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兵突击》 1章 法国勒尔黎的约定 半山腰的防守阵地上硝烟弥漫,空降兵们又打退了敌人一波进攻。 来自中国空降兵的陈严晃了晃脑袋,不远处的巨石被炸成砂砾,此刻正从他的衣领上簌簌作响的往下掉。刚刚对地进行空中火力支援的两架友军武装直升机只返航了一架,另一架在坠毁前奋力拉平机身一头栽向敌方进攻的散兵线,残骸正在阵地前方的山坡上熊熊燃烧,浓烟直冲天际,遮挡住了夕阳。 黑夜马上就要降临! 这里是俄罗斯西南部的北高加索边境,陈严在两天前跟随这支精锐的俄罗斯空降兵加强连跳伞至此,当时还有伴随空降的两辆伞兵战车配合他们防御,可惜早已被击毁。迫击炮和火箭筒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除了两挺重机枪,接下来的战斗空降兵们只能依靠手里的轻武器了。 陈严拿起打空了的弹匣,把散装子弹一颗颗的塞进去,接着给自己的ak-12空膛挂上火,装上一支满弹匣,然后关上保险。这样突然遇袭时只需轻磕拉机柄上膛,打开保险之后就能马上开火,要比普通上膛方式快几秒钟。这都是刚刚从真实战场上学到的! 连长谢里科夫大尉正挨个战位上检查,天已经开始黑了,他估计敌人今天不会再次进攻了,因为刚刚打退一次进攻,敌人想要再次进攻需要抢救伤员、收拢遗体、重新组织兵力和进行炮火准备,这一切在天黑前很难完成!而且情报显示,敌人并没有奢侈到配备夜视仪,但己方作为最精锐的空降兵可以保证人手一部,所以就算敌人在黑夜进攻,谢里科夫反而不怕,他担心的是天亮之后。身后山顶上还有之前构筑的最后一道防线,必要时候应及时撤退过去,不过到了那时,空降兵们将退无可退,直至全军覆没。 战场很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陈严记得自己第一晚在此修筑阵地的时候林间还不时传来夜莺美妙的歌声,现在那些可爱的鸟儿已经被这隆隆的枪炮声吓跑了。突然,山下传来阵阵喊话声,是卡什尼亚语,陈严听不懂,他猜测喊话的内容应该是劝降。可是,身边少部分听懂卡什尼亚语的战友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自己,陈严纳闷了,难道山下喊话跟自己有关系? 陈严碰了碰身边正在整理武器的谢尔盖少尉,问:“山下喊了些什么?” 谢尔盖头也不抬:“敌人发现了你的东方面孔,看来他们也有情报,知道你来自中国。他们说,只要你佩戴上属于中国解放军的标志符号,举起双手,扔掉武器,就可以安全的撤离战场,他们将会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陈严送给山下一句国骂,然后郁闷地说:“举起双手?老子可不会行法国佬的军礼!” 闻言,谢尔盖放肆地笑了起来。 沉思了一会,陈严从迷彩服左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中国空降兵的伞徽、臂章佩戴在身上,把空军一道杠的学员军衔挂到双肩。最后盯着手中鲜艳的“八一”帽徽出神,眼睛里柔情似水,这是他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信仰! 谢尔盖惊讶地看着他,语气愤怒地说:“陈严,你不会真想当逃兵吧?” “逃兵”,谢尔盖用了古今中外每个有骨气军人都会唾弃的词语。陈严笑骂道:“蠢货,就算你当逃兵我也不会!” 谢尔盖语气缓和,但却疑声问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陈严表情坚毅,说:“能够与俄罗斯最优秀的空降兵们并肩作战我感到三生有幸,虽然我与你同样穿着俄罗斯军装,但到了最后时刻,我更愿意以中国空降兵的身份赴死!” 谢尔盖哑然,脸上却换上了佩服的神色。他看着陈严手中的解放军标志,笑着问:“那你怎么不把这个也戴上?” 陈严也笑了,说:“你是不是想看着我被狙击手爆头,还有比这更醒目的颜色吗?” 谢尔盖憧憬着,说:“我的中国达瓦里氏,你可不能死,我们还约定过要在法国勒尔黎并肩作战呢!”(注:达瓦里氏,俄语“同志”的汉语音译。) 陈严也同样憧憬起来:“没错,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踢美国佬的屁股!不过,现在要把这一场难捱的仗打完。” 山下的喊话声还在呱噪,陈严向旁边的狙击手屠戈耶夫借来svu狙击步枪,架枪搜寻着声音来源。一块巨石顶上伸出一个大喇叭,陈严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密位,“啪啪啪”,连开三枪,喊话声戛然而止。他正准备向一旁的谢尔盖炫耀一下自己的枪法,偶然间瞄准镜的视野里扫过山下架设好的迫击炮阵地,敌军正在测算诸元、搬运弹药,炮口已经对准了己方阵地。 陈严脸色大变,扯着嗓子大喊:“防炮!防炮!防炮!”紧接着,警戒哨吹响了凄厉的哨声。 “啾啾啾”,迫击炮弹铺天盖地的向着阵地砸来;“嗵嗵嗵”,山下降低射界的高射炮也开始倾泻炮火!掩体后的空降兵们趴在地上,双臂屈起护住脑袋,手肘撑地使胸腔、腹腔离开地面,防止剧烈震颤的大地震伤内脏。这是炮火准备,炮击停止后又一次进攻马上就会开始! 连长谢里科夫脸色大变,距离打退上一次进攻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完全没有料到敌人还有能力在天黑前组织进攻,那只有一种解释,又一批敌人的生力军赶到了。他还想着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己方利用黑夜掩护去阵地前布雷,现在已经做不到了。谢里科夫赶紧联系后方基地,要求武装直升机快速起飞赶来支援,却被告知刚刚返航的直升机还需要时间添注燃油、补充弹药,无法立即赶来支援。 陈严小心翼翼的举起望远镜观察,敌人已经在山脚下拉开散兵线向山坡上移动,这次进攻的敌人与之前几次的有很大不同,之前的敌人戴的布质军帽,但是这次有很大一部分戴着fast战术头盔,头顶夜视仪,身批战术背心。杀伤弹药不花钱似的砸向己方阵地,烟雾弹隔开杀伤弹一段距离落在己方阵地与散兵线之间形成烟幕阻碍己方还击的视线。这种炮击很有学问!进攻方利用杀伤弹压制防守方无法反击,烟雾弹形成烟幕,阻碍防守方的视线;杀伤弹的落点与自己的进攻队形保持几十米的距离,以防止误伤。两种炮兵协同,步兵与炮兵两种兵种协同。 一切都表明,敌军的精锐赶到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幸好己方没有因为打退一波进攻而放松,短暂的半个小时阵地又经过重新布置,重机枪阵地在保留交叉火力的同时更换了位置,并分派了一部分兵力前出到主阵地的左前方,与陈严一同来自中国的丁聪就在此列。此举有两个目的,一是拦阻后续进攻兵力,二是等战事陷入胶着后提供交叉火力。山脚下的进攻发起位置距离己方阵地不过二百余米,步兵一个冲锋就可以到达。陈严判断着炮弹的落点,当落点向后延伸的时候敌方散兵线将与己方阵地发生火力接触。 果然,迫击炮开始向后方延伸,敌人在距离己方阵地不过几十米的烟幕中露了头,拉出长长的散兵线,提着枪不时翻滚着、跳跃着前进。真正的战场上可绝不是电视、电影表现出来的那样,拥挤的人群端着枪吼叫着一边开火一边直挺挺的向前冲锋,那与送死无异。而是充分利用地形掩护,分成多个进攻小组,保持距离拉开散兵线交替掩护前进。很明显,陈严面前的敌人属于后者! 陈严把早已上膛的步枪抵进肩窝,把当先冲出烟幕的敌人套进自己的红点瞄准镜里,“哒哒哒”,一个精准的短点射,敌人胸前绽放出一团绚烂的血花。 绰号“大熊”的加夫里拉没有开枪,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连投三颗手榴弹,然后不看战果连滚带爬的转移战位。手榴弹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落入敌群炸开,敌人整条散兵线的进攻为之一滞。等敌人的散兵线又一次组织好,谢尔盖端起ak-12用下挂的榴弹发射器打出一颗高爆榴弹,凌空炸开的杀伤碎片瞬间扫倒几人。两人默契配合,至少让敌人的两个战斗小组失去战斗力。 敌军的一个轻机枪小组跃进到一块岩石后边迅速展开,对着阵地压制射击,空降兵们的掩体被打的“噼啪”作响、石屑飞扬,陈严立刻无法冒头,敌人的散兵线马上加快了冲锋的速度。阵地后方制高点上的一块巨石上响起了svu狙击步枪的声音,刚刚架设好狙击阵地的屠戈耶夫连开三枪打掉那个机枪小组,空降兵们再一次长身而起,继续收割敌军的生命! 见状,谢里科夫焦急的大喊:“屠戈耶夫,赶紧转移阵地!” 却已然来不及,“日日日”的尖啸声袭来,巨石上的屠戈耶夫来不及转移,他避无可避。爆炸响起,屠戈耶夫被炸得粉碎,狙击步枪被炸的高高抛上天,分离的瞄准镜落在了陈严面前。这是他刚刚借用过的枪,转瞬之间战友就粉身碎骨。 更多的敌人穿过烟幕,阵地两侧绰号“岩石”的kord127毫米重机枪“嘎嘎”怪叫起来,喷出一米多长的火舌在夜幕中照亮自己的射击阵地,间隔三发一颗的曳光弹拖着猩红的尾焰越过烟幕射向敌群,瞬间扫倒一大片。进攻敌人略一迟滞,然后全部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谢里科夫疑惑的看着敌人,然后猛醒,他赶紧按下对讲机按键,焦急地呼喊:“重机枪小组马上转移阵地,前出火力组进行拦阻射击,不要让进攻的敌人与我方脱离接触,掩护重机枪转移!” 丁聪他们开火了,正在撤退的敌人没有料到侧方还有火力点,又被扫倒一片,但终归没有拦住他们。 敌人的迫击炮弹着点精准,几发迫击炮弹袭来,两个重机枪阵地上展开的重机枪来不及收拢转移,立刻腾起一片烟雾。 眼见拦阻无望,谢里科夫果断下令:“前出小组赶紧撤回来!”当丁聪们前脚狼狈撤出阵地,后脚已经被炮火覆盖了。 重机枪阵地被打掉,敌人进攻压力骤减,马上又调头折返回来,空降兵们立刻还以颜色! 陈严冷静地举枪射击,三发一组的短点射急促而又精准。敌人越来越近,他们的叫嚷声已经可以盖过枪声传入陈严的耳朵,谢尔盖告诉他,敌人在喊着要活捉这名中国士兵。 陈严心里嗤笑,却面无表情继续射击,他已经在防弹衣内侧的口袋里给自己留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了。 呼叫两个重机枪小组都没有人应答,谢里科夫心里清楚,这条防线被突破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已经开始准备撤向最后一条防线。 谢尔盖找到他,建议说:“谢里科夫,尽快撤退吧,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谢里科夫举枪射击间隙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他说:“一会我带人掩护,你替我指挥,带上伤员和战友的遗体撤向最后的防线。” 谢尔盖举枪打倒冲在最前的一名敌人,焦急地说:“不,连长,你应该留在指挥位置上。我带人去看看重机枪阵地,如果重机枪未被损毁,说不定我们就可以顶住这波进攻。” 谢里科夫反问道:“如果重机枪被损毁呢?” 谢尔盖毫不犹豫,说:“重机枪阵地位置优越,我将在那里拖住敌人,掩护你们撤退!” 间不容发,不等谢里科夫表态,谢尔盖挥手叫人,一名弹药手立刻站了出来。陈严和加夫里拉也同时叫了起来:“谢尔盖,我和你一起去。” 谢尔盖笑了,说:“陈严,这是俄罗斯,你愿意和我并肩作战我已经深表佩服,怎么能让你和我一起赴险?加夫里拉,你要保护好中国的达瓦里氏,还要记得我们征战法国勒尔黎的约定。” 陈严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留下来,从自己的战术背心里抽出为数不多的一支弹匣交给谢尔盖,说:“一定要回来,在法国勒尔黎我们还要一起并肩作战!”然后转头面向敌人继续射击。 谢尔盖带着弹药手来到重机枪阵地,这里的重机枪小组已经全部阵亡,顾不得悲伤,他扶起歪倒的重机枪检查,枪架完全损毁,轻拉机柄感觉坚固的枪身似乎没有大碍,但是表尺折断了。他把情况通报给谢里科夫,并提醒他不需要坚持了,关键时候就撤退吧! 敌人又涌了上来,谢尔盖的步枪子弹很快就消耗殆尽。 主阵地上,谢里科夫组织空降兵交替射击,互相掩护撤退。一部分空降兵们长身而起,向敌人倾泻子弹,一支弹匣打完,毫不迟疑的扭头就跑,边跑边换弹匣。另一部分继续举枪射击,并边打边撤。 谢尔盖想撤退,但他回身看到战友们还未撤到最后的防线,他决定再坚持一会。弹药手见状,脱下防弹背心包裹住沉重的重机枪枪身,戴上厚厚的石棉手套,把重机枪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环抱住,坚定的说:“谢尔盖少尉,请快点开火掩护!” 谢尔盖迟疑了一下,抡起自己的ak-12步枪砸在石头上粉碎,扶住重机枪开火,重机枪阵地再一次吐出火舌,毫无防备的敌人瞬间被压制住了,陈严们乘此间隙快速就位。 谢里科夫通过对讲机变了声的大喊:“谢尔盖,赶紧撤离!” 谢尔盖的声音夹杂着重机枪的怒吼从对讲机里传来:“我已无法撤离,你们继续坚守!” 没有表尺,没有枪架,重机枪的精度有限,敌人的弹雨倾泻而来,没穿防弹衣的战友马上中了几枪,他已经失去知觉。炽热的枪身隔着厚厚的石棉手套传导到他的双手,“哧哧”冒着热气;剧烈震动的枪身令他的身体不停地震颤,弹药手无意识地张开流出鲜血的嘴巴怒吼着。 “咻咻”,两颗火箭弹袭来,重机枪停火了。 谢尔盖艰难的支撑起上半身,弹药手的胸膛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动不动。自己的防弹衣已经被撕碎了,腹部剧烈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粉红色的肠子翻出伤口正汩汩的向外喷出鲜血。 最后的时刻到了,谢尔盖半跪着举起了双手,敌人以为他要投降,几人端着枪围了上来。 陈严绝不相信谢尔盖会做出投降这样的举动,他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重机枪阵地,终于发现谢尔盖的双手各握着一颗拔掉保险销的手榴弹,陈严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敌人距离他越来越近了,谢尔盖双手弹飞手榴弹握片,呐喊声响彻整个战场:“为了祖国,为了胜利,为了达瓦里氏,乌~拉~!”黑暗中,爆炸的光芒从他手间迸射,围拢上去的敌人瞬间被炸倒,削掉半个脑袋的谢尔盖被手榴弹炸的向后飞出去。 陈严泪流满面,谢尔盖,我的达瓦里氏,我们还约定要在法国勒尔黎并肩作战呢! 中国的空降兵陈严为何会与俄罗斯空降兵并肩作战?还有,征战法国勒尔黎的约定又是什么?这要从多年前改变陈严生命的一个重要决定说起。 2章 19岁的决定 国庆长假的前一天。 陈严今年19岁,是中国石油大学地质系的大二学生,学校放假了,他回到家,父母已经早早准备下一桌好菜。 时间来到七点,等爷爷奶奶落了座,退伍老兵的爸爸雷打不动的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强迫围拢在餐桌前的一家人陪着他一起看。 席间妈妈依旧不无得意的为当初给陈严作的决定而沾沾自喜,学校和陈严的家在同一个城市,自己家在市区,学校在市郊,隔三差五的就可以回到家。依托石油发展起来的城市,石油大学自然而然就落户于此。 陈严的爸爸妈妈都是胜利油田的职工,陈严高考之后的成绩还不错,爱做梦的年纪里陈严想要报考军校,却被妈妈一口否决。妈妈早就考虑好了,让陈严去石油大学读油田相关的专业,等陈严毕业后,利用人脉、关系给陈严活动一下,再通过油田对职工子女照顾性的政策,安排陈严去也去胜利油田工作,旱涝保收,国企铁饭碗! 陈严对此并不感冒,他不想按部就班的度过一生,那样人生将会没有目标,毫无意义。但他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虽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无奈,妈妈又把奶奶搬了出来。陈严只好作罢,服从安排,进了石油大学地质系。 一家人其乐融融,晚饭吃的很慢,爸爸看新闻的同时还不忘陪爷爷喝点小酒。 七点半过后,爸爸又把电视调到中央七台的军事新闻。 其中播放了一条新闻,爸爸看完之后,重重的敦下酒杯叹了一口气,新闻里说:中国空降兵参加国际“空降兵:突击”军事竞赛,获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 同样当过兵的爷爷不满地说:“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年轻时在上甘岭和美国佬打的有来有回,如今得了个第五名,还好意思上新闻?” 爸爸赶忙解释:“爸,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得到好成绩真不怪我们。我听老战友说过,这是西方国家主办的一个非常贴近实战的竞赛,相当于空降兵界的奥运会,因为东西方的隐形军事对抗,前些年根本没有邀请过我们。现在邀请了我们和俄罗斯,是因为我们国家的军事、经济越来越强大,其实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是带着秀肌肉为目的的一种行为。竞赛中,西方国家联合起来利用规则漏洞和熟悉赛场环境,处处打压我们和俄罗斯,所以我们的成绩不好!” 听明白了原因,爷爷的语气稍缓,他说:“想当年在朝鲜战场,空降兵部队的前身经上甘岭一役,扬名世界东方。那么困难都克服了,希望现在的这支部队能够保留传统,克服困难,再一次扬名天下!” 爸爸重重的点点头,说:“放心吧,会的!” 军事新闻的最后,新闻画面介绍参加明天国庆节阅兵式的受阅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将以饱满的姿态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陈严的爸爸和爷爷兴奋的像个孩子,期盼着能够看到更多的新式装备,更期盼着能够在天安门广场上看到自己的老部队阔步走过! 临睡前,爸爸推开陈严的房门,对还在打游戏的他说:“赶紧睡觉,明天不许睡懒觉,早点起床看大阅兵!” 虽然没能上成军校,但是作为一名军事爱好者,陈严对于明天的大阅兵也是同样的期待。他答应一声,放下手机睡觉了。 十月一日,国庆节。 一家人早早地吃过早饭,妈妈出去逛超市,奶奶去公园遛弯。还不到八点,祖孙三代就守在电视机前边,电视机的画面对着洗刷一新的天安门广场。 爷爷泡的茶已经完全凉了,却忘记了喝;虽然知道时间,爸爸却依旧在不住地看表!这是老兵的期待。 终于,阅兵式在慷慨激昂的分列式进行曲中开始。山呼海啸的“首长好”和“为人民服务”,似乎直冲云霄;坚定而又整齐的步伐砸向大地,似乎震颤的整个世界地动山摇;战士们杀气腾腾的眼神里,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他们无惧任何宵小! 一支着丛林迷彩服的陆军方队通过天安门检阅台,陈严的爸爸激动起来,说:“这就是我的老部队,你们看前边的领队,那是我的老战友,我们曾经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并肩作战过!” 一支着城市迷彩服的空军方队通过天安门检阅台,那是是空降兵的方队,陈严的爷爷颤抖着举起手,说:“这支部队的前身是我的老部队,我曾经随这支英雄的部队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和美国佬血战。”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了。 徒步方队通过检阅台,雄壮的战歌响起。坦克、步兵战车方队隆隆驶过,勇往直前;卡车炮、火箭炮、导弹方队隆隆驶过,剑指苍穹;直升机、战斗机、运输机空中掠过,振翅九天;战略核导弹压轴出场,镇国利器,真理永存! 看着这些整齐的方队,先进的装备,作为老一辈军人的爷爷终于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他嘶哑着喉咙说:“我们受了多少窝囊气才有了今天!” 爸爸别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着耄耋之年的爷爷和年近半百的爸爸,陈严心中疑惑,为何他们会如此激动?陈严不懂,最起码是现在还不会懂。其实陈严的爷爷和爸爸都是普通人,年轻时是部队的普通一兵,后来离开部队,回到地方又成为了最普通的工人。接下来的国庆假期,爷爷的老泪纵横和爸爸偷偷拭去的眼泪伴随着国庆大阅兵的画面一直在陈严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能够让离开部队多年的二人一直充满期待? 国庆假期就要结束了,离家的前一天,陈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随后定格。当这个念头变成决定,陈严思绪不再飘浮,他已经有答案了,终于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严早早的起床,自己收拾好行李,又把家里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扫卫生,早起的奶奶疑惑地盯着他,说:“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严笑笑不置可否。 爸爸送他去车站的时候,陈严说出了他的决定:“爸爸,我想去当兵!” 爸爸大感意外,问:“怎么突然要去当兵了?” 陈严说:“当初脑子一热想要上军校,可是没能成功。这次的大阅兵,看到这些整齐的方队,雄壮的战车,还有,你和爷爷的眼泪,我的脑子又一次发热了。我要去当兵!爸爸,您支持吗?” 陈严的爸爸眼神充满慈爱,说:“支持,你所有成熟的决定我都支持!” “成熟?”陈严嘟囔一句,接着问:“怎么就成熟了?” “你愿意去思考了,就代表你成熟了。”爸爸首先肯定了陈严,然后想了想接着说:“不过去当兵这件事还需要看政策,现在有大学生士兵和国防生,也可以等你大学毕业后再去,现在不是征兵季,等到了时候再说吧!” 3章 携笔从戎去 大学的日子过得很快,本已放了七天假的十月转瞬间就过去,在陈严的等待中,十一月深秋的风吹来了。(注:作者本人十多年前在冬季征兵中入伍的,所以小说就用冬季征兵吧。) 十一月,征兵季开始了!地方人武部联合学校的征兵处发出了通知,在操场上、走廊里、宣传栏中挂出了醒目的横幅,鼓励大学生们踊跃报名。 陈严打听到自己学校有去空降兵的名额,他兴奋地找到辅导员领了一份征兵申请表。当他去递交申请表的时候,赫然在学校征兵处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几名身着天蓝色07式空军制服的军官,再一打听,果然,这几人正是来自于空降兵部队。 交上申请表的一个周末,陈严迫不及待的回了一趟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 在客厅里,爸爸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追剧的妈妈,压低声音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准备体检和政审吧,不过暂时要先瞒住你妈妈,等人武部对你进行家访的时候再告诉她,否则我怕她急!” 说话间,爷爷推开门进来,他虽然八十多岁了,但依旧耳聪目明,陈严父子的谈话他没有听全,但是从二人窃窃私语的神色发现了问题。他威严地问:“你们在商量什么,还要瞒住谁?” 爸爸赶紧示意爷爷小声一点,追剧的妈妈好奇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低下头全心全意的追剧。 当爷爷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不禁翘起大拇指,压低声音说:“好样的,有志气!男子汉就应该去最火热的军营里锻炼一番。我和你爸爸都没有文化,到了你才出了一个大学生,投笔从戎去,刷新旧国风,好!”这是***23岁时写的从军诗,自此他踏上了救国救民的道路,并坚持走了一生。 爸爸笑了,说:“现在提倡的是大学生保留学籍,‘携笔从戎’,退伍后再复学。时代不同了!” 扭头,他神秘的看向陈严:“你准备好去体检,政审材料我帮你准备,还有,我帮你对妈妈保密!” 爷爷也凑过来,同样神秘地说:“我帮你对奶奶保密!” 时间来到十二月份。 体检一切顺利,政审材料也全部合格,当人武部的征兵干部问陈严的从军意向时,他坚定的说,我要当空降兵。 人武部的干部诚恳地建议他,说:“你的专业是地质系,我推荐你去工程兵部队或者武警黄金水电部队,这样更能发挥你所学的优势。” 陈严斩钉截铁,说:“不,我就要去空降兵!” 这名人武部的干部叫季元华,他自退伍来到武装部工作已经有十几年了,经常会有来应征的社会青年吵吵嚷嚷着要去某某部队,他见怪不怪了。他见自己的好言相劝却不被买账,于是没好气地说:“部队不是你家开的,想去哪就去哪。都是大学生了应该懂得《兵役法》,要服从组织安排!” 陈严赌气似地说:“如果不是空降兵部队我就不去了!” 多年的军旅生涯,现在又一直负责部队相关工作,季元华脾气火爆。他刚想开口训斥,一旁早已被此争执引起注意的空降兵军官好奇的看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一定要去空降兵部队。他叫张一鸣,空降兵某部的上尉指导员,代表部队来这所大学征兵的。张一鸣赶紧示意季元华不要生气,伸手把他手里属于陈严的信息资料要过来。 资料显示:陈严,中国石油大学地质系二年级学生。看到这,张一鸣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空降兵部队来此招兵的主要目的是招收一部分空气动力学专业的大学生士兵,以充实到降落伞研究所里去的,陈严的专业所长与此并不相关。大学生士兵对于我们的军队是十分宝贵的,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如果陈严去了空降兵部队会浪费人才! 对一腔热血想要当空降兵的陈严感到很遗憾,张一鸣解释道:“陈严同学,根据征兵计划,我们部队没有招收你所学专业的名额,请服从安排吧!” 陈严看到他穿着属于空军的天蓝色制服,知道他来自空降兵。坚持道:“除了空降兵部队我哪里都不会去!” 到时候去不去可由不得你!张一鸣心里说,不想再搭理他了,可是他用仅存的一点好奇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们空降兵部队,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陈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声说:“我想代表空降兵参加‘空降兵:突击’军事竞赛,让中国空降兵再一次扬名世界!” 张一鸣一怔,随即在场的所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瞬间得知自己语失的陈严羞红了面颊。 张一鸣却没笑,参加“空降兵:突击”军事竞赛同样也是他的梦想,他在心里嘟囔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于是重重的拍了拍陈严的肩膀,对人武部的季元华说:“这个小伙子不错!”言下之意,这个兵我们空降兵部队要了,别的部队不许抢! 季元华当然明白其中的深意,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对陈严说:“我们会充分考虑你的意向,不过想当兵就要服从安排,懂吗?” 不谙世事的陈严却不懂这些话外音,他急了,跳到张一鸣面前说:“请一定收下我吧!” 张一鸣笑笑,不置可否,把陈严的信息资料交还给季元华,不再理他,大踏步的走了。 陈严很郁闷,暗暗祈祷自己能够分配到空降兵部队去,他在期待中等到了人武部去他家家访的消息。 本来不是休息日,陈严却回到家,还未离家上班的妈妈诧异地问他:“怎么不年不节就回来了?” 陈严支支吾吾的没敢说话,偷眼看向爸爸。 随即妈妈又疑惑起来,问正在收拾家务的陈严爸爸:“还有你,怎么还不准备上班?” 他特意请了假准备迎接来对陈严家访的人武部干部和部队的征兵军官,现在正在收拾卫生。陈严爸爸脸上堆笑,小心地说:“其实,有件事忘了跟你商量了。” 陈严妈妈扬起眉毛,疑声问道:“说,什么事?” 陈严爸爸呵呵干笑两声,索性说:“严严报名参军了,体检和政审都已经过了,基本可以确定要应征入伍了,就差今天的家访了。” 陈严妈妈声音立刻提高了一个八度,尖叫起来:“这么大的事不和我商量,还忘记了?是不是就瞒着我一个人?” 陈严爷爷适时出现,同样也是对儿媳妇陪着笑,说:“也不是,严严的奶奶我也忘记告诉她了。” 接下来,家里又响起了奶奶的尖叫。 解释清楚之后,陈严妈妈气鼓鼓地说:“不是还没家访吗?这不是还没当兵吗,我不同意怎么办?” 陈严爸爸解释道:“其实征兵工作中,体检和政审痛过之后,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家访更倾向于走个形式!” 陈严妈妈赌气道:“我就是不同意!” 陈严的爸爸板起脸来吓唬她:“懂不懂兵役法?我国实行的是义务兵役制,如果拒绝服兵役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甚至还会触犯刑法!” 事已至此,陈严妈妈也没办法了,虽然她对陈严管理严格,但其实她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 见状,陈严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苦,去部队锻炼一下也挺好的,而且等我退伍后还会有很多照顾政策向我倾斜,继续上学和参加工作之后都会加分的。” 陈严妈妈气鼓鼓地掏出电话,陈严惊叫道:“妈妈,你要干什么?” 陈严妈妈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请假,参与你的家访,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参加?” 在陈严忐忑的等待是哪支部队的人来家访的时候,人武部的季元华带着征兵军官到了陈严的家里,陈严一家客气的迎接。当陈严看到来人是之前问过自己话的的张一鸣时,他兴奋地要蹦起来,自己要当空降兵了! 家访,基本上每一个当过兵的战友们都经历过,主要是征兵干部了解一下征兵对象家里的基本状况,还有就是确定一下征兵对象父母的态度,其实就是聊家常。陈严的爸爸和爷爷都是支持,陈严的妈妈虽然表现得气鼓鼓地,但是也没有反对。(其实她是不敢反对)张一鸣差不多了解了,他看过陈严的资料,知道陈严的爸爸和爷爷都当过兵,所以他好奇地问:“叔叔,了解到您也当过兵,是哪支部队啊?” 谈及自己的老部队,陈严的爸爸胸膛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自豪地说:“我曾经服役于‘万岁军’,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 张一鸣赞道:“呦,大名鼎鼎的‘万岁军’!” 接着问:“爷爷,您在哪支部队服役过?” 陈严爷爷指了指他的臂章,笑呵呵地说:“和你差不多。” 张一鸣纳闷地爷爷的话重复了一遍:“和我差不多?” 陈严的爷爷正色道:“我服役于你们这支部队的前身,打过上甘岭战役。” 张一鸣一怔,然后肃然起敬,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敬礼,大声喊:“班长好!” 爷爷表情严肃地站起来,衰老的身躯努力挺直腰板,回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陈严爷爷拉着他又重新坐下,张一鸣满脸写着崇敬,他说:“没想到今天见到了老前辈!我当兵这么多年,上甘岭的故事憧憬无数次,黄继光、邱少云的事迹也听过无数次,今天终于见到一位前辈。” 陈严爷爷回想往事,自豪感油然而生,说:“那两位是我的战友,也许当年还见过他们,不过千军万马并没有注意过。” 张一鸣激动地说:“您的孩子我要了,回到部队后我将担任新训干部,我一定把他要到我们连里,一定把他带成好兵,绝不辱没先辈的威名!” 陈严的爷爷拉起他的手,说:“孩子交给空降兵部队我放心,要打要骂随便你们,决不能丢了上甘岭英雄部队的人!”听闻爷爷的话,陈严的妈妈心里咯噔一下。 张一鸣笑了,说:“老前辈请放心,您知道我们的传统和纪律,绝不会打骂士兵的,不过我一定会严格要求他!” 张一鸣拍板,至此陈严当兵的事终于定了下来,他还要回学校办理休学事宜。一家人留张一鸣吃饭,被人家严词拒绝,把入伍通知书郑重地交到陈严手中准备离开。妈妈还在坚持,想在席间央求一下去部队之后多多照顾一下陈严,陈严的爷爷眼睛一瞪,说:“解放军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想必人家来之前领导给他下过死命令,不准在群众家里吃饭的!” 回到学校,得知多日不见的同宿舍好友张小北也收到了入伍通知书,他得意地对陈严说:“我将要去装甲步兵部队,也许会被分配到‘钢七连’一样的连队!” 陈严真诚祝贺。 同宿舍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听说部队里很苦的,你们能坚持下去吗?” “部队里电脑、手机都没有,要多无聊啊?” “部队里是不是天天打枪啊?” 张小北搂住陈严的肩膀,说:“这一去你我将会天南海北,不过,当祖国需要的时候,我们会重逢!” 陈严细心地品味张小北的话,“当祖国需要的时候”那大概就会是战争来临了,他说:“还是不重逢的好!” 张小北笑了,说:“也许会在一起联合训练啊。” 两个即将踏入军营的大男孩哈哈大笑,似乎建功立业就在眼前,陈严大声吟诵起一首诗,张小北立刻附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然后又加杂上另外一句诗,对着舍友们阴阳怪气地吟诵: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是书生! 舍友们起初脸含羡意地看着,被他俩的豪气折服。良久回过味来,怒骂:“你俩才是‘书生’,你们全家都是‘书生’!” 十二月十日,是陈严离开的日子,也将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离校当天,学校里给即将踏入军营的学生们开了一个简单地欢送会,陈严穿着刚发下来的07式冬季作训服,英姿飒爽。他和同学们依依惜别,握手、拥抱,女生们崇拜军人天性使然,满眼小星星的看着他。 陈严暗恋好久的女同学大大方方的送给他一个拥抱,他心里感叹,如若不是去当兵,怎么可能拥美人入怀啊? 欢送会结束,陈严和准备入伍的同学们,不,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称呼,战友。陈严和战友们跟自己的家人告别,妈妈早已哭成一个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爸爸强忍泪水,叮嘱他到了部队多给家里写信、打电话。 八十多岁的爷爷不顾自己年老体衰,一定要来送他,临登车前,拉着陈严的手说:“空降兵是一支英雄的部队,一定要记住,没有空降兵守不住的阵地,哪怕对面的敌人是当今不可一世的美国佬,因为他的战绩是上甘岭!” 陈严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眼泪依然不自觉的划过自己年轻而又并不坚毅的脸庞。他转身登上早已等候在学校操场的大巴车,挥手和家人告别,并敬了人生第一个,也是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再见,爸爸妈妈;你好,军营,我来了! 4章 第一印象 大巴车的目的地是这个城市的火车站,被重新组织起来的新兵们需要转乘火车才能到达部队驻地附近。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张一鸣告诉所有人:“这列火车将要运行三天两夜,大家可以寻找一下打发时间的方式。想要玩手机的同志们抓紧时间玩,到了部队之后可没有天天抱着手机刷抖音的机会了!” 三天两夜,新兵们一片哀嚎!他们可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就算是外地来上大学的新兵也是乘坐的飞机来的。 有的新兵耍小聪明,虽然他带着手机,却把手机藏在行李包的夹层里,他们天真的以为骗过张一鸣的眼睛,到了部队就能够小心谨慎的偷偷使用手机。 无聊充斥着整个车厢,也消磨掉陈严的新鲜感,手机只玩了几个小时就感到索然无味,同样状态的战友们提议打扑克。陈严不喜欢打扑克,他看到一位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战友背包里放了好多的书,他好奇的凑上去,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陈严,来自石油大学。” 这位战友局促起来,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叫张志强。” 陈严接着问:“你也是石油大学的?” 张志强更局促了,说:“不不是,我不是大学生,我是颜徐乡的。”颜徐乡是自己城市下边县的一个乡镇,那个地方无论是谁看来都是妥妥的农村。(作者对农村绝无半点歧视,作者本人就来自县城。为了文字效果留个伏笔,张志强在书的后文是一个极其正面的角色,并会受到主角陈严的尊重!) 陈严大感意外,原来这里并不全是大学生士兵啊。再看旁边的其他人,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看来登上这节车厢的新兵中只有自己一个石油大学的学生! 因为陈严主动找自己说话,张志强终于放松下来,他从包里拿起几本书,热情的递给陈严,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们买来让我打发没有手机的时间用的,都是些军事小说,你要是无聊就拿去看吧。” 陈严低头扫过,竟然是些《异界特种兵》、《傲世兵仙》之类的都市题材玄幻书,他摆摆手不屑的说:“如果这也算军事小说的话,那《鲁滨逊漂流记》也是。” 张志强困惑地问:“啥,鲁什么逊,鲁迅吗?” 陈严感到无语,摇摇头不再说话。 登车的第一天下午,张一鸣给新兵们发下来他们人生中的第一笔津贴,二百块。虽然二百块钱很少,还不够他和同学们聚会一次的餐费,但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赚到的钱,他很激动。 难熬的三天两夜终于过去,新兵们在张一鸣的指挥下提着行李下车,排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队列,揉着肿胀的双腿走出火车站。张一鸣看着这个任何一个军人都不会称之为“队列”的队列,他很难受,嘴里喊出“121”。新兵们听到口令声紧张起来,队列却更加扭曲,张一鸣用力一拍大腿,放弃了自己可笑的想法! 一名身材精瘦的士兵看到张一鸣带队走出来,远远地跑过来,距离张一鸣三、五米的时候站定,表情严肃的敬礼,随即放松下表情,笑着说:“指导员,一路辛苦了!” 张一鸣还礼,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辛苦,一班长,赶紧组织新同志们登车。” 陈严看着这位被称为“一班长”的军人出神,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回忆良久,他记起来这是他大一军训时的教官,叫何为江。 陈严越出队列挥手大声喊起来:“何教官,何教官!”何为江扭头看到了他,辨认一会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随即陷入尴尬。 张一鸣见状,一路上和颜悦色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他沉声呵斥:“那个兵,回到队列!”连名字都不叫了,直接称呼“那个兵”,陈严大失所望,悻悻地跟上队伍。 张一鸣小声问何为江:“那个兵你认识?” 何为江尴尬地解释说:“我去年在士官学校集训时被抽调去带过大学生军训,当时我是他的教官。” 张一鸣想了想说:“既然认识,我就把他放进你的新兵班,也方便你管理。” 何为江为难地说:“以前都认识,我怕不好拉下脸来管理。” 张一鸣拧起眉毛责怪他:“一个兵龄八年的老兵还收拾不了一个新兵蛋子?我的一班长啊,不要忘了,你已经是二期士官最后一年了,你所有的成绩都直接影响着你能不能转三期。出来带兵之前连长和我商量好了,尽量把优秀的新兵放进你的班里,一定要干出成绩,带出一个呱呱叫的新兵班。而且他是大学生,所有的领导都会对他特别关注,他出成绩就是你出成绩!” 原来张一鸣和何为江来自同一个连队,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继光连”,张一鸣是指导员,何为江是一班长,连队抽调他俩出来带新兵,而何为江已经服役第八个年头了,明年能不能再留一轮士官还是未知数。普通的作战连队不像技术单位,一个兵干满二期士官差不多就到头了,到时候何为江年龄就会偏大,体能跟不上,想转到技术单位又因学历不够,只能脱军装走人。但是何为江家庭条件不太好,他也考不上军校,只能服役满十年以满足转业回家安排工作的条件。何为江是连队里最优秀的班长,连长和指导员对他有私心,所以处处想把荣誉安到他头上,为他满足转业标准创造条件! 火车站外边的广场上,一排整齐排列的东风康明斯卡车蒙着绿色的帆布等候着,头戴白色头盔、肩扛红色警卫衔的高大纠察们正在维持秩序。陈严跟在队列里在老兵们的指挥下蹬车,车尾的新兵们似乎发现了新大陆,掀起沉重的帆布门帘喊道:“快看,快看,美女啊!” 陈严好奇地顺着牲口们的目光打量过去,一个漂亮姑娘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等人,她穿着的运动服上印着一个大大的“23”,格外醒目,这是荆楚大地给陈严留下的第一印象。 姑娘无意间发现了兵车上的目光,她娇俏的笑了起来,陈严感到如沐春风。掀门帘的新兵大囧,赶忙收手,车厢里陷入一片黑暗。 5章 初入新兵连 军车七拐八拐绕出城区,陈严透过车厢蒙布的缝隙向外看去,现在已经行驶到到一处群山环绕的军营。 军车经过锣鼓喧天的军营大门,在一个大操场边停下,何为江从头车上跳下,扯着嗓子大喊:“所有人下车,提起行李,去操场边的白杨树下集合!” 所有人呼呼隆隆的下车,何为江喊破了喉咙终于把人归拢起来,陈严依旧脑袋四顾着观望,营区到处挂满了标语,欢迎新同志!一队身杆笔直的军人跑步过来,帮助何为江整理秩序。 何为江擦了一把汗,转身跑向不远处的张一鸣,报告:“指导员同志,新训一连接收新兵完毕,应到、实到32人,请指示!” 张一鸣还礼,大喊:“稍息!”随后何为江跑回新兵旁边站定,他走到不成队列的队列前面,敬礼,随即放弃了正常的讲评程序,说:“新同志们辛苦了,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我们进行行李点验、封存,接着分班,分完班后各班班长带你们去吃饭、洗澡、休息!” 点验行李,主要是查验一下新兵们有没有携带违禁物品、通讯器材,以确保初入军营的不安分的新兵的安全。很多人表现的老大不乐意,凭什么“搜”我的行李? 很快,一大堆手机电脑被翻了出来,甚至还找出一把刀,耍小聪明的人就算瞒过火车上张一鸣的眼睛,还是没有逃过新兵连的点验! 张一鸣安抚新兵们的情绪,大声说:“请新同志们放心,你们的手机电脑我们将会封存,并妥善保管,当你们下连时会还给你们。至于违禁物品,只要不违反国家法律,会在你们离开部队的时候物归原主!” 嘈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分班,张一鸣点到一名新兵,再点到一名新训班长,这名班长就提起新兵的行李回各自班级。当所有人都被班长领走了,白杨树下只剩下陈严的时候,他纳闷起来,正想问张一鸣怎么不给自己分班时,一双大手提起陈严脚边的迷彩携行包,卸下他肩膀上的背囊,大手的主人说:“跟我走吧!” 陈严欣喜地跟上何为江的脚步,疑问道:“何教官,您不认识我了?” 何为江笑了起来,说:“认识,陈严。”然后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换上严肃的表情,说:“要记住,以后叫我班长!” 陈严差点撞上,随口“哦”了一声,何为江继续严肃地提醒:“回答问题要说‘是’。” 陈严一点就透,大声答道:“是,班长!” 何为江带着陈严把行李入库,被褥进屋,然后殷勤的端起早已打满水的脸盆让陈严洗手洗脸,最后带着他去食堂吃饭。 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现在不是饭点,但是炊事班却可以很方便的随时准备面条。何为江亲自给陈严满满地盛了一大碗,陈严苦着脸说:“班长,我吃不上啊。” 何为江佯装愤怒,说:“全部吃完!”虽然如今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部队里的那句“一个炊事班顶一个指导员”依旧被奉如圭臬。 当陈严洗完澡回到班里,何为江已经为他铺好了被褥,他艳羡地告诉陈严:“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将是你从军后唯一一次睡懒觉的机会了。” 车马劳累,又吃饱喝足。带着初入军营的不安与新鲜感,陈严沉沉地睡去。半夜不知几点,他听到了窸窸窣窣地起床声音,陈严好奇地翻了个身抬起头。 何为江小声说:“没事,你接着睡,又来了一批新兵,我去接一下。”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陈严眼都没有睁。 第二天早上,营区的起床号破天荒的没有响起,准时的生物钟让何为江按时起床。他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两名新兵,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整理完内务开始打扫卫生。 陈严醒了过来,看着忙碌的何为江,他也翻身下场要去夺何为江手中的拖把。 何为江闪躲着,小声说:“没事,你再去睡一会吧。” 陈严说:“我已经睡饱了。” 何为江对着他的床铺努努嘴,说:“那你先把你的内务简单整理一下。” 整理内务,陈严大学军训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他尽量把床铺平。整齐划一的内务是一个军人最起码的标准,虽然陈严的被子还像个面包,何为江却毫不在意,因为还有时间。 何为江打扫完卫生,又提起角落里的两支水壶,整理完内务的陈严再一次来抢夺。 何为江说:“我去吧,你又不知道水房在哪。” 陈严坚持道:“我总不能一直不知道啊!” 何为江笑了,交给陈严一支水壶,提醒他提在左手,走出班级给隔壁班的班长说了一声照看一下自己的兵,然后带着陈严向水房走去。 一路上,陈严和他并排,并努力回想着何为江教过他的齐步行进要领,笨拙的合上何为江的步伐。 何为江笑了,一路小声提醒陈严和过往的军官、班长打招呼问好。 隔壁的班长看着陈严的步伐,惊讶地对何为江说:“呦,老幺,你们班的新兵会走齐步啦?”这是部队平级间亲昵的称呼,何为江是一班长,一在军用呼号中称为“幺”,故称老幺。二班长、三班长或者排、连、营,依此类推。 何为江提醒陈严喊一声“三班长好”,然后得意地说:“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兵!” 这个班长纳闷,这个新兵才来第一天,咋就成了你“以前带过的兵”了? 当二人打完水回到班里,另一名新兵已经醒了,正在整理内务。何为江看着他的被子已经有了豆腐块的模样,不禁惊讶地问:“你会叠被子?” 新兵立正站好,军姿标准,大声回答:“报告班长,我叫丁聪,来自警察学校,整理内务是我们学校的基本技能!” 何为江很满意,看得出他的内务很标准,如果不是因为新发的被子没有压实棉絮,丁聪的豆腐块还可以更标准。 何为江拿出两副叠被子的内务板交给两人,自己搬上两个小板凳,说:“入伍第一步,从良好的内务开始!现在抱着你们的被子去活动室,我们去压被子。” 把被子平铺在地上,按着小板凳来回摩擦,一整天都是整理内务,何为江去去回回的接新兵,到了傍晚,他的班满员了。 看着自己班里的新兵,何为江很满意,一共十个人,两个在校大学生,其余的都是精精神神的棒小伙,看来指导员把整个新兵连的精英都给了自己。 一定要带出一个呱呱叫的新兵班,何为江默默下决心! 不过呱呱叫的新兵班是要付出更多的汗水,是何为江的,更是新兵们的。陈严们没有注意到何为江泛着绿光的眼神,更不知道噩梦将要降临! 6章 紧急集合 空降兵部队是一个军级单位,下属的各师级单位分开负责所部新兵的新训,今年招收的新兵被整体编为一个新兵团,大名鼎鼎的上甘岭部队a师负责陈严所在的新兵一营,当陈严下连后,他也会成为这个师的兵。 新兵们到齐后的第二天,部队一日操课正式进行。 早上的起床号之后,新兵们手忙脚乱的整理完内务,被集合到操场上出他们人生中的一次早操。 新兵们迈着杂乱的步伐,喊着并不整齐的口号,在值班排长喊得的嘶哑喉咙发出的口令声中蹦蹦跳跳的围着操场转圈。 被分到二班的张志强个子最高,本来站在排头,但是他三秒一变的步子把整个班都带乱了。本来他身后的新兵已经艰难地合上排长的口令,被他一带,又错了。 值班排长跑到张志强身边,放弃了“121”的口令,直接喊起了“左右左”。排长来到他身边,张志强更紧张了,连续跑完一圈都差点摔倒。 排长放弃了,大喊:“二班长,调整一下。” 队伍前边的二班长刘浩强阴沉着脸回头大喊:“张志强,去最后边,不要影响其他人。” 何为江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班的新兵,听着他们整齐的步伐声,心里乐开了花。 出完早操,吃过早饭,没有进行上午操课,新入营的新兵们需要尽快适应军营的生活气息,首先教会他们的是礼节礼貌,然后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在压被子。 压被子是很无聊的,期间也成为了新兵们的交流时间。能盛纳整个新兵连把被子铺开的大活动室里,陈严和战友们聊起天。 知道丁聪来自警察学院,陈严好奇地问他:“你警校毕业之后肯定是要当警察的,要不然你所学的专业根本用不上,还来军营走一遭干什么?” 丁聪苦着脸说:“其实我也不想来,是爸爸妈妈强逼着我来的,他们说服役两年退伍后会有很多照顾政策,而且从警之后会更快晋升,部队所学也用得上。” 陈严埋头压被子,嘴里却开起了玩笑开玩笑:“用什么,当警察也要压被子啊?” 丁聪说:“其实警校不像你们普通大学,准军事化管理,队列、体能之类的我也没少练,下着雪的大冬天光着膀子在操场跑步我也干过。” 陈严惊讶了一下,说:“别担心,最起码这中国腹地不像北方会下雪。” 都是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一旁的新兵王平接过话头,说:“虽然这里不会下雪,但是部队会拉出去天南海北的训练。夏天去海南岛海训,冬天去东北雪原冬训,高原、沙漠、丛林,饶不了我们的!” 陈严重新惊讶的抬起头,问:“真的吗?” 王平肯定地说:“当然,我家里有当兵的,我听说过。” 陈严疑问道:“我爸也当过兵,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呢?” 王平笑了,说:“看叔叔的年龄,他肯定是很多年前当兵的,那时候部队还不会到处训练呢。” 原来如此,陈严继续问道:“那你家里的人现在也正在当兵吧?他是你的什么人啊?” 王平顾左右而言他:“就一个普通亲戚。” 谈话间,何为江走进活动室打断陈严们的话:“不要想的那么远,你们要先过了新兵这一关,再说,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出去训练吗?考核成绩不好的到时候要被留下来看家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新兵们的豆腐块初具雏形,有的新兵为了更好的压实被子,偷偷掏出内胆扯掉一层棉絮,被发现后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训练量正在逐步增加,早上的早操也由刚入营的三、五圈变成了三公里,再慢慢增加到五公里。陈严看到自己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最枯燥的队列训练开始了,相较于一班的警校学生丁聪和一点就透的陈严、王平,二班长刘浩强对于严重拖后腿的张志强很头疼。他也是何为江带出来的新兵,所以他找到老班长诉苦水。 有多年带兵经验的何为江开导他:“每个战士都有他的长处,我就发现张志强的体能非常好,大概是他来自农村经常干农活的缘故!可以让他在新兵结束的结业考核时让他加点分。” 刘浩强满面愁容:“就算他体能好又怎么样,向左转、向右转都分不清,我总不能让他顺着拐去参加考核吧?” 最后,刘浩强满怀慕意地说:“还是你们班新兵的素质好,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还是接受过队列训练的警校学员。还有,那个王平也不赖嘛,不比那俩大学生差!” 刘浩强说的没错,确实,大学生士兵悟性高、脑子活,让自己省了不少心。相对于大学生士兵陈严和丁聪,何为江对王平更感兴趣。内务、队列、礼节礼貌都不比陈严和丁聪差,甚至身上还隐隐有点老兵的影子,但绝不是“老兵油子”那种味儿。看他的资料上就更怪了,入伍地是北京,籍贯却是河北沧州。学历是高中毕业,他自己说过,高考考军校没考上,普通大学不想去,来当兵是为了在部队考军校。而且他的家庭状况也没有像其他新兵那样有详细的表格,只显示他的父母是普通国企职工。 对此,何为江问过张一鸣,张一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王平是哪一个征兵干部招进部队的都不清楚。 忙碌的日子,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间新兵们已经入营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新兵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个连,一百多号人,出早操的时候可以砸实一个步伐。二班的张志强偶尔会犯迷糊,但是值班排长和值班班长们都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也很努力,只是把他放到队伍的最后,也不好意思批评他。一班的陈严们让何为江出尽风头,队列标准的可以当全连的标兵班,内务流动红旗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班,至于礼节礼貌,所有的老兵们都夸“不愧是大学生,见过世面”!不过何为江发现了一点小问题,养尊处优的陈严体能稍微有点差。 训练了一天,一班的新兵们还要在熄灯号吹响之前做完“三个一百”(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各一百个,俗称三个一百)才能上床睡觉,王平第一个完成,却发现战友们还在“55、56、57”地坚持做着最后的俯卧撑。 已经脱了衣服的王平在陈严身边趴下,说:“加油,最后五十个,我陪你们一起做!”团结的气氛传遍全班,其余人的俯卧撑速度加快了起来。 何为江看着这一副和谐的场面,对三人的好感大增,心里盘算着:别人先不管,下连时一定要和指导员想办法把这三个人要到自己连队、自己班! 在王平鼓励下,新兵一班堪堪在熄灯号吹响之前做完,张一鸣查寝路过,催促他们不要再加练了,赶紧上床睡觉! 疲惫地身体沾床就睡,也不知道半夜几点,睡梦中的何为江被一阵哨声惊醒。“嘟嘟嘟”,急促的哨声,作为老兵的他马上清醒,这是紧急结合哨! 他心中暗骂:这绝对是突然袭击!不用说新兵,就算是他这个老兵半夜里听到也会惊出一身冷汗! 何为江边穿衣服边喊:“所有人起床,紧急集合!” 靠近门口的新兵随手打开了灯,好脾气的何为江急地爆了句粗口:“你大爷的,把灯关上!” 【作者题外话】:新兵时期都是些队列训练,非常枯燥,也不出彩,我就尽量略过,尽快把剧情推进到部队的演习、对抗、实战的地方! 7章 连长 往年新兵连里的紧急集合都是在过完年后的长途拉练行军之前搞的,今年却莫名其妙的提前了。新兵们根本就没接触过打背包,这不是存心让他们出丑吗? 何为江把自己的被子打成背包,准备去帮自己班的新兵,却发现王平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好背包,已经开始帮助陈严和丁聪了。 陈严说:“你把你的背包拿过来,我和丁聪依葫芦画瓢,你去帮其他人!” 何为江心下稍安,又发出了无数次的感叹,有这三个人在,的确放心不少。 陈严在黑暗中穿好衣服,摸索着比对王平的背包,把自己的被子叠成四折,解开细背包绳研究了一番,然后三横压两竖,打结,再解开粗背包绳,从背包顶部穿过。 他一蹦一跳的穿上鞋子问何为江:“班长,水壶和挎包怎么背啊?” 何为江正在为一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新兵生气,他随口回答:“左壶右挎,右肋左携,外腰带勒外边!” 愕尔明白过来,新兵陈严哪会听得懂这些部队俚语啊?赶紧回头,却发现陈严已经按标准披挂整齐去帮丁聪去了。何为江赶紧催促正在帮战友打背包的陈严、丁聪、王平三人快点出去,让他们去楼下集合,一班有这三人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陈严三人跑下楼,却发现除了五班全员到齐之外,其余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张一鸣查哨回来,心说坏了,跑到站在台阶上的新兵连长李海波面前,用质问的语气说:“连长,今晚搞紧急集合怎么没有提前和我商量?” 李海波满脸堆笑,解释说:“我刚才看训练计划,本应该走到这一步了,但你去查哨不在,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张一鸣气鼓鼓地,却又不好发作,再看整整齐齐的五班,瞬间明白了是李海波在捣鬼。同样被抽调出来带新兵的李海波也是上尉,职务是兄弟连队的副连长,五班长是他带来的。因为二人不属于同一单位,所以日常工作中暗暗较着劲,又因为这段时间一班大出风头,李海波感觉自己这个连长被指导员压了一头,所以今晚故意闹了这么一出,也是想让五班出一次风头! 新兵连里的班、排、连长都来自于空降兵下属不同的单位,经过短时间的集训被整编起一个新兵连的骨架,然后把新兵充实进去。这个新兵连共有十二个班,一至四班为一排,五至八班为二排,九至十二班为三排。每排的第一个班是各排的尖刀班,也就是一班、五班和九班,班长也由老士官担任,通常是连干部的从自己单位带来的“亲信”。 磨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整个新兵连才集合完毕,李海波本想讲评时表扬一下五班,贬低一下其余班级。但看着班、排长们愠怒的眼神,他只好作罢,不咸不淡的讲评几句,各班带回。 各班回屋后,他和张一鸣挨个屋转了一圈,督促新兵们脱衣服、解开背包睡觉。 虽然今晚的紧急集合五班全员到齐,但当班、排长们明白过来之后就会发现,五班绝对早有准备,肯定是李海波故意为之。到了那时候,真正出风头的应该是根本就没接受过紧急集合训练的陈严、王平、丁聪他们,也是就是一班。想到这,张一鸣笑了起来,李海波啊,这一次你终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8章 “娘们儿” 新兵连的春节,陈严感觉索然无味!他很想家,又在新兵连的高压之下,虽然炊事班改善了伙食,连队也增加了一部分娱乐活动,但陈严还是在除夕夜的晚上熄灯后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场。 何为江悄么声的摸黑站在床下,看着自己班的新兵被子在微微颤抖,他心里不住的暗骂自己大舌头。新兵们除了想家,还有另一个原因,何为江怕新兵们经过放假的春节期间有所放松,所以给他们透露出过完年后的新训工作会更加忙碌,比如授衔、拉练、射击、投弹和考核。 忐忑不安的度过军营里的第一个春节,天气也越来越暖和起来,新兵连的拉练开始了。 两肩衔带上光溜溜的出去,利用一天时间徒步行军八十公里,到了离营四十公里折返点的一处山坡上,新兵们举起拳头宣誓完军人誓词,然后佩戴上代表列兵的一个拐,至此他们才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大概是授完衔的缘故,拉练回营的路上陈严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劳累,这大概是第一次体会到军人的荣耀吧! 行进途中,指导员张一鸣喊起来:“同志们,累不累?” 新兵们还陶醉在授衔的喜悦中,齐声呐喊:“不累!” 张一鸣继续说:“同志们再坚持一下,我们唱首歌,鼓鼓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预备,唱!” 嘹亮的军歌直刺云霄,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而视,一个脖子上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站在路边对着路上的军人们行少先队礼。陈严第一次感受到了老百姓对部队的崇敬,这种基因已经刻入到小学生的脑海里,他腿上的酸痛一扫而光,嘴里的歌声更响亮了!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拉练回来,新兵们将要准备投弹和射击了,这两项将被纳入考核成绩,直接影响他们的下连分配。 陈严体能稍差的弱项被暴露出来,第一次投教练弹训练的时候,他使出吃奶的劲把手榴弹甩出去,满怀希望的看着抛物线的落点。但手榴弹似乎和他开玩笑,在距离三十米及格线20多公分的地方砸出一个坑! 一旁的丁聪夸张的笑了出声,说:“李云龙曾经说过,三十米的距离,就算是个娘们儿也能扔进去,看来陈严还不如一个娘们儿啊,哈哈哈” 陈严脸上挂不住了,怒骂一声:“去你大爷的!” 当丁聪捡起手榴弹的时候,他奋力一投,手榴弹的落点和陈严砸的那个坑整齐排列,同样没有越过及格线。 这次轮到陈严爆笑了! 何为江并不恼怒,他说:“投手榴弹看着轻松,其实并不简单,需要技巧和练习,绝不像李云龙说的那样!” 突然,隔壁二班的战友们爆发出一阵惊呼。定睛一看时,张志强正站在投掷线前,前方的空中一颗手榴弹打着旋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一溜代表距离的小红旗,重重的砸在地上。再看落点时,已经超过最远距离的小红旗一大截了! 因为考虑到他们是新兵,所以班长们把小红旗插的最远距离是五十米,但就此估算,张志强的投掷距离差不多有六十米了! 刘浩强惊讶地没回过神来,二班的新兵们已经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赶紧去找小红旗继续向更远的距离插上,随后对张志强说:“再投一次!” 干啥啥不行的张志强第一次得到代表敬意的掌声,脸上涨得通红,拿起一颗手榴弹,撤步引弹,抡圆了膀子投出去。 远处传来刘浩强欣喜的喊声:“六十三米!” 张一鸣也闻声过来了,他指出张志强的动作不太标准,如果再标准一点也许会更远。 张志强局促的说:“指导员,我感觉这样投不得劲儿。” 张一鸣索性说:“好,再投一次,怎么得劲儿怎么投。” 张志强不再局促,他拿起一颗手榴弹没有抓握把,直接攥住手榴弹的铁质弹体,抡圆了膀子扔出去。 远处传来刘浩强更欣喜的声音:“七十米!” 所有人鼓起了掌,这个距离哪怕是老兵们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陈严和丁聪异口同声,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简直就是个畜生啊!”其实部队里的“畜生”一词非贬义,是形容体能极好的兵。 见张志强身边的人越围越多,张一鸣首先表示了对他的肯定,然后赶紧解释说明:“张志强臂力极强,投掷方法只代表个例,其他同志们不要学,老老实实的按规定练习!” 一上午的训练,陈严感觉从手腕到肩膀整条手臂酸痛,但他和丁聪无论怎么投都没有超过三十米。 中午午休的时候,王平拿着两卷背包绳找到陈严,又拉起准备午休的丁聪去了操场。 操场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全是加练的新兵们,看来李云龙口中的“娘们儿”不少。王平笑着说:“两位姑娘,训练不达标还好意思睡觉啊?开个小灶吧!” 气的陈严和丁聪把他按到地上一顿蹂躏。 笑骂过后,王平收起笑容,对两人说:“陈严的动作还是很标准的,问题出在上肢力量不足,而丁聪是直接没掌握动作要领。” 王平把背包绳的一头绑到二人的手腕上,想把另一头系到单杠之类的器械上,却已经被其余的新兵霸占了,他只好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揪住两条背包绳,说:“按照动作要领,先投十组!” 站在楼上窗户边的张一鸣和何为江兴致勃勃的看着陈严们三人,张一鸣问:“喜欢这三个兵吗?” 何为江毫不掩饰,说:“喜欢,妥妥的好兵苗子!陈严是大学生士兵,心思缜密,领悟力和身体协调性超强;丁聪经过警校训练,队列动作一板一眼;王平虽然不是大学生,可一行一动像个老兵,丝毫不比大学生差。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兵!” 张一鸣像下命令似的说:“我们要想办法,下连的时候把他们要到我们连里去!” 何为江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连长李海波装作无意间从他们身后走过。 9章 实弹射击 正确的投弹动作要领共四步:撤步引弹、蹬地送髋、转体挺胸、挥臂扣腕。在王平付出了两根胳膊肿胀的代价下,丁聪已经可以掌握动作要领了,轻松一投就是四十多米;陈严的动作要领早已领悟,主要是他上臂力量较差,现在的投弹距离在稍稍超过三十米及格线上徘徊。 王平抹了一把汗,甩着胳膊说:“今天中午就到这里吧,再练你们倒是没问题,我的胳膊却要废了。丁聪要多体会动作要领,至于陈严,晚上的“三个一百”俯卧撑要增加了!” 手榴弹投掷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天新兵们终于摸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枪! 新兵一班在何为江的带领下去枪械库领回属于他们的枪械,练枪前先擦枪,利用擦枪前的枪支分解,何为江给他们讲解枪械的构造。 03式自动步枪,口径58毫米,空枪重35公斤,枪托折叠时长度为725毫米,枪托展开时长度为950毫米。和影视作品上常见的95式枪族不同,03式很少亮相,因为它可以折叠枪托,更方便携带,所以更多的是装备给了空降兵部队,当然,空降兵部队也同时装备了95式枪族。 何为江慢慢的把枪分解,并讲解着构造,陈严却有样学样,手脚麻利的把枪分解了。他小声问一旁的丁聪:“哎,你在警校时打过枪吗?” 丁聪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还没到枪械课程我就入伍了。” 何为江示范了一遍,眼见陈严、丁聪、王平已经可以自己分解结合了,他放心的让他们三个自己擦枪,转头去教授其余新兵了。 陈严速度最快,擦完枪又结合起来,最后塞枪通条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刚才擦拭枪机组件上发现有一个凸起的击针,他想试试击针的弹簧力度。于是他把枪通条放进枪管里,枪口朝向天花板,扣动了扳机。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枪通条被弹到天花板上,然后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陈严耍宝似的向丁聪炫耀。 丁聪玩心大起,结合好枪后,也把枪通条放入枪管。他俩玩的不亦乐乎,一旁的王平心里憋着笑,他知道这两人马上就要倒霉了! 又发射了一次,丁聪没有接住落下来的枪通条,“叮铃”一声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何为江纳闷地回头观察,明白了一切,他瞬间暴怒,大喝:“陈严、丁聪,去操场上跑五公里!” 陈严和丁聪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好脾气的何为江如此发火,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赶快去了。 等两人汗涔涔的从操场上回来,王平已经笑眯眯地在楼道口等着了。他问:“知道为什么罚你俩跑五万公里吗?” 丁聪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陈严却试探性的问:“因为我俩玩枪通条了?” 王平撇了撇嘴,说:“知道就好,枪可不是玩具能让你们随便玩弄得,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陈严记起刚才王平的表现,疑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知道后果了?” 王平憋着笑说:“当然。” 陈严怒气冲冲的问:“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王平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说:“就是让你俩长个教训,活该!” 陈严怒骂一声:“王平,你个小王八!” 王平不满意了,说:“哎,你怎么骂人呢?” 陈严“哼”了一声,说:“没给你加个蛋字,你还长了一辈呢!” 随后三人打闹成一团。 打闹过后,陈严和丁聪主动找到何为江承认错误,何为江说:“既然你们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我就不批评你们了,再说你俩是大学生,理论比我强多了。下不为例!” 理论学完,新兵们用空枪趴在操场上练了三天瞄准,经过三天瞄准,本来对枪怀着无限憧憬的新兵们现在看到枪就想吐,太累人了。用前验枪,用后擦拭,而且每天早上的跑步变成的携枪跑步! 等到了射击考核的那天,军营大院里开进一排东风康明斯卡车,又把他们拉到深山里的靶场。 在车上,新兵们兴奋地讨论着一会的射击,陈严问王平:“看你这么熟悉枪械,以前是不是打过?” 王平说:“以前打过81杠。” 陈严追问:“你去哪打的?” 王平含糊地说:“跟着我家的亲戚打过。” 陈严好奇心更重,正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被王平岔开了话题。 在靶场外围等待的时候,远处射击位上传来“砰砰”的枪声,不时有新兵报告说要上厕所,陈严小声嘟囔:“被吓得!”完全可以理解,刚刚入伍两个多月的新兵们,还没有完成社会青年向军人的转变,恐惧与生俱来,在所难免。而且不能要求新兵们不要恐惧,面对未知,再坚强的军人都会恐惧,他们应该学会的不是抛弃恐惧,而是直面恐惧! 新兵们被打乱班级,以连为单位,每十人一组进入射击位。陈严看看自己同组的战友,没有同班的,他心里暗笑;这样就不怕同班战友一会的埋怨了! 陈严跟着队伍领上了装有十颗子弹的弹匣,按照顺序进入射击位,每个射击位旁边趴着一个由老兵担任的安全员,他们负责照顾新兵的情绪和排除枪械的故障。 听着指挥员的口令,陈严在射击位上趴下,利索的装上弹匣,上膛。指挥员“打开保险,自行射击”口令的声还没有落下,他已经迅速把保险拨到代表单发射的“1”位置,伴随着指挥员落下的口令,陈严略一瞄准,快速击发。“啪”,清脆的枪声在靶场回响!远处的报靶员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开枪,迟疑了一下,报靶牌上下摆动,九环。 陈严瞬间击发的第一枪,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很多人还被吓了一跳,他身边的安全员正想提醒他不要紧张时,他已经击发。安全员也吓了一跳,提醒陈严不要紧张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一句怒骂:“熊兵!” 此时,还没准备好的新兵们有的手忙脚乱的装弹匣,却被吓得怎么也装不上;有的顾不上瞄准,闭着眼睛跟着击发出去;有的不小心把保险拨到连发的“2”位置,一扣扳机“哒哒哒”地把弹匣里所有的子弹全部发射出去。新兵们全部忘记射击要领,靶场上的枪声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再看靶子后边的靶挡上尘土飞扬,全部脱靶了! 刚刚带来的闹剧,陈严却像是与自己无关,不去理会旁边的枪声,放平呼吸,静下心来慢慢瞄准。 照门套住准星尖,稳稳地压在靶心十厘米大的白色上半部分,食指轻压板机,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远处的报靶牌左右摆动,十环。 之后,报靶牌又连续左右摆动了八下,安全员低头在本子上记录,99环! 射击位后边的张一鸣努力憋着笑,因为他看到一个五班的新兵半身靶前的报靶牌画出了大大的圆圈,那代表光头,0环,一枪都没有上靶!再偷眼看李海波和五班长,张一鸣更想笑了,他赶紧背过身去,肩膀却因憋笑不住地抖了起来。 陈严走回等待队列,这次作为分配标准的射击考核,一定要拿到好成绩,为此,他得意地向王平和丁聪示意。 所有新兵射击完毕,现场公布射击成绩,陈严的99环只得了第二名,他懊恼的一跺脚,因为有射击经验的王平打出了100环,满环。丁聪就差点意思了,82环,不过好歹拿了个优秀。 不过总体来说,因为有陈严和王平,一班的成绩遥遥领先。 新兵们把羡慕的目光投向得了满环的王平,王平却惊讶地看着陈严。他虽然得了满环,但这是在他有射击经验的前提下取得的,而陈严第一次实弹打靶就拿到了99环的好成绩,如若不是第一枪没有好好瞄准,肯定也会是满环。 10章 “冰红茶” 接下来的考核中,陈严、丁聪和王平一路过关斩将,队列、内务都拿到好成绩,陈严的体能稍微差点,五公里和投弹不太理想,但好歹跟上了平均水平。至此,新兵连的结业考核王平总评第一,陈严和丁聪也名列前茅! 好兵谁都喜欢,各个连队开始来新兵连物色好兵苗子了!张一鸣和何为江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辛苦训练三个月才结出来的果实,不管那个干部、老兵去与三人接触,他俩立刻闪现到他们面前,宣示归属。但是陈严们还不知道,此时正在憧憬着激情的天空和诗意的伞群,他们马上就要去学跳伞了! 二月的日子过得很快,到了月底,陈严的北方老家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火热的军营却给了他意外的惊喜,地处南方的荆楚大地已经春暖花开了,难熬的新兵连就要结束了。 不过空降兵部队的新兵连与普通部队不同,过完三个月的新兵连还要进行三个月的伞训,空降兵部队有个口号:上到军长下至炊事班,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学会跳伞!新兵连结束,新兵们的考核成绩要被封存,等他们学会跳伞后,再结合跳伞的水平进行分配。 三月份的第一天,阳光明媚,大山深处的军营驶出一排排东风康明斯,结业的新兵们将要转往下一个训练场。 经过与世隔绝的三个月,新兵们趴在车厢上透过缝隙观察这个有点陌生的世界,车队疾驰,外边的风景闪过。 马上就要学跳伞了,距离自己参加“空降兵:突击”竞赛的目标又近了一步。陈严很兴奋,他没有去挤位置看风景,却拉着班长何为江问东问西。 “班长,你跳过多少次伞了?” “几十次了吧。” “害怕吗?” “新兵的时候会害怕,现在不怕了。” “如果跳伞的时候挂到树上怎么办?” “用伞兵刀割断绳子爬下来。” “如果跳进河里怎么办?” “跳伞前会选好没有河流的着陆场,就算有河也可以操纵降落伞避开。” “如果降落伞打不开怎么办?” “还有备份伞。” “如果备份伞也打不开呢?”陈严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 起初还在认真回答问题的何为江终于被问烦了,他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再问,我就不给你背伞包一脚把你从飞机上踹下来!” 陈严悻悻地不再发问,车辆颠簸,他突然感觉一股尿意袭来。今天就要转场伞降训练了,所以他一直很兴奋,早上也胃口大开,吃了两个馒头外加三碗稀饭,此刻正尿意滚滚。陈严看了眼班长,可是摄于刚才惹他不开心了,也不敢对他说。 可是军车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憋得大腿根都发麻了。突然陈严灵机一动,昨晚去军人服务社买的冰红茶还有小半瓶,今天早上打背包的时候塞进去了。 他赶紧翻出冰红茶,咬着牙把最后小半瓶喝掉,看看战友们全神贯注车外的风景,背过身去脱下裤子偷偷解决。 酣畅淋漓的解决,满满的一大瓶啊! 正在此时,趴在车厢上的丁聪口渴了,回过身来翻找自己的水壶,却发现陈严脚边有一瓶“冰红茶”,自己发现的时候陈严还在遮遮掩掩。丁聪心想,偷偷买了饮料不给我看见! 丁聪不漏痕迹向陈严靠近,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冰红茶”,哈哈大笑:“还想吃独食?” 陈严吓了一跳之际,赶忙上去抢夺。 打开盖子了,正要往嘴边送。陈严急了,向着丁聪扑过去,大喊:“别喝!” 丁聪已经把“冰红茶”送到嘴边了,却感觉味道骚呼呼的,再一感觉手里的温热,终于明白过来,瞬间脸色大变。 陈严已经扑过来将要夺下“冰红茶”,突然康明斯一脚急刹,陈严和丁聪站立不住,满满的一瓶“冰红茶”脱手而出,翻滚着洒满车厢,雨露均沾! 战友们同时一愣,何为江最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天:“陈严和丁聪,我一定要把你俩踹下飞机去!” 回过味来的战友们不顾脸上、身上的“冰红茶”,嚎叫着冲过来把陈严和丁聪压在身下,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往上叠罗汉。 怒骂着、欢笑着、打闹着,东风康明斯载着准空降兵们向着空降训练场疾驰! 离开大山深处,来到广袤的平原,空降场就在此地。不远处的军用机场跑道上战机轰鸣离地起飞,然后尖啸着掠过新兵们的头顶,张志强惊讶的轻呼:“我的娘哎!”引得战友们一团哄笑。 空降场的边缘有一排排营房,营房的旁边有两个类似车间厂房的高大建筑,那是伞训馆。营房前边照例有一个大操场,不过这个操场和新兵连的不同,没有单杠、双杠之类的器械,却有很多高矮不一的台子,那是跳伞台。 在远处还有一个类似大烟囱的灰色建筑,不过要比烟囱粗的多,几十米高,顶部有四个长长的铁臂伸出来,就像把大型风车的扇叶横过来装在顶上一样。带队的张一鸣给新兵们介绍,那是跳伞塔,建于1942年,曾经为抗日战争培养过很多优秀的飞行员,那些飞行员们以劣势的战机和日寇殊死搏斗,大部分血染蓝天。那是装备匮乏年代的无奈之举,现在空降兵们已经不需要用跳伞塔训练了,有数不过来的先进飞机。不过那个跳伞塔有很多的纪念和教育意义,所以保存了下来! 正说着,远处的飞机场上一架哑黑色的大型军用运输机腾空而起,新兵们又一次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快看,运-20!” “是鲲鹏!” 陈严也跟着喊起来:“啊,是胖妞!”气的张一鸣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是按照以前的班级分完宿舍,新兵们领到一双新鞋子,伞兵靴。陈严穿上感觉硬邦邦的,抱怨道:“这靴子太难穿了,走路硌脚!” 刚刚洗完脸(他为啥洗脸?)回来的何为江说:“这是伞兵靴,跳伞时保护你们的脚的!” 然后他把脱下来的迷彩服揉进脸盆里,对全班人说:“今天战友们的衣服陈严和丁聪包了,对不对?” 战友们明白了班长话里的意思,争先恐后的脱下迷彩服塞进陈严和丁聪怀里。 陈严和丁聪很委屈,又不是故意的,自己也是受害者。刚想表现出不愿意,王平带着战友们对着二人围了过来,摩拳擦掌,威胁:“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二人抱起衣服一溜小跑。 水房里,丁聪搓洗着衣服埋怨:“去你大爷的陈严,你就不能忍一下,一定要在车上解决?” 陈严怨气更大:“去你大爷的丁聪,我就不应该管你,让你喝下去!” 丁聪:“” 11章 尿血 想要跳伞,第一步就需要叠降落伞,自己叠自己的降落伞,每个人最基本的的安全由自己负责。何为江带着新兵一班从伞训馆里领回自己的降落伞,在宽阔的操场上铺开,陈严叹了口气,说:“这可比叠被子难多了!” 旁边二班的张志强说:“我看书上说,二战时期美国的巴顿将军听闻跳伞的盟军牺牲的一半是由于降落伞的故障造成的,于是他赶去生产厂家,命令厂家负责人背着他们生产的降落伞跳下去,以检验降落伞的质量。从此,盟军再也没发生过降落伞故障而牺牲的伞兵!” 陈严嗤笑一声,说:“那只不过是国内公知自我否定的鸡汤文罢了,早就跟你说过少看点军事地摊文就是不听!” 被否定次数多了,张志强已经毫不在意,问:“为啥?” 陈严以扫盲的姿态说:“第一,伞包由主伞和备用伞组成,两个都出故障的可能性极低;第二,二战期间巴顿第一次亮相是在北非登陆,直到二战结束,他都没有返回过国内,不可能去远在美国的兵工厂干预此事;第三,巴顿一个装甲兵集团军级的指挥官,他去管不归自己指挥的伞兵干毛?” 张志强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那二战时期大量的伞兵牺牲是什么原因?” 陈严解释:“一部分是在跳伞前连人带机被德军的防空炮火击落,另一部分是被德军的重型装甲部队歼灭,说白了空降兵只不过是精锐的轻步兵,碰上重装部队也无能为力。” 张志强坚信自己书中看到的,还要争辩:“可是书里说” 陈严不想和他辩论了,等他真正成为空降兵之后就懂了,摆摆手给张志强下了个定义:“榆木疙瘩!”然后低头和自己的降落伞较劲,不过很快,被陈严看不上的“榆木疙瘩”给他生动的上了一堂课。 学习完叠伞就要开始在跳伞台上训练离机动作了。 空降兵们对于体能抓得非常严格,确切的说是下肢力量,强壮的下肢是跳伞着陆时缓冲剧烈撞击的关键。早晚各一个五公里,跳伞台训练间隙还不定时的穿插着大量的跑步,谁的动作做错了就要去围着操场忙活几圈,每天的跑步距离接近二十公里,新兵们快要跑吐血了。 陈严体能稍弱,今天早上跑步的时候他气喘吁吁的差点跟不上,却看到二班的张志强气定神闲的从自己旁边超过。 部队里五公里的及格标准是23分半,陈严堪堪及格,而张志强跑进20分钟轻轻松松。就是这个成绩,张一鸣还不住的给他纠正跑步动作,张志强跑步的时候总是昂着头、身体后仰,毫无技巧只靠强悍的体能得到这个成绩,如若改变一下跑进18分钟也不是难事。最气人的是,虽然他被罚跑圈是全连最多的,但他跑完步从来不喊累,气的陈严心里怒骂:“张志强你这头畜生!” 晚上,剧烈运动下新兵们强制在睡前泡脚,陈严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看着自己肿胀的小腿出神。九点五十分,熄灯号前十分钟,楼道的大喇叭里响起了歌曲,这是提醒军人们准备睡觉的信号。很多部队在此期间播放的是军歌,但陈严连队的文书大概是玩心使然,竟然胆大包天的放起了流行歌曲。 要睡觉了,陈严回过神来端起洗脚水走向水房,顺便上个厕所。没一会他疯跑回来,扭扭捏捏的找到何为江,小声说:“班长,我刚才尿血了!” 这在空降兵部队很常见,何为江见怪不怪地安慰他:“啊,很正常,这是剧烈运动后的正常反应!剧烈运动时,身体血流量猛增,同样肾脏血流量也会增加,会使得肾小球内压增高,造成血液中的红细胞渗漏到尿液中,从而造成尿血。” 何为江解释的很充分,也很科学,可是惊恐万分的陈严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影响他以后那方面的能力。陈严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班长,我尿血啊!” 何为江耐着心又解释了一遍,比上一次还详细,末了他开导陈严:“你是大学生,有文化,要相信科学,别胡思乱想!” 陈严急赤白咧地说:“可是,班长,我真的尿血啊!” 何为江郁闷的一拍脑袋。 看着一副“命不久矣”样子的陈严,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何为江拍着陈严的肩膀,神秘的说:“尿血好治啊,我有办法!” 陈严顺杆儿往上爬,说:“啥?” 何为江说:“再去跑一个五公里,包好!” 一旁的王平和丁聪已经憋不住笑了,陈严一怔,然后努力回想刚才何为江解释的话,不再惊惧,再想到又要让他跑五公里,陈严立马乖巧地说:“啊,班长,我的尿血好了,我去睡觉了!” 何为江笑骂一声,“熊兵!”等所有的新兵都睡下,给他们掖好被子,然后出门去医务室,蛮不讲理地把已经躺进被子里的卫生员揪出来,给陈严要来了可以缓解尿血的维生素c放在他的床头,自己再去睡觉。 跳伞台上,何为江不住的喊着“移提压”,陈严撅着屁股努力保持着准备离机的姿势,当听到“跳稳”的口令后,身体前倾,张开双臂,双腿屈膝稳稳地落在沙坑里。 何为江点点头,陈严的离机动作非常标准,掌握的也要比同班战友们快得多,再加强一下体能就可以跳伞了。他毫不吝啬表扬的话语,说:“陈严的动作非常舒展,再让他给我们做一次示范!” 得到表扬,陈严脑袋高傲的翘起像一只小公鸡,跳伞台上,他把屁股撅的更高了! 看到陈严的模样,何为江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打趣道:“身材良好的小姑娘们的屁股叫作蜜桃臀,你也很不错,我看可以叫作蟠桃臀!” 塔下的战友们哈哈大笑起来,陈严一时没憋住,脚下打滑,随着“哎呦”一声,跌落下去。 何为江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去搀扶起陈严,急切地问:“陈严,你没事吧?” 陈严活动活动自己的双腿,只是有点疼,但还是故意苦着脸说:“应该没啥事。” 何为江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从此以后,他在训练中再也不敢开玩笑了。 12章 我是空降兵 陈严、丁聪、王平几人作为最先掌握跳伞技能的第一批跳伞梯队,今天就要登机实跳了。这也是正常安排,第一,他们也可以给掌握不充分的张志强们打个样,第二,新兵们集中跳伞,飞机架次也安排不过来。 早上吃饭时,陈严好奇地问何为江:“班长,怎么没有稀饭、豆浆或者牛奶呢?” 何为江忙着干饭头也不抬,说:“怕你们尿多!” 陈严不解:“啥意思?” 何为江说:“咱们空降兵有句话,新兵跳伞时飞机场尿多,着陆场话多,晚上宿舍里牛皮多!” 陈严一副大无畏的模样:“你不会以为我会害怕吧?” 何为江不想解释:“拭目以待吧!” 陈严不屑的“哼”了一声。 在准备继续去跳伞台训练的战友们羡慕地眼神注视下领伞包,陈严几人高兴的显摆:“我先你们一步去实跳了,你们去跳伞台上好好训练,争取早一步跟上我们的步伐!” 战友们哇哇怪叫着作势欲扑,陈严们哈哈大笑着跑开。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陈严憧憬着这片天空马上就要盛开洁白的伞花,他心情激动,终于要跳了! 组织跳伞的总指挥是a师的参谋长姜明亮,他早早地驱车赶来,每年跳伞都是如此。参谋长是直接负责军事训练的,用部队里的话来说就是“管兵的”。他首先给新兵们鼓劲,大声问:“同志们怕不怕?” 新兵们大喊:“不怕!” 姜明亮笑了,说:“不怕个球!你们不用骗我,我是个老空降兵了,第一次跳伞的时候和你们一样大,怕得要命。可是同志们,害怕不行,既然进了咱们空降兵的门,就要学会跳伞,哪怕你下连后去养猪!跳伞是爷们儿干的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爷们儿。我不要求你们抛弃恐惧,而是直面困难。一会连长们带领全连第一个跳,班长们带领各自班第一个跳,新同志们跟在领导们身后,直面困难,战胜恐惧,同志们能不能做到?” 听完姜明亮的鼓舞,新兵们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能!” 接着,姜明亮指指自己花白的鬓角,不无遗憾的说:“同志们啊,我真想和你们一起跳,可是没办法,身体不允许了。过一会,等你们从八百米高空一跃而下之后,我亲自给你们戴上象征空降兵荣耀的伞徽!” 登机前最后一次检查完伞具,伞训员说:“需要去厕所的可以去了,十分钟!” 陈严向着厕所撒腿就跑。 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跳伞要领掌握的也很好,但身体依旧很诚实。陈严滴滴答答地刚解决完,扭头又返回厕所去了。虽然早上没怎么喝水,但还是想去,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那套家伙事是不是暂时失去功能了! 白色的运-8发动机轰鸣,机舱里塞满了空降兵们,略显局促。陈严踩了踩机舱的地板,不满地小声嘟囔:“为啥不是运-20?” 何为江伸手给他一个爆栗,说:“新兵蛋子毛病不少,运-20我还没跳过呢!” 放伞员过来挨个检查伞具,检查完陈严,大手用力拍在陈严胸前的备份伞包上,竖起大拇指,微笑着大喊一声:“好!” 陈严战战兢兢,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虽然比哭还难看,同样竖起大拇指大喊:“好!” “嘀---”一声长鸣,绿灯闪烁,空降场临空,尾舱门缓缓打开,刺骨的寒风瞬间肆虐在机舱里。 关键时刻来临,陈严反而不再怕了。他缩缩脖子站起来,把牵引伞解脱钩挂到离机绳上,跟在何为江身后,向尾舱门走去。 何为江回过头对新兵们说:“同志们跟我上,我们地面上见!” 放伞员大喊:“跳!” 何为江点点头,屈膝跃出机舱。 接着,放伞员一拍陈严的肩膀:“跳!” 陈严心里嘀咕一句“要死要活吊朝上”,心一横跃出机舱,狂风吹的他眼睛睁不开,失速感瞬间传来。顾不得惊惧,心里默念“123、223、323、423”,数完四秒后,身体猛地一顿,后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似乎要把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拉断,他知道主伞开了。用力抬头看看白色的伞花被风吹的簌簌作响,伞开的很大、很圆,他把一直用力抠着备份伞解脱绳的手放下来,接着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嗷嗷”地怪叫,后边的战友们也跟着喊起来。 怪叫响彻整个天空,全连最后一个跳出机舱的是负责收尾的张一鸣,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急得破口大骂:“去你们大爷的都别喊了!看看伞开的圆不圆,双手注意操纵伞棒,跟上你们班长。”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怪叫中。 着陆场上的指挥车顶上的大喇叭适时地喊了起来,姜明亮的声音传来:“同志们伞开的不错,注意操纵伞棒,向着地上的标识靠拢,着陆时转向顺风,两腿收拢!” 陈严看看地上的属于自己连队的标识位于自己的右方,左手微微刹了一棒,降落伞慢悠悠的向右转向,带着他向着地面飞去。 离地几十米的时候,飞行方向终于转为顺风,陈严双腿屈膝并起,“砰”一声撞击力传导到腿上,稳稳地落在地上。 后边着陆的丁聪大抱起降落伞顾不得收拢,向还在发呆的陈严跑来,拍了他一把,陈严终于回过神来,脸对脸地对丁聪变了声地大喊:“我是空降兵啦!” 丁聪一愣,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也是空降兵啦!”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陈严还未收拢的降落伞再次鼓胀起来,把他拖得仰面摔倒,大抱着伞衣赶来的王平看着他的狼狈相哈哈大笑,气的张一鸣又一次破口大骂。 三人抱在一起,收起笑容大喊:“我是空降兵!” 远处指挥的姜明亮看着三个年轻人露出笑容,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不过他越看越感觉王平的面容似曾相识! 收伞处,姜明亮早已笑吟吟地等在那里,陈严把叠好的伞具交还,姜明亮拿起一枚伞徽,陈严郑重地敬礼,姜明亮点点头举手还礼,然后把伞徽戴在他迷彩服的左胸上,当胸一拳,说:“你好啊,空降兵!” 13章 兵不厌诈 跳完伞,新兵们胸前戴上了伞徽,时间来到五月底空降兵们的新兵连才正式结束。 马上就要下连了,各个带兵干部们提前与自己中意的新兵接触,对他们发出去自己连队的邀请。张一鸣和何为江紧紧地护着陈严、丁聪、王平三人,不管哪位干部与三人接触,他们其中一人立马出现在现场虎视眈眈,就像老农看护着马上就要成熟的果子。 饶是如此,何为江还是精疲力尽,天天看着这仨人,自己上个厕所都上不安稳。他找到张一鸣抱怨:“指导员,这样不行啊,昼防夜防,防不住带兵干部们打游击啊!特别是咱们的新兵连长李海波,他可是有直接分配新兵的权利的。再说,李海波任职副连长的六连可是咱们连的死对头,如果他把好兵挑走了,咱们连可就被动了!” 张一鸣也疑虑重重,必须想个办法,他在办公室里转了差不多五公里,何为江的眼都快晕了,他一拍脑袋,有了! 张一鸣趴在何为江的耳朵上耳语一番,何为江的脸上阴晴不定,表情急速变幻。 下午临近操课结束,差不多也是地方单位下班的时间,就像掐着点似的,新兵一营的通讯员刘希全急匆匆的找到李海波,说:“李连长,刚刚接到您老家武装部的电话,你母亲病危了,老人家想见您!” 李海波一蹦三尺高,自己的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身体一直硬朗,怎么突然就病危了?想打电话回去问问也不行,老人家年纪大了,根本就没有手机,自己的爸爸走得早,自己又是独生子,说不定病重的母亲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张一鸣关切的靠了上来,安慰道:“遇事不急就成功了一半,既然是老家武装部打来的电话,你就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忙去看看情况,反正你母亲是军属,他们照料一下也是应该的!” 言之有理!他匆匆的跟着刘希全去营部查找老家武装部的电话。 军线电话“嘟嘟”的响着,却一直没有人接,李海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刘希全一看表,说:“李连长,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估计地方上的单位已经下班了!” 李海波纳闷地说:“不应该啊,就算是下班,武装部也应该有人值班的啊!”掏出手机给老家的村干部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再给老家的邻居们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张一鸣推开门跑了进来,猜测似的说:“武装部哪像我们部队,早就按照地方上的作息时间正常上下班了;你老家在农村,通讯信号本来就差,打不通电话也很正常!” 李海波没主意了,急得快要哭出来,嘟囔道:“这可怎么办啊?” 张一鸣安慰道:“别着急,刚才我已经去找参谋长替你请了假了,你去年的探亲假都没休,这次一并休了。参谋长说事情紧急,你随时都可以走,过后补个休假申请就行!” 李海波有点不放心,说:“新兵连里的工作怎么办啊?” 张一鸣说:“不用担心,马上就结业了,我来照顾,你放心走吧!” 李海波一跺脚:“那就麻烦你了,走,现在回连里交接工作。” 二人回到新兵一连连部,张一鸣不理会准备交接工作的李海波,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条子,扯着嗓子大喊:“一班长,一班长!” 何为江大喊着“到”匆匆跑来,张一鸣把条子递到他手上,说:“拿着派车单去小车队,让他们派车带你去飞机场的军代处给连长买票,再另派一辆车在楼下等着连长。十万火急,跑步前进!” 何为江一句话也不问,拿起条子就走。 然后张一鸣转身面向李海波,说:“刚才去给你请假时让参谋长批的派车单,工作也没什么好交接的,你赶紧收拾行李吧!” 收拾完行李,楼下一辆勇士越野车已经在按喇叭了,李海波登车前拉着张一鸣的手,动情地说:“张指导,让我怎么谢谢你?” 张一鸣大手一挥,说:“见外了不是?新兵连虽然是个临时单位,但咱俩也搭班子合作六个月了,连长家里有事,作为指导员理应分担,放心去吧!” 李海波千恩万谢地登车,张一鸣闪身一旁立正敬礼:“一路顺风!” 看着勇士越野车远去,张一鸣放下敬礼的手,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连队吃过晚饭正在活动室里看新闻,何为江悄悄地在门口露了头,张一鸣不动声色的出去。 来到楼梯拐角,看看四下无人,张一鸣压低声音问:“走了吗?” 何为江抹了一把汗,说:“走了。” 张一鸣还是不放心,追问:“你确定?” 何为江信誓旦旦地说:“确定,我看着他登上飞机,起飞后我才回来的!” 放下心来,张一鸣脸上露出微笑,何为江小心翼翼地说:“指导员,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张一鸣眼睛一瞪,低声喝斥:“咱们是军人,军人就该以军人的方式思考,这叫兵不厌诈!” 何为江小声说:“看事情闹大了你怎么收场!” 张一鸣毫不在意,说:“从营到班,全部都是临时单位,不出一周就解散了,闹大了能有多大?再说,刘希全是我以前的兵,就算是李海波闹,刘希全把事情全部推到地方武装部头上,他又没有证据,去哪查证?又是一笔糊涂账!” 此时,五班长推开门走出来上厕所,偶然间发现楼梯口窃窃私语的张一鸣和何为江,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再联想到今天连长的突然离开,他心说,坏了! 话分两头,午夜时分,李海波步伐匆匆的走出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天大亮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农村老家。 他想直接去医院,可又不知道母亲在哪个医院,只好决定先回家一趟放下行李,再去找村干部问问情况。 到了家门口,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锁门,他惊叫出声:“妈,你这是要去哪?” 李母看到多日不见的儿子惊喜万分,泪水立刻充盈满了眼角,拉起李海波的手,说:“我准备去赶集啊。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李海波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张一鸣搞的鬼,何为江配合他演戏。还有那个刘希全是张一鸣当排长时的班长,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自己被人算计了!操纵军线,让自己拨打了伪装成老家武装部的电话;再用干扰手台给自己的手机做手脚,所有的电话都打不出去。刘希全是通讯员,这些他都在行! 可是见到母亲了,老人家肯定不会放自己走,再说休个假不容易,自己已经两年多没回来了,就算现在回去,今年的探亲假也泡汤了。权衡利弊,只好安心休假了。 李海波恨的牙痒痒,心里说:张一鸣,你给我等着! 14章 英雄部队 要下连了,新兵一班早早地起床,破天荒的没有整理内务,而是把被褥打成一个背包。又一次打扫卫生,这次的卫生打扫得格外干净,虽然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检查了,但还是把边边角角的擦拭一遍。 吃过早饭,何卫江陪他们待在班里,新兵们既兴奋又不舍。兴奋的是要下连了,去了老兵连队就不像现在没日没夜的训练,日子会过得稍微轻松一点;不舍的是要和相聚六个月的战友们分别,舍不得像大哥一样的班长,这是他们的第一个连队、第一个班! 不知为何,道别时何为江格外冷落陈严、丁聪、王平三人,陈严和丁聪几次想要和班长说几句话,可何为江并无兴趣,和其他的战友拥抱。就在陈严和丁聪闷闷不乐时,王平却想明白了,他的脸上重新露出兴奋地表情。 哨声响起,分别的时候到了。全连去楼下集合,张一鸣拿着一份名单站在台阶上,后边还站了一排干部,来接新兵们下连的人到了。 张一鸣挨个点名,并报出分配的连队,点到名的去各自连队干部身边集合。 全连快要走光了,还没有点到陈严的名字,他不禁焦虑起来,再看身旁的丁聪也是同样的模样。 张一鸣转身对着分配完连队的新兵们说:“同志们,我们一起学习、训练、生活了六个月,如今你们就要去老兵连队了,愿你们保持良好的作风,取得更好的成绩。最后,我代表新兵一连祝你们工作顺利。敬礼!” 新兵们举手还礼,眼角泛出泪光。 他们走后,张一鸣面向没点到名的人,说:“剩下的提起行李,面向我,呈一路纵队集合!” “剩下的”,陈严小声嘟囔一句,再回头看了一眼张志强,咋就和他一起成了剩下的呢? 王平走过来拍了还在发呆的陈严一把,说:“快走啊!” 陈严刚想问王平怎么回事,张一鸣已经挑起眉毛质问:“怎么回事,陈严,不想跟我走吗?” 陈严还没明白过来,王平说:“我们跟指导员走!” 原来如此,陈严提起行李跟上。 行进的队列里,王平小声地对陈严和丁聪说:“我们要去一支全军挂名的连队,我已经打听过了,指导员来自四连,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继光连’!” 行进的队列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张一鸣斜眼瞅了一下违反《队列条例》的新兵们笑了笑,破天荒的没有呵斥。到了“黄继光连”放下行李,没有分班,张一鸣又带着他们去师部大楼前集合,准备会和其他新兵去参观荣誉室,正式认识一下这支历史悠久的英雄部队! 师部一楼的荣誉室门口燃烧着冷焰火,猩红的火光映照着后边墙壁上的七个仓劲有力的大字——上甘岭英雄部队!大字下边是当年上甘岭阵地的地形沙盘,再后面,一排战斗英雄的雕像映入眼帘,黄继光向着吐出火舌的机枪暗堡挺起胸膛,邱少云趴在熊熊烈火中岿然不动 师部客串讲解员的干事给新战友们讲解这支部队的光荣战史,张一鸣跟在队伍后面认真听着,虽然他已经参观过无数次荣誉室了,可他每次来自豪感都会油然而生。当今和平年代,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可是能够在一支踏遍尸山血海的部队当兵也不枉此军旅生涯! 参观完毕,讲解员说:“新同志们,再次欢迎你们加入我们这支部队,如果战争来临,请记住,没有空降兵守不住的阵地,因为我们的战绩是上甘岭!” 新兵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陈严心里感叹,爷爷的那一辈军人的勇气传承下来了,因为当初爷爷送自己参军时说过同样的话。 回到连队分班,张志强去了二排六班,陈严三人再一次成了剩下的,这次他没有急躁,因为一旁的何为江已经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了。 连部里,‘黄继光连’的连长孙伟东正以抱怨的语气对刚回来的张一鸣谈话:“别的班都是分一到两个新兵,何为江的一班一口气去了三个,新兵多了肯定会影响班级成绩。我就不应该听你的建议,万一影响何为江的考核成绩怎么办!” 张一鸣面色轻松,说:“我的连长啊,新兵连六个月,我发现他们三个身上的能力不次于任何老兵,再说还有两个大学生呢!” “三个月!”孙伟东以妥协的口气说:“如果三个月不出成绩,我就把他们分开调到别的班去,以免影响一班长的转三期名额!” 张一鸣说:“放心吧,保证能出成绩,不信咱俩打个赌?” 孙伟东可没心情打赌,他扔下张一鸣出门去找何为江。 战斗连队,对班长们的考核是要看全班战士的一切,所以每年新兵下连的时候班长们都不太愿意接收新兵。看陈严他们三人的新兵考核成绩很好,但那都是军人最起码应该具备的条件,来到老连队,一些战术技能需要重新学习,虽然三人的成绩在新兵中是拔尖的,但和老兵比肯定不行。而且,到十一月底的士官考核选拔满打满算只有六个月,他们能够出成绩吗? 何为江却毫不在意,说:“放心吧连长,指导员把他们交给我,我就有信心带出三个好兵!” 孙伟东苦口婆心:“现在不是带兵的时候,你能转三期留下来才是关键!” 何为江纳闷道:“连长啊,带兵和转三期不矛盾啊,带出三个好兵不正可以证明我的能力吗?” 孙伟东听完,气的扭头就走,心说,三个小子敢给我拉稀摆带我就把你们调到养猪场去! 和所有的军改之前的大部分战斗连队一样,“黄继光连”一班共分为三个战斗小组,一组有三个步枪手组成突击组,也是侦察组和指挥组,由何为江担任组长;二组有两个步枪手和一支88式狙击步枪手组成支援组,由老兵吴运成担任组长;三组为机枪正、副射手外加一个步枪手组成机枪组,由副班长彭龙川担任组长。陈严他们三人作为步枪手各编入一个战斗小组,两名老兵带一个新兵,陈严感觉压力山大,以后每次训练都有俩人盯着自己,想偷懒是不可能了! 15章 黄继光,到! 晚上九点,下连第一次晚点名的时候,孙伟东挨个点名,战士们大声答到,最后,他点出黄继光的名字,陈严惊愕之中,全连用尽全身力气答到。这是“黄继光连”的传统,虽然英雄牺牲了,但他的精神传承下来! 孙伟东讲评:“首先欢迎新同志,我看到有几名新同志的新训考核成绩很不错。”听到这,陈严不禁把胸膛又挺了挺,似乎连长点名说的是他。 紧着着,孙伟东话锋一转:“来到新连队,你们就是一张白纸,尽快熟悉连队的日常工作,掌握应知、应会的战斗技能,而不是抱着以前的成绩沾沾自喜。部队里有句话,相信你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如果跟不上全连的训练进度,我亲自把你送到养猪场!” 陈严立马蔫了下去,刚才连长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的把眼神扫了过来,是不是说的自己? “黄继光连”是一个全训连队,早上五公里结束是队列训练,上午操课是班、排、连战术和各专业技能训练,下午是理论学习和体能训练。晚上看完新闻后自由活动,不过新兵们可没有这种待遇,时不时地被拉到操场上出小操,并不比新兵连轻松多少。(注:操课可以理解为上班。) 到了六月份,天气越来越热,空降兵们的训练场上却更加的如火如荼,炊事班每天早早摆到操场上装绿豆汤的大保温桶不出一小时就见底。 下午的体能操课上各班带开训练,陈严刚跑完一个四百米障碍正累的气喘吁吁,何为江掐下秒表大喊一声“好”,然后说:“2分20秒,不错!” 丁聪也是掐着及格线跑完,王平跑出2分12秒,顿时迎来老兵们的一阵掌声,他得意地向着陈严和丁聪扬头示意。四百米障碍是每一个军人的噩梦,是体能、力量、速度、技巧的结合,部队里的老兵们口中流传着一句话:宁跑五公里,不上四百障!很多扛列兵衔的新兵们终其新兵一年也跑不进2分30秒的及格线,三人全部都能跑进及格线,甚至体能并不太好的陈严能够利用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弥补并不太强的力量,所以老兵们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刚刚下哨的副班长彭龙川匆匆跑进队列,何为江说:“我去带兵多日不见你训练,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四百米障碍,上!” 彭龙川应声出列,站到起跑线上,何为江大手一挥,他像只兔子一样窜出去。 一百米冲刺过去,折返点绕回,迈开大步跨过五步桩,两米深坑上一跃而过,略一减速调整步伐,右手搭在矮板墙上双腿从一侧越过,继续加速。跳上高板凳从上蹦蹦跳跳的越过高低台,冲到云梯下面两手较劲揉身翻上去,两米多高的云梯上如履平地,一路跑过。独木桥上还在一直加速,高板墙前右腿蹬住发力向上一跃,双手已经搭在上沿,翻身跃下,距离铁丝网还有二、三米的时候身体已经伏低,瞬间钻进去之后已经滑出一小半的距离了,手脚并用,地面上腾起一片烟尘。 接着转身像鸭子一样从铁丝网上边蹦蹦跳跳地迈过去,第二次翻越高板墙落下,矮身绕过桥墩,跳上云梯,双手交替通过,陈严发现他竟然能够利用晃荡的身体借力一次跨越两格。一步一阶,翻过高低台,冲刺中已经弯腰并向前蹬直左腿,钻出矮板墙上的洞,毫不停顿,继续冲刺,跳进两米深的坑。正在陈严伸长脖子看的时候,彭龙川已经在深坑的另一侧露出上半身,双手较力翻出深坑,跨步跃过三步桩。左手抓住折返点的铁杆绕过,继续向前全力冲刺一百米,到达起止线,完成。(也许只有接触过四百米障碍的人才能理解其中的难度) 队列里的陈严三人立刻报以掌声,大喊“好”。 掐下秒表,何为江呵斥一声:“好什么好?”然后毫不客气地对彭龙川说:“1分49秒,成绩下滑严重啊!” 彭龙川微微气喘,擦了一把汗,讪笑着解释:“这不是刚下哨吗,身体没活动开。” 何为江脸色稍缓和,嘴上却不依不饶:“那也不应该是这种成绩,加强锻炼!” 彭龙川一板一眼地立正答是。 这一幕把陈严三人惊出一身冷汗,1分49秒还要遭到班长毫不留情的批评,自己这刚跨入及格线的成绩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老兵的高度?自己在新兵连的时候还能在全连拔尖,可是到了老连队,特别是这各级首长们格外关注的“黄继光连”里,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听别的连队的同年兵战友说过,他们的连队已经安排他们利用星期天和中午、晚上时间出小操了,虽然自己连队还没说过这件事情,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三人不禁陷入沉思!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老兵们聚在一起打扑克、聊天,陈严三人聚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何为江发现了三人情绪似乎不高,扬扬手中的扑克牌招呼他们道:“会不会打够级啊?来凑个人手。” 三人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何为江把牌随手递给其余人,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过来,说:“走,一起去操场上走走。” 陈严立刻戴帽子、扎武装带,何为江摆摆手,说:“不是出小操,就是随便聊聊天。” 四百米障碍的矮墙上,何为江盘腿坐下,拍拍身边说:“坐啊。” 何为江打开烟散了一圈,三人摆摆手说不会。 何为江自己点上一支,笑着说:“不会挺好,希望你们也别学会,要不然既浪费钱又糟蹋身体。” 陈严小声问道:“那你知道怎么还抽?” 何为江苦笑一声,反问:“当兵久了,夜晚无边的寂寞袭来,不抽烟还能干啥?” 看着陈严不解的眼神,何为江笑笑,心说,你以后会明白的。接着说:“谈正事。现在已经下连了,却怎么发现你们闷闷不乐的,完全没有了新兵连生龙活虎的劲儿了?陈严先说。” 陈严看看身边的丁聪和王平,说:“以前在新兵连的时候还能处处露脸,现在来到老连队,再看看自己与老兵们身上的差距,感觉有点气馁,他们就像是我无法企及的水平!”丁聪和王平听了大点其头。 原来是为这事,何为江没想到,现在的新兵思想真活络,特别是这些大学生们,接着心里责怪自己过早的让他们发现了与老兵之间的差距。他说:“认识差距是个好事,部队最喜欢马不扬鞭自奋蹄的人,希望你们正视差距,迎头赶上!” 陈严小声嘟囔:“这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啊!” 何为江掐灭烟蒂,装进自己口袋里,说:“副班长也不是入伍第一天就能跑四百米的,他曾经在整个空降兵部队里拿过名次,可是你们知道他的成绩是怎么来的吗?当然,自身素质是一方面,刻苦训练才是关键!你们看到他轻轻松松跑了一个四百米,可是你们没看到他在人后跑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四百米,他刚下连的时候我是副班长,那个时候他的成绩还不如你们呢。” 听何为江说完,王平的脸上有了笑容,他是个不怕困难的人,只是看到巨大差距,脑子里一时接受不了,钻了牛角尖。可是陈严和丁聪听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之后心里不禁突突了一下,他俩和王平不同,接受的家庭教育也不同。而且作为大学生,有点自负,也多少有点怕苦、怕累的思想。但他俩还是点点头,说:“班长,我们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三人,何为江也知道陈严和丁聪并不像他们说的一样完全想通,但他知道这事急不得,以后训练中多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总会有办法的。 熄灯号吹响后,陈严躺在床上,脑海里却思绪万千。他不禁为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做下的决定有点后悔,还参加“空降兵:突击”?这么多优秀的老兵都没成功,哪轮得到自己这个新兵蛋子! 16章 主观能动性 忙碌的日子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间时间来到七月份,陈严已经下连一个月了。 一班的王平成绩提高很快,越过连队训练计划一大截,隐隐赶上老兵的水平。但同班的陈严和丁聪成绩却没有明显提高,虽然能跟上连队的训练计划,但是距离张一鸣预想的还差一大截。连长孙伟东经常有意无意的埋怨他把三个新兵全分到何为江班的决定,张一鸣咬着牙嘴硬,说,这不才一个月吗? 战术训练场上,“黄继光连”正在模拟训练,预设是全连空降在一处陌生地域开辟空降场,为后续部队实施大规模空降创造条件。四连是全团的尖刀连,一班又是全连的尖刀班,这是尖刀上最锋利的刀锋! 何为江大喊一声“一班跟我上”,然后当先从模拟直升机索降平台上滑下。陈严作为突击组最后一名攀上速降绳,昨晚下过一场大雨,绳子的摩擦力大增,他戴着防护手套一顿一顿的往下滑。后边的副班长彭龙川焦急地喊了起来:“加速,加速,松手放绳子!” 陈严不满地抬头说:“松手我不就掉下去了吗?” 彭龙川被噎了一下,刚想出口呵斥,陈严已经滑到底跑远了。 地面警戒的何为江看到后续的人员下来,单手提枪向着空降场一侧的小山包撒腿就跑,准备建立观察阵地。陈严看看已经跑到半山腰的何为江感觉已经追不上了,逐渐放慢了脚步,前面的何为江回过身大喊:“快,跟上!”陈严双腿紧倒腾几步,看到何为江转身又放慢了步伐,张开大口喘气。 当陈严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顶,何为江已经拿着望远镜对着远处实施反空降的模拟敌军目标进行观察,并不时低头记录,以便将信息传递给后边的连队。他装摸做样的在何为江身边蹲下据枪警戒,警戒是假,蹲下休息是真! 都是从新兵过来的,何为江哪不懂他的弯弯绕。眼镜不忘观察,提醒他说:“去九点方向大石头处担任警戒哨!” 陈严向左侧看去,那块石头距离此处差不多两百米,他站起身不情愿地跑去,到达指定地点警戒,这次他索性趴下了。 训练结束,各班带开讲评,何为江说:“通过一上午的训练,同志们能够掌握开辟空降场的基本战术,但还是有些不足。有的同志主观能动性不强,做战术动作还需要班长下命令,试想如果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我阵亡了,谁来给你们下命令?” 一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班长说的是谁啊?何为江非常顾忌战友们的面子,当众批评的时候从不点名,私下里批评也是聊天式的谈话,从不把话说重,一向如此。又因为今天上午的训练是分散开来的,所以除了陈严之外没人知道说的是他。 老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吹牛,陈严三人躲在角落聊天里等待午餐的号声。 王平对陈严说:“刚才讲评的问题,班长说的是你吧?” 陈严矢口否认:“瞎说!” 王平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说:“扯淡!今天上午的训练是按照战斗小组展开的,除了你们小组就没人在他的视线里,他想发现问题也发现不了。再说,丁聪已经被组长彭龙川当场批评了!” 丁聪满不在乎地说:“他说我训练不认真,战术动作不标准。” 陈严狡辩道:“也有可能是我们组的杨志光。” 王平说:“杨志光是个老兵了,据我观察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人家还准备转士官呢,不可能偷懒!再说,我都看到你了。” 陈严好奇地问:“你咋看见的?” 王平说:“我在瞄准镜里看到班长提醒过你好几次。”原来如此,王平所在的支援组有一支狙击步枪。 陈严不再说话,王平认真地说:“战术我们早就学习过了,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前出侦察,不要等班组长下命令再做动作。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还有,班长只是说你主观能动性不强没说你偷懒,已经给你留足面子了!” 陈严不耐烦地说:“我是真的忘了。” 王平还要说些什么,远处响起集合开饭的号声,陈严逃也似的走了,王平撇撇嘴跟上。 下午的体能训练,张一鸣亲自陪张志强在操场上一圈圈的跑着,并不时给他纠正动作。张志强的五公里成绩可以轻松的跑进二十分钟,可惜他不会调整呼吸,两步一呼两步一吸都经常忘,甚至跑步时昂着头。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改正错误动作,他的成绩会提高一大截,加强训练后去集团军里拿名次都有可能! 陈严跑完一个五公里,顾不上休息,喘息着问掐表的值班的二排长:“及格了吗?” 二排长说:“23分15秒,在及格线上打晃。” 陈严却很满意,连声说:“及格就好,及格就好!” 二排长不满的说:“还需要加强训练,不要只满足于及格线!” 陈严嘴里说着“知道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二排长见状想批评他几句,但陈严又不是二排的兵,索性懒得理他。 晚上看完新闻自由活动,何为江穿上负重背心然后往腿上绑沙袋,彭龙川见状笑着说:“班长,又去跑步啊?” 何为江说:“不跑不行啊,我年龄大了,再不加强锻炼就跟不上你们了。” 他注重于全班成绩的同时一直不忘自己的训练,考核时全班成绩优秀,他的成绩不合格依旧转不成三期。 张志强打着绑腿从一班路过,看到开着的门内的何为江打了个招呼,大声说:“班长好!”何为江笑着点头,然后回头对班内的三名新兵说:“张志强也去操场了,你们有没有人陪我?”说话间,他的眼神充满期待,除非连里要求,作为班长他很少要求自己班的兵出小操,但是他希望自己的以身作则能够给他们进行无声的教导。 陈严和丁聪依旧在聊天假装没听见,王平站起来说:“班长,我陪你去。” 何为江欣慰的点点头,帮王平打上沙袋,回头看了一眼陈严和丁聪欲言又止。 17章 去养猪 难得的星期天,战士们该外出的外出,该休息的休息,陈严端着能抖搂下半斤土的迷彩服到水房准备洗衣服,却被副班长彭龙川叫住:“下周就要组织月底的考核了,连里要求不合格的人加个班,你的战术动作还有点生僻,班长让我带你去补补课。” 陈严挑起眉毛说:“可是我的动作合格了呀!” 彭龙川不想多费口舌,说:“合格了加强一下也挺好,去换上迷彩服,我在操场等你。” 全训连队除了重大活动和节假日穿常服之外,基本上都是穿迷彩服,难得的休息日又泡汤了,陈严郁闷的去换衣服。 操场上,彭龙川指出陈严的侧滚动作不标准,他说:“你侧滚时老是起身太慢,影响冲刺速度,做三十动,开始吧。” 陈严苦着脸说:“副班长,二十动好不好?” 彭龙川说:“什么时候了还在讨价还价?”说完捏出一支烟去操场边坐下示意陈严赶紧开始。 陈严跑动中伏低身子右肘着地向右侧翻滚过去,呲牙列嘴的起身,接着向前冲刺。 刚做完三动,准备外出的何为江穿着夏季短袖常服大喊着“停”跑上操场,并狠狠瞪了一边的彭龙川一眼,劈头就骂:“我让你带陈严训练,不是让你在场边看戏的!”接着,对陈严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好了,我模仿你的动作来一遍。” 说完,何为江急速跑动中把裸露的右肘触地,他夸张地模仿陈严四脚朝天的样子重重的把后背摔下去,然后起身奔跑。他问:“看明白了吗?” 看着班长没有防护而磨伤的手肘,陈严惊惧地说:“看看明白了。” 何为江说:“没事,我再做一次!”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摔得更夸张,也更重。彭龙川埋怨道:“你看把班长摔的!”何为江摆摆手示意他闭嘴,接着问:“这次明白了吗?不明白我再给你做一次!” 陈严急的大叫:“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我侧滚前没有压低重心,所以翻滚的动作幅度很大,影响速度。” 何为江笑了,说:“明白了就好,侧倒前放低重心,摔倒后蜷缩身体,由肩膀带动手臂发力迅速起身。体会一下动作,做三十动好不好?” 不怕人挤兑,就怕人敬着!陈严高声说:“五十动!” 何为江点点头,说:“好,我给你计数,开始!”他放弃了外出,在操场上陪着陈严摸爬滚打了一上午,午饭的集合号二人都没有听见,丁聪跑上操场去叫时看着泥猴一样的陈严,他意外的说:“咋还玩上命了?” 就像猴皮筋儿一样,在班长关注下,陈严不得不玩命训练了两天。熬过月底的考核,何为江一放松,陈严又开始偷懒了。 连部里,孙伟东又在埋怨张一鸣:“看陈严和丁聪那俩小子,天天变着花样的偷懒,想抓他们把柄批评他们都抓不到。大学生,哼,大学生的脑子都用在这上边了!” 张一鸣不耐烦了,他也开始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说:“我去找陈严谈谈,这俩人一样的心态,搞定一个就不需要管另一个。”接着,他扯着嗓子大喊:“通讯员,让陈严跑步过来!” 其实张一鸣已经给陈严和丁聪指出过很多次了,虽然不是正式谈话,都是在训练间隙的聊天中有意无意地说起他俩潜力无限,不要满足于眼前的成绩,加把劲更上一层楼。他相信这俩人都能听懂,可是他俩都当做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 陈严迈着标准的跑步步伐,在张一鸣敞开的办公室门前敲门喊报告,在得到允许后,规规矩矩的齐步走进来立正站好,敬礼,说:“指导员,您找我?” 张一鸣也懒得回礼,直截了当的说:“你能不能刻苦训练?” 陈严故意纳闷地说:“没有啊,指导员,我训练一直很刻苦,完全可以跟上连队的训练计划!” 张一鸣压着火说:“可是这不是你应该取得的成绩,你还有很多潜力未使!” 陈严说:“我感觉我的成绩还不错,在同年兵里我的成绩也是在中游以上,和老兵们相比虽然差点,但他们当几年兵了,我才当几天兵?” 他用质问的语气说话,气的张一鸣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喊:“我说话你都敢顶嘴,反天了是不是?” 陈严表现得很委屈,说:“没有,我在陈述事实。” 张一鸣缓和下语气,说:“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你说过的话吗?” 陈严疑惑的摇摇头,张一鸣一字一顿的说:“当时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学生说,要去参加‘空降兵:突击’军事竞赛,让中国空降兵再一次扬名世界!” 陈严一怔,这句话他一直记得,但是更多的是对当初的大言不惭感到好笑。他破罐子破摔似的说:“这么多老兵都做不到,哪轮得到我?” 张一鸣手指着他气得颤抖,说:“你要再这样混日子,我就送你去养猪!” 陈严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凭什么去养猪,我的军事水平又不差,为什么一定要强人所难的让我去玩命?再说,就算养猪也没关系,我混完两年义务兵退伍,再继续去上大学。” 何为江匆匆跑进来把陈严拉出去,然后又回来劝张一鸣消消气。 晚上的操场上,何为江和陈严慢慢的溜达着聊天,跑步的张志强一圈圈地把他们超过去。 何为江点上一支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去养猪也不能让你去养猪啊!” 陈严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何为江说:“今年我已经当兵第八年了,如果战斗连队里转三期很难的话只能去养猪场了,那里转士官容易一些!” 陈严惊愕的看着他,何为江继续说:“我不像你,大学生,有文化,有前途。我只是个来自农村的初中生,我当兵就是为了转三期在部队干满十年得到退伍安置的名额,为了以后的工作和生活我没有办法!” 何为江很现实的说出了他当兵的目的,他不怕陈严笑话,虽然他的目的功利性很强。没有文化,回到农村毫无出路,他想跳出那个贫困的小山村。 陈严说:“可是班长,你很优秀啊,不一定要去养猪场啊!” 何为江摇摇头说:“差远了,你这样的大学生越来越多的来到部队,挤占了有限的留队名额。本来也是,改革中的部队需要人才,没有文化的人被淘汰是必然的!知道吗,指导员把你们三个新兵一股脑的放进一班是有私心的,想让我带出呱呱叫的一个班,方便我转三期。既然你的心思不在这,谁也不能强求!” 陈严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班长说了指导员的“私心”,他却认为并不全是“私心”。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好兵有错吗? 何为江招呼他回去休息,陈严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何为江留下他一人独自回去了,操场角落里的王平和丁聪却跑了上来。 18章 夜袭 三个人坐在冬青丛边,王平掏出一包烟散给陈严和丁聪,陈严一愣,随手接过点上。 学着王平的样子抽了一口,从没抽过烟的陈严被呛的连连咳嗽,他呲着牙说:“原来烟这么难抽啊?” 王平鼻子里喷出一团烟雾,淡淡地说:“习惯了就好了。” 陈严回过神来问:“都不知道你学会抽烟了,你和我们越来越不一样了!” 早前形影不离的三人现在似乎有点生疏,王平每天晚上的业余时间都跟着班长、老兵们泡在训练场上,时间久了就体会到班长口中的那句“当兵久了”的含义,混迹在烟民之中,久而久之就学会了。王平在训练场上加练的时候,陈严和丁聪不是聚在一起吹牛打屁,就是泡在活动室里看电视,时间一长,本来军事水平不相上下的三人,被王平甩开他俩一大截! 王平冷不丁的问:“你俩当兵的目的是什么?” 丁聪说:“为了以后的工作得到政策倾斜。”陈严违心的附和,说他也是。 陈严反问:“那你呢?” 王平学着班长的样子把熄灭的烟蒂装进口袋,说:“我有两个目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目的,我喜欢部队,我想成为职业军人一直留在这!” 陈严好奇地说:“那你就说说那两个目的。” 王平说:“第一是考军校,第二是参加‘空降兵:突击’军事竞赛。这个军事竞赛估计你俩都没听说过!” 果然,丁聪很配合的问:“啥是‘空降兵:突击’啊?” 听王平说他的目标竟然与自己当时头脑一热的决定一致,陈严心头一凛,接口说道:“以西方军事强国为主导举办的一场军事竞赛,相当于空降兵界的奥运会。常年把我国排斥在外,邀请我们参加后,又明里暗里的给我们下绊子。” 王平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怎么也知道?” 陈严苦笑一声:“因为那也是我曾经的目标!” 王平跳了起来,激动地说:“既然我们目标一致,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陈严也想跳起来迎上王平激动的目光,可是他再想想与老兵们的差距,再想想需要付出的努力,终于还是坐在地上没动。 王平恨铁不成钢地说:“原来你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看到一个目标,脑子一热冒出个想法,发现困难又要退缩。大学生士兵也没什么了不起!” 丁聪听完不干了,跳起来说:“大学生士兵没什么了不起,你咋高考落榜了?” 王平嗤笑一声:“是我被录取了没有去,那不叫落榜!” 丁聪一副不相信的神色,王平接着说:“高考前我就想报考国防大学,可惜那段时间我用眼过度,体检视力不合格被刷下来了。后来又被一所985和211学校录取了,那所学校不比你和陈严的差,可那不是我喜欢的学校,我下定决心没有去。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我装在行李里的录取通知书!” 陈严和丁聪惊讶的看着他,王平继续说:“在新兵连,本来我以为交到两个好朋友,可惜我看错你们了。你们抛弃了战友,抛弃了理想,放弃了希望,更放弃了自己。你们还是混日子到退伍吧,以后别再说我们是战友,你们这两个逃兵!” “逃兵”,哪怕是陈严和丁聪这两个当兵半年多的新兵也接收不了这个极度侮辱性的词汇。陈严跳了起来,愤怒的说:“我不是逃兵!” 王平迎上陈严喷火的眼睛,轻蔑地说:“放弃了自己的人不是逃兵是什么?作为军人,哪怕兵败如山倒,依旧可以卷土重来,但是放弃了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严颓然坐倒,丁聪若有所思。 马上就吹熄灯号了,班里的三个新兵还没回来,彭龙川焦急的说:“班长,我们所有人出去找一找吧,别出事啊!” 何为江示意不用紧张,让他们去洗漱,自己向操场走去。到了刚才和陈严谈话的地方,三人果然都在,陈严和丁聪垂着头似乎正在接受审讯,王平站在二人对面一副大义凛然! 何为江闪出身影,说:“赶紧回去休息!” 王平瞥了一眼俩人首先跟上班长,陈严和丁聪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快要走回宿舍时,陈严终于想通了,部队是属于强者的舞台,见红旗就扛,见荣誉就上,处处体现着竞争!既然来当兵了就不要想着退缩,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紧跑几步追上班长,坚定的说:“班长,如果全班战友的成绩优秀,你是不是就可以转三期士官了?” 何为江一愣,说:“也不一定,不过更容易一些。” 陈严抬起闪亮的眼睛,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喂猪的!” 丁聪大受感染,说:“俺也一样!” 何为江一愣,随即四人开心的笑了起来,最数王平的笑容灿烂!他的话起效果了。 何为江摸摸肚子,晚饭有点没吃饱,刚才又跑了一个五公里,现在感觉有点饿。他决定犒劳一下三人,于是问:“你们仨饿不饿?”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十一点吃饭十二点就饿,更别提天天这么大强度的训练,三人大点其头。陈严终于记起来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无限惆怅地说:“今天还是我生日呢!” 何为江像责备陈严,又像叮嘱王平、丁聪似的说:“以后有人过生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让军人服务社的人给你们订蛋糕。”然后他接着说:“现在我们去弄点吃的,最起码给陈严弄一碗长寿面!” 王平说:“服务社早关门了,去哪弄吃的?” 何为江露出狡黠的笑容,机灵的陈严似乎猜到了,说:“班长,你不会是” 熄灯号吹过了,何为江大手一挥带着三人隐入黑暗。 团部纠察的一对游动哨走过,白天喧闹的军营又陷入一片寂静,陈严三人趴在路边冬青丛后边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在等待班长侦察回来。 一间独立的宿舍的门外,何为江蹑手蹑脚的趴在窗户上向里观察,没一会,他跑回去小声对三人说:“都睡着了,一切正常,开始行动!” 陈严作出标准的跃进战术动作跟上班长的步伐,小声问:“班长,动作很熟练啊,是不是没少干?” 何为江露出两排大牙,不好意思的说:“新兵的时候干过,现在没有了。” 丁聪还没搞清状况,疑声问道:“到底要干嘛?” 王平一把捂住他的嘴,神色紧张地说:“我们要去偷袭炊事班!” 19章 一碗长寿面 “啾啾”的虫鸣更显夜晚的寂静,何为江略一观察,来到一个窗户下面背靠墙扎好马步,双手交叠做出向上托起状,向陈严一甩头。陈严会意,右脚踏上交叠的双手,在用力向上托举的力量下攀住高高的透气窗台打开窗户,缩身钻了进去。 丁聪钻进去后,何为江向着墙壁拐角处放风的王平吹了声口哨,王平翻上窗台后没有向窗内跃下,等何为江助跑几步蹬墙借力跳上来之后,他搭住何为江的手腕用力拉上来。 后厨的操作间内,何为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电筒照明,然后下命令:“王平,去煮一锅面条;丁聪,给每人煎两个鸡蛋;陈严,去摘一把青菜!”这几项简单地厨房工作三人本来是不会的,但是每周一次的帮厨让三个养尊处优的年轻人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 三人在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忙碌起来,何为江安排完,从冷柜里翻出一大盆炊事班提前准备好的肉卤,他眉开眼笑,说:“今天我们吃打卤面!” 每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上青菜卧上煎蛋,何为江给每人舀上一大勺卤子,然后对陈严说:“事先不知情,没有准备,只能这样祝你生日快乐啦!” 军营里的第一个生日都差点忘了,陈严记起以往的每个生日都会有一桌丰盛的美食,今天却只有一碗面条。他想家了,想爸爸妈妈,想以前那自在的生活,他不禁感到委屈,眼泪簌簌的掉落在碗里。 何为江催促王平和丁聪祝陈严生日快乐,二人盯着面前的面条咽了口口水急得只想吃面,敷衍的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埋头战斗。 陈严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战友的祝福,没成想对面已经响起“唏哩呼噜”的声音,他气的骂了一声,手里的面香气扑来,终于放下了惆怅低头吃面。 风卷残云般的消灭干净,何为江指挥几人刷锅洗碗,然后原路翻了出去,绕过又一次巡视过来的纠察游动哨,和楼梯口的连值日打声招呼,赶在连队值班员查寝之前回到班里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连队食堂门口的每日食谱公示栏里贴上一张通知,上书“悬赏通告”,正文为“昨晚我炊事班遭窃,丢失面条两把、青菜一捆、鸡蛋八枚、肉卤若干,责令偷窃者速速投案自首,如若找到证据上报连部严惩不贷。另,如有知情举报者奖励青椒炒肉丝一份”,落款为“炊事班,今天”。 吃完早饭的战士们为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为了那份青椒炒肉丝跃跃欲试,完全把早饭之后的整理内务时间抛之脑后。 何为江几人光明正大的从公告栏前走过,张一鸣站在门口盯着每一个路过的战士绕有兴趣的观看,陈严装没看见,心理素质差的丁聪却好悬没摔个跟头。张一鸣“嘿嘿”冷笑,他心里有数了! 部队的早上时间很紧张,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一班的人正在忙碌着。 地板马上就拖完了,一双大脚很不合时宜的踏在丁聪刚刚拖完的地面上,他没好气的抬起头却没成想迎上了张一鸣玩味的眼神。 堡垒要从最薄弱的地方攻破,心理素质最差的丁聪就是最好的选择。张一鸣说:“丁聪,你当兵前是警察学院的学生,是个准警察,对于昨晚的炊事班失窃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丁聪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啊那个不是我偷的。”正在擦桌子的王平气的一拍大腿! 张一鸣老神在在地说:“一个新老兵搭配、训练有素的四人战斗小组趁着夜色闯入我连炊事班,饱餐一顿后逃之夭夭,我连正在全力缉捕。” 何为江回过头来,面不改色地问:“指导员,又是‘新老兵搭配’又是‘四人小组’,你这推测是从哪来的?” 张一鸣模仿着福尔摩斯,就差叼个烟斗了,说:“很简单,第一,排气窗下面的墙壁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这种攀爬方式我连还未对新下连的战士组织训练;第二,根据失窃物品的数量可以推测是四个人的食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为江转头继续整理内务,嘴里嘟囔着:“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偷的,说不定是其他连队的人呢。” 已经不需要各班查问了,张一鸣扭头回连部。连长孙伟东正在大发脾气,看到张一鸣回来,赌气似的说:“一群臭小子们竟敢偷东西了,一定要查出来,查不出来全连受罚!” 张一鸣笑笑不说话,孙伟东更生气了,说:“指导员,全连生活作风问题上出状况了,你要负责!” 张一鸣一脸无奈的说:“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战士们训练量大,晚上饿了很正常,再说,你当战士时没偷过吃的?” 孙伟东刚想指责指导员对战士们过于纵容,当他听到张一鸣说起自己当战士时的事后又哑口无言。那是自己也是十几、二十岁,特别是晚上下了哨之后更是饥渴难忍,没少伙同战友们偷袭炊事班,那时在任的指导员也是指出了他的错误没有深究。印象最深的一次,他提前打听好了炊事班里炖上了晚饭吃的牛肉,他利用午休带着还是新兵的一班长何为江刚翻过窗户,就被等在那里的指导员抓个正着。等在外边放风的何为江撒丫子就撂,没跑几步就被整个炊事班的人给包围了。 一想到何为江,孙伟东猛醒,指导员刚才说去各班转一转情况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马上逼问:“你说,是不是何为江带人干的?” 张一鸣没好气的说:“算了吧,就是几碗面条。而且怪也要怪我们,是我们对战士关心不够,刚才我看了一遍人员信息,昨天是陈严的生日!” 本来气鼓鼓地孙伟东马上不说话了! 连里一百多号人,过生日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经费准备生日蛋糕,每到有战士过生日的时候都是班长们给报上来,叮嘱炊事班给过生日的战士准备一碗长寿面。又或者,战士自己掏钱,委托军人服务社或者给养员外出买菜的时候从外边捎一个生日蛋糕回来,到了晚饭全连唱生日歌、分吃一个蛋糕,其乐融融。这也是严苛的军营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以小见大,处处体现着连队的人性化! 上午操课结束准备开饭的时候,彭龙川把何为江拉到角落里,神秘地说:“班长,我想吃青椒炒肉丝。” 何为江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啥?” 彭龙川说:“你就别装了,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昨晚你和三个新兵没有按时回寝休息,还有,昨晚丁聪回来脱衣服时,我闻到他身上有油烟味!” 何为江斜眼看着他,说:“出息!为了一口吃的你就想出卖你的革命战友?” 彭龙川一副义正严词说:“我是那种出卖战友的人吗?我的意思是,以后再有好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20章 抓住那盘红烧肉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严和丁聪的成绩以肉眼可见的提高,每次训练不累的全身脱力不走下训练场,四百米障碍、五公里一遍遍的加练。指导员看在眼里,喜上眉梢,毫不吝啬对他们的表扬。 张一鸣还在沾沾自喜,他认为陈严的转变有可能是那次谈话,也有可能是对自己没有深究“偷袭炊事班”一事,不过那次谈话明显是谈崩了,于是他笃定还是因为没有深究一事。 其实陈严的转变和张一鸣毫无关系,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件事。也许是王平的当头棒喝,也许是为了让班长何为江能够留在部队转三期,也许是两者都有!他又把参加“空降兵:突击”竞赛当作了自己的从军目标,在训练场上风生水起! 全连一片热火朝天,连长孙伟东见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抓紧时间休探亲假,以免到了下半年训练紧张、考核密集的时候走不开,那样的话今年的探亲假又要泡汤。 炎热的八月初,就算坐着不动也是一身汗,“黄继光连”却在训练场上搞起了战术训练,科目是全连空降到陌生地域,对隐藏在空降场上的炮兵观察哨进行搜捕,为后续部队开辟出安全的空降场。连长孙伟东休探亲假了,训练由张一鸣组织,观察哨也只能由张一鸣带着连部的通讯员和文书三人担任,这是个有意思的科目,藏起来看着全连上蹿下跳的搜捕,并乐此不疲!以班为单位训练,指导员突发奇想设置了训练结束后的奖励,抓住通讯员或者文书晚饭奖励班级一盘青椒炒肉丝,抓住指导员奖励班级一盘红烧肉! 战士们在草木茂密的训练场上细心地搜捕,彭龙川惊喜的发现一个可疑之处,他献宝似的对何为江说:“那块草丛里有一个圆形的凸起,看形状应该是个头盔,我们全班围上去,指导员特能跑,三、五个人可抓他不住!” 何为江准备照办,仔细观察后的陈严却摇了摇头,说:“别去,那肯定是一个假目标!” 被新兵毫不客气地否定,副班长彭龙川脸上挂不住了,他阴着脸说:“你怎么就能断定?” 陈严已经听出彭龙川不满意的口气,他赶紧解释:“那个地方太明显了,从那里覆盖的草丛看,明显的打蔫了,可是从训练开始到现在的时间推断,折断的草丛打蔫速度没这么快。可以肯定,这是指导员在训练之前提前布置的!” 彭龙川反问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指导员提前布置的潜伏哨位,训练开始后才躲进去的呢?” 陈严笑了,说:“不可能,你看那处位置很明显,而且位于一个死角,如果被人发现跑都没地方跑,除非去爬训练场的围墙跑到外边去。” 彭龙川还想反驳,但陈严说的很有道理,索性闭上嘴不吭声。何为江见状,说:“向那处草坪方向搜索,慢慢靠近,顺便去看一眼也没什么!” 陈严注意一个小土包处很久了,那里的植被格外茂盛,向着小土包方向的杂草有刚刚被人趟倒的痕迹,但他还不能确定是去那里埋伏的指导员趟倒的还是其他班搜捕的战友趟倒的。越走近越可疑,他甚至感觉小土包的杂草正盯着自己笑! 在确定其他班的战友没有来过之后,可以证明这些杂草不是别人趟倒的之后,陈严摘下头盔装作擦汗,然后很疲惫的样子一屁股坐倒。 何为江关切的询问:“怎么了,累了?”怕苦怕累,彭龙川见状很武断的给他下了定义。 何为江伸手拉起陈严,陈严趁机小声地把自己的观察通报给班长。 何为江目光四处巡视,用眼睛的余光把小土坡观察了一遍,然后指挥自己班的战友大范围的迂回过去,隐隐的围住小土坡。 等战友们对小土坡形成包围之势,陈严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土坡上的杂草甩开膀子扔了过去。 何为江大喊一声:“不要!”陈严的石头已经出手了。 张一鸣正趴在伪装下偷笑,虽然草丛里十分闷热,但要比承受大太阳的炙烤要好的多,如果没有蚊虫叮咬就更好了。看到陈严又偷懒的样子正不打一处来,却突然看到陈严的胳膊抡了一下,再然后天上有一个东西飞来,定睛一看是个石头,张一鸣绷紧身子准备承受,石头却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头顶。他作出先辈邱少云状,努力保持身体姿势不敢乱动,心里却在破口大骂:“这群臭小子,下次训练一定要提前规定不许乱扔东西!” 他还在以为陈严是无意砸到他的时候,身旁的通讯员却焦急地小声说:“指导员,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张一鸣小心地四处看看,马上掀起身上的伪装扔下通讯员和文书撒腿就跑。 何为江大喊:“抓住他!”带着人冲上来扭住没来得及逃跑的通讯员手腕,通讯员呲牙列嘴的叫着:“轻点轻点!” 张一鸣顺着何为江冲上来的反方向逃跑,迎面撞上了跑过来的彭龙川,他灵机一动,大喊:“立定!” 彭龙川跑动中听见口令,条件反射般作出标准的“四步立定”动作,后边追来的何为江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 陈严也“哇哇”怪叫着冲过来,等他距离缩短,张一鸣听到他喊的是“抓住那盘红烧肉”! 张一鸣心里那个气啊,脚下越发的发力奔跑。他是政工干部,虽然军事训练从不耽搁,但是他明显不如连队军事主官,再加上发现情况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其他班级,他狼狈的四处逃命。一刹间,训练场上“抓住那盘红烧肉”的喊声此起彼伏!以往他都是依靠细致的伪装躲避搜捕,撒丫子逃命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今天这盘红烧肉是要交代了。 给谁也不能给一班吃!张一鸣打定主意。他正准备向着二班束手就擒,到嘴的红烧肉要飞了,王平急了,斜刺里冲过来飞身把他扑倒。 玩命的挣脱后,张一鸣爬起身来正继续奔跑,却一跤跌倒,低头一看,丁聪正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脚腕。 这一空档,陈严已经跑过来,不由分说扭起张一鸣的胳膊就反剪到身后,气喘吁吁的大喊:“抓住了!” 张一鸣疼的直咧嘴,却还在打马虎眼,说:“撒手,你小子给我撒手!” 陈严不依不饶,手上发力,说:“不行,你先宣布一班胜利!” 等确定红烧肉的归属后,陈严终于撒手了,张一鸣揉着鼓了个包的脑袋拽过陈严,不轻不重的在陈严的屁股上踢了两脚,骂道:“你大爷的陈严,是不是故意用石头砸我的?” 陈严委屈巴巴地说:“谁知道您没带头盔啊?” 不提头盔还好,一提头盔张一鸣更加气急败坏,再一次踢了陈严屁股两脚! 因为在训练场上疯跑,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靠近了在另一片地域训练的六连。六连副连长李海波从老家休假回来之后,六连的连长调动去了兄弟部队,他成了代理连长,只待转正。 正在组织六连训练的李海波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远远地大喊:“张指导,和战士们打成一片啊?” 因为在新兵连摆了他一道,张一鸣不好意思的挥挥手,讪讪地笑着没敢接茬。 李海波挑衅似的远远高喊:“要不然六连与四连来一场对抗?敢不敢啊?”他知道四连连长不在,他有信心把不善军事训练的张一鸣打趴下,所以故意喊的很大声让两个连队的战士都听见,张一鸣如果不敢肯定不好下台。 21章 斩将夺旗(一) 张一鸣还在迟疑时,李海波却已经带着六连的战士们起了哄,“嗷~~四连怂了!”上升到集体的荣誉,四连的战士们首先坐不住了,他们焦急的看着张一鸣等待他的指示。 看着群情激奋的战士们,张一鸣打定主意,输了自己负责,赢了是战士们的功劳。他毫无惧色的迎上李海波的眼神,问道:“李连长想怎么比?” 李海波说:“有一个成语叫做‘斩将夺旗’,我们空降兵部队是作为战略尖刀使用的,突袭、夺取、斩首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今天你我二人就当一次‘斩将’里的将,看看哪支连队能够斩将夺旗!” 张一鸣点头同意,二人商议好具体细节后,李海波迫不及待的向团参谋长请示。 对于连队之间的对抗参谋长是支持的,并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从作训股派出两名参谋充当导调员。 连队去军械库领取枪支和空包弹,03式自动步枪的枪口上旋上复进器,枪身上装上激光发射器,战术背心戴上激光感应装置。(注:1枪口复进器,演习时枪支发射没有弹头的空包弹,枪口处没有阻挡使燃气泄漏、无法自动上膛,此装置起到辅助自动上膛的作用。2激光发射器和感应器,类似于真人cs的道具。) 规则其实很简单,敌我两个连队在战场上遭遇,率先打掉代表敌指挥系统的一方获得胜利。 陈严一把拉住正准备去和连队班排长们研究作战计划的张一鸣,说:“指导员,你打算坐镇后方指挥,我们向前拼杀吗?” 对抗前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张一鸣很焦急,没好气地说:“废话,要不然你指挥?” 陈严使劲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继续问:“你觉得你的指挥水平比李连长如何?” 张一鸣心里暗骂一声,你小子是故意想看我出丑吧?他眼睛上挑,含糊地说:“不比我弱。” 陈严想当然的把“不比我弱”理解为“比我强”,毫不在意张一鸣的感受语出惊人:“那你还指挥个屁啊!” 就在张一鸣的大脚马上贴到陈严屁股上的时候,陈严赶紧说:“你直接放弃后方指挥,随队向前进攻吧!” 闻言,张一鸣收住脚拧起眉毛问:“你什么意思?” “战斗”开始了,李海波趴在一个小土坡上端着望远镜寻找着张一鸣的位置,一般指挥员的位置很好找,通讯员会背着显眼的通讯终端跟在他的身后,就像现在,自己的通讯员就藏在自己身边。没一会,李海波脸上露出笑容,他已经远远地看见对方的通讯员了!对方通讯员根本就没有隐藏,而是大摇大摆的跟着一个战斗小组行动。 李海波嗤笑一声:“张一鸣啊,你还真是个雏!” 李海波按下了通话器的按键,呼叫迫击炮排测算诸元,向着对方通讯员的位置模拟打出了一个三发急促射,然后得意洋洋的等着一旁的导调员宣布张一鸣“阵亡”的结果。随后他发现对方迅速展开的迫击炮阵地腾起一团烟雾,李海波毫不在意,估计是对方向自己的迫击炮阵地的反击。不过他毫不在意,就算自己的迫击炮阵地被打掉,但打掉对方的指挥员才是主要目的! 没等到想要的“张一鸣阵亡”的消息,却等来导调员的战损通知:“刚刚你的迫击炮阵地被炮火覆盖,整个炮排报销,马上撤出演习场!” 李海波随口答应着“好好好”,然后焦急地问:“张一鸣呢?” 导调员不明所以,疑问的看着他,李海波继续问:“张一鸣怎么没有阵亡?” 导调员面无表情的说:“张一鸣没有被判定‘阵亡’。” 李海波急赤白咧地问:“张一鸣怎么会没‘阵亡’?” 导调员说:“等一会你自己去问他。”随后转过脸不想理他。 李海波心里这个气啊,明明已经打掉了应该待在张一鸣身边的通讯员,照理说张一鸣也应该被同时打掉,却没得到张一鸣“阵亡”的通知。而且自己的迫击炮阵地因为首先开火而暴露了,招致对方的炮火覆盖,全部报销。他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还有直瞄炮火。 再看对方阵地上时,四连的迫击炮阵地迅速收拢转移,没一会就隐藏起来不见了。刚刚挨过“炮击”的通讯员身上亮起了代表阵亡的红灯,把身后的通讯终端放在原地,退出了演习场,然而一旁远远地跑来一个战士背起通讯终端跟上连队继续前进。他不满的对导调员大叫起来:“哎,通讯终端怎么没被击毁?” 导调员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说:“通讯终端上又没有安装激光接收器,怎么被击毁?” 李海波还想继续纠缠,却看到导调员斜眼盯着自己身后通讯员身上的通讯终端示意,自己的也没有安装激光接收器。演习中规定,战士身上和大型装备上需要安装激光接收器的,但是小件的装备却没有规定,迫击炮是连属“重火力”属于前者。看样子,想要击毁对方的通讯终端除非自己冲过去举起来砸了! 李海波发现,四连并不急于和自己产生接触,进攻散兵线在慢慢展开。他知道,一个连的重火力有限,自己已经没有可以仰仗的迫击炮火力输出,然而四连的迫击炮可以肆无惮忌的开火轰击自己展开的连队,主动权在“开战”之初就交给了四连。 李海波孤注一掷下令,全连冲上去和对方搅在一起,不要留出空档给对方的迫击炮发挥作用。演习场并不大,冲击过程不会太长,扛着迫击炮的轰击冲过去顶多伤亡两个班,伤亡可以接受,然后抓住机会打掉四连的迫击炮阵地。 在他的命令下,六连开始进攻,四连的迫击炮没有集中架设炮兵阵地,而是零零散散的从各个方向开火了。不时有六连的战士身上闪烁起红灯,李海波肉疼的一闭眼! 22章 斩将夺旗(二) 此时,张一鸣正和一个战斗小组趴在简易构制的观察哨中,看着冲上来的六连不时有人身上亮起了红黄绿灯,一个劲的偷笑。(注:红灯代表阵亡,黄灯代表重伤,绿灯代表轻伤。其中,红灯和黄灯需要退出演习。)陈严的建议不错,利用一个通讯员换来对方整个迫击炮阵地的暴露,从而招致我方致命的打击,而我方的通讯终端还可以工作。大学生,脑子就是活络,抓住了演习规则的漏洞! 前方的四连已经和己方搅在了一起,迫击炮已经失去作用了。当“敌方”一个排的兵力迂回靠近己方分散布置的迫击炮阵地时,最后向着四连攻击起使阵地打出了一个炮火覆盖,张一鸣果断命令炮排放弃炮兵阵地遗弃迫击炮后撤,和隐蔽的己方三排对“敌方”一排形成了反包围。 一排长叫徐东林,是六连最老的排长。见对方放弃了迫击炮阵地,不禁欣喜起来,迅速带人冲了上去占领,然后他向李海波报告。 李海波回复:“看看他们的迫击炮还能不能用,如果可以赶紧开火!” 徐东林翻看了一下弹药箱,然后苦着脸说:“一颗炮弹都没有了。” 其实李海波已经从四连刚才迫击炮的炮击密度估算出他们的弹药已经差不多消耗完了,这下得到回复才彻底死了心,于是他命令:“继续向前搜捕,抓紧时间找出张一鸣的位置!” 徐东林刚想回答“是”,却偶然间扫过四连有几个战斗小组在草丛中露了头,再继续巡视一遍,他发现好几个方向都有人,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连长,我排好像被包围了。” 放下送话器,徐东林长出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赶紧指挥战士组织防御,等待其余班排向自己靠拢、支援。然而四连似乎并不急于向自己展开进攻,徐东林看着对方拉开的散兵线大体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两个排。空荡荡的炮兵阵地没法防御,他命令自己排的战士就地取材简易构筑一个防御阵地。 一个战士搬起一个弹药箱想要摞的高一点,却发现箱子下边有一根亮闪闪的细线,他低头纳闷地说:“咦,这是啥?” 徐东林脸色大变,高喊:“别动!” 已经来不及了,“嘣”一声轻响,搬箱子的战士和他身边的几人身上闪起了灯,是一枚用演习手榴弹布置的诡雷,两个战斗小组报销了。不远处的四连散兵线听闻声响,就像得到进攻命令一样,几名战士半跪起来抡圆胳膊投出几颗手榴弹,要数张志强的手榴弹最为精准,拖出长长的弧线直接奔着徐东林的面门袭来。 徐东林不愧是老兵,反应迅速,看到手榴弹袭来就地翻滚,翻滚中还不忘用手护住身上的激光信号接收器,尽量避免伤亡。等他站起来时,自己身上绿灯大闪,再看旁边的战友们身上红的、黄的,刚好凑齐一组红绿灯。随后,四连围拢起来的散兵线向着炮兵阵地发起了冲锋! 李海波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因为刚刚导调员通知他前出的一排已经集体“阵亡”,退出了演习场。他赶紧调整部署,剩余的两个排就地分解建制,以战斗小组为单位隐蔽搜索,不要正面接敌,尽快搜索张一鸣的位置。这样倒也不怕失去对班排的指挥,对讲机已经配发到每一个战士的身上,可以随时调度。而且自己的战士们战斗素养还不错,剩余的两个排对上四连还有一战之力,胜负还未可知! 何为江带着一班的三个战斗小组绕了一个大圈已经潜伏到六连的攻击起始位置后方,他断定李海波没有随队冲锋,就在附近遥控指挥。而且这里没有发现六连的人,如果发现了李海波的踪迹,他有信心自己一个班打掉对方的连部! 陈严满头大汗,脸颊上一条刚刚被草叶划破的口子正向外泛出鲜血,汗水流到伤口里痧的生疼。他使劲眨眨眼挤出流进眼睛的汗水,目光盯着红外侦察仪的屏幕,伸手把调整功率的旋钮拧到最大,屏幕上却依旧是一片红色,根本就无法分辨是否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彭龙川凑过来伸手指指天空,好心提醒道:“你看这大太阳把地面烤的烫手,温度比人的体温高多了,别白费力气了!”刚才陈严为一班争取到一盘红烧肉,他也对陈严的印象发生改观。 陈严懊恼的把红外侦察仪推开,重新拿起枪,说:“我们如果大摇大摆的起身搜索,李海波会不会因为受惊而转移阵地?” “叫六连长或者李连长,就算是在对抗中也要对人家保持尊敬!”何为江纠正他,然后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说:“我们好不容易潜伏过来,你却要主动暴露?再说,人家作为一连之长,心理素质就这么差?如果我们暴露,李连长可以呼叫前出的战士回来把我们剿灭。就算是不呼叫支援,人家的连部想打掉我们这一个班轻而易举,作为军事主官,李连长的军事素质可不是盖的,收拾你应该问题不大。” 陈严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下午两、三点的时间,经过一上午和一中午的炙烤,火辣辣的太阳光依旧持续着洒向大地,训练场的草地上有几处草叶打蔫了,何为江带着人一处一处的确认,却一直没找到李海波的位置。 通话器里张一鸣的声音传来,告诉了前出的一班一个坏消息,与己方发生火力接触的六连正在交替掩护着向后退去,己方为了给一班创造时间已经离开防御阵地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六连纠缠在一起,但是难度很大。 陈严想了一会想明白了,李海波果然有两把刷子,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潜伏阵地附近有我方人员活动,所以呼叫人员回来围剿。这还是在他不确定有多少兵力潜伏在这里的前提下,如果他知道了只有一个班的兵力潜伏于此的话,他早就亲自提着枪带着连部的几个人出来剿灭了。 23章 斩将夺旗(三) 要加快速度了,要不然等一会回来支援的六连大部队开始搜索,一班将会无处隐藏。 跟随六连一方行动的导调员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以便于对将要对一班展开的搜捕进行评估。他出来时很有经验的没有暴露李海波的踪迹,陈严盯着他的眼睛妄想读出更多关于李海波位置的信息,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心里嘟囔着:怕不是个面瘫吧? 陈严没有读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但却发现导调员似乎有意无意的向着自己藏身的位置扫过,似乎在说,不用藏了,我已经发现你了! 空包弹的枪声越来越近,这代表六连回防的人马上就到位了,陈严侧头观察,将要回防到位的六连一部分兵力在攻击起使线停下,利用之前构筑的阵地就地还击,阻止了四连进攻的步伐。另一部分继续后撤,向着一班的潜伏位置跑来。何为江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哎,前功尽弃!我们马上就要完了。”如果六连回防的兵力就位,一班只能暴露出来孤注一掷的正面搜捕李海波,但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凭一个班的的兵力只能靠偷袭才能取胜,正面对抗毫无作用。就像战争中,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小队在大兵团作战中几乎毫无作用,就像一朵浪花翻进太平洋! 陈严不死心,想要利用有限的时间把李海波找出来。 突然,他无意间瞥见红外侦察仪的屏幕上有一块比整片红色略浅的阴影,阴影中却突兀的显示着一块方形的红色。他赶紧从训练场上比对那块略浅阴影的,发现那块阴影是训练场上为数不多的一颗大树下的阴凉!那块方形的红色是什么呢?如果换算到现实大小,应该和一个背包差不多大,再仔细一想,陈严马上明白了,那块方形的红色应该就是长时间开机造成过热的通讯终端! 每个连队有一套通讯系统,配有一个通讯终端和无数的对讲机,对抗时间长了,通讯终端持续开机越来越热,又因为六连的战士们长时间远离通讯终端,距离越远通讯终端的负载就越大。虽然人的体温可以隐藏在阳光下炽热的训练场里,但通讯终端的温度却明显高于人的体温和地表温度。李海波暴露了,如果他和通讯终端待在一起的话! 陈严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何为江,何为江马上赞同了陈严的判断,他赶紧组织一班准备向那处热源发动突袭,并要保证六连回防的兵力就位前发动,一击必中。 急促的命令下完,何为江向后方的张一鸣发去了协同进攻的请求,四连的大部队要不要命似的向前冲锋,给前出的一班创造突袭的空间和时间。 没有时间考虑太多了,张一鸣果断下令四连全力冲锋! 四连的战士长身而起,手中的枪“哒哒哒”的倾泻火力,付出巨大代价打穿了六连的阻击阵地,继续回防的六连脚步为之一滞,转身还击。 六连被四连不要命的打法给打懵了,李海波看着前方四连战士们身上接二连三闪烁起的红灯疑虑的抬起头观察,虽然大量杀伤四连的有生力量,李海波却依旧惊率。 突然他发现侧方草丛中有人半跪着扬起手,李海波想都没想就地翻滚,翻滚中手中的步枪枪管已经指向侧方,“哒哒哒”! 彭龙川身上闪起了红灯,但他投出的手榴弹也让李海波不得不暴露了出来。一班在何为江的指挥下拉开散兵线向着李海波的方向冲锋! 突击组的老兵杨志刚当先冲锋,在“击毙”了身背通讯终端的六连通讯员后,被李海波一枪打的黄灯灿灿,他懊恼的蹲下身一拳捶向地面。 陈严急速跃进到一个土包后面,伸出左手触地,压低身体重心,利索的卧倒,然后迅速的出枪射击,一个长点射后,李海波却毫发无损,迅速隐蔽了起来。陈严心中懊恼,原来打移动目标和在靶场射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在陈严压制的李海波不敢露头,同为突击组的何为江大踏步的向前冲,火力组也冲了上来,轻机枪“哒哒哒”,欢快的叫了起来。 六连的文书探头把枪横着扫了一个长点射,跑动中的何为江迅速下蹲,左脚跟抵住地面,右膝跪地,滑动中身体已经摆出了跪姿射击的姿势,手中的枪已经开火。 六连文书见状赶紧蹦蹦跳跳的转移阵地,已经运动到位的王平据枪稳定瞄准,毫不客气地把他打成红孩子。 何为江依旧据枪压制射击,陈严迅速起身,提枪继续跃进。这就是被称为“人类轻步兵的巅峰”的志愿军在朝鲜战场无往不利的“三三制”,班排、战斗小组的交替掩护进攻法! 一班进攻的步伐不停,李海波被压制在大树后面狼狈不堪。 距离大树只有十几米远了,何为江指挥着陈严们呈半圆形靠了上去,圆圈越收越小,本来相距几米远的战友们现在几乎并肩而行了,何为江当先一步冲了过去,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何为江却放慢了脚步把跟上来的陈严、王平、丁聪让到自己的身前。作为班长,何为江想把“击毙”李海波的这份大礼送给班里的三名新兵! 李海波从大树后面闪身而出,向着正对着自己的何为江扣动扳机,空包弹激射的气流吹的何为江的衣角飞扬,不远处的枪口像是打出一记重拳狠狠地锤在他的胸口,好悬没打他一个趔趄! 一旁的陈严略一迟疑班长放慢脚步的动作,然后他瞬间明白过来班长的深意,然后不再犹豫,和王平、丁聪同时举起了枪,“哒哒哒”! 李海波身上红灯大闪,他习惯性的举枪向陈严三人开火,只是枪声大作,陈严三人身上却没有变化。他明白过来,自己身上的激光感应器已经接收到“被击毙”的信号,枪上的激光发射器已经无法发射模拟子弹的激光柱了,所以陈严三人无法被自己“击毙”。 戴黄袖标的导调员高高的举起黄色的指挥旗,示意李海波被“击毙”,对抗结束了,“黄继光连”胜利! 陈严三人刚想欢呼胜利,却发现六连的战士们阴沉着脸围上来,似乎要“教训教训”自己,他想撒丫子逃跑,再一巡视四周几十号人已经围过来了,跑都跑不掉,他惊惧地看向一旁的班长求助。 何为江却苦着脸毫无办法,刚刚“击毙”了人家连长,视荣誉为生命的战士们揍自己一顿也正常,如果把情况换到四连身上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他只好给张一鸣发信号,让他快点带人接应。 六连的一名老兵已经冲过来抓住距离最近的陈严手腕,陈严奋力挣扎间又一名老兵冲过来抓住他另一条胳膊,二人合力把扭按到地上,何为江见状正准备冲过来护住陈严,王平却已经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把枪横在胸前行持枪礼,大喊一声:“老连长好!”王平喊的“老连长”别有深意,意指他们几人是李海波担任新兵连长时带出来的兵。在部队称呼中,职务前加一“老”字是一种非常亲昵又略显尊重的称呼,比如老兵、老班长、老领导。 李海波从自己被“击毙”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兵作势要殴打四连的人,他爆喝一声:“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何为江擦了一把冷汗,这顿胖揍免了。陈严从几双大手里挣脱出来,赌气似的站着不动,何为江暗中踢了他一脚,陈严才不甘情愿的持枪敬礼。 张一鸣带人远远赶来,看到现场情况并没有失控,终于放下心来,在六连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对李海波打招呼:“老六,你没事吧?”对连队的军事主官,称呼他连队的序列号也是同级间一种亲昵的称呼,但仅仅会称呼军事主官,比如张一鸣是政工干部,不配享有此称呼。 李海波苦笑一声,说:“还是你们四连的兵技高一筹啊,我们输了。” 张一鸣打个哈哈,说:“嗨,他们只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李海波瞬间拧起眉毛,冷冰冰地问:“他们是‘瞎猫’,我就是那只‘死耗子’了呗?” 张一鸣意识到自己失语,讪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旁的王平却甜甜的笑着,说:“老连长,我们才下连在四连待了两个多月,在您的手下当兵可是有半年多了,我们仨是您带出来的兵!” 听闻,李海波欣慰的笑了,笑过之后猛醒,这三个新兵如果来六连该有多好啊?都怪张一鸣从中作梗,他又感觉一阵阵的肉疼。 对抗演习结束,连队各自带开讲评,张一鸣得意洋洋的站在集合起来的四连前面讲评,他大声说:“同志们干得不错,特别需要表扬的是一班的三名新战士,直接‘击毙’李海波。奋勇杀敌争先,斩将夺旗而还,好样的!同志们,给他们‘呱唧呱唧’。” 战士们毫不掩饰对他们的祝贺,掌声拍的山响。 张一鸣双手作出下压的姿势,等安静下来之后,兴奋地大喊:“通讯员跑步回炊事班,通知他们今晚加餐!” “嗷~”一声,连队再一次群情激奋。 在六连落寞的背影后面,四连的行进队列走的意气风发,张一鸣特意把陈严、王平、丁聪安排在队伍最前端,当先带着队伍行进。陈严明白这份荣誉是班长何为江刻意放水才得来的,他悄悄地拉了拉何为江的衣袖,何为江笑吟吟地不露声色把陈严三人推了出去。 夕阳将最后的一抹余光洒向大地,四连在行进中唱起了歌: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嗖啦咪嗖,啦嗖咪叨叻,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24章 哥哥、叔叔和同志 晚上会餐的时候,陈严仗着刚刚“击毙”李海波的热乎劲儿向何为江提出明天是周六,自己想要请假外出。陈严已经下连两个多月了,来到部队更是八个月之久,从来没有外出过。当兵的日子外出的机会少得可怜,列兵时期更是如此! 何为江看着为全连争得荣誉的陈严想都没想,满口答应,并保证明天替他去找连队请假。 一旁的王平和丁聪马上凑了过来,说:“班长,我也想出去看看!” 何为江为难地说:“我倒是想让你们出去,可惜外出的名额每个班只有两个,陈严外出占一个,还需要有老兵带着他又占一个。既然陈严先跟我说的,明天就让陈严外出吧,你俩商量一下,后天有一个人外出,另一个只能等下周了。” 王平不想让班长和丁聪为难,遗憾地说:“那后天让丁聪外出吧,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争抢只会带来更多争抢,谦让却会带来更多谦让!丁聪马上说:“后天还是你出去吧,我还有很多衣服没洗,正好利用周末搞搞个人卫生。其实我出去也没啥事,买点需要的东西让陈严帮我带回来就行了!” 何为江欣慰的看着班里的三名新兵一片团结的氛围,要知道有的时候战士们会为了一个外出名额争得面红耳赤,到最后干脆谁都别想外出! 说话间,张一鸣拿着一个搪瓷缸子走到一班的饭桌前,笑吟吟地首先给陈严三人当胸一拳,说:“三个臭小子,好样的!来,我喊一嗓子,1、2、3,干!” 一班的战士们举起酒杯,齐声呐喊:“干!”在其余班级的战士们羡慕地眼神中一饮而尽。 张一鸣特意与陈严三人一一碰杯,陈严之前很少喝酒,他看着满满的一搪瓷缸子啤酒有点发愁,端起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张一鸣故意板起脸来,说:“干掉,这是庆功的酒,必须喝干!”陈严屏住呼吸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流进喉咙有点想吐的冲动,瞬间面色绯红! 何为江赶紧劝道:“指导员,他没怎么喝过酒,别再喝了吧?” 看得出张一鸣的酒量也有限,几杯啤酒下肚舌头有点大了,他大手虚挥一下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庆功宴,这才哪到哪?等臭小子们立了大功,我们一定喝个天昏地暗!” 一缸子啤酒灌的陈严找不到北,他大着舌头说:“指导员,你等着吧,等我在国际军事竞赛上比武夺魁!” 张一鸣大喝一声:“好!”然后抄起酒瓶又满满的倒了一杯,说:“接着喝!” 何为江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平时文质彬彬的指导员二两猫尿下肚怎么变得像一个酒徒? 第二天早上,陈严在水房里照着镜子把“大宝”厚厚的涂在脸上,想要遮挡住被晒成黑炭的皮肤,副班长彭龙川拿着请假条跑来焦急地说:“好了没有,再不走就赶不上公交车了!” 陈严见美白效果不理想,索性放弃,大喊着“等等我”在同年兵战友羡慕的目光中冲了出去,他是连队第一个外出的新兵。 看着一身休闲装的彭龙川,陈严好奇地问:“副班长,你怎么不穿军装啊?” 彭龙川却反问:“你没有便装吗?” 陈严摇了摇头,彭龙川撇了撇嘴说:“那就有你好受的了,记住,一会去买一身便装!” “为啥?”二字脱口而出,彭龙川看热闹似的说:“一会你就明白了!” 二人在大门岗签好外出登记,在值班干部“注意形象,按时归队”的叮嘱声中急不可耐的跑没影了。 公交车到站,彭龙川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陈严没带手机,站在入口处尴尬的翻找零钱。公交车司机善意的提醒:“解放军,你坐车免费的!”他的手机是需要上交给连队保管的,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领回来使用。他早上去领手机时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干脆就没拿。 陈严一愣,原来自己是“解放军”啊,没想到还有这待遇。 彭龙川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除非有老人、小孩和孕妇才会起来让座,陈严却慑于自己穿着军装一路站着到了市区。他有点明白彭龙川为什么不穿军装了!一会一定买一套便装,陈严心想。 繁华的市中心,彭龙川悠闲地走着,陈严习惯性的与他并排着合上步伐。 彭龙川很郁闷,本来想要趁着难得的外出时间放松一下,穿着便装的他实在不想和穿着军装的陈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并排走路。 彭龙川说:“你也别跟着我了,自己去附近逛逛,我要去买点土特产给家里寄回去。下午三点前在这个公交车站汇合,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严苦着脸说:“我没带手机,也不知道时间。” 彭龙川无奈,摘下自己只有外出时才舍得戴的手表交到陈严手上,叮嘱道:“看好时间,注意安全!” 陈严笑着问道:“副班长,你不怕我‘开小差’吗?” 彭龙川严肃地说:“不准开这种玩笑!”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陈严每步75厘米在大街上走着标准的齐步,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他的脸瞬间红了,心里自嘲道:嗨,当兵还不到一年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了吗? 看着公路上的车水马龙他恍如隔世,路过的漂亮姑娘对他投来好奇的眼光,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再标准,却依旧对并排而行的一对情侣没有踏上相同的步伐而耿耿于怀!一群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举起右手对他敬少先队礼,甜甜地叫起来:“解放军叔叔好!” 哇,自己又变成“解放军叔叔”了?陈严微笑着还以标准的军礼,这种感觉不错! 他走进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部队的军人服务社里只有泡面、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好久没吃零食喝饮料了,陈严准备奖励自己一下,薯片、可乐、饼干买了一大包。杨志刚老兵让自己帮他带一副护膝,不要忘记;吴运成老兵正在自学吉他,让自己帮他捎一份教材,一会去书店看看,以后闲暇起来也可以学一下;丁聪的要求最离谱,竟然让自己给他买三十双袜子和三十条内裤!临来之前陈严问他:“部队配发的不够穿吗?” 丁聪一脸不耐烦地说:“管那么多干嘛,换洗不行啊?爱帮不帮!”求人办事竟然是这种态度,就应该不帮你买,不过陈严还是不忍心的走到内衣专柜去了。 从超市出来,路遇黑鸭专卖店,这家连锁的鸭脖店很有名,以至于全国都知道荆楚大地特产鸭脖。陈严走进去准备买一点带回去尝一尝和老家的味道有什么区别,也顺便让没有得到外出名额的战友尝尝鲜。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了,大包小包的陈严感觉肚子饿了,他寻觅着街头巷尾有什么特色小吃,发现一家“热干面”的小店干净整洁,与副班长汇合还有时间,于是便信步走了进去。 第一次吃这种特色美食,辣辣的面条让身为山东人的陈严鼻头冒出一层细汗,擦了擦嘴掏钱结账。 年轻的面店老板却对着陈严的百元大钞陷入沉思,如今都是手机支付,翻遍收银台的现金竟然找不开对方的一百元钱。随即大手一挥,爽朗的笑容爬上他的脸庞,说:“兵哥哥,算了吧,这碗面我请你吃!” 称呼又变为了“兵哥哥”,陈严在面馆老板娘善意的笑容中瞥了一眼菜单上面条的价格跑出小店,寻到一家银行,一头冲了进去。 在银行里军人优先的柜台上换成正好的零钱,准备回去结账,无功不受禄,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家的小本生意吃亏。 忙碌的银行大厅里,漂亮的大堂经理小姐姐正忙的焦头烂额,陈严的衣袖却被一位老婆婆拉住了,她拿着一张银行卡说:“解放军同志,你能帮我去机器上取钱吗?” “解放军同志”,多么有时代感的称呼啊!仿佛回到父辈们的年代。老婆婆说的机器是atm机,看来上了年纪的她不会摆弄。陈严略一沉思,事关金钱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合适,于是他说:“不方便吧?” 一旁的大堂经理看到陈严的身影,放心的笑了起来,说:“我这实在抽不开身,你去帮一下老婆婆吧。”她已经明白陈严为何而迟疑,小姐姐正色道:“没有谁能够比解放军更能得到老婆婆信任的了!”老婆婆立刻把写有密码的纸条递了上来。 老婆婆千恩万谢,银行小姐姐挥手告别,陈严跑进面馆把钱扔进收银台转身就走,面馆老板追了出来想还钱,却发现“兵哥哥”已经一溜烟的没影了! 马上就到了与副班长约定的时间了,陈严一路狂奔。一位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老大爷追上他,好心地说:“小伙子,我载你一程吧?”陈严脚步不停,低头看看,心说:穿着军装呢,哪好意思坐人家大爷的“三蹦子”? 谢过大爷继续向前奔跑! 彭龙川站在公交站牌前翘着脚地张望,心里暗骂:新兵蛋子,再不回来就要耽误归队时间了!远远地发现陈严出现在街角。 他埋怨道:“干啥去了,都迟到了!” 陈严擦了一把汗,心里却甜蜜蜜的,他咧开嘴笑了,说:“扶老太太过马路了。” 彭龙川:“啥?” 下了公交车,二人撒腿就跑,路遇一对纠察游动哨拦住了他俩,善意的提醒:“老兵,注意军容风纪!” 陈严答应着,看到两个纠察转过路口,继续撒腿狂奔,终于踩着下午四点的收假集合号声跑进连队。 一次平凡的外出,陈严却倍感窝心,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老百姓对军人的态度,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凭一身军装就收获如此多的信任和尊重。便装没来得及买,不过似乎并不需要,这身军装除了责任和荣誉,陈严读出了更多的意义! 25章 神仙 天气炎热,可是战士们的训练量却没有减少,从训练场上下来都是一身臭汗,张一鸣每天都硬逼着让累的不想动的战士们去洗澡。天气虽然炎热,但是个人卫生更要加强,闹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一班的宿舍里,何为江正皱着眉头寻找臭味来源,墙角、桌后、床底挨个翻找一遍也没有发现,他把班里的所有的鞋子全部拿到阳光下暴晒,可是某种难以名状的酸臭味还是隐隐袭来。不过他还是发现了问题,路过丁聪的床铺时这个酸臭味格外刺鼻,他打开丁聪床头的内务柜,酸臭味直撞脑门,用手一翻,摆放整齐的衣服下面黑压压的一堆臭袜子。再把床上的被褥掀起,内裤铺满整个床板。何为江屏住呼吸站在一片臭气熏天中彻底凌乱了! 因为前几周陈严外出帮丁聪带回来三十双袜子和三十条内裤,再加上他之前保有的存货,所以基本上,丁聪是有实力一个月洗一次衣服的! 又到了周末,战士们利用难得的休息日整理个人卫生,丁聪满怀期待的跑到何为江面前,乖巧地说:“班长,这周我的训练不错吧?” 何为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丁聪迫不及待地问:“那可不可以让我今天外出啊?” 闻言,何为江瞬间暴怒了,手指点着丁聪的脑门,说:“就你这样的还想外出?门儿都没有!” 从没见何为江对如此喜爱的新兵发火,一旁的副班长彭龙川赶紧站了起来劝道:“咋还发火了,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何为江依旧一副怒不可彻,冲到丁聪的床铺边上把他的臭袜子和内裤一把掫了出来,急赤白咧地说:“怎么好好说?换你你咋说?啊?” 我说班里咋天天臭烘烘的呢?彭龙川立马明白了,扭头坐下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丁聪的周末外出彻底泡汤了,连队早上自由活动的号声响过之后,他抱着一堆“臭气熏天”去了水房,战友们外出的外出、打牌的打牌,他在水房里奋斗了一上午还没完,吃完午饭之后接着干,终于在下午的收假号声中洗完。 当他把袜子、内裤晾晒好的时候,可以容纳全连晾衣服的晒衣房被他占据了一大半,蔚为壮观! 张一鸣巡视到此大受震撼,看着丁聪好一通忙活,他忍不住的问:“你有多少双袜子啊?” “四、五十双吧。” 再问:“内裤呢?” “也差不多。” 张一鸣破口大骂:“丁聪你大爷的,再差几十副假牙你就可以做神仙了!” 丁聪的“懒”放下不提,他却在格斗训练场上杀的战友们丢盔弃甲。 下半年的工作异常忙碌,连队提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以备下半年的考核。又是全连的格斗训练,丁聪已经打倒好几位战友了,他正站在场中央得意洋洋,陈严受不了他的嚣张劲儿,跃上格斗场。 刚刚休假回来的连长孙伟东担任裁判,用力劈下的双手,陈严躬身对着丁聪冲了上去,拳头对着丁聪的面门袭去。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陈严的格斗能力挺不错,遥遥领先于同年兵们,出拳迅猛,力道十足。 丁聪左躲右闪,又或是举手招架,很快就被陈严逼到格斗场的边缘,场下的战友纷纷叫起好来。王平看着场上的陈严却并不好过,急速进攻的打法很快就体力不支,额头已经冒汗,虽然把丁聪逼到场边却根本没伤及他分毫。王平心想,陈严很快就要败下阵来! 果然没错,丁聪伸出右脚从后面勾住陈严的脚腕,挥起拳头砸向陈严的胸口,爆喝一声:“躺下!”陈严仰面跌倒。 陈严呲牙列嘴的回到场下,揉着胸口对王平努努嘴,示意他上去把丁聪揍下来,王平却知道自己不是丁聪的对手,笑着摇了摇头。丁聪成长在警察家庭,从小就接触格斗训练,而且在警校时又再一次加强,所以他的格斗能力很强,同年兵里可以横着走,甚至很多老兵都不是他的对手。 二排的胡玉华跃上格斗场,他是个老兵,个子差不多比丁聪高出一头,曾经在整个空降兵里的格斗比武中拿过名次,在战友们的叫好声中孙伟东开始了比赛。 丁聪知道他的厉害,摆出了标准的格斗起手式。没成想胡玉华毫不准备,矮身冲上前去抱住丁聪的膝盖,肩膀用力顶在丁聪的腹部,双手上提,瞬间把他掀翻在地! 胡玉华的“嘿嘿”冷笑中,丁聪跳起来大喊:“连长,他玩儿赖!” 孙伟东却不置可否,大喊:“第二场,开始!” 丁聪咽下一口恶气,孙伟东话音刚落,他已经揉身冲了上去,一个直拳砸的胡玉华门户大开,一个左摆拳对着他的腋下打去。胡玉华却反应迅速,右手抓住丁聪的拳头,左手绕过丁聪的胳膊向着反关节方向折去。丁聪见左手被抓住,马上转身借力想要挣脱束缚,胡玉华却在丁聪转身时把他拦腰抱了起来,丁聪的双脚脱离地面。 双脚脱离地面,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丁聪急得去抠横抱在腰间的大手,但胡玉华双手却像铁钳般纹丝不动。丁聪灵机一动,双脚从他岔开的两腿间伸到后面,膝盖用力向前一顶,胡玉华站立不住膝盖跪到地上。丁聪终于挣脱束缚,抓住他的脖领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头顶上摔了出去。 胡玉华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被一个新兵蛋子摔在地上,在战友们的起哄声中他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不等孙伟东开始的口令,他抡起拳头向丁聪雨点般砸去。丁聪举手格挡,却被他势大力沉的拳头砸的手臂发麻,像是挡下一把铁锤。胡玉华身高臂长,丁聪的反击被他轻松化解,丁聪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对方打倒! 丁聪再一次被逼到场边,不过这次他真的退无可退,退无可退只能绝地反击!胡玉华一脚横扫过来,丁聪跳起来闪避,并故意卖个破绽扎煞开双手门户大开,胡玉华见状直拳冲来,丁聪装作躲闪不及的样子,胡玉华的脸上露出笑容。在胡玉华劲已使老,拳头将要砸到丁聪胸口的时候,他瞬间侧身闪避,两手抓住胡玉华的拳头向后拉去,然后两人双双跌出场外! 孙伟东见机终止了比赛,他心里感叹:入伍不到一年的丁聪能和得过名次的老兵打的有来有回,如果加以磨练,比武场上夺魁轻而易举! 26章 各显神通 丁聪能在格斗场上大放异彩,到了射击场就轮到王平大显身手了。 射击考核前各个连队密集地进行射击训练,趴在靶位上打半身人像靶,陈严和丁聪还能与王平平分秋色,但他的射击移动靶成绩在同年兵里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十发精度射,一班的三名新兵都取得了满环的好成绩。再跑完一公里进行速射,十发子弹也能全部上靶,接下来就是百米移动间射击了,射击顺序是先卧姿,再跪姿,最后是立姿。 陈严他们三人和另外七名战友们作为第一组站在了射击起始线上,孙伟东“准备”的口令传来,陈严右手抓住03式自动步枪的护木利索的把枪从后背卸了下来,当“开始”的口令传到耳朵里他已经如离铉的箭一样向前冲了出去。他右手提着枪急速向前跃进,冲刺了大约三十米的时候前方的闪身靶突然竖了起来,他按照顺序,跑动中左腿向前跨了一大步迅速压低重心,左手掌搓向地面,然后迅速枪交左手,身体下卧中右手拉机柄上膛,右手拇指扳开保险的时候,身边已经响起了枪声。不用看就知道是王平,陈严心无旁骛,身体还在向前滑行中,食指已经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三枪,前方的三个靶子应声而倒,左手撑地直起身继续向前跃进。 再向前冲刺了二十米,又立起了三块半身靶,跑动中的陈严稳定重心上半身稍稍后仰,双膝跪倒,王平的枪声照例提前响起,陈严迅速跪姿据枪打出三发击倒靶子,继续跃进。 最后五十米虽然不长,但是跑完陈严已经感觉肺子要炸裂了,他立姿据枪,却发现枪口在自己急促呼吸中左右摇摆,无法指向近在咫尺的半身靶。他呼出一口长气,屏住呼吸,左手用力抓握了一把护木稳住枪身,在王平喊“好”的报告声中击倒靶子,然后举手大喊:“好!” 随后战友们三三两两地报告声响起,陈严侧目观察,丁聪前面还竖着一个未击倒的靶子,直挺挺地站着似乎正放肆地嘲笑着臊眉耷眼的丁聪。 众人返回队列,孙伟东高声宣布成绩:“王平用时59秒,第一名。陈严,用时1分03秒,第二名。丁聪,用时1分05秒,未击倒靶子一个,加时10秒,共用时1分15秒,第三名” 训练结束,王平高昂着头颅大言不惭:“枪都打不好,还当什么兵?” 队列中,陈严保持严谨的军姿目视前方不为所动,王平碰了一个软钉子,再去嘲讽丁聪。丁聪边挽袖子边说:“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王平立刻闭上嘴巴。 到了战术训练的时候,终于轮到陈严扬眉吐气了。 潜伏训练的时候,孙伟东“狡猾”地挑选了一个没有太阳的阴天,并美其名曰为了战士们着想,避免日晒之苦!在战友们为了连长“爱兵如子”的欢呼声中,陈严却不住的“嘿嘿”冷笑,他心说:你可不是“爱兵如子”,你是想让红外侦察仪发挥作用吧? 训练前上厕所,陈严解决完打开水龙头洗手洗脸,并捧起水淋湿头发,水渌渌的留下洇湿衣服。水花四溅,丁聪嫌弃的躲避,纳闷地说:“你这是干啥?” 陈严说:“都出汗了,凉快一下。” 丁聪抬头看他,更纳闷了:“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潜伏训练时整个连队分成三组,第一组潜伏,第二组准备,第三组搜捕,然后交替进行,直至全连训练完毕。 战术训练场草木茂盛,陈严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留心观察地形地貌,他已经提前在心里给自己准备下几处藏身之所了。空降兵们空降敌后,免不了进行潜伏以躲避敌方搜捕,保存实力,伺机反攻,这也是一项十分重要的科目! 陈严跟随第一组当先进入战术训练场,他迅速跑到一个小土包上面,从另一侧跳下,然后背对土坎搭建自己的潜伏阵地,这样只需布置一面就好了,后方是天然的伪装,而且一会观察对自己搜捕的战友也只需要注意前方。他把身边的树枝杂草尽量在不折断的前提下向自己聚拢,实在需要折断来覆盖的树枝根部插到湿润的泥土里,以防止它快速枯萎。他还细心地在侧面留下一条通道,以防止情况不对迅速转移! 孙伟东吹响了开始搜捕的哨声,没一会一队队战友就直奔几处杂草茂盛的地方把潜伏者揪了出来。陈严看他们的潜伏位置,觉得肉眼发现不了异常,那只明说明这是红外侦察仪的功劳。他小心的从腰间抽出水壶,里面是他训练前灌的满满一壶凉水,有很多战友偷懒把水倒掉,以减轻负重,陈严却认真执行连里训练的规定,不过这些水他可一口也舍不得喝。陈严小心翼翼地把水撒到身前草木做的伪装上,这样既可以降低温度躲避红外侦察仪的搜捕,又可以防止草木快速打蔫!随后他每隔几分钟就重复一下上述动作。 昏昏沉沉,陈严快要睡着了,冷不丁一双穿着伞靴的大脚贴着他的身体踏上陈严的潜伏位置,伞靴的主人巡视了一会没有收获,然后煞有介事地开口大叫:“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陈严心里觉得好笑,这一招只适合骗一骗玩捉迷藏的小朋友。 越来越多的战士被搜捕出来,去训练场边集合,路过孙伟东时他不停地讥讽战士们:“这么快就被提溜出来了?” 彭龙川气鼓鼓地说:“要不是三组的李新明在我的潜伏位置上撒尿,我怎么会这么快暴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更多的战士们被搜捕出来,现在一组只剩下陈严还在坚持。孙伟东看看表,差不多该结束了,再不结束就耽误接下来两组的训练了。但是在结束之前他决定再诈一下陈严,于是他扯着嗓子大喊:“一组集合!” 陈严不为所动,孙伟东满意地笑了,潜伏技能满分,心理素质良好!然后他吹响了代表训练结束的哨子,哨声传遍训练场,陈严还是没有冒头,孙伟东连吹三遍,陈严终于扒开伪装跑了过来。 孙伟东不满地说:“磨蹭什么,集合哨听不见啊?” 陈严揉揉睡眼惺惺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啊,对不起连长,我睡着了!” 孙伟东抬起大脚,让它与陈严的屁股进行亲密接触,然后破口大骂:“臭小子,训练的时候竟敢睡觉?” 陈严委屈地说:“他们根本找不到我,我实在太无聊,所以就睡着了。” 大脚再一次贴到陈严屁股上,孙伟东佯装愤怒:“你小子还敢顶嘴?” 27章 突击组 天气慢慢变凉了,日出时间也在后移。 早上天还未放亮,距离吹起床号还有一个小时,陈严三人已经蹑手蹑脚的起床,一路活动着身体来到训练场上。 何为江知道陈严三人正在加班加点的训练,特意去连队借来了计时器交给陈严。陈严站在五公里的起始线上,按下秒表计时器放在路边,然后大吼一声,三人发力奔跑。 三人一路冲刺、慢跑、变速跑,互相追逐打闹着,巡逻至此的纠察游动哨站在路边提醒:“你们仨小声一点!”陈严乖巧地喊了一声“知道了,班长”,迅速掠过纠察跑远了。团部纠察班和他们三个是老熟人了,经常会在熄灯后、起床前看到他们在操场上加练,一开始还会盘问一下,时间久了遇到都会客气地打声招呼,除非打闹声太过严重一般不会制止。纠察们对着三个新兵十分佩服,好感大增。以至于哪个同年兵战友犯了点小错误被纠察,都会找陈严们去说情,纠察们也乐于卖陈严们一个面子,部队里总是尊重强者多一些! 跑完一个五公里,三人微微气喘。陈严去掐下计时器,不满地对二人说:“我们今天速度才18分30秒,比昨天慢了不少,明天要加练了!” 丁聪苦着脸说:“早上起来忘记上厕所了,影响了跑步速度。” 王平却贱笑着问:“丁聪跑的慢是因为忘记上厕所了,陈严你的速度慢是因为什么,不会是昨晚‘跑马’了吧?” 陈严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王平,都怪你们一路上打打闹闹才影响了速度!”随即他也贱笑着说:“王平的速度也不快,你不会是‘跑马’了吧?” 王平被噎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三人再一次在操场上最后冲刺两圈。 二班的张志强一路发疯似的追上三人,陈严三人叫骂着发力直追。张志强还是没有掌握正确的跑步姿态,别扭的甩开两条大长腿,陈严们却依旧追不上,三人破口大骂:“这个畜生!” 张志强毫不生气,回过头来咧嘴笑了起来,说:“你们仨连个畜生都追不上,畜生不如!” 老实人的反击令三人无能狂怒,气的陈严挥舞着拳头说:“下次班组对抗,我一定要把你们六班打得满地找牙!”已经跑远的张志强指指耳朵示意自己没有听见陈严的威胁。 跑完步天已经放亮,距离吹起床号只有半个小时了,陈严趴到操场边做起了俯卧撑对自己上肢力量不足的问题进行专项训练,丁聪和王平攀上了场边的器械。 最早陈严提议早上加练的时候,王平举双手赞成,丁聪却是拒绝的,本来日常已经够累的了,他不想再压缩可怜的休息时间。可是一次格斗训练时,自诩为无敌的丁聪被陈严一脚踢了个跟头,为了不落后于两位朋友(其实是不想再被陈严揍),丁聪咬牙跟上了两人的步伐。不过时间久了,三人却一起坚持了下来,并像找到乐趣似的,乐此不疲,风雨无阻。 起床号吹响了,“黄继光连”的战士们利用短暂的十分钟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内务,然后踩着早操的集合号声冲下楼列队。 楼下,值星排长急促的“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稍息”的一系列口令后,转身跑到台阶上的连长孙伟东面前,立正敬礼,大声报告:“连长同志,四连早操前集合完毕,应到128人,实到110人。除去炊事班和连值日,还有三人提前去了操场。” 孙伟东点点头举手还礼:“目标训练场,跑步前进!”每天都是如此,除了有任务的炊事班、连值日之外,每天早操集合时缺勤的都是陈严几人。对于私自加练一事,孙伟东持不支持不否定的态度,毕竟每个战士的身体条件不同,脱离科学的训练大纲强制出小操容易造成战士们的身体损伤,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一辈子就完了。不过看到身体条件允许战士私下里加练,每次孙伟东看到心里都是乐开了花,但是一再叮嘱注意训练强度! 四连喊着“1、2、3、4”跑到训练场,陈严几人大喊着报告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值星排长喜爱的看着几人,大喊:“入列!” 四连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吃过早饭,何为江没有去整理内务,转了几圈终于在水房找到孙伟东,他笑嘻嘻地说:“连长,找您商量点事!” 孙伟东:“嗯嗯呜呜啊啊” 何为江:“您说啥?” 孙伟东吐出一口牙膏沫子,不满的说:“没大没小,没看到我在洗漱吗,有事儿一会再说!” 孙伟东擦了把脸扭头走进蹲坑,却瞥见何为江就在一旁干站着等,他可不习惯被人注视着解决“个人问题”,于是他烦躁地拉上拉链说:“有事说,有屁放!” 何为江迫不及待地凑上来:“连长,我想把班里的战斗小组重新分配一下,把陈严、丁聪、王平编为一个战斗小组。” 部队提倡新老搭配,各项活动中都是由老兵指挥新兵、新兵向老兵学习技能,现在何为江想把三个新兵编为一组,到时候谁指挥谁、谁学习谁? “连队里没有先例啊!”孙伟东沉吟着,然后反问:“说说你的理由!” 何为江说:“这三个新兵军事素质过硬不输于班、组长们,而且他们脑子活络,战术想法甚至强于班、组长,由较弱的班、组长去指挥较强的他们,时间长了会埋没人才。不如让他们自成一个战斗小组,自由发挥出各自所长!” 孙伟东点点头,心里却不由的想:何为江是个大老粗,没想到现在理论见长,竟然会发现问题了!于是他说:“陈严心思细腻,思维活跃;王平性格沉稳,遇变不惊;丁聪拼劲十足,敢打敢冲。这三个人编为一组好好培养,不难成为空降精兵!” 何为江惊讶地说:“哇,连长,你也很会总结嘛?” “屁话!老子是正经军校毕业。”孙伟东没听出何为江话中“也”的意思,继续说:“我会考虑的,你再去问一下指导员的意见。” 何为江笑得憨厚:“不用找指导员,这都是他的意见,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孙伟东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刚夸了他善于发现,原来这都是张一鸣的想法,也难怪,何为江可想不到这些东西。他认真想了一下,说:“可以,不过你要敲打一下他们,可以在一起学习、训练,但是不准搞小团体,如果敢给我惹麻烦,我先把你的班长撸了,然后送他仨去养猪场!” 何为江恶寒了一下,答应着准备走,孙伟东又叫住他,说:“不要只想着别人,还有你自己的问题,士官留队的考核时间很快就到了,不要松懈!” 张一鸣站在楼下焦急地等着何为江的回复,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冲下楼,张一鸣笑起来问:“答应了?”看着何为江笑吟吟地点点头,他大赞一声“好!” 何为江却为难地问:“指导员,让谁来担任组长呢?” 这个棘手问题张一鸣早就想好了,他说:“暂时编为突击组,组长先轮着来,每人一个星期,看看效果再说。” 何为江敬礼后准备离开,张一鸣又叫住了他,说:“小道消息,全团准备要进行野外训练了,具体内容和实施步骤我也不知道,你们提前准备,争取在团里露脸!” 28章 长途奔袭演练(上) 陈严手里拿着“北斗导航系统”的手台,盯着屏幕焦急地擦了一把汗,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陈严不会用,他心想:这玩意可比手机导航复杂多了! 何为江凑上来给他解释,黄色线条代表山地和丘陵高度的等高线;蓝色代表河流,旁边是标注河面宽度的小字;墨绿色的代表茂密的丛林,浅绿色的代表稀疏的灌木,青绿色的代表开阔的草地 必要识图方法的给他介绍完,何为江盯着陈严等待他确认明白的回复,陈严却贱兮兮的笑着说:“有没有林志玲的导航语音?” 陈严抬起头发现何为江脸色不善,立刻明白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今天他们来到了一处陌生地域进行野外训练,这里丛林、高山、河流遍布,地形复杂。全团共十二个连队,每个连队抽取一个班空降到野外训练场的随机地点,然后代表各自连队进行长途奔袭,不过这个“长途”到底是多少公里只有当他们着陆确定自己的空降地点之后才能知道,胜利者的条件是首先到达代号为“上甘岭”的终点。 训练开始之前,“黄继光连”没有经过商量,连长孙伟东和指导员张一鸣不约而同的说出“何为江”的名字,那就定下来了,由一班代表全连参加长途奔袭。 昨晚上分配任务后,孙伟东严肃下令:全团演练事关重大,为了全连的荣誉,暂时不把一班的三名新兵编为突击组,按照老的战斗序列执行任务! 何为江刚想发表意见,张一鸣却说着“我同意”把他推出连部帐篷。 张一鸣推着何为江出来,看看四下无人,小声地说:“这次演练是考验班组的战斗能力,你还想让陈严他们自成一个战斗小组吗?” 见何为江点头,张一鸣挥手打断他正想陈述的理由,说:“你是班长,由你决定,我不干涉。” 何为江依旧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连长不同意啊。” 张一鸣笑了,说:“班组执行任务,他又不跟着,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何为江:“可是” 张一鸣说:“不用可是,出了问题我帮你打掩护,不过,这次演练是连队露脸的机会,也是你们班、你这个班长露脸的机会。你自己想明白!” 这些陈严并不知道,今天依旧他作为突击组组长空降到了训练场。三人组成的战斗小组既是突击组,也是全班的侦察组,责任重大。 陈严收起“北斗”手台,掏出笔记本画了一条行进路线,整条行军路线粗略计算足足有六十公里,然后交给何为江问是否可行。 何为江却看也不看,说:“你是突击组长,行动路线由你决定!” 陈严把笔记本传给王平和丁聪查看,然后大背起枪准备当先探路。 副班长彭龙川凑上来小声提醒何为江:“你连看都不看?” 何为江面无表情:“用人不疑!”然后跟上陈严的步伐。 陈严带着突击组当先开路,在草地上还好点,到了丛林密集的地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三人轮流拿着开山刀,对横卧在前面的树枝用力挥砍,没一会就胳膊肿胀的抬不起手。 陈严抢上前去夺过丁聪手里的刀,说:“我来,你去后边休息一会。” 丁聪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胳膊说:“早知道突击组这么累,打死我也不来!” 王平脸上已经被伸出的枝蔓划伤一道道口子,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不时戳着地上落叶深厚的地方,以防止行军路线上有隐藏的陷坑。他头也不抬的边戳边说:“你随时可以走!” 丁聪长叹一声,起身追上两位战友。 陈严在挥砍间隙抬头看看前方,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已经可以透过遮挡的枝蔓看到光亮了,他不顾劳累,继续挥砍了起来。 走出树林,陈严坐到地上翻出水壶狂饮一通,如果自己识图没错的话,前边五公里处应该有一条小河,到了那可以再补充一点饮水,所以他一滴不剩的喝光了。 等后方的何为江他们追上来,陈严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咬牙又站了起来。 何为江跑上来说:“不知道还有多少公里,也不知道别的班现在位于什么地方。不过走出这片树林要比预想中的慢,需要加快速度了!” 陈严点点头,说:“让战友们补充水分,水壶里剩下的全部倒掉减轻负重,再来一个五公里越野跑之后全班休息!” 何为江把命令传达给每个人,彭龙川首先不满的说:“水壶全部倒掉,如果路上无法补充水源怎么办?” 陈严说:“前方有一条小河,可以补充水源。” 彭龙川撇撇嘴还想说什么,何为江眼睛一瞪:“执行命令!” 不敢吃太多,要不然一会跑步的时候胃部会痉挛,只吃了半块压缩饼干陈严就站起来,边整理装具边提醒班长该出发了。 彭龙川凑上来对何为江说:“班长,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出错怎么办?” 何为江不为所动,背起背囊,大喊:“跑步前进!”然后不理会他,拔腿就跑。 野外的五公里越野可比在操场上跑圈费时费力多了,操场上是平整的塑胶跑道,野外却坑洼起伏。陈严把03式自动步枪横担在背囊上,枪带套过脖子双手拉住,甩开大步第一个奔跑,遇到坑洼障碍后举起右手示意后边的战友绕过。 全速奔跑了大约两公里,没留神踩进一个土坑,陈严一脚跌倒。 后边的王平伸手把他拉起来,说:“我当排头兵,你去我后边跟上。”说着越过陈严。 丁聪把陈严背囊上的枪抢了过来,说:“继续冲!” 操场上三人五公里的用时绝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这次到达河边却用了三十五分钟。 陈严追上了王平,不顾投来的关切目光,在河边侦察了起来。 当所有人汇合后,彭龙川看着眼前三十多米宽的河面傻了眼。 陈严巡视了一圈回来,对所有人说:“准备一下,我们涉水过河,过去之后再休息!” 彭龙川立马蹦了起来,说:“这么宽的河面,怎么涉水过河?” 面对所有人不相信的眼神,陈严解释:“看这河面虽宽,但是水流并不湍急,而且我观察过了,河两岸的河滩不宽,据此我估计河水不深,顶多到我们的腰部。还有,河滩上不是泥沙,而是鹅卵石,可以推测水底的河床应该是坚硬的石头。再结合附近的地形地貌,完全可以佐证我的判断!” 彭龙川反驳:“这么宽的河面没有经过详细的侦察,只是你的推断,万一河水很深怎么办?谁为全班的安全负责?” 陈严强调:“我是石油大学地质系的学生,我的判断是经过科学思考的!” 彭龙川嘟囔一声:“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赶紧绕路吧,下游十公里处一个小桥。” 陈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放下背囊翻出一捆攀登绳就准备下水,说:“我先过河系上绳子。” 何为江却赶紧冲了过来,说:“我去吧。” 彭龙川一咬牙站了起来,抢过何为江手里的攀登绳鄙夷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的海训成绩还不如我呢,让我去总不至于淹死!” 彭龙川把绳子绑在腰间战战兢兢地下水,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何为江把绳子另一端紧紧地攥在手里,如果发现他有被河水冲走的迹象就赶紧往回拉绳子。 彭龙川惊惧地迈着步子,等到了河流中心却发现河水最深不过才淹没膝盖,他心下大定,迈开大步跑过小河,找到一颗牢固的大树准备系绳子,一回头却发现全班不等自己系好绳子就已经下水了,他焦急地大叫:“等我系好绳子你们再捋着绳子过河啊!” 何为江远远地大喊:“水都不及膝盖,系绳子干毛?” 彭龙川:“” 29章 长途奔袭演练(下) 越过小河,众人都坐在河边休息,陈严把自己的头盔涮洗干净,满满地舀了一头盔水,放进去几粒净化水的药片,然后抓起一把干净的鹅卵石放进去加速摇晃,最后灌进战友们一字摆开的水壶里。 补充完水分后,陈严对何为江说:“去前方树木茂密的地方隐蔽起来休息吧。” 彭龙川疑惑的问:“为什么要隐蔽,在这里和在树林里有什么不同吗?” 何为江说:“你傻啊?后边如果有其他连队追上来,看到我们轻而易举的涉水过河,他们效法照办呢?” 彭龙川睁着他那天真的大眼睛没明白,何为江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涉水过河节省了很多宝贵时间,可我们敢涉水过河是建立在陈严熟悉地质知识的前提下,别的连队里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凭什么让他们也节省?” 何为江拿起装备大喊:“去前边的小树林休息十五分钟,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向最后的目标前进!” 休息完后,一班众人继续向代号为“上甘岭”的最后目标点前进,经渡河一事,彭龙川不得不为陈严折服,在陈严的连声拒绝下,彭龙川执拗的抢过陈严的背囊背在身上,他想帮突击组的陈严节省宝贵的体力。他心里嘟囔,陈严不可怕,就怕陈严有文化! 天色擦黑,一班已经接近目标点了。从“北斗”手台上显示,“上甘岭”就在前方,越过面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小山就是! 一班大喜过望,彭龙川迫不及待地准备当先攀登,他终于找到自己的价值,说:“突击组的休息一下,你们没有接受过攀登训练,这活我当仁不让!” 陈严却一把拉住他,说:“副班长,这座山虽然不高,但是十分陡峭,不适合攀登!” 彭龙川大咧咧地说:“没事,我是连队的攀登冠军,等我徒手攀上去,然后给你们垂下绳子,你们再顺着绳子爬。” 陈严拉住他的手没有松,另一只手随便在陡峭的岩壁上抠下一块石头,说:“你看,这是岩石里边硬度最低的泥质砂岩。再看我们脚下是一片掉落下来的碎石,这处峭壁面南常年被阳光照射,再经过风吹雨淋,上边非常不牢固。就算是光线充足的白天都不能攀登,更别提现在!” 何为江问:“那你的意见呢?” 陈严观察了一下,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绕过去。据我推测,这座山方圆不大,就算绕过去也不过八、九公里,保守点算也不过十公里。利用我们渡河时节省的时间,问题不大!” 彭龙川小声问何为江怎么办,何为江却不搭理他,对陈严说:“你决定就好,现在指明方向!” 陈严比照着“北斗”地图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然后说:“向十一点钟方向前进三公里,再折向一点钟方向前进四公里,最后回归到十二点方向一路向北就是‘上甘岭’!” 何为江大喊一声:“出发!” 彭龙川虽然心里疑惑,却不敢再反驳了,他看着组里的上等兵吴晓春体力有点不支,伸手去摘他的背囊。吴晓春咬牙坚持,虽然他已经到达体力极限了,却看着身为列兵的陈严三人上蹿下跳地一路当先,自己作为上等兵还要让人帮忙拿行李实在说不过去。(注:列兵,一年兵军衔,也就是常说的新兵;上等兵,二年兵军衔,属于老兵。)吴晓春身子一歪躲过彭龙川的大手,背囊却顺势来到何为江的肩膀上:“坚持住,跟上!” 众人启程,却发现后边又来了一个班,他们已经打着手电翻找绳子准备攀登。彭龙川不禁急躁起来,心想:如果被他们成功越过小山先一步到达终点,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但他看着陈严坚定的背影,终究还是跟上。 在陈严的带领下,一班终于来到“上甘岭”所在的山脚下,众人已经筋疲力尽了,终点线后面只有等待的领导和各连连长、指导员。众人欣喜的开始欢呼,此时四连一班是距离终点最近的队伍。 何为江却远远地看到一支队伍追上来,等他们靠近他发现,队伍打头的正是老对头六连的五班长。 他焦急地大喊:“同志们加把劲,不要让他们追上。‘黄继光连’,向终点冲锋!” “冲啊!”战士们呐喊着向着山头进行最后的冲锋! 陈严感觉自己的张大的嘴巴无论怎么用力都吸不进一口空气,双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出半步,将要仰面跌倒时,一双大手扶住了他的背囊。一班体能最好的彭龙川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说:“坚持住,冲!” 当一班的队伍快要跃过终点线时,六连五班呐喊着超过了他们。陈严越过终点线,看着欢呼雀跃的六连五班,懊恼的摘下头盔摔在地上,委屈的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何为江和彭龙川一起围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彭龙川说:“别懊恼,你很棒,已经尽了全力!” 陈严更咽着说:“班长,副班长我”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委屈化作眼泪,大肆发泄。 孙伟东和张一鸣远远地跑来,虽然一班没得到第一名,但他们并不想责备自己的战士们,相反,更应给与安慰。 孙伟东溺爱地给每个战士胸膛上打了一拳,然后拉起陈严三人,语气轻松地说:“怎么回事,这么优秀的兵怎么还哭鼻子?”原来王平和丁聪也同样泪流满面。 集合,等待后续队伍全部到来,远远地看到山坡上又走来一支队伍,是一连的人,其中一名战士衣服擦破,并摔得鼻青脸肿。彭龙川认出来了,正是刚才准备攀登小山的那组人。虽然自己班仅得了第二名,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陈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就是自己! 陈严看到众人里团长的身影赫然在列,再想到在团长面前全班露脸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六连五班正在李海波的带领下在团长身后集合,并不时把得意洋洋的眼神扫向陈严所在的四连一班,陈严恨得咬牙切齿。突然,他发现一名挂列兵衔的战士不太对劲,列兵都是他的同年兵,新兵集训时都认识,可是这个战士却非常眼生。 于是,他拉了拉孙伟东的衣服,小声地说:“连长,你看五班的那个人” 孙伟东长叹了一口气,说:“别再说了,其实这件事怪我” 陈严叫了起来:“可是他们” 孙伟东面色凝重,低喝道:“闭嘴!”陈严不解地闭嘴,脸上的表情却由委屈变为愤怒。 30章 响当当的连队呱呱叫的兵 当所有的队伍到齐后,大部分人的身上都不好看,和陈严一样很多都伤痕累累。团长程建国却不着急宣布哪只队伍获胜,他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向六连五班,手指一名“列兵”说:“你,出列!” 那名“列兵”不由得紧张起来,踢出一步跃出队伍。程建国面无表情,盯着文件夹问:“叫什么名字?” “列兵”高声回答“报告”,然后说:“李文斌。” 程建国却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列兵李文斌”立刻局促起来,李海波也开始焦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程建国再次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列兵李文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斜眼向李海波求救,程建国爆喝:“我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程建国大喊:“李海波,跑步过来!” 李海波跑步出列,耷拉着脑袋站到团长面前。程建国声音威严:“这是怎么回事,战士们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海波小心地回答:“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下边的班、排长们私下里搞的吧。” 程建国大骂:“扯淡,这种鬼话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李海波不敢说话了,程建国怒气冲冲地说:“去班里挂职当兵三个月,然后写一份检查下次军人大会上做检讨,如若认识不深刻,我让你提前脱军装走人!” 这种问题在某些地方很常见,比如抽出全连的老兵尖子冒名顶替新兵,组成一个班应付上级的检查。李海波把全连所有的老兵尖子集合到五班,又因为五班的空降地点距离“上甘岭”最近,一路上的地形也不复杂,所以他们才能当先奔袭到终点。 其实孙伟东最开始也想过这个办法,却被张一鸣严词拒绝,他还想坚持,却在张一鸣拿起电话声称要“汇报给团部作训科”的威胁下,只好作罢。此刻,孙伟东正在暗自庆幸,张一鸣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不再理会身如筛糠的李海波和六连,程建国来到四连一班面前,问了陈严众人几个问题。 陈严几人对答如流,完全不是由尖子兵冒名顶替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因为陈严三人已经属于四连的尖子了!当王平说出自己父亲名字的时候,程建国却感觉很熟悉,在哪见过或者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终归没能想起来。 程建国的脸上表情阴转多云,问队伍排头的班长何为江:“说一说你们的长途奔袭方案!” 何为江跨出队列,骄傲的说:“报告团长同志,我班的奔袭计划由突击组长的陈严制定,尖兵任务也由陈严、王平、丁聪三名新兵执行,汇报完毕!”听完,程建国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甚至是阳光灿烂,这么复杂的班组演练竟然由三名新兵挑大梁? 孙伟东却被吓得好悬没坐到地上,他心里骂:你大爷的何为江,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风是吧?再看一旁笑吟吟地张一鸣,他想明白了:好哇,你们都瞒着我,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连长放在眼里? 终点线后面由公务班临时架设的线路正灯火通明,陈严把自己画的行军路线图递给程建国,在聚光灯下,他和程建国并肩而立,并不时伸手指画着讲解。 程建国大点其头,并不时说着“好、不错、漂亮”加以赞赏。当他抬起头看清陈严脸上的泪痕时,笑了,说:“小伙子,刚才是不是因为没得到第一而懊恼的哭鼻子了?” 陈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程建国抚着陈严的背说:“军人,没有第二,只有第一。但是以后如果再遭遇挫折,要改掉哭鼻子的毛病,好不好啊?” 陈严点点头,却小声地说:“可是”孙伟东吓了一跳,你个熊兵回答团长的问题竟敢用点头,还敢跟团长“可是”? 程建国却不以为意,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而弄虚作假!”前半句是说给陈严听的,后半句却抬高了声调说给李海波听的,也是说给全团听的。 陈严终于努力高昂起脑袋,大声说:“是,团长!” 程建国却疑声问道:“你的绘制的路线图虽然不符合军事制图标准,但却非常详细,一目了然,怎么做到的?” 陈严不无得意地说:“报告团长,我是石油大学地质专业入伍的大学生,绘制地形图是我们最基本的能力。” “难怪!”程建国嘟囔着,当他听完一班的奔袭路线和突击组的作用后,把三人一起叫到自己面前,认真的盯着他们的面庞,说:“陈严、王平、丁聪,入伍不足一年的新兵能够做到实在难得。好小伙子们,干得漂亮,我记住你们了!”然后转头向孙伟东叮嘱:“这是三个好兵,记住,好好培养!”孙伟东欣喜的狂点头。 程建国挑起眉毛:“你犯困啊?”孙伟东一惊,立马答“是”,心里却抱怨:陈严点头你怎么不说他? 程建国走到所有的队伍前面高声说:“现在我宣布,本次长途奔袭演练的第一名是四连一班!” 当作训科的参谋让四连派出代表上前领取印有“长途奔袭演练第一名”的小红旗时,孙伟东和张一鸣向着何为江示意,何为江却毫不犹豫地把陈严三人推了出去。 在团长面前接过锦旗,如此荣誉,三人第一次经历,陈严们擦去脸上的泪痕,骄傲的上前领奖。 在战友们的掌声中,程建国神秘地说:“团里经费有限,只申请下来一套k歌设备,就装在四连活动室吧!” 所有的战斗班下山乘车返回部队驻地,孙伟东让突击组打头,快步追上前边士气低落的六连五班,他故意扯着嗓子喊:“同志们,打了一个漂亮仗,我们唱支歌好不好?” 不等一班的人回应,他已经起头:“迈步雄风起,歌声响如雷,预备,起!” 在与六连五班故意并排而行时,一班所有人挺起胸膛自豪地高声唱道: “响当当的连队呱呱叫的兵,响当当那呱呱叫,我们心里美。响当当的连队呱呱叫的兵,让人好敬佩!” 后边还在步行下山的程建国等人闻声气笑了,程建国说:“孙伟东这是在给六连上眼药呢!” 自此每到休息日,四连活动室的k歌房都由一班心安理得的霸占着,别的班的战友们想要放歌一曲都要向一班的人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为此事,别的班长们对一班的意见很大,去找何为江反应,他嘴上答应着跟自己班的战士们说一下,却暗中怂恿陈严们坚决不让! 无法,在战士们馋兮兮的眼神中,班长们无奈组成统一战线气势汹汹的去找连长孙伟东告状。 孙伟东眼睛一瞪,鄙夷道:“咋啦,有意见?k歌房是人家一班挣来的,有本事你也去啊。如果你挣来一个洗浴中心,到时候我也鼓励你霸占!” 一旁的张一鸣尴尬的咳嗽两声,连长越说越没谱了。 31章 考核 就在陈严三人加紧训练的日子里,天气越来越冷,时间已经来到十一月底,跑道边边的大树落光了叶子,操场里的草坪变成一片黄色。 今天,他们照例早起训练,初冬刺骨的寒风吹来,三人的头顶上却热的婀婀袅袅的冒着白气。跑完一个五公里,陈严大汗淋漓,脱掉迷彩服外套,短袖体能作训服遮挡不住他的胳膊,他的胳膊上肌肉线条明显,圆滚滚的臌胀着似乎要撑破体能作训服的袖口。 经过一个夏秋的风吹日晒雨淋,陈严身上已经没有丝毫学生气了,皮肤黝黑,脸部消瘦,坚毅的眼神满含杀气。 陈严三人走到器械场上,对着拳靶动起了手。 起床号还没有吹响,副班长彭龙川跑上操场,在还未亮的夜色中循着打拳的呼喝声中找到了三人,说:“班长让我来找你们,刚接到通知,今天早上不出操打扫卫生,以准备迎接上级对我们开始的年底考核。” 陈严目光盯着拳靶没有动,出拳不停,嘴里说:“等我打完五百拳。” 彭龙川焦急地说:“快点吧,今天真的有紧急状况,要不然班长该生气了!” “很快的。”陈严嘴里敷衍着,三人却不约而同的对着拳靶加快了出拳速度。 每年一度的年终考核是和平时期的部队最紧张的时刻,各部门对下级事无巨细的严格考察,其中包括内务卫生、理论学习、连队建设,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军事技能考核,以检验这一支部队能否经受住不知何时将会爆发的战争带来的考验。又因为十二月份的老兵退伍工作将要展开,即将退伍的老兵们人心不稳,所以现在也是基层连队最忙碌的时刻! 每日加练的训练内容结束,陈严三人向着连队跑去,彭龙川跟在后边高喊:“穿上外套,小心着凉!” 还没进班级宿舍,就见到何为江提着拖把走出来,劈头盖脸的对着丁聪就是一顿训:“好好检查一下你的内务,如果让我发现你藏了一堆臭袜子,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丁聪看着走远了的何为江,纳闷地说:“班长吃枪药了?”陈严拉着丁聪走进宿舍去整理内务。 何为江哪能不着急?年终考核的成绩直接关系到他能否转三期士官。 打扫完卫生,吃过早饭,四连军容严整的在连长孙伟东的带领下喊着“1、2、3、4”跑到团部大楼前的广场上集合,团长程建国已经陪着空降兵集团军的参谋长姜明亮等在那里了,广场正中央的“上甘岭英雄团”军旗正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部队结合完毕,姜明亮站到军旗下,大声说:“同志们,我带着考核组代表师部对你们进行年终考核。废话不多说,我不看你们的面子文章,是好汉还是孬种,咱们训练场上见!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整齐的方队发出山呼海啸的“有有有”,看到战士们士气高昂,姜明亮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笑着问一旁的程建国:“程团长,准备好了吗?” 程建国军姿挺拔,说:“请参谋长下命令!” 姜明亮收起笑容,大喊:“紧急拉动,一号着装,此广场集合,计时开始!”说完整个部队上空拉响了紧急集合号。 听闻命令,各个连队转身就跑。 四连的宿舍楼里,战士们换上冬季荒漠迷彩作训服,背上背囊,然后涌向枪械库领取枪支。孙伟东监督着战士们领枪,却疑惑的对一旁的张一鸣说:“今年的考核这是怎么了,不看内务不看卫生,却搞起了突然袭击?” 张一鸣手脚麻利的把92式手枪塞入枪套,再背上一支03式自动步枪,忧心忡忡地说:“这关难过了!” 一辆辆配属给各个连队的装备车辆开上团部广场。早在上个世纪,空降兵们的装备还很落后,仅仅是一群能够跳伞的步兵,少量的重武器也只不过是一些能够伴随空降携行的火箭筒、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进入新世纪后,空降兵们的重武器才逐渐列装,包括伞兵突击车、空降战车等等。 姜明亮看着广场上忙碌的人群不为所动,在听到“1、2、3、4”的口号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他迅速跳上一辆“猛士”越野指挥车。战士们又集合起来,正在等待等车的命令,姜明亮拿起送话器大喊:“装备车辆不需要搭载人员直接向机场开进,战斗连队跑步向机场集合。不算远,差不多十公里,那就来个十公里武装越野,计时开始!”说完,“猛士”指挥车当先冲出部队大门,装备车辆发动起来轰鸣着赶紧跟上,再然后一队医疗、给养保障车跟上队伍。 孙伟东首先反应过来,大喊:“‘黄继光连’,冲啊!”随后,其余连队呐喊着跟上。 团部的司机班把团长的越野车开了出来,同样全副武装的程建国却愤怒地一脚踹上司机殷勤打开的车门,他表情严肃地说:“虽然我年龄大了,不过跟着战士们跑个十公里还不在话下!” 全团气喘吁吁的跑到机场,不少战士不满地说:“有车不让坐,非要跑步,再说,这哪是十公里啊,最少十五公里!” 姜明亮不为所动,当全团集合完毕,他看看用时,还算满意。他在“猛士”发动机盖上摊开一份军用地图,手指在图上一点对满头大汗的程建国说:“你部将要空降此处,然后在此地建立指挥部,并驻防!!” 程建国看了一眼,马上反对:“这处洼地易攻难守,明显不适合在此驻防!” 姜明亮却笑了:“我们是空降兵,敌后空降时哪有这么多选择?” 姜明亮向身后的一名参谋示意宣布考核方案,参谋打开一份文件夹大声说:“命令!”程建国马上立正。 “你部在此地坚守三天,注意,会有一支神秘部队对你的指挥部进行袭扰,如果打掉你的指挥系统这次演习将会结束!准备时间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登机,空降着陆后三小时开始演习。” 程建国敬礼之后马上转身去准备,他心里清楚,面对这次突然袭击部队却按规定只携带了一天的给养,第一天还好办,第二天、第三天总不能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他掏出手机想要让团部后勤处送一车给养过来,却发现没有信号,看来这片机场已经被屏蔽了。他挥手叫来自己的驾驶员叮嘱一番,驾驶员马上跳上车向着团部方向驶去,他心下稍定,然后去指挥部队领取伞具、检查装备。 五个小时,听起来虽然时间不短,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充裕。好在战士、干部们训练有素,领取伞包、大型装备登机,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突然,程建国看到自己的司机又开车返回了机场,司机苦着脸说:“团长,军部警卫营的人把机场围了起来,任何人不许出入。” 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看姜明亮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明白了,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没办法了,只能登机了,给养的事往后再想办法。 待在伊尔—76旁边整理伞具的陈严抬头看看,发出惊叹:“哇,运—20啊!” 何为江说:“那是搭载空降战车用的,没你的份儿!” 陈严不无羡慕,说:“我也想跳运—20。” 何为江无限憧憬,说:“等着吧,明年开春之后的训练运—20就会配属给我们了!” 陈严眼馋的吞了口唾沫。 32章 “死地” 跳伞引导队乘坐一架运—20首先起飞,将要先于大部队着陆去建立空降场。 陈严跟着队列登机,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整团建制的大规模空降。 运输机群临空,满身披挂的陈严艰难地起身,胸前挂着备份伞,身后的主伞压的携行背囊到了屁股上,当黄灯亮起来时,他把牵引伞解脱钩挂到离机绳上,像只企鹅一样笨拙的移动着。 随着“嘀”的一声长鸣,机舱尾门打开,挂着保险绳的放伞员把打包起来的通讯电台、战场雷达等装备投了下去。伊尔—76绕了一个大圈,再一次回到空降场,放伞员大喊:“跳伞员,准备离机!” 陈严作为突击组的成员,跟在现任组长王平的身后趴了一个标准的“大”字形,王平挥舞着左手示意一班向他靠拢。黄褐色的地面越来越清晰,等大大小小的石块映入陈严的眼帘,他赶紧拉平风向,让降落伞继续向前滑翔,减慢速度,双脚稳稳地触地。 陈严侧身奔跑,脱离将要覆盖下来的降落伞笼罩,不去理会随风飘扬的伞衣,解脱掉身上的伞包,迅速卸下背囊抽出03式自动步枪警戒,因为命令早就传达到每个人,着陆之后演习立刻开始! 当支援组把全班的伞具收拢起来,陈严蹦跳着去寻找防御阵地。 负责装备的战士们立刻向自己连队的装备箱奔跑收拢物资,装备空降战车的连队已经解下战车上的伞绳,把车辆开下了空降时用于保护车体的托盘。所有人都知道,想要消灭一支空降兵部队最好的时机是空降兵们将要离机的时刻,因为那个时候运输机放慢了速度,飞行最为平稳,无法机动躲避,歼击机群、防空导弹、高射炮火几乎一打一个准。因为这次考核演习没法协调战斗机对运输机群护航,为了演习的公平性,所以没有反空降的科目。 除了上述的情况,其次对空降兵们威胁最大的是他们刚刚着陆,部队没有收拢、装备没有展开的时候,不过常理上来讲,大规模的空降都会实施战术欺诈,隐藏空降地点,所以也没有对刚刚着陆的空降兵们进行围剿科目。 虽然最危险的情况不会发生,但是部队演练时还会按照实战来模拟,所以陈严们的警戒动作非常必要。 zbd—03式空降兵战车轰鸣着冲到部队空降场外围进行警戒,虽然它在主战坦克动辄125毫米以上的火炮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的装甲甚至防御不了发射大口径穿甲弹的重机枪,但它依然是空降兵们唯一可仰仗的装甲力量。 当然,空降兵们在战争中的作用是突袭、扼守和骚扰,而不是与重装甲部队进行对抗,广义来说类似于特种部队的作用。 此地海拔不高,明显低于周边地形,如果有部队来进攻,对方居高临下的一个重装甲集群冲锋就可以令空降兵们全军覆没。没有丛林遮挡,地形最复杂的地域覆盖的植被充其量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有胜于无,团指挥部只能设立于此。还有一大块区域延伸到一处干涸的河床、河滩,那里鹅卵石遍地,甚至都无法构筑防御工事。 很明显,这是一块兵家死地,考核组给这支部队出了一道极为苛刻的难题! 程建国正忧心忡忡地指挥部队展开,并组织防御,时间紧迫,再有三个小时就会有人来进攻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部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的情况类似两眼一抹黑,他赶紧把团直属的侦察分队漫无目的地撒了出去。 轻型火炮构筑火炮阵地,架设战场雷达,放飞所有的侦察无人机,战士们在野外驻训场疯跑起来。 考核组临时组建的演习导演部适时出现在训练场的四周,他们带的黄袖标格外醒目。 程建国打眼一瞧,军机关作训部的一名挂黄袖标的中校副部长是自己的老战友,还曾经在一个马勺里舀过饭。他赶紧迎上去殷勤地递烟,陪着笑脸问:“老郝啊,咱都是老战友了,透露一下呗,以免演习时让你老哥我难堪!” 中校一板一眼,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对你部持续三天三夜的进攻就会开始,如若打掉你的指挥部,演习将会结束。” 程建国满怀希望的笑脸瞬间耷拉下来,中校明显是不想说,并摆出一副“你不要难为我,我就知道这么多”的表情。 程建国愤怒地摔掉烟头,送给老战友一句以前经常骂的,又摄与现在团长身份不方便说的“滚你的蛋”,转头离去。 “浪费时间!”程建国嘟囔着。 四连分到的防御面是一处开阔平整的干涸河床,鹅卵石遍地的河床上想要挖筑防御工事非常困难,想要在地面上搭建掩体却寻遍河床也没找到一块大过篮球的石头。连队携带有限的麻袋已经被团部征调去构筑指挥所了,没办法只能让战士们把背囊腾空装上鹅卵石搭建连部。防御阵地却还没有着落呢! 孙伟东挥起石镐在地面上挖了两下,气急败坏的把工具一扔,抱怨道:“防守个屁,这根本就没法挖!” 张一鸣捡起石镐,愠怒地说:“你是连长,让战士们看到成何体统?” 孙伟东自知失态,嘴上却依旧嘴硬的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换谁来都没有办法。” 孙伟东巡视一眼正在构筑阵地的战士们,他们同样怨气冲天,他更生气了,愕然却发现陈严手扶着工兵锹半蹲在地上捡拾脚下的石头,他马上气血上涌,走过去狠狠地踢了陈严屁股一脚。 张一鸣吓得赶紧冲上去拦住他,孙伟东还在破口大骂:“你大爷的陈严,别人都在干活,你却趴在地上玩?要玩回家玩去!” 陈严差点被他踢了一个跟头,手扶屁股很委屈,说:“据我观察在此处就算掘地三尺还是石头,根本就没法构筑防御工事!” 张一鸣赶紧接过话茬继续批评:“那你也不能在这玩啊。”虽是批评,其实是在转移矛盾。 陈严却傲娇起来,撇着嘴说:“我有办法!” 孙伟东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说:“小严严,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点说啊。” 陈严心里恶寒了一下,心说,连长属狗的吧,脸变得真快。 33章 考核(乌龙) 陈严拿腔拿调地说:“身为连长竟敢殴打战士,这件事怎么说?” 孙伟东陪着笑脸,说:“这不是着急嘛,原谅连长这一次!” 陈严懒得费口舌,用鼻子“哼”了一声。张一鸣见状,劝说:“那你说怎么办?” 陈严说:“这一脚不能白踢了,如果我有构筑防御阵地的办法,连长要让我踢一脚。” 张一鸣马上同意,孙伟东急了,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玩大了吧?让一个新兵蛋子踢我一脚,我这连长的老脸往哪搁?” 张一鸣佯装正色道:“有道理,一连之长的面子大过天,不过我会向政治部如实汇报,‘黄继光连’连长孙伟东殴打体罚新战士,如何处罚由他们决定!” 孙伟东目瞪口呆。 张一鸣不再理他,问:“陈严,你有什么办法?” 陈严一昂头,说:“带上全连,跟我来!” 一个多小时后,四连的防御阵地初具雏形。孙伟东把将要构筑防御阵地的位置撒上白灰,全连分成两组,一组去附近砍伐的灌木枝在白灰上随意交叠起来;另一组端着脸盆满地的捡拾石头,大小都可以,然后全部堆积到树枝上。 堆叠的树枝就像编织网,石头堆积到上面不会散落到地上,没一会就构筑成一道半人高的胸墙,战士们半跪着防御完全没有问题。 又因为演习并不会有实弹射击,松松垮垮的胸墙不会承受炮击,所以也不需要考虑牢固程度。陈严又让人把雨衣铺在己方防御的一侧,防止刮伤自己人,另一面就枝枝蔓蔓的扎煞着,像极了铁丝网! 团长程建国正为了很难构筑阵地而发愁,当他巡视到四连的防御阵地时不禁眼前一亮,他高兴的问:“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孙伟东又得意起来,说:“我连的战士陈严,您见过他的。” 程建国满意地点点头,让跟在身后的通讯员赶紧推广到全团。 孙伟东和陈严并排站在刚刚构筑好的防御工事前敬礼送别团长,他把手亲昵地搭在陈严肩膀上,得意的说:“陈严啊,又为我们四连露了一脸,回去后我一定奖励你!” 陈严一把打掉揽上肩膀的手,板起脸来说:“奖励是肯定要奖励的,不过您刚才踢我的一脚怎么说?” 孙伟东反应神速,“嗷”一声撒腿就跑,陈严被吓了一跳,然后拔腿就追。边追边喊:“站住,让我也踢你一脚!”何为江无奈的跟在后面直追,心里骂着:你大爷的陈严,你有几个胆子敢踢连长? 在陈严们打打闹闹的时候,团指挥所的号声响起,三个小时已过,考核演习正式开始。 四连的防守正面位于最前沿,而且地势复杂,如若有人来进攻防守难度很大,孙伟东不敢大意,从演习正式开始的时候就趴在防御阵地上,不时举起望远镜对着簌簌而动的草木凝神观察,真正的草木皆兵! 已经下午四点了,演习也开始了一个小时,防守面前连个人影都没有,看着战士们不断开始的懈怠表情,孙伟东也不免焦急起来。演习就是实战,战斗中双方激烈的拼杀中不会让人产生焦虑情绪,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却是大战前的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程建国也在指挥部里焦躁的转起圈,侦察连已经撒出去四个多小时了,却没有发现任何“敌军”存在,战场雷达也没有发现大型装备活动的迹象。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对一个参谋说:“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让全团所有战斗连队派出他们的尖刀班,广撒网,捞大鱼,去搜寻‘敌军’。” 陈严和王平拉开距离并排着向前搜寻着,后方不远处的丁聪不时据枪四处张望。如若陈严和王平任何一人发现可疑情况,他们会立刻就地寻找隐蔽物警戒,等后方的丁聪跃进到前方继续向搜寻,确认无异常或者发生交火后,后方的人会马上跟上继续前进或者支援,突击小组的三人不时摆出“倒三角”或者“正三角”的搜索战斗队形交替掩护着前进。 陈严发现了一处微微隆起的草皮,他马上卧倒,枪口立刻指了过去,左手前伸向后方的丁聪指示方向。丁聪见状急速向前跃进超过陈严,当他运动到位后举起右手示意陈严和王平可以发起进攻,向侧方迂回运动到位王平一扬手一颗演习用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手榴弹凌空炸开,一个“敌人”亮起来了红灯,却还有一个闪着绿灯的敌人惊愕的站了起来。丁聪果断地扣动扳机把他打红,陈严大喊着“冲啊”向前方亮起红灯的“敌人”扑了上去! 陈严和丁聪不管不顾地把“敌人”压在身下,不过一个疑问却在脑海中升起,为什么这两个“敌人”的观察方向背对着我们团的防守阵地呢? 身下的“敌人”还在奋力挣扎,半跪着的陈严用膝盖狠狠地撞向了他的腋下,“敌人”开始了破口大骂。 当王平配合两人控制住“敌人”,后方跟进的何为江带着人跑了过来,陈严兴奋的说:“班长,发现两名‘敌军’,已被我突击组击毙!” 等何为江看清陈严口中的“敌军”胳膊上的红袖章时,他痛苦地一闭眼,说:“这是我们的潜伏哨!” 陈严、王平、丁聪:“啊?” 潜伏哨是个一期士官,他怒气冲冲地挣脱陈严的束缚,对着何为江气势汹汹的质问:“何班长,我们警卫连在此潜伏,没被‘敌人’打掉,却被自己人干掉了。你们属中国足球的吧?” 何为江认识这个一期士官,不住的赔礼道歉,满口说着自己指挥无方。潜伏哨一个“敌人”都没见着,却被挂着“一个拐”的三个新兵蛋子击毙了,连声说着“晦气”,他愤怒地扯掉左臂上的演习臂章准备退出演习场。 其实这件事不怪陈严他们,也不能怪何为江,怪只能怪把尖刀班撒出来的作战命令,让他们出来侦察,却又没有通报己方潜伏哨的位置。至此,整场演习第一个和第二个“阵亡”的人诞生了,不过非常乌龙的惨遭自己人之手。 34章 考核(无人机) 接到“阵亡”消息后的程建国大发雷霆,责怪参谋们没有把潜伏哨的位置通报给陈严们。 孙伟东急匆匆地跑进指挥部帐篷想要向团长负荆请罪,自己的兵惹了祸,作为连长要赶紧承担下来,争取宽大处理。 程建国正在气头上,却见孙伟东一掀帐篷门帘就闪身进来了,不禁更生气了,破口大骂:“滚出去,你以为这是你的连部啊?” 孙伟东赶忙又退了出来,检查自己的着装是否严整,以免再被团长挑毛病。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大喊报告,得到程建国应允之后才走了进去,进门就说:“团长,是我的责任,等陈严他们回来我就处分他们!” 程建国拧起眉毛:“为什么处分?他们有错吗?” 孙伟东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个那个”了一通,程建国平复了下心情,说:“责任在我,让他们放开手脚,特别是叮嘱那三名新兵不要有心理包袱!告诉他们,尽快侦察到‘敌军’动向,发现目标直接越级报告到我的指挥部来。” 然后挥手示意孙伟东,没你事,该干啥干啥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突击组也带着一班越走越远,从通讯器里也没有接到己方阵地遇袭的消息。陈严大胆的推测,作为蓝军的进攻部队也类似己方还在展开部署阶段,甚至都没有进入这片野外驻训场。 陈严低头看看手上的“北斗”屏幕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在演习场边缘了,前方有一条简易公路,他准备去公路上检查一下有没有车轮或者履带痕迹。越过公路就要超出演习场范围,侦察方向需要调头。来到公路上还没来得及检查,却看到两束灯光起伏着由远及近,是汽车的车灯! 他赶紧按下送话器示意全班隐蔽。 汽车越来越近,“猛士”越野指挥车在简易公路上的坑坑洼洼之中跳跃着急速前行,靠近时发现车牌号码是属于空降兵集团军的,具体那个单位就不清楚了。 汽车驶过陈严身边,扬起一片尘土,陈严揉了揉沙尘迷住的眼睛,大喊一声:“我们追上他!”撒开丫子就要去追汽车。 丁聪拉住他,兜头一盆凉水泼过来,说:“省省吧,两条腿想要跑过汽车四个轮子?” 陈严挣脱丁聪的拉扯,拔腿就跑。王平跟上他,跑过不为所动的丁聪身边,说:“顺着这条公路追下去,说不定有大鱼!” 可是追了几分钟“猛士”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全班抱着“有大鱼”的希望继续狂奔。 简易公路七拐八拐,当“北斗地图”上都无法显示它的存在,陈严也将要绕晕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帐篷。 这片帐篷数量并不多,一旁停着寥寥几辆汽车,也没有大批的人员,不像一支将要进攻的部队集结地。全班商议了一下,决定由何为江带着突击组过去侦察一下。 突击组越靠近心越凉,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员都带着黄袖标,何为江说:“回去吧,这是导演部!” 陈严兴奋地说:“导演部好啊,说不定能够得到有用的情报呢!” 何为江却兴趣不大,前几年演习的时候,有的参演方胆大妄为派出侦察兵去导演部窃取演习资料,对此导演部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偷窃资料的一方说,演习规则并没有禁止去导演部“侦察”,再说我们去导演部搜集情报也是为了响应“一切从实战出发”的演习号召。自此,每到演习都会提前规定演习双方不准打导演部的主意,并在附近派驻了大批的警卫兵力。 陈严听了何为江的解释,却依旧不甘心,说:“那我们在这附近转转也好啊,说不定能够碰上和我们一样的‘敌军’侦察兵呢!” 说完就跑了出去,何为江一把没拉住陈严,只好拦下跃跃欲试的王平和丁聪,并表示陈严一会就会被人扔出来。 果然不超五分钟,两个人高马大的战士一边一个掐着陈严的膀子很客气地把他送了出来。 王平和丁聪不停的“哧哧”笑,何为江说:“那是集团军警卫营的人,你这两下子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陈严却毫不气馁,说:“我刚才看到几辆卡车轮胎都快压扁了,我怕爬上去车厢看了看,你猜怎么着?满满的一车自热干粮!” 何为江斜眼看他,问:“你想干啥?” 陈严大言不惭:“咱们不是只带了一天的干粮吗?到时候来这打秋风!” 何为江不想搭理他,扭头就走。 这时团指挥部的命令传来,有的侦察小组已经发现“敌军”大规模活动的迹象,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所以还没有抵近侦察。现在指挥部命令侦察连全部向“敌军”靠拢,伺机抵近侦察,并让各连的尖刀班这些业余的侦察兵们归队,以准备防御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副班长彭龙川长叹一声:“啥都没捞着,干跑一趟!” 丁聪眨眨眼,揶揄道:“咋就是干跑一趟呢?咱们不是发现了导演部,还干掉一对潜伏哨吗?” 一班回来了,此时陈严正躺在四连的防御阵地后方看星星,因为他们在外边跑了大半夜,孙伟东暂时没有给他们安排防御任务。 陈严现在正又累又饿,因为出去疯跑了大半夜,自己的单兵自热食品早已经吃完了,他很想睡觉,却饿的睡不着,只好大睁着眼睛看星星,今晚繁星点点,没有月光的影响星星格外明亮! 丁聪躺在干枯的草地上,脑后枕着头盔,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不住地嘟囔着“肚子饿”。陈严懊恼的想,早知道就从导演部的卡车上扛一箱自热食品回来了! 王平强忍着饿意,盯着天上的低声吟唱:“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怎么移动的这么快?”他突然提高了声调。 几人定睛一看,一颗“星星”飞速的横向移动着,并不时有节奏的闪烁。 陈严蹦了起来,大喊:“侦察无人机,敌袭!” 保障排迅速反应,把无人机干扰器功率开到最大对准天空,天上的无人机像流星一样瞬间栽了下来。 孙伟东马上向坠落地点跑去,捡起摔的粉碎的无人机略微观察,脸色大变:“所有人提高警惕,附近有‘敌人’在活动!”他手中的是一架类似民用的小型侦察无人机,单人就可放飞,因为它续航能力不足,能够飞到己方阵地就说明无人机操纵员距离己方阵地不远。 可就在同时,他们的指挥部里炸开了锅! 35章 考核(歼—20) 指挥部里的值班参谋紧盯着战场雷达屏幕整整一晚上了,他用力揉了揉双眼喝了口水驱赶困意,屏幕上闪出一个针尖大小的白点,正当他准备定睛观察时,白点又消失了,消失的位置差不多就是指挥部的上方。大概是一只夜枭,他心里想! 突然,值班参谋身上的激光接收器震动起来,再看身旁的战友,指挥部里所有人身上红光大作。完了! 导调员认真听完耳机里的通报,然后面无表情地宣布:“指挥部遭敌空中火力袭击,所有人阵亡,退出演习!” 程建国自从接到前出侦察小组传回来的“发现敌军动向”的情报之后就跑到防御阵地上巡视了,此时他气急败坏的跑回指挥部,疑声问已经“阵亡”的值班人员:“知道是怎么袭击的吗?” 值班参谋一脸疑惑:“听导演部的人说是空中袭击,不过战场雷达没发出敌机来袭的预警。”接着,他马上惊恐起来:“遇袭之前我在屏幕上发现了一个白点,是不是隐身战机,不会是歼—20吧?” 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敌军”配属了歼—20那这仗就不用打了。歼—20拥有超视距攻击和防区外打击的能力,自己部队没有配属航空兵,更没有强大的防空武器,一支防御中的轻步兵部队面对歼—20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份! 参谋最后强调:“雷达屏幕上的白点消失的位置就在指挥部的上空附近!” 参谋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导调员咳嗽一声,不满地说:“你已经‘阵亡’了,请马上离开战场,否则将会判你方违规!” 孙伟东和陈严抬着击落的无人机来到指挥部汇报,程建国正忙活着让有限的人员重新建立指挥系统。 孙伟东疑问道:“这是咋了?” 程建国没好气地说:“指挥部刚刚遇袭了,值班人员全部阵亡。” 孙伟东惊讶地说:“那您?” 程建国火气很大:“我没事,当时在防御阵地上。” “那就好那就好!”孙伟东暗中擦了一把汗,小声的问正在调试战场雷达的作训科长:“咋回事?” 作训科长把情况说了一遍,孙伟东惊惧道:“我靠,歼—20?” 程建国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旁的陈严一直抻着耳朵听着,此刻他说:“我觉得不是歼—20。” 孙伟东呵斥:“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程建国却眼睛一瞪,然后和颜悦色的对陈严说:“你怎么觉得?” “临时参谋”陈严侃侃而谈:“虽然歼—20不容易被雷达侦测,但是发现那个白点时的位置就在指挥部上空,如果是歼—20有必要飞的这么近才投弹吗?还有,就算歼—20在我们指挥部上空盘旋过,可是我们也没有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啊?虽然它可以躲避雷达,但躲不过我们的眼睛,也逃不过我们的耳朵!” 陈严分析的很对,程建国点点头,自己焦急中竟然没有想到。随即他一拍大腿想明白了,是无动力滑翔伞或者三角翼!滑翔伞或者三角翼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己方阵地上空,采用哑黑色的涂装完全可以隐入没有月光的黑夜中,如果再使用低探测结构材料也可以躲过雷达的搜索!前段时间去集团军里开会,程建国曾经听人说过部队正在测试一批这样的伞具,准备明年大规模配发试训,可这是哪一支部队首先用上了? 通过指挥部遇袭一事还是验证了不少问题,“敌军”利用滑翔伞或者三角翼袭击,那么自己面对的也是一支空降兵部队,自己也不再需要担心的以有限的火力对抗重装甲部队了。 不过连个照面都没打,就报销了一个指挥部,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支部队啊? 程建国赶紧命令前出的侦察兵们不顾一切的抵近侦察,一定要摸清“敌军”的底细。就算是侦察连全部打光,也要在最后一人阵亡前传回可靠情报! 侦察连坚决执行团长的命令,“敌军”的阵地前方枪声稀稀疏疏的响了一整夜,终于在凌晨传回了一份情报:“敌军”是b师的330团,也是一个空降团。同样,这份情报也代表程建国的侦察连全部报销了! 程建国痛苦地一闭眼,因为这份情报还远远不够,他从没听说330团试训过新型伞具,更没有配发。一种伞具的装备需要严谨的验证,多次的试验,不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由330团使用!只有一种可能,后面还有部队。 侦察情报显示,330团已经摆开了进攻的队形,不过一直没有发起进攻。本来也是,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330团和自己兵力大致相等,程建国毫不惊率,真正让他坐卧不安的是那支可以熟练使用新型伞具的部队! 到了中午,更令程建国忧心的事来了,战士们断粮了。从部队昨天上午八点开始拉动,一共只有一天的口粮,还是难以下咽的单兵自热食品,还有整整两天时间,真的扛不住!他早已派出后勤部的人去训练场附近的市场买粮食,可被军警卫营的人拦了回来。 陈严的单兵食品昨晚就吃完了,他现在正在不停地诱惑孙伟东:“连长,我真的在导演部发现满满几大卡车吃的,你就想想办法吧!” 孙伟东面色不善:“想啥办法?要不然你去扛几箱回来?” 陈严说:“你可以请示一下团里啊!” 孙伟东还在犹豫:“真的要去偷吗?” 陈严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粮不能算偷窃粮!军人的事,能算偷么?” 孙伟东故意手捂着肚子找到团长,程建国看到他那副样子就生气,说:“咋了,阑尾炎犯了?咱们卫生队就能做手术,刚好进行一下战场救护演练!” 孙伟东说:“还是算了吧,那群兽医只会治脚气!我这是饿的。”这个倒是真的,战士们平时训练量大,每个人都是大汗脚,卫生队每次补充药品的时候“足光散”都是几箱几箱的搬。 程建国没心情和他开玩笑,说:“有事说,有屁放!” 孙伟东神秘地对团长说:“团长,您想办法去偷袭一下导演部吧!” 程建国疑声问:“什么意思?” 两人商议良久,程建国脸上表情急速变化,最后一拍桌子,说:“按照计划,由你连实施!” 孙伟东立马苦着脸:“别啊,偷驴拔橛子的事咋老让我去干呢?再说,如果我的人被导演部扣下谁负责?” 程建国眼睛一瞪:“执行命令!” 孙伟东还是一动不动,程建国缓和下语气,说:“扣下的话我来想办法,事成之后优先保障你们连,回去之后给你们连记一大功!” 孙伟东立刻眉开眼笑。 导演部收到程建国发来的一份作战计划,准备迂回骚扰一下330团的进攻集结部队。通讯干事把计划拿给姜明亮看,他看也没看,说:“回复收到。”导演部对于演习双方无权干涉,但是演习方需要把作战计划汇报给导演部,由导演部居中协调。 两辆03式空降步战车悄悄地向导演部开去,陈严坐在步战车后部的乘员仓里,虽然肚子咕咕直叫,他却憧憬着一会将要吃到嘴里的红烧牛肉罐头,嘴角不自觉的留下口水。 靠近导演部的停车场,陈严跟着何为江身后下车,一班摆出了侦察搜索队形。 导演部的警卫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干啥?” 何为江严肃地说:“接到命令对此地进行清剿,侦察显示附近有‘敌军’侦察兵。” 警卫们说:“不可能,我们警卫营可不是吃干饭的!” 何为江说:“那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警卫营的人看了他们一会,略感无聊,然后就走开了。 何为江看看距离卡车很近了,迅速跑过去,一拉车门,上锁的。他毫不迟疑,掏出一把大号的一字改锥,对着锁芯“咔嚓”一声拧断锁簧,打开车门跳上车再如法炮制,拧开发动钥匙锁芯。陈严迅速攀进车厢翻找起来! 两辆步战车故意加大油门轰鸣起来,隐藏卡车发动机的声音,当彭龙川开着第三辆卡车冲上简易公路时,警卫营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敢捋阎王爷的胡子?反了天了!有的人赶紧设下路障,有人发足狂追,有人跑向车场开上“猛士”越野车追了出来。 一辆步战车当先开路撞开三角桩,掩护三辆装满食品的卡车离开,另一辆在后方的公路上左右摇摆阻拦追赶的“猛士”。 眼见“猛士”越追越近,两辆步战车索性横在公路上,驾驶员熄火、锁门、下车。 “猛士”一脚急刹堪堪未装上,扬起一片尘土。 警卫营的一个三期士官从车上探出头来大骂:“你们胆子不小啊,敢来导演部偷东西,赶紧把路让开!” 步战车驾驶员陪着笑脸:“对不起班长,我们的车出故障了,要不然您给修修?” 三期士官撇撇嘴,缩回车里,“猛士”拐下公路,没走几米就陷住了,他狠狠地捶了一把方向盘。 步战车横在不宽的简易公路上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不用钥匙开走就只能使用装甲抢修车,可是导演部哪来的装甲抢修车啊? 卡车越开越远,陈严放下心来,在车厢里翻翻找找。拿起一个午餐肉罐头撬开,塞进饥肠辘辘的腹中,随即被噎得一愣一愣的。拿出一罐黄桃罐头冲了几口糖水,又翻出一罐红烧猪肉罐头,陈严抽出伞兵刀把它翻过来从底下打开,专挑沉底的瘦肉吃,剩下的汤汤水水里再泡上一块压缩干粮。出来打秋风也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36章 考核(炮火覆盖) 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传到程建国的指挥部。好消息是四连“窃粮”成功,开回三辆满载食品的卡车;坏消息是团侦察连在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后,依旧没有侦察到330团背后的神秘部队是谁! 听到第一条消息时程建国眉开眼笑,吩咐赶紧把食品分发下去,战士们都是年轻人,活动量又这么大,吃不饱肚子可不行。当他听完第二条消息的时候气的摔了帽子,破口大骂:“侦察连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不过不用担心,这支神秘部队很快就要与他见面了! 演习计划上说,需要“上甘岭团”在此地坚守72小时,可是除了第一晚对指挥部攻击的神秘部队之外,阵地前面连个鬼影都没有,第二天马上就要结束,330团再不进攻就没有时间了。 战士们吃过晚饭,阵地前出的潜伏哨换岗,带队的警卫连连长四下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叮嘱刚刚上哨的战士:“注意警惕,记住,你们是潜伏哨,除了我来检查谁都不准暴露潜伏阵地,就算是团长来也不行!” 他没有发现异常,转身带着潜伏了一天的下哨战士回后方休息,下哨的战士们饥肠辘辘,脚步飞快,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簇低矮灌木微微晃动了一下。 太阳低落,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向大地,光照几乎已经平射了。“灌木丛”非常聪明的顺着阳光照来的方向,在潜伏哨上哨和下哨的战士们微微眯起的眼睛下急速向后方的阵地移动,而且这些“灌木丛”可不止一簇! 到了晚上十点钟,战士们分成三组,第一组趴在阵地上坚守,第二组在阵地旁边坐着休息,第三组去后方的帐篷里睡起了大觉。这样发现情况后第一组马上投入战斗,第二组马上就近支援,第三组保存体力,随时作为预备队投入反击!人是需要休息的,不可能一直趴在阵地上坚守,除非这支部队来自“抗日神剧”。 陈严抱着枪蜷缩在阵地旁边埋头休息,他不停地变换姿势想要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可是没有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还不如去阵地上把战友们替下来呢,他心里想。 突然,阵地上响起了凄厉的哨声,值星排长大喊:“炮袭!”(注:演习炮弹模拟炮击。) 闻声陈严马上跳了起来,旁边哈喇子流到胸口的丁聪正呼呼大睡,顺势踢了他一脚。 丁聪揉揉睡眼,问道:“咋了?” 指挥部里,程建国收到炮袭的消息,马上命令炮兵营寻找“敌方”炮兵阵地进行炮火反击。 炮兵营的阵地位于整道防御工事的最后方,没有遭遇炮击。炮兵营长接到命令,信心满满的下命令让战士们上炮位进行准备,他盯着炮兵观测雷达屏幕想要找到“敌方”的炮兵阵地!以他的经验来判断,“敌军”的炮火主要由轻型榴弹炮和重迫击炮组成,弯曲的弹道有据可循。 炮兵营长是集团军里的炮兵老手,曾经去专业的炮兵部队交流学习过,炮兵业务非常扎实!他把着炮队镜看弹着点、弹道痕、发射烟,耳朵里听着炮弹破空的尖啸声和爆炸声心里计算时间,再比对着炮兵观测雷达一盘算,炮兵营长立刻傻了眼!“敌军”是单门火炮最多以排为单位发射的,粗略一计算竟然有几十个炮兵阵地,也可以理解为“敌方”根本就没有炮兵阵地! 这种打法机动灵活、炮兵阵地展开和收拢迅速,即使被对方观测到几个炮兵阵地而招致对方炮火反击也造不成多大损失,其余炮位可以趁机对暴露出来的对方火炮阵地进行炮火覆盖。这也是“敌炮兵”敢先发制人的原因! 但这种战术需要战士们具备相当高的技战术水平,不但需要强大的通讯和后勤保障,也需要被称为“炮兵眼睛”的炮兵观测哨对打击目标进行抵近侦察,这在真实的战争中是个摸阎王爷胡子的活!满足以上几点,才能完成多点、多方向、多距离对同一目标进行炮火急促袭击的目的,炮兵部队把这种战术戏称为“多打一”。 炮兵营硬着头皮对发现的几个“敌军”炮位打了几个急促射,马上被导演部告知己方炮兵阵地遭“敌”炮火覆盖,重迫击炮连全军覆没。炮兵营长再也不敢冒险了,马上下令转移宝贵的火炮! 步战车一营遭炮火覆盖,被判全体阵亡撤出演习场;雷达站遭炮火覆盖,全团失去眼睛;五连、八连阵地遭炮火袭击损失过半,被判撤到后方休整一份份战损报告经由导演部传到团指挥部的行军桌上,正在喝水的程建国暴怒起来摔了他那大号的保温杯! 炮兵营长急匆匆地跑进指挥部报告:“推测‘敌军’炮兵观测哨就在我们部队的眼皮子底下!” 程建国扯着嗓子大喊:“侦察连,侦察连!” 一旁的作战参谋小心翼翼的提醒:“团长,侦察连今天下午就已经被判失去战斗力了!” 程建国眼睛一瞪,看看行军桌上已经没有东西可摔了,于是右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大喊:“让孙伟东跑步过来。”关键时刻还需要仰仗战斗作风硬朗的硬骨头连队! 孙伟东急匆匆地跑进指挥部,准备敬礼的右手还没贴到头盔帽檐,程建国一摆手示意不用繁琐,指着地图上己方防御阵地的外围说:“‘敌方’的炮火打得又急又准,炮兵营长推测有炮兵观测哨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命令你们连去找出来,敲掉他们!” 孙伟东敬礼之后赶紧离开,路上遇到正准备去指挥部挨熊的警卫连长,孙伟东拉住他的胳膊问:“有人运动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你的潜伏哨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警卫连长苦着脸说:“刚刚我去潜伏阵地上看了一下,所有的阵地被判落弹三发。这还不算完,所有的潜伏哨都被打晕了!” 孙伟东揶揄起来:“你的兵不怎么样嘛!” 警卫连长正想出言回怼,程建国一掀帐篷走了出来:“孙伟东,还有心情闲聊天,还不赶紧去?还有你,潜伏哨全部被干掉很有脸是不是?” 孙伟东立刻遁走,警卫连长马上摆出“诚恳接受批评”的表情,立正站好准备挨熊。 37章 考核(连旗) 陈严、丁聪、王平跟在何为江身后前出搜索,虽然三名新兵表现一直很棒,但是如此重大的任务何为江不放心让他们自成一组出来。 深秋的野外寒风猎猎,今天是个阴天,入夜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王平不满于自己的“突击组长”被临时抹掉,神色郁闷地跟在何为江身后。 前出阵地已经二百多米了,何为江左手指天示意,陈严抄起照明弹发射器连开三枪,瞬时天如白昼,一簇“灌木丛”迅速起身向后方撤去,王平反应迅速抬枪就打,一条黑影红灯大闪! 一名“灌木丛”正在收拢装备,另一名对着距离最近的何为江连开三枪,何为江身上红灿灿的。他已经阵亡了,却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抓住正在收拢行军电脑的“敌人”! “敌人”气笑了,说:“哎,你这个‘死人’给我躺下!”一肘顶的何为江满脸开花,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陈严三人看到班长似乎受伤了,他们急了,拉开散兵线围了上去,移动中借着将要坠落的照明弹陈严看到“敌人”手中的枪与自己的不同,再一细看,竟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型191式突击步枪。这些人什么来头? 一名“敌人”已经“阵亡”,另一名单手据枪压制跃进中的三人,另一只手简单的整理一下装备,随后背起“阵亡”的战友飞快的跑入黑暗中。 陈严当先狂追,跑动中据枪瞄准,一个长点射打了出去,黑影却不为所动,继续奔跑,原来他身背的“阵亡”战友挡下了陈严发射的激光束。 陈严气急败坏,大喊:“如果实战中你已经死了,子弹可以穿透你战友的身体!” 一阵戏虐的笑声传来:“那你就换实弹啊,换上实弹我就站着不动让你打!” 把陈严气得够呛,王平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扔了过去,黑影背上的人“哎呦”一声惨叫! 陈严招呼道:“他背着一个人跑不快,咱们一定要抓住他!” 三人各掐着几块石头边跑边扔,逃跑的“敌人”低声怒骂道:“小兔崽子们,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离开开阔的草地,进入茂密的丛林,视线更差了,陈严努力睁大眼睛搜索,没成想脚下一绊被甩出去一个跟头,一张迷彩脸上露出雪白的牙齿森森阴笑:“就是你拿石头扔我的吧?” 陈严来不及起身据枪便打,黑影的激光感应器毫无反应,黑影冷笑着说:“我已经‘阵亡’了,现在让你尝尝我的拳头!”说着作势欲扑。 陈严惊惧地大喊:“你敢打人我就上报导演部!” 哪知黑影一动不动,另一边却又闪出一条黑影劈手夺过陈严的03式自动步枪,接着下颌被重重的挨了一下,瞬间头晕眼花! 王平和丁聪汇合其余班组也跑进丛林,两条黑影见状一闪身不见了,陈严想支撑着起身继续去追,却一阵天旋地转。 王平跑过来扶起他,打量了一下惊声问道:“你的枪呢?” 陈严晃晃暂时不太灵光的脑子努力回想,瞬间破口大骂:“大爷的,他们把我的枪给抢走了!” 这仅仅是“敌方”一个双人观察小组,一个照面“打死”班长何为江,顺带抢走陈严的枪。他们战术目的明确,只想逃跑,毫不纠缠! 回到阵地上陈严臊地满脸通红,虽然他没有“阵亡”,枪却被人抢走了,这比杀了他都难受。再看看何为江血流满面,连里的卫生员初步判断一下,焦急地喊:“赶紧送野战医院,他鼻骨骨折!” 何为江脸色惨淡,无奈地指指副班长彭龙川示意他继续带领全班战斗,然后被担架抬走了。 彭龙川把班长的枪递给陈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要气馁,陈严恨得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一定要把枪给抢回来! 程建国接到孙伟东的报告称这些神秘的炮兵观察哨用的是新型191步枪,瞬间脸色大变!191步枪没有配发全军,只少量的装备给了特种部队,他曾经在一次汇报表演的时候见过空降兵“飞鹰”特种侦察大队的人携带着这种枪,原来是“飞鹰”的人来充当“敌军”炮兵的眼睛,怪不得炮击又急又准。他痛苦地一闭眼! “敌军”的炮兵侦察哨撤走了,炮击也马上停止了,远方却传来步战车的轰鸣声。330团开始进攻了! “上甘岭团”的步战车早已被精准的炮火击毁,四连的阵地上几发反装甲导弹拖着细细的引线扎入对方的装甲集群,可惜黑暗中的命中率极差! 步战车已经逼近四连的防御阵地了,程建国眼见防守无望,果断命令四连撤退,把“敌军”放进来,与其余连队扎下口袋。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哪知“敌军”却停止了进攻,利用步战车就地防御,一名肩背着191步枪的身影拿着炮兵指挥仪对着防御阵地纵深的位置测量,陈严顺着他的观测方向看去时马上明白,指挥部完了!“敌军”利用步战车撕开防御线,突入阵地纵深,然后确定指挥部的坐标呼叫炮火打击。 孙伟东赶紧呼叫指挥部转移,却已经来不及。天空中尖啸声传来,轻型火箭炮发射的炮弹划出几道绚丽的红线一头扎进指挥部的帐篷群里,瞬时程建国身上红灯大闪! 孙伟东狠狠地把头盔摔在地上,陈严却大喊起来:“快看,我们的连旗!” 众人循着陈严手指方向,在“敌军”步战车的车灯照耀下,一名身背191步枪的“飞鹰”把四连来不及带走的写有“黄继光连”的旗帜扯下来塞进自己的挎包里。 陈严气血上涌,班长被人打了个满脸花,自己的枪被抢走,指挥部被摧毁,现在又把象征四连荣誉的“黄继光连”旗帜抢走,“飞鹰”欺人太甚! 他大喊一声:“丁聪、王平,跟我来,把连旗抢回来!” 孙伟东惊愕之间一把没拉住,三个新兵蛋子玩命嚎叫着扑了上去! 38章 考核(三英战吕布) 己方的指挥部被打掉,“敌军”已经达成战术目的,正在撤退。 “飞鹰”的人正在队伍的最后方担任后卫,眼见三条人影冲了过来,他们玩心大起,没有开枪击毙陈严三人,却笑吟吟地原地不动,一副看戏的样子。 陈严越跑越近,嘴里嚎叫着:“‘黄继光连’,杀啊!”王平跑动中据枪把扯旗的那名“飞鹰”打红,其余的“飞鹰”赶紧闪身隐蔽。 “阵亡”的“飞鹰”不为所动,旁边的战友劝他:“赶紧把人家的连旗还回去,小心捅了马蜂窝!” 这名“飞鹰”叫马向学,是飞鹰特种侦察大队一中队三分队的队长,这次他随一中队配属330团进行演习。他就是刚刚被陈严三人追的那条黑影,因为观察炮队镜时没有戴头盔,所以逃跑时背上的战友被砸了个满头包,他也被石头砸了几下。心高气傲的“飞鹰”都是冲被人呲牙,哪轮得着被人给他们上眼药?于是他心头火气,扯下四连的连旗作为报复。 陈严冲过来端枪怒目而视:“把连旗还给我们!” 他摆开格斗的架势,左手拍拍挎包,轻蔑地对陈严三人说:“想要自己来拿!” 三对一! 陈严当先大喊“杀啊”抡起枪托对着他的面门袭去,马亮平后发先至,抬脚正蹬踹向陈严的胸口。陈严仰面跌倒,胸口像被火车头撞了一下,喘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丁聪和王平一起冲过去,马亮平矮身躲过丁聪打来的摆拳,右手握拳由下至上一个冲天炮把王平打倒,然后飞起一脚逼退丁聪。幸亏丁聪躲得快,堪堪未踢到他鼻尖的大脚带起一股风! 一个照面,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三人却人仰马翻! 三人站了起来,发了一声喊:“‘黄继光连’,杀啊!”又重新冲了上去。 陈严和王平一左一右攻了上去,逼得马向学两侧招架,中间门户大开。丁聪瞅准时机冲过去直拳打向他的胸口,就着冲锋的势头不减,接着屈起手臂用手肘顶向马向学的腹部。马向学被打的连退三步,笑着对揉着拳头疼的呲牙咧嘴的丁聪说:“傻小子,我穿着防弹衣呢!” “杀啊!”三人嚎叫着又一次冲上去。 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格斗没了章法,陈严揉身冲了上去,不顾袭来的膝盖,低着头拦腰把他横抱住,王平和丁聪轮着王八拳打来。 马向学临危不乱,右脚把王平踢了个四脚朝天,左手挥起一拳砸了丁聪一个满脸开花,然后还不忘右手曲肘狠狠砸到陈严的后背上,说:“撒手!” 陈严吃痛,咧开嘴大叫,后背的剧痛传来,对方却用手肘砸一下问一句,“撒不撒手”?一下比一下重,被打急眼了,陈严脑子一抽,把爹妈发给自己的武器都使上了,张开嘴狠狠咬在马向学的粗壮的大腿上。 马向学的手肘正准备落下,没料到腿上的剧痛袭来,这格斗是谁教的,怎么跟小孩打架一样?他惨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陈严,拼命地揉着大腿。 倒下的王平来不及站起来,趴在地上抱住马向学的双腿咬牙较力把他掀翻。没想到马向学反应迅速,一把揪住面前的陈严一起摔倒,倒地瞬间腰板用力转身把陈严当做肉垫压在身下,陈严疼的闷哼一声。丁聪见机极快,冲过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抡起大脚对着倒地的马向学的脑袋踢过去,倒地的马向学避无可避,灵机一动拽着陈严翻身,丁聪一脚重重地踢在陈严的头盔上,“duang”! 陈严被袭来的大脚吓得脸色惨白,马向学的双手却又死死地拽住他,只好闭上眼睛硬挨了这一下。力量隔着头盔传导到头上,他感觉天旋地转,本来漆黑的夜空变得金灿灿的,漂亮的小星星眨啊眨的,陈严嘟囔一句“去你大爷的丁聪!”,然后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凯夫拉确实比丁聪的脚坚固多了,他抱着右脚跳了两下终于坐倒在地上。 马向学趁机屈起双腿,狠狠地向后踹去挣脱了王平的怀抱,坚硬的伞兵靴鞋底瞬间给王平的下颌上划出一道口子。 马向学这才低头看看他们的军衔,都是列兵,他没想到这三名新兵竟然为了一面旗帜而拼命。他看看追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解下挎包规规矩矩的放在地上,汇合战友们蹦蹦跳跳的隐入黑暗中! 孙伟东和张一鸣不放心带着人赶来,远远地发现陈严三人跟一条黑影打作一团,到了近前却发现王平的下颌皮肉外翻,血流满面的站起来;丁聪揉着右脚疼的呲牙咧嘴;最严重的是陈严,仰面朝天,不省人事! 孙伟东捡起连旗,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三英战吕布啊?谁让你们来的?” 张一鸣气的冲着黑暗大喊:“我要向集团军控告你们的兵痞行为!”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三人带到野战医院,王平脸上缝了五针,贴上纱布。 丁聪的右脚大拇指的指甲盖被撞成两半高高翘起,卫生员检查了一下,说:“你的指甲盖废了,需要拔掉重新长。”然后关切的问:“有点疼,能忍住吗?” 丁聪正沉浸在“三英战吕布”的美好幻想中,他肃然道:“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我丁聪啊~!”不等他装完比,卫生员抄起手术钳就给他拔了下来。 丁聪冷汗淋淋:“你咋不打麻药啊?” 丁聪的哀嚎唤醒陈严,他悠悠转醒,晃晃脑袋感觉天旋地转。张一鸣赶紧凑过来问道:“没事吧?” 陈严还在呆呆的发愣,见状,张一鸣愤怒的说:“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竟把陈严打晕了!” 听闻指导员的话,王平看向丁聪的眼神意味深长,丁聪盯着陈严表情古怪。陈严努力回想了一会,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丁聪,你怎么不踢死我?” 三英战吕布!马向学固然不是吕布,可惜他们仨也不是刘关张啊! 39章 考核(预谋报复) 程建国“阵亡”,无奈退出演习去导演部报道,临行前他对接替指挥的参谋长指示:好歹组织一下反击,让“上甘岭团”输得体面一点!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他在的时候兵员齐整,现在团长都已经“阵亡”了,战士们的士气大受打击,怎么组织有效的反击? 参谋长刚接过指挥权,导演部通报过来330团一副标记图。展开标记图一看,“上甘岭团”的阵地上所有军事设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如果实战中按照标记图上的目标进行炮击己方必然伤亡惨重。 参谋长惊异未定之际,导演部来传达信息的干事问他:“姜明亮参谋长的意思是,能不能你们团撤出阵地,由330团实施实弹射击,通过你们团阵地损毁情况来判定你们团的伤亡?” 参谋长有点没清楚状况,问道:“具体什么意思?” 导演部的干事说:“反正你们团已经遭受重创,演习获胜无望,临时组建的指挥部也难有反击动作。不如你们撤出阵地,给330团一个检验新型炮击战法的机会?” 参谋长强压怒火,他冷冷地问道:“是不是说我团的阵地全部摧毁就代表我团全军覆没?” 导演部的干事一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位干事来自军机关,自带一副“上级视察”的姿态,虽然参谋长的级别比他高,参谋长也一直慑于“基层”和“机关”有别,强压怒火。但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参谋长一拍桌子大吼:“扯淡!照这样说,当年上甘岭上的阵地被美国佬的炮火夷为平地,山头都被削低好几米,怎么没被判定全军覆没?‘范弗里特弹药量’前辈们都能抗住,你怎么不去通过阵地损毁程度判定伤亡?” 干事吓得一愣,再看团指挥部里的人目光不善,他小心的解释:“这只是姜参谋长的意见,是否同意还是由你们决定。” 参谋长满面赤红,大喊:“你让330团的人开炮吧,老子们坚决不撤离阵地!” 最终,导演部的干事落荒而逃,参谋长喷出一口粗气怒骂:“格老子的,欺人太甚!” 卫生所里,陈严三人都没有大碍。卫生员嘱咐王平和丁聪不要剧烈活动,按时换药就行,陈严受到了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一下。 回去的路上张一鸣搀扶着陈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又湿润了:“连长、指导员,我们的连旗没能夺回来” 孙伟东把捡到的挎包递过去,说:“你们很棒,连旗夺回来了!” 陈严赶紧推开搀扶的张一鸣,欣喜的接过挎包,“黄继光连”的连旗果然在里边。挎包里还有几张纸,他好奇地翻开看看,里面勾勾画画,其中有一页似乎是手绘的路线图。 孙伟东看了一眼没有在意,陈严随手揉成一团装进自己的裤兜里。 把陈严三人安排进一班的帐篷里,张一鸣给陈严掖了掖被角,对三人说:“你们好好休息,我们要回阵地上了。马上就回去了,等演习结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他说的是“演习结束”,但任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委婉的说法,应该是,演习失败了! 失败并不可怕,可是在军人的字典里有时的“失败”代表的是万劫不复和生死存亡,不过正视失败,卷土重来未可知! 三人失落的点点头,张一鸣挥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但是“大战”之后三人还有些许兴奋,更多的是遗憾,他们聊起了天。 陈严说:“真窝囊,都没有正面接触就损失惨重!” 王平幽幽地说:“信息化战争就是这样,超视距攻击、降维打击、不对称战争,比比皆是。这个战果还是‘敌军’手下留情了,试想330团在打掉我们指挥部的时候全力冲击,我们能顶的住吗?” 丁聪说:“不过‘飞鹰特种大队’的战术、战法领先我们好多,装备也比我们强得多,只是他们手中的191突击步枪都是我们仰望的存在!” 陈严却持否定意见:“装备、战术、战法固然重要,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人。军人的战斗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再先进的装备、战术、战法也都需要战士去实施!” 黑暗的帐篷里陈严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掏出一个手电筒照亮,拿出了被遗落在挎包里的手绘的行军路线图对王平和丁聪说:“有没有胆量去搞一下?” 王平和丁聪问:“搞什么?” 陈严一把掀开被子跳到二人身边,指着路线图讲解:“这是打我们的那名“飞鹰”画的路线图,非常漂亮也非常详细,我刚才回忆了一下地图比对了一下想明白了。你们看这个写着‘a’的粗线代表着我们团阵地的防御线;这个‘h’在我们刚才追击他们的树林后边,应该是他们攻击出发地,也就是前进基地;这个画着‘t’的大圆圈应该是他们的老巢,指挥部肯定就在那!” 王平惊讶地问:“你不会是?” 丁聪一脸疑惑:“你们说啥呢?” 陈严开始穿衣服,然后再帐篷里四处翻找武器装备,嘴里继续诱惑王平:“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难道你不想出这口恶气?” 王平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给连长汇报一下?” 陈严满不在乎:“跟连长说了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去,你俩到底敢不敢?” 丁聪忍不住跳到二人的中间挡住他们的视线,大声问:“你们到底在说啥?” 陈严把丁聪的背囊递过来,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去打掉‘飞鹰’的指挥部!” “你疯了?”丁聪尖叫起来,陈严一把捂住他的嘴。 王平劝着陈严冷静,自己翻出“北斗”终端比对了一下,沉声说:“你想清楚了吗?他们的指挥部距离我们足足六十公里,其间还要穿越330团的防区,而且还有一天演习就结束了,这么远的距离走过去要多久?” 陈严笑了起来:“我们可以搞辆车。” 40章 考核(将功折罪) 三人准备了一番,脱下内裤防止磨裆,抽出鞋垫打上肥皂,每人也都换上了旧袜子。这是长途行军前必须准备的工作! 取出三支03式自动步枪,三支92式手枪,路过连部帐篷又偷偷顺走连长的64式微声手枪和85式微声冲锋枪,陈严找到一大块演习炸药喜出望外,王平翻出一箱罐头,一股脑的塞进背囊里。 “身负重伤”的三个新兵蛋子背着大大的背囊蹑手蹑脚的在帐篷群中穿行,陈严头晕目眩,脚步踉跄;丁聪右脚受伤,一瘸一拐;王平重新更换了一下脸上的纱布,依旧微微渗血! 车场里的一辆敞篷的空降兵突击车旁边,这是一辆以“猛士”越野车底盘改装配发给空降兵部队的,“猛士”越野车有很多衍生型号,比如空降突击车、轻型榴弹炮车、重型迫击炮车、越野指挥车等等。三人把背囊扔了进去,王平打开弹药箱看看黄澄澄的空包弹弹壳,再检查了一下车载的88式通用机枪的枪口帽,没有问题。丁聪看看附近没有人看守,示意陈严赶紧上车。(注:枪口帽,部队俚语,枪口补力后座装置。) 陈严坐上驾驶位摸了摸车钥匙插在上面,王平突然问他:“你有驾照吗?” 陈严胆战心惊地说:“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学过c照。” 丁聪不耐烦的说:“那你倒是走啊!” 陈严汗都快流下来了:“等我熟悉一下档位!除了驾校的车我都没开过,更别提上路了。” 丁聪立刻变调了:“要不然就算了吧,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平跳下车去前面查看了一番,然后一溜烟地跑回来:“前边一片开阔,没有遮挡也没有障碍,翻不了车!” 陈严深吸一口气,拧钥匙打火,挂一档轰油门慢慢的抬起离合器,空降兵突击车轰鸣着开出停车场。 车场的两名值班员疑惑起来—— “这是谁开着车出去了?” “没看清,要不然问问车队李队长?” “你傻啊,李队长早就‘阵亡’了,你去找骂啊?” 陈严笨拙的开着车,王平在一旁拿着“北斗”手台给他指示方位,突击车行驶了几公里陈严慢慢摸索会了,他一路换挡给油门在野外训练场上撒起欢来。 马上就要脱离“上甘岭团”的防区了,在进入330团的防区之前三人撕下代表演习“红军”的臂章,大摇大摆的开了进去。他们商定,遇到小股的“敌人”就地消灭,遇到大股“敌人”赶紧绕行。 可惜事与愿违,前方发现了大约两个班的“敌人”在路旁挖了一个无烟灶,架起行军锅正准备煮面条。陈严恶狠狠地想:胆大妄为,巡逻途中竟敢生明火! 左右一看正准备绕行,却发现左边不远处是一片330团的空降步战车集结地,去那里就等于羊入虎口。右边却是一片灌木丛,开进去容易,出来难! 踌躇中手电筒的光亮照了过来,“敌人”已经发现他们了。 陈严硬着头皮开过去,对方远远地大喊:“口令!” 越来越近,再不回答对方就要开枪了,王平随口答道:“黄河,回令!” 对方一个二级士官略一迟疑,说:“长江!兄弟是哪个单位的?” 丁聪“嘎嘎”地笑了起来,伸手竖起大拇指对王平说:“有一套啊,竟然蒙对了!” 陈严伸手摸枪,低声说:“有一套个屁,人家早就识破我们了。准备战斗!” 只见对面两个班一左一右拉开散兵线隐隐的围了上来,问口令的二级士官跳上公路拉开枪栓,挡在正中! 陈严看到王平爬出副驾驶座拉开车载机枪的拉机柄上膛,他大喊:“我们是三营的,去前面的连队送文件!” 二级士官笑着高喊:“下车吃点东西吧!” 小样,还想活捉我们!陈严大喝一声:“打!” 王平的机枪开火了,瞬间把前边的二级士官打红,丁聪半跪在后斗中左右开弓把几颗手榴弹甩进对方的散兵线,陈严油门踩到底冲了过去。 空降突击车轰鸣着直冲过来,二级士官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跃下公路,陈严猛打一把方向轧翻路边的无烟灶,嘴里肆意的笑着:“我让你们吃!” 散兵线上“敌人”的步枪噼里啪啦的开火了,王平旋转车载机枪对后方追来的“敌人”压制射击,丁聪脸色惨白的伏在车斗里大喊:“慢点,慢点,他们追不上了!” 二级士官看着马上就要熟了的面条气得脸都绿了,他赶紧让战友们向自己的指挥部汇报,然后掏出一把信号枪装上弹,一想自己已经“阵亡”了,随手递给旁边的一个上等兵,说:“你来!” 上等兵讪讪地笑着摆手:“班长,还是你来吧!” 二级士官只是意思一下,然后毫不客气的举枪对空开枪,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扎入夜空。 陈严看到身后的信号弹升腾,仿佛刺刀攮到屁股一样,把车开得更快了。丁聪大喊起来:“慢点,慢点,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王平从机枪位上下来,气的一巴掌拍到他的头盔上,大声说:“大爷的,你别嚎了,不远处就是人家的步战车集群,被追上就完蛋了!” 丁聪赌气似的说:“追上就追上,大不了就不去了,我还不想坐陈严的玩命飞车呢!” 陈严看看距离越来越远,放慢车速,回过头来贱兮兮的笑着说:“擅自行动,还偷了一辆军车,被抓回去处分是跑不了的,只有努力向前打掉‘飞鹰’的指挥部将功折罪,才有一线生机!” 丁聪目瞪口呆,看看陈严,再看看同样奸笑的王平,他恶狠狠地说:“大爷的,你俩阴我,我上了贼船了!” 陈严一脚急刹停下车,把骂骂咧咧个不停的丁聪摔了个跟头,指指后方非常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自己走回去。 丁聪想想刚刚刚才的巡逻队,再想想陈严还轧翻人家的无烟灶,自己若回去难保不会挨顿胖揍。他“嘿嘿”干笑两声,厚着脸皮说:“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好一点,我主要是怕没有我你们完不成任务!” 陈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威胁:“我还记得你这一脚呢,你最好给我机灵点,也对我将功折罪!” 41章 考核(冲破封锁) “敌军”发射的信号弹还是指明了陈严三人的方向,王平爬上车载机枪战位在突击车剧烈颠簸中扶住机枪架端着望远镜四处查看,他说:“要加快速度了,已经能看到‘敌军’追来的车队起伏的车灯了。” 陈严熄灭自己的车灯,戴上夜视仪狂踩油门,空降突击车颠簸的更厉害了。他问:“我们走了多远了?” 王平看看“北斗”手台,忧虑地说:“才走了十多公里,还没有穿过330团的集结地呢,前方肯定还会遇上大片的‘敌军’。” 照这个速度等到了“t”点演习都要结束了,必须想办法了,陈严一手扶住方向盘,另一手要来“北斗”手台计算起行军路线。 他说:“我们现在在演习场的边缘,外边不远处有一条省道,要不然我们离开演习地域,去外边迂回过去,那里没有‘敌军’。” 王平马上否定:“不行,那样就违规了!” 陈严不屑的摇摇头,说:“违个屁的规,我们擅自行动、偷军车,哪条不违规?” 陈严一把方向驶下简易公路,向演习地域外侧驶去。 演习场的外围由集团军的警卫营负责看守,主要是防止地方上的车辆和人员误入演习场造成伤亡,但是多年来这片地域一直作为空降兵们的演习场,附近的居民一般也不会在演习中进入,所以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防止间谍对演习部队的战术、战法和装备的偷窥,他们的防护重点主要是向外警戒,向内侧没有放出警戒哨和潜伏哨。 陈严第一次参加大规模的演习,他并不知道这些,误打误撞的钻了空子,他本想着这么大的一片地域只凭一个警卫营肯定围不过来,到时候利用他们的巡逻空档跑出去!陈严距离警卫营的巡逻路线还有一段距离就把车远远地停下熄火,然后王平下车步行带着望远镜潜伏过去。 一辆巡逻的“猛士”开过,他低头记下时间,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又驶过去一辆,车牌号码却与刚才那辆不同,王平低头沉思了一会,想明白了,这是对大范围地域巡逻的“接力巡逻法”!打个比方,一块正方形的地域的四个角被称为a点、b点、c点、d点,五支巡逻队伍中的1、2、3、4分别位于这四个巡逻到位点,5号巡逻队由1号巡逻队警戒的a点出发,到达b点时留守担任警戒,原本位于b点的2号巡逻队接替巡逻任务,继续向c点出发开始巡逻。然后依次类推,周而复始,巡逻不间断! 当然实际应用的时候会根据巡逻区域的大小增减巡逻队伍和巡逻到位点,这种方法的好处是两个巡逻到位点之间最少会保证有两支巡逻队,以应对突发情况。 搞明白这些,王平掐准时间按下送话器通知陈严。 陈严加速向外冲去,路过王平时略一减速,他快步奔跑起来攀住栏杆跃上突击车的踏板,陈严继续加速驶离。 前方是一圈铁丝网,陈严咬牙冲破,马上就要到达省道了,后方观察的丁聪却大喊起来:“有人追来了。” 陈严侧头观察,两侧各有光柱向刚刚冲破的铁丝网急速驶来,他气急败坏:“我靠,铁丝网上有感应器!”继续狠踩油门。 黑暗中戴着夜视仪开车地面上观察不仔细,“哐当”一声突击车扎进一处土坑,陈严没反应过来胸膛重重的磕在方向盘上,疼的他“嘶嘶”喝着凉气,再看后方的车已经在铁丝网处停下了,他大喊:“弃车,赶紧跑!” 王平抓起背囊翻下车闷头就跑,陈严连拖带拽的把丁聪拉下车,低喝:“快走!” 丁聪跑的一瘸一拐,他气喘吁吁的问:“现在车也没有了,还有几十公里我们怎么去?” 陈严奔跑不停,说:“没事,我带着钱,我们可以打出租车。” 跃上省道三人一口气跑了差不多五公里,陈严看看后边没有人追上来,他停下脚步招呼战友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丁聪一拍脑袋说:“坏了,罐头和水壶都装在我的背囊里,而我把它忘在车上了!” 陈严和王平无语望向夜空,就差振臂高呼: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傻x吧! 两支巡逻队在撞破的铁丝网处汇合,举着手电观察了一回地上的车辙印,一起顺着车辙追出来。当他们发现遗弃了的汽车时顿时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人开出来的?自己人?偷车贼?又或是间谍? 带队的排长不禁毛骨悚然,如果是间谍的话,他这身没扛多久的“一毛一”军装就要扒了!(注:一毛一,对一杠一星的少尉肩章戏称。) 他指挥巡逻队检查车上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战士们翻翻找找,一名上等兵翻开背囊,说:“排长,只有这个背囊,里面装满了吃的和喝的。” 排长赶紧把车辆情况上报给导演部。 “上甘岭团”的指挥部里炸锅了,参谋长命令下边检查车辆时果然少了一辆空降突击车,他赶紧命令全团集合看看有没有少人,以此确定是不是间谍。 孙伟东扯着嗓子喊:“四连集合。”却集合起来数了数去都是少了三个,张一鸣提醒他帐篷里休息的陈严三人他才明白过来。不过依旧不放心,亲自跑去查看,掀开帐篷门帘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这三个家伙! 就在“上甘岭团”鸡飞狗跳之时,这“三个家伙”遇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因为丢了吃的和喝的,陈严气不打一处来,不住嘴的埋怨丁聪,丁聪本来觉得是自己的错,一直闷头不吭声,陈严却越说越气,直接骂了他一个狗血喷头! 丁聪终于爆发了,反唇相讥:“什么事都赖到我头上,是你自己偏要来的,弄不好我也要背一个处分,都是你害得!” 陈严被说的一愣,赶紧解释:“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荣誉,为了出这口恶气!” 丁聪嗤笑一声:“得了吧你,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还要去端人家的指挥部?还有,你少扯部队荣誉,出这口恶气才是真,最主要的是你自己想出风头!” 陈严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丁聪,告诉你,老子最大的气就是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脑震荡,这口恶气冲你撒才对!” 丁聪跳起来大喊“来啊”,陈严抬腿就往前冲,王平一把分开二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吵个屁的吵,多大点事?我们的目标要一致,要不然赶紧散伙!” 丁聪瞬间猛醒,再想一想陈严的脑震荡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是拜自己所赐。但他依旧赌气似的拿起枪说:“散伙就散伙。”说着就要往回走。 陈严急了,咋说走就走?一把拉住他,说:“哎” 丁聪赶忙回过头来,眉开眼笑:“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陈严:“你?我?靠!” 42章 考核(退伍老兵) 争吵过后,三人又重新坐下,陈严和丁聪还在讪讪的不好意思,王平先开口:“从地图上看沿着这条省道向西一直走大约五十公里到达江北镇,然后再穿进演习场向南走不到十公里就是飞鹰大队的指挥部,t点。” 陈严看看行车稀少的省道上,说:“这五十公里我们可以等天亮后打出租车过去,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们继续向前走,能走一点是一点,等坐上车再休息!” 丁聪小声说:“可是我好饿啊!” 陈严看了看“北斗”手台,说:“前方五公里有一个地方上的加油站,我们可以在那的便利店里买吃的。” 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出租车,三人检查了一下背囊,幸好武器装备没有丢,为了避免麻烦把枪塞进背囊隐藏起来。甩开大步行军,利用五百米行军法,小跑四百米赶路,快步走一百米调整,走六个五百米休息五分钟,利用少量多次的休息保存体力,一路向西! 一边走一边聊天驱赶睡意和劳累,丁聪说:“如果能叫辆网约车就好了,反正他们无论几点都会接单。” 王平鄙夷道:“看看我们三个这副德行,那个网约车敢拉?不报警就不错了。” 确实,三人身上脸上都有伤,还有一个伤口正在微微渗血,陈严又担心起来:“如果天亮了行人看到我们,会不会报警?” 王平点点头:“极有可能,等天亮后我们只能离开省道了。” 陈严说:“离开省道我们去哪打车?” 丁聪索性说:“到时候再说,军警一家亲,说不定警察叔叔开着警车一路送我们去飞鹰大队呢!” 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遇到警察叔叔绝对会向部队通报核实三人的身份,但是三人还是开心的笑起来。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匆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大家都很忙,没人理会三个穿迷彩服的年轻人,附近驻有部队,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可是这里不是繁华的市中心,行车虽然多起来,可是等了好久没有看到出租车。 三人越走越失望,他们坐在路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大不了就一路走过去,反正前方不会有330团的人阻拦,强行军六十公里,天黑前到达进行侦察,然后制定作战计划,天黑后发起突袭,至于战果只能交给老天了。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按着喇叭停在三人旁边,落下车窗,一个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把剪有板寸儿的脑袋探了出来,疑问道:“解放军?” 陈严四处看看确认是跟他们三个说话,他点了点头。 中年人说:“上车吧,要去哪?我载你们一程!” 陈严赶紧拒绝:“不用,谢谢!” 中年人笑了:“小伙子警惕意识还很强,我和你们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陈严反问道:“同一个地方?” 中年人正色道:“对啊,部队这个大熔炉嘛!” 原来如此,陈严再看看他的车身,车门上贴着标语“我曾经是一名军人,如有紧急情况请截停我”,再看后档风玻璃上,“若有战,召必回!”。 陈严还在犹豫,中年人用不容置疑又略带期盼的语气说:“上车!” 陈严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拉开车门。 车辆启动,中年人很是兴奋,自觉为了解放军们做了一点小事而自豪。他问道:“你们在执行任务?” 陈严无话可说,保持沉默。 “训练场里边再打演习吧?” 陈严保持沉默。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陈严依旧保持沉默。 中年人突然明白过来,一拍大腿,自嘲的笑了:“退伍老兵越来越没出息了,当年的保密条令白学了,让小同志们笑话,哈哈哈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中年人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他看看陈严的衣服、背囊,羡慕的说:“你们现在条件好了,吃的、穿的、用的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我当兵时一个月的津贴才十二块钱,每天的伙食费一块五毛钱。新兵时用的是56半、56冲,后来换装了81杠乐的好几天没睡好觉,哪像你们,95式、03式,还有191式马上就会装备。可惜啊,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中年人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话匣子,陈严挑无关紧要的和他攀谈起来。 陈严说:“叔叔” 立刻被中年人打断,他不满的说:“你们是解放军,算起来我们是战友,也是兄弟,再说,我有那么老吗?” 陈严乖巧地说:“您比我爸爸小不了几岁,我哪敢叫您哥啊?” 中年人笑了,说:“说起来你们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不过没关系,我姓雷,叫我老雷就行,叫我雷哥我更高兴!” 三人异口同声:“雷大哥!” 中年人笑得很开心,答应的很干脆,一路上还教给了他们很多还没学过的知识,比如按方位角行进、识图制图作业,其实现在有了先进的设备,很多以前的技能部队已经不再训练了,比如有了“北斗”就不需要拿着圆规直尺在地图上量量画画。 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老雷打量着陈严的背包,说:“看着里边鼓鼓囊囊的,我猜是枪没错吧?” 得到陈严的肯定答复,他满意地点点头,不过终究还是忍住把那句“给我看看行吗?”咽回肚子里去。 陈严一眼发现了老雷眼馋的表情,于心不忍,他提议道:“给您看看?” 老雷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声音颤抖起来:“方便吗?” 陈严看了看红灯时间还很长,从背囊里抽出03式自动步枪卸下弹匣,拉开枪机检查枪膛里没有子弹之后递了过去。 老雷接过,利索地“哗啦”一声拉机柄上膛,调校表尺之后对着车辆地板瞄准,然后拉起机柄扣下扳机卸下空挂,以免损伤击针。赶在绿灯亮起之前不舍的赶紧递还给陈严,激动地说:“小伙子,在部队好好干,不要对不起手中的枪!” 43章 考核(刺杀准备) 老雷开着车一路向西,车厢里正聊得起劲的时候,导向线外一辆黑色的宝马3系打着转向狂按喇叭准备加塞。 老雷不屑的笑了一声一把方向把他挤出去,宝马差点一头扎进路边的隔离带。 随即被一辆宝马3系狂按着喇叭别停了,陈严三人还在纳闷中,宝马上下来四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花臂男,手里各拿棍棒。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伸手指点:“x你妈的,会不会开车?下来!” 老雷怒骂一声:“我靠,遇上流氓了。” 陈严焦急地说:“快报警啊!” 老雷苦笑一声:“报警没用的,等警察赶到这些人早跑没影了。” 陈严问:“那咋办?” 老雷怒气冲天,从车座下摸出一把大号扳手就要下车。 陈严一把拉住他,说:“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要吃亏,交给我们。”说着就招呼王平和丁聪下车。 老雷严肃起来,说:“你们不准打架!” “不打架。”陈严说着对王平和丁聪使了个眼色提枪下车,故意中气十足地大喊:“刺杀准备!” “咔哒”一声枪口上卡上刺刀,老雷冷汗都下来了:“你们这不是打架,是要打仗啊!” 陈严狡黠的笑着,说:“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三名空降兵威风凛凛的单手提枪站到车前面对着四名光头大汉,对面的人都吓呆了,领头的那个手中的棍棒被吓的掉在了地上。 三人并排站立拉开距离,陈严大喊:“预备用—枪!” “哗啦”一声把枪向前送出,护木交左手,右手下滑抓住枪托贴于胯部,左腿向前跨出一大步摆出弓步,右膝自然微屈。枪尖上挑,刺刀尖正对着四名光头大汉,三人齐声呐喊“杀”,眼神杀气腾腾。 四个光头欺软怕硬惯了,哪遇见过这种阵势,“噗通”一声跪倒一片,惊惧地说:“别别别,我们错了!” 陈严如天神下凡:“道歉!” 三人回到车上,老雷擦了一把冷汗,惊魂未定:“没被他们吓到,却被你们吓死了!”他比对面的四人都害怕,怕陈严三人做出什么傻事。 陈严笑得很开心,说:“有理、有力、有节!这是部队教会我们的,老班长您忘了?” 虽然不完全顺路,老雷却坚持把三人一路送到江北镇,分别时,陈严三人并排而立,大喊:“敬礼!” 老雷激动地举手还礼,退伍多年,两鬓微白,军礼却依旧标准。 看着老雷的车辆远去,三人马不停蹄穿进演习区域后检查了一番装备,还有十公里的路程,只能开动“11号”了。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天蓝的不像话,时值正午,深秋大大的太阳照得奔跑中的三人大汗淋漓。 为了保持特种部队的神秘感,既不想让“友军”330团看到,也不想让作为“敌军”的“上甘岭团”看到。飞鹰大队故意把他们的大部队和指挥部放在距离交战场很远的地方,几十公里的距离对于拥有高机动装备的飞鹰大队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所以他们附近没有别的部队。 陈严三人一路上没有遇到330团的部队,撒开丫子狂奔,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终于在距离飞鹰大队两公里处的小山包的顶部停下了。 丁聪脱下伞兵靴,在陈严的帮助下更换掉右脚拇指上被血浸透的纱布,脚趾的皮肤已经被血泡得发白,已经有化脓腐烂的迹象了,重新消毒包扎,再用力把绷带绑紧。脚指头钻心入肺的疼,可是再想到这是踢到陈严头上才造成的,他强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滴落。 陈严举着高倍率望远镜不断调整着倍率观察,飞鹰大队的指挥部只在大门处有两个岗哨,他焦急地继续搜寻,一处指挥部不可能只安排两个岗哨,那就说明还有大量的暗哨没有被发现。秋天天黑得早,如果他们想要在入夜发动袭击的话,只能利用天黑前的两个多小时制定作战计划!部队的岗哨通常是两个小时一班,双数整点时间换岗。现在时间接近下午三点,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要换哨了,一定要利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把所有的暗哨找出来。 陈严让王平盯着,自己缩到下面准备休息一会,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这个三人战斗小组好像一直没有指挥员! 陈严拍了一把身边已经响起鼾声的丁聪,信心满满的对二人说:“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咱们这支队伍由谁指挥?” 丁聪揉了揉眼睛问:“你觉得呢?” 陈严大言不惭:“当然是我,从出发前我们的这次行动就是由我起头的!” 王平趴在高处观察头也不回,说:“我同意!” 丁聪立马清醒,不满的说:“都是新兵,凭啥让你指挥我?” 陈严正准备举例证明自己强于两人,王平却说:“丁聪你的水平指挥不了我俩!” 丁聪立刻拉拢同盟,分化陈严,说:“那要不然由王平指挥?” 王平想也不想地拒绝,说:“我不想指挥,作为指挥员是要发挥作用的,不是用来颐指气使的。”随即他回过头来,奸笑着说:“当然,还需要承担责任!” 丁聪脑筋突然灵光起来,马上大点其头,说:“我认为陈严是担任指挥员的最佳人选!” 见风这么快,陈严不禁疑惑起来,当他想明白了王平最后一句话意思的时候马上破口大骂:“你们俩这一对奸佞小人!” 承担责任,包括一会在战斗中的指挥,还有过后连里追究责任时的由谁背最大的处分,毕竟很多时候会讲究“首犯严惩,协同不问”的原则。此事过后,如果能打掉“飞鹰”的指挥部还好说,如果未达成战果连里处分的时候,王平和丁聪就可以异口同声的揭发:都是陈严指使我们干的! 想明白后,陈严谆谆诱导:“别这么悲观嘛,还没开始就想着追究责任。如果我们胜利了,指挥员的功劳也是最大的!” 王平撇撇嘴毫不感冒:“看人家的技战术水平,我们掀不起多大的浪,撑死了闹一片小水花!” 陈严躺倒在地上,把头盔一拉遮挡住直射眼睛的阳光,说:“我就要跟哪吒一样掀起滔天巨浪!” 难得的一个小时的休息,三人轮班观察,此时他们却不知道整个“上甘岭团”已经翻了天了! 44章 三条狼崽子(一) 已经“阵亡”的程建国正在导演部里给军参谋长姜明亮发着牢骚,抱怨把飞鹰特种大队配属给敌对的330团,打了一场不对称战争。 姜明亮笑眯眯地问:“谁规定的打仗的时候作战双方一定要势均力敌?还有,你好大的胆子敢偷我的给养?” 程建国立刻闭嘴了,他知道如果再发牢骚,姜明亮一定会用“上甘岭战役”的例子反驳他,说起那三车给养,他倒是猜到是姜明亮故意放在那的,就看他能不能发现,有没有胆子来“偷”。他心安理得的在姜明亮的办公桌里乱翻,找出他的好茶给自己泡了一杯。 孙伟东在导演部里一顿打听才知道团长去了姜参谋长的办公室了,他硬着头皮来到外边喊报告,姜明亮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孙伟东进来之后首先拘谨的向姜明亮敬礼问好,然后一个劲的向程建国眨眼示意他出去说。姜明亮看在眼里,笑眯眯的问:“有什么事啊?” 孙伟东讪笑:“找团长汇报工作。” 姜明亮依旧笑眯眯地说:“他已经‘阵亡’了,有什么好汇报的?” 无法,孙伟东壮起胆子凑到程建国的耳边准备附耳低语,姜明亮此时故意咳嗦了一声。 慑于参谋长在这,程建国板起脸来呵斥:“没大没小,还要背着参谋长吗?有事赶紧说!” 孙伟东只好大声汇报:“我连调查之后,从陈严三人携带出去的物资推断,他们去偷袭飞鹰大队的指挥部了!” 程建国立刻火了,抄起杯子摔在地上!猛地又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团指挥所,而是导演部的指挥室,军参谋长就坐在自己对面呢。刚才的举动把自己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脏话赶紧咽了下去,和颜悦色地说:“怎么搞的,赶紧去找找嘛!” 姜明亮却毫不在意,他疑声问道:“你是说三名新兵蛋子奔着飞鹰大队的指挥所去了?” 孙伟东擦擦冷汗,战战兢兢地说:“从他们携带的装备和行动路线看,只有这种可能!” 姜明亮赞叹道:“吃了点亏就一定要找回来,睚眦必报,有股子狠劲儿,好样的!” 程建国催促:“别让他们在外边丢人,赶紧上报导演部协调,派人穿越330团的防区把他们找回来!” 姜明亮不满的说:“怎么就是丢人了?你这个团长没本事,三个新兵蛋子替你去找场子了,我看是你丢人!”接着他站起身严肃地宣布:“现在距离演习结束还有不足十个小时,谁都不准干涉,我倒要看看这三条狼崽子能干出什么事!” 时间临近四点,王平一脚把后边的陈严踹了起来。 陈严没睡踏实,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翻身爬起,躬着身子爬到观察位上,与王平并摆着观看。 按常理来说,部队的野战指挥部应该设立在山上,以便居高临下的四面观察,可是飞鹰的指挥部却一反常态的设立在山脚下。不过他们别有深意,指挥部紧靠一条简易公路,方便车辆进进出出,后方是一座大山,陡峭的崖壁怪石嶙峋,除了猴子没人能够爬上爬下,虽然飞鹰大队的人有可能做到,但陈严们既不是猴子也不是“飞鹰”。而且营门口前边是一片长约一公里的开阔地带,如果有人想要偷袭只能从前方强攻,到时候一左一右配置上两挺重机枪就可以把进攻部队打成筛子! 营区里一名穿着荒漠星空迷彩的上尉军官领着一队战士走出来,路过门口的时候两名没穿吉利服的战士把大门口的岗哨换了下去,然后继续带着穿着吉利服、身披伪装网的战士们向前走。陈严数了数暗暗咋舌,这些全是暗哨,足足二十名! 换岗的队伍在大门口前方大约五十米、一百米和三百米处停下,各留下两名战士隐入伪装中,然后下岗的战士跟上队伍继续前进。潜伏哨位置暴露了,陈严狂喜,赶紧拿笔记下。 队伍拐下一处被大雨从山上冲刷而下的水沟,遮挡住了陈严的视线,他急得抓耳挠腮,这下人家的潜伏哨阵地也看发现不了了,而且具体几个哨位也不知道。 陈严准备运动上去靠前一点观察他们的潜伏哨位置,王平一把拉住,说:“你疯了,现在太阳光正对着我们视线不良,而且我们在山坡上活动太显眼了,你迎上去还不等发现他们就会被门口的岗哨发现!” 陈严郁闷的说:“那怎么办?” 王平说:“不知道,你是指挥员!” 陈严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想办法。 队伍绕出水沟出现在陈严的视线里,在距离陈严的位置大约一公里的山脚下换下了一名潜伏哨之后开始往回走。 王平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陈严假装没看见。 如果刚才陈严向前运动的话,就算不被门口的岗哨发现也会被距离最近的这个潜伏哨发现。 队伍回到营区后绕了一圈到了山崖脚下,带队的军官一挥手,四名穿着吉利服的战士开始向上攀爬,陈严心里一惊,悬崖上还设潜伏哨? 王平说:“我猜测这是一个狙击小组和一个机枪小组,如果营区前发生交火他们可以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他们很安全,只是小股部队偷袭的话根本奈何不了他们。相反进攻方还会被他们挨个点名!” 丁聪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爬上观察位,他建议道:“要不然我们趁着夜色去把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几名潜伏哨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吉利服、伪装网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进去,找到指挥部按上演习炸弹,我们与他们同归于尽,战斗结束!” 陈严和王平立刻把关爱智障的目光投了过来,陈严出言讥讽:“你是不是抗日神剧看多了,随随便便就能混进去?先不说会不会被里边的人发现破绽,你怎么保证悄无声息的干掉人家的潜伏哨?到时候潜伏哨开一枪就能惊了整个营区,我们全完蛋!” 丁聪毫不脸红,说:“我只是提个建议,决定还是由你这个指挥员来下。”他故意把“指挥员”三个字语气加重,陈严恨得牙痒痒。 日晒西斜,却还没有全部找出潜伏哨的位置,陈严不住的抓头发,如果到了午夜十二点演习就结束了,在十一点半之前一定要发起进攻。 陈严状似决绝地说:“不能在这儿干耗着了,我们转移到公路上,看看有没有机会。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强攻了,每人都是一副卵蛋,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算是失败我们也要狠狠地踹他们一脚!” 45章 三条狼崽子(二) 一辆军用卡车上蹿下跳的在简易公路上从远处驶来,看得出载货沉重,扬起一大片尘土。这是一段连续上坡弯道,车辆正在爬山,行驶缓慢。 陈严举着望远镜观察驾驶室里有两个穿荒漠星空迷彩服的人,和刚才岗哨的衣服一样,这种衣服并没有配发全军,可以确定是飞鹰大队的人。能看到他们的头盔上有激光感应器,但是看不到武器配备。 陈严见状想到了主意,他招呼王平和丁聪围过来下达了作战“命令”:去路边砍伐几根树枝装成无意掉落在路中间的样子,车上的人肯定会下车查看,并清理障碍。他和丁聪提前埋伏在障碍两旁,为了不让枪声引起飞鹰大队人的注意,当他们下车检查的时候利用微声枪械迅速击毙,决不能给他们留下给后边大队人马通风报信的时间。枪法最好的王平去山头上埋伏,如果车上除了驾驶室里的两人还有别的人的时候居高临下的提供火力支援,同时还需要监视山那边营区里的动静,如果陈严和丁聪一击不成,飞鹰的大队人马来支援的时候,王平负责阻击,他的任务很重! 他自己与丁聪拉开距离远远地向来车方向跑去,并叮嘱二人:“如果车上的人下车查看,我们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我们抢车冲进营区。尽量由我和丁聪的微声武器解决,不到万不得已王平不准开枪。” 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命令,王平笑着问:“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 陈严抱着脑袋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无奈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卡车越来越近,陈严举着望远镜已经能透过风挡看到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希望车厢里不是满满的士兵,如果是的话就把拦路树枝旁的演习炸药引爆,也算大量杀伤“敌军”有生力量。 卡车“嘎吱”一声在距离树枝很远的地方停下,副驾驶上的人提着一挺qjs201班用机枪跳下车向车后侧的一块大石头跑去,急速跑动中向后卧倒,解脱了卡榫的两脚架在地上摩擦之后轻机枪已经架好,一个临时机枪阵地已经形成。驾驶座上的人右手怀抱着一支cs/ls7型冲锋枪运动到卡车的后方使自己处于机枪手的视线里,依托车轮架好枪,左手已经按下了脖子上的送话器,看来他把遇伏击情况已经向营区里的人汇报了。 陈严本以为他们会下车清除障碍,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上当,陈严略一思考猛拍大腿,从新鲜的树叶判断这些树枝刚放到这不久,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敌我双方技战术水平差距太大,他一愣神间忘记了开枪,任由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路旁找到了隐蔽位置,而且偷袭计划完全泡汤了! 两名飞鹰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会在他们的营区边上设伏,他们也没敢贸然开枪,隐蔽着搜寻伏击者的身影。 山顶上的王平举着望远镜焦急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在对讲机里问:“陈严,我的视野良好,有把握干掉机枪手,需要支援吗?” 车上只有俩人,他和丁聪二对二还有点希望,陈严硬挺着说:“不需要,保留你的隐蔽性!” 王平问:“山后的潜伏哨已经开始向这边靠拢了!” 陈严说:“盯紧一点,他们在山顶上露头之后你再开火!” 王平急的声音都变了:“那你们怎么办?” 陈严说:“靠,我也在想办法!” 不能再等了!陈严把一颗手雷向机枪手的位置扔去,然后赶紧翻滚着转移阵地,对讲机也来不及用了,嘴里大喊:“丁聪,十点钟方向,三十米,开火!” 陈严一扬手之际,机枪手已经大跳起来转移阵地,运动中枪口已经指向了陈严的方向,“哒哒哒”,轻机枪瞬间打响。 丁聪据枪瞄准,精准的一个短点射把他打红,自己却暴露在冲锋枪手的视野里。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丁聪也“阵亡”了,他惊诧间还不忘感叹一声:“靠,反应真快!” 冲锋枪手开了一枪之后迅速趴到卡车下,躲在轮胎后面,陈严不仅暴露了,还失去了自己的视野。他按下送话器问王平:“你能看到冲锋枪手的位置吗?” 王平努力的瞄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说:“不能,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严无奈,准备故技重施,手榴弹已经拔掉了保险销却没敢投。手榴弹投过去倒是可以把冲锋枪手逼得转移阵地,甚至会直接把他炸死,但是那样这辆车也会报废的,他还指望用这辆车冲进飞鹰大队的营区呢! 他把保险销重新插回,右手据枪瞄准,左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进车底同时大喊:“车底下,集火射击!” 车底下空间狭小,演习用的手榴弹在身边爆炸了也不好受,冲锋枪手顾不得还击,赶忙向后移动,陈严一枪把他“击毙”了。 冲锋枪手看看身旁原来是块石头,他不气反笑,说:“好小子,有一套。不过如果我们不是仓促应战,下车时带上手榴弹或者震撼弹就不会这么糟了!” 机枪手抱着枪铁青着脸走过来对自己的战友说:“被两个新兵蛋子干掉了还找借口,你真有脸啊!” 突然袭击才打了个一换二,陈严很不满意,他警告道:“你们已经‘阵亡’了,不准在向后边通报消息!”在得到对方的保证后,他赶紧招呼隐蔽的王平下山坐车冲进飞鹰大队的营区。 王平下来后对着“阵亡”的两名飞鹰努努嘴,问陈严这俩人怎么办。把这俩人扔在这陈严不放心,怕他们通报情况,刚才他们可没发现王平,肯定只通报了伏击他们的只有两个人。 陈严决定带上他俩,说:“两位飞鹰,请上车吧!” 这俩人却往地上一躺,冲锋枪手说:“我俩是‘死人’了,你要把我搬上去!” 气的陈严很想顶在他的太阳穴上来上一枪,让他们变成真正的死人!(注:空包弹在近距离也有杀伤力。) 搬的时候俩人还相当不配合,歪歪扭扭的姿势,让陈严和王平废了好大的力。丁聪正想上前帮忙,冲锋枪手眼睛一瞪:“你也是‘死人’,搬什么搬?” 闻言,丁聪只好气鼓鼓的上车,冲锋枪手又叫了起来:“哎,也要把他搬上去!” 搬“死人”的时候陈严好奇地问:“你俩是什么职务?” 机枪手嘴巴一撇作出“死人不会说话”的表情,冲锋枪手却毫不顾忌《保密条令》,大咧咧地说:“我是司机班长,他是‘上士’。”部队中一般不会用某人的军衔作为称呼,除非军衔后面加同志,比如少尉同志、中校同志。冲锋枪手话里“上士”也是一种军衔,但是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上市场买菜简称“上市”,又被部队俚语演化成“上士”,就是炊事班里的给养员戏称。 陈严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你俩是后勤兵啊?”搞了半天伏击了俩后勤兵,自己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46章 向飞鹰进攻(三) 车到手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难道要直挺挺的冲进去寻找飞鹰的指挥部?山后的潜伏哨马上就要过来了,可是陈严还没想好主意。 王平不断地催促,陈严一声令下:“你来开车冲进去!” 王平立马拒绝:“我不会啊!” 飞鹰大队的营区立正准备开饭,接到司机班长和给养员遇袭的消息后,值班的马向学立刻组织起自己的分队准备支援,出发前给他们发信息想确认情况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复了,马向学嘟囔一声:“司机班长和给养员竟然被干掉了,是谁敢来摸虎须?” 卡车一路怪叫着下坡冲向飞鹰大队的营区,路两边的潜伏哨举起枪噼里啪啦的打来,驾驶室里的王平伏低身子躲避可以把他打红的激光束。经过营门口时两名岗哨一左一右的跳开,闪过疾驰的卡车,王平一路向前照着人多的地方撞去! 马向学大怒,扛起一具08式单兵火箭筒对着袭来的卡车一扬手,卡车冒起一股白烟,被击毁了。 车上的王平从驾驶室里投出几颗烟雾弹,卡车急驶不停,直到撞翻一顶帐篷才停下来。然后赶紧引爆了装在卡车保险杠上的演习炸药,抽出自己的03式突击步枪下车,在飞鹰大队的营区里乱打一气。营区里立刻炸开了锅,被炸药“炸死”的,一不留神被王平“打死”的人,好像来到繁忙的交通路口,红的、黄的、绿的组成一组组红绿灯,煞是好看! 后山悬崖上的狙击手通过红外瞄准镜找到这片混乱的始作俑者,果断开枪把王平“击毙”,王平身上红灯大闪,毫不停留扔下枪挥舞着拳头对着已经“阵亡”的马向学冲去! 马向学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晚上和自己拼命地那三名“黄继光连”的战士之一吗? 两人已经“阵亡”了,没必要白费力气,马向学笑着说:“熊兵,别再纠缠了,再不识好歹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王平不管不顾,嘴里大喊“杀!”继续向前冲。 马向学三拳两脚的把他放倒,说:“你已经违反演习规则了,再闹我真的不客气了!” 王平脸上的的纱布被打掉了,伤口崩裂染红了下颌,他爬起来抹了一把鲜血,嘴里大叫着“杀!”再一次和马向学纠缠到一起。 马向学见他血流满面,不好意思下重手了,扭住王平的胳膊控制住他,嘴里好笑的对他说:“趴下,我不揍你!” 旁边的战士们大喊一声:“分队长小心!”马向学感觉自己的腰眼重重的挨了一下,随即一个人攀上自己的肩膀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已经“阵亡”的丁聪趁着混乱从副驾驶上下来,由后偷袭上去。跑动中高高跃起,蜷起的膝盖重重的顶在马向学的后腰,然后迅速攀上马向学的肩膀,左臂环绕着他的脖子,右臂屈起锁住绕过来的左手,右手使劲掰住他的脑袋向前用力。 马向学感觉喘不上来了,扭住王平的手松开去抓后背上的束缚。他的力气比丁聪大,丁聪急了,在被挣脱开之后,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马向学弓身发力,把丁聪从头顶上扔了出去,刚准备喘口气,王平又趁着他分心抓起他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这种格斗方式搞得马向学毫无脾气,再想想那晚上也被陈严咬过一口,他破口大骂:“他x的,你们‘黄继光连’属狗的?呲着牙就会咬人!” 王平和丁聪呐喊着“杀!”又一左一右冲了上去,马向学飞起一脚逼退王平,然后趁着空挡抓住丁聪的脑袋,在张大的嘴巴咬到自己之前伸手在他耳朵下面一口,把丁聪的下巴卸了下来。 如法炮制,也把又冲上来的王平下巴卸了下来,马向学“嘿嘿”冷笑:“让你们再咬人!” 王平和丁聪手扶着下巴想自己按上,却不得要领,弄得口水直流,舌头都被咬破了。他俩相顾一眼,嘴里喊着唯一能正确发音的“啊!”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马向学终于由不屑转为敬佩,两个新兵蛋子,明知不敌却毫不退缩,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他不忍心还手了,闪身躲过袭来的攻击,嘴里劝道:“这是何必呢?你们打不过我的,这样闹下去对演习结果也没有影响!哎,还有一个人他去哪了?” 陈严去哪了? 陈严藏在卡车车厢里进入营区,早在王平引爆演习炸药之前趁着炸开的烟雾窜进路边,再趁着营区里人仰马翻找到飞鹰的停车场。所有人都去大门附近看热闹了,车场里只有一名看守值班,正翘着脖子远远地看热闹,陈严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举起85式微声冲锋枪把他击毙,跳上一辆“猛士”越野车就想用匕首撬开车锁打火。 车场看守笑眯眯地凑过来,陈严看看他粗壮的胳膊惊惧的大喊:“哎,你要干什么,你已经被‘击毙’了,你要敢打我我就上报导演部!” 看守嗤笑一声:“你们违规使用演习炸药、抢夺军车、破坏军用物资,哪条不够你们喝一壶的?” 陈严哑口无言,低头撬弄锁具,看守从腰上摘下一串钥匙心疼的说:“给你钥匙,别再撬锁了,弄坏了还要我去修!” 挂着中校军衔的飞鹰一中队长李少游和导演部的导调员匆匆跑上营区的广场,他看看“哇哇”乱叫的王平和丁聪下巴被卸了下来,不满地对马向学说:“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给他们按上!” 马向学委屈地说:“中队长,他们咬人” 李少游爆喝:“按上!” 马向学撇撇嘴,走到王平和丁聪身边说:“别动,给你们按上下巴,不准再咬人了!” 王平和丁聪活动了一下嘴巴,对视一眼,扭头又对李少游冲去,李少游一只手控制住一人,终于生气了,说:“你们两个熊兵想干什么,再闹我把你们送到导演部的禁闭室去!” 马向学在一旁看热闹似的说:“怎么样,我说他俩属狗的吧?” 王平抬起头眨眨眼问大手的主人:“你是谁?” 李少游没好气地说:“我是飞鹰大队的一中队长,这次演习的飞鹰指挥员!” 另一边的丁聪已经按下送话器:“指挥员现身,行动!” 车场上等待多时的陈严开着“猛士”越野车咆哮的直冲过来,营区的飞鹰们仓皇躲避,李少游松手推开两人,直面冲来的“猛士”毫无惧色。 47章 向飞鹰进攻(四) 身为飞鹰大队一中队长的李少游很有信心,他准备当陈严驾车冲来之际高高跃起,跳到“猛士”的发动机盖子上,然后翻过前档风玻璃进入敞篷的驾驶室,控制住陈严把车停下来! 陈严驾车直冲过去,在接近李少游还有几米的地方急刹车,拖着刺耳的杂音,李少游高高跃起,却没想到陈严刹车在距离自己只有一米的地方停下,原本准备跳上发动机盖子上的他直直的落到地上,尴尬地扎煞着手仿佛刚刚落地的蜘蛛侠! 不等陈严下车,导调员气冲冲的把他拽下车,破口大骂:“熊兵,这是演习,出人命怎么办?” 陈严却高兴得手舞足蹈:“打不掉你的指挥部,我就撞死你的指挥员!”他面向导调员,手指尴尬的李少游:“首长,请判定我撞死了他们的指挥员!” 导调员还没回过神来,李少游从尴尬中走出来,笑呵呵地说:“我同意,我已阵亡!”说着撕下左臂上代表演习蓝军的臂章。 陈严三人被关进一间充作临时禁闭室的帐篷,门口站上一个飞鹰看守,准备通报导演部和“上甘岭团”之后再对他们处置。 大战过后三人全部脱力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兀自还发出不自觉的笑声。看守的飞鹰靠到门口问:“马上就回去挨处分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三人齐声“哼”了一声,陈严说:“什么狗屁飞鹰特种侦察大队,被我们三个新兵蛋子搞了个人仰马翻,指挥员还被干掉了,哈哈哈”说完,陈严一捅身边的战友,王平和丁聪会意,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靠!”飞鹰本来想提醒他们将要面对的处分,却招致三人的嘲笑,想要反驳却发现三人说的都对,怒骂一声走到一旁。 “好香啊!”三人闻到一股饭菜香才发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丁聪攀上帐篷窗户探头向外看,发现看守的飞鹰正端着餐盘吃的正香。 丁聪期盼的问:“喂,我们也饿了,给我们点饭吃啊!” 飞鹰端着餐盘凑了过来,说:“你们已经‘阵亡’了,没听说过死人也要吃饭的!” 丁聪说:“那你们中队长和分队长也‘阵亡’了,他们吃不吃饭?” 飞鹰把一根羊肋排放进嘴巴里嗦的津津有味,说:“我的任务是看守你们,中队长和分队长是我的领导,我管不着!” 陈严坏笑着拉开丁聪把自己的头探出去,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飞鹰马上配合的凑过来。 陈严搜肠刮肚讲了几个极度恶心的笑话,却逗得飞鹰“哈哈”大笑,他擦掉眼角的眼泪继续吃饭,却不住的要求陈严再多讲几个。 陈严见自己的方法无法奏效,气得骂了一声,飞鹰笑嘻嘻地说:“我们选训的时候天天泡在臭水沟里吃饭也没恶心过,你这几个笑话还差得远呢!” 陈严见奸计无法得逞,无奈的退回去对王平问:“咱们还有吃的吗?” “有。”王平打开背囊一翻找,马上苦着脸回答:“就是不能吃了。”原来他们的食物经过一路的摸爬滚打早已挤压得粉碎,再混合上杂草、泥土根本就无法吃了。 陈严三人扯着嗓子大叫:“我们饿啊,你们飞鹰大队要管饭!”喊叫声在整个营区回荡,看守的飞鹰无奈地说:“你们的饭我们没有提前准备,现在正在做,马上就送来!” 正说着,马向学带着两名战士把三份饭送进禁闭室,陈严嘟囔一句:“特种部队的‘空勤灶’就是丰盛啊!”然后三人埋头干饭,吃完饭餐具一扔,大躺在地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到十二点演习就要结束了,马向学走进李少游的办公室请示怎么处置这三名新兵蛋子,总不能带着这三人回飞鹰的基地。李少游正和导调员谈笑风生,他说:“已经上报导演部了,通知他们团里来接人,估计马上就到了!” 马向学敬礼之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身来,鼓起勇气说:“这三个新兵就像狼崽子似的,有股子冲劲,好好摔打一下绝对是好兵!” 李少游笑了起来,问道:“怎么,喜欢这三个家伙?” 马向学搔搔脑袋,却发现自己还戴着头盔,他尴尬地说:“好兵谁都喜欢,你看能不能把他们三个要到我们大队里来!” 闻言导调员大笑起来,李少游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马向学心满意足的走了。 什么脾气的人开什么样的车,孙伟东正开着车急赤火燎的往飞鹰大队的营区赶,“猛士”越野车被他开出了f1的速度。副驾驶上的张一鸣手扶车门把手闭目养神,孙伟东讥讽他胆小如鼠,张一鸣却反驳孙伟东在陆地上开飞机! 张一鸣小心的提醒:“你慢点,赶着去投胎啊?” 孙伟东猛打方向急刹车绕过简易公路上的一个土坑,说:“三个臭小子在人家营区搞了个大闹天宫,说不定人家会揍他们,不快点把他们接回来怎么行?” 他向张一鸣提议,三人这次演习表现不错,要不然回去之后一人奖励一个副班长?张一鸣却忧心忡忡的说:“没那么简单!” 孙伟东疑问道:“他们干不好副班长?” 张一鸣说:“他们三个的军事水平干个副班长绰绰有余,就怕这次团长不饶他们!”孙伟东也疑虑起来,一路无话,赶在十二点之前终于到了飞鹰大队的营区。 孙伟东把车开进营区里面,看着撞烂的卡车、掀翻的帐篷,他越看越心惊,真的是大闹天宫啊! 李少游正站在一处帐篷外边等着他们,演习结束,飞鹰大队正在整理装备准备返回基地,只有关押陈严三人的帐篷还孤零零的竖立着。 孙伟东跳下车,对李少游敬礼报告:“中队长同志,我是‘上甘岭团’四连长孙伟东,奉导演部的命令来接陈严、王平、丁聪三人回家,请指示!” 李少游微笑着还礼,说:“孙连长不用客气,这三人除了演习中的对抗外,我们没有难为他们,现在还在睡觉呢!” 得到李少游的保证,孙伟东放下心来,他走进帐篷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三人确实在呼呼大睡,看来累的不轻。 孙伟东叫醒三人,让他们上车,向李少游敬礼之后准备离开。 李少游却出声叫住了他们,他走上前扒住车门问陈严三人:“你们觉得我们飞鹰大队怎么样?”闻言,孙伟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飞鹰大队准备来摘桃子了!张一鸣却面露喜色。 陈严努力晃了晃睡意沉沉的脑袋,说:“你们阴险狡诈,不过‘空勤灶’还蛮好吃的!” 李少游笑着说:“如果有机会,你们三个愿不愿意以后天天来吃我们的‘空勤灶’啊?” 面对这份邀请,陈严不禁有些心动,想了一会,一丝坏笑爬上脸庞:“一群手下败将,我没兴趣!”车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李少游却毫不生气,拍拍车门示意孙伟东可以开车,闪身靠在一旁敬礼,说:“再见,祝你们一路顺风!” 孙伟东如释重负,一脚油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48章 处分 回去的路上,孙伟东接到程建国的命令,不需要带陈严三人回演习场,直接去团部。 孙伟东心情一片大好,说:“你们三个干掉了飞鹰大队的指挥员,闹不好团长要一人给一个三等功!” 张一鸣兜头一盆凉水泼过来:“一人一个处分也说不定!” 孙伟东不满的说:“指导员你怎么老往坏的地方想?我们团被330团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三个这是给我们找场子的,要不然咱俩打个赌,团长如果处分他们我就下班挂职当兵!” 张一鸣把握十足,可是他没心情和他打赌,扭头看向窗外。孙伟东嘟囔了一句:“如果团长敢给他们处分,我跟他没完!” 团长办公室外,孙伟东大喊报告,得到应允之后和张一鸣带着陈严三人进屋,敬礼报告说:“报告团长,四连陈严、王平、丁聪三人带到,请团长指示,连长孙伟东。” 程建国站起来慢慢踱步到陈严三人面前,三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鼻青脸肿,他们吃苦了!他拍了拍三人的肩膀,说:“团里准备给你们仨处分,有什么想法?” 不等三人回答,孙伟东当先跳起来,说:“团长,不合适吧?他们可是立了大功的。” 程建国大声说:“你给我闭嘴!”然后转头向陈严:“你先说!” 陈严其实早就料到了,他说:“报告,我们违规使用演习炸药、抢夺军车,无组织无纪律,请团长处罚!” 程建国点点他的额头,说:“没认识到点子上,王平说。” 王平鼓鼓嘴,说:“部队是一个整体,而打胜仗也不是靠的个人英雄主义,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应该上报!” 程建国点点头,说:“对了!虽然飞鹰大队让我们团灰头土脸,可是你们不能由着性子去报复!试想战争中,你想去报复飞鹰大队,我想去打坦克,他想去炸飞机,那样与一盘散沙何异?谁是主谋?” 陈严当先跨前一步,说:“是我!”首犯严惩,协同不问,王平和丁聪见状也向前一步:“是我!” 程建国点点丁聪:“你指挥不了他俩,王平也不行。我说的对吧,陈严?” 陈严似乎格外骄傲,说:“报告,是我,从第一眼看到飞鹰遗落的行军路线图我就想去搞他们一下,行动中也是由我指挥!” “命令!”程建国突然威严的说,三人立马立正,后腰似乎插进一根拖把杆,站的笔直,程建国说:“每人一个警告处分,禁闭七天,有什么想法?” 陈严大喇喇地说:“没有想法,我们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为了全团的大局着想,我没有想法!” 程建国当胸给了他一拳,说:“明白就好,响鼓不用重锤敲,去执行吧!禁闭期间写出检查,认识不深刻我让你们在禁闭室里服完剩下的兵役。” 几人离开办公室,孙伟东又跑回来,对程建国说:“团长,人家明明立了大功,还要处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程建国一脸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给他们嘉奖?全团都盯着呢,照这样下去以后其余人不听指挥却取得重大战果该怎么处理?” 孙伟东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程建国叫住他,说:“禁闭期满后,把他们调离战斗班,去磨磨性子!” 孙伟东尖叫起来:“为什么?” 程建国语重心长的说:“他们回到战斗班,再接受战士们对他们这次行动的吹嘘、赞赏,我怕他们容易找不到北,宠坏了这三个好兵苗子!” 孙伟东终于想明白了,敬礼离开,匆匆去团部顶楼的禁闭室看看状况。 警卫连的人带着陈严、王平和丁聪回宿舍里取来了被褥,又检查了一遍室内是否有违禁品,确认安全后把他们领进去。此举是害怕接受处分的战士心里想不通而做出自残、自伤、自杀的事情,就算没有这种情绪,也是例行检查。 勒令三人解下腰带、抽出鞋带、摘下军衔,室内唯一的桌子上放下一沓稿纸,哐当一声把门关上。黑暗中陈严却吆五喝六的指示起来:“我们三个身上都有伤,赶快派人来检查!” 孙伟东听着他们中气十足的喊声放下心来,对门口站岗的警卫连战士叮嘱帮忙照看一下。 这位警卫连的战士是从“黄继光连”调过来的老兵,和孙伟东十分熟悉,他笑着说:“老连长,听说这仨人在飞鹰大队闹了个人仰马翻,是不是真的?” 孙伟东点点头,说:“抢夺了一辆卡车,装上炸弹炸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陈严偷了一辆军车,导演部判定他撞死了飞鹰的指挥员!” “好样的,给我们团出了一口恶气!”看着警卫连的战士脸上竟然显现出一副崇拜的神色,孙伟东这才明白团长的深意,如果回到战斗班这仨人真容易找不到北! 在禁闭室里待满七天,陈严去了养猪场,王平去了菜地,丁聪去了炊事班。丁聪欲哭无泪,埋怨陈严:“早就说不要去,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吧?立了大功却不给嘉奖,还一人背了一个处分!” 陈严嘟囔一声:“到底还是要来养猪啊!” 王平却毫不在意,说:“小道消息,连长准备每人给我们一个副班长,坚持训练不要落下,如果放弃自己就准备在养猪场、菜地、炊事班服完剩下的兵役了!” 凌晨三点,丁聪早早地随炊事班起床给全连做早饭,吃过早饭陈严来到炊事班把连里前一天剩下的泔水用扁担提走给养殖场的猪弄猪食,到了八、九点王平骑着一辆小三轮来到炊事班把菜地的菜送来。 后勤的兵除了很少参加训练之外,每天的劳动量还是很大的,一些适应不了战斗班训练的兵会被分到后勤上,陈严三人这样立了大功被分来的还是第一次。好在后勤上更注重劳动,对训练、演习等任务不太关心,团长的担忧起作用了,三人在这里从来没得到过夸奖和赞赏,却经常因为笨手笨脚的不会干活而被责怪! 49章 成长 后勤单位与正常的战斗班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你也许已经忙活了一早上了,你休息的时候说不定人家正在操场上摸爬滚打! 陈严早早地喂完猪,打扫干净猪舍,脱下水鞋、大褂换上迷彩服直冲操场。他跑了两圈之后,在炊事班里忙活完的丁聪也跟上了他的步伐,到了日上三竿,菜地里干完活的王平又加入了他们,三人找到训练场上的四连队伍,作为编外成员参加训练。 为了不耽误本职工作,也不想荒废训练,他们利用休息时间加班加点! 他们三人也在私下里讨论过,如果不是他们擅自行事,而是把行军路线图上报给连里、团里,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如果团里制定严密的行动计划,派出准备充分的偷袭分队,携带着轻型榴弹炮和重迫击炮对着他们的营区一顿猛轰,势必会取得更大的战果,把飞鹰大队的营区连锅端了也说不定!说到底飞鹰大队只不过是精锐的轻步兵,在大规模作战中充当眼睛的存在。 他们开始思考了,也代表他们成熟了! 时间来到十二月份,对团里的考核结束,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演习,虽然“上甘岭团”输的,但是输的却并不难看。军参谋长姜明亮问起对陈严三人的处理结果时,程建国说他们现在正在养殖场、炊事班、菜地磨性子呢! 姜明亮开玩笑地说:“要不然我给他们求个情,程团长网开一面好不好?” 程建国义正言辞,说:“如果是参谋长下命令的话,我立刻执行!但是如果是参谋长求情,这个口子我不敢开。” 姜明亮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说:好你个程建国,竟敢给我上眼药!他终归没有下命令,但是提醒他注意分寸,别毁了这三个好兵! 十二月份,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季也来到了。有的想留下,却得到了退伍的命令;有的想退伍,却得到了继续服役的消息!退伍季,人心不稳。 但是更多的还是愉快的接受了部队的命令,毕竟这些老兵们在部队至少服役两年,也是他们最美好的几年青春时光!即使万般不舍,万般无奈,在离开前还是要给部队和战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平时有点小矛盾的战士们不约而同的握手言和,毕竟这一走就是天各一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相见;平时关系要好的就互相约定,某年某月我们一起回老部队看看;更有甚者彼此约定,你结婚时我要给你当伴郎,回家后你要把你的表妹介绍给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看着身边即将离队的老兵们哭得撕心裂肺,陈严好奇的问王平和丁聪:“难道我们有一天将要离开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丁聪说:“我肯定会哭,我也要哭个昏天地暗。毕竟要离开折磨我、摔打我、虐待我的鬼地方,我一定会喜极而泣!”丁聪总是这样没个正型。 王平神色坚定,说:“我永远都不想离开部队,所以这一天对我而言并不存在,除非部队不要我了!”他接着反问两位战友:“你们想不想在部队待一辈子?” 丁聪难得认真的说:“其实最开始我只想在这服完两年的义务兵,到期退伍,继续回去上学,因为当警察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现在很难说。我也不知道!” 陈严伸出手握住王平,说:“放心吧,最起码在我的目标达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王平抬起头,与陈严不约而同地说:“空降兵—突击,空降兵界最顶格的国际军事竞赛,我们一起努力!” 三人忙碌的时间各不相同,好不容易抽空一起回到四连看看,发现班长何为江确定留队转三期士官了,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三个被调到后勤单位,又退伍了两个上等兵,现在一班里只剩下五个人了,有点冷清。 何为江安奈不住,带着三人跑到连部,要求把人给调回来。 这事是团长拍板的,孙伟东和张一鸣哪敢做决定?张一鸣只好说了一堆套话:“去后勤单位磨性子是组织上对你们的考验,你们要正视才行,反思错误,总结教训,在合适的时候会把你们调回来的!” 然后挥手示意送客,孙伟东不甘心,跑到团长办公室提起这件事,却被程建国骂了个狗血喷头,至此任何人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过完十二月份临近元旦,三人肩膀上扛上代表上等兵军衔的两个拐,陈严笑着打趣:“这可比单调的一道拐好看多了哈?”却依旧没得到调回战斗班的命令,孙伟东又吃不住劲儿了,他知道陈严三人会在熄灯后利用休息时间训练,今晚孙伟东查完哨后硬拉着张一鸣来到操场。 陈严、王平、丁聪三人正穿着沙袋背心、腿打绑腿在操场上冲刺,孙伟东挥手叫住了他们,陈严看到是连长和指导员,脱下沙袋和战友跑到场边,敬礼之后,陈严大言不惭的说:“连长、指导员,专程来看我们的啊?” 不见他们的时候还挂念的难受,刚一见面又开始厌恶陈严这张破嘴,孙伟东挥挥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你要不要脸啊?我和指导员出来散步,刚好碰见你们。站好,站没站相,见到上级还一副嬉皮笑脸!” 虽然孙伟东语气严厉,但他脸上毫无愠怒神色,这是部队里对好兵的宽容,又或者是纵容!只要你不拉稀摆带,我永远对你阳光灿烂,更别说这是为连里、团里争得过荣誉的兵。陈严继续笑道:“哦?熄灯后来散步,您和指导员真有兴致啊!” 张一鸣气笑了,孙伟东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却被陈严麻利的躲过,看来陈严的格斗训练也没有落下。孙伟东掂了掂三人脱下来的沙袋背心,说:“嚯,好家伙!你们自己增加重量了?” 陈严点点头,说:“越跑越觉得轻,所以我们又拆开加了很多石子进去!” 孙伟东问:“背着这玩意儿五公里最好成绩多少?” 陈严说:“没记过数,我们还穿插着变速跑呢。不过五公里徒手成绩差不多在十七分钟!” 孙伟东赞许道:“不错,来到后勤单位还不忘训练,今晚我和指导员就是专程来看你们的,看你们依旧保持这样的作风我们就放心了!” 陈严不再开玩笑,终于问出三人最关心的问题:“连长,我们真的好想回战斗班,什么时候调我们回去?” 团长没发话,他可不敢做主,张一鸣见状又说了一堆套话,然后告别三人回去了。 丁聪看着连长和指导员远去的背影,不满的说:“绝口不提调我们回去的事,如果这样,我就在炊事班里捅翻天!” 王平鄙夷的看着他:“那你就准备在炊事班里退伍吧,连长没忘了我们,要不然他大半夜的来找我们扯什么闲篇?”说完,他背起沙袋追上陈严。 50章 来自特种部队的邀请(一) 三个人足足在后勤单位待够两个月,马上就是中国的农历新年了,在战斗连队最繁忙的春节战备值班期间调了回来。 回到久违的一班,陈严还记得孙伟东说过的每人一个副班长职务,眼见副班长彭龙川没有退伍,他恶狠狠地想:他没有退伍,这下子一班的副班长别指望了!别的班排也没有空缺,不能留下三个副班长的职务等着他们,早在他们在后勤单位养猪种菜的时候副班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春节战备完,孙伟东找到陈严三人谈话,他的谈话不像负责政治工作的张一鸣一样循序渐进,劈头盖脸的就问:“新兵连马上就要伞训了,缺三个伞训助理教员,有没有兴趣?” 负责新兵训练很是让人头疼,就像老师一样,碰到领悟力快的还会有点成就感,碰上领悟力差一点的恨不得感谢他八辈祖宗!还有,去新兵伞训队还会耽误他们的班排训练,所以三人扭扭捏捏的说:“我感觉我的跳伞水平和其他同志们还有很大的差距,让我去倒是没问题,就怕教育不好新战士!”反正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孙伟东没有心情跟他们扯,明码标价的说:“伞训回来,利用新兵下连的机会,每人安排一个副班长!” 陈严、王平、丁聪:“去,保证完成任务!” 陈严不遗时机地凑上去:“连长,你看我这军事水平也不错,要不然干脆给我一个班长试试咋样?” 孙伟东觉得好笑,一个上等兵竟敢对班排职务挑三拣四,一旁的王平和丁聪也在点头附和,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班长只靠军事素质吗?我问你,如果你是班长,班里的战士和老家的女朋友闹矛盾了,你怎么办?” 陈严郁闷道:“我咋知道,我都没谈过恋爱!” 王平接口说:“让他去找负责政治思想工作的指导员!” 孙伟东赏了陈严一个爆栗,说:“不要以为‘兵头将尾’的班长是那么的好当的,再给我挑挑拣拣,我让你去养猪!” 随即转向王平,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王平被他盯得毛毛的,疑惑的问:“啥问题啊,连长?” 孙伟东作势欲打,说:“我发现老成稳重的王平怎么学的跟陈严和丁聪一样油嘴滑舌了?” 陈严三人正在打背包准备动身去伞训队报道之际,楼下站自卫哨的彭龙川却着急忙慌的跑上楼,先跑到一班对陈严三人打招呼:“有人找你们,是个中校带着一个上尉。”然后跑向连部去找孙伟东和张一鸣汇报。 门口响起不重不响的三声敲门声,还未得到应允,门就被推开了,一名穿着07式空军冬常服的中校已经走进一班。 基层连队除了迎接大检查很少有校级军官来到班排宿舍,何为江以为有人来突击检查,赶忙跳起来大喊:“首长同志,四连一班正在休息,请您指示!” 中校回礼,笑着说:“继续休息,我来找陈严、王平和丁聪。” 陈严三人看去,竟然是李少游和马向学。 李少游微笑着对陈严说:“你好啊,还认识我们吗?” 陈严装作苦思冥想状,然后疑惑的问:“首长,我们认识吗?” 李少游说:“前段时间的演习见过的,我们是飞鹰大队的!” “哦~”陈严故意一声恍然大悟,说:“原来是手下败将啊!”随即一捅身边的丁聪放肆地“哈哈”大笑。何为江的脸都吓绿了,陈严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跟首长们说话? 孙伟东像家里着火一样急匆匆地往一班跑,一边跑嘴里还嘟囔着:“阴魂不散,躲都躲不掉!”张一鸣跟在后边好奇地问:“躲什么?” 孙伟东推门而入,礼都顾不上敬,干笑着说:“首长来我们连里检查工作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李少游一指陈严三人,不咸不淡地说:“我是来找他们仨的,让我单独和他们聊会行吗?” 中校发话了,哪有不行? 连队会客室里,陈严面对李少游正襟危坐,虽然不敢再放肆,却骄傲的表情溢于言表,意思是说,在演戏中我们可是真真正正的把你们打败过!会客室外,孙伟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一鸣似乎想明白了,问道:“我说你怎么火急火燎的要把他们三人派到伞训队去,原来是怕飞鹰大队来摘桃子!” 李少游看着小公鸡一样的陈严三人,不禁感觉到好笑,说:“我承认被你‘干掉’了,可你们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陈严努力挺了挺胸膛不说话。 李少游继续说:“奉集团军的命令,飞鹰特种侦察大队全军选拔优秀兵源,你们三个有没有兴趣?” 陈严问:“这是邀请吗?” 李少游纠正:“不是邀请,是选拔!” 陈严问:“看来你也不是来征求我们的意见的,而是集团军的命令?” 李少游说:“也不全是,我们会充分考虑你们的意见!说说你们从军的目的是什么吧。” 陈严想了想,终究还是把参加“空降兵突击”竞赛的事说了出来,李少游看了看在一旁点头的王平,说“看来你也是!”然后转向丁聪,问:“你呢?” 丁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少游笑了,说:“看来你还在迷茫中,不过告诉你们,每次的‘空降兵突击’竞赛的战士都是从我们飞鹰大队挑选的精兵猛将——”随即向一旁的马向学伸手指去,继续说:“包括我和他,我们都参加过!” 陈严故作惊讶地说:“真的?” 马向学脖子一挺,似乎很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李少游点点头,陈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也不怎么样嘛,参加过还没得到好名次,中国空降兵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虽然他知道没得到好名次的原因,但他故意摆出面对失败者的姿态。 陈严嘴里的“丢人”都上升到“中国空降兵”的层次了,马向学的脸上不好看了,正准备出声反驳他,李少游站了起来,说:“情绪不错,注意保持,我们选训队见!”转身猛地拉开门把正扒着门框偷听的孙伟东闪了个趔趄,他笑着说:“再见,孙连长!”然后大踏步的走了。 51章 来自特种部队的邀请(二) 集团军参谋长姜明亮签发的一纸调令放到了程建国的办公桌上,他若有所思,随即拿着调令走到政委的办公室问:“你有什么看法?” 政委其实也挺反感飞鹰大队来摘桃子的行为,他反问:“你觉得呢?” 程建国叹了口气说:“还是要尊重战士们的意见,如果战士们愿意,我举双手赞成;如果战士们不想去,我拒绝在这份调令上签字!” 政委拿起电话要到了四连的连部,急促的命令:“让孙伟东带着陈严、丁聪和王平跑步到我的办公室!”然后低下头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 政治处的干事拿着一份文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会客沙发上的程建国见政委依旧在忙碌,于是替他喊了一声“进来”,干事推门进去,发现团里的一号首长和二号首长都在,再看看手里的文件,顿时犯了难! 常理来说,呈送文件时一号、二号同时在场,首先给一号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却是在二号的办公室里,久混迹于团机关的干事也觉得头大。 干事进来后没有了下文,政委头都没抬就明白了他的尴尬,整理文件不停,嘴里却说:“我正在忙,先让团长看吧!” 干事如释重负,先凑到程建国的耳朵上说:“您的那一份已经放到您办公室的桌子上了!”然后才把文件递了上去。 干事走后,程建国翻看着文件发着牢骚:“军机关的表彰通讯稿都快没事迹可写了,我们基层有的是先进事迹,可每次报上去都被毙掉!比如同样的事情,机关宣发的时候他们的批语就是‘值得推广学习’;基层上报的时候他们的批语就是‘还有些许不足之处’!” 政委笑了笑不理会他的牢骚,门外响起敲门声,政委小声嘟囔一句:“来了!”然后中气十足地大喊:“进来!” 孙伟东是基层的军事干部,不懂机关干事的弯弯绕,他不理会这是政委办公室,也不理会正盯着他的政委,径直走到程建国面前敬礼报告:“团长同志,四连陈严、王平、丁聪三人带到,请指示,连长孙伟东!” 程建国没有回礼,笑着摆摆手,说:“稍息吧,你们仨不用紧张,搬个凳子来这我们聊聊天!” 孙伟东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团长和他们聊天绝不是好兆头,这是代表要放人了。他焦急地问:“团长,您不想留着抱窝下蛋了?” 政委嗔怪道:“什么抱窝下蛋,你管着一个连呢,没大没小!” 程建国摆摆手示意没孙伟东的事,让他离开,孙伟东一步三回头。 陈严三人搬了把凳子放到团长面前,却不敢坐,在再一次得到团长“坐下”的命令后才挺直腰板坐了下去。 程建国今天难得的和蔼,笑着说:“没事,放松,我们只是聊聊天!” 陈严三人小心的相顾一番交换眼神,怎么放松,面对团长总不能跷二郎腿吧?他们把挺直的腰板微微收了收,权当放松。 程建国问:“飞鹰大队的人找过你们了吧?说说你们对他们的看法!” 陈严小声说:“他们阴险狡诈,依靠先进装备和战术战法欺辱兄弟部队!” 政委笑了,说:“看来陈严对飞鹰大队的看法很深啊,可不可以换种表达方式,比如说,飞鹰大队勇敢顽强,作风硬朗,战术灵活,不拘一格完成任务?” 还得是政委,水平就是高,陈严心里感叹道。于是他点了点头,随即一想这可是政委啊,马上跳起来答“是!” 政委没有继续讲话的意思了,程建国摆摆手说:“放松,坐下!那你们想去吗?” 王平当先答到:“我想去,飞鹰大队是我们空降兵里最优秀的战士,既然来当兵就要当个好兵,我想去!” 程建国赞许的点点头,问向陈严:“你呢?” 陈严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如果去了飞鹰大队就距离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报告团长,我想去!” 程建国好奇地问:“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陈严挺起胸膛说:“我爷爷曾经打过上甘岭战役,那一次,英雄的部队扬名世界东方。也许是缘分,我也来到这支从上甘岭战役传承下来的英雄部队。我来当兵就是为了让这支英雄部队再一次扬名世界,称雄于‘空降兵突击’的国际竞赛场!” 程建国一拍茶几,大喊:“好!”陈严三人没吓着,却把办公桌后的政委吓了一哆嗦,他不满地抬头瞪了团长一眼。 门外的孙伟东正扒着门框偷听呢,听闻团长一声“好”,他心疼的一拍大腿。路过的团部参谋、干事们好奇地问:“孙连长,你这是怎么了?” 程建国继续问丁聪:“你呢?” 丁聪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想过王平那么深的问题,也没有陈严那样的目标,不过他俩都去了,我也不怕飞鹰大队的苦和累,我也想去!” 政委笑着插嘴:“飞鹰大队的苦和累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作为空降兵里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的训练可是以残酷著称的!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严站起来转向政委:“我们听说过,他们还会把训练不达标的战士退回老部队,但我们保证,只要我们去了就要在那里生根发芽,绝不让他们把我们退回来给老部队丢人!” 程建国笑着说:“勇气可嘉,不过不要有包袱,只要你们尽了全力,训练不达标被退回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记住,‘上甘岭团’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本来程建国想的是如果三人不想去,他准备硬扛着参谋长的压力把三人留下,但是通过今天的谈话,他想明白了,就算三人不想去也要把他们硬推出去。把这三人留在普通的部队会埋没了人才,他们应该去更高的地方飞翔,毫无疑问,飞鹰特种侦察大队就是! 留在“上甘岭团”他们固然会在各项军事训练中拔尖,集团军里的比武也会为团里扛回很多荣誉,但是这三个兵不是“上甘岭团”的兵,更不是他程建国一个人的兵,他们是中国空降兵! 程建国从政委办公桌上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份文件,签字,然后说:“准备一下,和战友们告别,周末我和政委去你们连里搞一个欢送会。下周一来团值班室报道,送你们去飞鹰大队的选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