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进化进行中》 第一章 7月13，21：00，利城—— 黏稠的夜幕下酝酿着令人不安的躁动。 站在一栋种满绿植的小屋前，郁七礼貌敲门，“你好，开门。” 片刻后，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只露出双警惕的黑色圆眼。 小孩儿，白毛，一眼缺爱，还是鸟类——白妈xp大全了属于是。 郁七按捺住抖耳朵的冲动。 没看见人小孩儿耳羽都炸开了吗，他再有点儿动静怕不是要把人吓哭。 虽然类人之间不存在互相狩猎的食物链关系，但是哪有未成年小鸟不害怕猫猫呢？还是只大猫猫。 小少年缩在门缝后面看了几眼。 郁七那一头有着灰黑斑点的白色短发，挺立的大号猫猫耳朵，以及衣摆下面露出的毛茸茸斑点长尾巴实在是过于有标志性。 低头扫了眼郁七左手背上花纹繁杂的黑色图案，小少年把门拉开示意他进屋。 外貌可以伪装，但是契纹不能——那是制约，也是强者的证明。越复杂的图案代表着越强大的力量，而自由人的契纹一般位于手部。 是很有小动物风格的屋子，郁七弯腰进门，站直了脑袋差点儿撞上天花板。 木制色调，摆满了精致的鲜花和可爱的物件，过重的香气极力想掩盖一股子刚出生的奶腥味儿。 当然还有熟悉的，麻烦的味道。 小少年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把手提箱摆在郁七面前，动作之迅速，看上去是一秒都不想让郁七多呆。 郁七对这样手脚利索的小孩儿非常满意，于是他问道：“你这里有花吗？白色的，祭奠用的。” 小少年明显懵了一下，好像是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迟疑地回身拿了把还未完全开放的白菊花，用包装纸和礼带扎了下，递给郁七。 郁七更满意了，他左手拿着白菊右手提着箱子，笑着跟小孩儿说：“你不错。看好你的家人，别给我添麻烦，好吗。” 小少年霎时跟被扒光衣服迎头泼了盆冰水一样，比石雕还僵硬。 郁七却已经消失在深深浅浅的夜色里。 半晌，一个红棕发色，耳朵外廓长着同色硬直毛发的小女孩从地板下的暗格里探出头，轻轻地喊了声哥哥。 小少年望着她，张了张嘴却又沉默。 “茸茸我们什么也没有别做多余的事情好吗？” 小女孩嗫嚅着，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 无论何时何地，权贵们的奢靡都不会掉了档次。 一如利城中心永远璀璨的高楼，一如中心区外断瓦残垣的矮房，阶级比黑白更加泾渭分明。 23：00，看上去要下雨了。 郁七双手插兜走在街上，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欢快小调，换了身黑衣裹得比粽子还严实。 ——看上去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模样。 街上很空，偶尔匆匆走过几个不怎么正经的路人。 “老鼠的窝里有什么？” “陷阱~” “财宝~” “死了都归我~” 沿着道路的分叉走，灯光却越发明亮。只是现在别说路人，街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来鬼都知道半夜别搁这儿晃。 地上仿佛刻了条看不见的标度线。郁七停下脚步，灰调的琥珀色眼睛里映出高档别墅的一角， “有谁能拒绝一份丰厚的废物回收工作呢。”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活计郁七可做过太多了。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防卫死角，悄无声息翻身上了墙头钻进阴影里，就这么消失在了所谓全方位无死角的严密防护下。 ——啊，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放个大烟花给目标来个原地飞升。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是没必要那么浪费。刚清货，要节约。 季小队长明天才到利城，最盛大的欢迎当然要留给他，今晚只是顺路来捞个外快的。 花了半个多小时，郁七比回家还自如地把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大概逛了一圈。 “这是恨不得把黄金都用来铺地啊你不死谁死？”郁七多少有点啧啧称奇。 这么没脑子是怎么在鼠族那个老阴逼堆里活下来的，还混成了利城的总负责人。他是把联邦众生院的脑子吃了还是眼睛挖了？难怪联邦会派季小队长来给他们擦屁股。 平心而论，别墅里的安保力量相当严密。表面上空空荡荡的庭院里，一棵不到两米高的观景树后面恨不得蹲下三个人，观景池子里估计都泡着。 只可惜光有数量没什么用，郁七对这种程度的安保力量表示相当不屑——想当年！他在费尔德绑架小公主的时候，只上了七八个人，差点儿把他给打死——贵在质量不在数量懂吗！ 别墅的主人，利城总负责人，鬼市里身价8100万的老鼠，郁七这次的任务目标——扬化。 矮胖肥润，头发灰白，半掩着暗粉色的小耳朵，脸侧长长的胡须已经苍白且下垂。贴身勒肉的黑色西服滑稽可笑，盖不住拖地的光秃细尾巴。但是奇异地面色红润，充斥着强烈的异样感。 他此时正在大发雷霆。 郁七挂在角落里，换了个相对舒服点儿的姿势看戏，甚至还想掏出把瓜子磕磕。 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茶几和地毯上翻倒着半壶茶水。七八个衣饰相同的女仆跪成一片，止不住的发抖。一个年轻的鼠类女仆长站在旁侧，同样躬身挨骂。 “我买下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做事儿的？一群饭桶！废物！”扬化好一通怒骂，边骂边摔杯子，把跪着的女仆打得头破血流。犹不解气，还从沙发上蹦跶下去，拳打脚踢。 女仆们流着血挨打愣是只敢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跪的相当标准。 没打几下，扬化估计是没劲儿了，坐回沙发，把矛头对准了女仆长，“看看你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再有下次你就跟她们一样！别以为你是族里派来的我就不会动你。” 女仆长诚惶诚恐，连连称是，看样子差点儿就要跟女仆们跪一块儿了。 郁七倒是把她眼底的冷漠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再次感慨鼠族人均影帝老阴逼。 扬化冷着脸，随意地招了招手。 客厅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却没有一个女仆胆敢有其他举动。那样只会死的更惨，她们之前的那一批女仆已经给她们做足了范例。 一堆人应声出现，带走了女仆们，去处理掉。 扬化的地位就决定了，这些人于他而言都只是日常消耗品而已。这栋别墅里的一切东西，只要他不喜欢，统统都要处理干净，换下一批。 女仆长很识时务，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了一地狼藉。 扬化面无表情，跟刚才那个狂躁暴怒的他判若两人。他按了按眉心，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随后上楼去了。 烂戏落幕，郁七甩甩尾巴，干活儿时间到。 第二章 7月14，20：00，利城，浮光大厦—— 打眼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被众多人簇拥着的名流贵族们光鲜亮丽，彬彬有礼。好一派奢靡繁华的胜景。 今晚是利城总负责人扬化举办的宴会。虽说利城各路上档次的宴会基本都少不了扬化的出席，但是以他的名义来举办还是少数。再加上联邦总部那位季姓裁决长的出席，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只是，门口突兀的立了尊门神。 那人倒也是老熟人了，齐天宇——裁决庭利城分部的心头宝，不出意外就是下届指定的接班人。今天说是来盘查危险因素的，倒也新奇。 毕竟利城里不会有比他们这些人更危险的存在。 分叉整齐的鹿角看上去相当漂亮，却不会让人忽视它的结实与锋利。细腰长腿，仪表堂堂，一身普通的裁决使制服愣是被他穿出了高级的贵气感，方正的眉宇间带着格格不入的严肃。 颈侧简约的契纹同样抓眼，配合上他的年纪。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会成为裁决庭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齐天宇堵在这儿当然是老部长的授意，毕竟这些人哪是区区裁决使能全部盘查的，没有直接叫人把他丢出去都算是老部长的面子大。 好在齐天宇也不是来挑事儿的，也就装模做样检查检查，不是超规格危险品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现场气氛还算融洽。 更何况还未到场的季裁决长代表的可是联邦裁决庭，名义上统辖所有裁决庭分部。虽说实际掌控力早就不如地方权势了，但这多少不得给两分薄面？脑洞大点的说不定直接揣测裁决庭是不是要肃清权力结构了。 被各种阴阳怪气、绵里藏针、试探警告的齐天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虽然脑子没有脸看上去那么聪明，但也完全知道这事儿就是个烫手山芋，还不是一般的烫手。 那能不做吗？当然不能。 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齐天宇刚加完班准备下班。 “齐哥哥他，他拿走了一个箱子。”红棕发色的小女孩蹲在树上，毛茸茸的大尾巴还没有完全褪去绒毛，正不安的团在怀里抱着。 小女孩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我闻到了，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哥哥不让我说可是，可是不告诉你们的话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齐天宇，“齐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哥哥是我说的哦。” 齐天宇：“” 远处蹲着的那个白毛阴郁少年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皮给扒了好吗！ 虽然但是，齐天宇总感觉自己像是个诱拐了别人家单纯小妹妹的怪蜀黍，实在没那个脸皮面对白毛阴郁少年。最后还是诺游出面摆平了这件事，自费带着人搬了家算是抵消茸茸的告密。 于是，齐天宇喜获保护扬化的苦差事一份，外加倒扣俩月加班费——诺游当然是掏的他的钱“自费”的。 至于为什么猜出对方的目标是扬化大概是这段时间这位利城总负责人展示出了优秀的脸t天赋。 听完齐天宇和诺游的报告，老部长点了一支烟，目光沉稳。 保护，但也不用完全保护，懂？ 齐天宇：“我是想问问，加班费怎么算。” “咳，部内最近，经费紧张。”老部长握拳掩面，咳嗽了一声，嚷嚷道：“这不是还有诺游吗，他能看着你饿死不成啊。” 诺游：“我能。” 齐天宇：“所以你个糟老头子现在是连饼都不愿意给我画了吗！受死吧黑心老头！” “诶！都说了是部内最近经费紧张——”老部长被追的上蹿下跳，一点掌权者的风范都没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诺游！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诺游，诺游一脸冷漠，并且关上了门。 回忆到此结束。 齐天宇捏捏鼻梁，再次唾弃加班不给加班费的黑心老头子。这个月眼瞅着还剩一半，他可全指着诺游养活了。 差不多到点儿了，宾客们进的七七八八，总算是落个清闲。齐天宇眼神一瞟，这下就挪不开了。 街角来了辆车。 那低调沉稳的纯黑漆色，那漂亮流畅的车身线条，那剽悍凶猛的结构性能——黑狼a13，上个月刚发布，齐天宇的梦中情车。 新车发布的那天，齐天宇在诺游面前发了一整天的疯，中心思想就是：他齐天宇可以饿死，但绝对不能没有黑狼a13。 诺游（轻轻）：“你上个月，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欠我的钱还没还。” 没办法，齐天宇只能当场失恋。 黑狼系列光听名字都知道背景不是一般的大，就差把季家身份证号给念出来了。不提对外发售有多克制，单论车本身，价格和性能都属于是在大气层碾压对手。 所以来者身份很明显——联盟新生代最锋利的爪牙，季家小公子，史上最年轻的裁决长，裁决庭特殊行动队队长，季熠。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是一个年轻人，向着门口走来。身后跟着一女三男，都是狼类。 棕黄而稍带黑色的寸头，颈侧勾勒着繁杂低调的黑色图案。黄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非常醒目，连带着耳朵都显得挺立而非可爱。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尾巴又长又硬，身材比雕塑还标准。周身气场非常有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那一张硬朗深邃的俊脸。 “季裁决长。”齐天宇率先迎了上去。严格来说，季熠算他上司的上司。 季熠点头示意，“你好，齐裁决使。” 都是裁决庭的青年才俊，他们当然见过面。 两人都不是啰嗦的人，简单客气两句算完。季熠一行五人进入宴会，齐天宇则继续当他的门神。 至于盘查齐天宇只是脑子不太聪明，又不是脑子有泡。 —————— 偌大的宴会厅里灯火通明。 高高的穹顶上吊着华美的水晶灯，映出奢靡的光。华冠丽服的人们手持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训练有素的侍者们端着托盘，穿行自如，也算是不错的风景线。 美食与名酒反倒成为宴会上最不起眼的点缀，甜美醉人的香气杂糅着显得糜烂。 角落里，诺游面无表情地吃着小蛋糕。他是鹿族的，跟齐天宇算是竹马竹马，现在两人都在利城分部里任职。不过齐天宇比他有天赋得多，他还没有契纹，只是个裁决者，比齐天宇低了一阶。不过更加醒目的是他没有角。 好在被误认成小姑娘这种事儿也就在他小时候发生过诺游已经看淡了自己的缺陷。 吃完这一盘小蛋糕，诺游思索片刻，然后又去拿了一盘。 加班费都没有，免费的蛋糕不吃白不吃，就是有点可惜没有咸味的蛋糕。 季熠一行人进入宴会，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过被那双冷厉的眼睛一扫，便没了后续。都是些老狐狸成精了，这点察言观色的的本领当然有。 随便端了杯酒，季熠找个角落坐下了。 正在吃小蛋糕的诺游：“” 于是六个黑衣服都扎堆往那角落里一座，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保镖。 又过了几分钟，宴会的主角——扬化，姗姗来迟。 第三章 “很高兴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个宴会。”扬化走到舞台中央，高举着酒杯，面色红润，看上去异常亢奋，“承蒙各位给我扬某一个面子。今晚，让我们玩个痛快！” 宴会厅里立刻掌声四起。 很显然，扬化非常受用这样的追捧，腰都挺直了些，不过那酒桶似的身材看上去未免过于滑稽。 待到掌声渐稀，扬化正准备下台。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舞台上猛地冲出一股炙热的波浪，滚滚浓烟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璀璨的火花和着碎裂的建筑残块儿流星般飞迸砸落，整栋大厦仿佛都在颤抖。 高亢的尖叫在人群中炸开，比震碎的玻璃刺耳多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恐怖袭击，可这就是这片大陆的常态。对于这些人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因此，不过片刻，权贵们便在层层保护下仓皇离场，却不显得多么狼狈慌张。 扬化当然没有全尸，碎的都分不太出了，浓郁的血腥味儿混着灰土，令人作呕。 刚才还风光无限的利城总负责人，这会儿四散在废墟里，没人去给他收尸，至少现在没有。 因为死掉的人，是没有价值的。 诺游丝毫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小蛋糕，“是炸弹，提前藏在舞台下我们可没有得到搜查宴会厅的许可。” 左耳挂着的无线联络器亮着小绿灯，显示正在通讯中。 “我当然没事，回去之后你记得把报告写了。”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诺游略微偏头，“你好，裁决长。” 宴会厅里只剩下角落里的六人。毕竟权贵们并不想拿命去赌会场里还有没有炸弹，大厦会不会塌。 至于去关心季熠？别开玩笑了，人家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裁决庭才是联邦最大的暴力机构。 爆炸只集中在舞台上，角落里就碎了玻璃，落了点灰。 季熠放下酒杯，拍拍衣角，“你们有袭击的消息？” “巧合。”诺游神色带着点困倦，“我们利城有热心市民举报热线。” “”季熠单边挑了下眉，难得显出点冷漠以外的表情，像个年轻人了。 这边交流的气氛还算融洽，厅外忽然传来呼喊声。 “请问，季先生？季先生在吗？” 一个侍者探头探脑往宴会厅里瞄。 看那架势，多少是有点副业，或者侍者才是他的副业。 一般人哪儿来这胆子？ “这里。”季熠抬手示意了一下。 虽然他并不知道来者何意，但他从来没有怕过就是了。 侍者一溜儿小跑，临近了一脸的迟疑，“呃季先生？” “我是。” “有人委托我交给您一样东西。”侍者神色逐渐趋于平静，那是一种生死看淡的平静。 接着，侍者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猛地往桌上一丢，随后拔腿就跑。 狼女桓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 是一捧花，白菊花，看上去还不太新鲜。 六人：“”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季熠：“呵，郁——七——” 用指甲盖想季熠都能知道这是谁送的，语气里全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 “啊——嚏！” 郁七走在路上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嘶，这个点季小队长收到花了？诶嘿。” 利城的贫民窟当然没有中心城区的繁华，直白点说连路灯都没有。第一批路灯工作时长半小时不到，被人薅干净了，然后就没有下一批了。 不过这里的夜晚可比中心城区热闹多了，人超多的，全都偷偷摸摸跟在路人身后。就是很羞涩，怕吓到路人，一个衣角都不会提前露出来。 当然，郁七这种一看就招惹不起的刺儿头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里，所以这种被人跟踪的体验对于郁七而言还是很新奇的。 “别吧，再跟就不礼貌了。”郁七停下来，装模做样叹了口气，“显得我像个瞎子，啥都看不见。”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行吧行吧。”郁七抬起右手。 “啪——” 打了个响指。 “轰隆——！” 巨响裹挟着浓烟，一处破烂平房应声碎成了渣。 从中窜出来两个人。 前者姿态潇洒，动作干净利落。后者狼狈逃窜，连滚带爬直接开溜，看样子是平房的前主人。 “哇哦，十分。”郁七海豹式鼓掌，“满分一百哦。” 贫民窟的夜晚一片乌漆嘛黑，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郁七把对面看个仔细。 身高一米七往上，纤细修长，前凸后翘，是个大美女啊呸，深金色黑斑点齐耳短发，小而圆的耳朵，从眼睛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独特黑色泪纹，手指爪勾突出。颈侧同样有着契纹，不过与裁决庭的人明显不同，较长的尾巴间歇摆动着。 是同族呢——都是豹豹。 “把东西交出来。”冷脸猎豹美女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威胁。 “我们认识吗，一见面就要我给东西。”郁七嬉皮笑脸，礼貌发问，“你算什么东西？”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绷紧。 “你从扬化那里拿到的红色药剂，给我。”猎豹女冷声道：“不然，杀了你。” 郁七眼睛一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咋滴，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僵持片刻，适时刮过一缕风。 猎豹女后腿蹬地，爆发力惊人，转瞬间尖锐的手爪直击郁七面门。 侧步，矮身，郁七直接来了个硬碰硬，腰肢一拧狠踹向对方上身。 大猫猫柔韧度就是惊人，猎豹女愣是错身躲了过去。 郁七变招也是相当轻松，一招一式都流畅潇洒。 一时间，两人打的是有来有回，两条长尾巴简直乱飞，不过郁七看上去游刃有余多了。 就是可惜了周围的建筑，本来就是豆腐渣工程，这下子全塌的差不多了。好在房主们心地善良，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溜了，丝毫不敢计较。 毫无疑问，猎豹女败局已定，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很显然，猎豹女意识到这个问题，硬吃了一拳闪身拉开距离。 “诶，就这？”郁七嘲讽拉满。 猎豹女张嘴吐出口掺着牙齿碎片的血水，面色不变。 紧接着，她掏出把手枪，枪口稳稳指向郁七。 郁七：“” 艹，这人她不讲武德！ 第四章 某条漆黑的小巷子里。 “那个我就是个传话的。”侍者双手举过头顶，怂的相当情真意切，“别的啥都不知道。” 季熠站得最远，斜靠在墙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充满了大佬式的，好无聊我不想听你解释没用就直接干掉你的压迫感。 在一群高个壮汉里显得格外娇小的桓萱，熟练地踮起脚，拍拍侍者的肩膀，把人拍得一个趔趄差点跪下。 这下子侍者半蹲着成了最矮的那一个。桓萱看上去相当满意，伸手按住侍者的脖子，爪勾缓慢伸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侍者哆哆嗦嗦，连声音都在抖，“我真的” “那你就去死吧。”桓萱声音欢快。 尖锐的爪锋深入皮肤，鲜血直接呲了出来。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用！” “这不就对了嘛。”桓萱甩甩爪子上的血，“说吧，你知道乱说话是个什么后果。” 侍者试探着缩回一只手按住伤口止血，感觉凉飕飕的有点漏风，发现他们没人在意后这才缓回口气，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 利城的夜晚很少有浮于表面的躁动，就像漩涡的中心总是很安静。 今晚是个例外。 没办法，利城市民自我保护意识相当到位，晚上鬼都不上路。郁七不太好浑水摸鱼，就往黑酒吧这些地方钻，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不过也可以看出来，猎豹女是真的头铁，或者背景真的硬，这都敢死追的。 台风过境似的，小酒吧里一地狼藉，顾客们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干净净。 这种小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顾客，所以猎豹女才敢这么嚣张，直接来了个清场。 猎豹女，莱拉·可卡，一枪口抵在调酒师的脑门儿上，开口就是威胁，“人往哪儿跑了？” 调酒师是德牧，异化程度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水准，脸部更偏向于兽。他神色还算镇静， “女士，我们的服务不包括出卖客人行踪。” “砰——” 子弹擦着调酒师脸侧刮过去。 皮毛裂开条缝，开始往外渗血。 “我不认为那个雪豹也算你们的客人。”枪口挪到调酒师脑门正中心，莱拉低垂的眼角都带着凶恶，“别挑战我的耐心。” 调酒师僵持片刻，还是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指了指后门，“十分钟前，他从这里出去了。”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欺瞒。”莱拉收回了枪，“我保证你的死相会很难看。” 调酒师只是保持沉默，低头开始擦拭吧台上的两个杯子。 莱拉从后门出去了。 不过片刻，又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正是季熠，只是没了桓萱那些跟着他的队员。意味着这是他个人的行为，与裁决庭无关。 “喝点什么？”调酒师率先出声询问。 季熠站在门口，眉眼微扬，饶有兴趣的打量调酒师，“什么能喝？” “只要你敢。”调酒师一扫刚才的沉默寡言，拎着酒瓶子耍了几个相当漂亮的动作，“什么都能喝。” “那来杯招牌。”季熠走到吧台前坐下，看着酒杯里一会儿蓝一会儿绿的液体，提出质疑，“这玩意儿真的能喝？” 调酒师略有迟疑，“应该？” 季熠：“” 两个人无言对视，调酒师啧了一声把酒杯里的不明液体倒了。 “你左手边最外侧那个架子，第二层从内往外数第三瓶，是这个店里最贵的酒。”季熠指指点点。 调酒师闻声拿下那瓶酒，倒了满满两杯，还不忘阴阳怪气一下，“不愧是季小队长啊，懂的真多。” “一般，常喝而已。” “不像我，都没钱去吃喝玩乐。” 季熠一口酒还没喝下去，闻言脸都有些扭曲，“没钱？你？” 感情深，一口闷。 调酒师咂摸咂摸，没品出这酒贵在哪里，“那当然，我辛辛苦苦赚点钱很不容易的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季熠眯起眼睛，酒杯往桌上一磕，气氛一瞬间冷凝“真以为我不会抓你，郁七？” 调酒师，或者说郁七，笑嘻嘻道：“别这么凶嘛，反正你们裁决庭不是老早就想收拾扬化了么。说真的，能选这种人当利城总负责人，众生院是脑子里长泡了？” 季熠也只是看起来凶，不然不可能孤身来见郁七，闻言神色稍显思索，“不，扬化刚上任的时候你干什么？” 当场给季熠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郁七把德牧装扮扒拉下来，“跑路啊。” “你又干什么了？”季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毫不夸张地说，郁七是季熠见过的，最能招惹麻烦的人。 “鬼知道。”郁七边说边把台子下面昏倒的原调酒师拉出来，撕开封住口鼻的布条，探了下鼻息，还活着。 就在此刻，竖起的耳朵微动。 “滴——” 店外传来极其微小的声响，轻到像是风刮下了一片树叶。 郁七一脚把人踹了回去，紧接着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矫健姿态迅速窜出了酒吧。 同步行动的季熠跟复制粘贴的一样，两人擦身而过，好悬没撞一起。 “轰——砰！” 今晚的利城相当热闹，跟过年一样，到处都轰隆隆噼里啪啦的。 折返回酒吧的莱拉站在废墟边上，眼神没有什么波动，“让他跑了抓紧时间，这里是联邦的地盘。” 耳麦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应答，莱拉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裁决庭季家？” “啧。”莱拉有些晦气，思考片刻就得出结果，“管他是谁，东西我必须拿到手。这件事你不用再掺和了。” “这件事我会负全责，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没从这堆废墟里看出什么线索，莱拉转身离开。 第五章 两个不起眼的黑影偷偷摸摸钻进了下水道里。 一通七拐八拐，这里面居然别有洞天，藏着一个还算干净的小空间。 “松手。” “你以为我想拽着你啊喂！” 郁七猛的后仰，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劲风从他眼睫毛上擦过去。 顺势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季熠的侧踹。 “要不是我拉着你跑得快，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好吧！”郁七居然没还手，猫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睛盯着季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小声**叨叨。 论不要脸的程度，季熠被郁七甩十八条街都不止的差距。 “要不是你拿我挡枪，我会受伤？！”季熠只想对着这个崽种的脸来上一拳。腰侧拇指大小的一个血洞粗糙地缠着一圈绷带，上面满是血污，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动手。 “消消气消消气。”郁七自认理亏，眼神飘忽，“呃，你腰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这下子眼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郁七总算消停点儿了。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用想，季熠那伤口又给气崩了。 “现在比较难解决的是那个狙击手说实在的，那人枪法一般。”郁七本来想理智分析一波，但这嘴就是贱，“季小队长，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 季熠瞥了他一眼：“没记忆，不认识，不知道。” “啧，那就奇了怪了谁这么嚣张，敢在联邦的地盘上动你？”郁七嘀嘀咕咕。 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郁七不乐意了，“季小队长，我想联邦应该不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你动手。” “帝国的人。”季熠拆下绷带，沾满了血的绷带会让他的行踪变得明显，撕下衣角重新缠绕，“那个猎豹的契纹是前代光荣护卫队的样式。” 郁七眼神一闪。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季熠扶墙看向郁七，“武器。” 郁七尴尬一笑，望向天花板回避了季熠的视线。 啊，这天花板可真是太天花板了。 “说话。” “呃，武器，你不是见过了吗。”郁七苍蝇搓手，“大烟花，好看吧。” “没了？”季熠的脸上刻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库存刚好全卖出去了，这次就是来捞个小外快，顺便给你放个烟花瞅瞅。”郁七不太好直接说就是专门来刺挠季熠的。 “不然谁怕猎豹女身上那点小玩具啊她还摇人！” 看得出来，季熠很想把某个披着猫猫皮子的狗给打死。但是，他还是太善良了，舍不得再崩一次伤口，忍了。 “特殊行动队要6个小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季熠没去纠结郁七到底留没留后手。 郁七不搞怪了，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把他们带上啊。” “带上来抓你？”季熠闭目养神，脑子里全是如何脱险，不是很想跟他废话。 假惺惺地抽噎了一下，郁七感动得热泪盈眶，“你好爱我。” 此言一出，房间里霎时寂静了，两人对视一眼。 “yue——” 不约而同吐了。 忍不了了，郁七喜提国宝团子同款眼妆。 —————— 天空依旧一片漆黑，酝酿着破晓的光。 海面沉淀着夜晚的神秘，望不到边也看不到底。足以称为钢铁巨兽的船只停泊在岸边，冰凉厚重的狰狞外壳上映出暖色光斑，却看不出柔和。甲板上亮着不算黯淡的灯，隐隐约约勾勒出人影。 “穿嘛。”郁七拎着衣角抖了抖，力求全方位展示这件衣服的美，“它不好看吗？这里没人，又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那是一条裙子，层层叠叠的渐变粉色浪漫又炫目，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蔷薇。细软妥帖的布料以及精致的做工无不彰显着它的昂贵，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的漂亮。 季熠向来是个冷静理性的人，面对郁七这个崽种时除外。 獠牙半露着，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警告声。 “这么凶干嘛，要不是你帮我挡了一枪，我早自己一个人溜了。”郁七死不悔改，“带着你一起跑路这么麻烦，你就配合一下行不行，大局为重啊季小队长。” “那你为什么不穿。” “我比你高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季熠心狠手辣，招招都往郁七脸上招呼。 到底是心里有鬼，郁七没脸直接跟他打起来，一边躲一边嚎。 “别打脸啊——你住手！” “我真发火了诶，轻点儿！” 一通拳打脚踢之后，郁七去甲板上吹风，季熠在房间里换衣服。 终究是败给了不要脸的黑恶势力啊。（叹气） 这是一艘轮船，黑海号，不过知道的人更喜欢叫它“幽灵船”、“鬼船”。这艘船上的船员那是相当有特色，基本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却又偏偏在为这艘船服务。相比之下，诡异的船规和路灯挂件船长都显得正常多了。 不过在海域之上，活着就是胜利，能够平安到达多少得给船长磕两个。而这艘在海面上驰骋多年的轮船也算是有着如雷贯耳的名声，骂声和感谢五五开那种。 黑海号的船长，提图斯伊曼纽尔，也算是郁七的老熟人了。 此时，提图斯正站在甲板上喝酒，背影佝偻矮小，衣饰也是老旧得不成样子。消瘦短小的左臂和巨大号的酒瓶子相比看上去相当怪诞。右臂处空空荡荡，他是个独臂。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提图斯回头看了眼。在整张脸上占去三分之一比例的眼睛死寂深沉，鼻侧黑色的隆起类似刀疤，配上长有鼓包的棕斑皮肤，画面堪称惊悚。 “什么时候走？”郁七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走两步往栏杆上一靠。 “等后面的客人上船。”提图斯灌了口酒，嘶哑的嗓音像个破锣，“你要带着他走？他们的目标只是你身上的东西。” 郁七转了个身，背靠栏杆，咸湿的海风吹得他脸疼，“留在联邦就安全？看在那点儿见鬼的同学情分上，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呗。” 提图斯不再搭话。 大约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影出现在岸边，向着游轮走来。 郁七的视力那当然是杠杠的，影影绰绰也完全不影响他认出来者是谁。 “他们也是你的客人？”郁七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妙，“不是，你这人一份活儿赚三份钱啊！” 提图斯咧嘴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都说了我这是艘黑船其实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好解决，你只需要联系那个狮子小丫头，他们怎么敢再找你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郁七正气凌然，话锋一转，“咱俩是朋友吧。” 闻言提图斯表情有点微妙，眼神里全是“你不是这种人吗”的意思，不过他点头承认了后半句，“是。” “成，那之后辛苦你再跑一趟，报酬我给你打个欠条。”郁七神色镇静地说出了自己没钱的事实。 提图斯晃晃酒瓶子，“用不着，他自己会给。一份活儿挣几份钱也不是这么个挣法。” 甲板上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