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长生诀》 第1章 “得古斋”密室 英雄山旧货市场人头攒动，这里是城里人打发周末休闲时光的最佳去处，也是外地慕名前来淘宝人的天堂。 市场西南角上突然传出的凄厉惊叫声，打破了这里安宁祥和的气氛。 不断的推搡拥挤喊叫，不断地有人摔倒。旁边的小摊更是遭了殃，踩踏踢翻的旧货文玩无数。一时间，这里炸了窝！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警戒线里一颗鲜活的人头摆在正中。正是这颗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人头，引发了这里的骚乱。 奇怪的是，这颗看似鲜活的人头经过法医的检验，断定死亡时间已经接近百年！ 案件性质随之也从杀人抛尸变成了普通的盗墓销赃。 英雄山旧货市场里一间位置显眼的店铺里，李皮已经独自站立良久。 雕花朱漆大门是从里面插住的，暂不营业的牌子也已经挂出，此刻整间店铺只有他一个人。 手里的榔头漆黑铮亮，是他从街口的五金店新买来的。店老板笑着问他买榔头做什么，他说砸核桃。 由于握力过猛，他的整个右手现在都呈现充血状态，榔头在他手中不住的颤抖。 怔怔的对着那扇朱漆小木门，李皮呼吸急促，因为他迟迟不敢动手。 额前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又在脸颊汇成黄豆般大小，“啪”的一声摔落在地，碎成八瓣。 小木门上的铁锁已经黑亮包浆，它就是李皮口里买榔头要砸的那颗“铁核桃”。 锁上的包浆是三舅常年出入这间小屋形成的。三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这间小屋，半年前他又一次进去，出来时，照例又背出那个黑色的双肩旅行包，依旧是沉甸甸，鼓囊囊，依旧只留下“看好店”三个字，依旧快步走出“得古斋”，依旧坐上等在外面的吉普车，汽车依旧轰鸣而去。 不一样的是，这次已经去了半年。而以前，少则月余，多则三个月就回来了。一去就是半年，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一点音信。也就是说，三舅已经失联了半年。 小屋是李皮的禁地，整个“得古斋”上下李皮都能随便出入，只这间小屋，三舅不许李皮进去。 李皮来到“得古斋”已经三年，三舅教给他鉴别古董的知识，教他圈子里面的人情世故，套路手段。李皮学得也很快，在三舅出门的日子里，已经放心把铺子交给他打理，他俨然已经成了铺子里的“二柜”。 能够在英雄山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被同行认可，足以说明这三年间，三舅是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了李皮。李皮也很上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三舅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绝不能说三舅不信任自己的这个亲外甥。 但是，只两件事，三舅却是决不许李皮接触。一件就是这个颇为神秘地小屋，另一件就是“出门干外活儿”。 所谓的“外活儿”，有些朋友或许已经猜出来了，没错，就是在外面“下地”的活儿，也就是俗称的“倒斗”，“盗墓”。 英雄山旧货市场，位列中国四大旧货市场之一，和潘家园，沈阳道，夫子庙齐名。虽说现在很少能在市面上见到真货，可总还是有些铺子里面能够出些东西的，比如“得古斋”。毕竟有市场就会有东西，这行的暴利简直堪比抢银行，在暴利的驱使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可三舅做这行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这一点李皮不知道。 三舅每次出去都不会告诉李皮自己去哪儿，也不允许他问。但总会在三个月之内回来，最久的一次是三个月零八天。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不少的“土货”，所以李皮的鉴赏水平才能在三年中进步这么快，毕竟他能见到更多的真货。 这次三舅出去的时间已经翻了倍，李皮心里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不能再这么无休止的等待下去，他要做些什么，哪怕是违背三舅的意愿，他想要三舅活着。 在不能报警的情况下，他想到了这间神秘的小屋。这间小屋一直都是他的一个心结，为什么三舅要把它划成自己的禁地？小屋里究竟有什么秘密？是三舅藏起来的顶级“土货”？还是什么“下地”时使用的工具？亦或是藏宝图之类？ 这些都不是李皮所关心的，他只想找出一点关于三舅去向的线索。 不得不说，老式的铁锁就是坚固，李皮足足用力砸了十多下，锁没有被砸开，锁鼻儿倒被砸掉了。那个时代的人还没学会偷工减料。 抬起榔头轻轻地碰触小木门的门板，“吱呀”一声，门轴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 李皮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感觉这缓缓开启的木门，就像是一只幽冥巨兽缓缓张开大嘴的。这感觉不由得让他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榔头攥得更紧。 随着小木门的缓缓开启，李皮甚至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可他看到的只是黑暗。 一丝阴凉从门内传出，吹在李皮身上，让满身冷汗的李皮不禁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 墙上没有窗户，光线从李皮的背后射入，地面上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面对黑暗和未知的环境时，人的本能总是畏惧和谨慎的。 伸手打开了腰间的手机套，取出他新买的三防手机。这还是三舅走前让李皮去买来的，爷俩一人一部。不得不说，三防手机在那个年代，绝对神一样的存在！是圈子里是最受喜爱的一款手机！ 取出手机，开启照明功能，虽然光线不是太强，但却能够驱散黑暗，驱散恐惧。小屋里的情况已经被照的清清楚楚，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只放了两口极其普通的大木箱子。 以李皮的眼力，他只一眼就已经看出了两口箱子并不是什么高档货，只是以前寻常百姓家最常见的樟木箱子。这种箱子李皮记得自己家里也有，就放在炕头上，装的棉被衣服之类。樟木防虫，又不属于高档木材，因此百姓乐意用这种材料制作家具。 第2章 密室下的红棺材 三舅这么神秘的藏了这么两口普通的箱子，那么必定是箱子里的东西十分重要，或者这些东西害怕虫蛀。 这两口箱子不出意外的又都上了两把老式铁锁，只不过心细的李皮发现了两口箱子的不同。 其中一口箱子上的灰尘明显要比另一口箱子厚，这说明什么？说明三舅当时可能打开过灰尘少的那口箱子。 铁榔头再次被高高举起，这个“铁核桃”最终没有逃脱破碎的命运。可箱子里的东西又一次让李皮失望了。 里面没有奇珍异宝，也没有盗墓工具，藏宝地图。只有一张薄薄的黄色的纸条，隐隐泛着朱砂的红光，安静地躺在箱子底部。 顺手捡起，在手机的光线下，李皮看清了纸条。瞬间面如土色，后背冷风直冒。 这黄纸条不是别的，正是在英叔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贴在僵尸面门的符咒！ 深呼吸，李皮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三舅干的就是下地的活，可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现在什么情况？” 捡起地上的榔头，李皮紧张的四处打量，手电光线也随着他的视线扫过黑暗的角落。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还是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背后好像有双眼睛看着自己，转头看时，又不会看见什么。 空气开始窒息，李皮想要逃离。 “哈喽摩托”一阵铃声夹杂着震动突然响起，李皮被吓了一个激灵，手里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等等！”虽然是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下，李皮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些什么！ 急忙弯身捡起手机，也不去看来电显示，就急切的挂断了电话。又捡起旁边的铁榔头，对着脚下的青砖轻轻敲击了几下。 刚才，他手里的符咒，手机，榔头通通掉在地上，榔头落地的声音和震动感没能被手机铃声屏蔽掉，他敏锐的觉察到，自己脚下可能是空的。 果然，反复敲击，对比，李皮确认了自己的发现。 只不过，空心回声的位置都是围绕在那口开启箱子的周围。 李皮再次把手电照向箱子里面，晃动底板，他试图找到机关。 又拉动箱子，箱子被轻松的拉到了一边。 箱子下面的青砖上，李皮发现了细微的缝隙。又在墙边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根露出地面半寸长的小铁钩，李皮知道自己找到了。 用两根手指捏住铁钩向上提，实在不好用力，三舅一定使用了什么工具的。不过，好在动了。 李皮不是死脑筋，他到外屋找来一根三舅的裤腰带当做绳子，套在钩子上，右手转了一圈，把绳子缠在手上，然后双手攥紧绳子，猛一用力，果然拽开了！ 这是一个向下的洞口，三舅居然在闹市区挖了个地洞！ 由于下面太过黑暗，三防手机的照明亮度又十分有限，李皮实在看不清洞底的环境。只能看到洞口处的几级台阶。好在他也有些常识，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转身再次出去，点了根蜡烛回来。 端着蜡烛，李皮开始往下走去。 蜡烛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熄灭。不过李皮却有了一种探墓的感觉，神秘而又新奇，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些小兴奋。 其实，他早就向自己的舅舅提过，希望三舅再出去时带着自己，得到的自然是一顿冷脸。三舅更是严厉的明确表示，以后都不能再有这种想法，让他只管看好店铺。 这种想法成了渴望，被李皮深深的种在了心底，只等时机成熟时，就会突然冒出来，长大、开花、结果。 洞不深，下了十几个台阶，就到了洞底。洞底也不宽阔，二十几平的样子，没有杂乱的东西，只有 当李皮举着蜡烛来到那物体旁边时，蜡烛忽然就灭了！ 李皮再次被吓的惊掉了手里的蜡烛！ 他看到了一口红漆棺材！ “不怕！不怕！”李皮站在原地自己安慰自己，伸手去掏手机套里的手机。 “哈喽摩托”的声音加上震动却又突然从他手里响起，黑暗中气氛十分诡异。 李皮头皮发炸，汗毛倒竖，再不管探不探墓，丢掉手机转身就跑。 希望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李皮此刻已经坐在了“得古斋”大堂里喘着粗气。“哈喽摩托”的声音一直从洞口传来，瓮声瓮气，让李皮即惊又怕！ 终于，半晌后，铃声停止了。李皮苦笑摇头，自己还总幻想着三舅能带自己出去，一口棺材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在英雄山最繁华的地段，在“得古斋”的地下，居然会藏了口棺材？或者说是葬了个死人！ 与此同时的沈阳道，一个圆脸似满月的女孩正紧锁眉头看着手中“嘟嘟”忙音的手机。她不明白，自己两通电话打过去，第一个被挂掉，第二个没人接。她已经等不急，她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去见一下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人。 “不对！没弄清楚！”李皮看着黑暗的小屋心有不甘。 经过一阵翻找，李皮找出了一把强光手电，这怕是三舅淘汰的装备。这东西的亮度比起手机照明就要强太多。 走到小屋前，李皮又犹豫起来，“自己下，还是再找个人？万一棺材里躺着个千年僵尸！” 转念又想，“不行，这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牙一咬，心一横，李皮突然有了一股视死如归的感觉！ “拼了！” “咕咚咕咚”从不喝酒的李皮摸起窗台上三舅半年前剩下的二锅头仰头就灌。 虽说酒味儿跑了大半，对于一个从不喝酒的李皮来说，壮胆足够。 一口喝光二两酒，本想学着电视剧里的场面，猛地把酒瓶重重摔在地上，又转念一想，碎茬子还得自己收拾，于是又慢慢放在桌子上。 甩甩有些发晕的脑袋，李皮胃部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嘴角上扬，面颊绯红，“什么僵尸？什么粽子？我李皮来了！”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 李皮大步走向小屋，先从地上拾起那张黄色的符咒揣在了兜里，显然他并没有喝醉。 第3章 紫花地丁 洞口处，李皮的强光手电一通乱照，地下的红漆棺材反着耀眼的红光，这显然不是一口老棺材。 刚才没有仔细看，在强光下，李皮看到棺材的头部对着的地方，似乎是张条形供桌，供桌上好像摆上了牌位。 既然是口新棺材，还有牌位，李皮的胆子就更大了。三步并作两步，下到棺材旁。 先捡起自己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也不管他是谁，匆忙关上手机放进套里，以免它会再次突然响起。 这才把手电光线照向前面的供桌上，只见牌位上的五个描金篆字，这些字让李皮大吃一惊！ 李皮的文化水平并不高，跟着三舅学到的东西却是大学里学不到的。“篆、隶、真、草、行”五种书体，他不一定都会写，但绝大部分他会认。 在古董上面，往往会有很多器物带着铭文或者落款的，各朝各代的都有。想要慧眼识真，辨别真假，认识这些字体只是最基本的。 李皮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眨了眨眼，再看向红棺材上面的牌位，赫然写的是“李莲英之位”！ “李莲英什么人？清朝最有势力的大太监！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三舅在棺材里藏了李莲英的尸骨？难道三舅是李莲英的后人？不对，李莲英是太监！重名的？”李皮脑子里一瞬间有些短路。 不管了，试试棺材能不能打开？ 双手推住厚厚的棺材盖，猛一用力，好像棺材盖能够挪动！ 李皮看到棺材盖没有钉上棺材钉，只要再加把力气，这个“李莲英”就能真相大白了！ 就在李皮猛一用力，想要推开棺材板时，一阵冷风吹过，李皮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好像很浓，又好像很淡，像是栀子花的味道。 李皮感觉自己很喜欢这种味道，忍不住就想要多闻几下。就像有人爱闻汽油味，有人爱闻煤气味，李皮就对这种味道天生没有抵抗力。 多闻了几下，李皮突然感觉一阵的恶心，头晕目眩，浑身乏力，险些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眼前却是花的！用手电照照周围，看到的地方全是“雪花”！就连眼前的红棺材在李皮的眼中只剩下一个轮廓，除此外全是一片的“雪花”！ 这种“雪花”就像是家里以前的老电视机屏幕，信号很差时，满屏幕都是“雪花”，隐隐约约又有些人物的影子，想要使劲看清演的什么，越是使劲越是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又越是想要看。 以为是自己刚才推棺材板使劲儿使猛了，李皮静静站立，深呼一口气，想着合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能好。那股香味似有若无，还是萦绕在李皮的身边。 可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还是一片的“雪花”！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连黑暗处也是一片的“雪花”。 跌跌撞撞爬出地洞，冲出小屋，外面光线充足，李皮眼前却还是“雪花”一片，只不过，他还能够模模糊糊在“雪花”中看到些东西的轮廓。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病了？”李皮心想。 此时的李皮也并没有过多的担心，他想这或许就是自己突然得了眼病，大不了青光眼、白内障，总还能治。在他的认知里，青光眼、白内障已经是最严重的眼病了。 离开前，李皮还不忘盖上地洞，拉回箱子，关好小屋的门。然后深呼一口气，强装镇定，迈步走出“得古斋”。 闭了店门，望了眼天上的太阳，李皮自信地走在市场笔直宽敞的通道中。街道两旁不时会有熟人和他打声招呼，他也总是会礼貌地微笑点头，装作没事的样子，他不想让同行看出什么。 好在今天不是周末，市场只有店铺商家，没有全国云集过来的商贩和游客。否则，人山人海，以李皮现在的状况，想要走出去一定会很困难。 英雄山旧货市场最早不过是英雄山脚下的一处花鸟鱼虫早市，随着城市发展和规划需求，政府加大扶持力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了英雄山文化一条街，商品也从最早的图书旧货，发展到了现在数以千计的商品种类。里面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 到了周末，全国的商贩都会来到这里聚集，更是把宽宽的一条大街“裁剪成”一条条的小道。仿徽派的黑瓦白墙赏心悦目，透明的穹顶大棚遮风避雨，粗大的红色立柱气势恢宏。什么车珠子的，批玉器的，雕树根的，赌青皮的，甚至猜盲盒，割腰带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当然，店铺商家还是主要依托文玩古董这类产品进行辐射经营。 像“得古斋”的“土货”，他们也是不会放在明面生进行售卖的，销售渠道自然都是暗箱操作，见不得光的。 三年前，李皮初次来到这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眼睛简直不够用的。在家里时，他都不能想象，外面还有这样的世界？ 李皮的家在东部某山区的腹地，虽然是老区，可人们还是过着贫穷的日子，靠着贫瘠的一亩三分地看天吃饭。 李皮本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就在那年，紫花地丁开放的时节，有一位长发女孩踏着春风来到了他们村。 他们会在不经意间迎面相遇在田间的小路上，李皮总是眼神闪烁，低头看向地面，匆匆从她身边走过，逃也似的。远去后，李皮又总是会停下来，回头悄悄地看上一眼，鼻子里满足的嗅着女孩秀发上飘散在空气中的花香。 后来他们再相遇时，女孩会停住朝他微笑，算是打过招呼。李皮也会羞涩地回以微笑，远去后，心脏狂跳。 再后来，他们并肩坐在地头，一起注视着一朵风中颤巍巍的紫色小花出神。 “这是什么花？”女孩问。 “解毒草。”李皮答。 李皮说的没错，紫花地丁在他们那里就叫做解毒草。 “什么毒都能解吗？”女孩眼睛明显一亮。 “我嗓子疼，屁股上长疙瘩吃他都管用。”李皮答。 女孩掩嘴轻笑。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谁给你起的？”女孩又问。 “是三舅。听说以前有个踢足球的就叫里皮，三舅是个球迷。”李皮这样回答。 他哪里又知道，非但有个意甲的球星叫里皮，古时候还有个极牛的“土夫子”同样叫李皮。这一年，紫花地丁又一次盛开，李皮早早地来到村头守候。然而，直到紫花枯萎李皮都没有等到那个长发女孩。 远远地，一个破衣烂衫的瞎子敲着同样破落的铜锣，缓步穿过还有些星星点点紫色的草地，两只紫色的蝴蝶飞在他的身前身后，像是在为他引路。 发愣的李皮还在发愣，似乎根本没有看见瞎子。 瞎子却好像看见了李皮，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个长发女孩曾经坐过的地方。 李皮这才转头看向瞎子，瞎子没有黑眼球，眼白却是一瞬不瞬的看向他们面前那株几近枯萎的紫色小花。 “此地出土龙，年轻人应该志在四方，等你飞黄腾达时，姻缘自来。”瞎子似乎看出了李皮的心事。 后来，李皮听说女孩结婚了，嫁了一个大款，开豪车，住别墅。看着自己茅屋般的家，李皮做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出去，挣大钱，让女孩后悔！ 于是，背起一摞煎饼，李皮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了大山，来到英雄山投奔三舅。 第4章 印度小叶紫檀 本来李皮还应该有大舅、二舅，李皮从小没有见过他们，他们都是在小时候夭亡的。包括他的父亲，也早早的走了。好像厄运总是围绕着他们这一家，久久不散。 那时候，三舅爱盘珠子，尤其是印度的小叶紫檀。 “看，这是印度小叶紫檀木车成的珠子做成的手串。”三舅从自己的左手腕上取下一串黑亮如葡萄的珠子递给了李皮，“我这串是20的，就是珠子的直径是两厘米。我给你一千块，你在这个市场上帮我再买串儿15的回来。”三舅随手丢给李皮一千块钱。 要知道那时候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几百块，不论在什么时候，一千块钱买串儿珠子总还是奢侈的。 李皮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有些紧张，唯唯诺诺不敢去拿桌上的钱。 三舅“哈哈”一笑，说道：“没有事情，别不敢花，放心大胆的去买，买不对我不怪你！” 揣着一千块的“巨款”，李皮忐忑的走出“得古斋”。站在门外，虽然阳光充足，李皮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往哪边迈脚。 要知道，在这以前，李皮花过的最大面额的钱不过是十块的！他可从没有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地方买过东西，除了紧张，他更多的或许是害怕。 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的那串儿小叶紫檀，李皮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挨家铺子看了起来。只要找到相同的不就行了！ 好在每家店铺都会在外面摆上许多的商品，这里不归城管的管辖范围，或许那会儿还没有城管，又或许是有，不这么出名。这里应该有市场管理人员，大概只要求他们在每个周末把东西收进铺子里，让出地方给流动摊贩。 李皮在“得古斋”斜对面的一家店铺看到了摆出来的手串，店铺的金字招牌三个行书大字“大觉堂”。门口支出的摊子上放了许多的手串儿，有一串串平摆在摊子上的，也有用弹力绳栓成一嘟噜的，黄的，红的，黑的都有，甚至还有绿的，紫的。 李皮看着哪一串都好看，他从没想过，山里的木头也能变的这么好看！ 靠近店铺，一股浓重烧香的味道传入李皮的鼻子里，让李皮不禁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是来帮三舅买手串的。 “什么名字？”李皮站在摊前捻着自己的裤腿儿，回忆三舅的交待。 名字实在太长，李皮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大觉堂内走出一个人，大腹便便，垂耳光头，俨然长了一副弥勒佛祖的造型。 李皮不自觉的后退了小半步，只是低头看着摊子。 “看看吧！有什么想要的？”老板的和蔼让李皮不再那么害怕。 “老板，有这样的珠子吗？”李皮鼓足勇气，机警的把自己手里的“黑葡萄”递给店铺老板看。 “哦，兄弟喜欢小叶儿，随便看看吧，这些都是。”拿扇子一指摊子上的一行红紫色手串，老板笑道。 “对！小叶什么檀！”看看自己手上的“黑葡萄”，李皮疑惑道：“怎么颜色不太一样？” “呵呵！小兄弟，你手上的这串儿是老料，玩的时间长了，所以有些发黑了。我的都是新料，刚走私过来的新料，所以发红。”老板的声音逐渐变小，又不失亲切，好像和李皮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哦，有15的吗？”李皮对数字还算敏感，没有忘记三舅的嘱咐。 只见老板移动肥硕的身躯，垫着脚从摊子的边上挑起一串小一点的珠子递到了李皮的面前，“呶，这就是15的小叶儿紫檀。” 李皮接过来，拿在右手，反复看了几遍，又和自己左手的那串对比了半天，他的结论是相信这个长相和善的胖老板，便问道：“多少钱？” “原价一千八，看小兄弟喜欢，一千块钱给你了！”胖老板豪爽的摆手说。 “这么贵！”李皮脱口而出。 “不贵了！这东西在以前可都是贡品，只有皇上才能用！来来来，你拿到阳光下看下花纹，我这15的虽然不如你手里面的那串儿大，可它是顶级花纹的。你那串儿充其量只能算作‘玻璃底’，我这串儿厉害了，‘蜘蛛疤面纹’！是取自印度小叶紫檀根部最坚硬的瘤疤上面，属于万里挑一的。你想想，就是娶个万里挑一的媳妇，彩礼也要多些吧？”老板细心的解释道。 “真够贫的！”李皮心想，嘴上却说，“这样啊！花纹是好看哈！再便宜些！再便宜些我就要了！” “这已经很便宜了，这品相的进价都是八九百，你好歹让我挣下盒烟钱。”老板一脸的憨厚。 李皮犹豫一会儿，咬牙道：“要不那就八百！” 他既不会砍价，也不知道这手串儿的真正价值，不免有些心虚。 “嘿！交个朋友！八百就八百！”胖老板的表情很肉疼。 就这样，李皮喜滋滋的拿着两串儿“小叶紫檀”转身回“得古斋”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李皮花高价买回的“印度小叶紫檀”是假货。 “你买回的这串儿是15的不错，可不是印度小叶紫檀，它叫红酸枝。”三舅的确没有责怪李皮，反而微笑说道。 李皮刚听到自己买错了，心头就是一紧。就算是自己的亲舅，自己刚来办的第一件事就给搞砸了，心理上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他又哪里知道三舅的真正用意？ “那它值多少钱？”李皮还是关心自己被人骗去了三舅多少钱。 “十块钱！”三舅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根本不在乎李皮是花了一块还是一千买来的。 “什么？十块！我去找他！”李皮的声音带着惊讶与愤怒，伸手去拿桌上他刚放下的红酸枝手串儿。 “站住！咱们这行，凭的全是眼力，你自己眼力不行买亏了，不论花了多大的价钱，都得你自己认！”三舅从雕花太师椅上霍然站起，训斥着李皮。 李皮站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搓起了自己的裤腿。 三舅的态度却又和蔼起来，他把李皮拉到窗前，一缕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射进“得古斋”的地面上。 第5章 又上一当 “看看这两串儿有什么区别？”三舅把李皮手里的红酸枝，和自己手里的小叶紫檀同时放在阳光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舅的那串儿“黑葡萄”在阳光下竟然变成了深红色！而那串儿红酸枝还是呈现红色，只不过纹路更加的清晰。 见李皮半天没说话，三舅说道：“小叶紫檀生长极为缓慢，要千年以上才能成材，所以它的年轮线比较柔和。新料通常都是橘红的，能在白纸上画出红线，它在以前是被作为染料使用的。由于它富含紫檀素，时间长了氧化以后就变成紫黑色，可要在阳光下看，却还是漂亮的紫红色。” 李皮仔细观察那串儿“黑葡萄”，又对比红酸枝手串儿。果然，红酸枝的纹路要明显清晰得多，深褐色条纹一条是一条，边界十分清晰。“黑葡萄”的则十分柔和，看不出条纹的明显分界。 “你再看小叶紫檀上有很细的像牛毛一样的棕眼，红酸枝上就基本没有，有点像玻璃珠子，很生硬。”三舅继续说，李皮继续看。 “什么是‘牛毛纹’？”李皮问三舅。 “‘牛毛纹’又叫‘棕眼’，是木材生长时输送养分的导管，一般的树木也都有，只不过小叶紫檀上特别的明显，又细如牛毛，就被起了这么个名字。‘牛毛纹’可是辨别小叶紫檀的一个重要特征。” “哦！”李皮点头，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两串儿珠子。 三舅看到李皮认真的表情，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来，你再用鼻子闻一下，看看它们的味道有什么区别？” 李皮疑惑，先拿“黑葡萄”放在了鼻子下面，闭上眼睛，一股淡淡的木香若有若无的飘进他的鼻孔，很舒服的香味。 然后是红酸枝，一股偏酸的味道，有些发冲。 说出自己的感受，三舅又让他去打一盆水来。 李皮心细，还问了凉水还是热水，三舅说凉水就行。 很快，满满的一盆凉水被李皮小心翼翼地端来。 三舅摇头苦笑，“真是个实在孩子。” 刚放好盆子，三舅竟直接把两个手串儿抛进了水里。 “噗噗”两声响，李皮再看时，一串儿已经沉底，一串儿还在飘浮。 李皮的学历虽然不高，密度应该是中学物理课本上学过的，此时他恍然大悟，“小叶紫檀密度比水大！” 脱口而出，让他兴奋异常。此时他也知道三舅的良苦用心，这样学来的东西才扎实。 李皮总结了识别印度小叶紫檀的三种方法，“一看，二闻，三掂。” 看，是看小叶紫檀的色泽和纹路，还有牛毛纹。 闻，是闻小叶紫檀的檀香味道。 掂，是掂小叶紫檀的密度大，有压手感。 三舅听了李皮的总结，微笑着点头，再次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甩在条几上，“你再去买一串儿15的印度小叶紫檀来。” “不，三舅，我这里还有剩下的，何况上次是他坑了我，我”李皮刚想说“找他去”，看到三舅的脸，硬是把这三个字憋了回去，他想起了三舅刚才说过的话。 捡起条几上鲜红的百元大钞，李皮的内心五味杂陈。 再次来到“大觉堂”，老板已经躺在门前的摇椅似乎是睡着了。 李皮决定，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他没有叫醒老板，自己拿起摊上各种红色手串儿一一对比起来，就用他刚才总结出的那三条经验。 然而，半天过去了，摊上摆着的十几串儿红木手串儿都已经被李皮看了个遍，他还是没能找到完全符合那三点特征的手串儿。 要么看着对了，闻起来不对；要么闻起来对了，分量又有些太轻；要么分量十足，色泽和味道又不对。 正当李皮一筹莫展的时候，店老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文玩袋，“哐当”一声扔在了摊子上，也不说话，继续闭着眼睛悠哉悠哉。 李皮明白店老板的意思，捡起文玩袋，扯开扎口，“哇！”李皮不禁赞叹一声，一股浓浓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 “没错了，味道是对的。”李皮心想。 又在左右手反复试了许久，也足够压手，起码比摊子上的其它15的手串儿都压手。 李皮心情激动，从文玩袋里掏出手串儿，手串上居然还散发着金灿灿的光亮，煞是好看。 “这是小叶儿紫檀里最好的货，爆满金星小叶儿紫檀。”店老板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眼睛依然闭着。 “爆满金星小叶紫檀！”李皮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这名字很拉风。 李皮一直在看，犹豫不决。老板一直闭着眼睛也不催促。最后还是李皮先开口问了价码。 老板依旧闭着眼睛，伸出右手先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二。 李皮看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一千二百元。 李皮刚想开口讲价，老板却是率先开了口，“没要幌，概不讲价！” 李皮再次捧着从“大觉堂”购买的小叶紫檀回去，只是身上的钱全部留在了“大觉堂”老板的口袋里。他只是有点不明白，胖老板怎么知道他身上正好就有一千二百元？ 李皮心怀忐忑的把文玩袋里的“小叶紫檀”掏给三舅看，他的目光却小心地观察着洞里的地形三舅的面部表情。 三舅依旧是一脸的微笑，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让李皮心下更加的没底了，“噗噗”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到。 “舅，这串儿是不是？”李皮小声开口询问。 “咱们这行里不能说是不是，得说对不对。以后有人请你掌眼时，即便是你看出了一眼假，也不能明说是假的，只能说‘不对’，‘不真’。”三舅这是从说话开始教起。 李皮点头，他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三舅接过李皮刚买来的那串儿“小叶紫檀”，看都没看，直接丢刚才的水盆里了。 迅速的下降，沉底，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让李皮心里多少有了些底。 三舅没有马上捞出手串儿，而是让李皮注意观察。 几分钟过去了，手串上慢慢生出一层红晕。 第6章 看病 三舅这才伸手搅了搅水里的手串儿，红晕瞬间扩散，慢慢消失在水里。 只见三舅从水里捞出湿漉漉的珠子，又用抹布擦干了水痕，珠子已经失去入水前的了光亮，同样失去的还有那股浓浓的檀香味。 一根针，一把打火机，似乎是三舅早就准备好的。三舅把针尖烧热烧红，然后快速戳向其中一颗珠子的小孔里，一股白烟瞬间冒起。 “闻！”三舅只说了一个字，把珠子凑到了李皮的鼻子下面。 李皮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这次又上当了！因为他闻到的不再是檀香味道，而是一种酸腐的味道，和红酸枝有些像，好像又不是。 “舅，我”李皮刚想说什么，却被三舅拦住。 “没有不交学费就能成手的。”三舅还是一脸祥和的说。 看着已显老态的三舅，李皮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这是血檀，由于太过近似印度小叶紫檀，一度曾当印度小叶紫檀买过，就连许多的大专家都打了眼，何况是你这个还没入门的小娃娃？不过，血檀和印度小叶紫檀虽然这么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种类，它们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气味。为了以假乱真，他们通常会把做好的手串儿在檀香粉里泡几天。你刚买回来的这串儿檀香味道太浓，明显是在檀香粉中泡过的。” “血檀！”李皮自语道。 “赞比亚的血檀，科特迪瓦的科檀，还有印度或者东南亚的红酸枝，这几种就是经常冒充印度小叶紫檀的木料。在购买时，一定要问清楚店家，是不是印度小叶紫檀？店家一般都会含糊的说是小叶紫檀，而不会加上‘印度’两个字。当你再回去找他时，他会说自己买的确实是小叶紫檀，不过自己可没说过是印度的，他们卖的是非洲小叶紫檀。”三舅娓娓讲来，李皮不住点头。 “你再看这‘金星’，真正的‘金星’是生长树木的土地里含有金属矿物质，这些矿物质随着水分、养分一起进入到树木的导管里，然后沉积下来的。真正的‘金星’不会这么均匀、密布，在牛毛纹里它会呈现出断断续续的形态。你这一串儿是用金粉裹着胶粘上，然后又打磨出来的。去把菜刀拿来。”三舅说着就要菜刀。 李皮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进后面厨房拿出了菜刀。 只见三舅手起刀落，精准无比的劈开了那串儿手串儿中的一颗珠子，却丝毫没有伤到下面的红木桌面。 来不及惊诧三舅的刀法，三舅已经捡起半颗珠子递给李皮。 “里面还有没有‘金星’？” 李皮接过半颗珠子，里面果然没有一丝的金属反光。 正在感叹造假技术的李皮突然听见刀风又起，“唰唰”几声破空声，三舅又在劈珠子。 “三舅这是劈柴上瘾啊？一千多块钱买的！要劈回咱老家可劲儿劈！”李皮看着一颗颗破开的珠子心疼不已。 不明白三舅的用意，就这么看着三舅挥刀劈珠。劈到第四颗时，从劈开的珠子里面居然滚出一颗极小的银白色的珠子。 李皮捡起一看，这不就是轴承里用的小钢珠吗？ “为了增加手串儿的压手感，他们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往珠子里镶钢珠，另一种就是增加珠子直径，把15的珠子故意做成16。这样，原来不值钱的东西就能卖上它身价的几十倍，上百倍。”三舅继续给李皮普及。 李皮早已经目瞪口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三年中，三舅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使李皮快速成长起来的，以至于在市场上他还有了个“李毒眼儿”的外号。他最早买的那串儿“小叶紫檀”已经在左手腕上带了三年，三年间他再没有在手串上打眼一次。 可如今，“李毒眼儿”的眼睛居然出现了问题！ 匆忙间，李皮来到他最熟悉的一家社区医院，医院里的人不是太多，挂号后直接就来到了二楼的眼科，这里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走廊空荡荡，还有些诡异的气氛。 省城大医院很多，人们生了病总爱往大医院跑，社区医院基本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这也正随了里皮的心意，清净。 老大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有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作为大夫更是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扶扶眼睛边框，老大夫的眼神有些愧色，说道：“呃，经过一番检查，你的眼睛看上去好像确实是有病！只不过，由于设备原因和医生，医生经验的问题，我还是建议你到别家医院再去看看。” “会不会是青光眼，白内障之类的？”李皮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想着，即便是这么厉害的眼病，大不了做个手术就好了。 可老大夫却肯定的摇头道：“不是青光眼，也不是白内障。” 李皮也是哭笑不得，这老大夫也还算实在，自己没看明白，倒是不误人子弟。也难怪有了病，没人会在社区医院去看。 从社区医院出来，李皮又摸索着乘公交来到了谢庄眼科医院，这可是在全国都有些小名气的眼科医院，许多外省人都会慕名前来。也就是李皮对省城熟悉，要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还真找不到地方！ 医院大厅已经排起了长龙，李皮不知所以，还以为是挂号看病的，也就排了起来。两个小时后，人家是给青少年儿童义诊报名的！ “真他！”李皮想要骂人。 重新排队挂号，好在赶在下班前看上了大夫。 一个女大夫扒着李皮的眼睛看了半天，眉头拧成了一个蛋，“确实像是有病，血管肿胀粗大，这样，你到明天再过来吧！” “为什么？” “呃，明天我们主任坐诊。”女大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严肃，一脸轻松地说。她已经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下班了。 李皮这个气啊！难怪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病人折腾一天，连句屁话都没有！ 再忍忍吧！毕竟有求于人，好在明天就能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第7章 李大总管之墓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三舅租住的小院里，他不打算再去店里，就算给自己放假了。再说，铺子也不指着明面上的东西挣钱。 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三舅失踪，“得古斋”密室里有个地洞，地洞里藏了具棺材，灵位上写的是“李莲英之位”，自己的眼睛几近失明。对了！还有个未接电话，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或许，是绑匪要赎金也说不定？自己怎么就没接呢？ 掏出手机，再想开机时，却怎么也打不开了，始终一片黑屏，怕是那一摔给摔坏了。当时还能关机，只是扫了一眼未接电话，131开头的好像是。 谁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去记个电话号码啊！那个紧张的环境下，就是想记也记不住啊！现在想要打回去，除非修好手机了。 此时的李皮深深地感到了孤单，三舅走了，还带走了一众伙计，李皮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都是生意上的，就是和这些伙计还算投机。如今，知道三舅身份，能够帮助他们的还有谁？ 直到这时，李皮关心的还是三舅，自己的情况他还没有太担心。 正想的入神，院门被人敲响。 “谁啊？”李皮起身问道。 “你大爷！”门外喊道。 李皮虽然听出了来人是“大觉堂”的胖老板“张老佛爷”，心里还是一肚子的气，在心里回了句，“你大爷！” 院门打开，“张老佛爷”微笑的大脸就探了进来。 “李二柜自己在家？‘赵狐狸’这次走的日子可不短了，憋什么大货去了？” “赵狐狸”就是三舅的外号，“张老佛爷”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进门儿就自己坐在了葡萄架下的竹联椅上。 “三舅是回老家娶媳妇去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媳妇还没有，你能靠得住，他可靠不住了！”李皮再也不是三年前的李皮，他的话让**湖的“张老佛爷”也难以招架。 “张老佛爷”也不生气，依旧一副笑模样，“李二柜你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皮本来想要几句话打发他走，谁想他还要讲故事！ “我说，老佛爷，我这里可没准备您的茶水。” “不妨事，我刚喝饱了来的。李莲英你知道吧？”“张老佛爷”依旧微笑，却突然说出了“李莲英”！ 李皮浑身突然就是一震，“自己白天才发现的事情，怎么这个张胖子就知道了？” 就在李皮愣神的时候，“张老佛爷”已经起身走出了院门。 李皮急忙穿衣，打着手电尽量的快步朝市场走去。 “得古斋”的门锁并没被打开，里面的密室也应该没有人进去过，一切都还是李皮走时的样子。包括地上的脚印，除了李皮自己的，再没有第二个人的。 “这么说，张胖子早就知道这里的秘密？”李皮想不清楚。 转身锁上门，李皮又奔着张胖子的住处快步走去。 “我刚泡好的茉莉花，很香的奥！”“张老佛爷”示意李皮坐下。 李皮一脸的疑惑和戒备，“我想听故事，还想知道您是谁？” “先喝茶！”“张老佛爷”用蒲扇一指李皮面前的紫砂茶杯。 李皮只好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你是谁？你知道你三舅是做什么的，你可知道你的姥爷是做什么的？”“张老佛爷”反问李皮。 李皮不解，自然也不接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他看不清楚的“张大佛爷”。 “张大佛爷”“哈哈”一笑，道：“你的姥爷原本可不是‘土夫子’，他是京城某个中学的一位校长，是标准的知识分子。” 说着，张胖子自顾自的端了一杯茶，肥厚的手掌，棒槌一样粗细的手指，捏着鸡蛋大的茶杯，简直就像捏酒杯。 李皮只是面无表情的等着。 这个故事发生在五十年前，一场旷日持久的风暴席卷全国，作为知识分子的赵聪难逃厄运。教书上课已经不是他的主要任务，破除旧的文化思想，风俗习惯才是当务之急。 学校工作组组长领着几个人从正在改造的赵聪他们身边经过，朝学校西南方向的“李大总管墓”走去。 “人活一生，最后都是黄土一捧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和“李大总管墓”的汉白玉牌坊，杨乐立着手中的大扫把感慨道。 “别说了，小心言多必失！”赵聪赶忙制止。 “还能怎么着？咱们都成‘臭老九’了，跟乞丐的社会地位差不多少，比妓女还他娘的低一等！”杨乐有些不愤，为自己，也为了赵聪。 赵聪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别说了！还想不想改造好了？” 远处，一名干事大声喊道：“赵聪！赵聪！队长让你们三个去前面的小树林找他。” “是！马上去！”赵聪不敢耽搁，立马点头示意，转身就去拉杨乐和李峰。 等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到地方，工作队队长指着“李大总管墓”说：“上面有指示，砸了它。” 说完，就让干事给他们找来工具，大锤，洋镐，铁锹，铁钎子。 现场只留下了他们三个人，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没人看管，他们也不敢偷懒的。 “让砸就砸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杨乐率先从地上摸起一把洋镐，抡圆了就朝着圆不溜秋的坟堆儿砸去。 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洋镐没有扎进坟堆儿，巨大的反作用力倒是把杨乐弹了出去。 “乖乖！”李峰上前查看，只见刚才被杨乐猛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 “我试试！”赵聪脱了衬衣，只穿一件背心，捡起地上的一把大锤，颤晃颤晃走到坟包前。 “砰！” 大锤重重的落在坟堆儿上，不像落在石头上那么硬，也不像是落在普通土堆上那么软。李峰马上上前检查，还是只留下了一个白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合土吧？”赵聪显然知识面要广些。 “什么是三合土？”李峰最年轻，不明白这些事情。 第8章 挖掘 “砂，熟石灰，碎石头拌一块的土。”杨乐又轮了一镐说道。 “他这土，怕是还加了鸡蛋清，红糖和糯米！闻闻，有那味儿吗？”赵聪研究着坟堆上的白点说道。 “那不就成了‘六合土’？真特么有钱！”杨乐皱起眉头。 三个人就在这坟头上使了一个星期的蛮力，白点砸出了无数，镐把用断了十一根，大锤砸废了三把，坟包一点没有变小！ 这天工作队队长又来视察进度，看到眼前的情况十分不高兴，给了他们最后的期限，三天挖不开这座墓，后果自负。 “特么的！自负就自负！老子快累瘫了！”看着远去的队长背影，杨乐忍不住又爆了粗口。 这后果，赵聪不敢想，只能把想法用在坟包上。事实证明，人不被逼到绝路上是不会发挥出所有潜力的。 他发现，这坟包不是一体浇筑的，而是一层层粘上的，每层中间都有缝隙。 “扁铲！”赵聪大喊一声。 杨峰从工具堆里找出了一把扁铲递了过去。 “当当”声响起，扁铲随着声响一点点朝缝隙里走。 不多时，赵聪就成功的从坟堆儿上撬下了一块三合土。 三人欢呼雀跃，找到方法，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由于时间紧，三人决定连夜工作。 一个晚上，三合土的坟头就被他们全部铲除。可到了早上，他们又遇到了新问题！ 在挖到地面齐平时，工具的声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沉闷的声音变成了清脆的！ 赵聪叫停了两个人，颓然摆手道：“别挖了，大理石！挖不动了！” 杨乐，李峰上前用手扶开碎渣石，果然露出了坚硬的大理石。杨乐又用大锤在石面上震了几下，听声音石板很厚，他们没有可能砸开这么厚的大理石。 三人经过一夜的挖掘，除去了整个宝顶，竟然被卡在了这里！这一夜的辛苦岂不白费？ 毫无办法，又累又急的的三人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赵聪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树林里走来一个白胡子老者，老者微笑摇头，似乎是有话想要说。 赵聪顾不得身体的疲惫，起身迎上了老者。 老者告诉赵聪，你们这么挖是挖不开这座墓的，你们要往前一点，在墓冢的台阶下边挖，那里能够挖进去。 是啊！三个老师，又不是专业盗墓分子，让他们来开掘这样一座大墓，实在是难为他们了。这要是专业的盗墓分子，一把旋风铲，看好距离，竖井横井一打，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打进主墓室。 白胡子老者说从那里能够下到地宫，他们小时候经常去地宫里玩耍。有时候是这样的，大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不开的地方，或许小孩子早就进出过无数遍。 正当赵聪想要谢过老者时，老者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醒过来的赵聪不知道刚才的一幕是真还是假，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试一试。叫醒了另外两人他们再度开挖，时间有限，他们还有两天。 很快，他们就挖开了夯土层挖到了碎石块。这是积沙积石墓，无数的碎石块、细沙被厚厚的铺在甬道上方，一旦有盗墓贼想要从上面打盗洞进去，注定会被碎石和流沙掩埋。这种积石积沙墓是没有办法从墓穴的正上面往下打盗洞的。想从侧面打进去，细细的流沙也会灌入盗洞，最终封死盗墓贼。 可赵聪他们并不是盗墓贼，他们也不会打专业的盗洞，他们是老师，是广大劳动人民中的一份子。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才是劳动人民的本色。 谁要打盗洞？咱们是来暴力强拆的！ 碎石流沙足足清出来好几吨，两米多深，都在旁边堆成了小山头。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大坑下，他们终于来到了甬道的上面。 又是大理石！ “看来整个甬道和墓室都是用大理石围起来的，要有炸药就好了！也用不着费这八九天的事，哪里堵住炸哪里，也省的把咱们累成这熊样！”杨乐瘫坐在石堆上再也不想动。 赵聪坐在坑里的大理石板上，苦涩的点燃了一支香烟。他也已经心灰意冷，这要怎么才能挖的开？是啊！要是有炸药，慈禧老佛爷的都让人给炸开了，何况大总管的？ 直到烟头烧到了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甩掉烟头。烟头落在赵聪身旁，赵聪又伸手要去摁灭还在燃烧的烟头，他竟然发现自己手指旁的细土正在流动，是往下漏！ 激动的俯身观察，是往下漏，他已经看见一个黑色的小洞！ 赶快招呼两人，三人都是兴奋异常，又重新找回了信心！ 经过简单商量，他们决定在上面用树干支起一个三脚架，利用滑轮的力量好挪开这块数吨重的大理石板。 这往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们很快的就挪开了甬道上方的大理石板，成功进入到甬道里。 他们有些高兴的太早了，甬道和主墓室之间还有一道金刚墙，两扇巨大的石门又一次挡住了他们胜利的步伐！ 无论三人怎么用力，石门纹丝不动。 “别推了！石门的后面有顶门石。”赵聪摆摆手。 “顶门石我知道，就和咱们家里的顶门栓一个道理，越推越紧。”李峰说道。 “这可咋办？眼看就要成功！”杨乐不甘心的嘟囔着。 “有个知不知道？”赵聪突然问道。 “知道，那谁不知道？‘东陵大盗’孙殿英啊！”杨乐脱口而出。 “我说的不是他。”赵聪否定了杨乐的答案。 “是王绍义！”李峰又给出了另外的答案。 “不错，这个王绍义在东陵潜伏十年，几乎搬空了整个清东陵！”赵聪点头称是。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杨乐不明所以。 “他是怎么打开顶门石进入地宫的？”赵聪反问。 “这”显然，这个问题杨乐和李峰都不知道。 “用炸药！”杨乐突然又说道。 赵聪摇头，“这个王绍义盗撅了清东陵十四座墓，除了顺治皇帝的孝陵没有被盗外，只有康熙帝的景陵他动用了炸药，其余十三座墓他都是从地宫大门打开顶门石进去的。” 第9章 地宫 “这么牛！他是怎么进去的？”杨乐有些着急。 赵聪也不卖关子，“他是自己研制出了一种钥匙，叫‘拐钉钥匙’，也叫‘拐子针’，就专门能顶开这种顶门石。” 赵聪划着了根火柴，透过石门两厘米的缝隙往里看。他看到的不是长条形的顶门栓，而是一个一人合抱的大石球正堵在门后。 让李峰出去找了一根铁丝，赵聪研制起了自己的“拐钉钥匙”。 他看明白了石球顶门的原理，门后面的地面上有个石球的轨道，随着石门的关闭，石球会跟着石门沿轨道运动，等石门全部关闭，石球也就会落进石门后面的石槽内顶住石门。 想要从外面推开石门，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把数吨重的石球顶出石槽，这可不是几个人能够办到的。 没过多久，赵聪就编好了一个大铁圈儿，这就是他的“拐钉钥匙”，虽然简陋，或许管用。顺着石门缝隙伸进去，九十度旋转把铁圈转到水平状态，对准下部的石球套进去，套到最底部，然后从外面拉紧铁丝，里面的铁丝圈收紧，逐渐踮起石球。 “好了！推！”赵聪大喊一声。 杨乐，李峰一起用力，石门顶着石球滚出凹槽回到轨道上。 “轰隆隆”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推开了墓室右侧的石门。黑暗中，他们三人来不及高兴，想要一鼓作气推开左边的石门，却发现左边的石门他们推不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顶门石已经被推开，左边的石门会是被什么顶住的？ 看着眼前的黑暗，三人终于才想起害怕！这里可是一座埋葬死人的坟墓，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挖进来，会不会触犯到什么？虽然他们都是人民教师，虽然他们都是无神论者，虽然他们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一阵冷风吹过，三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腐臭的味道迎面而来。之前出了一身的臭汗的三人，现在正在冒冷汗。 赵聪说了句：“别害怕！”从裤兜里掏摸半天，掏出一盒挤瘪的火柴盒，“嚓嚓”“嚓嚓”连续划了好几下还是没划着。 “峰子，你去上面要把手电筒。”赵聪一边继续划火柴，一边对身边的李峰说。 李峰应了一声，转身刚想走，就听身后“嗤啦”一声划着了。 “着了！着了！”赵聪兴奋地小心用双手护住火苗，眼睛被突然的亮光照的半眯着。 舔舔干裂的嘴唇，把火苗小心翼翼伸到石门的后面，随后把自己的脑袋也伸过石门，他看到了一口紫红色的棺材斜躺在汉白玉石床和石门之间，抵住了左侧石门。 “这是怎么回事？”杨乐问赵聪，“是李大总管不欢迎咱们，堵住门不让进？” “会不会是进过盗墓贼？他们挪动过棺材？”李峰这样问。 火柴燃尽，墓室再次恢复到黑暗中。 “哎！你们谁吹我？别吹我脖子！”李峰突然喊道。 “怎么了？”两人回头问道。 “后面有人往我脖子里吹气！”李峰这才意识到，两个人都站在他的前面，不会从后面往他脖子里吹气的，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后面没人，别自己吓自己！”杨乐呵斥李峰。 “我”李峰还想辩解些什么，就听“嗤啦”一声，赵聪的火柴又划着了。 借着亮光，李峰转身四下张望，确实再也没人。 赵聪用这根火柴又引燃了另外的两根，顺手扔进主墓室，他看到火柴没有马上熄灭，赵聪知道，里面的氧气十分充足。 “要不，我去要几把手电筒下来。”李峰还是害怕。 赵聪点头。 很快上面就放下来了手电筒，赵聪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查看主墓室的情况。除了顶门的棺材和汉白玉的石床，石门的后边还有一个石墩，地上有个青花大罐。 从地上抱起青花罐，里面还有半罐半透明的胶状物，赵聪知道这罐子八成是墓里的长明灯，里面的东西可能是鲛人油。 长明灯被人类寄托了美好的寓意，在重大喜庆的节日里，人们都愿意点燃一盏长明灯祈福。在寺庙佛龛前也会看到长明灯的光芒经年不灭，它代表了光明和智慧。人死后，不愿孤苦的待在一个冰冷漆黑的地方，长明灯会照亮千年，同时能够保佑后世子孙平安健康。 据说，公元1400年，人们发现的一座古罗马王子的坟墓中就有这么一盏长明灯，已经燃烧了两千多年，风和水对它都无可奈何，唯一能够熄灭它的方式就是抽走灯碗里那种奇怪的液体。 赵聪现在抱着的长明灯早已熄灭，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可这么大一个罐子，从石墩上落到大理石地面上，它为什么没有被摔碎？ 看到墓室墙面上一道道发黄的水痕，赵聪心里有了答案。 在过去的五十多年间，地下水曾经不止一次的光顾过这个墓室，它不但把棺材从棺床上移了下来，也把长明灯从灯台上移到了地面上。 “喂！你抱的大罐送上来，我回家盛盐！”就在赵聪思考的时候，几个脑袋从他们挖开的洞口探了下来，其中一个脑袋正是工作队队长的。 赵聪把罐子交给李峰，示意他传上去。就这样，他们陆续往上传递下面的东西。 赵聪走到汉白玉的棺床，在正中心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不多大的圆孔，手灯照下去，被碎石屑堵住。 “这是什么？”杨乐凑头过来。 “金井玉葬！”赵聪伸手进入了圆孔中。 一阵摸索，他从圆孔中掏出了几枚铜钱，转手递给身后的李峰。继续摸索，相继又摸上来许多件金器、玉器，其中一件翡翠玉扳指特别的漂亮，种水透亮，没有一丝杂质。 “金井玉葬哎！慈禧老佛爷赏赐的玉扳指，价值连城！”赵聪把玩着玉扳指啧啧称奇。 “啥是‘金井玉葬’？”李峰好奇问道。 “‘金井玉葬’是明清两朝最高的丧葬等级，只有帝王才能使用这样的规格。李总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别说在太监里，就是王公大臣中怕也是独一无二的！”赵聪感慨道。 第10章 诅咒 “‘金井玉葬’字面意思咋理解？就是说的这个小窟窿？”李峰毕竟是语文老师，对于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点，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没错！就是这个石床上的小洞，可不要小看这个小洞，整个墓地可都是围绕它修建的！在里面放进去整个坟墓动工时挖出的第一铲土，就叫‘金井’了。这里的‘金’指的就是黄土。据说，‘金井’能够接地气，沟通阴阳。而‘玉葬’，就是使用大量的玉器进行陪葬，这样可以保持尸身不腐。尸身不腐，再加上阴阳交流，这死去的人就有重生的可能。”赵聪师从国内某著名专家教授，他的学识还算渊博。 “什么？重生？”李峰转头看了下身后的棺材，语气有些恐惧。 “怕个球！把棺材板起开，看他重生没？”杨乐浑不在意。 “喂！找着什么了？快送上来！”上面又有人在催促。 虽然不舍，赵聪还是把手里的玉扳指递给李峰，私藏这里面的东西，他们绝对不敢！这些都是“四旧”，拿出去砸了，烧了都没事，他们要是藏起一件，事情就大了！ 杨乐拿起扁铲来到棺材旁，他要看看这个手眼通天的李大总管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吱嘎嘎！咯蹦蹦！”杨乐很是费劲。 赵聪和李峰也很快加入了“战斗”，一时间木板挤压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宫。 赵聪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这声音像是来自缥缈的九幽，既像无数厉鬼的嘶吼，又像是修罗巨兽的咆哮，无法用语言形容！ 无神论者的他们，在此刻也有些动摇了。棺材里到底是什么？僵尸还是厉鬼？ 棺盖被撬出了缝隙，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那种声音突然消失。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闻到了吗？”李峰首先打破了寂静。 “嗯！真好闻！”杨乐又吸了两下鼻子说。 “别闻了！小心有毒！”还是赵聪首先反应过来。 三人急忙掩住口鼻。 过了一会儿，杨乐说：“好像没事。” “喂！怎么停下了？快点干！”上面的人又开始催促。 味道渐渐淡了，一根根筷子长短的铜钉子被起出，紫红色的大棺盖被推在一旁。 “里面还有一口黑色的小棺材！”李峰惊叫道。 “对，里面的才是棺材，外面的是‘椁’。”赵聪随手摆弄了一下里面的黑色棺材盖子说。 “现在都实行火葬，他还又是‘棺’又是‘椁’的，自己占了这么大一片的地方，是得打倒他们！”杨乐不愤道。 “咱们也被打倒了！”李峰忽然想到了自己三人的处境。 “别唠叨了，快搭把手。”赵聪已经掀起了黑色棺材盖。 三人合力把棺材盖放到一边，一具漆黑的人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都粘了？碳化了吗？”杨乐看到棺材里的人形疑问道。 赵聪没有说话，伸手进入棺材，“吱啦”一声，从棺材里揭起来一整张黑色毛毯。 “呵呵，原来是盖上了一张毯子。”杨乐自嘲。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李大总管，三个人被吓了一大跳！“砰砰”的心跳声充斥着并不宽大的地宫。 “快点往上送东西！把那个大地主给弄上来！”上面又有人在催促了。 管不了那么多，赵聪站在棺材底部，伸手就去抬尸身的脚。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大总管的脚竟然让他掰了下来！此刻赵聪的手里正拿着李莲英的一只脚。 三个人惊呆了，六只眼睛全部看向赵聪手里面拿着的那只脚。 “不，不是我干的！”赵聪有些语无伦次。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了。即使是尸体腐烂，也应该有骨头连接，不至于这么脆弱。一点力量都没用，就下来了？再说，他的骨头呢？ 赵聪打着手电仔细观察，自己手里哪里是人的遗骸，分明就是发黑烂成泥的棉花套子！ “这不是李莲英！这是个‘洋娃娃’！是个棉花填充起来的假人！”赵聪苦笑摇头，看来自己三人费了这么大的事挖出个假坟。 “别管他了，拿东西吧！”三个人瞬间不害怕了，杨乐已经伸手在摸棺材里的陪葬品了。 看着忙碌的两人，赵聪转到了棺材的头部位置，这里的陪葬品也不少。 “洋娃娃”有些碍事，赵聪伸手就抓住了那根辫子，他想把假人提出来。然而，只有一颗脑袋飞到了他的手里。 这触感，绝对不是假人，是真人皮肤的感觉。一手拿着人头，一手打着照明，赵聪十分肯定自己拿了一颗人头，货真价实的人头！ 赵聪没有害怕，他只是不明白。 细心的他还发现，这颗头颅上的辫子好像也是假的，色泽更像是缎子。用力一扯，辫子就被整齐的扯掉了。赵聪再看头颅上剩余的头发，头发断口整整齐齐，刚好就在脖子的位置。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禁生出许多的寒意！ 赵聪想象着老太监悲惨的晚年，死后身首异处的凄凉，心里还多少有些可怜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正二品大员。他决定要为他做些什么，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折辱他了。 “哎！看看他嘴里，都说死人嘴里藏了好东西！”上面又在喊。 “呃，没有！他嘴里没东西！”赵聪张口就说，丝毫没有再顾及后果，他只是想给死人保留住这最后的尊严。 好在挖出的东西已经不少，工作队队长是绝不愿意亲自上手检查的，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那个头颅，嘴巴一撇，直接指示扔茅坑里。这个任务没人愿意接手，也只好由赵聪来执行。赵聪最后私自藏起了这颗人头，被他丢掉的是他自己制作的一个模型。 正是赵聪最后的这个举动，救了三人性命。 李莲英明显是被人杀害，而且尸首分离，这种墓属于大凶之墓，死者怨气极重，怨气在墓室里滋生久久消散不去，越聚越多。 有人下来盗墓，怨气就会疯狂的聚集到活人身上，因此，他们三人已经带出了墓室里过去五十多年形成的怨念。换句说法，也就是他们三人被怨灵诅咒了！ 第11章 杨四月 也正是赵聪最后的善念，使得怨气减弱了不少，本该暴毙的三人又都多活了一二十年。只是诅咒却一直跟随着他们，李皮大舅、二舅先后夭折，包括李皮的父亲。想要破除诅咒，只能帮死者完成所有遗愿，否则，诅咒还会继续围绕着那三人的子孙，直到永远。 对于“张老佛爷”的故事，李皮没有怀疑，他已经在“得古斋”的地下见到了李莲英的牌位，想必那口棺材里应该就是姥爷私藏下来的人头。 可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妥善安葬了，非要藏在“得古斋”？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细节？”李皮在质问“张老佛爷”。 “哈哈哈！我什么人都不是，我就是卖珠子的‘张老佛爷’张胖子。我还知道，李峰已经没有了后人，现在李大总管的遗愿，只能由你们两家来完成。”“张老佛爷笑道。 “遗愿是什么？”李皮忙问，这或许关系到三舅的去向。 “张老佛爷”却摇起了头，说：“这只能问‘赵狐狸’了。” “你知道我三舅去了哪里？”李皮继续追问。 张胖子还是微笑摇头。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李皮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张胖子，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起。 “这是‘张老佛爷’家吗？李皮在不在你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门外响起。 李皮眼睛看不清，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起码从声音他判断不出来。 “你是谁？找我有事？”李皮转身问道。 “我是赵老爷子的朋友，有点事情。”女人冲“张老佛爷”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又对李皮说道。 看出对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张老佛爷”也没有相留，“呵呵”一笑道：“你有客人来了，就先去忙吧！咱们回头再聊。” 李皮也没多想，还以为是三舅生意上的事情，带着女孩往自家小院走去。 “你怎么找这里来的？”李皮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刚才我去过你的住处，有邻居说看见你朝这边来了。”女人回答。 “有什么事吗？我三舅不在。”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李皮还是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他现在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果是熟人的话，他或许还能从身材体态判断出对方是谁，如果是生人，那就不行了。尽管他已经把脸凑到了女人的脸上，尽管这样并不礼貌。 “呃，我想，李先生可能并不认识我。”女人不由得往后倒退一步，略有尴尬地说。 “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李皮觉得今天的事情特别多。 “咱们还是先回你那里再说吧！”女人好像害怕自己说的话会被别人听见。 李皮只得把这个陌生的女人带回自己的住处。 “我从沈阳道过来，今天给你打过电话的，你没有接。”葡萄架下，女人端着茶杯说。 “是你！哦，我电话坏了，正打算明天去修的。沈阳道，不近了！对了你怎么有我电话的？找我什么事？”李皮连珠炮般询问女人，今天他的疑问实在太多，他想要的答案实在太少，希望这个女人不会再给他带来更多的问题。 “呃，我可能要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或许会有点长。”女人声音轻柔。 又是故事！？ “等等！你就直接说是什么事吧！我不想再听故事。”李皮果断打断了女人的话。 “哦，好吧！你知道有个叫‘杨乐’的人吧？”女人不知道李皮为什么不想听故事，只能小心地问道。 李皮诧异，今天是怎么了？他还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杨乐是我爷爷，我叫杨四月。前不久我的父亲去世了，他在弥留之际让我一定要来找赵老爷子。如今赵老爷子失踪，我想我一定要来找你。”女人说明了情况。 “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找我做什么？我又能够做些什么？”李皮的情绪有些激动。 “看样子你不太欢迎我，我会在望岳宾馆住下，这是我的电话和房间号，三天之内想明白了就来找我。”女人的脾气也不小，留给李皮一张字条径自去了。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李皮需要时间消化。 第二天，他如约又去了谢庄眼科医院，不管怎样，先把眼睛治好才是真的。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李皮的嗓子有些不适，用袖口遮挡一下，稍微感觉好一些。主任医师果然名不虚传，慕名而来的病人显然比昨天多得多，诊室门外长长的队伍看着就让人心焦，好在队伍在缓慢地移动，这让李皮觉得早晚能够看上。 终于排到了李皮，又是一系列的检查。主任医师语重心长，“你这个病啊，他是原发的。这个，你要是七八十做做手术也就算了，你还这么年轻。” “大夫，我这是什么病？”李皮模糊的看着对面的白大褂，压着性子问道。 “你这个病啊，他是原发的，眼压有点高。” “该怎么治？”李皮知道，这家伙也没看出什么病，却没有前面两位大夫来得实在。 “这个，保守治疗吧！我先给你开瓶降眼压的药，你滴上两个月再来复查。这样是进口的，两百五一盒，滴久了会改变瞳孔的颜色，千万别滴出眼外边来！”主任医师装模作样交代着注意事项。 看着自己的检查结果，眼压处于正常值的高位，再看看那瓶二百五一瓶的降眼压药，李皮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病还得上大医院，这种庸医的名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 转身，李皮来到了省立医院，这可是全省最大的医院，他不相信他这病就没人能看的了！ 人家大医院果然正规的多了，挂号，分诊，叫号，问诊，检查，又是一系列的眼压，散瞳，视野的检查，最后大夫摇着头说：“你的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你去首都找这两个人吧！在国内，我能想到的也就他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