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面居酒》 第一章 原初之间 “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整,天气,雨,暴雨橙色预警,请市民们关好门窗,避免不必要的出行。” 手机的提示音被窗外雨滴杂乱的敲击声所掩盖,微弱的灯光打破了房间原有的黑,屋内似乎无人注意到手机发出的声音并将其拾起查看。片刻之后,短暂的光亮也沉寂了,房间再次恢复成了它本来的颜色,深邃,幽暗……窗外的雨水开始急促、雷声愈演愈烈、乌云吞噬了不属于他的一切。骤雨、雷鸣、和无尽的黑暗,“雨师”的象征。 警笛声响起,一辆辆消防车穿梭于雨夜之中,闪烁的红光破坏了夜晚原本的秩序。消防车驶向的方向,远处的火光还在依稀跳动,爆炸声与雷暴的声音完美重合,引发的车鸣进一步掩盖了发生的一切,当消防车辆赶到时,暴雨已将火势熄灭了大半,只剩冲击留下的遍地碎片和燃尽的屋内残骸。 (深夜,一间昏暗的酒吧内) “呐,然后啊……” 一位身着类似羽织的男子轻佻地坐在吧台前,对面前的女调酒师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装束古朴也难以掩盖住男子本身的轻浮,灯光昏暗的酒吧内,无论穿着还是举止,都显得同周围格格不入。 与男子同处一间酒吧的“客人”还有两人,他们并没有因男子的自私行为影响到原本安静的环境而做出什么举动。依旧各自品尝着酒水,处理属于自己的事情。而那位女调酒师,也只是默默擦拭着调酒所需的器具,完全无视掉了面前男人的存在,丝毫没有理会其对她的骚扰。 片刻之后,见女调酒的态度依旧没有转变,男子也察觉到了是在自讨没趣,灰溜溜地倚靠在了座位上,转头向旁边一直在摇晃手中那杯水割威士忌的男人说道: “朋友,我拜托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男人摇晃酒杯动作停了下来,但视线的方向依旧停留在自己酒杯处,奇怪造型的防毒面具完美地覆盖了男人的整个面孔,深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 “你还知道今天你是来干什么的?” 羽织男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蝶小姐那么迷人,让我实在忍不住想和蝶小姐多聊两句……差点又忘了正事,别卖关子了,快说你到底弄到了没有?” 男人放下杯子,从风衣里侧口袋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盒子,放在吧台上推给了羽织男。如同孩童得到了新玩具一般,羽织男立刻拿起盒子,即使脸上那副诡笑面具此时也难以掩盖他表情的兴奋。 羽织男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好似沙鹰的手枪与两个上满子弹的弹匣,通体漆黑,但在灯光的照射下还可以看到些许暗红色的渐变。男子将手枪取出,端详了一番,然后熟练地对其进行拆解,将拆下的零件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的吧台上。 “不愧是‘器家’,这种事情交给你果然没错,这么稀有的型号你都能搞到。”羽织男满意地说道。 男人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重新拿起酒杯,细听着酒中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声音。羽织男见状也并未继续说什么,而是快速地将摆放在吧台上的零件重新组装起来,熟练地完成换弹,上膛等动作后,心满意足地将手枪重新放回到了盒子里。 “说好的东西,带来了吗?”待羽织男将盒子收好后,被称为器家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放心,放心。不好好讨好你这个大老板,下次还怎么好意思继续拜托你帮忙。”说着,羽织男俯身,将一直放在椅子旁一个硕大的皮箱拿起,重重地躺放在吧台上,将其打开后,里面放满了现金。 “算上一开始给你的定金只多不少,怎么样,要不要点点?” “不必了。”器家冷漠地回应,随手将皮箱盖上,放置在了自己的座位旁。 “收敛一点。”一个不悦的声音从羽织男的身后传来。 “这儿可不是让你交易违禁品的地方。”羽织男转过头,身后不远的酒桌处,一位佩戴半脸狰狞狐狸面具的男子正面向他,语气咄咄逼人地说道。 “不要说得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羽织男道:“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用属于我的钱来交换我想要的东西。”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狐面男说:“你自己背后有多少肮脏勾当我没兴趣理会,但这里可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 “肮脏勾当啊……”羽织男将身体转向狐面男。 “人类创造了金钱的交易体系,用金钱衡量了一切的价值,武器也好,人命也好。你口中的肮脏勾当,不过是法律用来保护那些没有足够金钱去支配的人定下的违心规则而已。” 羽织男略微俯下头,目光透过面具右眼的美元图案死死盯着狐面男道:“只要金钱愿意,它可以轻松毁掉支撑你满口正义感的那些规则法律。” 狐面男没再说话,但视线依旧面向羽织男,两人死死对视着,气氛逐渐归于零点…… “哐!” 蝶小姐将手中擦拭的酒具放下,有意地加大力度来提高接触台面时发出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胶着的气氛,对峙的两人也将刚刚插入口袋的手缓缓抽出。原本的火药味也随之消散了。 “惹恼了蝶小姐,恐怕以后你们再不敢在这里将任何一样东西放进嘴里了。”向来高冷的器家却也开起了玩笑。 “这可饶了我吧。”羽织男举手投降:“来这里不能品尝到蝶小姐调的酒还不如杀了我。”说完,他又转身面向了蝶小姐,而蝶小姐则是换了另一只酒具,继续擦拭着。狐面男也回过头来,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整个酒吧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氛围。 “话说。”器家突然将酒杯放下,对面前的蝶小姐说:“那个家伙有多久没有来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蝶小姐回答道。 “如果你要找他有事情的话,今天你可以放弃了。”狐面男起身,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径直走向蝶小姐。“他才不会在这种天气来这里。蝶小姐,老样子。” “好的,请稍候。”蝶小姐礼貌地接过杯子,转身开始挑选调酒所需的酒类。 “不公平!为什么蝶小姐偏偏不和我说话,反对差别待遇,要求平等对待!”然而,蝶小姐依旧选择无视羽织男的存在。 “叮铃铃” 酒吧的门被缓缓推开,伴随风铃清脆撞击声的,是在座众人对来访者诧异的目光。 第二章 起始于夜 “真是有够倒霉的。” 我躲在距离公交站不远处一个破旧的自行车棚下,防止自己衣服被外面的雨水溅湿。刚刚那道骇人的闪电好像对附近路灯的供电系统造成了影响,灯光开始忽明忽暗。不久后,那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周身彻底陷入黑暗。 我取出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按住开机键,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会如何,但人就是喜欢在早已定数的问题上反复重新尝试,天真地认为新的尝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现实才不会那么好心,因为比起获得那万一的喜悦,失望与挫败才是它最喜欢看到的。 明明身处城市,如今却与世隔绝。事到如此,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雨势减弱,才好出去找到一个能给手机充电的地方,或者碰巧拦到一辆来往的车辆,祈求车主能捎带我一程。不过我想也不会有谁会无聊到在这个时间,这种天气下冒着车子被淹的风险出门吧。除了自己这个出门不看天气预报,走路不看手机电量,还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的人,才会傻乎乎地被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依靠在锈迹斑斑的护栏上,无奈地向外眺望,雨水洗刷着一切,冲刷掉了不属于黑夜的颜色与杂音。只剩下那纯粹的漆黑与悦耳的雨声,如果在平时,我会很乐意找个好地方,静静地享受这番景色。但现在,属实是提不起那个雅兴。 不经意的张望间,我发现远处似乎有奇怪的光亮在跳动,感觉像是火光一样,在失去其他光源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可能是刚刚那道闪电击中了那棵倒霉的树,引发了一起火灾不过这么大的雨,想必就算火势再大也不会持续太久。 看来刚刚的闪电并没有对附近的电路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周边的路灯渐渐开始闪烁,尽管黑夜里这种气氛依然还是显得十分诡异,但对于刚刚还身处于黑暗的我来说,这间歇的光亮反而成了我现在唯一的慰藉。 我起身走向车棚的边缘,试探着将手伸出,感受雨滴落在手背上的力度,雨势同刚才相比小了些,是个好兆头。我小心地探出头,观察马路两侧的情况,依旧空无一物,不由得还是有些失落。 巡视无果后,我彻底放弃了等待来往车辆的想法,转身准备回到车棚里继续思考下一步的打算。就在回头的余光中,我似乎看见位于马路对面的路灯下存在一个人影,下意识地便停住了脚步,朝刚刚视线感应到的地方望去。 那里好像真的站着一个人,看体型比较魁梧,貌似是名男性,背对着我,孤独地立于路灯旁,视线似乎一直在望向那不远处火光的方向。由于刚刚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马路两侧寻找车辆上,加上灯光的忽明忽暗,所以完全忽略掉了观察对面的情况。 那个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将身体依靠在让对方难以察觉的角落,谨慎地观察其一举一动。闪烁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其身形若隐若现。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那个人明明没有使用任何雨具就站在雨中,身上的衣物却似乎并未有被打湿的痕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企图落在他身上的外力,在周围的环境的衬托下,这种画面很难不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尽管现实中绝大多数人都标榜自己是一名无神论者,否认鬼神之说,认为那些不过是闲人们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但当仅存于脑海内的虚构画面与现实重叠,虚假的信仰很难掩盖内心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此时的我也不例外。唯一与之不同的,是眼前的存在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让我对其恐惧之余多了几分好奇,但无论对方是人是鬼,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我还是选择先在远处观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回过神时,两腿已因长时间站立开始酸痛,但对面那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如同雕像一般矗立在雨中。这不由得让自己对最初的猜想产生了怀疑,毕竟在这种光线环境下让我去准确地判断对面所在之物为何物,估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到,没准我是把什么与人等高的物品错认成了一个人也说不定。 我抬头看了一下还在闪烁的路灯,借助灯光,观察了一下地面积水上雨滴掉落的频率,同刚刚相比小很多了。深吸一口气,将紧张的情绪舒缓,让好奇心战胜恐惧,鼓起勇气起身准备前去一探究竟。我谨慎地将脚步放轻,努力不发出声响,缓步向其方向靠拢。对方好像依旧没有注意到我,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不由得让自己放心了很多。 我加快了步伐向其走去,当走到差不多处于马路中央的位置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刚好落在距离我所在的不远处,整个黑夜瞬间被照亮了几秒。但就在这瞬息之间,我僵在了原地,并不是被突如其来的闪电惊吓到,而是就在这几秒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望向了我,而被黑色衣帽遮盖的面容,并不是一张人类的面孔,而是一片宛如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漆黑。宛如一个深渊,将凝视它的人拖入无尽的黑暗…… 我的大脑瞬间当机了几秒,直到接踵而至的雷声才将我唤醒,随之大脑开始疯狂地传递危险信号,让我快点离开,但由于事发突然大脑与身体失去协调,慌乱中双腿竟开始不受控制,直接使我瘫坐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道光束从背后向我照来,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本能地转过头,两束宛如猛兽目光一样的白光已离我近在咫尺,瞬间的强光对我的视力造成了短暂失明,伴随着急促刺耳的刹车声,我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了空白,时间在此静止…… 第三章 无名回忆 “真的假的?!” 前面那对女生毫无征兆地提高了聊天音量,本因困意马上陷入梦乡的我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拉回到了现实。尽管她们刚刚说话的声音,被阶梯教室前讲师那借助麦克的自说自话完美掩盖。但距离她们仅有一桌之隔的我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 显然,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行对周边人造成了困扰,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笑,尽管我一肚子怨言,但我很清楚这类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其他人感受的人才不会自我反省,跟他们计较,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我放弃了最初坐在最后一排补觉的打算,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翻阅其中的内容,默默地等待着下课铃声。 “当然是真的,当时爆炸的地方正好距离我家不远,说来也奇怪,那个时候我居然没有听到一点爆炸的声音,只是看到很多消防车路过,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哪里发生了火灾,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一个梳着蘑菇头,戴着圆框眼镜,略有些傻气女生自顾自地说着。 “爆炸案?新闻上不是说那只是一起普通的事故吗?而且听说好像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爆炸案了?”另一名染着一头黄发,穿着打扮充满不良气息的女孩反问道。 “新闻上当然是越息事宁人越好,肯定不会把事情光明正大地报道出来,只会在播报后面加一句‘事故详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这次爆炸蹊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据我了解其他地方似乎也发生过十分类似的爆炸,很难让人相信只是一场普通的事故……”眼镜女一本正经地说。 我向来对这种阴谋论丝毫不感兴趣,那种自以为获得了一些常人懒得去关注的皮毛就以为看透了世界本质的行为,也就年少无知犯中二病的时候才会傻乎乎地去思考这种不切实际的言论。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歪打正着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普通人也根本没有纠正或揭发真相的能力和地位,即使有那么少数人为了成为意见领袖而不断提升自身的价值,最后的结果也只会在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最终成为阴谋本身,一切毫无意义。有去脑补这些问题的时间,还不如去用那时间好好睡一会儿,或者想想自己下一顿饭吃什么。 我本想忽略掉她们之间的谈话,继续趴在桌子上想通过漫无目的的滑动屏幕来分散注意力,但就在此时,手机亲切地为我推送了一条最近我市的爆炸事故的新闻,正是我前面那对女生讨论的事件。尽管如此我也并没有选择点开查看其中的内容,而是如同往常对待其他垃圾推送一样将其划走,但不得不让我承认的一点就是,大数据真tm牛批! “‘雨中人’你听说过没?”眼镜女突然跳转了话题。 “雨中人”这三个字意外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雨中人?那是什么?”黄毛女疑问道。 “雨中人,是最近网上流传的类似于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传闻有人会在雷雨夜看到一名身着黑色大衣的人独自站在雨中,面部被帽子遮盖看不清长相,明明没有使用雨具衣服却没有被打湿的痕迹,如果遇见他的话直接无视掉则相安无事,但是如果出于好奇上前搭话,就会被褪去伪装的怪物拖入黑暗中,从此人间蒸发……”眼镜女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为啥突然提起这个?”黄毛女提出了与我相同的疑问。 眼镜女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向黄毛女身边靠拢,凑近对其耳语道:“虽然网上对雨中人的描述很详细,都停留在虚构的层面,作为一个普通的猎奇故事在网络上传播,因此并没有人会去思考他的真实性。” “但是,就在爆炸案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了……” 叮呤呤呤呤呤呤……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我并没有听清楚最后她到底说了什么,唯一还有印象的,也只有最后黄毛露出的惊讶表情。此时包括她们两人在内,教室里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随着距离渐远加上环境的嘈杂,她们后面谈到什么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依靠在座位上,等待人潮退去大半后,正准备拿起书本离开时,手机突然发出了消息通知的声音。我疑惑地将手机再次从口袋里取出,点开消息后才知道,原来寝室里那几个货压根就没来上课,一觉睡到现在才起床……刚刚发消息给我,是让我给还在被窝里躺尸的他们几个带午饭…… 我叹了口气,后悔自己早上做出的决定,结果到最后不但睡觉没睡好,还要给他们当跑腿。我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损他们几句后,便询问他们要捎带什么。 “给我带一份黑椒牛柳炒面,外加一瓶冰红茶。”林征回复道。 “好的知道了,老秦你要什么?”我问。 “卤肉饭加一份红烧肉,外加一个炸鸡腿,四串炸年糕,一份臭豆腐,鸡腿要炸的时间长一点,多放辣椒,年糕要辣酱。顺带帮我带两瓶可乐,要凉的……”聊天界面瞬间跳出一大段文字,看的我目瞪口呆。 “你丫tm是要上路啊?吃这么多?”我没好气地骂道。 “当鬼不能当饿死鬼嘛,麻烦了,有机会请你吃早餐。”文字后面跟着一串坏笑的表情。 我骂骂咧咧,这货明明是知道我从来不吃早餐才故意这么说的。 “我回去再找你算账,姓郭的他人那?不会又没回来吧?”我询问道。 “谁知道他,搞不好是昨天又在酒吧泡到妹子了,现在还躺在宾馆里没醒呢。”林征回复道。 我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回复消息告知他们我正在去买饭的路上,一会联系,收起手机拿起书本走出了教室,逐渐消失在空旷的走廊尽头…… 第四章 自投之鼠 “呦~没想到这么多熟面孔都在啊~”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雨幕中缓步走来,待其步入光线充足的地方后,众人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此人头戴着一顶深灰色的礼帽,身着一件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棕色风衣,甚至可以从上面看到一些明显的污渍,虽然看上去并不破旧,但却总感觉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身材上不算矮小,尽管被衣服包裹得很严实,但还是给人一种灵活干练的感觉。如果平时大街上遇见这种人,绝大多数人都会显露出异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选择避开。不过在这间怪人齐聚的酒吧里,他的这身行头并没有过于引人注意。 起初众人并未对来访者产生多大兴趣,仅仅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习惯性地看向声音来源。但当此人取下帽子,将那一副表情充满嘲笑的老鼠面具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座之人除了蝶小姐的神情一如既往外,其他人皆产生了截然不同,难以言表的情绪波动。 “喂,喂,喂,喂,喂喂喂!” 羽织男突然从座位上暴起,明明被收纳在盒子中的手枪,此刻却被他紧握在手中,举枪对准了这位刚刚到来的不速之客,随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将枪口狠狠怼在其眉心处。 “你tm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我叫他来的。” 就在羽织男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准备发力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开口打断了羽织男的下一步动作。 羽织男愣了一下,随后不解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狐面男,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死狐狸,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狐面男回答的同时,起身走向蝶小姐,接过为他调配的鸡尾酒,转身坐回了原位。并敲了敲桌子,示意让鼠面男坐过来。 “抱歉,你也看见了,我今天是受邀而来,所以请麻烦让一下。”鼠面男抬起手指轻轻推开顶在自己额头的枪口,侧身绕过羽织男,抽出椅子坐在了狐面男的对面,留下已经气得发抖的羽织男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各位还是老样子,真让人怀念……” “废话就省省吧。”狐面男突然打断了他的谄媚。 “叫你来不是来叙旧的。很不巧,你也看到了,今天来的客人有些多。但也无妨,可以说让大家一起听听,毕竟如果你来这儿的理由不能让在座的各位满意的话,我很难保证你能不能完整的从这里走出去”。 未待鼠面男继续开口,一股熟悉的杀意再次从其身后涌出,正当他要回头查看时,一支枪已经狠狠顶在他的脑后,羽织男正站在他的背后,手指搭在扳机处蠢蠢欲动。 鼠面男将手臂举起,肘部弯曲假意做着投降的姿势,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虽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但这里的规则应该是不会变的吧,为了我一个无名小卒坏了这里的规矩,不值吧?” 此时的羽织男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性,尽管如此鼠面男依旧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完全没有那种被人扼住命脉的恐惧,反而依旧不断用言语刺激着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羽织男,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断定: 此刻的羽织男不敢对他开枪。 “响尾蛇rattlesnake,请慢用……”伴随着极具诱惑的声线,一只纤白细腻的手将一杯颜色鲜黄的鸡尾酒放在了鼠面男所在的桌子边缘,原本僵持的两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疑惑,纷纷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只见蝶小姐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之间,俯身将酒杯推置到鼠面男的面前。随后便旁若无人地起身从羽织男的身旁走过,准备回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里不是解决恩怨的地方……”在与羽织男擦肩而过时,蝶小姐用那幽柔的耳语低声对其说道。 此刻,羽织男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临界点,尽管在蝶小姐那充满魅惑的叮嘱下恢复了些许理智,但此时让他压制住积怨已久的怒火显然有些不切实际。短暂的心理斗争后,羽织男暴喝了一声,将手枪举过头顶,朝向天花板快速扣动着扳机,将弹膛内的子弹倾泻而出,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回荡,久久未散。 在座的众人似乎早已对此类场景见怪不怪,对突如其来的枪响并没有做出什么应激反应,只有蝶小姐看向天花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待声音消散,手枪不断传出空仓射击的声音,羽织男才长舒一口气,将手枪放下收回自己的口袋。透过面具右眼的空洞狠狠瞪了鼠面男一眼,完后才愤愤不平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维修账单我会寄到老地方的。”蝶小姐说着,同时将一杯淡褐色的鸡尾酒递到羽织男的面前。 “插曲结束了,差不多该聊正事了。” 狐面男举起酒杯,熟练地沿杯壁边缘微微抿了一口,随后便看向对面的鼠面男,语气严肃且略带不屑般说道:“特意让我邀你来这个地方见面才肯谈的交易,想必内容一定不简单吧。” “能跟你们做的交易,向来都不简单吧。” 鼠面男讪笑:“不过既然你答应我的请求,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接受了这笔交易?” “只能谈得上是感兴趣吧。” 狐面男摇晃着杯子,举止中充满了傲慢:“毕竟于私而言,我很期待看到你走出这里后被大卸八块的样子。”说完,便不怀好意地将头瞥向一旁吧台的方向。 “好歹也是曾经一起共事过的伙伴,别那么无情嘛。” 鼠面男将酒杯端起,顺势举过头顶,让杯中的鲜黄色的鸡尾酒同上方的灯光位置重合,透过光线的照射,原本鲜艳的色彩显得更加惊艳,宛如一件杰出的艺术品。在一番端详过后,鼠面男才重新将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狐面男,语气稍带玩味儿地说道: “不过既然是我主动要求来这儿跟你见面,何必不先听听我来此的目的,再去思考怎么处理我?毕竟这次带来的东西,在这儿才有价值,我相信你们会很感兴趣……” “吼……” 狐面男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浑身破绽,毫无威胁可言的男人。 “有意思,说来听听。” 鼠面男将酒杯放下,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照片看似很新,应该是刚刚被打印出来不久。鼠面男将照片在空中挥动了几下,随后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狐面男的面前。 狐面男不屑地将照片拿起,满不在乎地瞟了一眼。这一瞟不要紧,但当他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时,他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几秒。一直摇晃杯子的手,也如时间静止一样僵在了原位。过了许久,狐面男才缓缓回过神来,放下酒杯,警惕地看着面前这只老鼠,语气中充满质疑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你可以赌一把。” 鼠面男再次拿起酒杯,仰身靠在椅背上。 “我是个贼,又不是骗子。如果你认为照片上的东西是假的,你完全可以放弃接下来的谈话,直接把我干掉。” 鼠面男将杯子与面部持平,透过未被酒水没过的部分,隔着宛如水晶般通透的杯体看向对面神情凝重的狐面男: “不过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做出危害自己利益的傻事。”说完,便用余光瞄向一旁用同样方式盯着自己的羽织男。 狐面男的嘴角微微抽搐,将照片再次放在面前仔细打量,又过了片刻,当确认已经无法从照片中获得更多有用信息后,狐面男才缓缓抬起头,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随后试探性地问道:“那照片上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请你明白一件事。”鼠面男看着手中的酒杯,拙劣地模仿着像狐面男那般摇晃,感受着杯中液体翻涌产生的力度。 “我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来做善事的,自然也不会傻到亲自把东西弄到手带在身上来跟你们谈条件。毕竟,我又打不过你们。” 此刻,狐面男已经了解到了目前大致的情况: 鼠面男来此的目的并不是要交易照片上的东西,确切地说,是交易物品所在位置的情报。也确实如他所说:这样东西在这儿才有价值。也难怪他会冒着被杀的风险特意要求在这里进行交易。虽然还不清楚鼠面男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件物品的风声,不过他既然选择了主动联系,那就说明这只狡猾的老鼠已经认定了他们有交易的资本。 尽管目前还不知道他想用这条情报交换什么,但如果不先满足他的条件,想从他口中撬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基本是不可能。哪怕是想对他进行严刑逼供,但就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很难否定其有协助者这种可能性,如果未能让他安全回去,协助者很有可能会捷足先登,将照片上的物品藏匿甚至销毁,到那个时候再想得到相应的情报将会更加困难。也许听上去有些过度谨慎,但单就狐面男一人对这只耗子的了解,这点担忧,还远远比不上此人的奸诈程度。 短暂思索片刻后,狐面男将握在手中许久的照片放下,语气稍带试探性地问道: “开个价吧,你想要多少钱?” “哈哈哈哈……” 在听到狐面男的回答后,鼠面男竟不由得大笑起来,由于发笑使得身体活动幅度突然增大,手中的酒险些因摇晃而溢出,似乎狐面男的这般发言在他眼中很是滑稽至极。狐面男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搞得有些恼怒,语气略显不悦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还真是被看扁了吶……” 鼠面男缓缓低下头,一束犀利的目光从面具后传出,甚至隐约泛出些许红光,宛如动物对触及自己领域的来犯者发出威慑那般,散发出阵阵杀气,死死盯着狐面男,言语之间充斥着压迫感: “在你们眼里我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几个钱就能被打发的地步了?”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就连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器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本能地摆出了准备迎战的姿势。至于羽织男更是直接将手枪再次掏出,迅速更换完弹匣后,将枪口重新对准了鼠面男。 “那你想要什么?” 面对此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狐面男虽然看上去依旧保持着冷静,但实际内心早已惴惴不安。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此刻双方的立场已被完全颠倒,明明身为猎人,如今却被看似毫无威胁的猎物死死盯紧,只要走错一步,猎人不仅会空手而归,甚至还会被猎物反扑过来,将猎人撕咬扯碎,吞噬殆尽。 这次,鼠面男什么也没有回答,而是将酒杯放下,伸出食指在杯口处画了一圈,随后便不断地敲击着酒杯,一脸诡笑地看向众人: “我要的,是,这个……” 第五章 真实梦境 残存的意识在黑暗中游荡,在恍惚中努力分辨现实与虚幻,身体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海,被挤压得动弹不得,尽管想拼命地挥动四肢进行无谓的挣扎,但此刻灵魂已经感知不到肉体的存在,只能任由其消亡,沉寂…… 恍惚中,隐约感到一个冰凉的物品触碰到了我的手指,这种感觉很熟悉,那是金属接触到皮肤才会有的感觉,我神经瞬间从浑噩中清醒,努力用着最后一丝理智分析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果是梦,这种感觉未免太真实了,但如果是现实,我现在又在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过载的思考突然让我开始感到阵阵头痛,这种感觉无比真实,让自己对身处梦境的怀疑又减少了几分。我努力尝试平复,试探着通过让大脑停止思考来减缓疼痛。 但就在此时,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从指尖传来,痛感通过手指沿着脊髓直击大脑,双重的剧痛险些使我晕厥,在这巨大疼痛的作用下,我的意识也被强制唤醒,视觉也好像因此恢复了过来,在经过短暂光线的适应后,我看清目前自己身处的环境。 我位于一个巨大的房间内,四面的墙壁以及装饰充满了古朴典雅的气息,周围的家具也同样凸显着高贵,两侧数排巨大的窗户被精致厚重的窗帘完美遮挡,连一丝外面的光亮都无法透入,让人无法判断出现在的时间。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天一样通亮,因此也让我许久才结束从黑暗到光明之间的过渡。 我本能地想用手遮挡住头顶的强光,却发现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根本无法抬起。我慌忙地低头查看,待看清自己此刻的样子后,这才意识到,自身的处境现在有多糟: 我坐在一张铁质的椅子上,双腿和双臂都被用皮带紧紧地绑在椅子的前腿及扶手上,动弹不得。但这并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更恐怖的是:此刻我正赤裸的上身,数条红色的血印还在依稀往外渗血。我慌忙地看向刚刚疼痛传出的位置,只见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十指的指甲早已荡然无存,甚至在我刚刚感到疼痛的那根手指处还在不断地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汇聚成滴,从扶手上滴下,落在地面上形成已久的血泊中,溅起了阵阵涟漪。 但奇怪的是,除了刚刚恍惚之间我感受到了切身实际的痛感外,此刻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竟没有感觉到同伤害对等的疼痛,仿佛看到的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这种感觉让我更加恐惧,好像我自己正被困在另一具饱经折磨的躯体里无法逃出,真实却又不真实。 此时我的精神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但我依然还在努力劝告自己所见之景并非真实,已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冷静下来。并试图利用目前已知的信息分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奇怪的是,每当要想起一个关键细节的时候,大脑似乎总会启动防御机制,用熟悉的疼痛强制打断我继续思考下去,再尝试数次后,最终还是因难以忍受剧烈的头痛选择了放弃。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正缓慢地向我逼近,是脚步声!是与那光滑的大理石瓷砖碰撞发出的声音!我又惊又喜,如同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未待我的头脑反应过来,视线便已经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管家服的男子正站在我的面前,此人身姿高大挺直,穿着与举止无不显露着高贵优雅,端庄大方。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里,正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老虎钳,而在老虎钳上赫然夹着一枚还在滴血的指甲,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此人原本雪白的手套上,在上面形成了无数血斑。综合我看到的这些线索可以大致确定,这具身体上所遭受的伤害,正是此人留下的杰作…… 我万分惊恐地观察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完全不敢想象他下一步会继续对我做什么。正在此时,男人好像被什么人叫住一般,停顿了数秒后,侧身站在了铁椅的旁边。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原来男人背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士,一身白色的旗袍将自身完美的身形充分展现了出来,成熟稳重不失端庄,但却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而另一位,竟是一名少女,身着一身华丽的黑色哥特式洋装,一个人坐在一个比她人还要高的座椅上,若不是看见她的双腿在半空中不停地摆动,我差点以为那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如果在平时,这么可爱的装束走在大街上一定会引来众人的欣赏与怜爱。但是此刻,一名身穿黑暗系风格的萝莉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一个人在接受血淋淋的拷问竟无动于衷,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那位女士缓步向我走来,待她走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我竟看不清他的面貌,不只是这位女士,就连远处的萝莉和站在旁边的那名管家,尽管我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他们的性别,穿着以及颜色,但他们的面部始终都一片模糊不清。女士俯下身,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在我的视角下,除了看到她的嘴唇在上下移动外,没有听到任何通过口腔发出的声音。我极力地想说些什么作出回应,但喉咙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无论我怎样嘶吼,都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嘴擅自动了起来,随之,便是一阵尖锐刺耳大笑,这笑声充斥野性与疯狂,癫狂到令人发指,甚至连我自己听到都感觉神经在抓狂。我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人类能发出的笑声,更不愿相信这是目前我所在的这具身体发出的声音。 我自己也被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尽管想去极力阻止,但这具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依然在放声大笑。一旁的管家显然也被这莫名的反应激怒,一拳下去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这次,我感受到了无比真实的疼痛,但笑声却没有因此打断,反而夹杂着嘴角流下的鲜血笑得更加猖狂,我自己甚至都被这烦人的噪音折磨得头痛欲裂。 那位女士皱了皱眉,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便转身向那名萝莉的方向走去。临走时,她向我身旁的那名管家做了一个奇怪手势,管家顺势点了点头示意,随即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把泛着白光的钢刀,慢慢地放在了我左手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处,然后…… 切了下去…… 第六章 不期而遇 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惊吓出的汗水打湿。心脏狂跳不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喉咙里冲出来一样。我大口喘着粗气,随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当明显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我已经回到了现实…… 又是这个梦…… 我回想着刚刚的梦境,虽然以前也经常梦到相同的场景,但从来都是作为上帝视角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但这次截然不同,自己不仅成了梦中那个被拷问的对象,并且神志清晰地体验了整个过程,甚至感到了切身的痛感,让人一时竟然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唯独这次的梦境会如此真实,但唯独一定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开端,往后的情况兴许会更糟…… “你醒啦。” 恍惚中,一声轻柔且带有关怀的话语从我耳边拂过,将我从神游中唤了回来。我才意识到我正坐在一辆车的后排,坐在副驾的那位外貌清秀的姐姐正回头看向我,脸上写满了愧疚。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的,不用的,我真的没事……”我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作为一个平日里极度缺乏社交,尤其是对异性沟通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无异于把我逼到了死胡同,尽管大脑在疯狂运转寻找着适合缓解当前局面的话术,但每次话到了嘴边,都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一般,让我的话卡在嗓子里,又咽了回去。最后也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来回复对方的关切,以希望快点结束这拷问般的气氛。 为什么会出现如今这样的状况,我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大脑空白的这段时间过了多久,本以为当自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看到的会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以及身边排满了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医疗器械;或者是站在一条烟雾缭绕从未见过的小河旁,对面正有一个人招手示意,让我经过不远处的那座桥过去找他…… 但现实显然并非脑补的那样,当大脑恢复运转时,我依旧跌坐在最初跌倒的地方,而映入我眼帘的,则是一辆通体黑色的越野车,很难想象究竟是怎么样的技术可以在加速度和雨天摩擦力的双重干扰下依旧可以将车稳稳地停在仅离我不到一米的范围内。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向身体,检查身上的零件还是否完整。当然,我的顾虑是多余的,除了刚刚跟地面亲密接触的屁股有些隐隐作痛外,至少表面上看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正当我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而长舒一口气时,面前这辆越野的两侧车门突然被同时打开。借着车灯的光亮,我看见从车的两侧各下来一人,径直地向我走来。 率先走到我面前的,是从驾驶位下来一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性,貌似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此刻正一脸焦急地跑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当看见我还留有意识,只是有些狼狈地瘫坐在地上时,她才缓缓舒了口气,左手不停地拍打着胸口试图安抚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相比之下,另外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显得冷静很多,只见他拿出手机,不知操作了什么内容后,便向我走来,语气略带不悦却依旧不失礼貌地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面对这种情况,我本能地想站起身,说明自己并无大碍,但奈何刚刚被吓软的腿还没有恢复,刚刚站起一半的身子又失去了支撑点无力地坐回了原位。 我尴尬地笑了笑,想掩盖自己的窘迫,但就是这一举动,反而让那位刚刚平复情绪的姐姐再次紧张起来,焦急地向我问道:“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刚刚伤到了?” “没有,真没事……” 我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受伤,但经历了双重惊吓的身体实在无法在短时间恢复,努力了很多次还是无法使不上力气。那位西装男闻声走上前来,只见他将右手上的黑色手套摘下,俯身蹲在了我的身旁,上下打量一番过后,便突然伸出手,抓向我的脚踝位置。 我着实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避开,但奈何此时双腿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只粗壮有力,如同钳子一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脚踝。 “别乱动……” 我刚想质问他要干什么,却被他那充满威慑力的语气吓了回去,正当好奇他要对我做什么时,便突然感觉到腿部传来一阵电流经过的触感,被他抓住的那条腿经历了短暂的疼痛竟然恢复了些许知觉,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男人,从他的穿着打扮和年纪上来判断,很难跟那些会推拿正骨的老中医联想到一起。 正在我疑惑之际,男人已经熟练地抓住了我另外的一条腿,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随后我便明显地感觉到我夺回了双腿的控制权,虽然依旧有些麻木,但至少站立起来不是问题了。 “没有骨折,也没有挫伤……应该没什么大碍。”男人语气异常冷静地对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姐姐说道。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男人,除了对他这神奇的手法感到惊叹外,同时被他那异于常人的冷静感到胆寒。我缓慢地站起身,愧疚地向男人表示了感谢。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们。”男人说道:“要怪就怪她雨天开车还开那么快。” “我也没想到这种地方马路上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嘛……”那个姐姐委屈地说。 见男人并没有要为难我的意思,正准备向他们告辞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眩晕感却突然袭来。 “妈的,真不是时候……” 我心里咒骂着,随即双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坐在了车子的后面,随后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他只是被吓到有些脱力了,别大惊小怪的。”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驾驶位传出,正是刚刚的那名男士,尽管从声音中我感受不到一丝情感,但我明白他这是在为我解围,事实也确实如此发展。当听到驾驶位的那名男士开口后,副驾驶上的那位姐姐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尽管神情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放弃了继续对我的追问,无奈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对了。” 那位姐姐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打开了副驾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部手机,正是我的手机 “刚刚你突然晕倒了,本来想用手机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却发现你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所以就决定先把你带到了车上,给你的手机充上电,等到了市区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不过现在你已经醒了,也就用不着了。”说罢,便用她那纤细的手将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恭敬地双手接过,长按开机键将手机启动,看着原本漆黑的屏幕被重新点亮,我的心情竟有一种难以言表地放松。果然,当人如果习惯了某种便利,就如同上瘾的毒药一般,哪怕是短暂的失去也会让人如坐针毡,而那失而复得所带来的愉悦,也同样是这味药所带来的奇妙药效之一。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电量大概充了百分之五十。我打开聊天界面,本以为我失踪了这么久,寝室里那几个就算谈不上担忧,但最起码的询问一下也总该有吧。本想手机有电后赶紧给他们道个平安。谁承想,聊天界面除了一堆垃圾公众号推送的一堆垃圾信息外,啥也没有…… 那几个货没有一个发消息询问我的状况,亏我每天还给他们几个懒死鬼跑腿,我突然大半夜不回寝室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也无处发泄,只能将手机放回口袋,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 “话说……”男人突然开口道。 “你应该还是个学生吧,大半夜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我明显感到男人说话时,有意地利用后视镜瞄了我一眼,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粗略描述了我的经历,但过程中,我刻意省略了一些细节,只是对他们说:我一个人出来散心的时候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然后手机没电还遇到了暴雨,好不容易等雨小了些准备出去想办法回去,结果走到马路中间突然不小心滑倒,才险些被撞到。 我并没有把自己真正出来的目的和之前遇到那个奇怪神秘人的事说出来。倒不是为了隐瞒什么,只是觉得这种离奇的遭遇就算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信,反倒会给我引来一身麻烦,甚至搞不好会被两人直接当成精神病送往精神病医院也说不定。 男人似乎并没有起疑,只是简单“哦”地回应了一声,便继续专心地驾驶着车辆。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两侧的建筑开始密集了起来,紧接着数排高耸的建筑便从眼前经过,我终于又回到了城市中。 “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学校吗?”那个姐姐问道。 我思考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学校寝室早就已经锁门了,就算能进去,也免不了被宿管一顿臭骂。我望向窗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发光的牌匾给了我启发,随后回应道: “不用了,帮我停到那里就好。” 我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 车子在行驶一段距离后停在了便利店门口,我正准备下车时,男人却将我叫住,随即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记事本,短暂地书写后,他将一页撕下递到了我面前,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用这个电话联系我。”男人的语气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情感。 我表达了感谢,下车走进了便利店,透过玻璃门,看着那黑影驶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流露出了一丝不舍。我买了一些速食食品简单地充饥了一下,临走时顺带买了一个充电宝以备不时之需。出门后看到街对面有一家网咖,心想反正现在也回不去,就先去网咖对付一晚吧,于是便小心地向街对面的方向走去。 然而我并未注意到,在一个完美的角落,那辆越野车正静静地停靠在那里,视野所及之处正好是我刚刚下车的那家便利店。 “你觉得是他吗?”那位原本亲切和蔼的姐姐此刻正一脸严肃,如同深夜等待猎物的狩猎者一般,表情冰冷地看着便利店的方向。 “还不能确定。”那名男子说道。 “但显然他对我们有所隐瞒,不过既然诱饵已经布好,现在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了。”说罢,便将一个奇怪接口的u盘递给了她。 “好的,队长。” 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经过此夜后,我所向往的日常,将再也不复存在…… 第七章 回归之雨 时间已经步入深夜,整个城市也迎来了短暂的喘息,不必再迎合着人类的喜好而展示自己,没有多余的杂音和刺眼的人造光,白日的繁忙烟消云散,短暂但安逸地享受着来自属于自然的平静。 一栋随处可见的混凝土巨兽此时正依偎在城市的角落,隐匿于黑暗之中,看似早已陷入沉眠,实则却有一只眼睛依旧散发着光亮,仿佛在寻找着这座钢铁森林中的猎物,或者,是在警觉可能危及自身的狩猎者…… 透过被雨水浸湿的窗户,一个男人正坐在办公桌旁,倚靠在椅子上,一遍遍地翻阅着早已泛黄的卷宗。头顶的风扇在吱呀作响,传出的阵阵微风却成了此刻男人唯一的慰藉。泛红且布满血丝的双眼说明他已经许久未合过眼了,身上的警服依稀可见到明显的汗渍以及油渍,看样子有些日子没有清洗过了。 “霍队,休息一下吧。”一名年轻的男警官缓步走来,小心地将一杯还散发着热气的黑色液体递到了男人面前。 霍警官闻声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双手拇指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以达到提神的效果。有些歉意地对刚刚到来的男警官说道: “对不住了,小陈。这么晚了还让你陪着我。” “没事的,我还年轻,熬夜还能扛得住。”陈警官回应道。 霍警官伸出一只手指试探性地感受了一下杯子的温度,然后将杯子端起,放在嘴边将热气吹散,一大口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便见其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痛苦的表情。缓了好一会,男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杯子放下,拿起刚刚放下的卷宗继续陷入思考。 “霍队,既然喝不惯黑咖啡,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喝?”陈警官不解地问。 “凡事都要有代价的。”霍警官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好像抽烟会让人获得短暂的愉悦,但却会对肺部造成伤害;喝酒会让人身心放松,但却会对肝脏造成损害。再获得的同时也要支付对等的代价。如果我喝咖啡既想利用它让头脑保持清醒,又想规避它苦涩的味道,最后代价可能会反噬在其他上面,到时候可能就得不偿失了。” “喝个咖啡而已,没你说得这么玄乎吧?”说着,陈警官看了看杯中已经喝了一半的白咖啡。 霍警官见状笑了笑:“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就当是我这个老头儿没事闲得给自己找罪受吧。” “对了,霍队。”陈警官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略带严肃地对霍警官说道:“我接到了通知,上面派来的专案组今早就要到了,到那时这件案子就要完全交由他们负责处理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霍警官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上面已经做出的决定,不是我们可以左右得了的。”陈警官也无奈地说道。 “但我是实在信不过那群来历不明的人。”看着桌子上杂乱的档案,霍警官的内心五味杂陈。 “霍队,这件事已经不在我们的负责范围了,死磕下去也没有意义。”陈警官安慰着。 “往好了想一想,至少你不用再为这个案子整夜整宿地不合眼了。” 霍警官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镜子,里面映射出了自己那副憔悴的面孔,凌乱的头发和茂密的胡子让原本就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显得更加苍老了几分。 “也是确实该休息一下了,要不然这把老骨头可能都撑不到退休了。”霍警官随手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旁,站起身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沙发处,仰头重重地倒了上去。 “小陈,我先睡一会儿,麻烦帮我把窗户关一下,我怕有风把桌子上的文件吹跑,明天我还要把卷宗整理好还给档案室,要是弄丢了,管理室的老李头估计能找我拼命。” “好的,交给我吧,您老就趁现在稍微休息一下吧。”未等陈警官把话说完,沙发处便已经传出来阵阵鼾声,只见霍警官用小臂遮住双眼,头枕着外套,早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警官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向办公桌前,将一旁的窗户关好,看着满桌被杂乱堆放的文件,陈警官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各处的纸张聚拢在了一起,细心地将成堆的文件分门别类地规整好,仔细检查数遍,确认无误后,才将文件放回了属于各自的文件夹里。 一番忙碌过后,陈警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剩下的半杯咖啡喝了个干净。看着已经熟睡的霍警官,陈警官走上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霍警官身上。随后便关好灯,离开房间,消失在了幽暗的走廊里…… 正午,阳光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亮,一切再次恢复了生机,躺在沙发上的霍警官被一束强烈的日光唤醒,朦胧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瞬间惊坐了起来,现在已经十点多了,看着空旷安静的办公室,霍警官习惯性地按压起了太阳穴。上一次睡到这个时间才起床是多久之前的事,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打从他加入刑警队的那天起,睡懒觉就成了一种奢望,忙碌的工作让人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甚至连家都很少回过。妻子病逝后,他更是将这间办公室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归宿,随着年龄的增长,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就这样不知不觉,自己已从当年的朝气蓬勃熬成了如今的两鬓斑白,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知命之年。 霍警官用双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有多么懊悔和不堪,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过,再怎么纠结与后悔都无济于事,还是把目光看向眼前吧,毕竟今天还有属于今天的事情要去做。霍警官一边想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啪!” 随着霍警官起身,一件上衣从他的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霍警官有些纳闷地将衣服拾起,轻轻地拍打了一下,把附着在上面的灰尘掸落,随后将其搭在小臂上径直走向了他的办公桌。 然而,当他走到办公桌前才发现,昨晚犹如战场的桌面如今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今天要归还的卷宗都已经被整理好,整齐地摆放在了桌子的一角。见此情景,霍警官的表情先是充满了疑惑,直到他余光看见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时,才瞬间反应过来,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小子,挺有心啊。” 霍警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将桌子上整理好的卷宗文件夹挨个摊开,仔细地依次对其进行清点,待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霍警官才将数个文件夹捧在怀里,缓步走出了房间。 一处走廊的深处,位于尽头的一扇房门被缓缓推开,厚重的铁门因年久失修早已变得锈迹斑斑。 而房间内,一名满头灰白的老人正坐在对门的位置,翘着二郎腿,借助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悠哉地看着报纸,当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时,才缓缓抬起头。随即便看见满头大汗的霍警官正抱着一大摞文件,艰难地将沉重的铁门推开,口中还不停地喘着粗气。见此情景,那位老人非但没有上前搭把手,反而语气略带调侃的说道:“哟,老霍,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把档案弄丢了,正在想着怎么跟我交代呐。” “他妈的老李头,你就不能咒我点好的,还不快过来帮忙!”霍警官用手肘费力地抵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老李头将手里的报纸撇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腿脚麻利地走到霍警官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了一旁,这才让霍警官有了一丝喘息。 “你这身子骨不行了啊,怎么才走这么几步道就呼哧带喘的。”老李头拿起桌子上的暖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霍警官。 霍警官接过水杯,熟练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喝了一口热水,过来好一会儿,才稍微有所缓和。 “我能跟你比吗?倒是你都到了这个岁数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才不符合常理吧。” “哈哈哈,心不老,身不老。”老李头一边说笑一边将刚刚那摞厚厚的文件拿起,重重地放在了自己那许久未用的办公桌上,溅起了一阵尘浪。 “如果你活得不那么累心,说不定状态会比我还好。” 霍警官挥了挥手,言语中充满了无奈:“我这辈子就是个忙碌命,要是真让我闲下来,反而浑身不自在。” “也是,人各安天命,按照自己喜欢的活法才是最轻松的。”老李头说着,已经将桌子上的文件挨个打开,仔细检查里面的文件是否完整,见此,霍警官表示很是疑惑,有些不满地对老李头说道: “老李啊,平时我还卷宗的时候也没见你打开检查,怎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了?放心,我每次还回来之前都仔细检查过了。再说了,这种七年前的事,除了我估计也不会有谁会来翻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案子吧。” “你的工作态度我当然放心,别多心了。”老李头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一边回应到:“不过你还别说,除了你以外,还真有人来找我要过这些卷宗。” 听闻老李头的这番话,霍警官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了,表情上写满了疑惑与好奇,迫不及待地问向老李头:“谁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老李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一个没在局里见过的生面孔过来找我要被你借走的卷宗,还是个外国人,感觉来头还不小。起初我还想用卷宗不能带离档案室为由拒绝,但没想到他拿出了局长签名的申请单,没办法我只是说卷宗年代太久了,我需要翻找一下,让他明天再来,才把他打发走。” 说完,老李头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真的,如果你今天还没过来找我还档案的话,我就真要亲自过去找你了。” 听完老李头讲述完早上的遭遇,霍警官显然有些过意不去,按理说档案室的卷宗是不允许私自带出,老李头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才允许他趁其他人不在的时候把卷宗带走翻阅的。 对此,霍警官向老李头表示了歉意,并许诺今晚请他喝酒。 但此刻,霍警官的内心已经对今早到来的陌生人充满了好奇与警惕,多年刑警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很有可能察觉到了七年前的那起案件与近期发生的连环爆炸案存在着某种关联。尽管上面已经下令不再让他继续负责最近的案子。但作为局里出了名的牛角尖。他是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揭开当年案子真相的蛛丝马迹,哪怕最后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