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谣》 第1章 中秋节，又称祭月节、月光诞、月娘节、团圆节等，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秋夕祭月演变而来，自古便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看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等民间习俗，历久不息。 今夕，正是仲秋月半。 长空万里，暮云收尽，桂魄飞来，清辉如水。 凉州有一座山，平地怒拔，怪石嶙峋，气象万千，名为龙山。大武王国开国皇帝武龙就是在这里降生的。相传，其母张氏，怀胎十二个月不曾产子，腹部胀大异常，邻里乡亲无不啧啧称奇，视为怪胎。忽一日午时，张氏在房中小憩，迷迷糊糊中见一五爪金龙盘踞在小腹之上，猛然惊醒，再去看时，却空无一物，恍觉乃是南柯一梦。 当晚，张氏诞下一子。夜空中忽现异象，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隐隐有阵阵龙吟，于是起名武龙。时值周国势微，群雄并起，四方英豪认为武龙有帝王之气，纷纷前来投奔，共举大事。在武龙三十岁时，其统帅的军队彻底覆灭了周国，建立新朝，定都洛阳，名曰武。 原本寂寂无名的山儿一举成为全国最著名的名山。 中秋佳节，龙山便成了凉州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整个龙山灯火辉煌。道路两旁、枝头树梢、沿山袭谷，没有一处不悬挂着灯笼的。更有人倾倒数十斛萤火虫在山谷中，萤火聚集在一起，倚附在木叶上。远远望去，如星河倒注，煜煜熊熊。 星河在山上，人也在山上。 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名妓、富家小姐、浪荡子弟、清客帮闲之辈，无不蜂聚于此。从山顶玄真观望下来，人群如同平沙落雁，霞铺江上。人们呼朋引伴，携带着瓜果酒蔬，一席红毯，席地而坐，足有千余席。鼓吹数百处，大吹大擂，好似天翻地覆，又如同轰鸣的雷声，淹没了人们的呼唤喊叫，热闹非凡。 八月十五，对是上官惊鸿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今天不仅是欢乐的节日，还是他的生日，更是他与妻子相识的第三十个年头。 每年到了这一天，上官惊鸿总会把他的弟子全部请到后院，痛饮桂花酒。因为，他觉得天刀门之所以能够名震凉州，全靠他有一个了不起的贤内助。 天刀门的威名是由无数人的鲜血造就的，无数人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摘下上官惊鸿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所以，他总是保持着清醒的警觉。 每年只有中秋节这一天，上官惊鸿才会饮酒，而且必定是开怀痛饮，饮得酩酊大醉。 但他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会在这一天喝醉。 他的仇人太多了。 他绝不能给仇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自己的妻子、女儿、三大弟子和四大长老。即使是院外组成九道暗卡的两百名弟子，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刀门有着军队般严明的纪律，他们只会在心中暗暗抱怨，却绝不敢擅离职守。更何况，只要挨到明天，每个人的腰包里都会多出纹银一百两。 为了银子，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忽然，他们闻到一股香气，那是桂花的香气，香气很浓，熏得人昏昏欲睡。 上官惊鸿已经微微有了醉意。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三个得意弟子。 三弟子赵岭投身行伍，如今已经做了凉州军的一个指挥使，掌管着一万精兵，深得凉州刺史的赏识。二弟子冷剑自立门户，十年前创立青云镖局，青云镖旗所到之处，盗贼无不避让。两年前联合北方十三家镖局成立联营镖局，自己做了联营镖局的总镖头。而大弟子周宏…… “宏儿，两位师弟都功成名就，你为何不去闯荡一番？”上官惊鸿看向一个浓眉大眼，面相憨厚的魁梧汉子。 周宏挠了挠头，道：“弟子只要待在师父身边尽孝就足够了。” 一旁身材矮小的冷剑嘲讽道：“我看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 周宏道：“你什么意思？” 冷剑道：“你喜欢芸儿师妹的事情谁不知道？为了追求芸儿师妹就直说，还尽孝？虚伪！” 周宏一拍桌案，道：“冷剑，你少在这里胡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追求芸儿师妹有什么错吗？再者说，这与尽孝冲突吗？” 冷剑嘿嘿一笑：“嘿嘿，你说得对。” 冷剑嘴上虽然承认了，脸上却写着：真的吗？我不信。 周宏气极，撸胳膊挽袖子，叫道：“来！来！来！今天我们师兄弟好好比划比划。” 冷剑不甘示弱，小眼一瞪，道：“谁怕谁啊！来！” 头戴儒巾，身穿蓝袍的赵岭无奈地拿扇子轻轻拍了拍桌子，道：“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兄弟之间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冷剑冷冷地说道：“我看你也不是好玩意，就会做和事佬，好人都让你做了。” 赵岭道：“二师兄已经是十三家联营镖局的总镖头，脾气为何还这么古怪？” 冷剑道：“哼，提到他们就烦。每天带着副虚伪的面具，只会阿谀奉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近还让江南的威武镖局抢了生意。” 周宏皱了皱眉头，道：“威武镖局？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 冷剑道：“不仅你没听过，连我都没听过。突然出现，又突然进军北方，抢走了许多生意。” 赵岭道：“威武镖局的镖师很厉害？” 冷剑啐了一口，愤愤道：“威武镖局的总镖头叫孙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武艺一般，依仗少林寺的名号，做成了许多买卖。” 赵岭轻摇纸扇，笑道：“我在道上认识一些朋友，到时候招呼一声，专劫威武镖局的镖车，把他们的名声搞臭，到时候纵然有天大的背景也休想做生意。” 冷剑道：“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我喜欢。” 忽然，朱漆的大门被撞开，噔噔噔跑进一人。师徒四人转头看去，立刻全部怔住了，来人竟然是周宏？ 第2章 昆仑掌门 周宏就坐在酒席上，那这人是谁？若刚进来这人是真正的周宏，那坐在席旁饮酒的又是谁？ 周宏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我？” 那人右手颤抖着指着周宏，神情激愤，大声叫道：“大家不要信他，他不是真正的周宏，他是冥教的魔头，他假扮成我的模样定是要图谋不轨。” 周宏道：“你说我假冒你？” 那人道：“不错。” 周宏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假的？” 那人道：“三天前，我与二师弟在后山练武，突然窜出来一般斑斓猛虎，我师兄弟二人合力将那猛虎打死，我在搏斗中，不小心伤了后背，是不是？” 这一句话问的却是冷剑。 冷剑点头，道：“不错。” 周宏冷笑道：“这件事天刀门上下都知道，算什么证据？” 那人道：“那我们一起褪去上衣，让师父师弟们看个分明，有疤的就是真的，没有疤的就是假的。” 周宏道：“伤疤可以伪造，若是两人都有伤疤，那该如何论处？” 那人道：“若是都有伤疤，那就另寻其他方法。” 周宏道了声好，两人同时去脱上衣。 周宏手刚一搭上衣襟，暗道不好。原来，今天早晨周宏上街置办酒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认出了他。郎中拉住周宏的手，声称有上好的金疮药，有药到疤除的神奇功效。周宏心想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药物？于是就尝试一下， 金疮药敷上后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擦去金疮药，后背光洁如初。周宏大喜之下，还赏了郎中五十两银子。 这件事还未来得及与其他人讲起。 周宏想道：“难道那个江湖郎中与此人串通好了，就是为了谋害我？” 看见周宏迟疑了，那人哈哈一笑，道：“怎么，莫非你的背后没有疤？” 周宏一挺胸膛，大声道：“没错！” 于是，周宏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众人。 那人听后冷笑，道：“武林中要是有这等神药，早就争得头破血流了，还会轮到你？师父师弟，此人分明就是假冒的，还不拿下，等待何时？” 夜空中突然划过两道银光，冷剑和赵岭飞身而起，两把钢刀快如闪电，不待周宏反应，就架在了他的脖颈和肋下。 冷剑手里的钢刀顺着周宏的左肋一路滑下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冷剑马上就已明白，刚闯进来的那人是假的。因为自从拜上官惊鸿为师后，一直是和周宏对练，对周宏的身体异常了解，周宏肋骨生的非于常人，左肋天生少了一根肋骨，这也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周宏只觉得有口难辩，虎目蕴泪，悲呼道：“难道两位师弟不相信我吗？” 冷剑一拳打在周宏的腰上，喝道：“闭嘴！”又转头对那人说道：“大师兄，这奸贼已经被我们拿下，让我们一起好好审他一审。” 冷剑心中已有打算，一旦假周宏走到近前，立刻以雷霆万均之势将其擒住。 “好，好，好。”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笑着走了过来。 “蠢货！”黑暗中有人骂道。 他的笑容立刻就停顿了，脸变得扭曲狰狞。 然后每个人都看见他的胸膛上绽开一股鲜血，就像是一朵绚烂的鲜花。 鲜血溅开，人们才看见一截剑尖从他的胸膛伸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发亮的剑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奇怪，有悲哀。 上官惊鸿脸色铁青，霍地起身，厉声喝道：“是谁？” “是我。”剑尖倏地消失，尸体倒地，露出暗影里的人，一身紫色的道袍，随风飞舞，面庞红润，狭长的双眸闪烁着精光，但头发和胡须已经完全白了，迎风而立，仙风道骨。 紧接着院外十二条黑衣大汉忽然从两丈高的墙头一跃而入，落地却又像二两棉花，悄无声息。 一落地，便立刻在道士的身后站成一排，默不作声，魁梧的身躯就像是高大的石像，笔直而坚挺。 上官惊鸿吃惊地说道：“是你！” 道士道：“没错，是我！” 上官惊鸿问道：“铁道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上官惊鸿久经江湖，已经推断出铁道人必定来者不善，嘴里便打了个呼哨。 耳边只有龙山上传来的吹鼓声。 上官惊鸿脸色忽然变了，变得铁青，仿佛戴上了铁青的面具。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如果真有敌人偷偷溜入后院，院外弟子听到呼哨声，立刻一拥而入，将来犯之敌乱刀砍死。 可是现在弟子并没有出现，上官惊鸿心知他们多半是遭了毒手，今日之事已绝不可能善了。 只是他有一件事不能理解。铁道人身为昆仑派掌门人，二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在今晚，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来犯，难道有人泄露了消息？上官惊鸿扫视了一眼三个弟子，难道这三个弟子里出了内鬼，还是四位长老？ 上官惊鸿心乱如麻，铁道人已缓缓开口，道：“金矿。” 天刀门确实有一座金矿，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地开采，从来不敢暴露这份巨大的财富，怎的被他知道了？ 上官惊鸿内心思忖：以我的武功，完全不是铁道人的对手，更不要说三个弟子和屋内实力低微的妻女。铁道人身后的那十二个黑衣人想必也不是庸手，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大长老又没有动静，很有可能也遭遇了不测或被拖住。如今只能暂时稳住这贼道人。 上官惊鸿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笑容就好像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热情、灿烂，朗声道：“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昆仑派掌门人亲自来呢，派弟子来不就行了嘛。” 说着，他自己坐的椅子让了出来，擦了擦，道：“道长请坐，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铁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把金矿让出来，由昆仑派接手。” 上官惊鸿身子僵住，不可思议地盯着铁道人。他本打算让出一部分金矿的利润，没想到铁道人如此贪婪，竟然想要完全夺走。 铁道人又缓缓地道：“金矿全部由昆仑派接手。” 第3章 人心叵测 上官惊鸿低声吼道：“不可能！” 铁道人道：“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想必金矿现在已经被我派弟子完全占领了。” 上官惊鸿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昆仑派身为名门正派，做出如此龌龊的事，不怕昆仑派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吗？” 铁道人仰天长笑，道：“不，今晚过后，昆仑派只会又添上一笔好名声。” 上官惊鸿不解：“什么意思？” 铁道人道：“八月十五，冥教高手偷袭天刀门，昆仑派得到消息前来救援，全歼冥教恶人，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只救出少数天刀门弟子，昆仑派慷慨帮助天刀门弟子重建宗门，这个剧本怎么样？” 上官惊鸿道：“哪里有冥教高手？” 铁道人道：“外面二百名天刀门弟子就是。” 上官惊鸿道：“他们不是。” 铁道人道：“死人可以是任何人。” 一股寒意直透心头，上官惊鸿又是惊骇，又是难过，又是悲愤，沉默良久，终于说道：“真是天衣无缝的好算计。不过，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铁道人笑道：“若是平时你当然不算是软柿子，但是现在你中了软筋散，就只能任我拿捏。” 什么！ 上官惊鸿慌忙运转真气，方觉丹田里空空如也，身体也酸软无力。先前还以为饮酒过多造成的，原来是中毒导致的。 再看三名弟子身子同样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当时面如死灰，知道今日已是难逃一死。长叹一声，想起老父亲的话：杀人的人迟早要被杀的。 上官惊鸿不禁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只可惜自己的妻女，连累了她们啊。” 铁道人这时却对周宏、冷剑和赵岭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谁能杀了上官惊鸿，谁就能活下来，成为天刀门的新门主。” 周宏一口浓痰吐在了铁道人脚下，喝道：“师父待我们如同亲生儿子，我们岂会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冷剑和赵岭应和道：“没错。” 三人对视一眼，已决定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周宏拔出腰间的双刀，冷剑、赵岭也已举起手中刀，三人一起冲杀过去。 铁道人冷眼瞧着跌跌撞撞的三人，嗤之以鼻。 三人的身子忽然同时停顿，冷剑和赵岭难以置信地看着突出胸膛的刀尖，鲜血顺着血槽流下来，滴在地上。 转过头去，用不解、仇恨的目光瞪着周宏，周宏低垂着头，不敢去他们的眼睛，缓缓地拔出双刀。 啪！啪！啪！ 铁道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只要你再去杀了上官惊鸿，天刀门的掌门就是你的了。” 周宏的头低得更深了，沉沉道：“上官惊鸿可是我的师父。” 铁道人一怔，随即笑到：“再给你金矿的三成收益，完全是你一个人的。” 周宏道：“好。” 周宏拖着带血的双刀，慢步走向上官惊鸿。走到上官惊鸿面前，猛地抬起头，直视师父的眼睛，道：“师父，对不住了。” 上官惊鸿眼里突然爆发出不一样的光辉，大声道：“动手吧！” “住手！大师兄你在干什么？”上官云察觉到外面动静不对，出来查看，却目睹了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上官惊鸿的妻子王莹莹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狐狸走出，嘴角带着笑意，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 上官云拦在周宏面前，斥问道：“你要干什么？那可是你师父！” 周宏道：“师妹，你让开。” 上官云道：“我不让。” 周宏脸上青筋暴起，叫道：“让开。” 上官云道：“要想杀我爹，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周宏道：“好。” 说着，手起刀落，尖刀刺进了上官云的小腹，又拔出。 上官云捂着腹部，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眼前发黑，不敢相信平日憨厚质朴的大师兄会做出这样的事。身体止不住踉跄着后退，脚下一绊，“噗通”一声，跌落在院子里的一口井里。 月在井中，人在月中，月亮碎了，人的心也碎了。 “云儿——”上官惊鸿悲号着。 嘡啷！ 刀跌落在灰尘。 周宏木立原地，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两行清泪从眼窝滑下来。 王莹莹款款走来，玉手抚摸着周宏的脸颊，娇笑道：“做的不错。” 感受到脸上冰凉的触感，周宏回过神来，干涩地说道：“师娘……” 王莹莹幽幽道：“我不是你的师娘。” 周宏怔住：“不是？” 王莹莹轻搓俏脸，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顿时落了下来，露出另外一张脸颊。但见：云鬓轻笼蝉翼，峨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你看我像你的师娘吗？” 她轻柔笑语间，又是甜美，又是娇媚，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勾得人心猿意马。 周宏失神落魄地摇摇头，不知为何心里却好受了一些。 “王莹莹”眼波流转，对上官惊鸿说道：“现在，你明白了？” 上官惊鸿纵声狂笑，道：“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王莹莹”道：“你明白什么了？” 上官惊鸿道：“我会在每年中秋节醉酒的秘密是你讲出去的，金矿的秘密也是你讲出去的，暗卡的布置也是你泄露出去的，软筋散也是你下的，可恨我还在疑神疑鬼，却从来没怀疑过你。” “王莹莹”娇声道：“你明白就好。” 上官惊鸿又问道：“我的妻子在哪里？” “王莹莹”道：“她正在黄泉路上等你，如果你能下去陪陪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上官惊鸿神情沮然，苦涩地说道：“我确实应该下去陪她。” 说完，怆然长笑，忽然反手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血光飞溅，尸体倒地。双目却依然圆睁，瞪着天边一轮银盘，不一会儿便命丧黄泉，去地府与家人团圆去了。 “王莹莹”满意地笑笑，走向院外。 道路两旁，铁道人和十二名黑衣大汉跪伏在地，额头抵在青石砖上，说不出的恭敬和卑微，齐声道：“夫人慢走！” 夫人不是上官惊鸿的夫人，又是谁的夫人？老爷又是谁？ 夫人睬都没睬他们，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袅娜的娇躯逐渐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他们这才敢抬头，起身。 铁道人鄙夷地瞧了木立的周宏一眼，道：“周门主，不去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留下自己的气味吗？” 三更鼓响，月孤气肃，天地寂寥。 天刀山庄寂阒无声，周宏面无表情地走在石板路上，看不出悲喜。昔日师兄弟的尸体在脚边后退，整个山庄现在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天刀门往日的繁盛已经化为昨日黄花。 但是，明日又是一番新气象，天刀山庄会再次充满人。他周宏将会成为这群人名义上的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