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界塔》 第一章 丛林秘塔 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上,两辆北京超级城市猎人越野车向南疾驰,一辆是红色,另一辆是迷彩的。他们越往南行驶,就离文明社会更远一些。因为他们正朝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的腹地挺近。当越野车行驶到离目的地还剩三十二公里时,车上的人不得不抛弃他们赖以代步的工具,改由步行继续往南走,因为横亘在他们六个人面前的是一条狭长而深邃的裂谷,越过裂谷的唯一途径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吊桥。 暮色四合,昏鸦呱噪,看不见星,也没有月。夜晚过吊桥太危险,而且裂谷下方深邃黑暗,不知道是一条干涸的河床还是嶙峋乱石,总之他们听不到河流翻腾的声音。他们从沉重的背包里取出帐篷,支撑起来,准备宿营。他们没有生火,因为“山神”不允许。“山神”曾是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第十二区的一个护林员,叫梁甫寅。他三十岁出头,冠玉般的皮肤,个头颇高,双臂矫健有力,红润的脸庞和俊俏的眉目让他看起来起码只有二十岁。大伙都说他驻颜有术,一点也不像个长期在热带生活的人。梁甫寅是他们雇佣的向导,他受顾于这个探险小队的领队,考古学家陈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位于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的一个古迹。他们围着一盏锂电子灯坐成一圈,吃着些风干的牛肉、果干填着肚子。 “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天路程。”陈旺首先打开了话匣子,“如果我们每天走上十六公里的话。” “每天走十六公里对我来说真是轻而易举。”弗拉基米尔·加加林说。他是陈旺的挚友,一个四十岁的俄罗斯人,前svr特警。他的名字挺拗口,所以大伙都喊他弗拉。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孔武有力吗?”孙保罗愤愤不平地说。他是个体重三百多斤的胖子,是本次探险的资助人。 “这座塔真的存在吗?”卡秋莎打断弗拉和孙保罗,问陈旺教授。她是弗拉的幼妹,一个二十多岁的俄罗斯女孩,探险小队的医生。 “大伙看这个。”陈旺教授打开笔记本电脑,电源适配器从越野车那头一直连接到他们的宿营地,随后他又连接了全息投影装置,紧接着,他们将行进的路程和路线都描绘了出来,展现在眼前。陈旺教授拨弄着全息节点,就在旅程的尽头,模拟出一座很高很高的塔。 “这座塔好奇怪。”苗卓成一脸疑惑。他是本次探险小队的护卫之一,前sdu特警。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座塔只有一半”孙保罗仔细打量这座塔的全息投影不解地问,“只有下半截,没有上半截” “一半据当地传说,这只是塔的最底层部分,其余部分就连最先进的探测仪也读取不了。”陈教授说。 “俗话说:吃饱饭,好赶路。省下力气好好休息吧,明天的丛林之旅肯定险象环生。”苗卓成莞尔一笑,嚼完最后一块肉干说,“至少,到了目的地才能揭晓答案。” “时间不早了,大家尽快休息吧,晚安。”卡秋莎最先钻进了帐篷,疲惫地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雾气弥漫在裂谷两岸,使得本就摇摇欲坠的吊桥显得更加危险。陈教授最先收拾好背囊,他捋了捋他那o型胡,然后忧心忡忡地伫立在桥头等待着他的伙伴们。他们只能选择硬着头皮依次过桥,因为这条裂谷的东西两头望不到边,如果想绕过裂谷反而会南辕北辙。弗拉第一个过桥,桥面虽然有些晃,但看起来还算安全。最后过桥的是孙保罗和向导。孙保罗肥胖的身躯几乎把吊桥宽度挤满了,直压得桥咯吱作响。向导握紧桥绳跟在孙保罗身后不远处。就在他俩离对岸还剩十米时,桥身轻轻晃了一下。孙保罗吓得瘫坐在桥面上,尽管向导一直鼓励这个肥胖的资助人,但他显然说服不了他。 “保罗,快过来,越停留在桥上越危险。”陈教授在对面大喊,一遍又一遍。 最后,孙保罗磨蹭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爬起来,艰难地向对面挪动了几步,他稍微歇了会儿,又挪了几步。一瞬间,吊桥毫无征兆地断裂了。孙保罗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底洞,直往下落,大脑一阵晕眩。然而,他的手似乎被一把有力的钳子攫住了,他感觉双脚踩在阶梯上,正稳步攀爬,重又攀上裂谷对岸。他抬眼一看,是弗拉救了他。 “梁甫寅呢?”陈旺问孙保罗。 “我不知道。”孙保罗回头一看,下方气流对冲,他闭紧双眼不再去看,又是一阵晕眩,他坐倒在地面,浑身颤抖。 “该死的,搭把手!”下面传来梁甫寅的声音。他们往下打量,看见向导紧紧攀住断裂的绳索。幸好弗拉身高臂长,膂力过人,把向导拉了上来。 梁甫寅气喘吁吁,一身冷汗。除此之外,他的肩膀多了两个脚印,原来刚才他充当了孙保罗的“人字梯”。他们短暂休息后,又朝丛林深处走去。 他们的行进速度比原先的设想慢了许多,毕竟丛林里荆棘丛生,蛇虫虎豹又多,很多时候没有路。梁甫寅、弗拉、苗卓成三人负责用砍刀披荆斩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间或,他们会遇到打盹的箭蛙或吐信的毒蛇,这让他们不得不迂回一下,躲开这致命的危险。 就在他们第三天傍晚宿营时,梁甫寅感到脖子上一阵蚊虫似的叮咬,他用手一摸,好像是一根小木刺,紧接着他就晕倒了,还摔翻了他正在搭建的帐篷,发出震天价响。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动了大伙,他们从各自的帐篷出来看时,发现一伙雇佣兵早就围住他们。他们还没来得及问这些来者不善的人究竟想干嘛,就一个接一个被麻醉枪弄翻了。 陈旺教授等人苏醒时,已是烈阳当空。他们身处一片废墟之上,看起来像是古迹。他们被绳索绑在布满爬山虎的石柱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就在他们西南面不远处。那伙佣兵并不全是佣兵,最起码为首那人看起来文质彬彬。陈旺一眼就认出他,那是皇甫集团的大公子,皇甫瓘。 “没想到鼎鼎大名亚洲首富的大公子原来是个强盗。”苗卓成也认出了这班佣兵的头头,于是冷冷说道。 “听说你们寻找的就是那座塔”皇甫瓘盛气凌人地说,“里面的宝藏都是我的,而你们,只要肯帮我找到进入那座塔的方法,我就不杀你们。” “休想!”陈旺愤愤然,他转而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我安排他在你身边很久了。”皇甫瓘得意地笑道。 这时孙保罗从一个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陈教授似乎明白了,一直以来孙保罗都在给这个亚洲最有势力的集团的大公子传递消息。 “你这个二五仔,当初弗拉就不应该把你从吊桥下拉上来。”苗卓成很愤怒。 “难怪我曾问你哪来的钱资助这次探险。你一直不肯说,原来是……” “陈教授!如果不是皇甫先生,你哪能获得这么多资源对这座塔进行调查”孙保罗打断陈教授说道。 “陈教授,别这么固执。你不怕死吗?”皇甫瓘问。 “不怕!”他愤怒地说。 “就算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珍惜他们的生命吗?”皇甫瓘一挥手,命令手下的佣兵队长石洪开道,“石队长,做了他们几个!” 石洪开和另外几个雇佣兵立马端起p-90冲锋枪,枪口对准了探险小队的另外四人。 “住手!”陈旺大喊,“我答应你。” 皇甫瓘得意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他下令他们为陈教授松绑。 “这么说的话,你们没找到这座塔的入口吗?”陈教授问。 “废话,找得到的话,还留你们干嘛”一个女的冷冷说道。 “这位是”陈教授问道。 “小妹,客气一点,他现在是我们的上宾。”皇甫瓘冷笑道,“她是我妹妹,皇甫燕,让陈教授见笑了。” “我得去看一看那座塔,还有,松开我们的向导,他对这儿的历史和传说很了解,帮得上我。”尽管陈教授对皇甫瓘这种虚伪做作感到很恶心,但是大伙的性命都捏在这个强盗头子手里,他只好隐忍着,先解决眼前的困难。 片刻之后,陈教授和梁甫寅在许多冲锋枪的监督下走向这座塔。陈教授抬头仰望,这座塔如擎天之柱直入云霄。这座塔的基座看起来是花岗岩,起码有六百多平方米。皇甫燕用腕部电脑全息探测模块读取这座塔的信息,起初还能读取到一部分,但是越靠近,数据信息越浮动,甚至出现乱码。就在他们踏上这座塔的基座时,包括电脑在内的所有设备都失灵了、宕机了。毫无疑问,一股神秘力量干扰了所有靠近这座塔的电子仪器。陈教授看了下,就连自己手腕上的石英表也停止了走动。塔的周长将近三百米,他绕塔一周,断定塔身是用大理石、汉白玉和花岗岩堆砌而成。他这里敲敲,那儿碰碰,并向皇甫瓘要了一支烟。梁甫寅在一面墙处站定,细细端详墙上的斑斓石块,好像有某种意义。皇甫燕等得不耐烦,一次次讥讽陈教授。陈教授不理会,深吸一口烟后来到这塔的7点钟方向并对皇甫瓘说:“把我们的背包拿过来,里面有我们需要的工具。” 当陈教授和梁甫寅接过各自的背包后,就从里面取出马克笔。陈教授手持红笔,梁甫寅手持黑笔,他俩在塔的八面墙的斑斓石块上,依次标记上兵、马、車、炮、帅等字样,有的只是画了一个x用以表示什么也不是。陈教授负责标记1点、4点、7点、10点这四面墙,梁甫寅负责标记11点、2点、5点、8点那四面墙。 这样一来,就连皇甫瓘这些强盗也看明白了。这是一个个象棋棋盘,而这些斑斓小石块就是棋子,但是看起来像是象棋残局,解开这座塔的入口之谜大概就是下棋。他立马命令一个手下去下其中一面墙的黑子。 那个佣兵气势汹汹地撵走陈教授和梁甫寅,来到5点方向的黑子处,拨弄棋子。黑棋每走一步,7点方向的红棋就进逼一步。每当有一颗棋子被“吃”,那颗斑斓棋子就有次序地陷入墙体,不再出来。倏地,这个佣兵走了一步坏棋,对面红棋就把黑棋的老将将死了。这个佣兵抽搐着倒在地上,须臾间,他就停止了呼吸。而墙面的“棋盘”半小时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残局。 “这是怎么回事”皇甫瓘气急败坏地问陈旺。 “这是你们自作聪明,而且他好像被这座塔的某种神秘力量给结果了。”梁甫寅打量着墙面说,“你们细看这些象棋摆设。它们依次是‘野马操田’、‘火烧连营’、‘蚯蚓降龙’、‘七星聚会’四种残局,想要破解此塔之谜,必须赢得这四个残局的胜利。” “看来输的下棋者会离奇死亡。”陈旺补充道。 “那么你去下棋。”皇甫瓘用手枪顶着陈教授的腰说。 “我不太会下棋。”陈教授一脸无可奈何。 “让我来吧。”梁甫寅看不惯这些强盗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大声吼道。 这些强盗似乎开始畏惧于这座塔的神秘力量,纷纷后退了几步,让开位置给梁甫寅下棋。只见梁甫寅先来到“野马操田”的位置,执黑棋。他一边下棋,一边咚咚咚地敲打墙面。 “哥,他下棋就下棋,为什么敲来敲去”皇甫燕问。 “哼,不要吵,专心看着,一旦落错子,老子就完蛋了!”梁甫寅朝这个女强盗大吼道。 “这些下棋的可能都有这种怪癖,一边下棋一边敲桌子,实际上是在整理自己的后一步后两步的思路。”皇甫瓘悄悄对他妹妹咬耳朵,“静静看吧。” 他绞尽脑汁,足足花了三小时,终于破了这局残局,将死了红棋的老帅。就在这一瞬间,这两面墙的斑斓石块在墙面此起彼伏,组成了一个走兽模样,亦或叫做星斗状——井木犴。 第二天一早,在坏家伙们的监视下,梁甫寅继续破局。傍晚时,他终于来到最后一盘残局“七星聚会”。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梁甫寅和这个无形的象棋对手进入了胶着状态。就在此时,皇甫瓘这些恶棍的宿营地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皇甫瓘不得不留下少数几个佣兵监视梁甫寅和陈旺,亲自带着大多数人去救火。梁甫寅全神贯注下棋,根本不理会什么火灾,但他却被另一阵响动打断了思绪,他忽然瞥见弗拉、苗卓成、卡秋莎三人从塔的另一侧出现,用手枪撂翻了四个佣兵,还缴了另一个佣兵的冲锋枪并把他击晕。他们五人高兴地相互拥抱,仿佛多年未见重又相逢的故友。 原来就在皇甫瓘等人聚精会神围观梁甫寅破解第三、第四局“残局”时,弗拉等人挣脱了捆绑手腕的绳索,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几个留在营地的敌人,并在营地放了一把火,找到了他们被收缴的背包。 他们的声东击西虽然奏效了,但那些恶棍迟早会反应过来,定会疯狂反击。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进入这座塔,甩掉这群佣兵。 梁甫寅只好继续专注“七星聚会”这盘残局,但是和这个无形的对手博弈了一刻钟后仍然未能破解,有一次还差点就丢了一颗好不容易靠近对方老帅的黑卒。一阵枪响又一次打断了他的思路,看来弗拉他们和皇甫瓘那群佣兵接上火了。 那些恶棍的火力很猛,清一色冲锋枪扫射着躲在石栏杆后的陈旺等人。在他们微弱的枪火抵抗中,苗卓成的脸颊还被流弹划伤了。就在这实力悬殊、生死系于一线的关头,一阵耀眼的强光从陈旺等人背后射出,晃晕了正在疯狂进攻的佣兵。苗卓成和弗拉越战越勇,看准时机,端起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p-90冲锋枪,立马射中几个佣兵,吓得皇甫瓘他们连连向后撤退,躲到废墟之中。 “还好你及时扔出了闪光弹。”苗卓成高兴地拍着弗拉的肩膀说。 “什么?闪光弹不是你扔的吗?”弗拉一脸茫然。 “嘿,伙计们,快进来。”梁甫寅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凝视着墙壁上渐渐消退的光芒。 这时,他们方明白晃晕那些恶棍的并不是闪光弹,而是梁甫寅成功解开了所有残局,塔身四周依次浮现的井木犴、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四副壁画迸发了强烈的白光。塔的墙壁并没有出现“门”,而是沿着塔的圆周出现了一条隐秘的渐次向下延伸的甬道。 他们顾不了那么多,飞快跑进了这条密道。苗卓成跟在大伙最后面,他确定那伙恶棍没有跟上来,才又跟上大伙。但他心里知道,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这条甬道。甬道越往下,光线越昏暗,他们举着手电照明。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到自己在围着这座塔向下绕圈,他们快步行进,不久就来到尽头,一扇圆拱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扇铁门并没上锁,他们用力一推就打开了。苗卓成仍然是走在最后的那个人,他总是警惕他们的后方,生怕那些坏胚子会跟上来。当他进门后,看到塔内十分宽敞,最起码有二百多平方米。他看到大伙都仰望上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苗卓成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是不是在做梦”苗卓成惊叫道。 “上个世纪,一个英国数学家参加了一个画展,他看到一副画有很多阶梯的画作,他从画里获得灵感,用自己最熟悉的几何图形创作出永远走不完的阶梯。”陈旺博士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重又仰望着上方说,“后来,人们用这位数学家的名字来为此命名——彭罗斯阶梯。” 第二章 神秘空间 他们攀爬这迷宫似的阶梯已经七天七夜,同时也被来自后面的威胁追逐了七天七夜。起初,他们发现这些阶梯,即使是上下颠倒也不会令他们摔到地面,仿佛每条阶梯都有各自的重力。他们没理会彭罗斯阶梯的错综复杂和永无止境,高兴得在各种无规则的阶梯上跑来跑去。当他们攀爬得很高很高并忘乎所以时,那些恶棍追了进来,发现了他们的所在,疯狂朝着上方扫射。如果不是他们所处的高度超出了冲锋枪的射程,那就肯定要吃枪子儿了。那群恶棍发现冲锋枪根本打不到陈教授一行人,就气急败坏地登上阶梯,追赶他们。 越是往上,阶梯越复杂。有几次,他们迷路了,在同一个高度不停打转转,直到他们筋疲力尽。陈教授相信追赶他们的恶棍亦不止一次遇到和他们相同的境况。这座塔的内部没有可窥视外部的窗子,但仍光线充盈。可是自打他们进来后,陈教授又发现自己的石英表里的指针恢复了跳动,其他的一些电子设备似乎又能正常使用了。这还不算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是,这个领域虽然和外界隔绝,与天空隔离,但仍然有白天黑夜。后来他们一共睡了七次觉,每次都轮换一个人守夜,以防止下方攀爬阶梯的佣兵们追上来。可是,那些恶棍的疯狂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体力。 第八天,恶棍们离陈教授一行人只有约摸两层楼。恶棍里有一个叫辛海浩的k国佣兵发现了陈教授就在他斜上方,于是举枪就射。 这个探险小队变得既悲伤又愤怒。梁甫寅和卡秋莎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他俩拖着重伤的陈教授避到一个旮旯,确保那些恶棍无法再射击到他们;弗拉和苗卓成端起缴获过来的p-90冲锋枪和恶棍们火并,一下子就干掉了五个佣兵,但是弗拉也挂彩了,左臂被射穿了一个窟窿。 另一边,陈教授的腹部被打成了蜂窝,无论卡秋莎是个多么高明的外科医生,都无法在医疗器械缺乏的情况下给他们的领队有效止血。在这慌乱的当口,梁甫寅发现楼上倏地涌现一道门,他确定那个位置就在几分钟前只是一个楼梯的转角,什么也没有。他二话不说背起教授就朝那道门移动。卡秋莎也跟着向导移动,她呼喊楼下正在和敌人火并的两个同伴赶快跟上。就在梁甫寅离目标只有两三步时,一个佣兵发现了他的企图,他对同伴大声喊叫,他们更加疯狂地向那道门发起突击。即使苗卓成击毙一个冲在前头的佣兵,也没能阻挡恶棍们的凶猛势头。梁甫寅小腿上挨了一枪,他一个踉跄,和陈教授一同摔倒在那道门前面。卡秋莎匍匐过来,发现陈教授已经停止了呼吸。这时,弗拉和苗卓成弹药几无,仅用格洛克手枪进行还击。最后他俩也退了过来,看到了已然牺牲的陈教授。他们变得既愤怒又悲伤。他们不愿把陈教授的遗体留给那些恶棍,于是冒着枪林弹雨,把陈教授拖进那道门里。 一片漆黑,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他们看不到彼此。梁甫寅原本被子弹钻了个眼的小腿流血不止、疼至骨髓,但是现在毫不疼痛,他摸了摸,发现小腿完好如初。就连弗拉挂彩的手臂也毫无痛感,不见伤痕。弗拉从背包里摸出了手电筒,但奇怪的是,手电筒射出的光线仿佛被这片漆黑的空间蚕食一般,光亮有如火柴头行将熄灭的火苗般暗淡。弗拉能看到的除了他的妹妹、梁甫寅、苗卓成之外,只有黑魆魆的地面和空间,唯独不见陈教授的遗体。他们都没发现陈教授的遗体。可能是在混乱中把陈教授落在门外了,他们这么安慰自己。 “毫无疑问,这次探险是失败的。”弗拉沮丧地说,“我没能保护好陈教授。我有愧于他。” 弗拉基米尔·加加林感到冰冷的泪水冻裂了他滚烫的脸颊,丝丝怒意正熊熊燃烧。陈旺是他一同在莫斯科国立大学就读的同班学友,是他每次到中国游玩时热情接待他的亲密挚友,即使大学毕业后弗拉被选入svr,而陈旺选择考古系继续深造,他俩也不曾断交,仍然亲如兄弟。 “不,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没人能料想到这群恶魔会盯上我们。”卡秋莎安慰道。 “混球,都怪孙保罗这个内奸。”梁甫寅这时也拿出手电,光线又多了一些,但是仍然昏暗无比,他感到无比愤怒,“老子在吊桥那儿差点被他害死,现在就因为他出卖了我们,导致害死了陈教授。” “不止孙保罗,还有他背后的金主,皇甫瓘、皇甫燕这对混球兄妹,还有那些冷血的雇佣兵。”苗卓成一边摸手电筒一边说。 “孙保罗、皇甫瓘、皇甫燕,这群畜生,我不会放过他们。”弗拉愤怒无比,“我要出去宰了他们。”弗拉正要转身出门,顺便救回陈旺的遗体,却发现“门”不见了。 他们都发现“门”不见了。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自从孙保罗出卖他们后,他们一直走霉运,而现在终于交了一次好运。但是目下这个昏黑影暗的空间,敌人没法进来,他们也出不去,而他们背包里的口粮和水所剩不多,只要再滞留上几天,不饿死也会脱水而亡。他们真正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皇甫瓘手下的雇佣兵都是来自不同国家,在刚才的交火中,我听到他们的一些语言,除了我国的一些败类,还有k国的,有e国的,有j国的,有美利国的,还有……”苗卓成在进入sdu前,曾是情报科的优秀警官,所以很快分析了敌人这复杂的构成,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弗拉兄妹和梁甫寅的身后有一个黑影,他吃惊地说,“陈教授” 他们三人在昏暗的灯光中转身,看到了陈旺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们这是在哪”陈教授脱下血淋淋的外套问道,他的脸颊脏兮兮的,还留有同伴抚摸过的血手印。 他这幅模样把同伴们吓了一跳。“丧尸僵尸你到底是人是鬼”梁甫寅惊叫道。 “你见过会说话的丧尸吗?”陈教授感到他被射烂的肚皮毫无疤痕,他打趣地说,“我的胃溃疡都修复了。” “陈,真的是你。”弗拉热情地抱住陈教授,激动地说。 “教授,我们以为你牺牲了。”卡秋莎也激动地尖叫起来,“太阳神保佑!” “我想我刚才真的是伤重而亡了。”陈旺说,“但是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匪夷所思,用现今的科学都无法解释。” “细细回想,从下象棋致死,到这座塔内的不可能的彭罗斯阶梯,到塔内白天黑夜地替换,再到现在黑漆漆的空间。”苗卓成又好气又好笑,他忍俊不住地说,“真是牛顿都没法解释这一切。” “还有,进门前我的腿被子弹射中,现在完好无损,除了裤子上留下一个破洞,以及死而复生的陈教授。”或许这次我们真的很走运。 “并不是走运。”一个声音冷冷说道。 这个声音很像陈旺,但是尖尖的,比陈教授的声音显得尖锐得多。他们同时注意到一个如黑胶状的物体在黑魆魆的地面凸起,如热蜡似的蹭蹭往上长。他们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这个奇怪的物体如热熔掉落的黑胶,脱落了一层层,直到完全展现出不让他们为之发怵的样貌——陈旺。 “另一个陈”弗拉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端着手电凑近了再次确认,并问,“你是陈旺” “拜托,我才是陈旺。”他们身旁的陈旺说。这个陈旺刚脱掉血淋淋的外套,露出一件略带血渍的白衬衫。 他们疑惑地靠近那个刚刚冒出来的陈旺,灯火昏暗中看到他穿了一袭白色西装,打着笔挺的红领带。“简直一模一样!”他们细细打量两人,除了着装不同,身高和脸庞犹如克隆,因此不约而同地说。 “不,我不是他。”这个白西装陈旺说。 “那么你是谁”陈教授愠愠地说,“先生,冒充别人是极不礼貌的。” “不礼貌那么闯入别人的府邸,惊扰别人的美梦就很礼貌吗?”他说。 “很抱歉,我们也不想的。外面有一群极度危险凶恶的人正在追杀我们。”苗卓成连忙解释道。 “自从你们进入这座塔,就已经让我无法酣睡。”他说,“你们的突然闯入不止破坏了我的沉睡,更严重的是令虚无产生了涟漪。很多的涟漪谬点。原本我可以通过自我休眠去一一修复。但是这些涟漪缪点太多了,一共是六十六个。你们必须把这些谬点降低到三十个,我才能通过休眠来修复这一切。” “涟漪缪点是什么?”陈教授问。 “哦,用你们地球人的话来说,叫时空悖论。”他说,“这些时空悖论不止会让我无法继续得到安宁,也会令你们的地球逐步走向毁灭。” “我们地球毁灭”弗拉问,“这么说来你不是地球人吗某个外太空的人” “我当然不是来自地球。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你们较能接受的模样。而且我也只有用你们的形态才能和你们对话,了解你们的语言。” “您凭什么能断定我们的地球会毁灭”卡秋莎从他们后面勇敢地站了出来,问这个白西装陈旺。 “每一个时空悖论就好比一个时间线的错误。”白西装陈旺开始娓娓道来,“在你们原本的时间线里,战争疯子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军团失败了,战争贩子东条英机同时也输掉了战争,但是哪怕某个时间节点的微小变动,比如希特勒的纳粹军团没有向东进攻,而是战争一开始就集结所有军队消灭e国;比如东条英机和山本五十六在战争一开始没有袭击珍珠港,那么就不会爆发太平洋战争。最后,希特勒获胜,世界变成了纳粹主义横行的天下,毁灭也由此开始。” 白西装陈旺打了一个响指,他所描绘的这些历史事件如真实场景般浮现在他们身边。他们看到了尸骸遍野的e国小镇,触摸到了白金汉宫缓缓降下的残破不堪的e国国旗。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这是真是假。 “时间悖论的任何一次出现,都有可能让历史变成一个万花筒,它将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明史》把皇帝朱由检描写得昏庸无道,让大明的民众认为大清皇帝取代大明皇帝是以顺代逆,是天意。”他看了默不作声的几人一眼,打了一个响指,炮火连天的二战环境倏地变成了明清交战的战场,他继续说道,“然而史实并非如此。我们观测过这条时间线。朱由检是一个特别勤政的帝王。” “胡说,他是公认的昏君,错杀袁崇焕,听信宦官、昏庸无能,才导致明亡清兴。”陈教授有些愤怒,这个外星人几乎否定了他打小所接受过的高等教育,否定了他在学校学过的那些历史知识。 “不,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让大明的政治力量失衡以及被儒家集团这股政治势力逼迫而杀了袁崇焕。他对宦官恨之入骨,甚至清剿了宦官集团,他怎么会听信宦官呢?”他挥一挥手,明清交战的环境变为了大明京师朝堂,他接着说,“儒家集团势力变大,大得他无法控制,他们开始中饱私囊,兼并农民的土地,导致农民起义,户部、吏部以及整个大明的经济财政全部控制在儒家集团的手里,即使发生天灾,他们也不肯拿出钱粮来赈济灾民。而袁崇焕就是因为经常动用儒家集团‘户部’的钱财去犒赏三军士兵,得罪了儒家,才导致满朝儒臣构陷袁崇焕放清兵入关,以叛国罪处死。” 他们五人身处这如幻似真的场景中,看到了儒家士大夫的贪婪,完全不顾底层民众的生死,完全不顾国家民族的兴亡,对染指他们的钱财、妨碍他们的权利的人说杀就杀,甚至对逼迫朱由检下诏杀掉这位民族英雄、爱国将领的龌龊阴谋感到愤慨不已。可这个场景忽而变了样,没有了清军入关,大明也变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如果朱由检在登基伊始恢复明太祖朱元璋藩王制度,用来制衡儒家集团,并且重用和信任武将集团,形成藩王、儒家、武将三方相互制约的格局,那么就不会有儒家兼并土地,不会有农民起义,不会有闯王李自成,而会有效忠朱由检的悍将李自成,良将袁崇焕,清军就无法入关。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大清国,不会有革命推翻腐朽的大清王朝……”这个外星家伙说。 “时间悖论就是这么奇妙。你们明明知道那是一个不合理的、不存在的史实,但是当这个悖论存在得越久,就越有可能改变你们对历史的认知,改变历史的进程,改变未来,改变地球的格局,最终导致这个星球的毁灭。”他说。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修复这些时间悖论呢”梁甫寅问。 “我会送你们回到塔中,那里有通向时间悖论的‘门’。记住,每修复一个悖论,就会消失一道门,如果你们修复的悖论失败次数达到十次,那么第十次你们就会被永远困在那个时空悖论里,然后慢慢被那个悖论吞没。”白西装陈旺说。 他们听得一知半解。忽然,地面伸出一道道黑魆魆的触手,如快速上升的气流迅速将他们包裹了起来,渐渐地,他们全都失去了知觉。 “他们在那儿!”一个叫米尔豪斯的栗色短发的佣兵发现了他们,他朝同伙大喊,却唤醒了陈教授一行人。那群强盗慢慢围了上来。 另一个叫拉什·库克的美利国佣兵用狙击枪瞄了一下,发现被挡住了视野,他便快速地朝上面移动。 陈旺等人匍匐在一块宽阔的圆形台阶上,而这里其实是彭罗斯阶梯的一个中转站,一个圆形的台子,台子边缘的六道方向各异的阶梯连接着六个转角,每个转角都有一道门以及向上攀爬的阶梯。他们寡不敌众,于是当机立断,朝其中一道门移动,甩掉那些恶棍。他们飞速奔逃,抢在了恶棍们前头进了其中一道门,强光袭来,他们很快被淹没,然后,这个圆台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就在这一刻,这些穷凶极恶的恶棍来到了这个圆形台子,他们没看到陈旺等人,只看到五道关闭的门和一道豁然洞开的门。他们知道,陈旺等人已经进入了这门里。 “boss,我们追还是不追”拉什·库克问。 “追上他们。我不管这座塔有多么邪乎,我也不信他们真的有三头六臂。我要他们为愚弄我付出代价!”皇甫瓘狂笑起来,然后带领那些佣兵,一个接一个走进向那道门。最后,他扭曲地说:“我要把他们都剁成泥!” 第三章 太空舰船 每一道门的出现,预示着每一个时空悖论的存在。无论他们选择哪道门,都是一次充满恐惧的挑战,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根本无从知晓,未知即是恐惧。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所见的六道门只是这座塔的第一层时空悖论连接点,越往上,间隔越高,几乎都有这么一层连接点,一共十一层。他们没有作过多的争论,追兵临近,他们果断地选了那道门跑了进去。耀眼的光芒很快就淹没了他们。他们紧闭双眼,否则刺眼的光会把他们都变成瞎子。待到他们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他们自己穿得活像睡衣宝宝。这是一身白色宇航服,而他们原本装备在自己腰间的手枪和背上的行囊,都不翼而飞了。 “这里是哪”陈旺透过宇航服头盔说,通信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个人头盔里。 “鬼才知道。”梁甫寅答道。 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当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十字形通道,这个通道很宽阔,很高。于是他们分散开来四处探索。 陈教授、弗拉、梁甫寅三人朝左边走,苗卓成和卡秋莎朝右边走。他们商定一旦发现什么就用头盔里的通信器联系,介时再汇合。 陈旺等三人在这昏暗却又宽阔的通道里不停打转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发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一些光亮。 弗拉走在最前头,忽然他大叫一声:“噢!”脚底踩空了,朝下方倒了下去。陈梁二人赶忙去拉他,谁料这个俄罗斯人身体颇重,一下就把他二人拽了下去。他们三人几乎同时摔了下去,一声巨响,晕了过去。没过多久他们醒了过来,浑身发疼。他们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圆柱形装置的顶端,从昏暗的空间里,他们看到装置里闪烁出黄橙相间的光芒。这些光芒似乎变得极不稳定,光线忽强忽弱、忽明忽暗。猛地,支撑着他们三人的这个大圆柱发生了爆炸,三人都被震飞了,可是爆炸的火焰在凶猛四射的瞬间如漏气的气球快速缩紧,直到变成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点,仿佛这场爆炸从未发生过。而他们三人,再次陷入了昏迷。 陈教授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梁甫寅在他身边,弗拉却不见了。然而令他感到离奇的是,刚才发生的爆炸既没有起火,他们的宇航服也没有被爆炸烧坏或是摧毁。他俩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时,他在身边一个阴暗的旮旯里看到了星光一闪,他俯身看去,发现一枚金色徽章,他没作多想,和梁甫寅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边前行,一边呼叫不见踪迹的弗拉,可是弗拉那头却没回应。随后,他俩来到一道舱门处,陈旺竟然读懂了门框上的楔形文字:扫描金徽,启动舱门。他用刚才发现的那枚金色徽章照着提示做了之后,果然开启了这道舱门。他觉得,这玩意儿也许能识别这儿的许多舱门,于是想收纳起来,没想到刚移动到手腕处,就刚好牢牢嵌合在了手臂外壳上。 他俩走进舱门,仔细打量这个地方,看起来是舰桥。经过反复确认,他俩确定他们身处一艘宇宙飞船里。 他用宇航服头盔里的通讯装置呼叫大伙,可是他却没料到他所呼叫的频道那头,收到信息的不只是他俩的伙伴,还有紧跟而来的那群佣兵,他们也和陈教授等人一样,武器装备都不见了,却穿上了一身宇航服!陈教授的粗心大意终于招致了那些佣兵的蜂拥而至,这些狡诈的恶棍悄悄听着频道里陈教授给同伴引导的路线,暗暗摸了上来。陈梁二人在舰桥这儿汇合了苗卓成和卡秋莎,却没见到弗拉,心下疑惑在刚才的爆炸中弗拉是不是已经遇到了不幸。他俩把此事告诉了苗卓成和卡秋莎,卡秋莎顿时抽泣起来。 “卡秋莎,别难过,我们在爆炸中没受伤,只是被气浪掀飞了。想来你哥哥肯定也是被掀飞了,通信器在撞击中失灵了。我们会找到他的。”梁甫寅安慰道。 “原来你们在这。”那些佣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来到了舰桥这儿,可是看起来人数少了很多,他们中的那个叫石洪开的佣兵搭进了陈旺等人的通信频道。 “你们想怎么样”梁甫寅挡在了伙伴的前面,生怕佣兵会伤害他们,他抬起右手质问恶棍们。忽然,他感觉到手掌产生了细微的振动,在他和那些恶棍中间,出现了一束有着低频音的青色波动。这波动忽地击飞了这几个人,他们猛地向后摔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陈旺问梁甫寅。 “噢,我不知道,教授,刚才我好像只是对着他们抬起来手掌。”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左手朝另外几个佣兵比划一通,再次感觉到自己手掌的振动,谁料这几个也飞了出去。 “住手,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鬼陷阱把我们撞飞了。但是,请住手。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石洪开说,“刚才我们好多人莫名其妙就来到这,武器都不见了,还穿了一身太空衣。” “那么你们想做什么。”这次梁甫寅没抬起手。 “这鬼地方是哪”石洪开问。 “应该是一艘太空飞船。”教授说。 “刚才我们来到这鬼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怪物,杀了我们好多人,最后还把我们的头头皇甫瓘劫走了。”石洪开放低了姿态,恳求道,“请帮帮我们,找皇甫瓘,我们保证,只要找到他,我们再也不和你们为敌了。” “怪物什么怪物”苗卓成走上前问道。 “不知道,这里黑灯瞎火,那怪物又细长又高大,杀了我们好多人,现在我们没死的都在这儿了。” 梁甫寅数了一数,像是那么回事,比起之前的确少了很多。 “我们的一个伙伴也不见了。看来我们应该抛弃敌对观念,一起找各自的伙伴,团结一致在这艘飞船里生存下去。”教授说完,给佣兵们说起了他们来这的使命,以及所背负的修复时空悖论的缘由。 “哈哈,说得对,团结一致。”佣兵们连忙赞同道,但却对时空悖论不大感兴趣。 随后,他们看到中间有一个大台桌,看起来是这艘舰船的舰长指挥台。教授清点了人数,一共十六人。他们在舰桥这,眺望着舷窗外星移斗转,恒星闪耀,渐渐入迷,差一点就忘记了他们是来修复时空悖论的。教授在左下方控制台找到了光源启动设备,上面的楔形文字标明了舰船各部分的灯光。教授读着这些文字,理解得知根知底。他示意梁甫寅和他换一个通信频道,然后他对梁甫寅说:“老伙计,我怀疑我们在刚才的爆炸中因祸得福,获得了某种奇异能力。”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梁甫寅道。 “我先做一个假设,你看,他们在舰桥这半天了,对这里的楔形文字一窍不通,而我一看就会,甚至学会了这门外星语言。我觉得这一切的起因是刚才的爆炸。”教授说,“而你,刚才抬起手对他们伸出手掌,产生出那种青色波动,就把他们击飞了,似乎你也获得了某种奇怪的力量,能击飞人。” “这里真是匪夷所思啊。”梁甫寅把他手掌感觉到振动,然后才产生波动的过程告诉教授。教授思考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梁甫寅的手掌上产生了某种分子级别的振动,透过太空服的手套,对这里的空气形成了振波。片刻后,他俩结束了通话,把频道转回了大伙那边。教授仔细阅读操作说明后,将控制舰桥灯光的按键按了下去,这里登时变得灯火通明。而此时,苗卓成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苗卓成出现了,他找到了一个类似黑匣子的储存体,并将之带到舰桥指挥台。陈教授很快就掌握了这个设备的使用方法,并将之投影出全息画面。画面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冷冷地播报着星航日志。 “索拉顿第七舰队星光号星航日志。日志唤醒中……请求许可……” 这种语言除了陈教授,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能听懂。 “这个该死的投影说打开这艘舰船的日志需要许可。”陈旺对大伙说。 “会不会是舰长权限”苗卓成说。 他们对这个全息日志既好奇又失望,但是令他们更好奇的还是陈教授和梁甫寅,一个居然会这种令他们毫不理解的奇怪语言,另一个抬起手掌能凭空把人掀飞,于是展开了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一个叫凯奇·库克的家伙询问,是谁最先打开了舰桥舱门这个家伙其实就是那个美利国佣兵拉什的亲弟弟。不过他这么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旺。 陈旺这时才细细打量手臂上这枚徽章,这是个圆圈内嵌入了丁字的标志,他用这个徽章放到接驳星航日志储存体的红外线处,再次激活了等待中的全息投影。 “获得高级许可……日志开启中……”这个冰冷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又继续播报,“第一宙域日志已就绪……第二宙域日志损坏……第三宙域日志丢失……丢失……损坏……丢失……第二十一宙域日志部分损坏……丢失……” “看来能查看的航行日志只有两份。”陈旺对大伙说。 “查询第一宙域星航日志。”陈教授以舰长的口吻命令这个全息投影,并尽可能模拟这个外星种族的语态。 “索拉顿联合体第七舰队战列舰星光号第一宙域日志……到达宙域边缘……遭遇……折跃……” “信息少得可怜。我们的处境很不乐观,大家不要乱动这儿的设备或按键。”陈教授又对全息投影说,“查询第二十一宙域星航日志。” “第二十次折跃出错……遭遇……进入二十一宙域恒星系……恒星级反应炉2号超载……建议弃船……全员休眠……” 全息投影播报戛然而止,看起来除了第一份日志完好,其他日志不是丢失就是有所损坏。陈教授把他从播报中所获得的信息告诉了大伙:这是一艘来自遥远星系的舰船,他们的母星叫索拉顿星,当他们到达母星本体的星系边缘时遭遇了其他星球的某种物种的攻击,他们为了躲避强敌进行了折跃……当他们进行第二十次折跃时坐标出错,误入这个星系,舰船的某个核聚变反应炉故障,导致了他们不得不选择全员休眠。 “这么说来,这艘飞船的船员还存活着,在休眠舱里”梁甫寅问,“但是这和我们要修复的时空悖论有什么关系” “或许我们应该修复星航日志的档案,这样才能对我们到这儿,以及我们所面临的时空悖论是什么有所了解。”卡秋莎建议道。 “修复星航日志档案。”陈旺对卡秋莎点头致意,然后开启了刚才的“黑匣子”,用索拉顿语对全息投影说,“修复损坏文件。” “修复进行中……请等待……等待时间预计五小时。”全息投影里的声音说。 “这玩意儿说什么呢?”佣兵石洪开问。 “它说修复档案需要五小时。”教授说。 陈教授和大伙商议了片刻,决定把所有人分为三个小组:陈教授、凯奇·库克、卡秋莎、孙保罗四人留在舰桥等待修复日志文件,并研究舰桥里的各种设备;苗卓成、梁甫寅等五人搜索飞船上层;石洪开带领剩下的七人搜索飞船下层。石洪开虽说是个中国佣兵,但他的皮肤显得黝黑得多,也比大伙高出许多,更强壮得多,简直是东方版的巨石强森。 “石洪开,管好你的人,一个小螺丝钉的脱落也会将我们葬送在这深邃的宇宙。”细心的苗卓成说。 两个小组走出舰桥后,来到了十字通道。他们以舰桥出口为中心,分开上下两个方向搜索(他们所认知的上下)。 苗卓成一行人乘坐一种颇为宽大的运载梯(索拉顿人的语言里把电梯称作运载梯)来到另一层通道,通道里光线充足,比起他们一开始被传送到这里时已好得多,飞船里的内置运载梯在什么位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从运载梯出来后,苗卓成和那个栗色头发的米尔豪斯走在前面,梁甫寅和另外两个走在后面。梁甫寅伸手和他们三个佣兵握手,并告诉他们 自己的名字。他觉得,无论他们以前是多么坏的恶棍,现在他们却是同乘一条船上,应当以和为贵。 “我叫米尔豪斯·帕西。”这个美利国佣兵介绍完自己名字,便陷入沉默。 “我叫谭家宝,他们都叫我大宝。”个子颇矮的这个说。 “我叫古通宝,他们都叫我小宝。”个子颇高的那个说。 “你的个头明明比他高,为什么他们会叫你小宝”梁甫寅问道。 “大概是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他的年龄比我整整大了一轮。”古通宝笑嘻嘻说。 他们几个的通信器就这样此起彼伏,持续了很久。他们探索了很久,一些舱门无法打开,看来是需要某些权限。最后,他们进入一个并不需要权限的舱室,里面陈列的装备让他们倍感惊悚。这些装备都是某种金属,但既不是钢铁,也不是合金,而且特别宽大,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开的,且需要四个人才能把其中一半完全展开。这种装备类似铁甲,它展开后,呈现出一种四脚站立,两臂弯曲的姿势,装备的头盔像是个斜着摆放的大型橄榄球。 “他妈的,这让老子不寒而栗。穿这装甲的生物不会是长了四只脚的异形吧”大宝说。 “你见过异形穿铁甲吗?”小宝戏谑地说,“我看你是看恐怖片看傻了。” “我建议我们先回一趟舰桥,带一件这玩意儿回去。”梁甫寅说。 他们颇为赞同。但是这东西很沉,搬起来很吃力,他们五人一起搬下半截也累得够呛。几经辛苦,他们才回到舰桥,给陈旺等人带去半截这种奇怪的装备。 “上帝,人类可没法穿上这玩意儿。”凯奇·库克双手抱头感叹。 “这本来就不是为人类设计的。”石洪开这时刚好带领他的小组返回舰桥,他也看到了这玩意儿,于是说,“我建议我们继续探索,无论找到什么都好,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如果遇到非人类的东西或者是那怪物,就干掉它。” 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这艘战列舰的主人是一支他们从未见过的外星物种,它们有着颇为巨大的体型,有高度发达的科技,这种科技让他们可以自由地在一个个小型星系间“折跃”。但陈教授仍抱有一丝和这个外星种族和平谈话的希望。但是在大伙看来,屠杀了许多佣兵,劫走皇甫瓘的那个鬼东西,很有可能是这儿的外星人。 “不,我不建议这么做。而且,我们的原本目的就不是杀戮或挑起战争。”陈旺说。 “我赞同一半。继续搜索武器,尽快找出同伴和时空悖论点。而且陈教授能用这个物种的语言和他们对话。如果能和平相处当然好。”苗卓成思忖片刻后说,但是他一下就调转了话头,“如果这些外星物种无法沟通,或者哪怕它们露出一点敌对甚至要对我们不利的行为,那么我们要么逃跑,要么反抗。” 陈旺看到大多数人都赞同苗卓成这个中肯的办法,也只能同意如此行事。但是他坚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它们发生任何冲突。 “凯特,要不我们取下头盔。”米尔豪斯对他身后一个女性佣兵说,“这头盔戴着真难受。” 透过她的头盔,大伙看到她是个红色鬈发,有着咖啡色眸子的美利国佣兵。 “不行,这里的氧气含量不足4%,而氮气含量高达93%,你取下头盔的话,肯定会一命呜呼的。”她从人堆里走出来,操作着宇航服上的显控模块说。 这时,大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这里不是地球,他们被传送到这里就穿了这么一身白得夸张的行头的确是有原因的。 此后,两个小组继续展开未完成的作业。但无论是苗卓成小队,还是石洪开小队,都没能找到一丁点关于时空悖论的头绪,或是发现同伴的踪迹。石洪开的小队里那个叫辛海浩的k国佣兵开始显得不耐烦,他让同伙把通信器转到另一个频道,他建议他们干掉或者活捉陈旺等人,拿下这艘舰船的控制权。 “收起你的鬼主意。我们面对的可是未知的宇宙和没打过照面的外星生物。现在,我们必须团结,知道吗?团结!”石洪开很愤怒,他把辛海浩摁到舱壁上说。他们从一个十字管道行进到另一个十字管道,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尽头的地方发现一道舱门。一个叫安倍义元的j国佣兵看到舱门右上方有个类似门栓的开关,他正要拉动时,敏捷的石洪开把他的手拽了回来。 “等等,别乱动。”石洪开说,他此时十分谨慎。他或许是担心舱门那边会出现怪物,因此制止了那人的莽撞行为。他打开通信器,连接上陈教授后对这道舱门和他们所在位置作了简单的描述。 “喔,谢天谢地,你们没打开。石洪开,不要打开那道舱门。”就在片刻之前,陈教授在指挥台找到了开启这艘舰船的全息结构图的路径,他根据石洪开所报告的位置和相关描述,找到了全息图里关于那一部分的分布情况,他对通信器那头说,“洪开,不要打开那道舱门,那是气密舱门,外面是真空,重复,那是气密舱门,外面是真空。” “收到,了解。我们将向其他地方继续搜索。”他俩结束了通话。 他们打从被传送到这艘神秘舰船里已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能感觉到的只有疲劳和饥饿。陈教授等人正在舰桥这儿逐步摸索如何操作舰船的启动与航行(这艘舰船似乎并未航行,只是随着某种轨道的运行而漂流,陈旺这么认为),但是所得到的知识都是凤毛麟角,比如打开一个监视屏、开启一种或多种全息投影,最好的收获就是刚才找到了舰船的立体全息结构图,否则石洪开等人没准就被唐突打开的气密舱门卷进了冰冷黑暗的宇宙里了。星航日志的修复简直比蜗牛还慢,这是多么漫长的五小时啊,陈旺差点说出口,但他咽了回去。他知道所有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能打击大伙的士气。他们五人摸索了很久也没能找到操控这艘舰船的方法。他们有些气馁。或许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陈教授忽然想到,刚才全息播报提到修复日志预计时间五小时并不是地球时间,而是索拉顿星球的时间概念。 要知道,宇宙里没有所谓的时间。时间这个如今令他又恨又爱的东西根本就是地球人一厢情愿发明的。他们跟随这艘舰船漂浮在浩瀚宇宙里,且无法得知他们正在哪颗行星或卫星的轨道里漂流。不同行星的引力会对时间造成不同的影响,引力越大,时间流速越慢。 此刻,陈教授等人有气无力地坐在台阶上(舰桥没椅子)。虽然这里光线充足,但他们却看不到一丝光亮。漫长而空洞的宇宙似乎吞噬了他们。空气仿佛静滞了,冰冷邃暗的宇宙好似穿透了保护着他们的一层层白色外壳,侵蚀着他们柔弱的心灵。陈旺有些失落,他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流落到一个既没有时间,也不知道方位的巨大机械盒子里,还有未修复的时间悖论,以及尚未找到的同伴,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摸不透这趟宇宙漂流和修复时间悖论的共同点是什么。最后,是一阵通讯的传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教授,教授。”陈旺接收到石洪开的通信。 “收到,请讲。”陈旺说。 “我们找到了皇甫瓘,但是没发现那个俄罗斯大个子。”全息通信那头说道,“皇甫瓘没穿宇航服,他断气了。” “请把他带到舰桥。”教授说。 他俩通信结束后,陈教授让卡秋莎接通苗卓成等人来舰桥一趟。没过多久,他们所有人再次汇集到舰桥,打量着皇甫瓘的尸体。 “你找到他尸体的地方在哪”教授打开这艘舰船的全息结构图,问石洪开。 这艘舰船大得出奇,据苗卓成和石洪开说,这艘舰船的纵深长不下两公里,虽然层与层之间能用运载梯上下,但舱室大小不一,有时还得细细分辨普通舱门和气密舱门,他们两个小组,几经徘徊才分别探索了两层。大伙看着全息结构图,发现这艘舰船通体呈圆锥形。以舰桥为半径中心,向外一共有三十二层,似乎没有上下之分,它们离舰桥越远则纵深越长,舰桥位于这个圆锥体的中间偏前端的位置,它的前端有那么一段中空的空间。舰桥和舰桥前端中空的空间,以及舰船最前端类似撞角的部分,被八个不停旋转的白色护臂保护着,这八个护臂如风车般错落有致地围绕舰桥和舰桥前端的圆锥顶进行着顺时针和逆时针的转动。有些时候,他们的确透过舷窗看到了那巨人般的白色手臂,它总是一闪而过,过不了多久又出现。即便如此,偶尔宇宙里出现的颇有敌意的陨石块朝舰桥撞了过来,也会因为那巨人般的白色手臂之间的一种类似力场的东西阻隔开,并驱逐掉(后来陈旺才知道,那是两层交替循环的等离子护盾)。石洪开看向立体全息结构图,片刻之后就找到了他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飞船的左舷后半部分。因此他们觉得以那个区域再次展开搜索,或许能找到弗拉,或是那个干掉皇甫瓘的怪物。 困意来袭,他们决定睡一会儿再搜索。陈教授用袖口徽章关闭了舰桥舱门。但是,他们还是不能高枕无忧,总是担心某种凶残的四脚生物会突然冒出来。因此他们决定抽签留人“守夜”,每个小组抽一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抽出了卡秋莎、梁甫寅和凯特。由于穿着宇航服,衣服里是恒温,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冷和热。大伙都累得快散架了,他们倒头就睡,只留下抽出的三个人警戒。 “嘿,我叫凯特·斯图尔特。”女佣兵说。 “梁甫寅。”他用笨重的宇航服手套和她握手。 “卡秋莎·加加林。”俄罗斯女孩说,她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些美利国佣兵,如果不是这些佣兵的干扰,他们或许不会踏上这么无助的旅程,卡秋莎思忖着。 “土星环这么美。”凯特凝视着舷窗说。 “土星环,绮丽而又壮美。”卡秋莎坐到了台阶的另一边看着舷窗外的景色说。 梁甫寅夹在她俩中间,他感觉得到一种尴尬的气氛,他很想忘却一身的疲惫,忘却邃暗冰冻的宇宙,和她俩好好聊聊三个国家的风土,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四章 致命追捕 一阵急促的警报惊醒了他们。他们看到了土星环,他们确信他们身处太阳系。 就在他们熟睡之际,星航日志的修复进度停留在61%。陈旺和孙保罗并没睡多会儿。陈旺把档案调出来后,完整修复的只有一份,其他几份都是只言片语、有所损坏的,完全读取不出对大伙有用的信息。 “查询第二十二宙域星航日志。”陈旺用索拉顿语下命令。 “索拉顿……星光号第二十二宙域日志……瓦斯不足……建议降落第六行星六号卫星开采瓦斯……十三小时后瓦斯枯竭……十九小时后进入第六卫星轨道……建议休眠……自动导航开启……目标锁定第六行星第六卫星。” 全息播报结束后,教授把自己再次获得的信息告诉了正在负责警戒的三人和孙保罗。 “哈,我知道了,这些外星人的宇宙飞船缺乏燃料,而这种燃料就是瓦斯。他们正打算开采某个星球的瓦斯给他们的飞船补充燃料。”孙保罗自打来到这里后,一直默不作声,这时,他听完教授的阐述后武断地说。 “刚才我们都看见那玩意儿了吧没错,那是土星环。”孙保罗见他们四人不说话,又自信满满,越说越激动,“这儿就是我们的太阳系。就算是当今最发达的国家,用最高科技的人造卫星从地球到土星最快也要花两年时间。而现在我们好像离土星环越来越远,也就是说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我们的地球。我们再也不用困在那个该死的塔里,再也不用去修复什么时间悖论!只要我们跟着这艘飞船,就能回到地球。” “远没有这么简单。”梁甫寅反驳这个脑满肠肥的“投资人”说,“如果这些外星人的目的是占领地球呢?” 梁甫寅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皇甫瓘的尸体扭曲地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如水蛭般的条条黑线,他的身躯也在慢慢延展,活像个吸血僵尸。 “该死的,别靠近我。”梁甫寅眼见这个怪物步步朝他逼近,他大声警告它。它的力气很大,拎起梁甫寅一下就把他投掷到右边的监视屏上,引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 大伙都被这警报声吵醒了。他们看到了死而复生的、满脸黑色脉络、两米多高的皇甫瓘,吓得面如死灰。 “陈教授,卡秋莎,快跑!”梁甫寅说,“大伙,快跑。” 梁甫寅爬了起来,想尽可能拖住这怪物。但是,k国佣兵辛海浩却觉得皇甫瓘还没死,只是氮气吸入过多发生了异变,他希望能用言语唤醒他。 “快跑,快跑。”梁甫寅再次警告大伙。他刚才被它轻轻松松就扔了出去,知道这个怪物已经不是人类。 正当天真的辛海浩以为能用话语唤醒皇甫瓘时,已经来不及了。它的双臂牢牢攫住辛海浩,手掌里猛地刺出导管般的骨头,插进了辛海浩的双肩。片刻后,辛海浩倒在了血泊中。辛海浩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它要杀他。然而最糟糕的是皇甫瓘如蜕皮一样,抛弃了自己那身佝偻的皮囊,丝丝黑血灌入了辛海浩的尸体。这时他们方明白,袭击他们,干掉了很多佣兵的那个怪物就藏在皇甫瓘身体里,多半是个寄生生物。 辛海浩重又站了起来,身形变得有些高大,亮出一双黄橙橙的眼睛,黑色的脉络在他脸上分布成一条条黑筋。他们被这个怪物追赶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被追至一个特殊的舱门处。原本这道舱门无法打开,幸好陈旺用那枚金色徽章开启了权限。就在他们进入这间舱室并关闭了舱门后,谁也不曾想到,怪物辛海浩力大无比,硬生生扯开了这道已然关闭的舱门。他们瑟缩在一起,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死神来收割他们的余生。一刹那间,梁甫寅想到自己获得的那种奇异力量,于是抬起手掌,发出了振波。可是,这个怪物力气太大了,这道振波只是把怪物轰得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暂且阻挡了它的凶猛势头。就在怪物站住了脚,将要反扑过来时,一道道巨大的黑影蓦地盖过了他们和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似乎发觉情况不对劲,操控着辛海浩的尸体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方逃出虎口又掉进了狼窝。陈旺抬头一看,五个身形庞大的四脚怪物正盯着他们几人看。这些新冒出的家伙四脚着地,身躯高大,比那个体型畸变的怪物还要高。他们这时才看清楚这间舱室,这里异常庞大,容纳了很多很多透明容器,容器中盛着一个个四脚外星生物。就在他们以为要成为这些四脚生物的口粮时,三个金属人出现了。 “退下,战士们。”一个金属人说,“我叫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地球人,我叫陈旺,是这个探险小队的领队。”陈旺用索拉顿语说,“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噢,原来你们是地球人。”另一个金属人把一只手指触碰在陈旺额头。陈旺短暂失去了意识,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了知觉,仿佛他生命里某一分钟的时间被这个金属人偷取了,他说,“我叫军。” “你们在这种氮气极高氧气含量极少的环境里居然可以不用穿太空衣,是怎么做到的你们是什么人”陈旺问道。 “我叫辰。”第三个金属人说,“我们是索拉顿星球的纳米生化体。这种环境正适合我们的种群。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你们不应该放走那个伽布利。” “纳米生化体不敢相信,宇宙里居然有无机生命体。”陈教授小声嘟哝,然后他问,“那家伙是什么怪物,竟然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们的同伴,还能操控他们的尸体” “不能让它逃走。”纳米人庄说,“我们得追上那怪物。”他刚说完,五个四脚巨物就开始追踪那头怪物。他们三个金属人则缓缓跟在后面。 “跟我们来。”纳米人辰说。 大伙看到那个怪物发现这些金属人就跑了,终于提了提胆子,跟上去一看究竟。 “前面那几个大家伙也是纳米生化体吗?”教授边跑边问。 “不,他们是机械生命体。可以这么说,我们属于索拉顿星的贵族,而他们只是下级战士。”纳米人庄说,“你们怎么会来到我们的舰船里” “哈哈,我就猜你们是索拉顿人。”陈教授简短告知了纳米人,他们一行人被传送到这里的缘由,然后又说,“非常抱歉……但是太阳系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你们无权在我们的星系里开采瓦斯,用作你们征服星球的手段。”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在此开采瓦斯。”纳米人军问,“而且……而且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 “这个一言难尽……话说回来,我们读取了你们的一部分星航日志。”教授说,“你们的飞船耗能如此庞大,再多的能源都经不住你们掠夺。” “我们并不是来此掠夺星球资源的。我们的飞船上的一个恒星级反应堆超载了,无法折跃回我们的家园,因此滞留在这片星系。这一切该从哪里说起呢?对了,那东西是伽布利,噢,用你们地球人的话说就是夺舍怪。”纳米人辰说,“它们在我们进行太空巡游时袭击了我们的舰船,但我们的战士比它们强壮,我们击退了他们,但是我们的大副牺牲了。可我们俘获了其中一只伽布利。但是很快,他们的增援说来就来,而且封住了我们折跃回球星的节点。因此我们在错误计算中进行了盲跳,同时导致我们的主机系统出错,并影响了此后的多次折跃,最后,来到了这个恒星系。” “那是一种畸变寄生生命体。我们俘获它并逃出敌人的包围后,把他关进了金属牢笼,不知它是怎么逃出来的”辰说。 “也许是刚才的爆炸,不小心破坏了牢笼。”陈旺小声嘟哝道。 “我们的确要开采一点瓦斯,但是请放心,我们并不是用来补充飞船能源。我们索拉顿人是以甲烷加工物为食物的,而且一点点就可让我们饱餐一顿。我们探测到你们第六行星的六号卫星上有丰富的甲烷,这是真的,只需要两百千克左右就足够我们食用很久很久。如果计算无误,我们正在进入其轨道。”纳米人庄说,“我们的飞船能源来自于恒星能量,现在仍然很充足,足可以供我们进行五十多次折跃。但是由于反应堆超载,折跃无法进行。我们短暂休眠了一段时间,结果一场爆炸提前结束了我们的休眠。正当我们循着爆发发生的地方找去时,发现这场爆炸出自于那个超载的恒星级反应堆。可奇怪的是,爆炸并没波及其他反应堆,也没起火,甚至让超载的反应堆降低了负荷,恢复了正常。” “哈哈,抱歉,那场爆炸是我们引起的。”陈旺说。他把他们掉落在那个昏暗的圆柱形装置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发生的离奇事件告诉了三个纳米人。 “看来你们歪打正着修复了我们那个超载的反应堆,而且还吸收了那些溢出的恒星级聚变核能,令你们的dna发生了变异。” “那是什么?”庄这时注意到陈旺手臂上隐约闪现出的金色徽章的点点光芒,于是问,“为什么我们大副的识别徽章会出现在你的手臂上自从我们的大副牺牲后,一直没找到这枚徽章。” “我们和那群太空海盗发生了接舷战,击败了他们,但是我们的大副牺牲了,我们为他举行了太空葬礼,却始终没找到他的识别徽章。陈教授,您手臂上的那枚徽章正是我们大副的。”纳米人辰说。 “喔,我还以为我这徽章是舰长的呢。这徽章是我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捡到的,我想我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教授轻轻鞠躬致歉,并把徽章还给纳米人庄。 “感谢你,地球人。”纳米人庄接过徽章说。他们短暂停留后,又继续追赶。 “沙巴卡!”。他们听到一声叫吼从右前方拐角传来,于是加快了步伐,赶了过去,看到了弗拉。此时的弗拉有些异样,他没穿太空服,而是展现着一副白色能量体的状态。弗拉、怪物和机械生命体三方扭打在一起。弗拉每朝那两方外星物种攻击便大喊一声:“沙巴卡!” “卡秋莎,你哥哥一直在喊‘沙巴卡’,是啥意思?”梁甫寅问俄罗斯女孩。 “是狗。”卡秋莎噗呲一笑,说。 “教授,我觉得弗拉也和我俩一样,因为刚才的爆炸产生了异变,并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梁甫寅有些担心地说。但是令大伙惊讶不已的是,弗拉居然能不穿太空衣,在这氮气浓度极高的环境里存活。 此后,他们搞明白了一些事,弗拉所产生的变异令他能吸收所有形式的能量,转化为奇异的力量。他的身体能在肉体和白色能量体之间转换,他吸收能量后将变得力大无比、身手迅捷,而当他所吸收的能量极度庞大时,会变为白色能量体、力量速度都能根据所吸收的能量变得难以估量,甚至获得飞行能力。这种体态虽然让他获得了不可估量的神秘力量,但几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然而还是会说三个俄语单词:“弗拉”、“沙巴卡”、“乌拉”,他说弗拉的时候,想表达的多是:朋友、伙伴、友好、注意或当心;他说沙巴卡的时候,通常很愤怒,想表达的多是:敌人、混球、畜生、去死、狗或狗东西。 大伙的出现令弗拉、机械生命体和夺舍怪暂且停住了搏斗。 “那是什么?”纳米人庄好奇不已,他看向弗拉。 “弗拉,停手,是友军,他们是友军。”梁甫寅灵巧地冲到机器人和弗拉之间,阻止了他们之间的误会。 “哥哥,你去哪了?我们找你好久了。”卡秋莎对弗拉说,“天哪,你没穿宇航服。这里充满了氮气。你还好吧?” “弗拉。”他快速移动到伙伴跟前,抬起右手和他们打招呼。 “弗拉,抓住那个怪物。”陈旺对弗拉说,并指向辛海浩,“那是个夺舍怪,会附身尸体。” “沙巴卡!”弗拉转过身,冲向夺舍怪。夺舍怪迅捷地伸出利爪,直往弗拉胸膛刺去。就在夺舍怪以为已经对弗拉造成致命一击时,它的利爪指尖在弗拉的能量体外表泛起了一小块涟漪。弗拉不止毫发无伤,甚至感到更有活力,他猛挥一拳,就把那个怪物揍飞得很远,撞到舱壁上,甚至在舱壁上撞开一个洞。可是那个洞很小,只有头颅那么大,没想到那怪物竟然能改变形态,如蛇一般溜进那间舱室。 “糟糕,那里面是……”纳米人庄说,“快跟我来!” 他们全都朝这间舱室的舱门跑去。庄用自己的金色徽章开启舱门后,看到了那个怪物站到了一个奇怪的六边形装置之上。弗拉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怪物,却扑了个空,怪物不见了。 “那家伙哪去了?”陈旺问庄。 “真遗憾,他折跃了。”纳米人说。 他们看到纳米人辰缓缓走过去,在那个六边形装置上查找什么似的忙碌起来。 “折跃”陈旺问,“生物也能折跃吗” “这是一种传送系统。我们把它叫做量子折跃矩阵。”庄解释道。 “船长,已经查到坐标。”辰对庄说,然后把显示屏打开,上面显示的坐标仍是除了陈旺,其他地球人都看不懂的楔形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梁甫寅一头雾水。 “这是我们用于标记你们这个恒星系的地点。”辰在那个装置的控制台上打开了一个星球全息图说,“就是这儿。” “美利国德州”大伙虽然听不懂,但是通过看地图,知道了那里是地球,是美国,于是都惊叫道。 出于不同目的,大伙都参与了这次追捕行动,哪怕知道这次行动很危险,甚至付出生命。不能让那怪物留在地球,否则他会不停夺舍,甚至慢慢繁衍,后果不堪设想。显然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团结,但不排除少部分人有些异志:回地球,远离那座塔。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次追捕。除了地球人,纳米人辰也加入了。 “伽布利不属于这个星系,一旦捉住它,辰会带它回来,介时我们已经补给完瓦斯,把那怪物带回属于我们的星系。”庄说,“如果万不得已,你们就……终结它。 “怎么?那个四只脚大块头不和我们一起出发吗?他看起来超级酷,肯定能顺利逮到那怪物。”米尔豪斯说。 “当然不能,老兄。那家伙这么大,一到达地球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凯奇说。 出发的人聚集到量子折跃矩阵里,庄启动了设备,一阵青白色强光笼罩了他们,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等到他们睁眼时,出现在一间废弃工厂的办公室里。他们仍穿着宇航服,除了弗拉和辰。 “这是哪”弗拉问。 “噢,哥哥,你什么也没穿!”卡秋莎尖叫道。 弗拉这时才发现他的能量体形态消失了,赤裸裸地出现在大伙中间。他慌得赶快找了一块桌布遮住了***。大伙脱下了宇航服,浑身只剩他们原先那身行头。 “这里是哪?”陈旺问。 “废话,当然是地球。”大宝说。 “陈教授是问这里是德州的哪儿”苗卓成说。 “这我哪知道”大宝说完,红着脸坐到这间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里是一个伪装,我们用来进行折跃的伪装。从外面看这里是一座废弃工厂。”辰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榆树镇。” 这时,他们看向辰,他的样貌改变了,变成了一个美利国上流社会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白人男性。 “原来你能变身。”陈旺吃惊地说。大伙亦惊讶地看着他。 “噢,这身行头是根据这个时代的特征,我体内的纳米感应到并自动触发的伪装。”辰说,“你们也需要装扮一下,你们的这身衣着不符合这个时代。” “他说什么呢?”石洪开等人问。 “他说你们的衣着不符合这个时代。”教授说。 “不符合这个时代?”教授问纳米人,他这才反应过来,辰此话另有所指。 “当然不符合。根据我的核心计算,你们所穿的衣服超前了几十年哩。”纳米人辰从这间办公室的储物柜那边打开了一扇门,看起来那个储物柜又是一个伪装,门里面犹如一个宽阔的衣裤售卖商店,他说,“这里面是地球1960年代的各式服装,各国服饰,男女应有,请换上吧。” “这是哪一年”教授满心疑惑。 “1963年。”辰说。 随后,教授把这些告诉了大伙,直把大伙惊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突然,凯特一身华丽着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把许多人都看呆了: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搭配上性感的肉丝,白色的中跟女士皮靴,头戴一顶黑色帽子,双手戴着一双白色蕾丝手套,手腕上还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他们忽又变得雀跃,都迫不及待跑进那里面,挑选自己喜欢的服装。 “请等一下。”辰拦住了弗拉和卡秋莎说,“我不建议你们出这间工厂。这是个敏感的时代,是冷战时期,你俩会被美利国当成间谍抓起来的。陈,解释给他们听。” 陈旺把纳米人此话告知他俩后,俩兄妹激动地说:“没问题,不出工厂,我们保证。让我们试一试60年代的衣服吧。” 过了很久,他们穿上了这个年代的服装,但是去追捕夺舍怪的人只有米尔豪斯、凯特、苗卓成、梁甫寅、陈旺和纳米人。其他人不是出于政治敏感原因就是出于不想去招惹那种凶猛且会附身于尸的怪物,选择了留下来等待。 “嘿,老兄,我们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正饿着呢。你们几个打算这么把我们撂在这儿吗?”拉什举起他那只粗壮的手臂不满地说。 “嘿,迪克,伙计。虽然你是黑人,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来,给他们带些吃的。”米尔豪斯对一个叫迪克·威斯克的家伙说。他是他们那帮佣兵里唯一一个黑色人种。米尔豪斯知道60年代大多数白人都歧视黑人。 “要我跑腿也没关系。”黑人迪克整了整自己笔挺的灰色西装说,“但你们得请我先到餐馆里吃上好吃的汉堡包,喝上几杯上好的麦芽啤酒。”迪克说完,快步跟上他们。他们下了楼,走出了这间伪装的旧厂房。 “没问题,但是首先你得和我干一杯。”最后,凯特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