,要不是身板实在太小,他都想上山去夹野兔,打野鸡。 于是村里的人们就会每天看着一个五六的小孩提着个桶来去匆匆,这个小男孩从不跟村里别的小孩子玩耍,那些孩子们喜欢玩的弹珠,打靶,卡通片更是看都不看一眼,这种反常的行为让大人们啧啧称奇,莫不是一年前真把这孩子的脑子给撞坏了。 旷春莲对于儿子的不同寻常并不担心,反而欣喜异常,一年前儿子就这样了,这很好啊,儿子现在像个小大人一样,除了重活干不了外,其它什么都会干了,捉鱼捞虾,烧火做饭,洗衣喂猪样样都行。 她现在每天干完活回家,儿子就已经喂好鸡鸭猪,烧好饭菜,她只管洗个澡坐下来吃饭就好了,而且儿子天天变着花样炒几样小菜,或是煮个鱼虾之类的,让她在辛劳之余能吃上有营养的饭菜,想起之前自己辛苦了,随便挖上一碗酸萝卜将就着给丈夫,儿子和女儿吃,旷春莲就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她现在感觉不是自己在照顾儿子,倒像是六岁的儿子在照顾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妈了。 刘起不知道母亲心里怎么想,但他自己心里其实是很郁闷的,以前看那些书上电视上,别人穿越后,不是立马就能做生意赚钱,就是出口成章,纵横庙堂。八岁当县令,二十岁不是大将军就是当皇帝,坐拥江山美人了,而自己穿越过来后,发现自己啥也干不了,既不能发明个什么东西帮着家里赚钱,也不能与官员们称兄道弟谈古论今,指点江山。 一年了,他连太和镇的镇长叫什么,长啥样都不知道,更不敢胡言乱语,提前道出将会发生的国际大事,他怕会被当成傻子,或是被军方捉去切片研究。 刘起知道未来的互联网,电子商务,高铁,新能源等等,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毛都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自己的双手多弄点好吃的,不调皮捣蛋让母亲操心。 时间是难以定义的东西,有人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也有人说一日三秋,度日如年。当你过得好的时候,只希望时光过得慢些,再慢些,当你过得不好的时候,只希望时间能快快过去,迎来一个崭新的时刻。 八十年代的中国有青山绿水,有晴空万里,山上树木青翠,水里鱼虾成群,人们喝着甘冽的井水吃着自家喂养的鸡鸭猪鹅,不好的是人们要面对贫穷和疾病的痛苦,刘起可以忍受每餐的咸菜萝卜,但绝不能再面对母亲拖着病痛的身体在田地里劳累的身影,他必须得尽快长大,让母亲停下辛劳,享受轻松幸福的生活。 第四章 当刘起把那张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奖状递给母亲的时候,母亲脸上笑开了花,用浆糊把这张奖状整整齐齐的贴在了期中考试第一名的旁边,看着两张贴在墙上的奖状,母亲高兴道:“明天赶集去买两斤肉来”。 刘起在旁说道:“妈,等爸回来再买吧”。 旷春莲想了想,说道:“也好”。 刘承现在跟着师傅学艺,但每个月和农忙时节还是会回来几天。 七天后的夜晚,刘起一家四口坐在长凳上围着桌子吃饭,每个人的碗里都有一大块的米粉蒸肉,刘起低头吃的狼吞虎咽,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父亲母亲和姐姐,一种幸福的感觉溢满了他的全身。 “下学期让起俫去姜云岭小学读书吧”,刘承和妻子商议道。 “好啊”,旷春莲很是赞同。 姜云岭小学其实离黄桥小学并不远,但姜云岭小学更大些,师资也比黄桥小学更好些,据说他们很快要建新的教学楼了,当然学杂费也要收得多些。 刘承和旷春莲夫妻俩现在都不在意这个了,平时再节省些就是了,两张第一名的奖状让他们欣喜若狂,村里人的一句“你家养了个好崽哟,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就让他们走路都带笑。 刘起趁着父母高兴之余,开口说道:“爸,妈,我想读三年级”。 刘承听得一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刘起重复道:“我要读三年级”。 刘承这下听清楚了,但还是没弄明白,于是再问道:“二年级你不读了吗,你不读二年级怎懂呢,不读怎跟得上课程,怎跟得上别人呢?”。 刘起说道:“二年级的书我已经读完了”。 刘承还是没能明白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读的?” 刘起道:“没事的时候我把姐姐读过的书拿来看了,二年级的书我已经全部读完了”。 刘承和旷春莲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 刘承来后走了两步,不确定的又问了句:“你真的把二年级的书都给读完了?”。 “都读完了”刘起很无奈。 “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 “都读懂了?” “都懂了” “芳妹,去把你二年级的书拿过来”,刘承可不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刘芳飞快的把以前读过的二年级的书翻了出来。刘承,旷春莲和刘芳围着刘起,开始考问书上的字和问题。 半个时辰后,刘承翻上书,不再考问。 刘承和旷春莲一阵无语,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用老师教,自己会读书认字了,夫妻俩一时间都没法接受自己儿子是天才的事实,刘芳则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从小调皮的弟弟,自从弟弟一年前头部受伤后,她总感觉弟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孩子单纯的感应有时比大人更敏锐。 刘起偷偷的朝姐姐眨了眨眼睛,刘芳心里的感觉更奇怪了,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母亲说。 刘起心里叹口气,本来他是想直接跳去读四年级的,但怕自己实在太妖孽,吓到父母和他人,只好减少一步,读个三年级再跳到五年级去。 刘起想快快长大,就只能如此了,他想缩短时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已知的学校里。 新学期开学之前,刘起专程去了趟黄桥小学向匡老师告别。 这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对刘起的离去是满脸不舍,这孩子是她教学以来仅见的天才好学生,一个学期以来刘起从未调皮捣蛋,他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吵不闹,看起来整个人明明神游天外,但考起试来却又是次次满分,这样的好学生哪里去找哟,在她的直觉里这孩子长大以后绝对不会是个寻常之辈,不能带着他读完小学,成为他的师长,定会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不是读得好好的嘛,怎就不在这读了呢”,匡老师看着那个远去的小小背影,喃喃自语道。 刘起不是不能继续在黄桥读书,只是在他以前的岁月里,他的小学生活就是在姜云岭渡过的,他所有的小学记忆也都是在那里,有些人他想去重新认识,有些事他想重新再做一遍。 姜云岭,一个奇怪的地名,姜云岭小学就建在其上,与双家村隔河斜斜相望。每天下午学校的广播声能清晰的传到双家村来,学校广播里播的最多的就是西游记的主题歌了,每当那音乐响起,孩子们走路都会跳起来,仿佛自己变成了孙悟空一样在腾云驾雾,嘴里还大声跟着唱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一路风霜走遍天涯,踏平坎坷,寻大道,斗败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这里有凑字数的嫌疑,捂脸) 刘起在父母的陪伴下走进了姜云岭小学的大门。他的到来引起了学校不小的轰动,老师们之前看报纸上说有神童可以连续跳级读书,很觉神奇,没想到现在这样的神童竟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刘起在姜云岭见到了自己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王老师,在刘起以前的印象里,对这位女王老师是且敬与惧怕的,但现在以他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发现王老师却是个曲线丰盈,风姿卓约的迷人少妇,其眉心边上的一颗美人痣更像极了后来的某位女明星。 王老师的小女儿王如君,也曾是刘起年少无知岁月里爱慕的对象,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是以前的刘起只能远观,不敢靠近的存在。 王宛宜看着窗边第二排的那位神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叫刘起的小神童单手托腮,貌似眼睛看着黑板,实则眼珠毫无转动,以她的教学经验来看,这不是在睁眼打瞌睡,就是在神游天外。 “刘起,刘起” 王宛宜连叫几声,刘起才反应过来,引得全班轰然大笑。 “刘起,站起来,老师刚才讲了什么,你打听懂了没?” “听懂了”,刘起起身回答到。 王宛宜看着这个上课走神,却回答的理直气壮的小神童,气不打一处来。 “你上来把这道题给我做出来”。 刘起走到黑板前,看了看上面的题目,拿起粉笔刷刷两下,就把步骤答案写了出来。 王宛宜看着黑板上的答案彻底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童么,一边神游天外,一边还能听课答题 课后的时光对孩子们来说是美好的,他们的纯真让他们不懂成人世界的虚荣,自私,势利与自以为是,他们更多的是发乎本心,然后随着身边人说话,行事,教育,渐渐行成自己的世界观。 刘起的班上有近五十个学生,读书厉害的基本上都坐在前三排,老师们根据学生读书的好坏来安排课桌,读书好的孩子放前面,学习差,调皮的就换到后面,那些被换到后面的孩子老师们基本上放任不管,顺其自然,用他们的话来说,那么多人,哪管得过来呀。 那些坐在后面的孩子们其实没有哪个是差到无法教谕的,只是他们受到的关注指导太少,这些都是孩子啊,他们又能明白些什么呢,老师放任不管,他们只会玩得更疯了,这些孩子们现在玩得有多疯,以后的人生道路就会有多艰难。 不知道是哪个西方学者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们在成长过程中若是有好的引路人,淳淳善诱,悉心教导,不轻易放弃,本性再坏的孩子也能走出一条光明坦途。只是可惜现实中引路人太少了。 第五章 圣人将学问著作传予世人,他的学生后人却未能真正领悟其精髓,当这些学而不透的人拿起教鞭传授学问的时候,没能做到有教无类,大部分人把老师当成了一种职业,一份养家糊口的营生,他们早忘了为人师者,最大的责任是教化传播圣人的学问,开启民智。 刘起漫步走在校园里,以未来人的眼光看着学校了的这群孩子们,他知道这几百个人里最后有出息的没有几个,能考上大学,走出农村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日后去往城市打工,在工厂流水线上出卖自己的劳动血汗,赚取微薄的工资,过着机器人般的生活。 当然也有混得好的,但多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用自己的人口红利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和繁荣昌盛,也让一部分人先富裕了起来,但当人口红利没有了之后,这些付出所有的人却没能得到最起码的尊重,八零后,成了一个时代的悲情者。 刘起以神童身份来到这个班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班长。因为刚开始的时候,老师们不相信,所以让刘起做了份试卷,结果刘起已近满分的成绩,让他们瞠目结舌,坐实了神童的称号。 虽然年纪小,个子不高,但刘起这个班长还是当得很威风的。他可不是真正的小,好歹是活了40年的老怪物了,收拾这些小毛孩手到擒来。 打得过的直接动手,打不过的身高凶恶的,让老师去收拾。刘起这个所谓的神童,不久就成了学校一霸,但他偏偏读书又厉害,这让所有人啧啧称奇,如此成了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刘承家的那个崽,人怪得很,但偏偏读书又厉害,真是个怪崽 王老师的小女儿王如君,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小女孩,又是老师的女儿,所以最为受宠爱。前世的时候虽然同在一个班刘起却只能远远看着,话也不敢跟她说一句,但现在不一样了,当刘起再见到王如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上前,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女孩有点懵,扑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刘起,虽然只有7岁,可有些事情是教过的,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被男孩子亲的。 王如君跑到母亲身后,想让母亲给她做主。 王宛宜倒不怎么在意,小孩子家家的,懂个锤子。 刘起亲完就没当回事,王如君小时候他是喜欢的,但那就只是纯粹喜欢她的好看,长大后刘起就再也没见过她,不存在任何的男女之情。 相交于王如君,另一个叫曾静的小女孩刘起倒是常能在记忆深处翻起。 曾静是刘起的同桌,那是一个很好的小女孩,对刘起很好,经常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给刘起吃。因为她对刘起的好,引起了别的同学的嫉妒,就有一些孩子经常取笑刘起,说刘起,你老婆对你真好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之类的话,以前的刘起哪懂什么好坏,被别人取笑不但不会反驳,反而怪起了曾静。 当曾静某一次把橡皮擦给刘起的时候,刘起突然爆发了,他对曾静大吼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你以后不要再理我”。 即便过去了30多年,曾静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但前世的刘起依然能清晰的记起曾静那双惶恐不解的眼睛。 由于刘起的跳级,以不可能再和曾静同桌,王如君到是和曾静在同一个班,刘起过来真正想找的其实是曾静。 刘起巡视了一遍教室,不知道哪个才是曾静,便只好喊道:“曾静,曾静是哪个?” 喊了两声,便有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是我”。 刘起扭头看去,一个脸庞清秀,扎着头发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刘起走过去,仔细看着她的脸,曾静的面容他早已记不清了,但这女孩的眼睛渐渐与记忆中的双眼重合,没有错,是她。 刘起笑了,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留下小女孩一脸迷惑的站在那里。 小学的生活是无趣和无聊的。刘起经常无奈的看着那些留着一两条青龙的小屁孩到处打闹疯玩,他不明白那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哪怕自己以前也是如此,长大后也还是没能想明白。 刘起现在有好吃的,就会拿出一半送给曾静,曾静刚开始不敢要,可刘起每次都会强势塞给她,谁敢哄笑,就揍谁,每次看着曾静怯生生不想要,又不敢不要的模样,刘起就会感到莫名的开心。 在学校里无聊时看看漂亮女老师和看小孩子打架成了刘起唯一两样的调剂品,以前王老师对刘起来说是即敬且畏的,现在刘起眼中,王老师胸大屁股翘,是个风情摇曳的少妇,可惜刘起只能看看,有心无力。 学校里另一个长得漂亮的女老师就是教音乐的宋老师了。 宋老师其实没有王老师那么漂亮,但胜在年轻还没嫁人,明媚皓齿,青春洋溢,经常穿着好看的花裙子,踩着黑亮的小皮鞋“叮叮咚咚”走在教室外的青石板路上,吸引了一群大人小孩的注意。 夏天没课的时候,宋老师喜欢搬条凳子,靠着墙壁坐在走廊上吹凉风,前世的刘起在某次读书不认识字的时候,曾去找宋老师请教,也就是那一次让刘起发现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当百无聊赖的刘起看到宋老师坐在走廊边的时候,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冲进教室,随便抽出一本书,就向宋老师飞奔而去。 宋老师翘着一条腿摇晃着凳子,悠闲的闭目吹着风。 “宋老师,我有些字不认识,能问问你吗?” 宋一悦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人畜无害纯真的脸。 “哎哟,小神童呀,还有你不认识的字?”宋一悦嘴上调侃着,但还是接过了刘起手里的书。 刘起顺势蹲了下来,仰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宋一悦。 宋一悦翻开书本,看着书上说道:“是杜牧的《山行》啊,我给你念一遍: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刘起摇晃着脑袋,嘴里边跟着宋老师念着诗句,可那双眼睛却鬼鬼祟祟盯着宋老师的两条大长腿。 一阵清风吹来,宋一悦的长裙被掀得更开,白花花的两条大腿中间露出了一抹粉色。 原来穿的是粉色的内裤啊。 刘起正看得目眩神迷之际,却不知道宋老师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砰”的一声,刘起被打得眼冒金星。 抬头一看,发现宋老师正一手握书对他怒目而视。 被发现了,刘起拔腿就跑,书都不要了。 “小色胚”,宋一悦骂道,微红的脸上亦怒亦嗔。 第六章 学校里的小霸王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 那个年代的风气使然,很多读书差的孩子就开始拉帮结派,再加上武侠黑社会电影盛行,几个调皮捣蛋的凑一起,就组成了个什么什么帮,在刘起的记忆里,他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里街道上就有好几个帮派,什么“剑帮”,“青龙帮”那,还有个直接叫“下三滥”的,听听这名字,就知道里面是些什么货色了。 这些人在学校里敲诈勒索,打架斗殴,以欺负他人为乐,更有甚者直接在学校门口拦路收取保护费。 当年最为轰动的学校恶性事件就是在刘起就读的中学里发生的,当时学校里几个坏学生半夜带领社会上的不良人员进入女生宿舍,实施强奸。这个事件在当年轰动一时,可见八九十年代的校园有多么的混乱与暴力。 在刘起没来姜云岭之前,学校里的小霸王是个叫尹振刚的小男孩。 这个人其实和刘起是同一个村的,就是双家村的尹家,只是刘起家和尹振刚家相隔稍远,一南一北,尹振刚比刘起大三岁,两人从未玩到一起,所以尹振刚不认识刘起,但现在的刘起却是认识他的。 王与王的相遇从来不是平淡的。 “你最近很屌啊”。 “你也不错”。 “以后跟着我混,保证你吃香喝辣的”。 “为什么不是你跟着我?” 尹振刚看着眼前的这个7岁小男孩,满眼不可思议,学校里除了老师,谁见了他不害怕,偏偏只有这个小子毫无畏惧,甚至还想收他做小弟。 尹振刚狞笑道:“你是不是欠揍?” 刘起道:“那打一架,单挑”。 尹振刚道:“单挑就单挑,时间地点让你选”。 话音刚落,刘起就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晚上刘起鼻青脸肿的呲着牙,坐在板凳上吃饭。 旷春莲心疼的不行,恨生道:“明天我就去学校找老师,让老师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尹正刚”。 刘起扒拉着饭说道:“是我先打他的”。 “啊,你为什么打他?”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爽想打他”。 旷春莲看着自己鼻青脸肿的儿子,一口气憋的不行,伸手捏住刘起的耳朵,使劲一扭,“你果家哈星”。 第二天刘起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半路上正好碰着了同样鼻青脸肿的尹振刚,毕竟是同一个村,走的是同一条路,哪能不遇见。 尹振刚见了刘起也没说话,两人默默的前行。 昨天那一场架刘起是打输了的,除了刚开始的那一拳尹振刚没防备打着了,之后基本上是刘起在挨打,毕竟一个10岁的孩子面对一个7岁的,无论是身高体力都具有优势,更何况尹振刚还是一个生性残忍好斗的,从小就喜欢打架斗殴,不过刘起具有成年人的心性,虽然动作跟不上,但懂得躲闪卸力,时不时还会出其不意的给尹振刚来上那么一拳脚,所以尹振刚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学校里的那些小混混,之所以让别人害怕,他们无非就是比别人心狠,打架更下得了手。他们只会欺负那些胆小怕事的,如果你也和他们一样心狠,敢下得了手,他们就会怕你,就不敢再来欺负你。 沉默一段路后,尹振刚问道:“你是刘承屋里的仔?。 刘起嗯了一声之后,两两继续无言。 课后王老师找到了刘起,问道:“昨天尹振刚是不是打你了?” 刘起摇头道:“没有” “那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走路不小心摔的”。 王老师看着刘起道:“你不要怕,跟老师讲,老师去叫尹振刚的家长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刘起还是摇头道:“我自己走路摔的,跟他没关系”。 王宛宜很是无奈,学校里很多学生受欺负了都不敢言语,就算今天教训了那个尹振刚,说不定以后刘起反而会被欺负的更狠。 打架事件过后,刘起和尹振刚渐渐熟悉起来。 两人经常同去学校,一起放学回家,言语渐多,这其实也是刘起的故意为之。 在刘起的计划里,尹振刚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人物,虽然他是个小混混,但此人刚开始好勇斗狠,但后来听从他哥哥的建议改邪归正,做了个正常人,不像其他的一些小混混,一条道走到黑,他们所谓的江湖就是一群地痞流氓烂仔混混在一起,学的就是香港黑社会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干的也是那些坏事,当然他们干的远不止这些。 刘起和尹振刚走在一起,引起了学校老师的注意,他们可不想一位神童被学校的混混给带坏了,所以刘承和旷春莲就都知道了,夫妻俩和老师不断的告诫刘起不要和尹振刚一起玩,但刘起依然我行我素。 刘承无奈,准备学期完后就将刘起转回之前的学校,结果期末考试,刘起又拿回了一张全班第1名的奖状,并再次提出跳级。 姜云岭小学再次轰动,那个神童刘起在读完三年级之后直接跳到了五年级。 当刘起走进五年级的教室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尹振刚,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双王会盟后,摧枯拉朽般,统一了姜云岭。 尹振刚心狠手辣,打架从不手软,刘起看似年幼,但出谋划策,排兵布阵充当了狗头军师,两人联手一统姜云岭之后,他们就开始远征黄桥了。 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刘起和尹振刚率领姜云岭所有的读书差的小混混们跋山涉水来到了黄桥小学,说是爬山涉水,其实也就走了几里地,趟过了一条小溪而已。 黄桥小学的学生们也全体出动,都打上门来了,不管读书好的读书差的,都表现出团结一致,一致对外。 两拨人见面可没有电视上互相抱拳行礼的意思,更没有东北人的唾沫四溅,问对方你瞅啥?而是一声发喊:“日死你全家”,然后一拥而上,扭打成一团。 刘起年纪小,但有成年人的思维,他提着根棍子左挪右闪,身体灵活异常,专拣弱的揍。尹振刚凶悍无比,直冲敌营,打的对方领头的几个人仰马翻。 打的兴起时,更从腰间抽出一把杀猪刀,毫不犹豫的就向对方砍去,吓得黄桥的学生们连滚带爬,狼狈逃窜,尹振刚提着刀,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敢提刀砍人了,刘起知道他绝对下得去手。 “尹振刚,别追了”,刘起大声喊道。 尹正刚回头看了看,又转头看看已经跑远的对方,把杀猪刀插回了腰间。 姜云岭和黄桥的对决,以姜云岭全胜结束。 刘起和尹振刚的小混混之名也传遍了十里八乡,刘起虽然只有八岁,但名次比尹振刚更大,因为他还有个神童的称号,论读书他还是全校最厉害的那个。 第7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刘起9岁了,正式升入了小学毕业班。 小学升初中是要考试的,考得好就可以读镇中心中学,考得不好就只能读另外两所烂中学了。 如果去了烂中学就只能算是完成了9年义务教育,再没有机会能升入高中。 一个班50人,真正能够前往镇中心中学的,最多只有25个人而已,剩下的另一半就只能去烂中学,一半的孩子在他们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了未来的命运,这是何其的不公。 刘起的姐姐就在那后一半之列,刘承和旷春莲时常叹息,怎就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几呢?姐姐读书的灵气似乎都转移到弟弟身上去了。 刘起倒并不担心,姐姐是个有福的人,虽然年轻时在外打工受过苦,可自从结婚后日子过得清闲,虽不富贵,但也安康,姐夫是个很好的男人,开了个修车铺,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个家,为妻儿遮风挡雨。 刘起和尹振刚这两个学校的混混头目,一个全校第一,不用考可直接入中心中学。而另一个竟然在模拟考试中位列班级二十三,极有可能升入镇中心中学,这让学校的老师们意外不已。 在所有人都在努力学习的时候,刘起却在一直思虑另外一件事情,一件让他前生耿耿于心,始终无法忘怀的事。 他要去救一个人,一个未曾见过的10岁的小女孩。刘起始终相信,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应该只是让他富贵一生,他应该要负起更大的责任。 段晓燕,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女孩,如果她能顺利长大的话,应该会像其他人一样恋爱,结婚,相夫教子,平凡一生。可惜她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场人间悲剧,在她短暂的人生里未曾感受到这个人间给予的任何温暖,便匆匆而去,这个世界是亏欠她的。 尹振刚收的小弟里,有一个面带戾色,实则胆小的8岁小男孩。这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在家中被宠坏的孩子,只敢窝里横,打架从不敢单挑,人多的时候嚣张跋扈,人少就夹起尾巴当乌龟。刚开始刘起并没怎么注意他,直到有次听尹振刚闲聊说起这小子。 尹振刚满脸不屑,说这小子根本就没想收他当小弟,是他自己整天跟着狐假虎威,还说这一家人都坏的很,重男轻女经常打骂女儿,儿子却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当时听到这里时,刘起才猛然想起,霍然起身。 “这小子在哪里?” “在三年级,怎么了?”尹振刚问道。 刘起面沉如水,转身就走。 尹振刚有点迷惑,他从未见过刘起如此神情,以前不管是打架还是面对什么,刘起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还是尹振刚第一次见到刘起如此凝重的神色。 到了二年级门口,刘起问道:“叫什么?” 跟在后面的尹振刚回道:“段晓军”。 “段晓军”刘起一声大吼。 “哪个?,一个在角落里玩耍的男孩回头应答。 “出来”。 段晓军见是刘起和尹振刚,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出了教室。 刘起坐在操场边的水泥台阶上,盯着面前的段晓军问道。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是”。 “你姐姐在哪读书?” “她没读书,在家里”。 “为什么不读书?” “我爸不让她读”。 “啪”刘起抬手一巴掌扇在段晓军的脸上,段晓军有点懵,不知道刘起为什么打他,他可不敢还手。 “你爸是不是经常打你姐?” “嗯,你怎么知道?” “啪”的一声,段晓军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段晓军被打蒙了,终于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尹振刚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这可少见呀,刘起可从未随便欺负过谁。 “不准哭”,刘起一声吼。 段晓军赶紧收了声,不敢大声哭出来。 “你妈是不是也经常打她?” 段晓军捂着脸,眼泪汪汪的说道:“是”。 “把手放下来”。 段晓军乖乖放下手,“啪”的一声,又挨了一巴掌。 段晓军刚想再哭,尹振刚在一旁威胁道:“你敢再哭就打死你”。段晓军吓得眼泪直流,愣是不敢再哭出来。 ”你奶奶是不是也经常打骂你姐姐?” 段晓军这次是死活不敢回答是了,咬着嘴唇不说话。 刘起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他,抬手”啪“的一声,又甩了段晓军一巴掌。 几巴掌下来,段晓军两边脸被打得通红。 临走之际,尹振刚恐吓道:”要是敢告诉你爸妈,明天接着打”。 放学后刘起和尹振刚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段晓军的身后。 尹振刚奇怪问道:“怎么,还没打够?” 刘起道:“几巴掌怎够?,你先回,以后叫你”。 “这小子怎么得罪你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处理”。 尹振刚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先行回家了。他是不担心刘起的,从他认识刘起起,就没见他吃过亏,该担心的是段晓军一家人才对。 刘起跟着段晓军走了一段路,翻过一个小山坡,就看到了段晓军的家。 看着段晓军走进了一栋三间的黄土屋,刘起就在附近搬了个石头坐着等,在这期间有个60来岁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出来过一下,刘起知道这应该就是段晓军奶奶了。 刘起抬头看了看太阳,还未到落山时候,段晓军的父母和姐姐应该还在外面干活,刘起蹲坐在石头上,静静等待着。 太阳落山之后,段晓军的父母和姐姐终于回来了。 一行三人,每人肩上挑着一担柴火。段晓军父母走过刘起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刘起,而刘起眼里却只有那个挑着柴火的小女孩,对段氏夫妇俩看都不看一眼。 这是一个面庞黝黑,瘦弱纤细的10岁左右的小女孩,挑着超过她体重的柴火,佝偻着身子,汗水打湿了额头微黄的头发,她努力迈着腿,想着早点能到家,好放下肩上沉重的负担,没有注意到路边的刘起。 刘起站起身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抑制住鼻孔的酸涩,没有落下泪来。 段晓燕,段晓军的姐姐。从她出生就开始了悲惨的人生,从她呱呱坠地发现是个女孩后,就被全家人不喜,奶奶本想把她扔到屋外的水塘里淹死,但被她爷爷制止了。两年后她爷爷去世,接着段晓军出生了。段晓军的出生让段家人欣喜若狂,把段晓军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好吃的好穿的全给了段晓军,这时的段晓燕完全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对其动辄打骂,一个孩子,一年到头只有在过年来客人的时候,才敢去桌上夹一筷子肉吃,衣服穿着她妈改成的旧衣服,为了让她多干活,她爸不允许她去读书。在她10岁那年,因为馋嘴偷吃了家门前树上的一个桔子,而被她爸用木棒活活打死,结束了短暂而悲惨的一生。从她出生到死亡十年时间里,未曾感受到片刻的关爱和温暖,或许当年她刚出生时就被她奶奶淹死反而更好,不至于多受十年的罪。 第8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刘起坐在村头井边,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思索着怎样才能救段晓燕脱离苦海。虽然有前世三十几年的人生经验,但如何救段晓燕,现在的刘起还是一筹莫展。该如何让那一家人收起重男轻女的思想,善待段晓燕呢?刘起辗转反侧,日思夜想,依然毫无头绪,按照桔子在10月成熟来推算,段晓燕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第二天刘起逃课了,尹振刚找到他的时候,刘起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酣睡,被尹振刚叫醒后很是不满。 尹振刚问道:“怎么了这是?” 刘起道:“怎样才能弄死他全家?” 尹振刚大惊道:“你还真要杀他全家啊”。 “滚”! 时间一天天过去,刘起变得越来越烦躁,因他始终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怎么别人穿越都是各种开挂:什么杀人放火,智计百出,腰缠万贯,纵横捭阖,8岁成县令,20岁当皇帝。到自己这里除了读书比小屁孩们厉害点,其他毛都没有。 中考马上就要到来,毕业班的学生都在努力温习,尹振刚也不例外。刘起跟他说过,如果他能考进镇中心中学,他就陪他一起去。尹振刚是不想和刘起分开的,刘起不用考试,他可以选择任意一所中学,包括县里的重点中学。 县里面已经有人给学校打来电话,叫刘起直接去县重点中学报到,这事全校皆知。本来以为两人要分开了,没想到刘起愿意陪着自己留在镇中学。为了能和刘起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尹振刚难得的好好努力了一把,其实他并不蠢,相反反而很聪明。 6月会考如期举行,在刘起的辅导下,尹振刚出人意料的考上了镇中心中学。 当所有人以为刘起会离开太和镇前往县城读书的时候,刘起反而去太和镇中学报了名,这又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刘起说服父母的理由是:吃饭一定要有母亲炒的菜,如果没有他就不吃饭。 旷春莲哭笑不得,她总不能隔几天就走八九十里路去县城给儿子送饭吧,再说她实在舍不得,放心不下不到10岁的儿子离开自己身边。只是儿子读书这么厉害却不去县重点中学,旷春莲和刘承内心又充满纠结和遗憾。 刘起不知道父母怎么想,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找到救段晓燕的办法。 9月即将到来,刘起还是没有好的办法。难不成自己要带着段晓燕私奔不成。一个9岁的小男孩带着一个10岁的小女孩私奔,这画面想想就显得异常悲壮。 这天的午后,刘起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纳凉。天气炎热,大人们也都还待在家里没有出去干活。刘起正在闭眼假寐间,一阵嘈杂声传来,村里的那位大嗓门婶婶大声说道,:“哦,要得,只要你算得准我家西瓜,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然后就是一阵各种各样的呵呵的笑声。 刘起起身向声音处走去,几步路后拐过一个门,就看到了大嗓门婶婶家门前坐着的七八个人,仔细一瞧,发现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 七八个院子里的长辈们正围着一个陌生的,50岁上下的男子闲聊。 刘起走近一听,才知道这陌生男子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这个算命先生此时正在给大嗓门婶婶看相算命。 “你呢,有三子一女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啊,以后子女长大了,男的吃国家粮,女的嫁给有钱人,个个孝顺旺家,你晚来享福哦”。 一席话听得婶婶笑开了花,捧了一块大西瓜递过去说道:“借你的好话,来吃块西瓜”。 旁边围坐的人也点点点头,说算命的真准,婶婶家确实有三子一女。 刘起听得却在心里吐槽,这种江湖把式只能糊弄糊弄这些农人罢了。 刘承此时在旁说道:“你帮我儿子也看看,看看他以后会怎么样?。 刘起没想到刚在心里吐槽,转眼间就轮到自己了。 刘起仔细瞧着这个算命先生,50岁上下的年纪,穿着蓝色的中山装,面容普通,但衣着干净整齐,看起来还有点读书人的外相。 算命先生也在看着刘起,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开口道:“贵公子耳大眉高,心高气傲,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在古代,可是帝王之相啊。只可惜眉角带疤,命里有缺,以后虽不能成王称帝,但读书识字,将来出将入相,不在话下”。说完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一席话把在座的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 坐在旁边的二爷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我们村迟早会出皇帝的,你们都不信。你们看啊,村前河边的青龙坡就是证明呀,青龙坡有三个土坡连成一片,高低起伏可不就是一条青龙吗?而且龙头靠河正成青龙吸水状。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当了皇帝后,怕别人抢他的皇位,就派刘伯温走遍大江南北,把所有的龙脉全都一一挑断。青龙坡以前是连在一起的,本就是一条龙脉,刘伯温看到后就叫人在中间挖了一条路,把龙脉给挑断了,你们看起来眉角的疤,这不就对上了吗?。 刘起惊为天人,二爷,你还真是我二大爷啊,这都能对得上。 刘起扭头看着笑开了花的父亲母亲,问道:“爸,妈,你们信吗?” “信啊,说的没错啊,这是好话嘛”。 “对的对的,说的很对,起来读书这么厉害,将来肯定是要当大官的”。 周围的大人们齐声附和,刘起看着身边所有大人的脸,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且深信不疑的笑容。 刘起看着看着,慢慢嘴角扯开,放声大笑起来 算命先生离开的时候,刘承从兜里掏出5块钱,说要给算命钱,算命先生假意客套了两句,正准备收下时,却被身旁的刘起一把夺过。 刘起对父亲说道:“既然先生不要话,你就给我算了,我正想买本书”。 刘承听儿子说想买书,就不再坚持。 算命先生看着刘起手里的5块钱,欲言又止,他恨不得给自己抽上两个嘴巴,假意客气个啥哟,这下好了,毛都没捞到。 第九章 骄阳似火,蝉鸣阵阵。 算命先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里叹息着,这趟又白走了,他本就是冲着刘起来的,刘起神童之名传遍十里八乡,稍一打听就能把他家摸个底朝天,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空手而归。 “没想到会空手而归吧”,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算命先生回头看去,只见刘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想不想赚这5块钱,想的话就再算一命”。 算命先生看着这个9岁的小男孩,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心中所思所想,都被这个小男孩给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不是给你算过了吗?”,算命先生问道。 “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只要你给她算一命,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重说一遍,将最后那句改成:读书识字,将来会入主后宫,母仪天下就行了”。 “你是让我给一个女的算命?”。 “不错,算完后这5块钱就是你的”。 算命先生看着刘起,刘起看着算命先生,脸上毫无笑意。 “好”。 算命先生答应下来,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小男孩绝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刘起带着算命先生朝段晓燕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道:“等会到了那以后,你就假装走路口渴了讨碗水喝,喝完水你说为了感谢他们的好意,给那家人的女儿算一命,把刚才对我讲的话,再讲一遍,讲完后要特意叮嘱,一定要送女儿去读书,以后也不能打骂她,将来等她当了皇后,一定会帮助他弟弟当大官的”。 刘起最后说道:“记得到时演好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是在演戏?” 说完算命先生自己不禁哑然,刘起转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到了段晓燕家后,两人先躲在一旁,刘起向算命先生讲了段晓燕家的基本情况后,戏就开始上场了。 算命先生整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抬脚朝段到燕家走去。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段晓燕一家人均未外出干活,都躺在堂屋地板的席子上吹风纳凉。 算命先生装作路过,在讨要了一碗水喝后就开始和这一家人闲聊起来。 段晓燕的奶奶听说这讨水喝的汉子是个算命先生后,就开始健谈起来。 老太婆是没读过书的,更相信命运,平时就喜欢和人扯一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在东扯西扯一阵后开始步入正题。 只见算命先生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道:“天气炎热,能在你们这讨碗水喝也算是缘分,你们家都是好人家。我呢没什么感谢的,就给你们家孩子算个命吧。 老太婆一听有点尴尬,她不是不想算,是不舍得花钱呢。 算命先生察言观色,知道一家人都是吝啬鬼,舍不得出钱,便道:“作为感谢,不收钱的,我免费给算一命”。 段友德见算命先生不要钱,便赶紧说道:“那先生给我家崽算算,看他以后有没有出息。 算命先生一听,得,看来得算两命才能把事给圆上了。 段友德把段晓军叫到身边,算命先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段晓军的面相道:“你儿子人中平短,肉虚黯淡,眉目带凶,一生中必有大难啊,如无人解救,必遭横祸”。 此话一出,段晓军一家人大惊。 段老太婆急色道:“你别乱讲,我孙儿好的很,分明是富贵命,怎就会遭横祸了”。 算命先生叹口气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得办法,反正我也不收算命钱”。 段老太婆和儿子段友德媳妇张秀梅均半信半疑,不肯全信算命先生的话,如果算命先生说的是好话,他们肯定就全信了。 算命先生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便再开口言道:“所谓物极必反,毒蛇附近必定有解毒的药草。如能找到你孙儿命里的贵人,必能助他躲过横祸,避灾解难,富贵一生”。 “那要去哪里找这样的贵人呢?,段友德问道。 算命先生装模作样的环视一周,看着身旁不远处独自一人坐在小板凳上的黑廋小女孩道:“这个是哪个?” “哦,这是我家女儿”,段友德回答。 算命先生仔细看了看黑廋小女儿的面相后,惊讶道:“我看你女儿耳大眉高,心高气傲,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是富贵之相啊”。 一席话听得段老太婆段友德和张秀梅目瞪口呆,真是要什么来什么,这么巧? 三人直愣愣的看着坐在板凳上的自家的女儿,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什么耳大眉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来。 算命先生见其疑惑,赶紧添把火,问道:“你家女儿的生辰八字如何?给我看看”。 段友德赶紧报出段晓燕的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摇头晃脑,掐指一算大惊道:“你女儿的面相再配上她的生辰八字,在古代可是帝王之相啊,唐代的武则天就是如此命格。只可惜你女儿额头带疤,命格有缺,虽不能成王称帝,但以后读书识字,将来出将入相不成问题”。说罢,算命先生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当个女书记也好啊”。段友德开怀大笑。 “额上的疤,还不是被他给打的”,张秀梅懊恼的踢了段友德一脚。 段友德毫不在意,他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自家女儿。 段晓燕听不懂算命先生说的话,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奶奶,爸妈看自己的眼神从未如此温柔过,以前只会让她害怕。 算命先生见忽悠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离去。 临走时刻意嘱咐段友德:“一定要送你女儿去读书,知道吗,也不能再打她,将来她读完书长大后,可是要当女书记的,岂是你能打得的?” 段友德连连点头称是。 算命先生又道:“再说了,你儿子将来的横祸还需要你女儿来化解”。 段老太婆和媳妇张秀梅连声保证,说一定按先生说的办,不敢违背。 算命先生离开段家后,刘起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两人并肩而行。 算命先生看了眼身边的9岁小男孩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刘起将5块钱递给算命先生道:“不要问为什么,把钱收下就是了”。 算命先生看着递过来的钱,心里却在犹豫该不该收。 “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你算的很准,一点也没有错,这可是你算的最准的一次了”。 看着渐行渐远小男孩的身影,算命先生握在手中的5块钱已被汗水湿透。这些年来,他靠着从地摊上买来的一本相书,四处打探摸底,坑蒙拐骗,靠算命赚钱。今天给这个小男孩和刚才的那个小女孩算命,他是说尽了大话吹尽了法螺。但现在这一刻,他却又感觉自己没有在说大话,也没有吹法螺,反而真的像刚才少年说的那样,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算的如此准过。 9月如期到来。学子们又得面临一个痛苦的学期了。 刘起从姜云岭小学毕业入读太镇中学,正式成为一名初中生。入学这天刘起并未出现在太镇中学,他反而重新来到了姜云岭小学。 看着段友德陪着段晓燕办理了入学手续,看着段晓燕领了书本,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刘起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情从未如此的愉悦。 刘起走到段晓燕父女身边,将手里的一个小书包递给段晓燕。 段晓燕怯生生的看着刘起,往后躲了躲。 段友德看着刘起,也有点奇怪。 刘起看着段晓燕笑道:“我毕业了,书包太小,装不了太多书,不想要了准备扔掉,你想要的话可以拿去装书”。 见段晓燕不敢接,刘起直接把书包塞在她的怀里,转身就走。 段晓燕抱着书包,怔怔看着那个离去的陌生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受到过别人的赠予。 段友德说道:“他不要了,你就拿着吧”。 段晓燕蹲下身打开书包,准备把新领的书放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书包里一个大大的金黄金黄的桔子。 题外话: 我当初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是奔着写爽文去的。我知道大家都喜欢看爽文,并不喜欢看沉重的东西。可当我写着写着,记忆中尘封的大门被一扇扇打开,我突然发现,很多很多年未曾记起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在。我的耳边有个声音在轻轻的呼唤着:“把我们写出来吧,我们也想证明我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不想被人遗忘” 透过书桌前的玻璃,我看着窗外的绿树,目光越过绿树,越过天空,在那无尽遥远的深处,我看到了我的外婆,以及许多已经逝去的人们。我就像一个站在老屋前抬头看着天边火红晚霞的孩子,从未曾长大 爽文肯定有,希望读者朋友们能坚持看下去,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才会有美好的明天 第十章 太镇中学位于镇街道附近的一片坡地上。虽为中心中学,其实也就相对于其他两所垃圾中学而言。这里同样龙蛇混杂,坑脏龌龊之事层出不穷。90年代的中国正处于变革时期,湖南的这个小镇同样如此,所有人都身处其中。 刘起的到来,同样引起不小的轰动。他本可以直接升入县重点中学的,但他却来了这里。神童之名在这里同样人尽皆知,毫无悬念,他成了班里的班长。 一个10岁的管着50来个十二三岁的,还有几个留级十三四岁的。刘起对于他们的打闹毫不在意,也从不会去老师那打小报告。不在意不代表那些小混蛋们可以肆无忌惮,课后尹振刚就会带着几个小混混们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混混们之间经常是连成串的,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从一个镇到另一个镇直到县城。刘起尹振刚虽然刚到镇中学,但两人名气不小,认识的小混混也很多。尹振刚分到了别的班上,一天不到就和班级里的小混蛋们混熟了。 小混蛋们也分成了三拨,一年级,二年级和初中毕业班。毕业班的小混蛋们就对低年级的小混蛋们形成了碾压之势,没办法,一些毕业班的小混蛋们人高马大,年纪都十六七八了,甚至还有十九二十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留级生。 尹振刚面对高年级的小混蛋们半点不怵,他那把杀猪刀用报纸包着放在宿舍枕头底下,谁来都敢抽刀砍人。尹振刚的凶悍之名很快传遍全校,那些老混蛋们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学校里的小混蛋们自成江湖。他们拉帮结派,欺负软弱,调皮捣蛋,偷鸡摸狗,令学校周边的村民深恶痛绝。 学校里的老师们对这些学生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愿意学的就教,不愿意学的就放弃。什么老师拯救不良少年啊这些电影里才出现的故事情节,在这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哪怕很多的学生是可以教好的,老师们也都懒得去费功夫,有那空闲时间还不如打牌来的舒坦。 学校里的男生宿舍是用空闲的教室改成的,一间宿舍三十几个人。哪怕是年少无知,一进去,那刺鼻的味道就让人作呕,更别提脏乱了。 前世的刘起能将就,现在的刘起可不愿意受这个罪,他非要自己住单间,这就有点为难了,好在老师们经过商量后,把教室后面一个老师用来休息的小房间给了他。如果刘起不是有神童之名,老师们哪会这样搭理他。 尹振刚屁颠屁颠的也想跟着住进来,结果被刘起一脚踹了出去。尹振刚笑嘻嘻的也不在意,拍拍屁股就走了。 关于刘起和尹振刚的关系,别人都以为是尹振刚罩着刘起,只有尹振刚自己知道并非如此。很多事情都是刘起在拿主意,而且每次他都是对的。 在刘起面前,尹振刚总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刘起倒像个大人,尤其是当刘起用看小屁孩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无形中尹振刚对刘起有种莫名的敬畏之感,这种敬畏既来自在于两人长期相处中刘起占据的主导地位,也在于父母师长,周边人的言传身教。 从孩子们开始读书董事开始,他们就听到周边的大人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才有出息,才能当官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所以在孩子们成长的过程中,他们认为读书厉害的就是将来有出息的人,都是人上人。 尤其是读书差的,在面对读书厉害的人面前总有种低人一头的感觉。学校里的小混混老混混们都不会去欺负班上读书前10名的,只欺负那些读书一般或者和自己一样混日子的。 学校里的晚上是刘起最无聊的时候。这个年代无手机无网络,电视机大部分还是黑白的,那些老的电视剧虽然很好看,只是刘起都看过了,没有任何的新鲜感。那些别人视若珍宝的武侠小说,对他来说更是毫无兴趣,这就很折磨人了。 窗户的玻璃上传来石子撞击的声音,刘起下床推开窗,就看到了外面影影憧憧的站着几个人,尹振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冲刘起招手。 刘起回身穿好衣服,双手抓住窗户上的一根钢筋往上一提,便将其卸了下来,再从床底拿出一根打结的绳子,绑在其他的钢筋上,便顺着绳子爬了下来,与尹振刚几个人汇合后,便朝镇上走去。 太和镇就两条街道,相交成十字路口。逢三,六,九就在正街道上赶墟,也就是赶集。录像厅溜冰场这些娱乐场所就都开在正街道上。 刘起尹振刚一行人赶到溜冰场的时候,这里已是人满为患,非常热闹了。镇上的年轻男女小混混们都喜欢在这里聚集。看着溜冰场一堆堆的小姐姐们,刘起和尹振刚都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在这个年代还晚上出来玩,或是从学校里溜出来的,或是和男的约会的女孩,统统都被视为骚货。 大人们告诫自家的儿女,那些晚上出去耍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以前的刘起也这么认为,可现在不同了,这些女孩们都以十四五六,正是青春萌动春心荡漾的时候。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只是有人压抑,有的却想释放出来。他们渴望自由,渴望解放,他们充满对爱情的憧憬,也充满对异性的向往。 在这个遍地都是小姐姐的年代,只要你主动,不管你是帅的丑的好的坏的,有钱没钱的,你都能找到不错的女人,尤其是那种坏坏的,会哄女人的。这个年代的小姐姐之多,这是后来00后出生的男人们无法想象的,他们长大后一眼看过去遍地都是单身狗。 刘起决定当个坏男人! 溜冰池里霓虹灯闪烁,音乐振奋激昂,鼓动人心,让人肾腺素直线飙升。 尹振刚卖弄着自己的溜冰技术,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的手,飞速在溜冰场滑动。刘起看着羡慕不已,他也想去牵个小姐姐,可他10岁的个头实在撩不动小姐姐们的春心,这让他懊恼不已。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别的方式。 刘起装作不熟练的样子,冲着一个好看的小姐姐,就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用脸感受着小姐姐稚嫩的鼓胀,顺手还搂出了她的腰。 小姐姐羞红着脸推开他,笑骂了一句“流氓”。 刘起仗着年纪小,被他揩油的小姐姐也不生气,刘起把自己的劣势成功变成了优势。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刘起刚揩完一个小姐姐的油,就让旁边一个毛头小伙子不爽了。 毛头小子见喜欢的女孩被人揩油,十分恼怒,趁刘起不注意伸脚一绊,刘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刘起站稳身,回过头怒视小毛头。 小毛头挑衅道:“狗日的,你是不是欠叼?” 刘起蹲下身解开鞋带,把鞋脱下来拎在手里,二话不说跳起来一鞋,就砸在小毛头的脸上。 小毛头大怒,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见打起来了,周围人立马开始起哄,尹振刚见状和一起来的几个人立马冲了过来,小毛头这边也有几个人也加入了战局。 一场混战。 尹振刚发挥了打架的特长,拳打脚踢,左右开弓,下手极狠,再加上人手也比对方多,很快就打得小毛头一伙四散溃逃。 小毛头被刘起死死拽住,没能跑掉。尹振刚几人围上来,对着小毛头一顿痛扁,打完再让他低头认错。 刘起对小毛头毫不心软,像这样的小混混不能跟他讲仁慈,你只有比他更狠,打到他怕,他就会服服帖帖的事后也不敢来找你麻烦。 刘起拍拍身上的灰尘,来到刚才的那个小姐姐面前,拉起她的手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抬头冲着她眨眨眼,转身离去。尹振刚哈哈大笑,带着一帮人簇拥在刘起身后返回学校。 第11章 周末的时候刘起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去,却被尹正刚叫到了学校后面的操场上。 刘起到了操场后抬头一看,好家伙,黑压压二三十号人,都是相熟的小混蛋。 刘起疑惑问道:“要干架?” “不是,我们准备成立一个帮派,大家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 刘起看着尹振刚问道,:“怎突然想这个了?” 尹振刚道:“上次我们揍的那小子是街上“剑帮”的,听说他们招集人手,想来找我们麻烦。我一听寻思着,我们是不是也该成立一个帮派,所以就把认识的人都叫来了,大家都很赞同,这可是大事,怎能少了你”。 看着兴致勃勃地尹振刚和一帮小混混们,刘起低头想了想,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 就在这个周末,刘起,尹振刚与其一群大大小小的小混蛋们,歃血为盟,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结拜为兄弟。 一群小屁孩大声念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拜完天地神明,起身后尹振刚对刘起道:“你读书多,给起个帮名吧”。 刘起随口道:“就叫兄弟会吧”。 尹振刚有点奇怪,“怎么不是什么帮什么派呢?” 刘起斜眼道:“俗”。 “嗯,这一说还确是,那咱们就不跟他们一样”。 尹振刚面对众混混大声道:“以后我们就叫“兄弟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众混混们齐声叫好。 尹振刚摆摆手道:“一个帮会总得有个领头人,我呢就先当这个会长了,你们以后就叫我老大”。 众混混们齐声高喊:“老大,老大”。 尹振刚听得心花怒放,拍着刘起的肩膀说道:“兄弟呀,我比你年长,这个大哥我就先当了,你别介意,不过除我之外你就是最大的,老二非你莫属。”说着扭头对众混混道:“刘起以后就是“兄弟会”二头领,我不在就得听他的”。 众混混又齐声喊道:“老二,老二”。 刘起听得嘴唇直抖,无力吐槽。 有了帮派之后,尹振刚更加意气风发,他率领着他的部下左征右讨,开疆拓土,肆意的搅动他的江湖。 “兄弟会”先后与街道上的“剑帮”“青龙帮”开战。尹振刚靠着悍勇无比和刘起的出谋划策,很快战胜了“剑帮”和“青龙帮”成为了镇上的第二大帮派,“兄弟会”人手迅速增加。 尹振刚怎么样学校都不管他,但刘起和尹振刚一起混就不行了。 班主任老师邓才厚经常把刘起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教育刘起要做个好学生,不要和尹振刚这种坏学生混在一起,以免影响自己,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刘起每次去办公室都会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连声说是,老师说的对,并指天划地,说以后绝不和尹振刚一起混,结果一出办公室,依然故我。 邓才厚又想着叫刘起父母过来商谈,刘起表面答应,但今天推说父母走亲戚,明天说亲戚家办喜事父母喝喜酒去了,就是不叫人来。 邓才厚一气之下,免了刘起的班长职位,刘起对此毫不在意。 结果期末考试的时候刘起又是全年级第一,邓才厚真是又气又爱,他是终于体会到刘起小学老师的心情了。而那个顶替刘起当班长的女孩子,则掉到了班级第十全年级二十名以后了。 刘起大口大口吃着母亲做的饭菜。 旷春莲看着儿子宠溺道:“学校里的饭菜不好吃么,你不是和老师们一起吃吗?” 刘起一边咽饭,一边含糊道:“学校的饭菜再好也没妈你做的好吃”。 旷春莲听得眉开眼笑,转头望向丈夫道:“你真决定把屋修到桔子园里去?” 刘承道:“么得办法,这里又没地盘让你修,再说了,政府说以后修屋都要修到山上去,把平地空出来种粮食,这可是国家政策呀”。 刘起一听,把筷子一放,饭也不吃了。 “爸,妈要修屋了么?” “是啊,你爸明年开春想把屋修到桔子园里去”。 “我不去”,刘起大声道。 在刘起的前世里,10岁的时候,父亲母亲把新房子修建到了桔子园里。 桔子园是在雾露山半山腰,远离了大村庄,房子建到那里,成了单屋院子,所谓的单屋院子:意思是周围只有他这一户人家。 以前的刘起什么都不懂,说去哪就去哪,现在的刘起绝不允许父亲母亲再把房子建到桔子园去。桔子园里虽然鸟语花香,但在这个贫穷的年代绝不是一个好地方。它是母亲病痛的根源,以至于让母亲后半生大部分时间都活在病痛中。 当一户人家把屋修到半山腰或是偏远地方,周围没有邻居的时候,就成了单屋院子。如果是在富裕的年代,可以用来修身养性归隐田园,在贫穷的年代就会带来所有的不顺利。 在前世刘起家把房子修到桔子园后,一家人劳作的时间就大大的增加了。 种地要走到山下的平原去,劳作完又要爬山回到家,农忙时要把农具背下半山腰,农忙完要把农具背上山,打完的稻谷要用肩膀挑着爬山回家,没米吃的时候又要把稻谷挑下山去碾压脱皮。 在无数个日夜里,刘起的母亲,一个体重90多斤的瘦弱女人,挑着100多斤的担子往返于田间地头,山上山下,一步步丈量着这块土地。 母亲磨破了肩压弯了腰,以至于在母亲40多岁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在往后的岁月里,经常得忍受腰痛的折磨。刘起长大后,每当回想起母亲挑着担子一步步前行时的画面,都会忍不住鼻孔酸涩,双眼泛红。 前世的刘起无能为力,现在的刘起决不能让往事重演,绝不能让父母把房子再建到半山腰上去。 “我不去那里住,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刘起大声道。 “不是还有我们一家人吗?怎没人了”,旷春莲笑道。 “反正我不去,我怕鬼,那里有坟地”。 “坟地也是我们刘家的,埋的都是老祖宗呢”。 “你们要是把房子建到那里去,我就离家出走”,说完刘起就跑了出去。 10月的湖南天气渐凉,天空无云,夜幕中却依然繁星点点。刘起坐在井边,抬头看着依稀可见的北斗星。 旷春莲轻轻坐到儿子身边,安慰道:“不是我和你爸非要修到桔子园去,而是没地方修啊,我们现在只有两间房,一间厨房,一间卧房室,一家人住在一起,太挤了”。 刘起道:“姐姐现在住校,我也住校,一星期就回来两天,不会妨碍你们的”。 旷春莲有点尴尬,伸手搂着儿子的肩膀道:“你和你姐也大了啊,每天楼梯爬上爬下的也不安全,修到桔子园也好啊,那里地方宽,还可以种些果树多养头猪,你爸不是也说了吗,以后造房子都要往山上建,平地用来种地,这可是国家安排的政策啊”。 刘起道:“国家政策是会变的,以后政策会说让我们都到城里去买房,不要住在农村”。 旷春莲嗔怪道:“瞎说,怎么可能都住到城里去,那里那么多人,连种棵白菜的地方都没有,那不都得饿死”。 刘起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默然道:我的傻娘亲哎,父亲以后成了漆匠师傅,走街串巷去给人家刷漆做工去了,真把房子修到桔子园去,以后农活重担都要压到你身上了。 第12章 夜深了,刘起躺在床上仍未睡去。他侧耳倾听着楼下父母的窃窃私语。 “修的地板是自家的地,不花钱,烧砖要请两个师傅差不多要1000,买水泥,沙子钢筋要1000多,阳台用水泥预制板,楼上全部用木板铺起来也要1000,这就去了3000多,再加上请师傅建房买瓦修猪舍吃饭要2000,一共要五六千块钱呢”。 “我们现在有好多钱了?”。 “6300多”。 “修个房,钱都花光了”。 “花光就花光,早点修出去就不用受你爸的气了”。 “我爸不是你爸?”。 “睡觉”! 刘起躺在床上想着,6000来块钱是父母10来年的所有积蓄了,在这个年代是可以建一栋房子了,如果能把这笔钱用到别的地方去,是不是就可以不造房了呢?可又有什么事比造房子还重要呢? 刘起想来想去,只能是钱生钱了。可又做什么能快速钱生钱而让父母放弃造房子的想法呢?买股票,搞房产,投资微软?算了,还是想点其他的吧。 周一刘起回到了学校,又开始了一周的课程。 第4节课的铃声一响,蓄势待发的学子们如潮水一般涌向大礼堂。 学校里是没有食堂的,吃饭就在学校的大礼堂里。各班的饭一字排列,一屉一屉的蒸饭,分成横竖24块,每个学生四两米的饭量。说是四两米,但其实只有三两不到,而这三两不到的米饭是不淘洗的,就是说把米倒进蒸盒里放水就直接蒸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要给猪吃啊。 一块3两的米饭,不淘洗的话,上面一层全是糠和脏东西,学生们用筷子剃掉上面一层,只吃下面干净些的,剃掉的那一层就被食堂的人拿去喂猪了。 学校里养了几十头猪,用学生的饭菜养猪,等猪长大杀了后,每个老师可分得10斤猪肉。剩下的肉卖钱,卖的钱就归承包食堂的人了。当然这其中校领导是必须得给一部分的,这就是那个年代的学校经济。 大礼堂外就是一排排的猪舍,里面养着二三十头猪,头头油光粉亮的嗷嗷叫着,而学生们就站在猪舍旁边吃饭。 刘起捧着瓷碗,站在2楼阳台边,看着楼下在猪舍边吃饭的同学们。 他比他们要优越些,因为他是和老师们在2楼一起吃饭的,和老师们一起吃饭,不是谁都可以,除了多付钱还得学习好有关系才行,全校也就那么10来个学生而已。 学校的食堂和小卖部是被一个叫王成友的承包了。听说他和校长有关系,具体啥关系无人知晓前,刘起以前读初中时,这个王长友承包食堂和小卖部一年的钱是5000块,这个刘起是听人说过的,现在按时间推算刘起提前两年来了这里,那么王长友现在的承包费应该在三四千左右。 王长友承包花费三四千,一年养猪30头,一头在300~400斤,猪肉价格一块至两块之间,养猪收入一年在一万二左右,加上小卖部一年的收入,应该总数是一万五,去掉承包费,他一年赚一万二左右,至于他给校领导多少就不好讲了,这个看人情来,他跟校长有关系,可能送个三千,其他副校长,教导主任每人给一千。 刘起的推算就是如此,这个推算基本上八九不离十,所以王长友一年基本上赚七八千。在90年代一年能赚七八千,这可是一笔巨款了,一般农户一年的收入不到2000块,承包一年食堂相当于别人家辛苦三年。 人情这个东西不好说的,尤其是亲戚朋友之间,给多了自己舍不得,给少了对方又不愿意。 每年学校都会举行一次食堂的招标会。但这个招标会基本上没人前来投标,因为大家都知道王长友和校长的关系,但明年刘起准备要自己老爸前来投标,你一年不是赚七八千么,那么我少赚点,赚个四千就够了。多出来的四千我全部给校长,一年给他六七千,翻个倍,拿钱砸死他。 王长友已经承包食堂好些年了,说不定校长正等着有人来竞标呢,毕竟亲戚之间不好开口讨要啊。 快放寒假的时候,食堂的招标告示也贴了出来,刘起开始缠着父亲讲承包这个事了。 刘承很惊讶,一口就拒绝了儿子,说孩子家家的懂个屁。 刘起于是转换目标,开始缠着母亲。 旷春莲是个温柔的人,很多事都听丈夫的,但有时也很倔,当她确认是对的事,就会很坚持。 刘起拿着笔,一笔一笔地向母亲算着承包和利润。旷春莲没读过书,但她会算账啊,平时买菜的时候,多少斤多少钱,算得又快又准,她只是吃亏在没读到书。 旷春莲通过儿子的计算,知道承包食堂是肯定会赚钱的,只是从小到大,她都一直老老实实的当个农民,未曾想过要做什么生意赚钱。再说还得拿出全部的积蓄来。 刘起无法,只得一遍一遍的磨着母亲,旷春莲是个心软的人,在儿子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开口同意说和丈夫商量商量。 刘起兴奋异常,知道这件事起码成功一半了,父亲刘承个性以自我为中心,总以自己的观点来要求别人,而且喜欢说直话,母亲平时都顺着他,但有时只要母亲一发火,父亲就会立马怂下来,刘起就得让母亲来撬动父亲了。 这天晚饭后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烤着火,冬天天气以是越来越寒冷,刘起伸手烤着火对父亲道:“爸,学校的食堂招标已经贴出来了,我们现在得赶紧去校长那申请了”。 刘承道:“你怎莫还在想这件事,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写完了就再温习温习,一个孩子书不读就想着做生意赚钱了”。 “谁说我不读书了,我这不这是在读么?” 刘起见父亲油盐不进,便说道:“妈已经同意了”。 刘承扭头看着妻子道:“孩子瞎想想也就算了,你还相信了,多大了,还是个小孩子么?。 旷春莲一听就有点来气:“起来讲的没有错,账也算得很清楚,食堂养那么多猪都不用自己花粮食,怎会不赚钱呢?不赚钱人家年年包,你懂?怎不见你比别人家有钱?”。 刘承一见妻子说话声音大了,自己说话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别人包就别人包嘛,再说人家不是有关系么”。 刘起道:“有关系也没什么,竞标嘛,谁给的钱多谁就有可能承包,如果关系实在硬不给我们,那就算了,我们又没损失什么”。 刘承沉吟不语不语,片刻后对妻子说道:“不是说好明年建房子的吗?你不是也想早点搬出去吗?” 刘起见父亲有所松动,立刻说道:“修房子可以再过一年再修嘛,又不是不修了,要是承包了学校食堂,一年可以赚四五千块钱,那不是又可以把修房子的钱赚回来了,再说,晚一年再修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承再问道:“可食堂我们不会搞啊,小卖部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哪批发?”。 刘起说道:“么得事,食堂就只是倒米蒸饭,机器现成的,又不用炒菜。至于老师们吃的,结了婚的都是自己炒菜吃,没结婚的就八九个人,老妈炒个两桌菜还是可以的,这个炒菜其实也可以赚钱,老师们把钱交给你,都是你去买菜,自己吃饭就不用花钱了,至于养猪就不讲了,小卖部的进货都是固定的,就在正街上的那家批发部,没货了就去那里拿就行”。 刘承见事事俱到,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那我们就去试一下”。他也想着看能不能把修房子的钱给赚回来。 刘起笑道:“好,明天我们就去校长家”。 第13章 人情这个东西不好说的,尤其是亲戚朋友之间,给多了自己舍不得,给少了对方又不愿意。 每年学校都会举行一次食堂的招标会。但这个招标会基本上没人前来投标,因为大家都知道王长友和校长的关系。 但明年刘起准备要自己老爸前来投标,你一年不是赚七八千么,那么我少赚点,赚个四千就够了,多出来的四千我全部给校长,一年给他六七千,翻个倍,拿钱砸死他。 王长友已经承包食堂好些年了,说不定校长正等着有人来竞标呢,毕竟亲戚之间不好开口讨要啊。 快放寒假的时候,食堂的招标告示也贴了出来,刘起开始缠着父亲讲承包这个事了。 刘承很惊讶,一口就拒绝了儿子,说孩子家家的懂个屁。 刘起于是转换目标,开始缠着母亲。 旷春莲是个温柔的人,很多事都听丈夫的,但有时也很倔,当她确认是对的事,就会很坚持。 刘起拿着笔,一笔一笔地向母亲算着承包和利润。 旷春莲没读过书,但她会算账啊,平时买菜的时候,多少斤多少钱,算得又快又准,她只是吃亏在没读到书。 旷春莲通过儿子的计算,知道承包食堂是肯定会赚钱的,只是从小到大,她都一直老老实实的当个农民,未曾想过要做什么生意赚钱,再说还得拿出全部的积蓄来。 刘起无法,只得一遍一遍的磨着母亲,旷春莲是个心软的人,在儿子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开口同意说和丈夫商量商量。 刘起兴奋异常,知道这件事起码成功一半了,父亲刘承个性以自我为中心,总以自己的观点来要求别人,而且喜欢说直话,母亲平时都顺着他,但有时只要母亲一发火,父亲就会立马怂下来,刘起就得让母亲来撬动父亲了。 这天晚饭后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烤着火,冬天天气以是越来越寒冷,刘起伸手烤着火对父亲道:“爸,学校的食堂招标已经贴出来了,我们现在得赶紧去校长那申请了”。 刘承道:“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写完了就再温习温习,一个孩子书不读就想着做生意赚钱了”。 “谁说我不读书了,我这不是在读么?” 刘起见父亲油盐不进,便说道:“妈已经同意了”。 刘承扭头看着妻子道:“孩子瞎jb想想也就算了,你还相信了,多大了,还是个小孩子么?”。 旷春莲一听就有点来气:“起来讲的没有错,账也算得很清楚,食堂养那么多猪都不用自己花粮食,怎会不赚钱呢?不赚钱人家年年包,你懂?怎不见你比别人家有钱?”。 刘承一见妻子说话声音大了,自己说话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别人包就别人包嘛,再说人家不是有关系么”。 刘起道:“有关系也没什么,竞标嘛,谁给的钱多谁就有可能承包,如果关系实在硬,不给我们,那就算了,我们又没损失什么”。 刘承沉吟不语,片刻后对妻子说道:“不是说好明年建房子的吗?你不是也想早点搬出去吗?” 刘起见父亲有所松动,立刻说道:“修房子可以再过一年再修嘛,又不是不修了,要是承包了学校食堂,一年可以赚四五千块钱,那不是又可以把修房子的钱赚回来了,再说,晚一年再修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承再问道:“可食堂我们不会搞啊,小卖部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哪批发?”。 刘起说道:“么得事,食堂就只是倒米蒸饭,机器现成的,又不用炒菜。至于老师们吃的,结了婚的都是自己炒菜做饭吃,没结婚的就八九个人,老妈炒个两桌菜还是可以的,这个炒菜其实也可以赚钱,老师们把钱交给你,都是你去买菜,自己吃饭就不用花钱了,至于养猪就不讲了,小卖部的进货都是固定的,就在正街上的那家批发部,没货了就去那里拿就行”。 刘承见事事俱到,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那我们就去试一下”。 他也想着看能不能把修房子的钱给赚回来。 刘起笑道:“好,明天我们就去校长家”。 华国的人情世故里,送礼也是门学问。 既要送给人家,让人家开心收下,也要把事情给办了。礼物不能轻,但也不要太贵重。任何礼物其实都不如送钞票来的实在,你要办事就得砸票子,如果你砸了钱还是办不成事,要么遇到了刚正不阿的,要么是你砸的不够。 在去校长家之前,刘起就和父亲好好的来了一次对话。 “爸,等会我们去校长那买两瓶好酒,买条好烟,再买些水果就行了”。 “这个我晓得的”。 “再拿报纸包3000块钱送给他”。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包3000块钱送给校长”。 “包那么多钱做什么,我们还没承包下来呢”。 刘起看着父亲说道:“烟酒只是见面礼,这3000块钱才是敲门砖,不但如此,要是食堂承包下来,一年后我们还得再拿3000块的收成送给他。王长友是校长的亲戚,他承包一年会送3000块钱给校长,我们要想承包下来就得比他送得多,他送3000我们就送6000,比他翻倍,如果校长是个不为金钱所动的正人君子,这送的3000块钱他会还回来的,我们又不会损失什么,最多是两瓶酒和一条好烟而已,就当是给校长提前拜个年也成”。 刘承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点不敢相信,这真是自己生的崽。 从食堂承包成本利润计算,再到人情世故算计,都不是一个10岁的孩子该有的,就算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南湖的冬天经常阴云密布,寒风刺耳。 小时候刘起的耳朵就经常被冻的肥大如猪耳,双耳长了冻疮后,刘起就喜欢用手去饶,结果越饶越痒,越痒越饶,等到后来长大了就再没冻过耳朵了,不但大人们不冻了,小孩子们也不会冻耳朵了,因为天气渐渐变得暖和了,小时候冬天里的鹅毛大雪,长大后就再没见过。 刘承刘起父子俩在寒风里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镇街道上,二人买了烟酒和水果后,又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校长家。 这该死的年代,除非出远门,否则都得靠两条腿走路,几十里路都不算近的,几百里才算远。 第14章 校长姓王,尊称为王校长。 王校长是认识刘起的,期末还给他颁过奖,对于刘起父子的到来,王校长笑脸相迎,倒水奉茶,礼数周到。 刘承显得有些拘谨,虽然他也读过几年书,但对于当校长的人,他自认自己低人一等。刘承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拐弯抹角,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说明了来意。 王清林一听刘承想要承包食堂,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你想要竞标,这个没问题,我等会帮你登记一下,等放寒假后,学校会召开个竞标会,到时你过来参与竞标就是了”。 刘承见王校长这么好说话,人又客气,便笑着点头答应。 “对了,顺便问一下,你想承包食堂,那你对学校食堂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刘承有点紧张起来,承包食堂还要有什么好建议么?但既然校长问起,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要是能承包下来,会把饭菜做得更好些,让老师们吃得更好,能更好地教书,学生们吃的好了,读书也会更努力”。 王校长听得笑了起来,刘承赶紧补充道:“我儿子在学校读书成绩不错,都是校长你和老师们教的好,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能回报的,如果承包食堂能赚到钱,我会捐3000块钱给学校作为回报”。 “你要捐3000块钱给学校?” “是的,只是我对捐款这个事呢,也不晓得如何做,到时我就把钱给王校长你,由你来捐给学校,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清林想了想,看着刘承道:“嗯,这是个好事嘛,能帮忙我都会帮的”。 闲聊些时刻后,刘承父子起身告辞。 王校长热情地挽留刘承父子留下来吃午饭,刘承连忙拒绝,说家里都煮好饭了,回家就能吃,就不打扰了。 王清林也不再强留,给刘承登记好之后,就送刘承父子出门。 刘起在跨出门后,转身对王校长道:“王校长,我爸爸从家里带了些好的茶叶,用报纸包着放在酒盒里,你一定要拆开来泡着喝,这可是我家山后面的雾露茶”。 刘承连忙说道:“对对对,这可是好茶,你一定要拆开来喝,可不能忘了”。 王清林有点诧异,但还是开口笑道:“好,我一定喝”。 两人离开王家后,刘承边走边说道:“王校长人蛮好啊,很好说话,到底是读书多的人”。 刘起笑道:“爸,你慢点走,我们还要等一个人呢”。 刘承回头道:“还要等谁?” 刘起道:“慢点走就是了,很快就来了”。 父子俩慢慢走着,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刘承回头一看,见王校长正快步走来。 刘承看着王校长疑惑道:“王校长还有什么事么?” 刘起则笑眯眯地看着王校长空空如也的双手。 王清林走到刘起父子面前道:“也没什么事,你想竞标呢学校肯定是欢迎的,但王长友这几年承包食堂做的也不错,你想承包下来就要有好的建议和方案说服学校,能让学校领导们放心把食堂交给你们”。 刘承应道:“好,我回去好好想想”。 王清林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刘承连忙摆手道:“不用送不用送”。 走在乡间泥泞的小路上,刘承懊恼道:“我有个屁的方案,还不是和那个王长友一样,看来这事搞不成了”。 刘起嘴角带笑,眼神明亮异常,平时最讨厌走的这条烂泥路,这回却走的轻快异常,毫不在意泥水污垢溅到鞋裤上。 “爸,食堂是我们家的了!” “嗯?,你么乱讲”。 “是真的,食堂已经被我们家承包了”。 刘承停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从哪里看出来食堂会承包给我们家?” 刘起道:“王校长追出来跟你说,要你有个好的方案说服学校,其实意思是说只要有个方案食堂就承包给你。” 刘承道:“我有个屁的方案。” 刘起笑道:“没有方案,那我们就创造出个方案就是了。” “怎么创造?” “这个你不用管,方案我来想,你现在要想的是该去谁那里买些小猪崽来了”。 这天中午吃完饭后,刘起就去楼下大礼堂,找到了尹振刚。 尹振刚没有和老师们一起吃饭的资格,就只能和一帮兄弟们蹲在礼堂里吃。 “吃完饭到操场来”。 “好”。 尹振刚呼噜噜猛吃几口,就拿着饭盆洗碗去了。 刘起坐在篮球场边的水泥台阶上,看着几个学生在打篮球,尹振刚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道:“有么个事?” 刘起凑过去对尹振刚耳语几句。 “好,交给我就行” 学校里很快有流言流传开来,说承包食堂的王长友买发霉和打过药的米给老师,学生们吃,有家长听到流言后,跑到学校来质问。 王校长亲自辟谣,说食堂的米都是干净卫生的,要老师,学生们和家长们不要相信谣言。 承包食堂的王长友有点懵,但也没多想,他知道自己买的确是廉价米,其中一些发霉的也掺和在里面,给学生们吃的米也是没有淘洗过的,以前就曾出现过学生拉肚子的现象,但个别人掀不起风浪,这次就算有家长来质问,不照样没什么事,该怎样还怎样。 食堂事件很快过去,但流言一时难消。 寒假如期到来,学生们收拾书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学校瞬间冷清。 老师们在开完年终总结后也各自整理一番,准备回家过年了,至于学校食堂招标的这个事,老师们无人在意,这是领导们的事,无人掺和。 三天后,刘起陪着父母来到了学校,今天是食堂招标的日子,校园里冷冷清清,操场上再无一人。 学校办公楼的会议室里,王校长和副校长,教导主任三人坐在一头,刘起一家三人和王长友夫妻二人坐在一头。 王长友夫妻刚见到刘起一家人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他都不知道还有人来参与竞标,往年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都没有人来。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校长和他可是有亲戚关系的,王长友仍将食堂视为囊中之物。 第15章 王清林见人已到齐,咳嗽一声便开口道:“今年食堂招标呢,有人参与竞标,所以我和校领导们就召开了这个招标会,现在请把你们的招标书递上来,再讲讲你们对承包食堂的一些看法和建议”。 刘承站起来把招标书递了上去,这时的王长友开始有点紧张了,他哪有什么招标书,以前都是直接在承包合同上签个字,按个手印就完事了。 没办法,王长友只好临时讨要了一张纸,写上招标价格和夫妻二人的名字交了上去。 刘承站起来开口道:“各位尊敬的学校领导,我夫妻二人之前在村里都是烧菜师傅,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请我们去做厨,饭菜做的还好,现申请承包学校食堂,我夫妻二人一定会拿出最好的手艺,做出最好的饭菜来,同时我们也会注重食品安全,让老师和学生们都能吃得好吃得放心”。 刘承说完满脸通红,他不是因为紧张的,而是因为羞愧。他夫妻二人哪是什么村里的烧菜师傅,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宝贝儿子写的稿子念的。 王青林点点头道:“说的很好”,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也是直点头。 轮到王长友了,王长友站起身来,忍不住伸手抹了把额头,发现已是隐隐见汗,他什么都没准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说了食堂有个毛的看法和建议,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难道不养猪了么,不养猪还赚个屁的钱,不养猪我一年赚个三四千还不够送给你们几个人的。 憋了半天,实在无法,便开口道:“这几年我承包食堂做的还是不错的,老师和学生们也喜欢吃我们做的饭菜,接下来我们夫妻会做得更好,会让老师和学生们吃得更好更放心”。 王青林看看左右,见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二人都没啥表情,便开口道:“长友,讲的蛮好,也不错嘛,那我们先出去抽根烟商量商量”,说完三人离开了会议室。 刘起一家和王长友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均无言语。 刘起坐在办公椅上,放荡着两条小短腿,气定神闲。 从王清林收下那3000块钱开始,食堂就已是他们家的囊中之物了,王长友夫妇今天只是当个陪衬而已,可怜他二人还一无所知。 一刻钟后,王校长和副校长教导主任三人走进了办公室,落座后王校长开口道:“经过我和匡校长,李主任商议后共同决定:今年的食堂将由刘承和旷春莲二人承包,刘承旷春莲作出了更高的报价,也提出了更好的建议和改进,当然长友和爱秀呢在过去的几年里也为学校做出了很多的贡献,这些都是不能否定的,在这里我代表学校表示感谢”。 刘承怀里揣着承包合同书,带着老婆儿子喜滋滋的回去了,只留下王长友夫妇二人犹不敢相信。 王长友咬咬牙道:“我去找下表叔,再问一下” 邓爱秀也没拦着丈夫。 王长友来到王校长在学校的住处,见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王校长,王长友就喊了声表叔。 王青林早知道他会来,给他倒了杯茶后开口道:“长友啊,今年这个食堂的承包合同呢,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你上个月的那个事搞的很多老师和学生家长都有怨言,我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吧,我这个校长也难做啊,这次招标刘承的报价比你多了好几百,匡副校长和李主任也一致同意由刘承承包食堂,我虽是校长可也不能一意孤行吧,长友今年你就先不包了,明年呢我再想办法让你再包起来”。 王长友见表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知道今年不可能再改回来,就没再说什么,只能期待来年了。 与表叔闲聊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旷春莲去镇上买了两斤肉,晚上炒了几个菜,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庆祝了一顿。 饭后一家人围炉而坐,刘承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就开始有点迷茫,和妻子商议道:“合同是签下来了,钱也给了,但后面怎么做不知道啊?” 旷春莲同样迷茫,夫妻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才好。 刘起看着父母,笑道:“爸,妈,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过年之前王长友会把养肥的猪都卖掉,猪圈会空出来,食堂的饭都是用蒸笼蒸的,有蒸饭机,放米加水就行了,学生们都是自带菜,在食堂吃饭的老师和学生有十七八个,正好两桌,到时妈妈就炒好这两桌菜就行了。至于学校的小卖部,爸爸去和王长友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全盘接过来,不能的话就叫他搬走,我猜他会全盘转给我们的,因为他认为我们只能承包一年,明年他还会再回来,所以他不想搬来搬去,明天爸爸就去各村里看看,谁家母猪有生小猪崽的就先定下来,给点定金,不能让他再卖给别人,定30只,妈妈就去村里相熟的人家把他们多余的稻谷都买过来,我们自己碾米,碾出来的糠,也能用来喂猪”。 刘起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地吩咐自己的父亲母亲。 刘承和旷春莲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明白自己儿子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至于姐姐刘芳更是从来不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她更不想和弟弟去比,尤其是期末考试拿成绩单的时候,墙上挂满的奖状中没有一张是她的。 第二天,刘承旷春莲就都各自忙碌起来,刘起闲的没事就开始在院子里瞎逛,瞎转悠。放寒假了,孩子们都回来了,天气冷,该干的活都已经干完了,人们开始闲着等过年了。 大人们还没有大规模的南下打工,都还在家守着一亩三分地,这个时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成群结队在院子里呼啸来去,打仗,打弹珠,拍卡片,捉迷藏,玩的飞起。 刘起是从不参与这些的,没事他会搬个小板凳坐那听大人们闲聊,或是站在桌子后面看他们打牌,时不时还帮忙出个牌什么的,对于刘起,现在他是村里的群宠,别人家的孩子,全村人的希望。 他不管去谁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甚至会有把自己子女都舍不得给的糖果拿出来给刘起吃。 刘起每次都会接,不过每次都只拿一颗,剩下的又全部还给他们的儿女,这让大人们更为欢喜,村里所有人都认为刘起将来会有大出息。 第16章 院子里还有一个女孩,读书也很厉害,每次都是前三名,按辈分来算,她还是刘起的叔叔辈,刘起每次见她都得叫她叔。 这个女孩也受到了所有大人们的宠爱,老人们经常感叹道,要么不出窝,一出就出俩,青龙金凤全齐了。 不过刘起对这个叔叔无甚好感,因为他知道这个叔在十载寒窗苦读,走出农村,去往大城市之后,十几年难得回来一次。 有次回到家乡,院子里辈分最高的大奶奶把自己养的老母鸡下的几十个蛋都送给了她,结果她在走出村口之后就把蛋都给扔了,因为她觉得那些蛋上有鸡屎,嫌脏。 这一幕正好被人看到了, “她小时候很喜欢吃鸡蛋的啊,脏一点,洗一下不就好了么,干嘛扔掉啊?大奶奶嘴里念叨着,为此难过许久。 当一个人受到过多的宠爱,而不懂得回报时,她就会自以为这些都是应得的,她就会只想着得到,不懂得感恩,也不会为他人付出。 在农村越是贫穷的年代,就越会有家长里短,恩怨情仇 人们为自己地的大小,为田埂的宽窄,为柴火,为鸡鸭吃食而起争执。 一个村落就是一个小小的江湖,一句话都是贫穷逼的。 刘起在以前的小时候怨恨过一些人,怨恨那些欺负过他们家或是和他父亲打过架的人,后来长大后回想起来便都原谅了他们,过年回家见到了,该叫什么就叫什么,也会把烟递上,闲聊几句,仿佛以前的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刘起现在很清楚的知道哪些人良善,哪些人刻薄。 良善的,就会多走走,刻薄的就绕着走,像自家院子里的一个大伯和自己的二叔就是如此。 这个大伯最喜欢欺负小孩子,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见到自家晚辈就会死命扭人家的耳朵,或是双手捧住孩子的脑袋提起来,美其名曰:称体重。 疼的孩子们哇哇大哭,他呢就会在那哈哈大笑,一脸得意,这人用后来的词说就是个“变态”。 刘起的二叔呢与刘起的父亲,三叔形同仇人,本是亲兄弟,但他和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都打过架,并且还拿石头差点砸死刘起,也把三叔的大儿子打得死去活来。 冬天的夜里万籁俱静,刘起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声,良久才沉沉睡去。 清晨刘起在母亲几次呼唤中艰难起床,等他一出门口,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时,才发现下雪了。 “下雪啦!”,刘起一声欢呼便冲了出去。 院子里刘起和姐姐刘芳正在兴奋的堆着雪人,刘芳想堆一个红萝卜的大肚雪人,刘起却想着将父亲母亲姐姐和自己都堆出来。 二叔的女儿刘娇和儿子刘毅站在屋檐下羡慕的看着,两个孩子在父亲的呵斥下不敢踏出台阶半步。 刘起也不想叫他们一起来,他可不想像前世一样再被石头砸一次。 大雪过后就是除夕了。 刘承刘起父子俩忙着贴对联,旷春莲则带着女儿刘芳打扫卫生,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洁了一遍。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桌边,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鸡鸭鱼肉俱全,这是一家人全年最丰盛的一顿晚餐了。 刘起和刘芳姐弟俩破例喝到了半杯酒,一家人共同举杯,共贺新年!。 大年初一,刘起刘芳姐弟俩起床后先给父亲母亲拜年,刘承旷春莲祝福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并每人给了一个红包。 一家人吃完早餐后便开始去院子里给家族长辈们拜年了。 从院子家族里辈分最高的爷爷奶奶开始,依次往下,每家每户拜完年,吃点茶水,然后再去另一家。等全部拜完年后,整个家族里的人便聚齐到祖宗祠堂里,开始给祖宗拜年了。 所有人跪地,由一人唱名将院子家族里所有人的名唱一遍,随后给祖宗们磕头拜年,拜完年之后鞭炮齐鸣,祝祖宗们新年快乐!。 初二早上,刘起和母亲姐姐三人就此起程,去往隔壁镇的外婆家拜年。 去外婆家有两条路,一条是翻过屋后的雾露山,再穿过一条两山间的小道,便能从外婆家后的山上下去。 另一条走平路绕过雾露山,不过会多出来十几里路。 由于山上尤有积雪,路太滑,下山不好走,旷春莲便带着刘起刘芳一起走平路。 平路一样难走,这个年代的农村是没有水泥路的,刘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母亲姐姐身后,从早上直走到近响午才到外婆家。 外婆年事已高,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岁月给了她无尽的折磨和伤痛,但外婆却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外公在母亲17岁那年去世了,幸好三个舅舅和两个姨妈以及母亲已长大。但外公在去世前却卧病在床数年。 外公有严重的哮喘病和肠胃病,却因为没钱买不起一瓶药。 当年外婆把外公送到医院,医生却将外公推在走廊上,不交钱就不给治,外婆无法,就只好将外公带回家中,在外公卧床的几年里,母亲每晚听着外公的痛呼声伤心欲绝,躲在被窝里痛哭。 外公的死给母亲带来了一生的伤痛,哪怕母亲在年近70的时候,回忆起外公的死,依然伤心不已。 “外婆”。 刘起大喊一声便扑进了外婆的怀里。 外婆脸上笑开了花,摸着刘起的头,连声说道:“好崽,好崽”。 刘起紧紧的抱着外婆,把头埋在外婆怀里,长久不愿松开,因为他知道两年后外婆就去世了。 外婆和外公用一生的艰难困苦诠释了华国儿女的坚毅,勤俭,宽容和善良。 而这些同样也传给了舅舅姨妈和母亲,就是这些优秀的品质,才让华国民族哪怕经历数千年依然延续的原因。 哪怕他们受到了无数的伤害,依然热爱这片土地,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们是何其的幸运,拥有这么好的人民,只是纵观华国历史,却没有几个统治者能善待他的子民,以至于现在华国民族依然处于贫困落后中,而不是站在世界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