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妖怪录》 第1章 黑猫 “大哥哥，你能给我一块钱吗？”四月走在街上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是个和妹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蹲下去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四月问道：“小妹妹是迷路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渴……那个……我会还的……”小丫头很窘迫，似乎是不好意思。 四月掏了掏兜，一把零钱，索性都塞到她的小手里：“顺便去买根雪糕吧，不用还，也不贵。” 小丫头固执的只拿一块，剩下的往四月哪儿送了送，表情很认真。 她有一双异瞳，一只眼睛像冰一样蓝，另一只漆黑如墨。一张白皙的脸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招人喜欢。 “这样，你买两根，一根给我，另一根是你的跑腿费，怎么样？”四月换了个提议。 思考了一会儿，小丫头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接过钱往冷饮店小跑。不是很远，三四分钟的路程。 四月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天，阳光璀璨，像金子一样。 街道的行人很多，来来往往，树隔三差五就有一棵，翠绿的像要滴出水来。真是个好天气，连心情都更好了。 四月哼着小调，看着阳光下的影子，明暗分明，很漂亮。 离妹妹放学还有十分钟，四月也不急，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给……” 四月一低头，小丫头买了两个最便宜的冰棍，还有一瓶水，剩下的钱又还了回来。 四月笑了笑，收回钱打开包装，咬上一口，冰凉，还有荔枝的水果香，在酷热的夏季真是舒坦。 小丫头嘴唇很干，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似乎很久没喝过水了。接着也开始啃冰棍，一边啃一边和四月道谢。 四月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懂礼貌的小丫头。 四月说了句“早点回家。”转身准备接妹妹放学。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小丫头一直跟着自己，落后了一个身位，不好意思靠太近，也不想离得太远，像个小尾巴。 “怎么了吗？”四月好奇的问。 “没……我妈妈说可以晚点回去，我不知道去哪儿玩……”小丫头四处打量，像是第一次来的这个城市。 “这样啊……”四月想了想，妹妹不是整天嫌弃同学们粗俗吗？这个小丫头一看就很乖巧，可以介绍给妹妹认识认识。 于是四月开口道：“我有个妹妹和你年纪差不多，我正要去接她放学，要不要一起去？” 小丫头点点头，同意了他的邀请。两人并排走着，慢吞吞吃着冰棍。 盛夏的风是热的，他们在一片家长中穿梭，找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空气不怎么流通，很闷，家长黑压压一片。 四月咬掉最后一口冰棍，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怨地嘟囔着：“要是风凉点就好了。” 可没办法，夏天的风就是热的，一股股暖流交汇。四月扯了扯衣领，希望有些凉风。 小丫头眨眨眼睛，粉白的小手摇了摇，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指令放了出去。 空气开始降温，凉凉的风从东方吹来，一片清爽。 校门口的树哗哗响，四月觉得神奇，风里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可这种闷热的天气也会有凉风吗？不过不重要，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放学铃声回荡，一片学生涌出，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 隔着老远就看到妹妹蹦跳着跑出来，活力满满，马尾辫在后面不停的跳动着。 “哥哥——！”妹妹脆声声地大喊，生怕四月听不着。 四月也不觉得尴尬，冲妹妹挥了挥手，胳膊在阳光下有种透明的质感。 旁边的小丫头也学着四月的样子挥手，可能是觉得礼貌一些这个妹妹会对自己更有好感。 只是她太矮了，零儿根本看不到。 零儿穿插在人群中，直接就扑在了一身阳光气息的四月身上。 四月往后缓了两步，丫头劲儿还挺大。 “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有烟花啊！超级漂亮的烟花！不是那种小规模的哦，说是为了庆祝——”妹妹说着说着戛然而止，太过兴奋忘了庆祝什么。 不过没关系，反正在她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烟花才是重点。 零儿继续说：“总之就是有好看的烟花啦！刚好还是假期哎！多准备点零食，去落落家，她家的楼可高了，一定能看的超级清楚！” 四月知道落落，是妹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戴着个小眼镜，一副乖宝宝学霸的样子。 “好好好，一定好好准备。”四月把妹妹的小脸移到左边：“看，妹妹，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小朋友，可懂礼貌了。” 零儿眨眨眼睛，墨儿下意识有点紧张，她低着头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墨儿。” “哦！你好，我叫四零儿，你叫我零儿就行，咱们的名字都带儿化音哎。”零儿一点也不怕生，活跃地打量着墨儿，觉得墨儿柔柔弱弱的，看起来比自己还瘦。 “附近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你可以带她去看一看，她好像是第一次来这边。” “懂啦！”零儿跳过去抓住墨儿的小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墨儿看起来像个玩偶，小姑娘都是喜欢玩偶的，零儿也不例外。 她自信满满的说道：“走，我带你溜达溜达，附近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 “悄悄跟你说哦，上次我还见到一只会说话的猫呢，可神奇了！但我哥哥根本不信……他对世界的畅想已经被成年扼杀了……” “妹妹，要不你再降低点音量？我都听到了。” 零儿一扬小脑袋：“我是在敲打哥哥你呢，拯救你被尘封的心灵。” 会说话的猫？墨儿明显在纠结这个事情，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犹豫着问道：“那个……那只猫……它和你说了什么？” 四月有些诧异，这个小丫头还真相信妹妹这种鬼话？猫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零儿很自豪，并给了墨儿一个你真棒的眼神，说道：“看吧哥哥，墨儿是相信我的。” 然后她往墨儿身边凑了凑，非常认真，就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说道：“那只猫说了句奇怪的话，我没记住，什么‘可诺尔莱’‘斯甫’……‘司机’？反正挺怪的，我怀疑它是只外国猫，墨儿你觉得呢？” 四月只当妹妹表演欲上来了，无奈的看她胡扯。 没等墨儿回答，零儿又自顾自的分析起来：“也不一定，毕竟咱们都得学外语，会说话的猫当然也得学，要不多不公平。” 墨儿不明白零儿所谓的不公平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这个城市真的有一只会说话的猫。 零儿见她在思考什么，好奇地凑过去观察，突然惊呼：“墨儿你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哎！好漂亮！” 墨儿被吓了一跳，只见零儿一脸激动：“在动漫里有异瞳的都很厉害！墨儿你该不会有超能力什么的吧？！” 墨儿低了低头，清凉的风在手上飘荡。 超能力吗？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的，墨儿心情有点低落，觉得自己像一颗无根的野草，很孤单，无依无靠。 零儿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超能力而难过，这个小姑娘总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拉着墨儿向密基地——‘一个很窄的巷子’进发。她相信这个秘密基地能让墨儿大吃一惊，并且忘掉难过。 这个地方她一般不告诉别人，显然她对这个朋友非常满意，因为墨儿很可爱，手也很软。零儿开开心心地拉着墨儿一起蹦蹦跳跳。 四月跟在两人后面，轻轻哼着小调，心情依然愉悦。 后方树根的角落里，一道纯黑色的猫影一闪而过。 它经过地方，铁皮垃圾桶上留下三道豁口。 第2章 回音巷 零儿领着墨儿偷偷摸摸的前行，不想让这个秘密基地被更多的人发现，最终停在一条幽深的巷子口。 墨儿明显脚步一顿，无数黑色缭绕，如同喷井一般涌动，这是她眼中的巷子，充斥着恐怖的气息。 墨儿慌张地拉了拉零儿的衣袖，问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她希望零儿说的秘密基地不是这里，可零儿明显就是冲这里来的，很自然的说：“这里是秘密基地啊，怎么了？” “没……没事……”墨儿硬着头皮回应，那黑烟涌动的像一条大河，仿佛要撕碎一切。墨儿觉得进去一定是出不来了。 她的小脚往后挪了挪，想离巷子口远一点。但零儿依旧沉浸在分享秘密的喜悦里，没注意到墨儿在害怕，拉着小丫头就往巷子里走。 墨儿很纠结，要不要拉着零儿跑呢？可这样做一定很奇怪吧，零儿也很想跟自己分享这里，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最终还是小腿发软的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知道的就三个人哦，算上你现在有四个了。” “我叫它‘回声巷’，可有意思了，只要冲巷子里说话就会有四遍回声传出来，而且声音不会递减，厉害吧。” 零儿还在自顾自地介绍着，墨儿掌心已经开始出汗，她看到暗沉的黑色扯掉光芒，让人绝望。 进了巷子，一步步往里走，地上的垃圾踩起来咔咔响，每响一次都会让墨儿颤抖一下，她怕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幽幽的清风吹出，从那不通风的巷子里。 墨儿汗毛都炸起来了，万幸，零儿没有继续深入，可能也对里面黑咕隆咚的样子有些怕。 墨儿总算悄悄松了口气，回头看看，觉得这个距离应该还是来得及跑出去的。 “墨儿，我给你演示一下哦。”零儿清了清嗓子，冲着巷子里面喊道：“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空荡的回音传来：“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不多不少的四遍回音，墨儿手抖了，随着声音落下，她看到那墨一样的黑色暴躁的滚动起来，激荡着冲击着四周的墙壁，炸地黑烟不断。 越来越近了，零儿看不到这些，又喊道：“烟花超级赞！” “烟花超级赞——” “烟花超级赞——” “烟花超级赞——” “烟花超级赞——” 回音更空洞了，像被掏空的尸首，诡异的像午夜的风铃。 浓郁的黑色彻底抓狂，它轰然爆炸，雾气冲天，像是发现了新的出路，它试探着，缓缓向她们涌动。 墨儿快哭了，因为零儿明显没有罢休的意思，又要喊些什么。 咚的一声，打破了墨儿绝望的心情，零儿被哥哥敲了脑袋。 四月见她们迟迟不出来也跟了进来，墨儿看到四月，就像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星。 零儿有点委屈：“哥哥我刚夸完你你就打我……” “行啦行啦，墨儿有点害怕，先出去吧。”四月总觉得这里面不太自在，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一样。 零儿不开心，抱着胳膊不想走。墨儿心里着急，她看到黑色震颤着向零儿包裹。 “一根芒果味冰淇淋，好不好？”四月安抚着妹妹。 小姑娘瞬间就被哄好了，她就知道，只要撒个娇卖个惨就有好吃的。 “墨儿，你要不要试一试，真的很有意思！”零儿还在惦记着让墨儿试一试，因为分享是增进友谊的好办法。 墨儿畏惧的看一眼近在咫尺的黑色，慌忙地摇了摇头，刘海摇的一掀一掀的。 于是在黑色即将包裹零儿的时候，她拉着墨儿，比来时更欢快地蹦蹦跳跳走出去，念叨着：“冰淇淋，冰淇淋，冰淇淋……” 墨儿重重呼出一口气，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还好那黑色没有追来。 四月打量着墨儿突然放松下来的身形，真是奇怪，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不太正常。 又回头看了眼黑咕隆咚的巷子，仿佛要把人吞掉。 大概只是个胆小的小丫头吧。四月哼着小调，比来时更愉悦地跟上去。 三人走远，巷子里突然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吵闹声、爆炸声、哀嚎声、哭声、无数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刺耳，让人心慌。 在夹杂中还隐约能听到那句：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入夜，灯光四溢的城市依然明亮。 路灯晃着零儿小小的身影，行人稀稀落落，她捧着一套新衣服开心的走两步就要转个圈，像一片在风里打转的树叶。 四月也送了墨儿一身裙子，因为妹妹很喜欢这个小伙伴，他也乐得她们关系好一点。 墨儿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被零儿拉着一起转圈圈，晕了以后还晃了晃。 她看了看天色，说自己该回家了。零儿只好不舍的和小丫头告别，并约定了明天一起看烟花。 渐行渐远，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零儿抱着哥哥一条手臂，唱着一首童谣，欢快地往家赶。 清脆的歌声飘扬在街道，令人心中充满美好。 “哥哥，你说我明天戴哪个发卡配新裙子呢？” “额……”四月不太清楚妹妹都有什么发卡，只记得自己送过一个柳叶型的，顺口说道：“就那个柳叶型的吧，挺好看的。” “哎？可是那个是绿色的，新裙子也是绿色的，我不是像棵树一样吗？哥哥真敷衍。”零儿不满地哼哼。 四月无声笑笑，递过一块奶糖，安抚妹妹“受伤”地心灵。 零儿“嘻嘻”一声，唱童谣的声音更加清脆。 第二天一大早零儿就醒了，在房间里捣鼓着新衣服。 四月醒的时候就看到一身翠绿裙子的妹妹站在床头，头上的柳叶型发卡折射着光芒。 确实像一棵树，不过这种话四月不会说，揉揉眼睛，问道：“妹妹，烟花是晚上放，换的这么早不会弄脏吗？” 零儿只好万般不愿的换了身兔子睡衣出来，吃早饭时还不断和四月商讨烟花的细节，可见这个小姑娘究竟有多么期待。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漫长，零儿不想在楼上呆着就跟到了四月的店里。 四月开了一家甜品店，位置有些偏僻，因为好的位置都很贵。 占地面积不大，收拾的窗明几净，这是零儿的功劳，她总会来打扫卫生，帮哥哥减轻负担。 挂上开业的牌子，零儿看着哥哥揉面啊，洗水果啊，打蛋啊，弄的一身面粉。 她总是在一边看着哥哥劳作，也喜欢这么干，觉得哥哥很厉害，做甜点的时候动作很酷，而且自己总是能吃到一点。 老顾客跟零儿打着招呼，逗一逗这个小姑娘，大多是一些女生，喜欢甜品的还是女生居多。 顾客少的时候她就去偷吃点水果，在店里转来转去，盼星星盼月亮，盼太阳早点落下。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溜走。 零儿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偷偷在哥哥背上印两个面粉手印更是成就感满满。 终于，在小姑娘爆棚的期待下，太阳的橘色光芒一点点隐藏，黑暗开始降临，一道道灯光在城市亮起。 通往落落家的路上，翠绿的裙子衬托着零儿可爱的脸蛋，激动的有些红晕，不停地跟四月念叨着什么。 四月拎着一大袋子零食，无奈的跟在妹妹后面。 第3章 薄荷香 天台上方挂着明朗的月亮，零儿一脸不开心，啃着薯片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市。 她被放鸽子了，落落昨天明明约好了一起看烟花，可还是被她妈妈带走了。墨儿也没来，地上一大袋吃的，只剩她和哥哥，怎么看怎么凄凉。 虽然落落深表歉意，墨儿可能也是有事情耽搁了，但零儿就是不开心，明明都约好了的，亏她还想了一堆游戏和她们玩呢。 “好啦好啦。”四月坐到妹妹身边，揉揉她的头发：“理解一下喽，起码烟花还是照放的。” 零儿嘟着嘴，小姑娘怨念颇深：“哥哥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明明约好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不作数。” 四月抓抓妹妹的发丝，说道：“不会啦。” “好吧……” 天台上没有灯，有些黑，还凉飕飕的。本来还幻想着热闹的零儿只能往哥哥那儿凑了凑，这才觉得热乎了一点。 街道上。 墨儿疯了似的奔跑，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像一团虚无的泡沫，随时会散掉。 平凡的街道，刺目的霓虹灯，形形色色的人们，所有人都照常生活，没有人能看见这个被追赶的小丫头。逃亡和生活诡异地结合在一起，像是两个交错在一起的空间。 后面是死亡的威胁，可墨儿快跑不动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肺部像针扎一样疼，但还是得拼命的跑。 小丫头委屈地流着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这个东西一直追着自己，自己都逃到另一个城市了，它还在追。 上次是运气好才能跑掉，但这次不行了，她没力气了，大脑缺氧，头晕，视野模糊。而且自从到了这个城市她越来越虚弱，就好像被剥离了什么东西一样。 一个摇晃摔倒在地上，又赶紧爬了起来，手和膝盖擦出一大片口子，很疼。 到了下一条街道，周围的景物有点熟悉，一晃而过。她看到一个牌子，清原路。记起来了，这是自己和零儿约定一起看烟花的地方。 她抬头向附近最高的建筑物看去，那栋高楼很显眼，确实很高。墨儿向那里跑去，反正要死了，她还想去看一看自己生命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身上的白裙子沾了些尘土，这是摔倒时弄的。她真的没放零儿鸽子，本来从树丛里钻出来也换上了四月送她的裙子，想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约，可现在没机会了。 “哥哥……烟花怎么还不放啊……” 天台上，本来满心欢喜的零儿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属实是等得太久了。 本来现在应该在落落家里打着明亮的灯，一起看动漫吃零食，玩玩闹闹。但因为落落被她妈妈带去串亲戚家里没人，他们只能在天台吹风。 由于来的早已经吹了很久了。 “快了，还有五六分钟。”四月倒是没什么情绪，就是晚风有点凉，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零儿一下蹦起来：“真哒？”说着就跑到天台的铁栅栏那儿，扒着栏杆往外望。 附近的一处广场上已经汇聚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正望着天空等烟花炸响。楼里的人们也推开窗户探出头来，寻找烟花的踪影，确实快到时间了。 四月过去把妹妹往后拉了拉：“别靠那么近，栅栏不一定牢固。” “嗯嗯！知道啦！”零儿非常听话地点点头，抓着哥哥的胳膊，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夜空。 虽然没有朋友们陪着，但有哥哥陪着也差不多，对即将到来的烟花还是很期待哒！ 天空还是黑色一片，似乎正等待着烟花划破它。城市里看不到星星，月亮也只剩一道牙儿，还有点孤单的韵味。 “哥哥！我要许一个超级棒的愿望！你想不想听？”小姑娘又开始古灵精怪了，她总是能给四月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哦？是什么？”四月好奇的问。 “嘻嘻，我不告诉你。等会儿烟花放了的时候你就知道啦。” “我要大声的喊出来，让烟花听到，然后它就会实现我的愿望了。” 虽说这好像是流星的工作，但也差不多，四月抚摸着零儿的头发，妹妹开心就好。 在烟花即将绽放的时候，墨儿终于到了天台。 十点整。 一条条火光突兀地划破了夜幕，光点在天空中轰然炸开，绚丽的颜色像是倾斜而出的颜料，漂亮璀璨。 那如同一道七彩银河的烟花把光芒撒在每个人的身上，将他们都映成了最美好的样子。 除了一个小丫头。 刚诞生第三天的墨儿看着那前所未见的绚丽景色，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蓝色黑色的眼睛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可震撼过后是浓浓的失落，这么漂亮的景色自己不能再看到了。拥有过的越多，失去时就会越难过，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 烟花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零儿冲着天空大喊那个愿望。 “我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 小姑娘的声音回荡在五颜六色中，那里面是她对美好的全部期待。 就好像烟花真的能实现愿望一样，零儿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开心。翠绿的裙子轻轻飘荡，彰显着生命最稚嫩也最有活力的年纪。 四月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妹妹永远都这么有感染力，因为她足够纯粹，能让人清晰的意识到，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哥哥，你说墨儿不会出什么事吧？”烟花看得好好的，零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四月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道：“怎么这么问？” “我就是想起昨天明明不是放假啊，墨儿怎么没去上学呢？” 四月呆了一下，他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联想起墨儿奇怪的举动，四月隐隐有些不安，可又找不到理由，只能自我安慰着说：“应该不会有事吧。”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凉风就从东方吹来。清清爽爽的风，四月一时有些恍惚，这风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是夏季的味道。 心跳猛然间快了几分，他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突然，四月他向妹妹的脸靠去。 零儿讶然，哥哥正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时，四月猛地扭头，前方是他们和铁栅栏留出的空隙，四月怕有危险才空出了这么一片地方。那里很空，可是不应该啊，在妹妹眼睛的倒映中明明该有一个小丫头！ 为了确认，四月再次向妹妹的瞳孔看去。 在烟花多彩的世界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他们站在空隙里，一身白裙荡漾。四月认得，那是他送给墨儿的衣服。 这时，墨儿缓缓转过身。小脸蛋脏兮兮的，还挂着两道泪痕。 四月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回身向那里抓去，可只碰到了一片虚无。 “哥哥！你怎么了？”零儿发懵。 她瞳孔的倒映中，墨儿正试图伸手去触碰四月，可让人失望的，小手直直穿过了四月的肩膀。 墨儿正在一点点消失，像是遇了阳光的春雪，正在消融。 四月来不及多解释，他有预感，当墨儿完全散掉的时候就真的会消失。 他急躁地抓着头发，虽然他们只认识了一天，可四月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而且怎么可能看着一个小丫头在自己眼前消失还什么都不做？ 可是该做些什么？这完全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 四月只能干着急，他继续通过妹妹的眼睛去观察，希望能发现什么破解之法。 这时，他神色一顿。墨儿哭了，大声的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可没人能听到。 四月也听不到，他只能看到，看到墨儿痛哭着，像一场无声的哑剧。 “哥哥……”零儿拉拉他的衣服，小姑娘被他弄得有些害怕。 四月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一下，争分夺秒的时候根本不容他去解释什么。 就在墨儿的痛哭中，她的身体慢慢散成光点，像是将死的萤火虫。 第4章 诡异 消失的进程正在加快，墨儿消失的越来越迅速，四月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根本找不到什么方法。 零儿紧张兮兮的眨眨眼睛，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哥哥有绝对信任的小姑娘还是配合着哥哥。 一时间天台安静住了，只有烟花绽放着的声音充当背景。 墨儿在那看不见听不到的空间一点点消失，她动着嘴唇，模糊的辨别出是在说“谢谢”，感谢四月为自己做的努力。 白色的光和烟花一起飘舞，四月霍然转身，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如果说墨儿所处的真是另一片空间，那么在自己打破不了的情况下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用这一边的空间把那一边的空间拉出来。。 他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去试探，就是伸手去抓。如果说存在什么“节点”之类的话就有机会把墨儿拉出来，如果没有……那一切都是无用功。 零儿也跑了过来，跟哥哥一起在那片空气里乱抓。 时间一点点走过，墨儿像一个渐行渐远的泡泡，越发透明，似乎一触即破。 四月出了一身汗，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后一轮烟花齐放，照亮了整个夜空。也就是这一瞬间，当足够多的颜色撒在面前，四月看到了！一道细微的透明裂痕！ 他猛地伸手去抓，刹那间，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世界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墨儿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四月眼睛一亮，他赌对了，这种做法确实有用！ “墨儿！”零儿震惊的睁大眼睛，这里刚刚明明没有人！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了。而且怎么看起来有些透明呢？她看向哥哥，希望哥哥能说点什么。 墨儿呆呆的看着双手，消散停止了，兄妹两人的出现打破了某些东西。 高兴还没持续多久，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不约而同看向通往天台的铁门看去。这种感觉无比强烈，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上楼！ 那东西是来要他们的命的，就像见到一只野兽冲自己呲牙，没有理由，本能的感到危险。 四月没有犹豫，果断的把墨儿背到背上，小丫头已经没力气跑了。他牵着妹妹踹开铁门。 走楼梯会和那个东西正面相遇，四月从消防通道进入35楼，然后坐电梯下去。 电梯在一楼，等电梯的空隙，四月把消防通道反锁，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今天的事情怎么看也不能用科学解释。 墨儿还不敢相信的摸着四月的脖子，自己真的能碰到人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令小丫头有些茫然。 “……大哥哥？”墨儿试探着说话，她很怕，怕这是黄粱一梦。 “嗯。”四月随口回应，虽然他有一堆问题想问这个小丫头，可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 进了电梯，他咔咔咔按着电梯关门键，恨不得直接手动拉上，着急的不行。那东西的危险感太强烈了，根本不需要看到，无时无刻都能察觉。 电梯门缓缓闭合，狭窄的空间没有丝毫安全感，四月甚至害怕那个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电梯里，恐怖电影都这么演。 有什么液体滴到了脖子上，四月整个人僵住了，不会这么倒霉吧？果然恐怖电影不该多看！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送到眼前，他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颜色。 这是墨儿的眼泪，她正趴在四月背上哭，小丫头委屈坏了，死死搂着四月的脖子。 四月有点喘不过气，拍拍小丫头的手，她这才放松了些，但还是紧紧搂着。那种什么也碰不到的感觉太恐怖了，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这给小丫头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四月能理解这些，只有零儿完全搞不懂情况，但作为一个懂事的妹妹她还是把话都压在了心里。 冲出电梯门，四月迎面看见一个人，赶紧打招呼想请他帮忙，可那个人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走着。 四月忽然有了个很坏的猜想，他直接往那人身上撞去，不出所料，他穿过去了。 零儿傻眼了，眼巴巴瞅着哥哥。 情况跟四月预料的有些差别，不是他们把墨儿拉出来了，而是墨儿身处的空间把他们吞掉了，四月额头出了层冷汗。 那个恐怖的东西到了天台，四月觉得那东西可能感应不到他们，要不他们都下来了那东西还上天台干嘛？ 下一刻肆月就明白了，那个东西在极速下降，直接到了一楼。 它从天台跳下来了！这确实是最快的下楼方法，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从35楼的天台跳下来还不死的生物吗？ 四月赶紧把妹妹抱起来，疯了似的往前跑，倒是不用担心撞到人了，迎面就穿过去。 两个小姑娘都不算重，可加在一起四月有点吃不消，这还是他平时会跑步的结果。 最大的问题是无处可去，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这是个死局。 四月不断打量周围，寻找一些能破局的东西。 墨儿拍了拍四月，她很纠结，并不确定这种建议是对是错，可应该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于是她一咬牙说道：“大哥哥，要不……去那个巷子试一试吧……” “巷子？”四月一时间懵住了。 “就是那个回声巷，里面也有很可怕的东西……”墨儿有点自责，毕竟是自己把他们牵扯进来的。 四月想到墨儿昨天奇怪的反应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呢。可要是里面真的也有一个像是追他们这个东西一样的家伙，那不是注定完蛋吗？ 四月眼神坚定起来，反正也没办法了，破罐子破摔！ 提上一口气，背着一个抱着一个，撒丫子狂奔。 这是和死亡竞速，后面的东西渐渐逼近，四月一个急转弯，腿都直打颤，可还是硬撑着往前跑，停了就会死！ 头皮发麻，那个东西已经不远了，他按耐不住好奇回头看去。 照常的街道，一片祥和。四月想到了很多怪物恐怖的样子，但没想到会空无一物，未知比确凿更可怕。 墨儿解释道：“大哥哥，那个东西是看不到的……”说着像是怕四月误会什么，又补了一句：“我也看不到。” 四月只能无奈的继续拼命跑，他目光划过某一处时瞳孔突然一缩，可下一秒就强装着恢复正常。 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之前就想到了，现在更加确信。这个发现给四月的感觉很不好，特殊总是意味着危险，这个道理四月很明白。 也不知跑了多久，四月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在死亡的镰刀架到脖子上的一瞬间，他一跃进了那条幽深的巷子。 墨儿不敢睁眼，零儿往哥哥身上凑了凑，显然小姑娘也觉得不太对头，想跟哥哥再近一些。 四月浑身肌肉紧绷，警惕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和白天来的时候不同，巷子里似乎有无数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充满了恶意。 可这里面看起来依旧诡异的平常，遍地垃圾，黑咕隆咚。 第5章 金瞳 异常的安静，那东西追到巷子口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 四月并不放松，这意味着里面的东西比外面更恐怖。将光线全都吞掉的巷子，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一切诡异的平衡，外面的东西不愿离开，正在徘徊。四月希望它赶紧走，而几分钟后，似乎真的如四月所想，那东西慢慢后退。 “呼。” 四月刚放松一点，突然那东西一个加速冲了进来。冷风扑面，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向自己伸出了爪子。 也就是这一刻，巷子如同被冒犯了一样，四月眼前骤然全黑。不是他的眼睛受伤了，而是所以的光都没了，被巷子一口吞掉。 冷入骨髓的感觉，四月将两个小姑娘都抱到怀里，尽量把他们护住。 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也是因为这个动作，下一刻发生的事让他几近崩溃。 像是炸弹一样，疯狂的声音炸裂在巷子里，那些哭声，喊声，厮杀声，磨牙声，全都像一把把刀子捅进四月的耳膜。 血从眼睛，耳朵，缓缓地淌下。 脑袋像被打开了一样疼，无比混乱的东西冲击着他的神经，他连思考都做不到，只能紧紧的抱着两个小姑娘不敢放手。 墨儿和零儿捂着耳朵，状况稍微好一点。 四月也本能的想捂耳朵，却被他给遏制住了，他怕一放手两个小家伙就会消失。虽然他觉得抱着也没什么用，在这里自己是最弱势的，有时拼命也弥补不了劣势。 怀里，零儿感觉到一滴液体滴到脸上，顺着鼻梁往下滑，碰到嘴唇，腥甜，是血的味道。 小姑娘慌了，顾不上可怕的声音，松手就向四月碰去。四月意识到了什么，想躲却没躲开，接着两只小手就无力的捂住了他的耳朵。 四月大吼着什么，可出口的声音完全被巷子所吞噬。它就像一个喂不饱的怪物，吃掉一切声音，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出现。 零儿的状态很不好，意识像是海啸里挣扎的小木船，可她依然固执的帮哥哥捂耳朵，无论四月怎么晃脑袋都晃不开。 对于小姑娘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哥哥吧。 巷子里又多了轰隆隆的撞击声，似乎是两个庞然大物在巷子里搏斗。砖头的碎渣哗啦啦掉在四月的头发上，它们已经把巷子打碎了。 时间在这时显得无比漫长，四月没办法，只能把妹妹抱的更紧一点，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暴躁的四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这恐怖的声音正影响他的心态，他甚至诞生出了把眼睛挖掉的想法。 所有人都支撑不住了，妹妹不停往自己身上钻，努力寻找来自哥哥的安全感。 四月牙齿咬的出血，如果此刻有光就能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对于他来说，妹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胸口汇聚，像是烧红的烙铁，这么可怕的疼痛却被四月下意识忽略。 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有那轰轰响地撞击声，全都停了一瞬，它们察觉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一同看向四月。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一切，咔嚓一声，还有咣咣的石块坠地声。 紧接着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凄惨的哭喊，巷子里的东西似乎被重创了。又一声猫叫，这一次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 墨儿感觉有冰一样冷的东西在往自己身体里钻，把她冻的发麻。小丫头颤抖着也不说话，她不想再给四月添麻烦。 四月胸口的滚烫慢慢熄灭下来，似乎有什么声音，他恍如隔世，这一次是外面小贩的叫卖声。 视野一点点恢复，四月赶紧查看妹妹的情况，还好，小姑娘只是头疼，无力的靠在哥哥胸口上，委屈的眨眼睛。 墨儿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四月死撑着站起来，依旧抱着两个小姑娘，现在她们都没有行动能力。 巷子里像是遭到了恐怖袭击，墙砖大面积剥落，地面全是碎石块，空气中还弥漫着没散去的灰尘。 四月盯着一处地方久久没有移开目光，那是一道抓痕，三条道，几乎把巷子撕裂。他记得妹妹说过一件事，她见过一只会说话的黑猫。 不再去想这些，四月还有一点必须要确认，不确认根本没办法安心。他踉跄着走出巷子，车笛声，说话声，风声，这些再平凡不过的东西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打了辆车回家，途中他也沉沉的睡着了，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进了家门，墨儿还在昏迷，四月给她放在了客房。零儿趴在哥哥身上呼呼大睡，皱着眉毛，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四月心疼的摸摸妹妹的头发，耳朵好像还残留着妹妹手掌的温度。 将妹妹放回房间，盖好被子，道了句晚安。四月瘫回自己的床上。 天花板昏昏沉沉，四月睡不着，各种问题困扰着他。 今天的一切都太梦幻了。最令四月难安的是妹妹，逃跑时他从妹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东西的身影。 那是连墨儿这个特殊的小丫头都看不到的东西。 四月也注意过，墨儿的眼睛映不出那个东西，妹妹的眼睛很特别。四月惴惴不安，只能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剩下的问题只能等明天问墨儿了，但四月不报什么希望，那个小丫头自己明显也很茫然。 焦躁的挠挠头发，四月眼睛也不眨的盯着月光分出的一半影子，在思考中慢慢睡去。 城市边缘，一只黑猫像黑色的闪电一样，疯狂的往前跑，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 它调整方向，跳到路灯的铁杆上接力，身体一弯，箭一样窜向一个位置。爪子向前一挥，咔嚓一声，三道爪痕出现在地砖上，和巷子里的如出一辙。 一声嘶哑的痛喊从那里传来，黑猫拦在了这声音的前方。 “你什么时候替汇灵出头了！”嘶哑的声音压制着怒火大吼。 黑猫有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剔透的像玛瑙，冷冷的看着前方，口吐人言，是冰冷的女声：“你猎杀汇灵我管不着，但是你已经发现那双眼睛了，这是你的罪！” 黑猫舒展着爪子，随时准备出手。 声音的主人见被揭穿也不隐藏，它不信这只猫对那东西没用抢夺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都拒绝不了那双眼睛的诱惑。 “我发现了又怎么样？你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你是很厉害，但是你想凭自己就吃下那双眼睛根本就是不自量力！你需要盟友，我的力量足够诡异，能帮到你！”它开出筹码。 黑猫不为所动：“我受人之托不让她暴露，你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哈哈哈哈哈！”嘶哑的狂笑，它讽刺的说：“说的冠冕堂皇，你受谁之托？人类吗？少蒙骗我！你不过是想独吞怕我分一杯羹而已。我打不过你，但是我的能力想送一份消息出去很简单！开出你的条件！” “你只能把消息给你的同族，以你们一族的自私程度绝对不会透漏给其他人，而只以你们一族……”黑猫眼神一冷：“来多少我杀多少！” “狂妄！”它怒吼着冲向黑猫，背水一战！ 狂风大作，地上一道道爪痕破碎地面，黑色的闪电疯狂穿梭，伴随着那东西最后的怒吼，黑猫一爪子拍下来。 轰——！地面被拍出一个大坑。 皮毛上渗出金色血液，那东西临死一击还是让黑猫受伤了，它舔舔伤口，最终摇着尾巴消失在这里。 第6章 夜谈 凌晨3点52分，四月被一阵阴风唤醒，他分明记得自己关了窗户。 迷茫的睁开眼睛，想爬起来，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重量不大，也就一只猫的重量…… 四月猛地清醒过来，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巷子里那声猫叫。 视野清晰，入目是一只猫头，它那金色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四月忍着没叫出来，妹妹和墨儿还在睡觉，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只黑猫要做什么。如果按妹妹的说法，这只猫应该是会说话的。 黑猫眼睛里闪烁着人性的疑惑，它抬起爪子。四月看到一根根跳动着金属光泽的猫爪，毫不怀疑落下来就能将自己开膛破肚。 四月抬手就向黑猫抓去，他不可能做坐隐待毙。可黑猫一动，还没看清发生什么胳膊就被按了下去。 黑猫按住四月挣扎的身体。 “别动！” 这清清冷冷的女声证实了妹妹的话，也证实四月的某些猜想。 爪子一划，它撕碎了四月的衣服。 猫爪离四月的胸膛只有一根手指粗的距离，在皮肤上方吐露寒芒。 四月很憋屈，自己竟然打不过一只猫。黑猫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但下一刻就藏的严严实实。 四月没有发现这些，而且让人去观察猫的神态属实是有点为难他了。 他仰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想知道这只猫在看什么。看到那图案的时候他顿时一愣，自己的胸口有一大片诡异的勾勒云丝图案，像是精致的纹身。 “这是……” 他记得这个位置似乎是在巷子里时突然滚烫的地方，前前后后发生太多的事情才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个图案……” 黑猫眼神有点复杂，最后说道：“别让别人看见，当然，也不仅仅只包括人类。” “不只包括人类？”四月拉拉衣服遮住胸口，揣摩着黑猫这句话的意思。它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不仅只有人类这个物种。 比如它自己，一只黑猫。 “还有妖怪，不能让任何一只妖怪看到你胸口的图案。”黑猫看出了他的疑惑，语气凝重。 妖怪？四月打量这只黑猫。 “你也是妖怪？” “对，我也是，不过我例外，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想对你做什么你都无力反抗。”黑猫语气霸道。 四月也没在意它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陷入了沉思，一点点整理思绪，先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我妹妹……”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黑猫凑近了些，脑袋几乎跟四月的脑门撞到一起，跟他对视，一字一顿的说：“保护好你妹妹，让她远离妖怪。” 四月死死皱着眉毛，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妹妹的眼睛……” “知道对你没好处！”黑猫打断了他，说道：“你只需要知道，那双眼睛对所有妖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你不算笨，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四月当然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点点头，又理清了一点思绪。 “那个七扭八歪的东西不是冲着我妹妹来的，至少最开始不是。”四月说的那个七扭八歪的东西就是他通过妹妹的眼睛看到的那个。 “它的目标是墨儿，用你的话来说，它也属于妖怪。” 黑猫突然怒了，一爪子拍在四月脑门上，拍的他脑袋嗡一声。 “都是你这个蠢货！竟然拉着她进了‘诡妖’的‘魍魉空间’！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早被发现！” 四月死死盯着黑猫，他没有生气，无数思路慢慢汇聚，意识到一个关键性问题。 “你为什么帮我们？”四月眼睛里闪着冷光，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如果这只猫给的答案有一点不对头四月都会找机会杀了它，它才是最大的威胁，信息差才是最危险的。 “受人之托。”黑猫只给了四个字回应。 四月权衡着什么，最终眼里的冷光慢慢退去。 “请你从我的身上下去。” 黑猫一跃跳到四月的书桌上：“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捡的那个‘汇灵’，也就是那个叫墨儿的小丫头，她是大自然汇聚形成的妖怪，这种妖怪……都很补。” 四月偷偷握住床头柜的台灯，随时准备打过去。 黑猫没在意他这点小动作，继续说：“它对妖怪也很有吸引力，而且没办法隐藏。通常来说它们诞生以后会收到大自然的眷顾，在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不会遇到危险，但她被‘诡妖’给骗出了原来的城市。” “‘汇灵’一但离开诞生的城市就没了大自然的眷顾，而且会持续衰弱，长时间下去甚至会消散，我建议你早点把她送回去。” 四月知道黑猫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才让他把墨儿送回去，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会引来贪婪的妖怪，这只黑猫只在乎自己的妹妹。 它究竟是受谁之托？一个个人的形象在四月脑海里闪过又一一排除。 “不过它现在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黑猫思索着说：“‘回音巷’里面的东西逃进了她的身体，那东西很棘手，我也没什么办法，不知道这只‘汇灵’会产生什么变化。” 说着它眼睛里跳动出一抹杀意：“但大概率会让这只‘汇灵’变得狂躁弑杀，最好的办法是在它醒之前杀了它！” 四月握着台灯的手浮现一根根青筋，尽量压着火。 “我相信墨儿，她不会那样。” “呵。”黑猫嗤笑一声。 “你知道‘回音巷’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那都不算是妖怪，只是无数负面聚集体融合后诞生了一抹灵智。” “这种非人非妖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它一个小小的‘汇灵’根本控制不了，就算那东西已经被我伤了它一样控制不了。” 见四月还要说些什么，黑猫又开口道：“而且，你相信这种话没有用，你太弱了。” 房间沉默下来，这沉默就代表着四月绝不认同黑猫的做法，如果黑猫强行这么做他也不介意拼上一拼。 黑猫明显也是个强硬的妖怪，他们对视了很久，最后黑猫留下一句话：“明天早上，如果它醒了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我就亲手抹杀它。” “墨儿不会的。”四月态度坚决。 “希望如此吧，最近你要注意好你妹妹的安全，那只‘诡妖’把消息传出去了。” “什么？！”四月一下站了起来，努力的镇定下来。 “世界上的妖怪很多吗？” “不多，甚至是很少，要不世界早就乱套了。但是能活下来的妖怪没有一个是你能应付的……”显然黑猫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继续说：“那个叫墨儿的‘汇灵’除外。” “幸好会找来的只有‘诡妖’一族，小心一点应该也能应对过去。” “记住了，大多数妖怪都不具备在现实直接物理出手的能力，它们真正擅长的是诡异，足够小心能躲避很大一部分。” “那你这是……” “哼！”黑猫扬着脑袋，语气有些高傲：“我能物理出手是因为我够强！” 四月应付着点点头，努力接受着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 黑猫对他的态度很不满，说了句：“死妹控。” 四月不乐意了，立马就要反驳。黑猫没给他机会，飞快的说：“保护好你妹妹，还有看好那只‘汇灵’，不然我真的会杀了它！” 说完它就往外一窜，从窗户一跃而出。 四月沉默了一会儿，过去关上窗户，不断思考着，最终到墨儿睡觉的客房打了个地铺。 他不确定墨儿会什么时候醒过来，必须得保证情况在掌握中。那只有点傲娇的黑猫没有开玩笑，如果墨儿不受控制它真的会杀了她。 第7章 红瞳 砰！一大早四月家里就发出肉体撞在墙上的闷响。 四月疼的呲牙，这小丫头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还大。失策了，没想到她醒的这么早。 四月是被墨儿掐脖子掐醒的，睁眼就看到墨儿浮现一根根黑色线条的小脸，狰狞的想致自己于死地。 最大的变化是眼睛，原本那只正常的黑色眼睛现在诡异的猩红，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 “墨儿！”四月喊着她的名字，小丫头像听不见一样不予理会，直接扑过来又往四月的脖子上掐去。 四月突然想到那巷子里的东西能吞掉声音，也许墨儿现在也有这种特性。这是个大麻烦，要真的是这样无论他说什么墨儿都听不到。 两人把墙撞的砰砰响，也不知道零儿有没有被吵醒。 窗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在清晨的微光下舒展着身体，是那只黑猫。 它看戏一样看着两人从这边到那边，像缠绕在一起的球，咕噜来咕噜去。 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明显是对四月昨晚大放厥词的报复。 四月不理会这只小心眼的猫，找准机会一个翻身给墨儿压在身下。 凭借体重的优势暂时势均力敌，墨儿伸着胳膊也够不到四月，毕竟是个初中生小丫头，臂长上四月有绝对的优势。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四月能感觉到墨儿的力气正越来越大。那黑色线条如同生长的野草一样顺着墨儿白玉似的脖颈往下延伸。 妖怪什么的四月不懂，但失智想恢复理智或许最需要的是刺激。 有没有什么举动对墨儿具有特殊的意义……四月思考着，灵光一闪，俯身下去抱住墨儿，张嘴就往墨儿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就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墨儿身体一僵，眼中浮现一抹清明。 “大哥哥……” 四月心中一喜，有作用！看来妹妹那一口给小丫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件事发生在逛街买衣服的那天，墨儿和妹妹在换衣间里打闹，出来的时候四月就看到墨儿脖子上有两排浅浅的牙印，而妹妹在后面贼兮兮的笑着。 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四月没有多问，当时墨儿小脸通红，害羞的像个大番茄，问了的话小丫头一定会尴尬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好景不长，墨儿又陷入混乱当中，四月又咬了一口也无济于事，反被墨儿挠出了好几道红印。 快压制不住了，而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墨儿，后面仿佛有一把尖刀指着，黑猫要出手了。 一缕幽风，四月迅速挡在墨儿身前，那挥舞而来的猫爪硬生生停了下来。 黑猫愤怒的扯着四月的衣服想给他丢到一边去，结果四月抱的太紧两人一起飞了出去。 后背着地，四月疼的眼角直抽抽，怀里的墨儿还在张牙舞爪。 身上凉飕飕的，那黑猫又扯碎了他一身衣服。四月真是憋屈，自己挣钱买衣服容易吗？一年也换不了几套衣服，这猫两天就撕了两件！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黑猫又袭来了，四月翻身又挡住墨儿。 四月都能听见那黑猫的磨牙声。 “你找死是不是！” 四月不理它，异变突生，像是突破了什么临界点，墨儿的力气突然暴涨一大截，挣脱四月的束缚，一击手刀插进了四月的胸口，鲜血流淌。 “啊——！”不是四月的叫声，是墨儿的。 手指仅仅插进了一个尖，飞溅出的血液落在墨儿手上竟然升起了淡淡的白雾。而那黑色的线条像见到猫的老鼠一样飞快的往回缩，最终缩回了墨儿那只红色的眼睛。 一声惨叫过后墨儿神色疲惫，像是做了一场悠久的噩梦，可定了定神后，真正的噩梦袭来。 她看到自己的手插进了四月的胸口，全都是血！ “……大哥哥……大哥哥！” 墨儿眼泪立马下来了，浑身颤抖，自己……杀了大哥哥？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刚刚缩回红瞳的黑色线条又有了漫延而出的迹象。 “没事。” 冷静的声音传进耳朵，黑色线条肉眼可见的一抖，赶紧缩回了红瞳里。 墨儿不敢置信的上前观察，发现只是破了点皮，立马就扑到了四月身上，这次不是要掐死他，而是趴在他身上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四月安慰着拍拍小丫头的后背，刚才他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只是划破了点皮，从结果来看是好的。 黑猫绕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家伙转圈，目光始终盯在四月手上的胸口上，那勾勒云丝的图案好像更精致了些。 “算你们走运。” 墨儿闻声愣愣的向四周看去，谁在说话？ “给你个建议，你最好时时刻刻带着她，那个东西只畏惧你，没有你的压制它随时都可能变回刚才的样子。” “畏惧我？”四月抓到了关键词，自己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他看向自己已经开始止血的胸口，隐隐有了些猜测。 墨儿也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了，看到黑猫的一瞬间小丫头立马躲到了四月的后背。就是这只猫！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它看了自己一眼，非常可怕！ “记得藏好你胸口的图案。”黑猫最后说了一句。 四月无语的看着自己被撕碎的衣服，语气幽怨。 “这是第二件了。” “哼，那又怎么样？你还指望一只猫赔钱？”它一边说着让人气的牙痒痒的话一边跳出了屋子。 零儿醒来时已经是9点多了。墨儿正在扫地，擦地，收拾房间，干的热火朝天。 四月也没有阻止，小丫头因为很多事情感到羞愧，要是没点事做估计都不好意思在这待着了。 “哥哥……饿……”零儿扒着门框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四月。 四月就知道妹妹起床第一句会是这句话，他刚好把最后一根肠炸完。 “饭做好了，先去洗漱。” “不要……”零儿放赖地坐到椅子上，摆动着双腿，扯着睡衣上的兔耳朵，哼哼唧唧。 “我不要先洗漱……饿了……要先吃饭，吃饭，吃饭……” 四月头疼的把一盘炸肠放到桌子上，揉揉妹妹乱七八糟的发丝，小姑娘越来越任性了。不过昨天经历了那么离奇的事情，任性一点就任性一点吧。 “哎？” 零儿不敢相信的看着哥哥，平常哥哥不是该再坚持坚持吗？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给妹妹盛了碗粥，鸡蛋在上面漂浮着，零儿戳了戳。哥哥今天这么好说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提一些过分点的要求呢？ “墨儿，出来吃饭了。” “哦。”小丫头从屋里走出来，蹑手蹑脚的坐下，看得零儿懵懵的。 “墨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不会担心吗？” “那个……我没有爸爸妈妈……” 啪嗒，零儿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没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难道墨儿是个孤儿？瞬间零儿同情心泛滥。 四月打断妹妹的胡思乱想：“妹妹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零儿可能要在咱们家待一段时间了。” 昨天的事？零儿想起巷子里那混乱恐怖的声音不由打了个寒颤，真吓人。 四月一点点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妹妹，不想对妹妹隐瞒什么，而且现在她被妖怪盯上了，多有点警惕心能安全一些。 唯一担忧的就是妹妹能不能接受妖怪的存在，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听完之后零儿的第一反应是撑着餐桌探过身子去看墨儿的眼睛，因为墨儿一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她只有这样才能看到。 “哇——！真的是红色的！好漂亮！” 零儿惊叹起来，接着又突然失落了。她眼巴巴的看着哥哥，很憋屈的说：“哥哥，按你说的不应该是我的眼睛最特别吗？为什么是墨儿的眼睛更炫酷……” 四月沉默了，说实话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可能是……返璞归真？不能说，说了妹妹绝对会咬自己，四月坚信这一点。 第8章 哥哥 零儿扑到哥哥身上扯他的衣服，四月推着她的小脑袋，身体后倾。 “干嘛啊？” “我要看看，哥哥你不是有纹身了吗？”说着零儿解开四月衬衫的口子，凑过去仔细观察。 四月无奈的看着妹妹还戳了戳，小手触摸在胸口凉凉的。零儿抬头和四月对视，很不高兴。 “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正在喝粥的墨儿咳嗽了几下，似乎是呛到了。心虚的抽了块纸擦嘴，不敢去看。 还好零儿发现只是破了层皮，没有继续追究。她递过一杯水：“墨儿你没事吧？” “没……没事……”墨儿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零儿闷闷不乐，给哥哥系上扣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烤肠。 “为什么哥哥你们都能这么酷，而我什么变化也没有……这不公平！” “好啦。”四月摸着妹妹的脑袋，零儿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不过也好，这样没什么心理压力，毕竟知道有一群妖怪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可不是件有意思的事。 “对了！”零儿一拍桌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墨儿。墨儿手一抖，是自己做错事被发现了吗？ “墨儿你是‘汇灵，那你真的有超能力啊！’”零儿兴奋起来，期待的眼睛像是在闪烁着星星。 “让你失望了……”墨儿自卑的低着头。 “我只能制造一点风，很弱……” “哪里弱啊？”零儿搞不懂，在她看来这明明超级酷！ “而且有你在不就相当于夏天拥有无限的凉风吗？这是超级无敌的幸运事件！” “想象一下，哥哥带着咱们一起出去郊游，尽兴的一天过去，夕阳火红，蝉鸣阵阵，你控制这晚风吹在咱们身上，一片美好……”零儿仿佛已经看到这岁月静好的场景了，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所以啊！这能力超级棒！”零儿用演说家的语气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墨儿突然觉得自己的能力也不是那么坏。而且为什么好坏要用打架来区分呢？能带来快乐就是好能力才对吧。 四月欣慰地揉着妹妹柔软的发丝，果然，妹妹永远都这么可爱又善解人意。 早餐过后四月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去了店铺，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养两个小姑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月盘算着这个月的资金，有些捉襟见肘，他还想送墨儿去上学，可墨儿连张身份证都没有，也是件苦恼的事。 轻轻叹一口气，走在路上，阳光还是这么璀璨，和与墨儿相遇的那天如出一辙，都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小小的影子靠在一起，零儿拉着墨儿一起唱童谣。两道稚嫩的声音成了街上最清凉的风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努力，至于妖怪…… 四月摸了摸兜里的水果刀，也不知道刀对妖怪有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四月的心态还是很不错的。 点心店。 “零儿，咱们偷吃真的没关系吗？”墨儿在门口把风，零儿则是趁着四月出去在冰箱里掏水果，草莓、芒果、猕猴桃，全都丢到塑料袋里。 零儿像是在淘宝，装的不亦乐乎。 “不会啦，里面水果这么多，少一点哥哥也不会发现哒！” “而且你放心！”零儿回头给了墨儿一个坚定的眼神：“这种事情我很有经验！” “可是……我觉得直接找大哥哥要他也会给的吧？为什么要偷吃呢？”墨儿歪着脑袋，很不理解零儿的这种行为。四月对零儿的宠爱她是看得很真切的。 “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 “墨儿你想啊，找哥哥要咱们只是得到了水果，可是自己过来偷就能额外收获两样东西！” “啊？是什么？” “那就是偷吃的刺激和成就感！”零儿抑扬顿挫的说道。 墨儿不停眨着眼睛，努力去理解零儿的话。毕竟她才诞生第四天，除了与生俱来的常识，对这种事情还是以学习为主。 “是这样吗……零儿！大哥哥来了！”墨儿的语气立马焦急起来。 “哎？比我预想的快啊！我还想多装几个山竹呢。来不及了，快快快，咱们快走。”零儿拉着墨儿从窗户跳出去落在窗外的草地上，蹲下去隐藏身形，下一刻四月就推门而入。 看着往里吹风的窗户四月叹息一声，妹妹不会把墨儿给带坏吧？有点担心。 “零儿，大哥哥走过来了，不会是被发现了吧？”墨儿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小声地说道。 “应该不会吧……” 随着四月靠近，两人的掌心都出了些汗。风吹着墨儿地头发，她好像突然就理解零儿说的刺激是什么意思了。 心脏跳的好快，确实很刺激！ “呼——走了走了，我就说不会被发现嘛。”零儿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啦！” 空气中弥漫着水果香，树投下一片阴色的影子。两个小姑娘躺在草地上，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墨儿，你喜欢哪种水果？” “嗯……那个芒果比较好吃，就掉色很严重，黏糊糊的。” “没事啦，等一下洗洗就掉了。” “墨儿你诞生的时候就这么大吗？是什么感觉？” “诞生的时候……”墨儿指着天上零落的白云：“那时四周都是像云朵一样的白色，然后有些失重感，接着很晕。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上，睁眼觉得阳光无比炫目，但慢慢适应后又觉得很舒服。” “我还在好奇地观察周围的时候，突然就有什么声音叫我，我一回头周围的声音就都消失了。从树上摔下来时还把衣服划破了，然后就被那个东西追赶，我跑了好久好久，到了这个城市才甩开。” “墨儿你真惨……” 零儿人小鬼大的学着哥哥的样子拍拍墨儿的脑袋：“放心吧，以后你跟我们一起哥哥会保护好咱们的！” “嗯！说起来，零儿你跟大哥哥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你们的父母哎。” “我也不知道啊……” “哎？” 墨儿诧异地扭头去看，零儿一副思索的样子，长长的睫毛颤来颤去。 “从我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哥哥，我也没从哥哥哪儿听说过有关父母的事情。”零儿悄悄有些失落，接着就释然了。 “当然其实也无所谓啦，我不在意有没有父母，在我的记忆里有哥哥就足够了。是哥哥一直照顾我将我养大的。”零儿向天空伸手，像是要触摸火红的太阳。 “哥哥就像阳光一样，温暖，而且重要。因为啊，没有阳光生命是会死掉的。” “可是……如果是大哥哥将你养大的，他那个时候才……” 零儿知道墨儿的意思，接过她的话说道：“是啊，我今年12，哥哥今年21，也就是说哥哥9岁的时候就开始照顾我了。” “在我的印象里哥哥要做饭，要洗衣服，要挣钱，有好多好多的事，可在照顾我的事情上哥哥从没落下过。” “生病时照顾我的是哥哥，陪我玩闹的是哥哥，给我过生日的是哥哥，连给我开家长会的都是哥哥……” “哥哥他一直都很高大，因为随着我长大哥哥也在长高……” 零儿一件事一件事的说着，也许是以往无人可倾诉，小姑娘压抑了很久。 那些岁月里的每一件事都让她印象深刻，每一次回忆也都会更清楚哥哥经历了多少，只有渐渐长大才能懂得一个9岁孩子肩负起生活的艰辛。 “都是哥哥一点点挣钱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呢……什么时候我才能帮到哥哥呢？” 似乎是在忍着泪水，零儿抹了抹眼睛，坚定的说：“总而言之啊！哥哥最好了！” 第9章 练手 后面突然传来了四月的声音，正叫着零儿的名字。 “是大哥哥！” 墨儿坐起来就要回头去看，零儿却隐隐觉得不对头，赶忙拉住了墨儿。不对劲！哥哥从来都不直接叫她的名字！ 墨儿不是很懂，挪过去跟零儿肩并肩。 “怎么了嘛？” “不是哥哥！”零儿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语气十分肯定。 十多年的相处经验绝对不会错，不仅是说的话不对，语调也不对。 依照零儿对哥哥熟悉到骨子里的程度，哥哥说话从来都有一种悠然的意味，听起来很舒服。而后面这个声音空洞洞的，毫无感情可言，就像是一台机器。 墨儿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零儿……你有没有觉得树上的蝉叫声越来越小了……” 零儿咽了口口水，确实，之前她还抱怨蝉叫的太吵呢，现在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 墨儿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不要回头！”零儿见她抑制不住的想往后瞅立马阻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说过，这种妖怪不具备现实直接出手的能力，或许是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行……” “条件？” 零儿努力镇定下来，哥哥说遇到妖怪要冷静的思考。 如果真的需要达成什么条件那墨儿这个亲历者应该是最清楚的，可墨儿却没有发现，这说明这个条件很不起眼。 “墨儿你还记不记得第二次被拉进那个空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第二次……好像……” 一幅幅画面在墨儿脑袋里极速闪过，突然间她好像抓住了什么，语气焦急。 “我想起来了！我走在路上听到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好奇之下就回头去看，然后……”墨儿语气一顿：“是回头！” 要是猜测没错的话，只要她们不回头就什么事也没有。可要是……猜错了呢？ 后面的“四月”还在叫着零儿的名字，此刻两个小姑娘已经确定了，这绝对不是四月！如果真的是四月直接过来就好了，为什么一直在远处喊？ 零儿拉着墨儿站起来，墨儿双腿发软，但还是努力的跟了上去。 “零儿，咱们这是去哪儿？” “不能在这等着，先往人多的地方去，它一定不敢在人群里动手。” 墨儿觉得零儿说的有道理，“嗯”了一声给自己打气。 后面那东西仿佛也意识到了她们要做什么，“四月”的声音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愤怒的嘶吼。 那嘶吼声刺耳无比，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魔正在张开獠牙释放所有的怨毒。 墨儿的腿更软了，像两条棉花糖，要不是零儿牵着估计会直接摔倒。 两个小姑娘冒着冷汗，慌慌张张加快了步伐。这种明知道后面有东西还不能回头看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还好它没追过来，正这么想着，下一刻那东西就摧毁了两个小家伙的心里防线。 声音飞速逼近，直直的向她们撞了过来！ 小丫头们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毕竟只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 零儿缩着脖子紧紧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着哥哥。一片黑暗中那个东西似乎向她们挥出了屠刀。 墨儿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回头挥舞着手臂，恐惧的大声喊道：“走开！” 察觉到她这一举动的零儿心里一凉，完了！ 呼——！ 空气汇聚，风如急涛，像是卷起的巨浪一样往她们身后扑去。伴随着巨大的风声，整片草地都向着风的方向弯折。 裙摆飘荡着飞起来，两个小姑娘的发丝随风乱舞，像是一副定格了的画卷。 零儿震惊地看向同样震惊的墨儿。风渐渐到了尾声，空气中一股薄荷香。后面的嘶吼也消失了，就好像已经随风散去。 “墨儿……你这是……” “我不知道啊……”墨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手，紧接着就想到了自己早上说过的话，立马解释道：“以前真的只有一点风，真的，我没骗人……” 零儿也觉得墨儿不会骗自己。她现在很纠结，其实还是很想回头看看的，可万一后面那个家伙没有消失呢？岂不是一回头就撞上了？ 这时，两个小姑娘同时眼前一亮。四月赶到了，他听到了巨大的风声。 两个小丫头直接扑过来抱住四月，不安地抽泣，瞬间觉得安全感满满，仿佛有四月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好啦好啦，没事的。”四月摸着她们的脑袋安慰着，同时不停观察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出所料地，他在一棵树旁看到了一只黑猫，它那金色的双瞳正调笑的看着他。 把小姑娘娘们安抚好送回店里，四月向黑猫走去。 他已经猜到了，这只“诡妖”大概就是黑猫放进来给他们练手的。 原因无他，这只“诡妖”太弱了，连完全隐藏身形都做不到。现在那一团光线扭曲的透明东西还在树上一动不动呢，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四月跟“诡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突然暴起发难，试探着掏出水果刀掷 向那东西。 他练过飞镖，准头和力道还可以。刀尖扎进树干，刀把上下震颤着。“诡妖”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刀对妖怪确实没什么作用，这令四月有些失望。 “墨儿刚才是怎么回事？”四月安慰两个小姑娘时已经听她们倾诉过了，可墨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是巷子里那东西，它进入‘汇灵’的身体大概是产生了某些变化。不过……”黑猫一歪脑袋：“竟然没吓到你？真没意思。” “我可不信你能让这种东西跑进来。”四月指着那团扭曲的东西说道。 “切。” 四月没理黑猫那个应该算是傲娇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昨天不是说墨儿离开她原本的城市会越来越虚弱吗？我怎么完全没觉得。相反，她现在好像还挺……” 想了想两个小姑娘一起偷水果的事，他组织着语言：“还挺活泼的。” “应该也是‘巷子’附身后产生的变化吧。” “不过虚弱并没有停止，只是这个过程漫长了很多。你偶尔还是得带她回原来的城市，类似于给她充电。” 四月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之前他一直在苦恼。为了维持墨儿体内的‘巷子’稳定，自己不能离开她太久。可小丫头又不能长时间呆在这个城市，不然就会消散。 那他就只有两个选择：搬家，或者放弃这个小丫头。 让他放弃墨儿显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搬家。可他的经济状况属实难堪。现在这样刚好解决他一个大难题。 黑猫随手拍碎“诡妖”，也懒得打招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四月叫住了它。 “还有事？” 只见四月掏出一罐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鱼罐头放到黑猫身前。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 “切，用不着，我只不过是在履行诺言。”黑猫高傲地露出毛绒绒的脖颈。 “你履行诺言是你的事，在我看来你真的帮了很大的忙，谢谢。”四月诚恳的道谢。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 “哦，你撕碎我两件衣服这事除外。”四月吐了个槽，依然对自己的两件衣服念念不忘。 “小气鬼！谁要你的破罐头！”黑猫窜了两下，直接消失在视野里。 “可惜了，这罐头还挺贵呢。”四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也没把罐头收起来，转身回店里继续营业。 四月走了很久很久以后，一只黑猫踮着脚慢慢靠过来。 它金灿灿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听着草地上的风吹草动，寻找着四月的踪迹。 这里一片安静，看来是真的走了。它立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 叼着罐头快速逃离现场，这做法多少有点羞耻。 不过自己做的也没错，他都不要了，这就是浪费食物，真是个可耻的人类啊。 黑猫这么自我疏导着，好像觉得自己确实没错，又放慢了脚步，重新恢复那副高傲的姿态。 第10章 西橘 西橘进门就听到两声清脆的欢迎光临，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可爱的脸蛋上都有一抹笑容。 其中一个她倒是认识，零儿经常在店里出现，来买甜点的小姐姐们都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零儿好呀。”西橘打着招呼，把目光放在有点羞涩的墨儿身上，好奇的问道：“这个是？” “哦哦！她是我的朋友，叫墨儿，要在我们家住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以后也会经常在店里哒！” “很长一段时间吗？” 西橘倒是很开心，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对她这种喜欢可爱事物的女生来说是一件非常欢快的事。 “嗯！很长一段时间哦，大概有几十年呢，西橘姐姐记得常来玩。” “几十年？！”西橘惊讶了一下，不过全当是小姑娘的玩笑了，大概是舍不得朋友离开才这么说的吧。 “你好呀墨儿。” 西橘皮肤很白，留着整齐的刘海，戴着一个银色的发饰，笑起来甜甜的，很容易给人好感。 “你……你好……” 这应该算是墨儿诞生以来接触的第三个人，说不紧张是假的。 “墨儿，西橘姐姐超级厉害呦，会吹笛子。而且她经常来买甜点，以后会常见哒！” “嗯嗯！”墨儿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很是认真。 “墨儿真乖。”西橘摸摸她的头发，诧异的说道：“墨儿的眼睛很特别啊。” 墨儿缩了缩脖子，慌乱地说：“很奇怪吗？” 虽然零儿总是说羡慕啊，很酷啊，她还是会担心。因为自己的眼睛和别人很不一样，会被讨厌也说不定。 她仔细观察西橘姐姐的眼睛，还好，没有嫌弃或者厌恶。甚至被惊艳到了，凑近了些，似乎很有兴趣。 “那个……”墨儿往后退了退，她闻到了西橘姐姐洗发水的香味。 “抱歉抱歉，失礼了。”西橘往后了一点：“确实惊讶到了，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谢谢……” 西橘点了个草莓蛋糕，和四月搭话道：“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好，你快毕业了吧？” 西橘作为常客，四月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女生似乎正在为毕业论文犯愁，最近总来借甜消愁。 果然，西橘不满地嘟囔道：“是快毕业了啊，可是论文真的掉头发，太折磨人了，我都吃胖了。好想当个咸鱼啊，无忧无虑的。毕业什么的真是无聊，又伤感又掉脑细胞。” “毕业以后会好很多吧？” “才不会，毕业了就得工作啊，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对于一个不擅长交流的人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 “也是。” “我好想像老板你一样，开一个小店，悠哉悠哉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有趣又可爱的妹妹啦，真是完美生活。哪儿像我，只有一个弟弟……” 西橘似乎对她的弟弟有些不满，不过也没多说，笑嘻嘻的问道：“要不老板我带零儿妹妹出去玩会儿吧，她总是在这儿待着也会无聊的吧？” 四月眼睛都不抬一下，把草莓装点在做好的蛋糕上，放在瓷盘上推了过去。 “还是在店里吃对吧？”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要是我妹妹同意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真的？”西橘睁大眼睛，生怕四月反悔，端着蛋糕就去找零儿了。 四月擦着柜台，看西橘蹲在妹妹身前，递过草莓蛋糕说着什么，接着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柜台前。 西橘似乎备受打击，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四月。 “失败了……还亏了一个草莓蛋糕……老板你这不会是黑店吧？” 四月似乎早有预料，熟练的拿出蛋糕胚做起第二个草莓蛋糕。 “那就没办法了啊，谁让我妹妹不愿意跟你走呢？” “唔……”西橘眼睛一转，又想到了什么。 “哎！那墨儿呢？我带墨儿出去溜达溜达也好啊，这个小丫头也很可爱！” “还是那句话，她同意的话我没意见。不过不会再补偿你蛋糕了。”四月把新做的草莓蛋糕推到西橘面前。 “我才不信，零儿就算了，墨儿怎么可能也这么粘着你？说不定我把她说服了还能将零儿一起带走，你可别反悔。” 四月比了个请的手势。西橘端着草莓蛋糕气势汹汹的向墨儿走去。一样的过程，以再次损失一枚草莓蛋糕告终。 墨儿还小跑过来扯着四月的衣服，眼泪汪汪的问：“大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四月揉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墨儿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墨儿这才放下心来，被零儿拉过去吃蛋糕了。 “服气了，你这是又多了个妹妹吗？”西橘闷闷不乐的吐槽道。 四月笑着摇了摇头，又做出一份草莓蛋糕推过去。 “不是说这次不补偿了？”西橘一挑眉。 “这份是给你写毕业论文打气的。” 西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哦”了一声。端着蛋糕到桌子哪儿百无聊赖的吃着，看两个小姑娘在哪儿说悄悄话。一副思考的样子。 晚上8点半，忙活一天的四月活动着酸痛的身体，脱下烹饪服走出柜台。 花白的灯光撒在两个小姑娘身上，她们玩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可爱的脸蛋压的有点变形，很滑稽。 四月心里一暖，出去将牌子翻成暂时休息，坐到一边看着两个小家伙。 妹妹流着口水，粉嫩的嘴唇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四月摸摸妹妹的头发，笑了笑向门外看去。 玻璃门外一片城市夜景，各种灯光晃的绚丽，人们快步而过，匆忙又喧哗。可总有这么一处地方，很温馨，简简单单，却让人眷恋。 月光柔柔的飘进来，像一段轻纱。 10点21分，路上零儿拉着哥哥和墨儿飞快的跑着。四月憋着笑意。墨儿睡的懵懵的，整个人迷迷糊糊。 “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呢！我作业还没写呢，班主任可凶了！完蛋啦！” “没事，我相信妹妹的实力，很快就能写完的。” 零儿实在不想去理给自己画大饼的哥哥，只能更卖力的赶路。 进了家门零儿就拎着周五扔到角落里的吃灰的书包急匆匆进了房间，顺手还把墨儿拉进去了。 “哎？零儿，干嘛啊？”墨儿还在迷糊中。 “墨儿……你忍心看我自己在灯下孤军奋战嘛……” “哦……那个……那我陪你好了……”墨儿很简单的就被哄骗过来，搬个凳子坐到零儿旁边。 四月端着一盘洗的亮晶晶的水果进来，一眼就看穿了妹妹的小心思。 “妹妹，不许让零儿帮你写。”说着又去摸摸墨儿的脑袋：“去睡觉吧，都睁不开眼睛了。” “啊……没事的，我可以陪零儿一起，大哥哥你先去睡觉吧……” 四月笑了起来，对着不服气的妹妹说道：“快点写哦，写得快允许你晚上吃点零食。” “好吧……”零儿只能握着笔翻开作业本，一阵头大。 伴随着笔在纸上的沙沙声，墨儿盯着那些文字、数字、字母，看的眼花缭乱，感觉越来越困了……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一个不注意就趴在书桌上又睡了起来。 小脸粉嫩，传出轻轻的呼吸声。 墨儿睡的安逸，零儿羡慕坏了，她也想睡觉啊！可看看还没写完的作业，还有窗外那乌黑的天空。只有月亮陪着自己了。 小心地给墨儿盖上一层毯子，夜晚还是有些凉的。 小姑娘嚼着葡萄，继续奋斗。 能怎么办呢？作业总是这么令人无奈。 第11章 恶意 咕噜咕噜……真的假的？！” 正在刷牙的零儿一脸惊喜的看着哥哥，虽然她早就猜到哥哥会这样，但没想到这么快！ “大哥哥……我……我能跟零儿一起去上学？”同步刷牙的墨儿惊讶的问道。 四月给予肯定的点点头。他一大早就跟学校沟通了，虽然不能入学，但去当个旁听生体验体验校园生活还是可以的。 “太棒了！” 零儿往哥哥身上一扑，蹭了他一身白沫。 四月相当无奈的叹了口气，弹了她脑门一下，扶着肩膀给妹妹放回镜子前。 “哥哥，墨儿是和我一个班吗？” “嗯，你比墨儿大，记得照顾好她哦。” 零儿用力一点头：“我会的！” 将两个小姑娘送进学校四月就回到店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店里的客流量不算多也不算少，四月常常能有空闲的时间。 店铺左侧的摆着一个书架，里面有各种书，涉猎复杂。新书旧书交杂在一起，甚至还有学校的课本，这是妹妹贡献的。 里面大部分的书四月都看过，他喜欢看书，能够弥补自身的不足，也更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定位。 和人类浩如烟海的文明相比，自己只是个贫瘠的孩子。当看清了这一点就更能明白生活的意义。 四月从九岁开始摸爬滚打的赚钱，没上过学但知识面很广，都是多亏了这一书架的书。 今天抽出的是本哲学，四月静下心来翻阅。他很喜欢这种抽书的感觉。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第一眼会看到哪本，也不知道会突然对哪本产生兴趣，时常会有惊喜。这就是他从来不整理书架的原因，颇有种凌乱的规矩感。 不过妹妹不这么觉得，她说“哥哥你就是懒。”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按照自己的兴趣给书重新摆放。 有时是按书的高度摆，有时是按厚度摆，有时是按颜色摆。导致现在四月都能说出书架里第一第二第三高的书都是什么。 笑了笑。阳光一点点偏移，温暖的感觉撒在纸上。文字像是在活泼的跳动，承载着生命的根基。 他抬头去看，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 男人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大衣，大夏天也不嫌热。戴着一副眼镜，进了店不点甜品，反而在书架哪儿停住了脚步。 手指划过一排书，抽出一本看了起来，像是来白嫖的。 作为老板的四月理应过去搭话，可他偏偏没动，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好书需要能够欣赏它的读者，四月觉得这是很棒的事情。就像你创作了一副惊世巨作，甚至比蒙娜丽莎更奇幻，可没有人看总归是很落寞的。 人需要被欣赏，作品也是。 接下来的时间四月偶尔做一份甜点卖出去，男人像是扎根了一样站在书架前一页页翻书，也不嫌累。两处翻书声交合，甜品店里反倒有种书香气弥漫的气息。 一直到四月接了个电话，他皱着眉毛扔掉烹饪服急匆匆往外走。 “您好，我们这里要暂时歇业。” 男人一头短发，目光深沉，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他冲着四月点点头，将书放回去就离开了这里。 有几分奇怪，但四月没心情多想。刚才那个电话是妹妹的班主任打过来的，说妹妹在学校打架了，四月正着急呢。 赶到学校时对方的家长已经到了。是个中年男人，正不耐烦的看着腕上的手表。一身昂贵的西装，微微凸出的啤酒肚。 四月找到两个小姑娘赶紧过去察看。 还好，妹妹只是手背破了点皮，见哥哥过来就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反倒是墨儿，虽然没受伤但是小丫头明显哭过。眼睛红通通的，本来就是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躲到四月后面不说话。 顺着妹妹凶狠的目光看去，一个男孩站在中年男人身边，比妹妹高出一个脑袋，挑衅的看着他们。这个身高在小学里是数一数二的了，显然妹妹就是跟他打的架。 “你就是她哥哥？”中年男人不耐烦的说道：“我也不让你赔偿，你们给我儿子道个歉就行，我很忙，也别当误大家的时间。” 四月充耳不闻，看向旁边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 “这件事是这样的……” “是她们打了我！你快道歉！”个高的男孩直接打断老师的话，冲着四月指手画脚。 见到儿子这样中年男人也没觉得不妥。虽然对四月无视自己的行为不满，但他看了看表，似乎是时间不够了，说了一句：“你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她们还打我了呢！”男孩明显不干，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样子。实际上四月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他哪里受伤。 “闭嘴吧你，两个小丫头片子都打不过，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男孩似乎很怕他爸，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不是……要不是那个眼睛奇怪的女生我才不会打不过呢……” “那个，零儿的哥哥啊，他们之间的事其实也不是很严重，都是小孩子嘛，小打小闹也正常。也没受什么伤，咱们能和解的话……”班主任这么说着。 四月已经懒得听下去了，自己来了还没两分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得道歉了？而且怎么看两个小姑娘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吧？ 四月蹲下去揉着墨儿的头发，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道：“没事啦没事啦。” 他知道墨儿这个样子很难从她这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问妹妹：“发生了什么？” 零儿气势汹汹，有哥哥撑腰她谁也不怕，指着男孩愤愤道：“是他！他嘲笑墨儿的眼睛奇怪，说墨儿戴美瞳哗众取宠。还伸手去扣墨儿的眼睛了，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他的手指就戳到墨儿眼睛上了！” “我才没有！明明就是你们打的我！”男孩叫嚣着。 怀里有点湿，墨儿又哭了。 四月给小丫头抱了起来。墨儿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抽泣。 四月审视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目光冰冷。 跟那对看起来就不讲理的父子说明显没用，他问班主任：“老师，你听到我妹妹说什么了吗？” “啊，咱们也不能听零儿的一面之词。小田不是这么说的，谁真谁假咱们也不清楚……” “可以查监控。”四月冷冷的说。 他看出来了，班主任明显对那个中年男人有点忌惮，想赶紧给这件事糊弄过去。 “这个……他们是在学校水房打的架，哪儿没有监控……” 四月目光更冷了，像是一双冰窖。 “你的意思就是说，墨儿就算在哪儿被戳坏了眼睛也能来个死无对证？” 班主任见四月这个态度也不耐烦起来：“咱们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什么样吗？也许真是她们两个欺负了小田呢？你这当哥哥的人不大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四月气笑了，对着在一旁看戏的中年男人说道：“让你儿子道歉。” “你说啥？” 中年男人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我说让你儿子道歉，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吧？” “呸！跟你好好说话不行是吧？道歉？你算个什么东西？！”中年男人声音大了起来，一副火了的样子。 “没多大点事非整这么复杂干嘛？你这当家长的真是……”班主任在一旁喋喋不休。 墨儿害怕的拉拉四月的衣服，小丫头深深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她小声说：“算了吧大哥哥……我……我不上学了……” 墨儿害怕给四月添麻烦，自己已经很受大哥哥的照顾了。 四月摸着她的脑袋迈出一步。中年男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也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要撸起袖子跟四月干。 叮！叮！叮！叮！当！当！ 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一把水果刀从四月的口袋里滑了出来，在地上弹跳着滚到零儿鞋边。零儿俯身捡了起来递给哥哥。 走廊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对面三人咽了口口水，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不是很理解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水果刀。 第12章 怨毒 中年男人往后退了退，成功的人最怕会突然发疯的人，因为他们真的有可能会跟你拼命。 “兄弟……你这是犯罪……”中年男人的火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如此说道。 “拿着水果刀就是犯罪？没有这个道理吧？我还是觉得你儿子应该道歉。”四月冷漠的说着，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睛，面无表情。 “这是干嘛，又不是大事……”班主任瞄着那把水果刀，盘算着要不要叫保安过来。 “也不一定就是我儿子的错吧……”中年男人不想落了面子，死鸭子嘴硬。 这个时候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让对方道个歉结束这件事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理智的办法。 但四月并不想那么理智，他毫不留情的说：“你是眼睛瞎吗？” “你！” 中年男人眼眉一皱想发火又不敢。 僵持不下，中年男人给了班主任一个眼神示意她说点什么。毕竟零儿以后还得在班级里待，跟班主任闹的太僵也不好，这个时候班主任说话应该是最有用的。 班主任心领神会，继续打圆场：“算了算了，事情就这样吧，家长们的时间也不能这么当误下去不是？双方都道个歉，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都有错……” 中年男人以为四月怎么也应该借坡下驴了，可四月没有。他尽量不在两个小姑娘面前骂人，冷冷的说：“有个屁的错！” 四月的火气已经快炸了，就算他经历了再多的生活困苦也是个21岁的少年。他可以为了生活憋口气，但不能让妹妹受委屈，墨儿也一样！ “我不想跟你废话了！道歉！” “以后孩子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必要弄这么僵吗？她们以后不上学啊？” 这话有点威胁的意思，大家都在一个班里，真要是使坏防不胜防。 四月刀一横，挥起手臂。中年男人见状立马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 “道歉！没用的玩意！” 也不知道他这个没用是指打不过两个小姑娘还是指男孩做坏事不隐蔽被发现了。 “爸！回去我就告诉我妈！” 男孩对着四月怂，跟他爸就敢大吼大叫。 “你在学校惹事还告状？你妈真是给你惯的！” “别废话！道歉！”四月极有压迫感的看着男孩。 男孩又怂又不服气，斜着眼睛，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对不起。” “你不会说话是吗？用不用我教你？”四月一动不动的盯着男孩。 男孩极不情愿地低着头又说了一遍。 四月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抱着墨儿牵着妹妹就离开了教学楼。没人阻拦，明明是上学时间班主任也没劝阻一下。 四月注意到那个男孩看他们离开的眼神，满是怨毒。 “哥哥，你刚才真帅！尤其是那句‘别废话！道歉！’真是帅炸了！”零儿跳了跳，有些兴奋。 四月揉揉妹妹的脑袋。他还是很恼火，但是也没什么办法，这就是社会。条条框框，即是保护也是约束。 去超市买了块创可贴给妹妹粘在手背上。怀里的墨儿动了动，她后倾身子，漂亮的眼睛流动着水润的光芒，像是剔透的宝石。 “大哥哥，谢谢你。” “没事没事。”四月抹去墨儿眼角的泪珠，轻轻笑了笑。 四月带着两个小丫头卖了一堆火锅食材，这么难过的一天当然要吃点好的缓一缓。 入夜，四月家里雾气升腾。锅里的水咕噜噜翻滚冒泡，零儿拿着一把羊肉丢进去，墨儿在旁边往里放肉丸。 “墨儿，火锅真的是超级棒的！堪称人生一大美味！” “哦哦。”墨儿更期待了。 四月回头看看两个忙碌的小家伙笑了起来。他打开窗户，冲着空气说道：“你应该在吧？” 没有回应。四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接着说：“有两个鱼罐头吃不了要过期了，真可惜，只能扔掉了。要是刚好有只猫就好了。” 三秒钟后，一道黑影窜了进来落在地砖上。黑猫睁着金色的大眼睛，一副批评教育的样子。 “浪费粮食的可耻人类！” “行啦行啦，那就只能麻烦你帮忙解决一下喽。” “哼！谁稀罕！”它依然是那只高傲的黑猫。 “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一直跟着零儿的吧？那今天在学校里的事情……” “没错，我看见了。” “如果墨儿真的有危险你会出手吗？” “嘛……”黑猫扭了下脑袋，不情不愿的说：“看心情吧。” 四月了然，笑着把窗户关上。 “你干嘛？”黑猫警惕的打量着他。 “我能干嘛？两个我也打不过你。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有火锅，还有鱼丸。” 黑猫的眼睛明显一颤，它掩饰似的闭上眼睛往客厅里走去，边走边说：“算了，就给你一点面子吧……” 于是餐桌上又多了一只黑猫。墨儿明显还是有些怕它，但是见它只顾着吃也慢慢习惯了。 倒是零儿，对这只会说话的黑猫充满了好奇，亮晶晶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它，仿佛要把它有多少根毛发都数清楚。 直到黑猫吃撑了，舒坦地盘在桌子上消食。零儿看准时机一把将它抱进了怀里，看的四月筷子一颤。 它是有承诺在身的，应该……不会攻击零儿吧？ “喵——！” 黑猫挣扎着从零儿怀里蹦出来，这要是换个人敢对它这么不敬它早就上去给一爪子了。 “抱歉抱歉，你太萌了，没忍住。” “那个……你说话的声音是女生，你是不是也是女孩子啊？” “所有的妖怪都是会说话的吗？” “究竟是谁托你来保护我的呢？我认识那个人吗？” “你真的像哥哥说得那么厉害吗？那你会不会变形？比如变成人什么的？” “对了对了！我的眼睛真的很特殊吗？那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酷？！” 黑猫沉默了，它把目光放在四月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四月只好无奈的过去把妹妹抱进怀里，摸着这个好奇宝宝的头发，说道：“行啦妹妹，你都吓到它了。” “是吗？”零儿眨眨眼睛，“哦。”了一下。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黑猫炸毛了，它忍不了了！这小姑娘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跳下餐桌，顺着窗台就蹦了出去。 “哥哥！它跳楼了！”零儿满脸震惊。 “没事没事，它是妖怪，摔不到的。” “好吧……” 沸腾的火锅还在翻过，红色的油像是一片火热的感情。零儿吃的动不了，躺在沙发上摸着小肚子。就连墨儿都害羞的揉着胃，打了个饱嗝。 四月去洗碗收拾残局，手流在手上冰冰凉，无比真实的感觉。笑意止不住，这就是自己想要守护的家啊。 “哥哥！我要跟墨儿一起睡！”零儿突然喊道。 “啊？” “墨儿自己睡多孤单啊，反正我的床很大，让墨儿跟我一起睡嘛。”零儿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地撒娇。 “我没意见，墨儿呢？” 四月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两个小家伙一起睡也好，关系还能更好一点。 只不过妹妹的睡相他小时候可是体验过的，属实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有时一觉醒来就发现一个脚丫踹在自己的脸上，偏偏脚丫的主人睡的很好看，让你根本不忍心叫醒她。 “好不好嘛墨儿，你自己睡觉一定超级无聊的吧。” 零儿见哥哥松口一把就抓住了墨儿，揉着小丫头软乎乎的脸蛋蛊惑道。 “哦……可以啊……” “太棒啦！” 零儿早就想这样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儿是‘汇灵’的缘故，她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像是q弹的果冻一样，手感超级好。 于是在零儿的欢天喜地中迎来了睡觉时间，关上灯，两个小丫头躺在一起。 黑暗里零儿不停地说着什么，明显有些兴奋。直到两个小姑娘都撑不住了，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这才慢慢地睡着。 轻柔的光飘飘落下，一片祥和。 墨儿“唔……”地一声打破了安静。 “好重……” 零儿正死死搂着她，整个身体都压了过来。沉沉的，胸口被压住，墨儿有些呼吸不畅。脸上也湿答答的，好像是零儿的口水。 墨儿擦擦脸，试探着推了推，但完全没有用，反而被零儿蹭了蹭。 零儿睫毛轻颤，小脸嫩红的样子很难让人狠下心叫醒她。墨儿只好憋屈的继续充当抱枕，同时思考着陪零儿睡觉这件事的可行性…… 第13章 黑色 “我走了。” 落落跟跟妈妈打个招呼，推门而出。 哒哒哒下了楼，今天的空气一片清新。小区的绿化上流动着水滴，似乎是刚刚喷洒过。 落落一头齐肩黑发，带着一副绿框眼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乖巧。 女孩个子不高，在小学六年级里也算是比较矮的。这也是她苦恼的一点，不过她坚信上了初中后自己的身高就会窜一窜。 女孩走在上学的路上，周围很多和她年级差不多的学生。大部分都由家长接送。因为她家离学校很近，几乎是出门两分钟就到学校了，妈妈也懒得去送她。 今天落落的书包比平常更重一点，因为里面放了很多零食。这是要趁下课分享给零儿的，哦，还有墨儿。 她也很为昨天发生的事情生气，零儿和墨儿都是她的好朋友，她们都是很好的女生。 进了学校，刚推开班级门落落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平常同学们畏惧班主任都是很安静的，可今天教室里像菜市场一样吵闹。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忽视班主任的威严，兴致勃勃地讨论。 落落想找个人问问，但她在班级里的地位有点尴尬。虽然她常年在年组名列前茅，可因为形象和轻微自闭症的原因在班级里能搭话的人很少。 本来她都做好孤身一人度过整个小学的准备了，但总有些人能够像水流一样从细微之处流淌进去。 落落的意思是说，零儿总是能找到自己的空闲时间，并像水一样慢慢流淌进自己的身体，带来一片温暖的阳光，将自己从孤独中解救出来。 她向一群男孩围着的地方靠了过去，因为那里谈论的最欢快，应该能听到点东西。 围绕的中心是坐在桌子上，踩着一个凳子的迟田，也就是班主任总叫的小田，他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 落落还认出那个凳子是零儿的凳子。 她挺讨厌这个男生的，不仅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这个人平常就总是捉弄女生，而且非常恶劣。听说有过家长找到班主任，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一个在外围听的女生看到了落落，竟然主动过来跟她搭话。 落落感到诧异，小学六年这个女生都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可今天竟然主动搭话了。这种异常的举动令落落有点不安，同时也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自闭症的缘故，落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这个女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目光里有藏的很深的嫌弃。 但看起来还是欢快地笑着，跟落落说道：“你听说了吗？有关墨儿的事。” 墨儿？落落心思一动，更好奇了。 “我跟你说啊，听说墨儿有传染病，可危险了，能让人身体烂掉。真是的，明明有传染病还故意往学校里来，安得什么心呢。学校也是，怎么能让这种人进来……” “你……你说什么？这是谁说的！” 落落一着急说话就有点吞吞吐吐的。那女生罕见的耐着性子听完她说的这几个字，然后一指正在喷口水的迟田。 “喏，迟田正在讲呢，大家都这么说。我觉得你还是离零儿远一点吧，她跟墨儿那么近，说不定已经被传染了。” 落落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愤愤地拨开人群到了迟田很前。 “这是我亲眼所见，那个墨儿眼睛里往出冒黑线，身上还有腐烂的地方，跟个女鬼似的，绝对是有什么传染病。还有那个零儿，我早就说她是个心机婊，估计已经被传染了，真恶心。” 说着他还呸了一声。 “你们看那个墨儿的眼睛，才小学就戴美瞳，指不定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生活里就是……” 落落听得脑袋里就像着了火一样，她实在听不下去这种恶毒的发言了！为什么他这点年纪却能说出这种话来！ 落落冲到他面前，脸涨红的像被颜料涂了一般。 “你闭嘴！零儿和墨儿才不是那样的——！” 用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力气，落落大喊的声线都变了，直接覆盖了班级里七嘴八舌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嘴，将目光放在这个平时说话都费劲的小姑娘身上。 落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各种各样的目光刺在她的身上，自闭症又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小姑娘颤抖了起来，突然很害怕。 这时迟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似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一脚把零儿的凳子踢到旁边。 叮咣的声音在安静中显得无比刺耳，落落又抖了一下。 迟田目光阴沉，虽然平时也有被打断过可也没这么恼火。特别是在看到落落还在害怕的抖着时，他就更恼火了。 这么一个胆小鬼也敢跟自己吼？！就这个小矮子也敢出来逞英雄？！ 他走到落落跟前，整个人比落落高出一大截，阴沉地俯视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来，你再说一遍！”迟田这么说道。 落落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脆弱，可没人站在她这边，班级里的同学都以一种看戏的表情看着落落。 可能他们也对落落平常的不合群感到不满，也可能是畏惧迟田，服从于他的强权。 大概谁也没想到落落竟然真的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明显声音很小，要不是靠的近迟田都听不到。 “零儿……零儿和墨儿不是那样的……” 这蚊子一样的声音令迟田更恼火了，他推了落落一把，柔弱的落落摔了个跟斗，胳膊在桌子上嗑出一个口子。 落落捂着胳膊，低着头，眼睛里全是水光，不敢说话。 迟田明显不打算就此罢休，或许是欺凌弱小给了他扭曲的快感。他像失了智一样，抬起脚用力向落落的脑袋踹去。 这一脚踹下来落落一定很惨。幸好，这时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 学生们骚动起来，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迟田也慢吞吞地回了座位，只剩下落落捂着胳膊小声地哭。 “这是怎么回事？！”班主任皱着眉毛喊道。 “是她自己摔倒的！”迟田大声说道。 一片安静。班级里没人替落落辩解，也没人戳破这个拙劣的谎言。就好像迟田说的是真的一样，真的只是落落太笨，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班主任看看地上的凳子还有上面的脚印，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给落落扶起来送回她的座位。 开口训斥，却不是冲着迟田，而是冲着落落。 “以后走路小心些，怎么说话费劲走路也费劲呢！” 落落不停地哭。班主任随便安慰了两句就说道：“行了，准备上课吧。” “对了，你，把凳子扶起来，没点眼力劲。”她指着一个男孩这么说道。 落落本来是想跟老师说的，不是想说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而是迟田在造谣零儿和墨儿。 她能想象到这对她们会有多大的影响，甚至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就像自己一样。 那些善良的人经历过伤害就很害怕别人也经历这种伤害。因为她们的心很软，知道那是多么的难过。 可在她准备向班主任说这些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纯黑的墨色。一个声音告诉她，说了也没用的，班主任不会管这些。 落落不自觉的就相信了。她看了看不再流血的胳膊，那里依然很疼。 窗外。 一片绿色的树，五颜六色的花儿绽放。明明阳光那么璀璨，可为什么她会觉得很黑呢？ 好黑啊，就像是黑色的阳光遍布了大地，黑色的植物在这里生长。一片黑色。 第14章 河流 “啊啊啊啊！零儿零儿！” 正在梦里吃草莓的零儿被这声音吵醒，她翻了个身，扯扯被子想把脑袋盖上隔绝这个声音。 “零儿零儿，别睡了，迟到了！” 这个声音这么说着并推了推她。 零儿朦胧地睁开眼睛，阳光入目的感觉微微有些不适。她用手挡了下，看向旁边似乎正因为什么而着急的墨儿， “早啊墨儿。”零儿慵懒的说道。 “不早了！” 平常都是四月来叫零儿上学的，因为零儿有赖床的坏毛病，经常想着再睡一会，然后完美的再睡一个小时。 墨儿倒是会早起，但因为昨天晚上睡眠质量不好早上也没起来，这就导致她睁开眼睛看时间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 墨儿拿过那个粉色的卡通闹钟怼到还在发懵的零儿面前。 零儿眨眨大眼睛，睫毛呼扇呼扇的。 目光顺着时针找。6、7、8、9，哦，才九点多啊……嗯？今天是上学吧？ “九点多了？！” 反应过来的零儿一声惊呼，跳下床大喊：“完蛋了哥哥！你怎么没叫我！我迟到啦！” “嗯，知道了。” 门外传来四月镇定的声音。 “啊？” 零儿和墨儿对视一眼，明显没料到四月会是这种反应。 “哎？墨儿你有点黑眼圈哎，是没睡好吗？”零儿关心地问道。 “唔……” 墨儿还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零儿睡姿太差导致的，小丫头太腼腆了，只是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零儿拧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哥哥正在做早餐，一股三明治的香味，桌子上还有正冒着热气的豆浆。 两个小丫头坐到餐桌前，喝着暖暖的豆浆，舒服地揉揉肚子。 “哥哥，是学校放假了吗？” “这倒不是，但你们确实不用去上学了。怎么样妹妹，有没有很开心？” “哎？难道我们被开除了？！为什么啊！明明不是我们的错！”零儿愤愤不平地说。 “不是，是我给你们请假了，一直请到升初中。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在家里学也是一样的。” 四月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昨天那个男孩，他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令四月十分警惕。 最可怕的恶意就是来自幼年的恶意，因为他们的三观和世界观都不成熟。恶意滋生的时候最为彻底，会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没问题，更不会考虑后果。 虽然黑猫一直跟着两个小姑娘，但它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索性四月直接把男孩这个不确定因素规避掉。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冒险主义着，更不要提让妹妹冒险。 妹妹明显十分兴奋，直接跳了起来。睡衣上的兔耳朵跟着一起跳动。 “太好啦！我早就不想上了，那里哪儿有陪着哥哥有意思。不过不去学校就见不到落落了，昨天她还因为上次失约的事情给我带了好多零食呢，要是她也不去上就好了。” “说起来墨儿你才上了一天学哎，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零儿拉着墨儿的手，十分的惋惜。墨儿倒是没这么觉得，她浅浅地笑了下。 “不会啦，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那里……” 四月敲敲两个小姑娘的脑袋。 “好啦，先去洗漱，然后吃饭。” “不要嘛哥哥……先吃饭好不好……” 零儿又开始撒娇了，她发现最近对哥哥撒娇分外有用。但这一次她明显失望了，四月直接给她推到了卫生间，明显不想妥协。 “好吧……” 墨儿在一旁偷偷笑着，零儿看到后跑出来把她也拉了进去…… 与四月家的欢声笑语不同，学校的教室似乎有些压抑。 天气的变化就像个情绪不定的孩子，上午明明还阳光明媚，下午就灰阴地布了一层乌云。 看起来不像是雨云，只是把阳光都遮挡住了。 落落收拾着书包，大多数时候都只用左手，因为右手一动就有些疼。 已经放学了。落落低着头背着书包走了出去。手里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挂件，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现在它已经裂成了两段，上面还有黑黑的鞋印，似乎是被人踩过。里面的棉花白花花地裸露出来，很是凄惨。 这是迟田做的，似乎是为了报复她早上替零儿和墨儿出头。 对落落来说这是无比黑暗的一天，当然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至少零儿和墨儿今天都没来上学，没来上学就听不到那些恶毒的流言蜚语。 落落很为她们开心，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说到底她的心情还是很低沉。出了校门右拐，这不是家的方向，甚至她都没走过。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往没走过的地方走一走，像是为了冲淡点什么。 这条路上的东西千篇一律，或者说城市就是千篇一律的。看起来精致的建筑物成群结队后有种视觉疲劳感，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这条路上唯一特殊点的就是一条河了吧。因为这里靠近城市的郊区才有这么一条河流，听说去年还有学生淹死在了这里。 落落低着头，向着河的方向前进。手里玩偶的棉花被风吹散了些，像是雪一样飞起。落落很心疼。 她喜欢这个挂件是有原因的，这是爸爸送她最后的礼物。 “哎……真的是……” 出来买东西的西橘走累了，叹着气。橘色黄昏撒在她的发饰上，有些耀眼。 属实是这些东西隔的太远了，她几乎已经把东城区跑了个遍。就比如她左手提着的兴趣书，那家书店几乎已经挨近了西城区。这是妈妈让她给弟弟买的。 妈妈确实算得一笔好账，一块钱车费都没给自己留，买完东西也刚好用完所有的钱。 她倒是还有点零花钱，但还想着去某个甜品店消费一下，这就导致她只能靠着一双腿跑来跑去。 西橘停在河边，清澈的水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发出悦耳的哗哗声。 河两旁的青草都披上了橘色的光，看起来有点秋天的意味。 西橘累了，小腿又酸又疼，得休息休息才能往家赶。 坐在草地上，脚离河流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她歪头拄着脸，看着河水中倒映出的自己。 柔软的发丝，温和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还有纤长的脖颈，真是个漂亮的女生。 风有些大了，水面上波动不断。西橘将乱动的发丝顺到耳后，露出微红的耳朵。 塑料袋也哗哗响。西橘看着这一堆没有一件东西属于自己的大袋子小袋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就在西橘所处河段的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下河岸，淌着水往里走。 夏季的河水不凉，还有些温热，很舒服。 河水打湿落落的校服，浸湿她的书包，还有里面的书本，文具，以及没来得及分享的零食。 水流冲荡着她，落落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进水里。 波纹跳动个不停，良久落落又站了起来。 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水顺着她白嫩的脸蛋往下滑。一层水膜覆盖在眼镜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同样的，她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有一片模糊。 书吸了水很重，但落落没把书包扔掉。 她继续往里走，水面一点点往上覆盖，膝盖，胯，腰…… 这么来看大概只需要一分钟河水就会将这个小姑娘完全淹没。她不会有机会回来的，河水够深，她再高出几米也没用。 西橘望着天边的晚霞，红色和白色揉杂在一起拉出一条美丽的线条，真漂亮。 她只需要转一转头，或着看一看那边水面的倒映就能发现这个正往河中心走的小姑娘。 其实只要风声稍微小一点她就能听到刚才落落的落水声。但风一直都这么大，将水吹成了鱼鳞的形状。还将岸上的挂件吹成了蒲公英的形状。 西橘像是来了什么兴趣，弯下腰轻轻地点着水面，看着一圈圈纹路扩散又消失。她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对了，还得早点回家，妈妈和弟弟等的很着急吧？毕竟他们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塑料袋、河水，还有岸边的树全都哗哗哗响个不停，像是在演奏着一首玄妙的曲子。 第15章 光明 即便落落死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是什么震动的事情。世界很大，个人总是显得很渺小，只会在有限的空间影响有限的人。 不知道当大家发现落落的尸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妈妈会不会痛苦？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总是强迫她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像那个约定，落落是抗争过的。可孩子们的抗争总是家长眼里的不懂事，最后多以无用告终。 迟田和班主任呢？他们会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令一个小姑娘轻生的呢？看到她的尸体又会不会恐惧？会不会夜里睡不着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可能会吧。但他们不会自责，还会埋怨落落太脆弱。 反正最终时间都会冲刷一切的，人们最终会忘记在一个夏季有过一个小姑娘死在这条河里，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而轻生。 就像上一个死在这条河里的学生，大家不记得名字，只是偶尔谈起，也只剩下偶尔谈起。 至于落落，她会不会在一片黑暗中找到去世的父亲？ 也许还会像做梦一样收到那份挂件礼物。然后小姑娘欢天喜地，因为这一次没有了离别的痛苦。父亲还是笑得那么温和，像一棵青葱的树，遮挡着岁月的风雨。 夕阳西下。 西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眺望着远方，伸出葱白的手，像是在抚摸阳光。 该走啦，回去的太晚会被训斥。 西橘提起大袋子小袋子，不知道为什么多绕了一段路。 最终她也没有向落落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是似乎比来时更欢快了些，细长的眉毛上挂着愉悦的情绪。 嘴角轻扬，一对浅浅的酒窝浮现，增加了些许俏皮感。大概是夕阳太美了吧，美好的场景总是能让人身心愉悦。 西橘盘算着什么时候该再去那家甜品店吃上一次，脚步更轻盈了些。 落日余晖铺满河流，已经看不到落落的身影。 水面像往常一样荡漾，回旋着一天里最后的阳光。 咕噜噜，水面冒出几个泡泡。 水花飞溅，湿漉漉地头发顶破水面。夕阳最后划过墨儿那张惨白的小脸，仿佛是要给她添上一点红晕。 河水开始变冷了，不再像白天那样温暖。 落落觉得身体很僵，大概是冻的。她生涩地活动着身体，慢慢向江边游去。 爬上岸，背着饱含水分的沉重书包，一点点向家的方向走去。 水顺着她娇弱的身体往下淌，鞋大概是在水里弄丢了，只剩下光溜溜的脚丫。 偶尔被几个石子隔的生疼，幸好没踩到什么锋利的物体。 落落觉得好晕，眼镜上的水干了之后场景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人在晃着自己的脑袋，所有的行人、建筑物，都是一串摇晃着的影子。 落落本能的找到回家的路线，小区绿化林上的水珠早已经干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没来由的有种焦急感，可那是什么呢？明明很重要却想不起来…… 咚咚咚。 门立马打开，露出妈妈那张惊喜、愤怒、担心，各种情绪交杂的脸。 “你这个死丫头！干什么去了你！我都给你们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现在学会出去瞎混了是吧？！身上怎么这么湿？！连书包都湿了？！我看你明天怎么上学……” “我回来了。” 这几个字简直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倒像是一种本能，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真是奇怪。 在一片混沌中落落能思考的并不多，她只能放弃这个疑惑，继续努力的想，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这种空空的感觉令她很难受，就仿佛胸口被剜了一刀。 妈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看到落落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整个人十分呆滞。手臂上那道伤口发炎了，还被泡的浮肿。 “落……落落？你这是怎么了？” 她终于开始着急了，一把抓住落落。激动之下控制不住力气，弄的落落肩膀很疼。 落落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自己究竟是忘记了什么？好难受啊…… 她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视野越来越模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要瞎掉了。 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落落！落落！你别吓妈妈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爸爸没了，你再有点什么事妈妈怎么活啊……”女人带着哭腔说道。 爸爸……爸爸……白色的…… 突然间落落想起来了，她扯着头发，发出不成声的哭泣，像是要把嗓子哭破。 也是同一时间，她眼中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河流里飘着几片雪白的棉花，正在月光之下缓缓流淌。 它属于某个挂件，是一个小姑娘的寄托，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就像落落已经失去的光明。 西橘回到家还是没能逃过一顿数落，他们不会在意自己走了多少路，这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一直等到数落结束，西橘态度良好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打开灯，光照在小小的房间里。东西不多，如果只看主要的大概只有一张床一台电脑。电脑看起来很旧了，似乎是买的二手。 屋里没有任何女孩子该有的装饰品，看不到一点女性化的元素。就是这样一个房间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主人。 但它今天或许会添一点新东西，西橘正坐在电脑桌前给一个白色的挂件缝针。 挂件伤势惨烈，被拦腰扯断，里面的棉花没了一半，还有黑乎乎的鞋印，只能在隐约间看出是一只猫的形状。 挂件上的灰沾到西橘手上，她也不嫌弃，纤长的手指牵着针穿进来穿过去，又在枕头里掏了点棉花塞进去。像变魔术一样，挂件肉眼可见的在复原。 西橘轻轻笑着，发丝搭在脸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来后她一直都很愉悦，像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咔！ 门被毫无礼貌的推开了，露出弟弟的脸来。 一个初二的男生，脸上青春痘有些多，可能是不良好的作息习惯导致的。 “姐！吃饭了！”男人嚷嚷着。 正在沉思的西橘“嘶。”了一声。像触电了一样收回手，白嫩的指肚被针扎出了个口子，一滴鲜红的血呈珠子状露出。 西橘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擦掉血液，似乎一点也不生弟弟的气。 “好，我知道了。” “嗯。” 就在男生要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咦”了一声，看向姐姐桌面上的那个白猫挂件。 西橘的手艺确实足够好，用的也是白色的线，不细看几乎看不出缝补的痕迹，只是有点脏。 她的房间有针和线是因为经常要缝自己的衣服，一年到头也换不了几件衣服的她在衣服开线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缝缝补补。 “这东西是你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吗？借我玩玩。”说着他也不管姐姐的意见，自顾自的向那个挂件抓去。 西橘却先他一步把挂件抓进自己的手里。她知道自己的弟弟什么样，说是借但绝对不会换，甚至当她去要时这个挂件大概已经零碎的分布在某个垃圾桶里。 男生惊讶了，因为姐姐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他也早对姐姐的这种懦弱习以为常。 “不行哦，这个不能给你。”西橘笑着说道。 男生却不管这些，本来他也不是很想要，可是姐姐一拒绝他偏偏想要了。 眼睛一转，他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就好像是故意让什么人听到。 “姐！一个破挂件给我玩玩能怎么样啊！” 果不其然，一个拿着饭铲子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边走边嚷道：“怎么了儿子？你姐欺负你了？” “妈，我姐捡了个挂件还当宝贝似的护着，我就想借过来看一看她都不给，真小气。” 中年女人瞥了西橘手里的东西一眼，不耐烦的说：“捡个垃圾回来干啥！也不嫌脏！”然后低头笑呵呵地看着男孩道：“你想要明天让你姐给你买一个去，咱不要捡来的东西。” “不！我就要那个！”男生一指西橘手里的挂件。 很明显他看出了姐姐异常珍惜那个挂件，可越是这样他越想夺走。 “好好好。” “你赶紧给你弟弟！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让着点你弟弟，他怎么有你这样的姐姐！” 中年女人觉得自己开口西橘一定会乖乖的把那破玩意递过来，因为西橘向来都对自己的话百依百顺。 可这一次例外了，西橘摇摇头，还是那么温和的笑着，仿佛根本看不见弟弟的不怀好意，也看不见母亲的偏心。 “不行哦。”她这么说着。 于是中年女人火了，一场家庭闹剧开始。父亲回来后就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无论里面骂的有多难听他都像听不见一样，默默抽着一支烟。 “行！长本事了你！晚饭你别吃了！” 伴随着这样一句怒吼，闹剧落下序幕。 咣地一声，房门被中年女人关上。西橘依然没有把挂件交出去。 她对着那个挂件白猫笑了笑，笑的像春水一样温婉。 哼着一首歌，拿起针将刚才没缝补完的地方缝完，接着郑重的将它放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挂件异常看重。 偏僻的小区也没多少人，窗外楼宇里罕有亮灯。 西橘在窗边自言自语：“明天再给它洗澡吧，今天似乎有些晚了。” 漂亮的手指划过玻璃，冰冰凉凉。 第16章 衍生 甜品店。 “墨儿，看书有什么意思嘛，过来玩会好不好。” 零儿咬着一个奶油冰淇淋，拉着墨儿的袖子说道。 “可是真的挺有意思的……你看这个公主好可怜，她有这样一个妈妈……” “哦……好吧……” 零儿见她看的正有兴致就转身朝哥哥哪儿走去。 不用上学最欢呼雀跃的就是这个小姑娘。因为她成绩还不错，哥哥也没有强迫她学习，零儿一整天都在玩闹中度过。 此刻这个小姑娘双手沾了淀粉，偷偷摸摸绕到哥哥身后想在她背上来两爪子。每次成功的时候都满满的成就感。 伸手慢慢向哥哥的后背摸去。四月还在收拾着柜台，完全没发现身后正蠢蠢欲动的妹妹。 正当零儿觉得这次能得手的时候，一阵手机零声弄乱了她的节奏。 四月一回头就看到把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妹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刚才要干什么。 四月往她脑门上一弹，掏出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他的社交圈不算广，一年到头也没几个电话，还有很多时候是广告推销。四月也有点好奇是谁打来的。 一串陌生的号码，四月按下接通键。 “喂，您好。” “哦。” “这样啊。”说着四月看了看正在好奇地抬头往手机屏上瞅的妹妹。 “行，那我带我妹妹过去看看。” 电话一挂断零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啊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 “落落的妈妈打过来的，说落落出了点事，回家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而且刚进家门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里还没醒来。” “落落昏迷时一直喊你和墨儿的名字，她就打电话过来问问能不能让我带你过去看看。” “落落出事了？！”零儿惊呼着，立马就拉着哥哥往出走。 “哥哥，快点快点！” “怎么会这样呢！落落是那么乖的一个女生！” 在零儿的各种催促下四月迅速关了店铺，打了辆车就向医院进发。 “哥哥……” 车里，零儿难以安心，她抓着哥哥的手，目光满是担忧。 墨儿也闷闷不乐的，扯着四月的衣服。 四月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只能让司机开的再快一点。 悠长的街道，一排店铺和楼宇，行人匆匆。 西橘背着双手轻飘飘地走过来，光在她的发丝上跳动着，像是点缀的星光。 她嘴角微扬，酒窝若隐若现，黑亮的眼睛有些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似乎是离开那个吵闹的家的缘故吧，她的心情很好，晚风吹在身上也十分舒服。 因为没有晚饭只好来点心店吃点东西。又能见到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了，她眼中的喜悦更多了一点。 再往前一百米就到了。她脚步一顿，点心店一片黑暗，主人似乎走的匆忙，只是在玻璃门上挂了把锁头，牌子翻成暂时歇业的样子。 透过玻璃门看着黑乎乎的点心店，西橘轻轻皱了下眉毛。他们去哪儿了呢？时间还早，不应该这么早就关门啊。 过了会眉毛又舒展开，看来今天晚上只能饿着了啊。西橘这么想着。 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不是家的方向。毕竟家里的气氛很低沉，西橘大概是想去散散心吧。 还是那么轻快的步伐，银色的发饰闪闪发光。西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条街道。 医院里。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病床前坐着满眼血丝的落落妈妈。 雪白的病床上，落落瘦弱的胳膊插着几根冰冷的输液针。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 她小脸煞白，脆弱的像个陶瓷娃娃。发白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只有靠近才能隐约间听见她在说着什么。 四月一行人来了。他跟落落妈妈单独出了病房，听她不停的诉苦。 “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他爸爸死了就只剩我自己一点点把她拉扯大，她今天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弄成这样！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 搭配着落落妈妈失态的表情，病房里响着妹妹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 四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生命就是这样，脆弱且容易被破坏。变故从来不会和谁打招呼，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留下的尽是遗憾。 零儿拉着墨儿走出来，眼睛红红的，一副萎靡的样子坐到哥哥身旁。 落落妈妈也没管零儿正在伤心，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你知不知道点什么？我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知道……我今天没去上学……”零儿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有点自责。 她觉得自己如果去上学了就能看着落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女儿不是跟你关系最好了吗？！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 “我告诉你，有啥事你不能瞒着大人！出了事你们解决不了的！” 落落妈妈的声音大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一根根绷紧，看起来有些吓人。 四月不悦的皱着眉毛，虽然经历这种事情但凡是个母亲都会受到影响，可这种态度还是令人反感。 “您先冷静冷静。”说着四月拉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这里。 坐到另一处椅子上，忽然一只黑影窜了出来，落到四月旁边。 “有问题。”金瞳的黑猫说道。 四月知道如果是普通的事情黑猫不会出来说上这么一句话，它说这种话就意味着涉及到妖怪。 “什么意思？” 三双眼睛同时眼巴巴的看向黑猫。 几乎是一字一顿，黑猫说道：“那个叫落落的小姑娘正在变成妖怪。” “什么？！” 三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月蹲下来湊到黑猫跟前。 黑猫那双金色的眼睛无比认真，明显没有在开玩笑。 “人类能变成妖怪？”四月诧异的问。 “从理论上来说当然是不能的。可妖怪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有一种极其罕见的妖怪叫‘衍生’，它们这个族群的生存方式就是寻找合适的人类附身到他们身上，进而把这个人变成妖怪。” “将人……变成妖怪？”四月不自觉的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消息过于惊悚，要是这样那人类里岂不是有很多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