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笑傲之万里独行》 第1章 入劫 田伯光断喝一声:“着!”单刀一招劈出,斩在令狐冲肩臂间,顿时鲜血淋漓!令狐冲身子一晃,连人带椅倒下地来,双手撑地,慢慢爬开,只是受伤太重,一时挣扎着爬不起来。 田伯光哈哈大笑,甚是得意道:“坐着打天下第二,爬着打天下第几?”说着站起身来。 令狐冲也是哈哈一笑道:“你输了!”田伯光笑道:“你输得如此狼狈,还说是我输了。”令狐冲趴在地上,抬头问道:“咱们先前怎么说来着?”田伯光道:“咱们约定坐着打,谁先站起身来,屁股离了椅子,便……便……”左手指着令狐冲,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上了当,可已经站起身来。令狐冲趴在地上,屁股也没离开椅子,模样虽然狼狈,依着约定,却算是胜了。 田伯光怔怔站了一会,一时拿不定主意。令狐冲叫道:“恒山派的小师妹,你下来罢,恭喜你新收了一位高足啊!”田伯光极是恼怒,重重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伏在屋外檐角窥探里头两人坐斗却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小尼姑,一扬手,单刀虚劈,喝道:“小尼姑,我跟你说,下次你再敢碰见我,一刀便将你杀了,7哼哼。”还刀入鞘,大踏步下楼,羞恼中踩得楼梯登登直响。 那小尼姑仪琳跳进楼来,扶起令狐冲,替他敷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十三处之多,不由伤心落泪,扶他坐上椅子。令狐冲不住喘气,狼狈笑说道:“劳你驾,给我倒碗酒。”小尼姑仪琳倒酒手忙脚乱,酒水洒在碗外的多,碗里的少。令狐冲接过,手却抖得厉害,几次没端到嘴边,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仪琳忙扶住酒碗,送到他嘴边,嘴角血液侵入酒中,洇晕散开。令狐冲却不顾及,咕咚咕咚喝下,嘿嘿笑道:“这下好多了,再来一碗就更好了……” 田伯光下得楼来,见街道上来来往往江湖好汉甚广,也知道再过两天是衡山派刘正风刘三爷金盆洗手,立誓退出江湖,广邀天下武林好汉见证的日子。此时衡山城街道上扔一砖头,怕是能砸到七八个所谓的英雄好汉。自己一个江湖淫贼,万里独行,名头很响,名声却不是很好,可跟衡山派刘三爷没有交情,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的好。追个小尼姑进了衡山城乐呵乐呵没事,没得手也没甚意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田伯光也没什么明确目的,率性前行,还顺手牵羊,掏了两个自认为是,为富不仁的老头儿荷包儿,花钱买了根冰糖葫芦儿啃着,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铺住户,寻思是不是抽空做一笔,自个囊中已羞涩,偶尔看见俊俏的小媳妇大姑娘,更是垂涎。 走着走着,感觉不对,便拐进左手边巷子,立在转角檐下,闷声不响,静待后面追踪之人。不一会脚步声轻疾,一人撞将进来,蓦地看到檐下的田伯光,不由得尖叫半声,又迅速掩上嘴,声音甚是清脆,止步退步,脚下极是灵活,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黄衫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直转,显得很是精灵古怪。 田伯光将冰糖葫芦儿一抛,一步跨出,横身拦住巷口,嘻嘻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这么急急忙忙做甚,去找小情人么?”那小姑娘拍了拍胸口,翻了个白眼,似是心有余悸的道:“你这坏蛋冷不丁地吓着我了!”田伯光瞥了眼小姑娘的胸,微有隆起,猥琐笑道:“吓着了啊,来大叔给你揉揉。”左手安禄山之爪伸了出去,还虚空抓了两下。那小姑娘两眼顿时睁得老大,腮帮子渐渐鼓起,尖声叫道:“爷爷——”尾声拉得非常长,余音绕耳中,田伯光忽地心悸大骇,不暇多想,反手拔刀,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一只手已搭在右肩上,一股内力强横的钻入右肩井穴,顺经脉撞入咽下天突穴,针刺般疼了下,跟着璇玑穴也针刺般疼,华盖穴,玉堂穴,一路向下直疼至会**,任脉诸穴片刻间便被封了个遍,上半身子顿时麻木,没了一丝力气,只剩双腿还有些力气,勉强站立不倒,背上一轻,刀也被人连鞘摘了去。 苍老的轻咳声音在耳畔响起,眼角瞥见一个身材瘦弱,满脸皱纹的黑衣老者站在自己一侧。田伯光不由得胆战,言语中有了点结巴:“谁……谁……你是谁?”那老者微一拱手道:“老夫曲洋。”田伯光亡魂大冒,冷汗渗出,颤声道:“魔……魔教中人?”那老者瞥了田伯光一眼道:“算是魔教长老吧,唉——”意甚阑珊,随即退了一步,身形更是恍若虚无,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烟火气。田伯光无语。 那黄衫小姑娘却是大喜道:“爷爷,干的好!”扑向前来,“呯”的一拳打中田伯光鼻子,顿时鲜血直流,酸痛中眼泪汪汪。那小姑娘嘲道:“一拳头就哭了,淫贼就是淫贼,不是英雄好汉,那个什么令狐冲,被你砍了那么多刀,都没有哭。”田伯光咬了咬牙,道:“你们偷袭算甚么英雄好汉?”小姑娘一撇嘴说道:“我们是魔教妖人啊,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啦。”语音未落又一拳砸在田伯光左眼眶子上,眼眶子顶多青黑一块,里面的眼珠子可是娇嫩的很,疼得田伯光脸皮子直抽抽,连忙说道:“你们是英雄好汉,你们是英雄好汉。”田伯光认怂太快,让那小姑娘呆愣了一下,田伯光忙又说道:“刚才你们也在那酒楼上?” 那小姑娘顿时眉花眼笑,说道:“是啊,我和爷爷在酒楼子吃饭,看你同那令狐冲坐斗,极是有趣。看你杀那泰山派的汉子,一刀搞定,那牛鼻子老道乒乒乓乓打一阵,最后挨了一刀,可惜没砍死。那令狐冲真真会骗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和爷爷都差点信了他坐着打天下第二,结果你被骗得输了,也不算什么的了。”言下之意就是连我们这么聪明的人都险些上当受骗,你田伯光被骗上当是理所当然的事了。田伯光连连称是,心下却是腹诽,毕竟那黄衫小姑娘人家是刀俎,田伯光愧为鱼肉罢了。 这时那黑衣老者曲洋咳嗽了一声,慢吞吞的说道:“非非啊,有好几批人跟着那小尼姑去了,我们得早些去。”黄衫小姑娘恍然大悟般应道:“哦哦,是要快些了,我还想割几刀看看这坏蛋会不会同令狐冲一样不会痛?”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来,挥舞了几下,剑光森寒。 田伯光大骇,忙道:“痛痛痛,当然是会痛!”那小姑娘非非呆萌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你这坏蛋骗我呢?”又比划了几下,目光在田伯光身上扫视,似乎在捉摸如何下手。田伯光冷汗直流,脑瓜子当机,张口结舌! 那老者曲洋不由莞尔,瞥了非非一眼,知道孙女儿又开始整蛊搞怪,看在这厮虽是个不耻淫贼,也算是个人物。就笑道:“好了好了,非非啊,真的要快些,令狐冲那小子可比这厮儿有趣,去迟了就真死了!”田伯光连忙叫屈:“我虽然砍了那家伙十几刀,可没下死手……”非非小姑娘怒道:“不许插嘴!又没说是你。”“啪”的一巴掌盖在田伯光脸上,打得田伯光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非非小姑娘吐了吐舌,回应她爷爷道:“知道啦,爷爷——我是来打劫的,怎能空手而回?”将短剑插回腰间,伸手在田伯光身上一阵掏摸,嘴上兀自吱呱不停:“这是两荷包儿,哇,不少银子耶,好,留给爷爷买酒。”说是给爷爷买酒却自然而然的笑纳入自己怀中了。“哦,这是本刀谱,什么狂风沙刀法,这个我就不练了,留给爷爷了。”随手往后一甩,曲洋也自然而然的一捞正着,这模样儿的说明爷孙俩同样的事没少干。 “哇哇,这是肚兜儿,这是小衣儿,这是手绢儿,这是把女人头发……呸,你这个下流无耻之徒!”感觉手脏一般连忙抛掷在地,“啪”甩手又给了田伯光一**兜。“这些瓶瓶罐罐是什么?哇是**!**!呸,还是**!下流!下流!无耻之尤!还无用之极!”劈哩叭啦,连给几个大耳巴子,打得田伯光晕头转向,叫苦不迭,却苦于动弹不了,只得仰仗脸皮厚了。 “这是金创药!这个……有点用啦。就没了?真没啦?你这下流无耻之徒真是无用至极!”非非气鼓鼓的瞪眼看着田伯光的脸,忽地伸手一拳头打在田伯光右眼眶子上,田伯光顿时两眼都是红肿,眼泪水都是汪汪,眼眶子都是青紫!那非非小姑娘嘴里还嘀咕自语:“这样比较对称,较刚才你顺眼多了。嗯,这**你既然喜欢,就全给你吃了吧。啊,张嘴!不听话是吧!”也不待田伯光反应,捏开他嘴,将那几瓶子**一股脑儿灌入他嘴里,几根水葱般的指头却硬邦邦的在他咽喉间戳弄几下,那药物儿便顺利滑入他腹中。非非小姑娘又飞起一脚,将田伯光踹倒在地,拍了拍手,笑道:“好了,我们要去救令狐冲那小子了。”转身招呼上她爷爷,一老一少两人扬长而去。 田伯光被一脚撂倒,后脑壳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脑瓜子嗡嗡的,几欲晕厥。一物凌空飞了回来,“啪”的掉落撞在他胸口,被封的穴位松开,却是自己那把陪伴多年的单刀。恍惚中听到那非非小姑娘埋怨道:“解开那坏蛋穴道作甚?由得他去,不就是了。”那老者曲洋“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声音渐渐远去,终至不可闻。 第2章 话本 田伯光穴道解开,抓住胸口单刀,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越来,见四下无人,忙将被那小姑娘抛弃在地的小衣肚兜,手绢发束类捡起来。这些物事是田伯光过往采花时,事后一个女子便收集一样物事保留下来,做个念想,美名称之为花筹。 这时一个人在巷口伸头缩脑的朝内张望,田伯光喝道:“你瞅啥?”那人吓了一激灵,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跑了,远远飘来弱弱一句:“瞅你咋地……” 田伯光一脸晦气,将那些所谓的花筹揣入怀中,又暗暗庆幸。这时肚里那药劲儿涌动,田老二也蠢蠢欲动,这回一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或是小媳妇,恐怕也解决不了问题,得去行院找相好的,这消费可不小。又刚刚被人打了劫,囊中羞涩得连囊都没了,难道嫖个娼都得嫖个霸王娼? 这一寻思,返身出了巷子,见不远处有一家金银首饰店,装饰华丽,门口左右两条长凳,规规矩矩的坐着几个跟班护院,小厮丫头之流。 田伯光紧了紧袍袖,“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地,大踏步走了过去,直奔金银首饰店,闯了进去,顿时里面一阵乒乓作响,鬼哭狼嚎。门口的几个跟班护院见状喝骂着抢入店内,跟着人一个一个又被抛掷出来,摔在街道中心,叠罗汉般滚做一堆。一会儿功夫,田伯光抚摸着着怀里的银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扬长而去。 那一堆人方敢爬起来,其中一个掌柜般模样的人气急败坏的嚷嚷:“报官!报官!快去报官!”朝压在最下边,爬起最慢的一人身上连踢数脚,骂道:“废物!废物,养了一群废物!”又朝旁边几人踢了几脚。 田伯光万里独行,又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淫贼,每到一地,自然是要踩点熟悉地方,以免不时之需。当年也曾来过衡山城一回,这回老马识途,在大街小巷中穿插,兜兜转转。 天渐渐黑下来,恰是华灯初上时,穿过道暗巷,对面便是座扎着彩门的三层楼阁,串串粉红灯笼映得这一段街道尽是绮丽暧昧!门口檐下悬挂着四个大灯笼上书着:“群玉行院”几字,正是衡山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 田伯光搓了搓脸,拍去一身泥灰,挺胸凸肚,大摇大摆走进去,随手丢门畔龟奴一锭碎银子。那龟奴早就看见田伯光了,只是田伯光虽是锦衣华服,派头十足,却眼角乌青,目露凶光,又是一身尘灰,衣角隐有血渍,背了把刀,江湖厮杀汉的打扮,令他不敢上前,此时得了银子,顿时谄媚殷勤起来,领着田伯光朝里走,一边呼喊妈妈说有贵客光临。 走到仪门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风风火火的迎面走来,人未到而声己到:“哎呦喂,这大爷许久不曾来了,奴奴们极是念想呢!”语音将落时,香风袭来,人已来到了跟前,笑脸相迎。 田伯光腹中**早已化入肠胃血液中,没见女人时尚可,此时就有些蠢急了,也不在乎什么小意儿,随意抛出个钱袋,嘻笑吩咐道:“找间上等院子,叫四五位红牌小娘子,今日大爷开大荤。你也来吧,大爷就喜欢你这种熟妇。” 那老鸨儿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欢喜得几乎淌出蜜来!连连应道:“是是大爷,安排在丽春园可好?”又呼唤道:“春花!秋荷!玉宝儿!爱香!桂姐儿!丽春园里头接客——” 一阵莺莺燕燕的调笑声传来,田伯光的心头火又盛了几分!龟奴连忙头前带路,引田伯光朝西边丽春园行去。自有小厮儿丫头子去传达给那些姑娘们。老鸨儿待田伯光走远拐了个弯后,一摔帕子,啐道:“呸,天杀的厮杀汉!总有一日,被人大卸八块,拿去喂了狗!还想嫖老娘!回去睡你自个娘去!我呸!”又听见门口喊贵客光临,方扭着细腰,满脸堆笑的迎了去。 龟奴引领田伯光穿过一月亮门时,旁地里突的走出一人,一把抓住田伯光手腕,叫道:“好好好!这位少侠相貌堂堂,骨骼清奇,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万中无一,维护世界和平全靠你了,老夫这有一卷奇书《笑傲江湖》,演尽江湖数载风雨。切记切记。如今生意大酬宾,跳楼大跌价,十两银子就卖给你了。”另外只手伸过一卷书,直戳戳田伯光的脑门儿。 田伯光本能闪避,竟没有避开,急挣手腕,却连挣两下不曾挣脱,不由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路灯影下,那人是个矮胖子,相貌猥琐,穿着件儒衫却不像个读书人,正满脸热切的看着自己。 那龟奴连忙上前,喝道:“狮子头,怎么哪都有你,去去去,真得罪贵客,容嬷嬷会将你先红烧后清蒸了!”伸手去推那人,却是一把就推开了。 田伯光有些诧异,奈何此时心头火正盛,没有心思搭理别人,囊中银钱来得容易,自然大方,随手掏了银子,接过那书卷儿,看也不看,便揣入怀中。那什么狮子头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 进了一小院,五个千娇百媚,貌美如花,各有不同的红牌小娘子己经先到了,聚在院中,见了田伯光,一齐万福施礼,嘤嘤呖呖齐喊:“恭迎相公回府!”龟奴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走没多远,回头吐了唾沫,小声嘀咕:“叫五个红牌,你吃得消么?还不得被榨干吸尽了,我的个乖乖,那玉宝儿可是有名的吸精狐狸!”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恨恨的去了。 …… 田伯光终泄去心头火,药劲儿也散了,疲软欲死,脑瓜子却仍是亢奋。忽地觉得身下有一物硌得慌,掏摸出一卷书来,愣了愣,正是方才被那矮胖师子头什么的强卖的那卷《笑傲江湖》,随手翻开,一段文字:令狐大哥笑道:“坐着使刀使剑,你没我功夫深,你是比不过我的。令狐冲今日新交了田兄这个朋友,又何必伤了两家和气?再说,令狐冲堂堂丈夫,不肯在自己最擅胜场的功夫上点朋友的便宜。”田伯光道:“这是田伯光甘心情愿,不能说是你占了我便宜。”令狐大哥道:“如此说来,田兄一定要比?”田伯光道:“一定要比!”令狐大哥道:“一定要坐着比?”田伯光道:“对了,一定要坐着比!”…… 田伯光吃了一惊,不由坐起身来,这书本上写的不就是自己在回雁楼上同令狐冲那奸滑小子坐着比斗的那档子事吗?这……这是……如果是话本儿,这说书的写得也太快了吧!急忙后翻,一目十行,待看到自己在群玉院再遇仪琳小尼姑,杀了青城派跟踪之人,却走了个恒山派尼姑,跟着同青城派那牛鼻子余沧海争斗……表情是越看越是古怪,这……怎么回事儿?话本儿越翻越快,越看越是吃惊!这卷话本儿似是将未来江湖上将要发生的事描述了出来:令狐冲那奸滑小子占了大部分内容,是妥妥的主角啊,自己竟然是一配角,还被什么太师父一刀割了卵蛋,做了和尚,还老老实实的做了恒山派尼姑群里的和尚弟子,这……怎么可能? 田伯光粗粗翻完整卷书,忽又觉得不对?这薄薄的一卷话本,怎的就写了这许多东西?往前翻回数页,感觉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书卷儿一合,干脆从头看过,琢磨着要细细看一遍。打开再看时,却惊得目瞪口呆——竟是张白纸!急速后翻,数页尽是白纸!再翻数十页才有模糊不清的字迹,看得清时已去大半,后半卷发生的所有事,与自己相关不多,尽是令狐冲那贼小子搅风搅雨,竟然学到了绝世武功,我呸,还娶到了魔教圣姑这白富美,人生踏上巅峰!哼哼哼,怎么可能?这是令狐冲那小子请枪手给他脸上贴金吧。老子田伯光还差不多!这不是真的吧? 这期间,那字迹仍在持续淡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田伯光愈发觉得这话本儿极是古怪!忙将看得清的部分快速浏览一遍,看着令狐冲做了恒山派的尼姑头儿,看着任我行夺回魔教教主,看着五岳剑派合并,左冷禅为伪君子岳不群做了嫁衣……写的还真就是现今江湖!不,现今江湖的未来! 田伯光不由寻思,这枪手胡编乱造的本事不小啊,如是真事儿就好,自己定当设法趋吉避害,从中得利。如是假的,嘿嘿,自己乐呵乐呵也就是了。这话本儿如此古怪,说不定就是真的呢?嗯,先走着瞧,应该是好事儿,好事儿,哈哈。 田伯光想到得意处,不由得哈哈大笑。忽地听到隔壁“啊”的一声低呼,跟着一个女子声音嘻笑说道:“不错,我也认得他的声音,是你的乖徒儿田伯光。”声音甚是年轻,有些熟悉。 田伯光神色一凛,喝道:“是谁在提老子的名字?”那年轻女子回道:“喂,田伯光,你师父在这里,快快过来磕头!”田伯光怒道:“什么师父?小娘皮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臭嘴。” 那女子说道:“你在衡山回雁楼不是拜了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太为师么?她就在这里,快过来!” 田伯光老羞成怒道:“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怎么知道?你……你是谁?我杀了你!”对于被令狐冲那奸滑小子骗得坐斗认输一事极是恼火,哪里会认?忽地想起这声音是谁的了,正是街头倒霉遇到的那个叫非非的古怪丫头,这丫头在,那魔教长老曲洋也一定就在附近。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了溜了! 赤条条蹦下床来,其中一个粉头迷迷糊糊的问道:“大爷,你干什么?”又迷糊中睡去。田伯光也不理睬,在抛掷在地上的各色衣裳裤袜中找出自己的来,匆匆穿戴好。想了想,又拿起那卷书,却惊异的发现那卷书竟然不受力,碎成片片纸屑,飞飞扬扬,洒落一地。田伯光无暇思索提起单刀,便要跑路。 第3章 争风 这时那非非说道:“田伯光,你别想逃走!我爷爷说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说话怎能不算数?拜了师父不认账?”跟着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我……我不要他磕头,也不再见他,他也不是我徒弟。”那非非笑道:“好了好了,田伯光,我和你师父刚才过来时,有两个小贼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你快去打发了。我和你师父要在这里休息,你就在外面看守着,谁也不许来打扰我们。做好了这件事,你拜师的事可以不提。” 田伯光哼了一声,迟疑不定。忽地察觉窗户外有人窥探,大怒喝道:“小贼,好大胆子。”一掌劈开窗户,提刀跃出。夜色灯影里,两条人影一见田伯光发现,便纵身上了屋顶,急忙逃走。 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轻功极是了得,一个纵跃,向两人扑去,单刀直入。其中一人拔剑尚来不及格挡,便已胸腹中刀,长声惨叫中,尸体扑倒。田伯光脚步不停,长刀疾转,又朝另一个人砍去。另一人挥剑格挡,“啊”的一声,被田伯光势大力沉的一刀,伤了肩头,长剑拿捏不住,松手坠落。 田伯光听见那一声“啊”,明显是女子声音,想来应该是恒山派女尼!迟疑中收回了单刀,那女尼慌张逃走。这时两柄长剑方呛啷啷相继坠落在屋顶。 田伯光哼了一声,跃下屋檐,在窗沿一搭手,翻身进了屋内,那五个粉头已经醒来,一起拥被缩在大床一角,战战兢兢的看着田伯光,簌簌发抖! 田伯光夺的将刀插在桌上,拉过椅子坐了,提起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通放下,掏出五锭大银,抛给几个粉头说道:“等会你们好好说话。”五个粉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好说话? 隔壁也没有声响,不知那两个人在做什么?是不是走了?田伯光也不去管隔壁那些人在做甚?自顾自靠在椅背,闭目养神,思索方才那化作纸屑的那卷书,笑傲江湖?哼,如果是真的,等下定逸老尼姑,余沧海余矮子便会登场。 没过多久,外面高处有人叫道:“仪琳,仪琳——”正是那恒山派定逸师太的声音。田伯光睁开眼来,目光异样。跟着又听到定逸师太大声叫道:“田伯光,快给我滚出来!你把仪琳放出来。” 田伯光哈哈大笑道:“是恒山派白云庵前辈定逸师太么?晚辈本当出来拜见,只是身边有好几个俏佳人相伴,这种地方,未免失礼,还是免了,哈哈,哈哈哈!”说完目视缩在床角的五个粉头,其中一个叫玉宝儿的反应极快,嗲声叫道:“好相公,不要理她,再亲我一下,嘻嘻,嘻嘻。”另一个粉头春花也反应过来,叫道:“相公,我也要,我也要。”淫声荡语,几个粉头吃吃而笑,目光中却尽是恐惧。 定逸师太大怒,喝道:“田伯光,再不滚出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田伯光笑道:“你要将我碎尸万段?那还是不滚出来罢!这种地方,你出家人是来不得的,还是及早请回吧,令高徒是一位戒律精严的小师父,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老人家来这里找,岂不奇哉怪也?”定逸师太怒道:“放火,放火,把这鸡窝子烧了,看他出不出来。” 田伯光笑道:“定逸师太,这地方是衡山城著名所在,叫做群玉院。你一把火烧了不打紧,有分教:江湖上众口喧传,都说湖广省衡山城著名烟花之地群玉院,让恒山派白云庵定逸师太一把火给烧了,有人会问啦:恒山派定逸师太是位年高德劭,戒律精深的老师太,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别人回道:人家是找徒弟去的。人家又问:恒山派的徒弟怎么会去妓院那种风月场所?这么你一句,他一句,于贵派名誉可大大不妙啊。”定逸师太气得七窍生烟,连连顿足,将屋瓦踩得一块块粉碎,却又一时无计可施。 这时对面屋上一人冷冷说道:“田伯光,我弟子彭人琪,是不是你害死的?”恰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到了。 田伯光低声自语:“余矮子果然是来了,好好好。”拔出单刀,哈哈说道:“失敬,失敬!青城派掌门也大驾光临,衡山群玉院从此名闻天下,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应接不暇。哈哈,嗯,有一个小子是我杀的,剑法平庸,有些像是青城派招数,至于是不是叫彭人琪,也没功夫问他。”话音未落,飕的一声响,余沧海人已穿入房中,剑泛寒光,直刺田伯光咽喉而来。 田伯光挥刀挡住,一拖一卷,转腕回削。余沧海叫了声好,身形晃动避开,长剑下斩。田伯光单刀跟转,刷刷刷数刀连出。余沧海亦是数剑相接,乒乒乓乓,两人腾挪闪跃,出刀出剑俱是极快,刀剑相击声密如连珠,一时间竟斗了个势均力敌。 余沧海有些焦躁,长啸一声,长剑一抖划圆刺出,剑到中途,又一震划圆,比至刺到田伯光身前,再一震划圆,实是一剑三式,一式叠加一式,一式强过一式,三式合一剑,剑势雄浑,剑未至而剑气己至! 田伯光叫了:“来得好!”刷刷刷三刀连斩,“轰”的一声大响!两人分开,田伯光胸前血渍隐现,顺势后跃,从窗口纵出,落在院中,叫道:“余观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来来来,咱们到院中空旷处,大战三百回合,瞧瞧到底谁更厉害。你要是打胜,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粉头玉宝儿便归你,你若输了,玉宝儿可是我的。” 余沧海气得胸膛几乎要炸裂开来,这淫贼这番话,竟说自己和他相斗乃是争风吃醋,为了争夺群玉院一个妓女,叫什么玉宝儿的。怒气勃发,纵身跃出,一式“白虹贯日”,直取田伯光胸前要害。 田伯光一刀格开,喝道:“也让你见识见识田某人的刀法。”刀法展开,快劈直削,一刀快似一刀,刀刀之间已无连接的痕迹可寻,有若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席卷而来。余沧海矮小的身躯如怒江乱礁中的一叶扁舟,却始终稳稳的守住。片刻间数十招过去,当当当当当,兵器相击声不绝。 周遭众人看得目眩神离,才觉得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盛名之下无虚士!万里独行田伯光能争斗至此,丝毫不落下风,也甚是了得嘛。直到比斗圈中田伯光突地抽身撤离,横刀睥睨,叫道:“余观主,你也占不了上风啊。”众人也觉得这话甚有道理。 余沧海执剑迟疑不定,自己是青城派一派掌门,这争斗许久,不曾赢得这一招半式,传出去自是脸上无光。适才两人房中相斗,顷刻之间拆了数十招,这田伯光刀法精奇,攻守有度。自己最后一招“青城三更峰”,实是青城派数一数二的大招,当年师父长青子草庐外午夜静坐时,见对面山峰层峦叠起,山势欲倾,迎面压来,有感于此,便创出了这一招剑法,在蜀中试剑,大放异彩。余沧海练成此招,可是花了若大心血。一经使出也只让田伯光受了小伤,退出了房间。两人刚刚又斗五六十招,要不是经验老到,还险些中了一刀。知道自己是拿不下田伯光这厮为徒弟报仇了。就算是再斗三四百个回合,又能奈何? 这时屋顶一个人说道:“余观主,田伯光这厮作恶多端,必不得好死。对付他也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说话之人声音低沉,矮矮胖胖的,田伯光认得此人是衡山派好手,说是要金盆洗手的刘三刘正风。 田伯光喝道:“你对我不讲江湖规矩,难道别人就会对你讲规矩么?”随手一刀格开一人偷袭的一剑,刷刷的两刀砍出,便逼得那人狼狈不堪,连连后退。田伯光说道:“五岳剑派,人倒是不少,却酒囊饭袋居多。哼!又不是什么美貌佳人,老子失陪,不同你们耍了。”纵身上了屋顶,单刀挥舞,又逼开数人。 恒山派定逸师太自不远处纵跃过来拦截,却眼睁睁看着田伯光在空档中,突围而出。留下一句:“余观主,你教徒弟的本事真不咋样!还有,那玉宝儿送你了,什么春花,秋月的,统统送给你了,哈哈,哈哈!”大笑声中,几个起落,遁入黑暗里。 定逸师太大恨,瞪了刘正风一眼,带上本门弟子,自去搜索,找寻仪琳。 刘正风无言,只得吩咐门下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将这群玉院围了,捣毁这处纳污藏垢的妓院。不一会便将那龟奴,鸨儿打得杀猪般哭叫,门窗家具,酒盏茶壶,乒乒乓乓,不知碎了多少。值钱物事打包,堂而皇之带走。任由鸨儿姐儿们求饶哀告,不为所动。那些粉头更是不知被多少人揩了油水去,平时揩油可也是要付费的! 刘正风站在高处,见青城派弟子不时将金银首饰,甚至贵重物品揣入怀中,不由心疼,这可都是我的我的!又想到大头儿,甚好归了自已,心气才略有所平。暗戳戳还有些得意,这群玉院后台老板可是死对头日进斗金的最大仰仗,毁了也算是去了块心病。至于说是有县太爷的份子,自己当然是一推二五六,这是青城山那群猴子干的嘛。至于恒山派的尼姑就算了,好歹是五岳同盟。又琢磨着如何将那些粉头收笼到自家回雁居去继续营业。 自古以来,发财都是如此来得快些。 第4章 好人 田伯光绕了几个圈子,确定身后无人追踪,便顺道而行。不一会到了城墙边,城头不高,一跃而下,到了城郊,心头闷气落下,竟说不出的畅快!想到明日便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那卷话本中说,刘正风一门遭难,逃至荒野,仍被追杀。如果印证了,便可确定那卷《笑傲江湖》一书中所说不假。只是衡山城外荒野到处都是,刘正风又逃到了哪个荒野呢? 田伯光琢磨一阵,衡山城四个城门,南北城门连通官道,上连湖汉,下达两广,道路两侧农田庄园极多,定然不能算是荒郊野地。城东湘水曲折蜿蜒向北,灌溉便利,其农户田地更胜南北,那就只剩城西了。城西紧连衡山,衡山派之所以叫衡山派,不就是山门在衡山祝融峰上么?便折而朝西,径投衡山山区而去。 行不多久,天便亮了,天气却是闷热,很快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田伯光浪荡江湖,可没有带雨具的习惯,只得登上高处,极目远眺,见远处山脚有炊烟弥漫,应是有人家。便提气疾行,待奔到那山脚时,却仅见树林间一山野破烂小庙,供奉着一破破烂烂的弥勒佛像。一老和尚正在堂下用瓦罐熬粥,老态龙钟,说话都聱牙结齿,不知所云。田伯光无奈,掏银子换了那一罐子薄粥,汤汤水水,只吃了半饱。 大堂角落铺垫着稻草,还算是**,应是老和尚栖息之地。田伯光老实不客气,躺了上去,这些日子奔波,又动刀动剑斗了数场,也不曾好好睡一觉,不久便睡去了。醒来时已是下午,雨早就停了,太阳已偏西,远处一道彩虹自树林后伸出,挂入蓝天,七彩变幻,艳丽无方。 田伯光睡了大半天,精神头极好,便出了破庙,在近处山野搜索,看看能否找到躲山沟沟里养伤的令狐冲和仪琳小师父。找到令狐冲这奸滑小子定然要再打一顿,让他伤上加伤。只是这仪琳小师父嘛?视而不见?突地想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叫仪琳小师父?而不是称呼仪琳小师太?难道……难道我他妈的心里竟然认了拜师一说?心里头嘀咕,一边搜索范围渐渐扩大,直到傍晚时分,也不见那两人踪迹,只得打了几个山鸡野兔,拎着怏怏而回。也不顾老和尚骨都着嘴,嘟囔着不可杀生,阿弥陀佛,亵渎佛祖什么的,自在破庙中烤着吃了。 次日再去,转了一整天,终于在月亮将上时,听到西南方隐约有争斗声传过来,忙施展轻功掠去。远远便听到一人森然说道:“你和魔教妖人勾勾搭搭,姊妹相称,也己成了妖人一路,自是容你不得。”跟着听到令狐冲叫道:“师妹快走,去请你师父来救命。”刷刷刷剑光激荡。 田伯光迟疑了一下,难道我真他妈的算是个好人?一咬牙赶了过去。月色下,远远便看到仪琳小师父拔剑朝一黄衫男子肩头刺去,叫道:“令狐大哥,你身上有伤,快快退下。”那黄衫男子身形高瘦,留着两撇鼠须,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哈哈笑道:“小尼姑动了凡心啦,见到英俊少年,自已命也不要了。”挥剑直斩,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仪琳手中剑飞出。费彬长剑挑起,指向仪琳心口。 令狐冲怪叫一声,和身扑上,左手双指插向费彬眼珠。费彬向后跃开,长剑乘势拖回,在令狐冲手臂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淋漓。令狐冲本就伤势未愈,此时拼命扑击,救得仪琳危难,自己却已喘不过气来,摇摇欲坠,兀自叫仪琳快走! 费彬脸露狰笑,正欲施辣手杀了几人,以免夜长梦多。忽地察觉劲风凛然,一把单刀已在身后三尺之内弄影!忙长剑反手后撩,同时脚下发力前跃,“嗤”的声响,后衣竟被划破,险之又险!却是田伯光蹑足走近,见形势危急,单刀一式“野马奔槽”直奔费彬后心。 费彬只觉受了莫大的侮辱,脸色铁青,喝道:“你又是谁?”他一向自视甚高,在嵩山一派中威望仅次于掌门师兄左冷禅,此次“洗手”行动,便由他执掌五岳令旗,率门中数十名好手南下,二师兄托塔手丁勉,三师兄仙鹤手陆柏俱得听令于他。可今日先是在刘府被刘正风偷袭得手,长剑架到了脖子上,颜面尽失。脱身后正欲报复,刘正风又被人救走,却也受了重伤。同门都放弃了追赶,只有他不管不顾,一路追踪至此,眼见即将得手,解却心头之恨!却先是被令狐冲言语挤兑,后又冒出一小尼姑讥讽,现在又出来一个人搀和,真正是岂有此理? 田伯光暗叫可惜,嘴里却笑道:“令狐冲,你这奸滑小子还没被人打死,真真没有天理啊!”令狐冲也是愕然,没曾料到拔刀相助的竟然是他。只是令狐冲性子洒脱,一抱拳说道:“咳咳,你田伯光一淫贼都没有被人打死,我令狐冲名门正派出身,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自然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啦。”田伯光面色古怪,嘿然笑道:“名门正派么?呵呵。” 费彬只觉自己被人无视,脸色愈发难看,长剑一划,指向田伯光,森然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田伯光这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今日多杀一人就是。”大喝一声,长剑指天,一步踏出,地为之颤,气势迅速上扬!正是嵩山派“外九,内八”十七路剑法中“峻峰无极”剑法,此剑法仅有一招,一招就是一套剑法,似乎无甚后招变化,却如山岳压来!嵩山位于中州河南府,方圆百里,峻峰深谷,气势雄浑,诗经中有言:“嵩高惟岳,峻极于天”句,其主峰峻极峰,便由此得名,而此剑法主旨便是这八个字。费彬此时怒极,出手便是大招。 田伯光为费彬剑法气势所迫,不得不退,以避其锋芒。可却无论如何闪避,总感觉费彬手中剑如孤峰巨浪般,将他淹没其中,而费彬剑势仍在飚升! 这时刘正风说道:“这是嵩山派剑法‘峻峰无极’,这剑法就一招,无解。只能以力破力!”曲洋亦是点头,随之摇头,只是以力破力,这田伯光之力又如何破得了大嵩阳手费彬之力? 田伯光冷汗浸湿眼帘,心中明白:自己刀法不错,内力不弱,轻功更是出色,可以将令狐冲大卸八块,可以和余沧海斗个旗鼓相当,但在真正一流高手面前,差距就不是一丁半点了。如若一退再退,便是无路可退。当下暴喝一声,挺身迎上去,双手握刀,一丝花招也无,全力斩出! 费彬冷哼声中,重剑不工,亦是一剑斩落。刀剑相交,轰然巨响!田伯光单刀断成数截,虎口决裂,人也被击飞,凭空吐血,“啪叽”摔出数丈开外!令狐冲同仪琳小师太,刘正风和曲洋,面面相觑,目露苦涩。令狐冲和仪琳两个人连手被田伯光随意击败,而田伯光在这位嵩山派高手费师伯前,又一招败北。 躺在地上的非非小姑娘叹了口气:“田伯光,你真是个好人!却也太没用了,这回真的是要死了。”田伯光挣扎坐起,咳出血来,望着不远处那棵双枝桠一枯一荣的大树叫道:“你缩在树后还要缩多久啊?出来啊!”树后幽幽的胡琴声渐起,琴声凄凉,似是叹息,似是哭泣,跟着琴声颤抖,瑟瑟如断弦,有如细细小雨穿林打叶而来。 费彬心头一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但听琴声愈发凄苦,莫大先生却始终不从树后出来。费彬叫道:“还请莫大先生现身相见。”令狐冲心中诧异,久闻“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之名,却不曾见过真人。这时看了仪琳一眼,仪琳明白他意思,忙道:“我也只听说过莫大师伯,没见过。” 琴声嘎然止歇,树后一人走了出来,双肩拱背,骨瘦如柴,好似衣服下裹了根竹竿儿,整个就是奄奄待毙的痨病鬼模样。令狐冲有些失望:“这莫师伯竟是如此这般……这般……大名鼎鼎的衡山派掌门人竟是如此模样!”念头数转,一时也没甚主意。 莫大先生左手抓握胡琴,双手朝费彬拱了拱,说道:“费师兄,左盟主好。” 费彬素知他同刘正风不睦,见他似无恶意,便道:“多谢莫大先生,我师兄好。贵派的刘正风与魔教妖人勾结,意欲不利我们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莫大先生朝刘正风走上两步,森然说道:“该杀!”这“杀”字刚出口,寒光陡现,手中己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反手疾刺费彬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剑影莫测,如梦如幻,正是衡山派绝学:“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中的厉害招数!费彬在刘府曾着了刘正风此门武功的道儿,此刻再度中计,大骇之下,急向后退,嗤的一声,胸口已中剑,衣衫尽裂,鲜血渗出,受伤不轻,不由得又惊又怒,还剑相击,却锐气己失。 莫大先生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费彬的剑光中穿插来去,逼得他连连后退,半句喝骂也出不了口。一点点鲜血自剑影中溅出来,费彬腾挪闪跃,竭力招架,鲜血在两人周边溅洒了一大圈。猛听到费彬长声惨叫,高跃而起,仰天摔倒,胸口一道血箭涌泉般向上喷出,极其诡异又可怖! 莫大先生退后两步,看了田伯光一眼,转身就走,一曲“潇湘夜雨”在树后响起,渐渐远去。 第5章 水师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非非小姑娘道:“爷爷,这个姓费的怎么……这么诡异古怪?”曲洋说道:“莫大先生那一剑应是伤了费彬那厮胸口,剑法犀利又逼得费彬连连运功相抗,他越是运功,血行越快,从伤口处迸射出来,便成了这结果。刘贤弟,你曾说你们师兄弟不和,没想到你临危之际,他出手相救。”后半句却对刘正风说的。 刘正风说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我同他不睦,决不是为了门户之见,只是性子不投。”曲洋摇了摇头,说道:“莫大先生剑法如此之精,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泪下,未免太也俗气,脱不了市井味儿。”刘正风道:“是啊,师哥奏琴往而不复,曲调又尽量往哀伤的路子上走,好诗好词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好曲子何尝不是如此?我一听到师哥拉胡琴,便避而远之。” 这时田伯光和令狐冲对了一眼,均觉这两人喜爱音乐入了魔,在这生死关头还有心研讨什么风雅俗气,什么哀而不伤!田伯光挣扎着起身,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不用死了。我也要走了。”仪琳扶着令狐冲手臂,心仍“突突”乱跳,低声问道:“你没受伤吧?”又担心的看了田伯光一眼。田伯光没好气的说道:“看我作甚?哼哼,再看就杀了你。”仪琳忙扭头看向别处。令狐冲安慰道:“田兄说笑,仪琳师妹不必当真。” 那非非小姑娘穴道未解,仍躺在地上,却格的一声笑出来,说道:“姊姊怕他作甚?田伯光可是你徒弟。有事弟子服其劳啊,呐呐,你先解了我穴道。”田伯光也不理她,说了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无期云云,自折了根树枝当杖,一瘸一拐的朝谷外走去。非非小姑娘兀自吱呱:“哎哎,莫走啊,先解了我穴道啦,你是好人啦。”又朝仪琳抱怨:“唉,好姊姊啦,人家眼巴巴的过来,不就是为了救你?你以为是救我们爷仨?救令狐冲?令狐冲坏他好事,没杀了他,那是英雄好汉,惺惺相惜……” 田伯光走了一阵,气血流动,伤势反而轻了些。忽地觉得不对:那话本儿说那非非小姑娘被费彬杀了啊?曲刘不得已才将那琴谱儿给了令狐冲,令狐冲又用这琴谱勾搭上了魔教圣姑任盈盈的。这回小姑娘没死,这琴谱怎么也得给非非小姑娘啊?唉——我出手那么快干甚?要不要回去,偷偷摸摸把那小姑娘杀了?虽说那话本儿至今都是相当吻合的,好似那戏曲儿,编好了剧目,江湖众人就是那昆角,咿咿呀呀,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以后呢? 田伯光哑然失笑,自己是不是入戏太深,将那话本儿太当真了。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将未来安排得清清楚楚,虽说有被人安排的人生也挺好的。三国平话中的孔明诸葛亮号称神机妙算,不也有失街亭一折戏么?明英烈传里的张子房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现在不也死得不能再死了。田伯光其实也明白,那话本儿所说的只是未来江湖的一种可能,世事无常,若是全然当真那就是自己真天真了。只是那话本尚未看明白,便化作纸蝶飞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神明大手,搅动这江湖,这种古怪不安,让田伯光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心中忌惮。 如今衡山城江湖好汉云集,鱼龙混杂,自己一个淫贼搀杂其中,也浑不知嘛时候蹦达一好汉出来,斩恶除奸,成就他人功勋,实属不智。还是远离是非的好,寻思买舟北上,一则省些脚力,二则借机养伤,三嘛当然是遮人耳目啦。当下径投东北方湘江水位而去。 天亮时分,田伯光到了湘江水边,买了条乌蓬船,顺便雇了船主做艄公,顺水行船,银钱又给得十足,答应船到武汉三镇,连船让船主艄公驶回。船主自是喜笑颜开,一路各色吃穿用度,打理得条理分明,伺候得田伯光连连点头,只要银钱给到了,什么样人才没有?什么人才荒,用工荒,俱是流言。 一连数日,田伯光缩在船中一面吐纳练功,休养伤势,一面琢磨琢磨近几日的数场争斗。令狐冲虽然说武功低于自己,华山剑法还是练得极是了得,正合奇胜,险中求胜,人又机变百出,一不小心便着了道,让自己多了尼姑小师父。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武功与已相当,却也有其独到之处,又有门派支撑,门中先辈多有出色武学,一式“青城三更峰”就让自己吃了点小亏。至于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一招“峻峰无极”便让自己刀断伤重,不愧是一流高手! 田伯光想到此处,觉得心痒,便在舱中徒手比划那招什么“峻峰无极”,可那气势总提不上来,不得要领,徒有其表。心想这种大招应该另有如何凝神聚势的诀窍心法了,照猫画猫仍然是猫,成不了虎的。什么时候能弄得到就好了。田伯光不由叹了口气,余沧海余矮子出手抢夺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谱应该是对的! 这日经过长沙橘子洲头,已是黄昏时分,便靠了码头,吩咐艄公上岸采补些生活用品,自己坐在舱边,看着落日下的长沙雄城,想着是不是上岸采朵花,嫖个娼什么的。忽地看到三艘大船逆水而上,速度极快,船身数丈,吃水甚深,余波荡得田伯光的乌蓬船左右摇晃。田伯光曾在江南水师混过些日子,自是认得这类船只,应该是朝庭两湖水师拥有,龙江船厂打造的军中用四百料座战船,长八丈有余,高亦有六丈,能纳水手将士近六十人,在内湖江河水域也算个庞然大物吧。 田伯光寻思:自己顺水而下,一路可没有水匪山贼之类拦江打劫什么的,这三艘水师战船,近三百人出动为了啥?这水师出营得有军令,还得要出拨粮饷银子。好奇心害死猫,田伯光看着大船甲板上隐隐约约的军卒,也不管艄公未回,自己摇橹远远跟上。过长沙城上水关时,看着三艘战船出了水关,关门渐闭,忙加紧摇橹,一边呼喊:“家中老父起病要回去看望云云”,乘关门落锁前出了关。两艘九江巡船突地自两边驶出,船上军卒拈弓搭箭,寒光渗人,指向田伯光。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停船!闯关寻死么?”松手放箭,箭枝“嗡”的自田伯光前方掠过,落入前方水中,警告之意明显。 田伯光乖乖弃了橹,双手抱头蹲下,一边小心提防,心里头恨不得掐死自己,好奇心那么大作什么。两个军卒伸长挠钩搭上乌蓬船,大力拖了过去。为首那军士多看了田伯光几眼,说道:“我识得你是田伯光。我从江南调过来的。”听到这话,田伯光抬头看了看,却不认识,目露疑惑。那军头又道:“有次军演,老子被你一刀砸晕,你不认得我,我却记得你。我家总爷在大船上。”田伯光甚是尴尬,但是也松了口气,虽说有些小恩怨,总不至于一下子就砍了脑壳。 那三艘战船正泊在江中,几乎遮断江面。军士也不等田伯光回话,吩咐巡船,拖着乌蓬船快速靠近其中一艘战船,船舷边垂下索梯,那军士示意田伯光上去,拖着乌蓬船朝左岸驶去。田伯光不敢施展轻功,老实缘索梯而上,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上去见到了那什么总爷,便自是明白。 刚一上得甲板,便吓了一大跳,差些儿转身跳入江中,但见甲板上数十军卒尽是刀出鞘,箭在弦,或执枪,或握铳,整齐列在甲板,却悄无声息! 数名军官站在前方,为首那人军袍箭服,面若淡金,目光犹如利箭般看向田伯光,张口问道:“你是田伯光?从衡山城来?”田伯光老老实实的回道:“是。”那军官道:“本官是两湖水师,岳阳卫指挥使麾下千总陈玄风,听说衡山城悍匪无数,光天化日之下,杀官造反,掳掠百姓,此事可实?”田伯光头上冷汗渗出:“草民不知,草民离开得早,没看到这些,不敢胡言乱语。”那千总陈玄风脸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道:“衡山城中刘正风参将一家满门被杀,群玉院,富大祥金店,回雁居等等这些商号店面被砸抢,这状子都递到布政司,都司震怒,着我等沿江围剿,另有陆路军马南下。进剿衡山城。”田伯光屈腰弓背,缩在刚登上的那处甲板,一步也不敢挪动,生怕一不小心,那些箭簇火铳尽往自己身上招呼。他也明白:如果这个什么百总所讲是实,在朝庭暴力机关前面,衡山城中什么青城派,五岳剑盟,什么雁荡高手何三七,塞北明驼木高峰,便是个屁!屁中屁! 陈玄风见状挥了挥手,两名军卒手拿绳索走向前来,田伯光目光一凝,便欲跳水逃生,身形未动便感觉不对,眼角恰看见数十弓箭无声无息的指向了自己,恐怕来不及入水,半空就会被射成刺猬。田伯光此时乖巧的就像只小猫小狗,任谁上前都可撸一把。两名军卒将田伯光捆好拖到一角,不再理会。 第6章 拦江 再说当日嵩山派众人心狠手辣,杀了刘正风一门数十口,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也不曾现身。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束手,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漠视,恒山派定逸师太被迫离,青城派余沧海事不关己。无人能制下,丁勉和陆柏干脆让众弟子将刘府搜刮了干净,也将刘正风在衡山城的一众产业抄了底朝天,得了金银无数,财帛如山。嵩山派众弟子也上下其手,捞了个盆满钵满,满面红光,刘正风被丁勉和陆柏两大高手震断心脉,逃又能逃到哪儿去,迟早是个死,自是无心追杀了。只有费彬恨刘正风折了颜面,执意追了下去,却久久不回。 丁勉与陆柏商议,决定由仙鹤手陆柏带两个弟子继续,一边找寻一边等待,自己率众人押送财货北返,只是财货太多,陆路太慢,于是半是买断,半是雇佣,装了四条大船,估摸着顺湘江水下,过洞庭湖,进入汉水到襄阳,再转陆路回嵩山。 一连数日,托塔手丁勉志得意满,也不顾天色已晚,让大船打着火把,顺水漂下,蓦地里看见黑影里几艘战船横在江面,眼看着就要撞上,船上人众一阵慌乱,胡乱喝骂。最前面一艘船上,丁勉魁梧胖大的身影窜上前,抢过篙师手中竹篙,点向战船船身,身下船身顺水而来的势能极大,“喀察”一声响,竹篙刺破战船船板,跟着极速弯曲,“啪”的开裂折断。脚下船只受阻打横,靠向了战船,将将停住。只是后面三条大船上就没有人有如此身手了,先后撞了上来,嘭嘭嘭巨响声中,人仰马翻,致有数人落入水中。北方汉子不识水性居多,落水惊惧呼救声此起彼落。 托塔手丁勉脸色铁青,喝叫着催促船上的篙师艄公下水救人,这些篙师艄公本是湘江水畔讨生计的,租借船只受雇于嵩山派,只是嵩山派众人在北方颐指气使,横行惯了,对这些篙师艄公轻则喝骂,重则拳打脚踢,早就受了一肚子鸟气。此时下水救人,有将人拉入水底灌饱江水再送上船,也有在水底下狠手伤人的,也有干脆弃船逃离不再返回的。待得救上来,有几名弟子已经是半废了,趴在船板上,嘴角流涎,失魂落魄下,一身功夫十不存一。 眼前这三艘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拦截江面?丁勉脚下船只也不小了,可相对对面那三艘战船,仰望之下,相差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这时三艘战船上火把一齐燃起,刹那间照亮整个江面,战船上数个大嗓门一齐大喊:“奉都司军令,两江水师,岳阳卫指挥使麾下侦缉沿江两岸,进剿衡山匪乱,沿江两岸一路船只人众等,悉数盘查详细,如有违抗不法者,杀!杀!” 嵩山派众人闻言齐齐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那些篙师艄公,也不待嵩山派弟子吩咐,齐齐抛锚,稳定船只,就地抱头蹲着,一动也不动了。这本来是遇到水匪山贼时的招牌动作,也被他们习惯性用来应付官府。没听说过匪过如梳,兵过如剃吗?官兵可比贼匪黑多了! 两艘九江巡船自黑暗中驶出来,有军卒叫道:“停船检查!停船检查!”靠近嵩山派的一艘船,桥板搭上,一队军卒十数人上得船来,见船上这些人身着黄衫,携带兵器,或站着或坐着,有靠着有蹲着,面色不善,个个桀骜不驯,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刀来。为首军头是名小旗,倒也沉得住气,按着刀柄,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放下兵器,统统老实点,站住不许动。路引,凭证拿出来。” 这艘船上一十七名弟子,是以大弟子千丈松史登达为首。众弟子有看向史登达的,也有看向邻船托塔手丁勉的。史登达右手在剑柄摩挲,直嘬牙花子,也不好处理,举目望向二师叔丁勉,只盼他张口吩咐下来。丁勉脸色沉的滴水,几次欲举手发难,终是顾忌朝庭威重,不敢造次。 万太平也在这艘船上,其为人素来较为圆滑,见状忙抢上一步,递过早就备好的路引,路引下夹了锭大银,一边谄笑道:“军爷辛苦,这是小的路引,请过目。”那小旗接过路引,察觉到下面的银子,勃然大怒:“什么意思?贿赂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拿下!”两旁的军卒纷纷举刀,喝道:“蹲下蹲下,双手抱头,违者以叛逆论!”万太平愕然:有不贪银子的官兵么?尚未明白过来,一柄单刀己当头砍来。万太平纵身后跃避开,瞥眼间看到一名师弟己拔出长剑,刺向那名军头小旗,当下连连大叫道:“误会!误会!误会了。”那名小旗挥刀格开,喝道:“是嵩山乱匪!敌袭——敌袭!”众军卒一齐呐喊:“敌袭!敌袭!”自然而然的结为圆阵,单刀朝外乱舞!数名嵩山派弟子长剑纷纷出鞘,大声喝骂狗官兵鹰爪孙之类,上前围攻。也有老成者息事相劝,也有弟子东张西望,不知所措。 两艘巡船上的尖锐哨声响起,跟着战船上号角呜呜声响起,战船启动,这庞然大物当头撞来,刹那间箭枝火铳擂石居高临下,倾泻而来! 史登达,万太平两人挥剑挡开袭问自己箭枝擂石,望向另一艘上的师叔丁勉,却不见其踪影!不由暗暗叫苦:这要命关头,话事人竟不见了? 忽地军号声一变,高大结实的战船三向一齐朝内挤压。史登达脚下船只一阵摇晃,站立不稳,船只跟着迅速移动,撞向侧边另一艘船后,仍不停歇,很快四船便被挤压撞成一堆,甚至堆叠起来。船上嵩山派众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惊恐乱窜,哭嚎者有之,求饶者有之,漫骂者有之,不时有人落水,惨叫声中,咔咔嚓嚓四条大船尽数挤爆炸裂,江水涌上。史登达,万太平一阵绝望,这时候什么轻功,什么内功统统没了用处,跟着沉入水中,史登达惊惧叫道:“我……我不会水,救我救我”跌跌撞撞中向万太平扑去,欲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万太平一闪身,史登达扑了个空,栽落水中,拼命挣扎,水越喝越多,人越沉越深,只剩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田伯光惊悚万分,看着甲板上的军卒有条不紊的前进则射箭放铳,后退则拈弓搭箭,装填火铳。听着江面上嵩山派弟子的慌乱惨叫,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在朝庭暴力机关前面,嵩山派数十人抗拒之力,片刻间土崩瓦解,不值一提。再看向那站在甲板中央的军中千总陈玄风,竟然有一丝丝感激,这军爷对田伯光可温柔的不止一点点。 忽地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船舱飞檐上大鹏般扑落,剑光闪耀间,直取军中首脑千总陈玄风而来。陈玄风仓猝中拔刀,铿锵巨响中,勉强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剑,脚下踉跄,撞开身侧两人,后退数十步尚未站稳,“咔嚓”一声,船板断裂,又不得不再退数步。 两名军中武官大喝:“贼子好大的胆子!”拔刀迎上,剑光闪动间,跟着两声惨叫,两名武官被斩成四截,鲜血淋漓,抛掷在地。那人连杀两人,足不停步,快如闪电般又朝陈玄风扑去。 此时陈玄风怒气勃发,喝道:“来得好!”抢先一刀劈出,竟是简单的一招“力劈华山”,只是刀锋凛冽,势大力沉。那人也不闪躲,长剑疾刺,指向陈玄风胸口,以命搏命。陈玄风闷哼一声,腰刀翻转挡格。那人得势不饶人,“嗤嗤嗤”数剑连出,剑法迅疾,俱是一付一命换一命的架势,逼得陈玄风腾挪闪跃,不停后退。 陈玄风极是恼怒,拼却左臂中剑,刀法变的不伦不类,以刺挑撩挂居多,两个人翻翻滚滚又交手数十个回合。那个人突地跳出圈外,叫道:“剑法!衡山剑法!你是衡山派的?”但见那人一身黄衫,体形魁伟,乱发飞舞,目光凶狠好似喷火!田伯光才看清楚那人是谁,认得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托塔手丁勉。 原来丁勉见状不妙,窜至战船墙边,以壁虎功游身而上,只是战船上箭石火铳不绝,也不敢冒头,只得往后绕去,这期间,战船船身的撞击挤压,军卒们的火铳箭石攻击,嵩山派众弟子瞬间七零八落,死伤相藉。让丁勉心头滴血,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跌入江水中,好不容易爬到后舱,,翻身上了船。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杀了数人,找到机会,便挥剑直取武官之首陈玄风。却没料到这个武官武功硬得扎手,数十回合下来,人家用刀使剑法不称手,自己也没占多少便宜。 丁勉喝道:“你是谁?衡山派的谁?”陈玄风横刀胸前,沉声说道:“昔日衡山陈二,如今两湖水师,岳阳卫指挥使麾下千总陈玄风便是我。”丁勉喃喃低语:“衡山陈二?”思索片刻,叫道:“不可能!衡山陈二不是走火入魔死了吗?”陈玄风哼了一声,怒道:“你这狼子野心的嵩山丁二都还没死,我怎么会死?” 丁勉一颗心直往下沉,咬牙说道:“今日丁二认栽,日后自当厚报!”横剑胸前,死徐徐后退。 陈玄风森然道:“没有日后了。” “砰砰砰”火铳声响,数十发火铳弹丸破空而来,跟着“呜呜呜”箭矢密密麻麻飞来。丁勉胆寒,暴喝一声,身形疾速后跃,长剑划出片片光幕,忽地肩头一痛,中了一铳子,手臂凝滞下,就中了数箭,长声惨叫中踉跄落地,浑身已刺猬般中了数十箭,鲜血满地,丁勉颤声说道:“你……你不讲……江湖规矩!”就此毙命,箭枝犹自支撑着身躯不倒,死不瞑目! 陈玄风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朝庭命官,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我就是规矩!” 第7章 乱刀 陈玄风腰刀掷地,夺的插入船板中,自有军卒会收拾。其心腹属下中官曹随招手让人搬来座椅,陈玄风居中坐下撕开左肩衣襟,露出左臂,肩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血肉翻起,白骨森然,丁勉这一剑险些将他一条胳膊卸下!陈玄风一面由亲护兵上前为其清洗裹药包扎,一面问道:“曹随,前面结果如何?”曹随恭恭敬敬的回道:“千总大人英明神武,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伙贼匪共四十六人,已死二十七人,生擒十九人。另有篙师艄公十一人。沉船还在打捞中。” 陈玄风道:“篙师艄公什么的,处理了吧,就说被匪徒所害,人头就凑个数。我们自己人怎么样了?”曹随有些愁眉苦脸,道:“两艘巡船上二十人死了十三个,小旗张二虎到是活着回来了。”陈玄风笑着接口说道:“张二虎活着回来了不好吗?终究是个老人。”曹随仍是愁眉苦脸,说道:“张二虎活着回来当然是好。只是后船被那匪首摸上来,死了八个,现场总旗也死了两,都是一剑毙命。” 陈玄风默然,那俩总旗官拔刀迎上托塔手丁勉,尚且落了个一刀两断的下场。这些普通士卒对上江湖一流高手,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那厮早早对上了自己,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其实自己对上,不也没丝毫胜算么?全靠军中成建制的火铳手和箭手,火铳箭矢齐发,措手不及下,才将丁勉那厮留下么? 那曹随见百总不说话,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些活捉生擒的,怎么处置?”陈玄风哼了一声,道:“全部押过来杀了,另外让刘芹那小子动手见血。”曹随应了声,起身去了。不一会,带回一个目光呆滞,脸色极是苍白的小小少年人,正是刘三刘正风的小儿子刘芹。 原来那日刘府大难,嵩山派众人欺刘芹年幼胆小,心神俱失下,作了贪生怕死,跪地求饶之举。刘正风羞愧之下认输,横剑自刎不遂,被曲洋救走,却又双双被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联手震碎心脉,命不久矣。刘芹被嵩山派众人无视,被江湖群雄鄙视,蜷缩在角落无人问津。卖馄饨的何三七与陈二在江南打过交道,颇有交情,可怜刘正风一世英名,又觉得小孩子怕死求个饶算个球,大人就不怕死么?动了恻隐之心,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听说莫大与刘三不和,便趁乱将刘芹带走,送到了陈二这里。 陈二陈玄风听闻衡山刘三满门被杀一事,掌门师兄屁都没放一个,大为震怒。如此作为,如何服众?陈二刘三师兄弟二人向来感情深厚,一起打过架,一起嫖过娼,一起闯荡江湖。刘三心性还不了解,除了好**,练武都马马虎虎。勾结魔教?放你娘屁?我都怀疑这刘三一辈子都没出过衡山城,整个就是一守财的土财主!就算同魔教中人有来往,又关你嵩山派屁事?又没吃你家大米。对刘芹求饶一事也不以为然,认为小孩子家家的,来到这世上,要活出个人样子来,也得先活着不是? 当年他自己就觉得为了个什么狗屁江湖义气打生打死,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父母嫌弃自己只会舞刀弄枪,不会赚钱养家,没出息。妻子嫌弃自己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出门还没车!又不懂风情,秋天的第一杯奶茶都没给买过,这种没滋味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当年竟然是认为他英雄气概嫁了他,真是瞎了眼!亲朋也是白眼者居多。陈二也发了狠,听说江南沿海倭寇作乱,便找刘三借了点银子安置家里,去江南投了军,他武功高强能卖力,脑瓜灵活会来事,渐渐得了赏识,升了小旗,总旗,把总,几年间竟升副千总。顿时父母认为自己有出息了,妻子也认为他英雄气概,懂得浪漫了,虽然那什么狗屁秋天第一杯奶茶从没买过。亲朋也与有荣焉,开口闭口我家亲戚陈某是个大官,昔日直呼陈狗子,陈老二的族叔也说记错族谱了,自称孙儿,他陈二才是爷爷辈!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年前顶头上司升了湖广岳阳卫指挥使,便将他也调了过来,又升了一级,成了千总,在官场也算是个人物了。正志得意满之际,师弟刘三刘正风财可通神,竟买了……捐了个实授参将,虽无兵无将,却是正四品大员!陈玄风气了个倒仰,老子辛辛苦苦七八年,苦活累活脏活做了多少?做到了千总,也才是正五品!大生闷气之下,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宴也懒得去了。又觉得这刘三终于开了窍,知道混江湖没出息了,只是这官应该买小些就更好了。刘正风见二师兄仍是孩童般小气扒拉的,也一笑置之。却不曾想就成了永别,陈玄风听了刘芹前言不搭后语的诉说,又见刘芹心神俱丧的样子,悔不当初如小孩般置气,又甚恨嵩山派心狠手辣,五岳剑盟其它三派漠视无情,也让他恨上了。 恰逢衡阳张知府收了刘正风大把金银,也有以免武事上被人掣肘之意,想将刘正风培养成军中嫡系,正琢磨着呢,就得到刘府满门被杀的消息,想当然的认为是死对头衡山卫指挥使马象先作祟,大怒之下,一纸文书递至布政使司案前,告说衡阳卫不作为,致使衡山乱匪横行,甚至杀官造反,衡山县新晋参将满门惨死云云。 布政使大佬一听,杀官造反?这还了得,立马申令都司。本朝以文御武,文官见武官,自大三级,再说品级本就高一级。都指挥使年迈等退休的人,可不想致仕前被人参一本,当即遣人严辞申令衡阳卫指挥使马象先,着令出兵镇压乱匪。令长沙卫马步一营三千人陆路南下,直扑衡山城。又调两湖水师,岳阳卫一营水师沿江而上,双管齐下。 陈玄风得了令,便率嫡系三百人,三艘战船先行,粮草锱重随后船跟上,日夜兼程,在这地方遭遇了嵩山派众人,没得说,乒乒乓乓就一阵猛干,刀光共剑影一色,铳子与箭失齐飞。嵩山派个人战力是强,可军队是讲团队合作,一往无前,多臂巨人般围击,没有地方让你腾挪闪跃,也没有时间让你避实就虚,不要指望你一招“白鹤亮翅”,军队会还你一招“仙鹤梳翎”!十人就是十刀,抗得过就抗,抗不过就乱刀砍死!何况战船上一众军卒居高临下放铳射箭。嵩山派众人还没攻上战船,便在箭失火铳,战船挤压下,死的死,残的残,落入水中,淹死的淹死,生擒的生擒,被一网打尽。 此时十来个活着的嵩山派弟子,用浸水牛筋捆得死死的,被生拖死拽过来,极是狼狈。其中有认出刘芹来的,顿时心如死灰,没认出来的也心中惴惴。 刘芹两眼布满红丝,呆滞无神,缓缓看向这些人,忽的看见史登达那张脸,那张日夜在自己面前晃动的脸!虽然如今那张脸好象痴呆无神,没有丝毫以前的乖张狠厉,但依然让刘芹胆战心惊,以手掩面,声音颤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双腿瘫软,不由自主的跪伏下去。 陈玄风怒喝一声“刀来!”曹随忙将自己腰刀递上,陈玄风拔刀,一步跨出已到嵩山派弟子跟前,腰刀挥动,连杀三人,如杀猪羊,死前哀嚎声都没有!余下众人一陈骚乱,终是被捆绑得紧,遭了阵拳打脚踢刀砸后,有人喃喃咒骂,有人哀声求饶,有人嘤嘤哭泣,也有晕死过去的。陈玄风哼了一声,一步跨回,腰刀夺的掷地,插在刘芹脚边,兀自晃动。曹随有些腹诽:陈老大老是这样不好,自己的刀掷船板上,又把我的刀掷船板上,却都是我收拾,真真是无语。 陈玄风看刘芹一眼,手指那插在船板上的刀,须发皆张,喝道:“去,将他杀了。”刘芹被这一喝惊了一啰嗦,双手胡乱摇动,哭道:“我……不敢,我不敢!”陈玄风怒道:“有甚不敢?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同门师兄弟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你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为他们复仇?又何必活着?不如自已把自已杀了!——去,把他们杀了!”刘芹嚎啕大哭,挣扎着爬起,摇晃着拔出那把刀,闭上眼睛,挥刀一阵乱砍乱劈。史登达除了刚开始那一声无意味的叫声,便已认命,任由刘芹一刀一刀砍落,死的无声无息。 血肉横飞,溅到身上脸上,刘芹丝毫无感,面目狰狞,疯狂乱砍,直到没有了一丝力气才住了手,软瘫在地,腰刀跌落。此时史登达已被砍成了一堆烂肉,不辩人形。 陈玄风满眼都是戾气,一挥手,众军卒挥刀将余下几人尽皆砍死,枭去首级。田伯光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 陈玄风叹了口气,朝舱室行去,让两亲兵搀扶着刘芹跟来。进舱后又示意亲兵将行尸走肉般的刘芹扶坐大椅上,然后挥手让他们出去。陈玄风知他遭此大难,心神仍是不宁让他安静会也好。思索一阵,摊开纸张,研墨写下两封书信装好,又写好封皮,方才搁笔。静坐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杀他人,他人为了他们自已就会杀你。你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自已的力量,必须露出自已的牙齿来,证明你也是吃肉的,他们再想杀你,就会好好衡量值得不值得了。” 第8章 扣底 陈玄风也没指望刘芹说话,又自顾说道:“强者才能制定规则,弱者只有服从规则,这是我师父对我说的,他还讲了个小故事,说是一只狐狸走在路上,遇到一只狼。狼上来说你为什么走路走右边?打了狐狸一顿。第二天狐狸出门为了不挨打就走左边,又遇到那只狼。那只狼又说你为什么要走左边?又打了狐狸一顿。狐狸说这样不行啊,走右边走左边都是打一顿!就去找老虎主持公道,一到老虎那,就听到老虎对狼说你怎么能让狐狸找到你的错处呢?你就说你要吃肉,他给鸡肉你就说要羊肉,给羊肉就说要鸡肉,或者说给肥的你就说要瘦的,给瘦的你就要肥的。横竖都是你有理,你就可以正当的打他一顿,他也没话说不是。” “这虎狼是一伙的啦。第三天,狐狸出门走在路中间,又遇到了狼。狼说要吃肉,狐狸聪明啦,说你要吃羊肉呢还是吃鸡肉呢?狼说要吃羊。要肥的还是瘦的?狼暴怒,又打了狐狸一顿,说你为什么走路走中间不走两边!” “你父亲说为什么要出门呢?待家里不好吗?师父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陈玄风瞪眼看向刘芹,哼道:“你父亲不出门,人家不也杀上门了么?我们只有变成强者,才能向强者挥刀,制定我们自已的规则!给你两个选择,这里两封荐书。一是我同辽东总兵李家有些交情,去边军中打磨一番。你虽说文不成武不就的,哼,也可以说是能文能武,不死总能出头。二是东厂督主姚建声来了两湖地方,做什么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姚厂是两湖人,一直想找个同乡少年人传承,刚开始做的是下人活,得隐忍。你有大仇,是合适人选。姚厂很得皇帝亲信,权势滔天,你若能借势一二,嵩山派就是个屁!好了,你自己想想。” 陈玄风不待刘芹回答,起身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见军卒们仍在忙碌,却不见中官曹随。便招来一人问话:“曹随呢?”那军卒喜笑颜开,道:“听说前面打捞出来不少好东西,有可能要发一笔小财,曹中官看去了。”陈玄风知道这次嵩山派掌门人左冷禅拿衡山刘正风结交魔教长老曲洋一事大做文章,为其一心想将五岳剑盟统一成五岳剑派,挤身少林派,武当派,丐帮一样的一流门派之林。也未尝没有眼红刘府数代经营衡山的半城家产之丰!只是这些都落入自已手中,刘三死了,还给小孩子刘芹?这是不可能的。此番开拔出军费用,战死军卒的抚恤,上下关系的打点,就靠这些财物了。沿江再进,也只能在地方上卡些小油水,填补一些罢了。 陈玄风摇摇头,看向缩在角落直当自已是小透明的田伯光,让人提溜了过来,挥手让人去了绑缚。田伯光只觉腿软,顺势坐在船板上,哆哆嗦嗦的尴尬一笑。陈玄风也不理会,说道:“田伯光,二十七岁,疑为陕甘人氏,师承不详,轻功一流,善刀,好色。初出道洛南龙门镖局,疑与其主母有染,弑主逃离。”目光看向田伯光,似是求证所言真伪。 田伯光苦笑说道:“我说是云中锦那骚婆娘曾勾引过我,都大锦被她伙同奸夫害死的,你信不?”陈玄风摇头,仍是面无表情看着田伯光。 田伯光无奈,只得说道:“龙门镖局老镖头独女云中锦跟随走镖途中,在河南道开封府遇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算是贵人吧,不知咋就勾搭上,还怀上了,找上门被人家打了出来。那贵人只是想尝尝江湖女侠的滋味,怎么可能娶她嘛。云老镖头丢不起那张脸,一气之下病死了,死前将女儿云中锦,与徒弟都大锦生硬撮合在一起。都大锦看在师父面子上,也认了这顶绿帽子。后来生了对龙凤双胞胎,渐渐长大。那贵人自家一堆女人不下蛋,得知这里竟有两个蛋,就找上门来,两人死灰复燃,又勾搭上了,都大锦如何受得了,有一次堵上门捉奸在床,都大锦武功不错,可在那贵人身边护卫手下过不了三招,反被打了个半死。抬回去被那妇人一付汤药喝死了。都大锦为人四海,镖局一直靠他支撑,他这么一死,镖局就散了。我当时初出江湖,还想当然的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找了个自以为是的机会闯进后院,压根没想到这机会就是那贵人挖的坑!那护卫高手三招两式就将我打飞出去,幸好院墙外是洛水,我沉入水底逆水而上,逃得一条性命。后来养好伤还去洛南镇上打听了番,洛南已有我的传说,有染主母,弑主逃离!嘿嘿!那些散了的镖师趟子手好象没几个还活着吧。”陈玄风问道:“那贵人是谁?”田伯光说道:“开封府只有一个人算是贵人。” 陈玄风点了点头,又道:“至泰山道黄花观,女冠黄真有殊色,淫之。泰山玉玑子逐杀之,未果。”田伯光说道:“嘿嘿,泰山姑子与扬州瘦马,西湖船娘,大同婆姨齐名。黄真是泰山黄花观的摇钱树,老子付的是真金白银,凭什么玉玑子牛鼻子一来,老子就得乖乖拔屌走人,还不找老子钱?老子当然不依,拔刀干了一架,那牛鼻子玉玑子酒色过度,打不过就摇人,真他妈丢!”陈玄风道:“扬州富商萧员外女儿?”田伯光讪讪笑道:“那萧员外纳了三十几房小妾,哪里忙得过来,我恰巧在扬州,便帮了点小忙。不知咋滴,被小丫头片子发现了,以此要挟,我只得上了她床。唉,她话本看多了,一心想要陪我闯荡江湖,我不得不溜之大吉了。”言外竟有不舍。林林总总又说好几个女子,田伯光都有理由不得已。 陈玄风嘿嘿笑道:“那你岂不是是个正人君子大好人?”田伯光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是个真正的淫贼。”陈玄风愕然。田伯光忙解释道:“我曾听过一句话:不以成婚为目的的搞男女关系,便是耍流氓。我觉得流氓太无品了,我要做淫贼!” 陈玄风勃然大怒,劈头盖脸一顿拳脚。田伯光左遮右挡,叫道:“打住打住,再动手还手了啊!”陈玄风怒气更甚,拳脚渐渐带风。田伯光挨了几下重手,终于忍不住翻身跃起,挥拳还击,直奔陈玄风面门。 陈玄风侧身躲过,旋身一招“神龙摆尾”,飞脚踢向田伯光左脸太阳穴。田伯光蹲身“仙人献果”一拳击向陈玄风小腹。陈玄风支撑身体的腿不动,另一条腿加速踩落!田伯光缩手缩脚,懒驴打滚滚出丈外,跟着“鲤鱼打挺”跳起,蓄势以待。数招间陈玄风大开大阖,尽显军武特色。田伯光小巧腾挪,稍微有些狼狈而矣! 那些军卒见两人动手,操着家伙呜啦就围了上来,目光中尽是兴奋。见陈玄风挥手,顿时蔫头耷脑的退下去。 陈玄风收势站立,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好了。你是好人也罢,淫贼也罢,都与我无关。我现有一事想让你帮个忙。”田伯光仍是一脸戒备,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先说。”陈玄风说道:“号称‘白马银枪’江湖淫贼田道子你知道吧?”田伯光点头说道:“知道,我的淫贼名头有一半是他这个本家帮我赢来的。”陈玄风嗤之以鼻,继续说道:“这个淫贼前些日子在襄阳府失了风,被锦衣卫设计活捉了,三木之下吐出一个重磅消息。”说至此停了下来卖关子不说了。 田伯光哂笑道:“说不说由你,这重磅消息跟我有个屁关系。”陈玄风拳头一捏,长吸了口气,忍了,一字一顿:“魔-教-前-任-教-主,天-地-任-我-行,重-出-江-湖了。”田伯光一愣,真正的吃了一惊,大声问道:“怎么可能?”陈玄风被田伯光这剧烈反应搞得不淡定了,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田伯光有些支唔,总不能说自己看了一本古怪话本,话本中说魔教前教主任我行这时正关押西湖水底地牢里,琴棋书画,梅山四友做为狱卒正看着呢。想了想说道:“你想大魔头东方不败辛苦数年,一朝夺了位,纵然不杀了任老魔头,也会把他给关起来吧。这重出江湖,不太可能吧?”陈玄风有些狐疑,想想算了,继续说道:“这个田道子信誓旦旦,说是亲眼看到了任老魔的车驾——重玄车!” 昔年任我行登上日月神教教主宝座,励精图治,整顿教务,数年间频繁出击,声东击西,乾坤大挪移,一举将北方第一大帮派——丐帮重挫,丐帮六大长老死了三,分舵主死了五,并抢走了帮主汪剑铖新婚妻子,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窦仙童。帮主汪剑铖亦在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下伤重,不久吐血而亡,丐帮就此一蹶不振。少林武当都避其锋芒。任我行为讨美人欢心,让教中大匠师鬼斧神工木造了这么辆重玄车,玄铁墨玉为体,冕旒轩昂,冬暖夏凉,由四匹汗血宝马拖拽前行,携美游行天下。江湖正派好手数次伏击,均是被反设计了死伤无数,一败涂地,让这任我行闯出个“天地任我行”的名号,成就了真正的任我行!直到被东方不败夺了教主之位,任我行失去踪迹,这辆重玄车也跟着下落不明。 田伯光皱眉道:“会不会就只一辆车?”陈玄风苦笑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汉水边不平寨寨主路不平死在道上,全身精血尽失,内力全无,浑身蜷缩如幼童,死状奇惨!”说到这里,语音竟有些颤抖。田伯光颤声道:“吸星大法!”两人对视一眼,寒意袭人! 第9章 涉江 田伯光想法简单,就算是任老魔重出江湖,与他一淫贼何干?头疼的是少林武当,丐帮五岳剑盟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流!待看见陈玄风好似看死人一般的眼神,那明显是说你拒绝啊,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还是个俘虏的身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自已答应不答应重要吗?自己可不想步嵩山派众人后尘,用人头成就陈玄风的军功。只得垂头丧气的答应去查看一二,好歹都会有回复。 休息一晚,次日又重温了一份军中伙食,不曾看见刘芹那小小少年郎,只道年轻人贪睡。要了把刀,骑了匹劣马,一路向北。 陈玄风站在船头,目送田伯光走远。有些头疼,刘芹那孩子天没亮就走了,拿走了那封给东厂督主姚建声的荐书。陈玄风隐隐觉得,这死太监姚厂这时来到两湖,不是简单的回乡寻找一个少年人传承的,应该也是收到天地任我行,重出江湖的隐密消息。刘芹在这关头进入,也不知是祸是福…… 田伯光心中不乐意,陈老板全靠威逼,利诱却一点不想,既想马儿跑,又不想马吃草,哪有这等好事?马儿没吃草,信马由缰,自然跑得慢了。田伯光一连数日都是早早住店,次日日头老高方才磨蹭出门。 但路程就那么长,总有走到的时候。这日赶到长江边渡口的小镇上,已是午后申末时分,这时分已没有渡船过江了,毕竟夜间横渡长江风险极大,一般不会冒这个头的。田伯光拎着刀牵马步行,打算找间酒店歇一夜,明早再过江去。忽地听到“咦”的一声,转头便看见渡口处停泊的一艘大船上,令狐冲正扶靠着护栏边,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田伯光咧嘴一笑,便想伸手招呼,随即想起令狐冲在此,其他华山派弟子定在附近,那他们师父“君子剑”岳不群…… 这时右侧店中一个小年轻冲了出来叫道:“田伯光,你这恶贼莫走,吃我一剑!”拔剑直直一刺!令狐冲伸手抚额,叫道:“英白罗,你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啊!”田伯光侧身让开剑锋,欺身上前,肩膀撞在英白罗胸口。英白罗“唉哟”一声,被撞飞了出去,异常狼狈的跌倒在店门口,剑也丢了。 又一个声音叫道:“田伯光,看剑!”左侧剑影闪动,剑风甚疾!田伯光赞了声:“你比那小孩子强多了,点个赞!”单刀连鞘点中剑锋,划了个半圆,牵引之下,那人踉跄着在田伯光一侧奔了过去,险些栽倒,是个长手长脚的精瘦年青人。令狐冲抚额的手还没放下来,又连揉几把,叫道:“唉唉,六猴儿,你一点长进都没有!”那精瘦年青人站稳脚跟,叫道:“大师哥,你有长进不也被人砍得全身是血!” 令狐冲尴尬一笑,朝田伯光一抱拳,说道:“田兄,许久不见!”田伯光松开马缰,驱走马匹,抱拳回礼,说道:“也没多久。你们师兄弟特意在此堵田某?”令狐冲一笑道:“那倒不是。我们师兄弟只是路过。见田伯光田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很感惊讶!” 田伯光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渐渐围上来的华山派一众弟子,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啥好惊讶的。”令狐冲呵呵一笑,拔剑出鞘,左手一按栏杆,飞身跃起,长剑凌空刺出,剑意飘逸,轻盈灵动,隐约着后招绵延而来。华山派众弟子一齐喝彩叫好:“好一招‘有凤来仪’!” 田伯光拔刀挡格,铮然声响,令狐冲人未落地,长剑已换了个角度刺来,田伯光再挡,那长剑又已刺至。田伯光叫了声好,挥刀再挡。令狐冲方才落地,又是一剑刺来!一招九剑连刺,铮铮铮铮铮,刀剑相击声,密如联珠!田伯光连挡九连击,退了数步,又赞道:“这招确实厉害!”令狐冲后面剑招又至,长剑劈挂撩刺截,点拨抽插扫,华山剑法连绵使来。田伯光见招拆招。两人腾挪闪跃,兔起鹘落,片刻间交手数十招。华山派众弟子看得目眩神迷,心驰神往,不时拍手叫好! 铿然巨响,刀剑相击,两人分开。令狐冲退了数步,插剑入鞘,叫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子不是你对手,打下去没甚意思。”返身回船上去了。华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只有英白罗小孩子还在叫好。陆大有一个栗凿敲在他头上,叫道:“好什么好,大师哥没长进,打不过!”令狐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上船的桥板上。 船上一人冷哼一声,叱道:“胡闹!”自舱里走出一个青衫书生来,面目俊朗,轻袍缓带,气度十分闲雅。华山派众弟子一齐施礼叫道:“师父!”正是五岳剑盟华山派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 田伯光刀交左手,抱拳叫了声:“岳先生好!”岳不群说道:“你也是磊落汉子,为何做那无行之事?”田伯光摇头说道:“田某纯是好色。”岳不群摇头道:“正邪不两立,可惜了!”令狐冲欲言又止,终是低下头去。 岳不群一步一步踏出,大船与江岸间丈余虚空处亦是凌空一步一步踏出,迈向数丈外的田伯光。田伯光却浑身冰冷,他知道“君子剑”岳不群武功奇高,只是这高也高得太高了吧。此时又极像衡山荒野那夜,大嵩阳手费彬使出那招“峻峰无极”,气机锁定之下,无处闪避,只得硬抗,周身压力蛛丝般束紧,自己他妈的就是落入网中一只蝴蝶儿,扑翅难飞!岳不群大袖飘飘,凌空踏至,右手两指若剑,捺向田伯光眉间。 田伯光双眼血红,目眦尽裂,一身功力提至巅峰,暴喝一声,一刀劈出,一往无前!刀碎无声!岳不群两指按在田伯光不知何时护在身前的左臂上,停顿了下,有些讶异,随即内力喷礴涌至。田伯光左臂骨裂,砸在自己胸口,鲜血喷出,其人就如抛石机抛出的石弹般抛飞出去,落入江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水面涌上一片血色。 华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这就搞定了?这是什么神奇功夫?怎么没见师父用过?只有令狐冲目瞪口呆:这不就是大嵩阳手费彬那夜使的那招“峻峰无极”的翻版么?那夜师父也在? 岳不群目视江面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回首看向众弟子,喝道:“尽给我上船,抄书百遍!”众弟子诺诺连声,老实上船入舱,凭几抄写华山派入门剑典《南华剑经》,抄得苦不堪言。期间陆大有用手捅了捅大师哥令狐冲,悄声问:“那田伯光是不是死了?”令狐冲见师父不在跟前,低声道:“怕是没有。”陆大有咋舌。 田伯光落水前,顾不得伤势会加重,长吸了口气,沉入水底,顺江水而下,冲出老远,方敢冒头,只伤势太重,又漂流数十里地,才抓住岸边岩石,艰难爬上岸,倒在水草从中,半晌没有动弹。 天渐渐黑了,远处一个女人柔和的呼唤着“哩——哩哩哩,哩——哩哩哩”,一路寻觅过来,不远处一只鸭子扑腾着,“呷呷呷”数声叫和,应是乡间村妇不见家鸭回笼,出来寻找。田伯光睁眼看了下,又闭上,手臂骨头应该碎了,胸口骨头应该断了几根,内腑伤的也不轻,也无力理会,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有主的鸭子!那村妇找到鸭子,嘟囔几句,抱着鸭子走了。 没过多久,前方嘈杂声响起,一伙人打着火把,手拿棍棒绳索之类,叫嚷着快步行来,有人叫嚷道:“在哪呢?在哪呢?”又有怯懦的声音道:“会不会是江上水匪?”有张狂的声音道:“水匪?哪不正好,捉了去县里请赏!”一个老成的声音说道:“好了,莫要胡说八道,这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水匪。”颇有威严。一个女人轻柔说道:“就在前边草滩上,黑影里看不真切。”是那找寻鸭子的女人。那怯懦的声音又接了句:“不会是死人吧?” 这时人群已看到了倒卧在水草丛里的田伯光,迅速围了上来,火把高举,照在田伯光脸上,有几丝警惕,却更多的是好奇。田伯光没有感觉到恶意,便用完好的右臂支撑起身子,说了一句:“是个恶鬼。”那怯懦之人“啊”的一声,往旁边一跳。众人吃了一惊,旋即哄笑开来。 那老成威严之人是个身形高大的魁梧中年人,正审视着勉力支撑身躯,一身湿淋淋的的田伯光,伸手制止众人的哄笑声,说道:“从江水上游冲下来的吧?伤的不轻啊?”田伯光道:“是,上游渡江落水,冲撞到水里岩石,手臂骨头碎了,胸骨也断了几根,应该不会死。”中年人自豪的说道:“遇到了我们,你想死也死不了。”田伯光有些惊讶。那怯懦之人接口道:“我们村里有最好的太夫!”言语中也有些得意。 那中年人说道:“好了,田家媳妇,你先帮他看看伤。看不好不要紧,村里还有你师傅不是。”几人让了让。田伯光更是讶异,那个一直站在黑暗中女人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田伯光一遍,伸出三根手指给田伯光搭脉,又在田伯光胸部掏摸了一番。田伯光只觉这女人的手极是冰凉,火光下那脸也甚是白嫩,是个俊俏女人。 那张狂汉子取笑道:“朱家妹子当年学医是不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摸男人?”有几人笑出声来。那女人却不理他,说道;“你这人的伤,不像是在江水中岩石冲撞导致,应该是江湖中人争斗,被人打的。你用左臂挡在胸前,先是臂骨尽碎,接着撞中胸口,断了三根肋骨,内腑有移位,瘀血。伤很重!我治不了。” 田伯光还真是吃了一惊:这小娘子医术还真是了得,就这看看,摸一摸,竟说了八九不离十。那师父岂不是神医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