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专开始的登天路》 归兮 “那便万年。” 头戴嵌宝龙冠男子的负手转身,紫金相纹的神袍下摆被风带起一个小弧度。满头银发的光泽辉映着俊美的面庞,深邃冰洌的紫眸中只见无数星辰陨落。 男人的背后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魔族老幼,像澎湃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伏跪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却没有一道声音,皆是目光狂热的抬头望着那道背影。 修长的身影背对众生,静默的站在巨耸入天的城门前,紫金龙气在其身上不断升腾直指天穹之上,一道龙吟彻响云霄! “啪啪啪啪啪啪”“砰”“不是,矮子你又tm在野区瞎逛什么,没看见对面t上来了吗?”“我真没注意啊朱哥我刚刚还琢磨着怎么就剩一只蛤蟆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生戴着耳机蹲在电竞椅上嘟囔道 “我可去你丫的,扔根烟过来”旁边一个耳机挂在脖子上的清秀少年不满的看着黑掉的屏幕,手下不停的敲出战绩面板。矮子扔了根白将过去清秀少年点上火,半吐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有学校给你发消息了吗?”矮子不在意的摆摆手:“我爹放话了,我们这成绩去个大专顶破了都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让我回老家随便找个工作过日子。你呢朱哥?”少年在将散未散的白雾中没有说话,或许是脖子上耳机放的音乐太大,又或许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烟好像在想着什么。矮子没有当一回事继续打着游戏,对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走啦得回家歇会,这鏖战两天抵不住了!”矮子随便拂了一下被耳机套成鸡窝的头发,又揉了揉两边耳朵。“行,你先去,我再玩会”另外一个少年打开游戏菜单不停翻找着什么,头也没回的答道。矮子瞥了男孩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丢了两根烟在男孩桌上,转身离开了网吧。男孩一直在鼠标上点点滑滑的手慢了下来,刚拿起一根烟想叼在嘴里就又放了下来,往后一靠半个身子缩在了电竞椅里,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老歌声音,又挺起来看了看歌名,他是个不大喜欢记歌名的人,却对一些老歌的旋律情有独钟。反倒是对当下流行的新歌喜欢不起来。用他对矮子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以前那些歌的旋律容易让人沉淀好像泡在一片平静湖面上,也不会掉下去,好像云啊天啊什么都不动了,又离你很近的感觉”矮子当时白了一眼,对这些带着酸味的话不以为然。歌是周传雄的《黄昏》他随便看了两眼歌词,又坐了回去手上不忘拿一支烟,闭着眼吸了一口,眼神忽然空泛飘荡了起来。 只见一片湖面之下,一道紫色的眼眸深邃的看着上方的朱倚栏,仿佛就像镜面的两端,朱倚栏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有一段巨力把其拉走眼睛的主人缓缓从水下走了上来,身上紫金玄奥的神袍如此显目! “喂喂,你烟烫手了!”一阵女生独有的细嗓把他从游离的发呆中唤了回来,他低头一看手上的烟都烧完了一大截烟灰颤颤巍巍的挂着。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手一抖,烟灰全落到了衣裤上,忙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灰,只觉得自己丢脸大了,直接点了下机,低着头匆匆忙忙说了句谢谢就要离开。女生拉住了他,诧异的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让人难以忘记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在说着话,好在很快女生就松开了手,男生呆了半秒低下了头:“还有什么事吗?”厚重的刘海遮在眼前只能看见女生白净的鞋子。“手链还在桌上啦,你怎么丢三落四的”女生的声音很温柔,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感觉。男生抄起桌上的手链谢谢也没有说直接转身就走了。走出大门松了口气又苦笑了一下心中想:“我这样的人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吧,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 那双眼睛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每当自己发呆的时候就会见到,从小开始便是这样冷漠的盯着自己,无论怎么呼唤都不出来,久而久之,就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什么都会跟它说。 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去哪呢这时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消息点开一看是母亲发来的语音,言语中包含着一些小心翼翼:“晚上回来吃吗?”男生直接把手机黑了屏,打算去河边随便走走,迟点再开个通宵。但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起来。踌躇了一下,还是向着最近的公交车站跑去。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公交,车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朱倚栏习惯性的站到了靠近车后门的地方,一只手挂着把手,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手机随便划拉着。随着人群在车辆的颠簸中摇摇晃晃,是大众中最不显眼的那一类人。 到了一个大站,一个个人鱼跃般下车,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仿佛这么件在平时无比常见的事也足以勾起他的兴趣。车门关闭,车上安静了下来,剩下稀松的人们也各自找到位置坐了下去,朱倚栏看了看四周,也就中间有个位置了,看着车上没有人站着了,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下一站又上来了许多人,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就站在他身前用手指逗弄着孩子,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用余光瞥了眼身边,也有两个年轻男子坐的安稳,同样是低着头玩着手机,好像看不见眼前的人。他尴尬的正想低下头,却看见一只粗壮的手伸向女人的包,朱倚栏忽的站了起来:“你坐吧”听见这句话,粗壮的手很快缩了回去。女人却是不满的看了一眼朱倚栏:“站这么久了,现在的小孩子,唉…”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让不少人看了过来。投向女人的眼神中充满同情,一些望向男生的眼神却不太善意,还散落着窸窸窣窣的讨论指责声。朱倚栏什么都没说,站在女人之前的位置,背对着她,不去看,细小却杂乱的议论声却依旧此起彼伏。点开母亲的微信聊天框:“恩,回去吃。”还没有退出微信母亲便回过消息来:“好”就这一个字。让朱倚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下”虽然不曾回头,还是感觉身后车上那些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耸了耸肩低着头沉默着朝着前方径直走去。刚刚露尖的俏皮月光拉不长男孩的身影也没有照亮回家的路。 “吱呀”“咔”老旧的铁门刚刚打开又轻轻的关上。一进门一股浓厚的鸡汤味便涌入了男孩的鼻腔,“妈,回来了”朱倚栏小声的说了一句,好像怕吵到在小小的厨房忙碌的女人。一个长发哪怕染黑也挡不住里边三两白霜的女人从应该是厨房的小隔间里探出了头,脸上挂着一贯的轻柔微笑,脸上不甚明显的的斑和笑起时眉眼细小的皱纹却暴露了女人的年纪。“回来就好!马上就做好了。”朱倚栏看着母亲的笑,不禁浮现了一些碎碎的感伤,“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说罢便打算往厨房走去。“不用不用,都快好啦”女人连连摆手,然后头又缩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菜刀拍到案板上清脆的声响,在一间这样的小房间里格外清晰。男孩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打开灯,没有想象中许久未归的漫天灰尘,床铺上整整齐齐,哪怕是之前在家时就很久没有动过的书柜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男孩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老式的窗户,防盗网也没有安,可以肆意的享受夜景的清净。男孩静静的看着外边,忽暗忽明的路灯下,好像有一个人站在那,看不清男女,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之中,但是男孩明明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直直的望向自己,刚想定睛望去,下一秒好像那个人凭空消失一般,只剩下遍地被树枝打碎的昏黄灯光。男孩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幻觉而已,小时候经常看见有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从来看不清他们的脸,与母亲说母亲也说没看见,长久以来,也就当成是自己的妄想了。 “吃饭啦,排骨得趁热吃” 男孩拢上窗户,外边的一切连着这无边夜色都被锁在了外头。 如梦 “是他吗?”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佝着身子,一只手垂在身体一侧,手长却是过膝。身边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外貌稚嫩的孩童,手上把玩着一支笔杆上印着金字玉龙的毛笔,闻言头也不抬,两只脚在半空中摇来晃去,嘴里传出来的声音竟是与外貌不符的中年人的嗓音:“现在还看不出来。” 老人转过身,明明看起来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眼神中给人一种昏昏沉沉如睡狮一般的感觉。“去,把他招来,姑且放在你班上吧”老人垂下手臂缓缓抬起,布满皱纹的干枯细长如树枝的一根手指指向了桌上的孩童。孩童面色大变,拼命摇头:“我这庙小啊装不下这尊…”话音未落下一秒就直接出现在了一栋老旧的房子前,看着楼上唯一一家闪着的灯光。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老不死的。” 老人站在原地,缓缓抬头望向办公室墙壁挂着的一幅画,竟一张是精致手绘的华夏版图。慢慢吐出了一口藏于心中已久的浊气“行之将木之人,尚有一愿…”这一刻,墙上华夏版图像是听见了老人的宏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竟是隐隐传来了龙啸声!金光大绽的同时一道龙气由泰山而起,有龙抬头! 这边朱倚栏吃过饭躺在床上看着老旧掉灰的天花板发着呆,想起自己还没有收到任何一个学校发来的录取通知,明明自己填的志愿院校已经要求很低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差吗,不禁攥紧了拳头用力向旁挥去,却不经意间扫落了一个相框,相框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朱倚栏跳下床,捡起地上的相框轻拂着一下上面的裂痕,这个相框是全家福,母亲,父亲,还有被抱在父亲怀中年幼的自己。本来很幸福的一家人,后来父亲忽然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抛下家庭,只剩一对母子相依为命。 直到前几月前母子爆发的一次争吵聊到了这个家庭的禁忌,朱倚栏甩门而去,还把相框重重摔到了地上,想到这里朱倚栏愣了一下,那为什么会摔到相框的中间,又偏偏只有这里碎了刚刚摔下去也没有新的裂缝看着父亲照片里那张支离破碎的脸,“我爸,他长什么样”朱倚栏喃喃自语道,脑海中不禁牵扯出来了有关父亲的记忆,却发现不管怎么想,父亲的那张脸,要么是在阳光下,要么是在阴影中,总是模糊不清的。他莫名打了个寒颤,一股不安的心情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用相框中间脆弱的玻璃去碰撞床角,“噹”的一声,不是想象中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是打到什么钝物,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隔开了。他无力的瘫坐在床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父亲,你到底是什么人。”朱倚栏近乎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想起他的样貌,哪怕一些特征都好,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济于事,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是忘记一个重要之人的痛苦,眼睁睁看着一个最亲近的人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到最后连音容也忘了,他呆呆的张开嘴想怒吼,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大苦无声,怒己不争。 这时候窗户突然响了,就像敲门的声音,失去思考能力的朱倚栏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推开了窗,看见空中静静的浮着几个灰色的字:“欢迎加入华夏安全职业学院,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联想起之前的事情,朱倚栏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从未感觉世界是这么荒谬,短短几分钟内颠覆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他重新关上窗,再打开,字消失了,依旧无边的夜色如水。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嘶吼“这一切,都是真的。” 母亲不喜自己抽烟,所以每次回家前走的一段路,都会迎风散些烟尘味。今夜坐在电脑桌前,却是无论如何都想抽上一根来缓解心弦的紧绷,打开电脑,在裤子口袋一阵摸索,掏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白将,还是矮子网吧丢下的。都被汗给浸阴了,拿着打火机在离烟半指的地方仿佛烤了一会,丢上嘴,“噌”的一下点燃了,呼出一大口白雾,乱如麻的思绪好像这才清晰了一些,点开互联网,搜下了刚刚半空中的几个字,“华夏安全职业学院”,刚要按下回车的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要看见的内容很可能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母亲?”他第一个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她双鬓已然霜白脸上却挂着温和微笑的场景,母亲是那么一个平顺的人,哪怕上一次的争吵从头到尾也只是朱倚栏自己在发泄着情绪,母亲只是半瘫在沙发上暗自啜泣。他不想让这样的母亲卷入这种看不清的事情之中,哪怕,这关乎着他的另一位至亲。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让另外一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被迫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朱倚栏思酌着,良久后,还是关掉了电脑。对生活的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明明有机会接触真相,自己却不敢更不能再往前迈出一步,因为他不知道真相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又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开始涣散,不再聚焦,整个人又一次进入了那种奇妙的深度思考的状态。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散烟味未关的窗户旁的树上,静静坐着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孩,胡乱蹬着小腿,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在他眼中的朱倚栏,身上冒出了淡淡的蓝光,整个人和周围的气融为了一体,如果现在有普通人站在朱倚栏身边会惊奇的发现,朱倚栏整个人都消失了。“啧,精神层面已经踏入虚游的门槛了吗,真是个怪胎。倒是好奇你会如何选择呢”话音落下,一股灰色的气流隐隐围绕着这个屋子,将整栋楼藏于一片灰暗之中。 屋内的朱倚栏却是忽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突然汗毛倒立,左顾右看,怎么想着想着好像还撞到了一面墙壁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朱倚栏经常沉浸在那片湖面世界里,那是一种让他极度舒缓的状态,可以心无他念的思考问题和倾述,但是被别人吵到了就会离开这种状态。 刚刚感觉却像撞到了墙一样却是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不过好在这段时间的发呆已经让他的心情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决定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先搁置两日,不要太早做出结论,毕竟有人来传递信息就代表知道这件事的人在背后希望他能参与进来,那些人甚至可能一直盯着他们母子,背后的势力甚至可能不止一方,自己一定要谨慎,要保护好母亲,一定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而在一片湖面旁,紫眸男子坐于一方巨石上,手指虚空轻点,不断有破空声响起,围绕在房子边的灰色气流就像被捅破的窗户纸一样迅速消散。一颗大树上,孩童的身影又是突兀出现,表情中却没有了半点轻松,满是凝重不解的望着朱倚栏那扇窗户,不再试探,身体往后一倒,整个人便已消失不见。 朱倚栏躺上床,合上了眼,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不能露出慌张的样子,父亲的音容虽然记不起来,但是以前带着他去玩的样子却是依旧历历在目,父亲曾经在一次下了旋转木马后对他说过:“谈判桌上哪怕形势对自己很不利也一定要从容,否则容易陷入被动”他忘不了说这句话时父亲低下身子为他整了整衣服,然后站起身,却不像对当时尚还年少的朱栏倚说出了这句话,他能感受的到,当时父亲的目光并没有看他,始终是平视的,好像那里有一个少年,已然长大。 “父亲”朱倚栏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