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王爷他白天冷的一批晚上野的一批》 第01章 重活一世 一盆冷水浇下! 薛江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眼前的男子撕扯衣领。 “你千方百计用下三滥的手段取代兰芷嫁给我,不惜在这酒里下龌龊的东西,不就是想要我满足你吗?!” 薛江蓠只感觉脑子一阵刺痛,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扇在男子脸上! “啪”的一声,男子愣在原地,双目猩红。 薛江蓠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楚,待看清眼前人时,她大吃一惊! 萧汉卿? 他不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薛江蓠环顾四周,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思绪翻涌。 萧汉卿掰正她的脸,讽刺道:“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便成全你!” 说完扯下她的衣裙,欺身而上。 薛江蓠一个侧身躲开,掐住他的脖颈,往后狠命一推! 萧汉卿毫不设防地摔到地。 看他满目怒火瞪着自己,薛江蓠确定,自己,重生了! 她本是相府嫡女,上有三个玉树临风的哥哥,祖父乃当朝丞相,外祖父又是前太尉,如此尊贵身份,全大晋也没几个能和她比的。 但可笑的是,她这个相府嫡女,连相府的奴婢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有二伯父之女,薛兰芷,才是相府独宠。 原本是萧汉卿与薛兰芷的姻亲,因为薛兰芷嘤嘤啼哭,跪在祖母门前三天三夜,不肯嫁给不爱之人。 她就理所应当的成为替嫁品。 萧汉卿的眼里只有薛兰芷,对她是满满的憎恨和厌恶! 此时,正是她的丫鬟青苑下药,故意诬陷自己,让萧汉卿误会,对她百般羞辱…… 只见萧汉卿怒不可遏地拔出一柄长剑,直抵薛江蓠的喉间! “我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像你这般令人恶心不耻的女子!不是你下的药吗?当了婊妇还要立牌坊?” 薛江蓠目光忽变,陡然伸手,二指掐住剑身。 两人在推拒之间,薛江蓠的手被锋利的剑身划破,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淌落在地。 萧汉卿俊眉微蹙,力道松了一些。 但薛江蓠却不以为然,仿佛没有痛感一样。 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明明熟悉的面孔,却让萧汉卿感觉陌生至极。 只见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既然世子如此想我,那不如,劳烦世子写张和离书。” “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你要和离?!” 薛江蓠嫁入府内两月有余,他想过无数次休妻。但看在薛家的颜面上,又不能如此草率。 这时她竟主动提出来,正好如了萧汉卿的意! 尽管心存疑惑,但还是果断拿过纸笔,快速写下和离书。 薛江蓠苦涩一笑,用她那沾染了鲜血的手指,按下手印! 随后拎起桌上的那壶酒,直直朝地上砸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酒壶碎裂成渣,萧汉卿心中触动。 “这里面的药可不是我下的,你爱信不信!” 一气呵成后,她收起那份和离书,在萧汉卿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迅速消失。 萧汉卿看着她的背影,心神不定。 原本应该欢喜的事,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薛江蓠回到铃兰苑,丫鬟青苑震惊不已,连忙问道。 “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啊?难道世子没留你过夜吗?” 青苑的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突然扼住她的喉咙! 将她抵在门板上,目光阴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想活命,就闭嘴!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我离开侯府!” 青苑瞪大双眼:“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侯府?” “闭嘴。” 薛江蓠双手的力道陡然加重。 前世就是因为她,自己才受辱,她心里的怒火难消,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吃到苦头! 青苑没想到,薛江蓠突然变得这么狠辣,但她还是无视薛江蓠的话,继续劝慰。 “小姐,世子他虽然喜欢的是五小姐,但现在你好歹也是他的夫人,不能因为世子……世子不留你过夜你就任性啊,万一被萧夫人知道,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你……” 青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突然迎上。 “聒噪!” 薛江蓠冷眼扫过去,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第02章 收回嫁妆 青苑被打,一时间咬紧双唇动也不敢动。 薛江蓠没了往日柔和,猛然松手,言语冰冷:“还不下去收拾东西!当初抬进来的嫁妆,我要如数带走!” 青苑一脸为难。 “嫁……嫁妆,咱们抬进来的三十抬嫁妆,都由萧夫人保……保管着。” 薛江蓠的脑海迅速浮现出一双尖利的眼睛。 前世这个婆母可是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薛江蓠深吸一口气,继续发话:“那就去找萧夫人,拿回我的三十抬嫁妆!” 青苑哪里见过薛江蓠这般狠样,马上惶恐地跪下来。 “小姐,现在时辰不早,萧夫人怕是要怪罪,而且咱们今晚离开侯府的话,老爷他们定会生气,到时候让两家丢了颜面,场面怕是不好收拾,所以你……” 话还没说完,又迎来薛江蓠的一巴掌。 青苑捂着红肿的脸,脸上直冒冷汗。 薛江蓠直勾勾地看过来:“主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轮得到你三番五次插嘴指点?” 青苑被这压迫气势震慑到了,连忙自己掌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望小姐恕罪!”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掌掴声,薛江蓠根本不放在眼里,径直去了萧夫人的院落。 她不顾丫鬟阻拦,一脚踹开屋内大门。 此时萧夫人正与穿着嫣红褂子的大姑子说话,见她忽然闯入,顷刻间拧起眉头,满脸不悦。 大姑子萧殊月拍案而起:“薛江蓠!真是放肆!” 萧殊月对薛江蓠一贯没什么好脸色,想她弟弟萧汉卿,一表人才,在京城里那是出了名的高门公子。 怎么就被她这么一个相貌丑陋的恶女,用下三滥的手段毁了和兰芷的好姻缘! 如今还毫无礼节的打断她与母亲说话,萧殊月怒不可遏。 薛江蓠正准备开口,突然看到了萧殊月发髻上戴着的点翠宝钗。 她怒火上涌,二话不说的冲到前面,一把将那宝钗扯下! 萧殊月慌忙捂住自己的发髻。 但架不住薛江蓠蛮力拉扯,痛的她放声大叫,也顾不上侯府千金的颜面。 “薛江蓠你个贱妇!你想做什么!” 一旁的萧夫人见状,又气又恼,上前欲推开薛江蓠:“还不住手!?你怎敢抢我月儿的东西!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薛江蓠才不和她废话,心下一狠,死捏了萧殊月的掌心肉,从发髻间硬生生拽出宝钗。 撕扯的头发掉落在肩,疼的萧殊月眼泪都给挤出来了。 她跳脚嘶吼:“你这泼妇!我非要汉卿休了你不可!” “娘,我堂堂侯府千金,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还不叫汉卿过来治治这泼妇!” 萧夫人也被气的不轻,当即喊来下人:“去把世子请过来!” 她咬牙切齿,从未想过,平日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一句的低贱女,竟然不把他们侯府放在眼里。 如此冒犯,成何体统? 去叫萧汉卿,正如了薛江蓠的意。 没过一会,萧汉卿便来到院里,看这里一片混乱,他蹙起眉头,目光落到薛江蓠身上。 “母亲,发生何事了?” 萧殊月恶人先告状:“汉卿你看看你这媳……这泼妇干的好事!她公然从我头上抢发簪,你看我头上的伤!” 头上竟然被硬生生地扯掉一块头皮!看得极为渗人。 但薛江蓠却突然站到萧汉卿面前,晃动手里的点翠宝钗,开口道:“我的东西,凭什么不能拿回来?” 萧殊月一听,脸色发白:“谁说是你的东西!你也太不要脸了!” 薛江蓠并未搭理她,反而朝萧汉卿伸手。 “除了这点翠宝钗,我嫁进侯府时陪嫁的三十抬嫁妆,现在我都要收走!世子,你说我有没有理收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闻言,萧殊月和萧夫人皆微一惊:“收回嫁妆?!” 只见薛江蓠将那份和离书展开。 萧殊月他们脸色骤变! 薛江蓠却是继续勾手:“我的三十抬嫁妆,拿来吧。” 萧殊月她们哪想到会和离,当即愣住了。 瞧见萧汉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后,才站出来呵斥道。 “汉卿,你莫听她胡说,她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小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嫁妆!” 闻言,薛江蓠嗤笑起来。 萧殊月脸色发白,气急败坏。 “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是吗?你当初用下三滥的手段,央求你母亲把你嫁过来,你相府都丢了脸,怎么可能给你这么宝贵的嫁妆?” 萧殊月上下打量她一眼,满是讥讽。 “要不是嫁与我们汉卿,受了我们侯府恩惠,你还能过好日子吗?” 萧汉卿神情转正,觉得长姐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反问她:“你当真有三十抬嫁妆入府吗?” 薛江蓠见他们无耻的模样,眼神头一次出现那番压迫的气势,瞧的人心中发慌。 萧殊月感到心虚,还想叫嚣,薛江蓠却忽然开口。 “青苑!” 青苑捂着那红肿的脸,惶恐走来:“小……小姐……” “去把印有侯府府印的礼单册子拿过来,让他们好好瞧瞧,到底哪些是我的嫁妆! 众人一愣,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 一般陪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会如此清点。 顿时萧夫人脸色难看的很。 这些嫁妆,现在哪还有影?入府当天,就进了她和月儿的钱囊中。 但也容不得她掌自己的脸。 于是目光下沉,呵斥道:“堂堂侯府,还缺你那点嫁妆不成?” 薛江蓠忍俊不禁,忽然上前拽起萧汉卿的衣袖:“既然不缺,那为何要用我的嫁妆作衣?为何会把我的宝钗发簪戴到自己头上?还有!” 她目光落到萧夫人的手腕上,言语更为讽刺:“为何要戴我的镯子?” 萧夫人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将衣袖掩盖那翠绿镯子,但还是被萧汉卿瞧见。 他立刻反应,薛江蓠的嫁妆,看来已经被母亲和长姐拿走了。 顿时他脸色涨红,极为难堪。 薛江蓠趁机反问:“我既与世子和离,要回我的嫁妆,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萧世子,你说呢?” 第03章 与宣平侯府再无瓜葛 眼见他们要当着下人丢脸,萧汉卿怒吼:“够了!既然你我和离,该还的嫁妆我自然会给你!只不过需要一些时日。” “汉卿!” 萧夫人气急。 薛江蓠点了点头:“也是,我的嫁妆都被侯府给挥霍了,要凑齐的话,的确需要一点时间。 念在我与世子夫妻一场,那我就宽限些时日,等世子把嫁妆重新归还。但是,一样都不能少,还要亲自奉还到我手上,要是抬给相府,我可不认!” “你说什么!你这贱妇,满口谎言!” 萧殊月冲上去就要和她厮打,现在的薛江蓠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一把扼住萧殊月的手腕,往后一掰,顷刻间疼的萧殊月嗷嗷大叫,“汉卿,汉卿!娘!” 萧汉卿顾及面子,赶紧拦住薛江蓠,一脸不可思议:“你怎能如此不顾礼节?!” 目光中对她的失望,薛江蓠看在眼里,心里涌出几分苦涩。 她前世一心扑在他身上,但他对自己,只有憎恶和嫌弃。 薛江蓠一把推开萧殊月,斜眼瞄了一眼青苑,撂下狠话。 “萧世子,君子一言九鼎,你可别转头忘了你说过的话。从此以后,我薛江蓠与你们宣平侯府再无瓜葛!” 说完,便带着青苑扬长而去。 青苑哪里想到她会真的离开侯府,如此一来,那她岂不是不能在侯府施展她的计划了? 青苑这点小心思,重活一世的薛江蓠看的明明白白。 她一直想爬到世子的床榻上,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而自己多次遇难,都和她分不开关系。 这一世,她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此时青苑心里焦急,看着马车前往的方向,她诧异道:“小姐,我们不回相府吗?我们这是要去哪?你如今与世子和离,不回相府的话……” “我先把你安顿好。” 薛江蓠淡然的抬眼,打断她的话开口。 闻言,青苑怔愣,听不懂她的意思。 直到马车来到一处花红柳绿的门头,她才睁大双眼! 立刻跪下来连连磕头求饶:“小姐,小姐恕罪!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无论如何对小姐忠心耿耿,小姐你千万不要把我卖了!” 此处正是晋城内有名的奴役坊,变卖进去的男子,都是下人苦工,而女子,基本都被转卖给了勾栏院。 青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下场会是这样。 任她百般求饶,薛江蓠连眼都未抬半分,径直跳下马车,招呼奴役坊的东家。 青苑一路从马车跪着来她跟前,眼泪横流。 要是换做前世,薛江蓠绝对不忍把她扔到这种惨绝人寰的地方。 但前世青苑对自己多狠心,她现在就有多恨! 而青苑见她没有半分动摇,心起歹念。 只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刺刀,冲着薛江蓠的腰腹直直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薛江蓠猛然侧身,但还是被尖锐的刺刀划开皮肤! 她怒意上头,毫不畏惧地抓住青苑的手腕,反扣! 随着青苑痛喊尖叫,那刀子就被薛江蓠反拽于手,在她脸上狠划了几道! “啊……啊我的脸!” 青苑尖声痛哭。 而后出来的奴役坊东家,连忙可惜道:“哎呀小姐,您若是要卖此女,毁了容貌可就不值什么价了!” “她这点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送你们了!” 说完一脚将她踢开,转身就走。 可没走几步,在桥头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清冷的月光下,男子剑眉入鬓,墨发微垂,但俊美的脸上苍白一片,透露着一丝病气。 他拎着药袋,身姿若柳,一身清贵。 薛江蓠见到他,眼圈微红。 男子也瞧见了薛江蓠,但那张淡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初见时的那点诧异,早就被收了回去。 见他欲走,薛江蓠马上抬脚追上:“大表哥!” 她微微咬唇,想起前世自己与外祖母一家情断的那一刻,心如刀绞。 当初舅舅被革职,外祖母和二表哥来侯府和自己求助,但被萧殊月看到,大闹侯府。 他们侯府为了不被牵连,让薛江蓠断了与贺家一切往来! 如果不断关系,那就马上休妻。 在那般压迫之下,薛江蓠当着外祖母和二表哥的面,亲自说出与贺家断绝往来的话。 那是她前世最遗憾,也是最为痛苦的事。 这个大表哥贺渊,自小跟着舅舅长于边境,直到得了病,燕赤城邦没什么好的大夫,这才送回晋城,有太医帮忙医治。 可哪想到,来这不到一年,舅舅竟被革职,贺家落魄,成为庶民。 自然这病也是无人医了,顶多找些个郎中瞧一瞧。 所以此次薛江蓠见他情况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贺渊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说话,这让薛江蓠以为他是真的生自己的气。 自知理亏的她,加快脚步,抓住贺渊的手腕。 “大表哥!对不起。” 贺渊眼神淡漠,但还未说话,他就猛烈咳嗽起来! 那苍白的脸色,逐渐转红,就连眼眶也变得湿润。 额前的青筋突起,看着更为病态。 薛江蓠连忙帮他顺气。 “大表哥,外祖母近来身体可好?” 贺渊依旧没说话。 薛江蓠看他往城南方向走,她也跟着提起步子。 贺渊并未阻拦,只是他身子不好,昨天又发病,所以走的极为缓慢。 薛江蓠刚才拉住他的时候,摸到了他的脉搏。 发现他体内气息混乱,十分不稳,似是脏器出了问题。 就在她疑惑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薛江蓠往后一看,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正在和几名大汉纠缠殴打。 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厮,竟然身手不凡! 一脚便将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踢倒在地。 大汉后面的男人趁着这个空档,竟然冲薛江蓠他们这边奔来! 薛江蓠暗道不妙,难道是侯府派来的人? 第04章 这成何体统 她二话不说,抓住大表哥的手,飞快往前跑。 “大表哥!跟我来!” 贺渊刚发完病,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薛江蓠拽着他,往城南郊区的荒野地里跑去。 眼看身后的大汉追上来,薛江蓠脚下更如生风一般。 待二人跑出荒野地,来到一处林子中时,薛江蓠才发现贺渊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薛江蓠停下步子,确定没人跟上来后,赶紧扶着贺渊坐下,满脸担忧。 “大表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快,顺顺气!” 她伸手在贺渊的后背轻轻抚摸,下一刻,却忽然瞪大了双眼,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提醒:“大表哥你别动!” 只见贺渊的脚边,缓慢爬行着一条青环蛇。 正因夜色昏暗,一开始才没有发觉。 薛江蓠整个人冷汗四溢,她要赶紧想办法,将蛇赶走才行。 但贺渊的脚突然抽搐了下,那蛇毫不客气的地逮着脚腕咬了一口! 只见贺渊眉头一皱,薄唇紧抿。 薛江蓠还未出声,贺渊便手速飞快,一把掐住那蛇的七寸之处,整条被拎起来! 薛江蓠瞪大双眼,马上看向贺渊的脚腕。 有很明显的齿痕。 贺渊下颌发紧,拇指竟生生地穿透蛇身,将它往身后的林子狠狠扔去! 薛江蓠赶紧扶他起来:“这林子不安全,我们先去外面石头上坐着。” 贺渊屏息,沉默地与薛江蓠离开林子。 一坐到石头上,薛江蓠二话不说,将他的草履鞋给脱下来。 贺渊脸色微变,马上收回脚:“这成何体统!” 薛江蓠哪顾得上那么多,一把捉回脚。 从兜里拿出小刀,原本是青苑要刺伤自己的凶器,没想到这一刻却派上用场。 只见她在衣裙上快速抹干净,抬眼说道。 “大表哥,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说完便在蛇咬到的齿痕处划了一刀! 紧接着,一些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来。 薛江蓠攥住他的脚腕上方,防止那些毒血快速流动。 暗红的血液流了一些后,她又毫不犹豫地低头,硬生生地将残余的毒血给吸出来! 贺渊双眸忽紧,神色大变,再次缩回腿。 薛江蓠毫不顾忌地又抓回来:“大表哥,这青环蛇的毒可不是一般东西,必须马上处理了,等会回去后还要泡药浴,才能彻底解毒!” 说完又再次低头。 暗处跟过来的小厮看到这一幕,瞪大了双眼。 见自家主子视线挪过来,赶紧摘下一片大树叶,挡住自己。 随后又悄悄的探出半个脑袋瓜子,心里连连感叹。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表小姐竟然会那么好心? 半刻钟后,薛江蓠撕下裙角衣料,又跑去溪水边,摘了点草药,用大石头捣碎铺在衣料上,将它缠到伤口处。 多余的部分,则随手敷到她受伤的胳膊上。 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疼。 贺渊那乌黑的双眸,沉沉地看过来。 薛江蓠清楚这位表哥平时不和人亲近,也因为当初拒绝帮贺家的事,生自己的气,所以薛江蓠对他心生愧意。 处理好后,薛江蓠扶着他慢慢起身。 “脚还能走吧?我送你回去。” 但贺渊却挡住她的手,沉言道:“不必了,这个时辰,你怎么不在侯府?” “我以后都不回侯府了。” 薛江蓠打断他的话,告诉他:“我与世子已经和离,以后我就与侯府再无关系。” 贺渊微微蹙眉,薛江蓠还以为他不信,连忙拿出那张和离书来。 她以为贺渊会与其他人一样,说她净做荒唐事,要教训她! 可他却只是瞄了和离书一眼,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啊?” 薛江蓠倒是好奇了:“大表哥不训我吗?” 大晋律例,夫妻虽然可以和离,但真正和离的人还在少数。 正所谓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女子不从夫,不包容,那便是无德。 堂堂一相府嫡女,和离的事传出去,指定会惹来不少口舌。 但现在的薛江蓠,并不在意这些。 可表哥他们却不是啊。 但大表哥不生气,也没训自己,薛江蓠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神情放软,和小时候那般模样,撒起娇来。 “大表哥,我与世子和离,相府指定是不能回了,我……我就想找外祖母,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我想亲自和外祖母忏悔,亲自道歉!上次外祖母与二表哥来侯府求我的时候,我……” “收不收你,祖母做主,不过今晚不能回去。” “啊?” 薛江蓠疑惑地看去,很快便反应过来,大表哥肯定是怕刚才那几个大汉,贸然回去,担心给外祖母他们带来麻烦。 所以薛江蓠连连点头:“那我们就在这荒野地里凑合一晚吧,明早再回。” 贺渊知道她在相府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个千金之躯,如今毫不顾忌,见她干脆的在荒地上躺下,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一贯话少,薛江蓠并不勉强,将外衣铺地,躺下来后便只说了一句:“大表哥你放心休息吧,这里草深,那群人就算追上来,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见她闭上眼睛,一副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架势,贺渊神色缓和了些。 但他却毫无睡意,夜深露重之时,褪下外衣,盖在薛江蓠的身上。 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不远处。 一直躲在林中的小厮,才出现,低声关切道:“主子!你没事吧?!” 贺渊黝黑地双眼,一如不见底的深渊。 在小厮面前,嗓音少了病态,多了威严:“那群人什么身份?” “回主子,他们身手弱,一群普通的打手罢了,并不是那群人。” 看来,是针对江蓠来的。 此时小厮也疑惑地多问了一句:“主子,表小姐大晚上的怎么在外边啊?不怕侯府的人……” 说完便被贺渊一个眼神堵住了嘴,连忙低下头来。 第05章 给我赶出去! 次日一早。 薛江蓠一睁眼,便看到贺渊准备动身了。 她连忙起身,跟在身后,边走边整理衣裳。 看大表哥比昨晚精神要强了很多,她也放心了不少。 自打舅舅被革职后,贺家便举家搬迁到城南街道。 那片住着的都是晋城一些贫困百姓,没几块好地,官家子弟们极少踏足这片区域。 薛江蓠也是第一次来。 当她跟着贺渊来到那片坑坑洼洼的地时,瞧见了两旁简陋的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间,她就恨死前世的自己! 外祖父好歹也是前太尉,弥留之际,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家道中落,家中的顶梁柱,赫赫有名的骠骑大将军,竟然被革职流放。 锦衣玉食的一家子,一夕之间,沦落至此。 当初外祖母带着二表哥来侯府求助自己,一定是念在自己嫁过去那会,外祖母是唯一一个真心为她置办嫁妆的人。 想来贺家有难,自己会倾囊相助。 结果她却畜生的在外祖母一家,和自己的困难中,选择了救自己! 那时婆母他们威胁,不与贺家划清关系,就让萧汉卿休妻。 害怕自己一无所有,薛江蓠当即划清与贺家关系。 重活一世,薛江蓠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好生教训一顿! 无论如何,外祖母是疼爱她的啊,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贺家沦落? 薛江蓠暗下定决心…… 但两人来到院子外的时候,看到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院外,几个小厮在马车旁站着,家中气氛有异。 薛江蓠更是一眼就认出来,这马车,是相府的! 她秀眉微蹙,快步走入院子。 一进去,便看到祖母薛夫人坐在一处树荫下,旁边还有两个侍女正给她轻轻扇着蒲扇。 薛夫人神色正经,盘着佛珠,气派十足。 她身边,还站着一身青衣锦缎的薛兰芷。 一看到薛江蓠进屋,薛兰芷疾步上前,双手牢牢抓住薛江蓠的手,一脸担忧:“四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说完还刻意小声俯在薛江蓠的耳边,告诉她:“我已经和祖母请示过了,只要你回去认错,侯府那边,祖母会帮你说话的。” 薛江蓠看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嘴角。 真是好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双眸如辰,温婉又端庄,处处都为别人着想。 难怪萧汉卿一生只爱她一人,自己的三个亲哥哥,相府一家人都宠爱她。 可现在只有薛江蓠才知道,薛兰芷背地里做了多少龌龊事! 当初要不是她执意不嫁萧汉卿,不是她在家中装样子,她怎能沦落到这般地步? 前世是她傻,被薛兰芷的巧言欺骗。 重活一世,她哪能像从前那般愚笨? 所以她当机立断,扬言道:“我本就没犯错,凭什么要我认错?” 此言一出,薛兰芷顿时呆愣在地! 不仅是她,就连薛夫人,都停住了端茶的手。 薛兰芷见薛夫人怒气渐生,连忙说道:“四姐姐,你不能如此意气用事啊,你到底是成了家的人,怎能说和离就和离呢?” 薛江蓠冷言:“难道和离是什么大错不成?!” 话音落下,薛夫人猛地将茶杯盖上,发出一阵清脆声响。 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双目怒瞠,极为生气。 “你身为相府之女,说的是什么话?!要是被人传出去,你相府千金与世子和离,让相府的脸往哪搁?!” “如今兰芷好意劝你,你不但不听劝告,反而在这冷言冷语!我今日要是不来,还真没发现以前你竟这般人模两样?以前在相府可怜巴巴,是谁给你委屈了吗?!现在要来报复相府。” 薛兰芷连忙上前,挽住薛夫人的手臂:“祖母您别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了。四姐姐也是一时冲动,你千万不要对她动怒啊,凡事都好商量的。” 她这么一说,薛夫人更是恼怒。 “兰芷,我知道你识大体,但就事论事,不能让这不孝女把相府的名声给玷污了!” 见他们如唱双簧似的,薛江蓠忍无可忍。 “相府?我既是从相府嫁出去的女儿,又是与侯府萧世子和离的人,我便与相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你们也没有把我当成相府的人看待过!” 此话让薛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蒲扇,狠狠冲薛江蓠脸上扔过去! 但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蒲扇。 即使脸色泛白,看似病态,也阻挡不住从乌黑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强势。 薛兰芷的心怔了下。 这贺家长公子她曾有过一面之缘,长相俊美,气质独特,纵观全晋城,都找不到样貌能和他匹配的人。 只可惜,是个病秧子。 不然那会她还想嫁于他来着。 “孽障!真是孽障啊!相府竟然出了你这个不孝女!以后你休想踏入相府一步!我们相府没有你这个人存在!” 薛夫人大声呵斥,薛兰芷赶紧替她顺气:“祖母,莫冲动。” 还想反身劝说薛江蓠,此刻却从屋内突然走出一个身影。 虽穿的朴素,满头白发,但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却是威严十足! 她拄着拐杖,慢慢走出内堂,冷声道。 “你们相府不要,我们贺家要了这外孙女!将来这就是江蓠的家! 薛夫人未打招呼私自闯入我的宅子,这会就不怕给相府丢脸了?贺承!去报官,将这群私闯民宅的人给我赶出去!” 第0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堂堂相府夫人,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 薛夫人当即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大夫人的体面,义正词严。 “什么叫我们相府不要?她薛江蓠一日姓薛,那就是薛家的人,做了错事,就该按照薛家的家规进行处罚!” “今日念在贺氏以往的情面,我不与你们追究,若是你们硬要插手这件事,就休怪我无理了!” 看薛夫人那样子,俨然是与贺氏赌气,非要把薛江蓠带回相府,好好教训一般! 薛兰芷见气氛紧张,赶紧出声。 “祖母,您消消气,四姐姐一时在气头上,还不明白和离有多不妥,等冷静些时日,肯定会……”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贺氏夫人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拎起旁边的锄头,冲着他们要砸过去! 薛兰芷吓得花容失色!薛夫人更是难以置信,厉声呵斥。 “贺氏你莫不是也疯了?!你还以为你们现在是太尉一家吗?你……”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无礼!这是我的家,见不得你们在这,还不滚?” 贺氏夫人一脸威武,薛家人他们被逼的连连后退。 一旁的薛江蓠微愣,眼眶顿时发红。 没想到,外祖母竟然不和自己计较,还如此袒护她,不惜和相府作对。 要知道现在的贺氏,已经和庶民无异,没有靠山。 得罪相府肯定不是好事。 薛江蓠不想牵连外祖母,正准备发话,没想到院门口传来一阵勒马的声音。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梳着高发髻的男子,长腿跨过马身,一跃而下。 他五官端正,极有威严。 紧抿的双唇压迫十足,手里还持着长枪。 只见他长枪一挥,气势逼人,直抵薛夫人的脸。 薛兰芷说时迟那时快,不顾生死地挡在薛夫人面前。 那长枪离她的脸只有分毫之差,吓得她瑟缩身子,紧闭眼睛。 “兰芷!” 薛夫人勃然大怒,指着男子便大声呵斥:“你竟敢如此无礼?!我要让你们一家……” 可是话还没说完,男子又是一个背身,长枪直耍,在空中快速划了一圈后,又抵到薛夫人的耳边! 径直削掉了她的半截耳饰。 薛夫人吓得双眼一黑,竟生生晕了过去。 “祖母!” 薛兰芷惊呼,连忙扶住往后仰倒的薛夫人。 她还想开口,却被男子一声呵斥堵住了嘴。 “滚!” 薛兰芷害怕的咬紧双唇,深深凝视了薛江蓠一眼,随即招呼下人,赶紧把薛夫人抬上马车,去看郎中。 等薛府的人走了后,男子才收回长枪。 但冰冷的脸色却未改分毫,直冲薛江蓠看来。 目光如剑,刺的薛江蓠的心生疼生疼的。 她张了张口,喊了他一声:“二表哥。” 此男子正是薛江蓠的二表哥,贺承。 当初就是他带着外祖母,来侯府求她帮忙,可薛江蓠当着他的面,划清了与贺氏的关系。 幼时贺承是最宠他的,当自己的三位亲哥哥都对她不冷不热的时候,贺承俨然将她当亲妹妹看待。 薛江蓠出嫁,贺承还亲自送了一抬名贵嫁妆,将她风光送进侯府。 此刻,贺承挥枪,扔到院中,言语讽刺:“宣平侯世子夫人怎么赏脸来我们这陋室?也不怕自降身份?” 话说的难听,薛江蓠心里也难过得紧。 但还是抿了抿双唇,该道歉则道歉。 “二表哥,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那样,如今不管你怨我还是恨我,我都接受。但是……请你允许我陪着外祖母。” 薛江蓠堂堂正正地跪下,跪在外祖母面前,狠狠磕了一个响头。 贺氏夫人方才那点泼辣劲早就换成怜爱,见她手上还有伤,连忙扶她起来。 “我的孩子,可是在侯府受了什么委屈?” 面对外祖母如此疼爱,薛江蓠不禁想起前世,外祖母为救曾孙,硬生生地被乱棍打死。 她的心猛然一揪,眼泪汹涌而落。 情绪奔腾,令她难以控制,紧紧抱住外祖母,哭成泪人。 偏偏这时,贺渊突然晕倒在地! 贺承大吃一惊:“大哥!” 他马上奔过去,一把将贺渊扶起来,无比担忧:“大哥你怎么了?!” 薛江蓠马上转身,看到他双唇泛青,马上说道:“二表哥!你快把大表哥带到床上躺着,屋里可有笔墨?” 此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想。 贺承背着贺渊来到屋内,薛江蓠快速走到案桌旁,拿起笔墨写了一张药方单子,递给贺承。 “昨晚大表哥中了蛇毒,你现在快马加鞭,去药铺抓药。” 贺承看了那药方一眼,眼神疑惑,似是不信她还会医术? 印象中江蓠好像没有和郎中拜过师。 薛江蓠加快语气:“时间紧迫,速去速回!” 贺氏夫人也催促道:“承儿,快去!” 此时贺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没那么多考虑的时间。 薛江蓠从行囊中拿出针包。 她解开贺渊的衣带,露出那白皙宽阔的胸膛。 那纤长的手指在胸前比划两下,随即捻起一根银针,缓缓施入。 只见贺渊俊眉微蹙,几乎是本能地动了动手指。 薛江蓠加快速度,将银针如数扎入他的穴位,待全部施完之后,贺承此时也拿着抓来的药材,闯入了房间。 薛江蓠二话不说,接过药材检查了一下,随后开口。 “二表哥,屋里烧了热水吗?这些是用来药浴的药材,置入澡桶中,让大表哥进去泡着,很快就能醒来了。” 贺承也不懂医,眼下又请不来郎中,只能照着她说的来。 等他将贺渊置入桶里后,薛江蓠将那些药材熬成了热汤,往水中倒去。 一下子,那清澈的水顿时变得乌黑一片。 贺氏夫人担心的上前:“渊儿他不会有事吧?” 薛江蓠摇摇头,宽慰道。 “外祖母,你放心。您现在休息一会,我来看着,待大表哥醒了后我来叫你。” 贺氏夫人点了点头,招呼贺承先离开房间。 等他们走后,薛江蓠的笑容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云。 想起刚刚帮大表哥诊断的结果,她有些不太确定。 于是转身,重新拉过贺渊的手,再次把脉。 他体内,似乎远远不止是昨晚那青环蛇的毒,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第07章 姑娘家怎能如此唐突 薛江蓠紧抿双唇,除了仔细把脉以外,又前后左右的将他身子骨好好的看了看。 此时的她还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一心想求证是否还有其他的毒,于是凑过身子,伸手在他背脊上摸了一把。 从上至下,每一节脊骨都摸到了。 贺渊表哥平日看着清瘦,但褪下衣服,竟出乎意料的结实。 这身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孱弱。 反倒像个习武之人,筋骨到位。 仔细一想,也是情理之中。 大表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燕赤呆着,跟着舅舅上过战场,只是因为突生疾病,这才回到晋城。 摸完后背,又看向了他的胸膛。 微微起伏的胸膛肌肤白皙,薛江蓠死死盯着胸骨处,隐隐察觉到有一丝异样的凸起。 她直觉不妙,赶紧伸手按压! 但还没感受到是不是真正的蛊虫,她的手腕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猛然抓住! 前方传来贺渊沙哑的声音:“成何体统!” 薛江蓠闻言,蓦然抬眼,与贺渊的脸只隔咫尺。 她意识到表哥误会,连忙挣脱自己的手,尴尬一笑,解释说。 “大表哥,你别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我这是在给你看病。” 说完,眼睛还盯着他的胸骨。 贺渊俊眉狠蹙,一手拎过桶外的衣裳,将身子盖的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外露。 薛江蓠微愣,赶紧去扒开他的衣服:“大表哥!药性要挥发才好,你不能罩着啊。” 但手还没伸过去,她整个人就被贺渊拽到跟前,目光凌厉,带着严重的警示。 薛江蓠只得认栽,背过身子:“既然你不愿让我看,那我不看就是,但你不能把衣服罩着,药性不挥发,毒就解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方才他胸骨处的凸起,那是不是蛊虫呢? 不行,她必须要找机会好好地试探一下! 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大表哥中的毒其实是巫蛊,那就麻烦了。 她还想转身看一看,就被贺渊呵斥住:“别转身!” 薛江蓠一僵,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登徒浪子似的,要轻薄他一样? “我要泡多久才能起来?” 贺渊在身后发问,薛江蓠收回情绪,告诉他:“一炷香的时间吧,水凉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说完他也不再回话。 薛江蓠就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还想探头,又被他叫住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言语发冷,她也不敢多言,只能尽快离开。 试探蛊虫的事,只能之后再说了。 殊不知贺渊已是红了耳根,想到那双玉手触及肌肤,他的心,犹如沸水一般翻腾起来! 姑娘家的,怎能如此唐突? 而此时薛江蓠刚走到院内,一眼就看到贺承。 想起方才他还帮了自己,既愧疚又感激地走至面前,喊了一声:“二表哥。” 贺承脸色比起之前,缓和了一些。 “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他别扭的发问,心里虽生气,可一想到这表妹在侯府和相府过的也不好,于心不忍,硬生生地将那些情绪都憋了回去。 薛江蓠如实说道:“很早之前就会了。” “师从何人?”贺承可不记得这表妹还学了医。 薛江蓠正想着如何开口,外祖母便端来了一碗热汤,递到了薛江蓠面前:“江蓠,快尝尝外祖母的手艺,是不是有进步了?” 薛江蓠心里一片酸涩。 外祖母曾经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前太尉夫人,娘家也是前朝高官,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曾想,到了晚年竟是这般命运,而贺氏落魄,前世她连银子都未接济过。 薛江蓠更懊悔,再次下跪,双手接过外祖母手中的参汤。 贺氏夫人微惊,连忙要将她拉起来:“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薛江蓠决然摇头,似是在惩戒自己。 “我不起来!外祖母,之前蓠儿有愧,胆小卑微,害你们吃了苦头。今日承蒙外祖母不嫌弃收留我,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偿还祖母恩情!” 说完,她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贺氏夫人还想扶她起来,贺承却阻拦道:“祖母,既然她决心要悔,那就由她去吧。”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薛江蓠。 能屈能伸。 贺氏夫人长叹一口气,心疼的拍了拍薛江蓠的肩膀。 “孩子,如今贺氏落败,可不比从前,你当真愿意和我们一起吗?哪怕相府那边……” “外祖母!我愿意和你们一起,你们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相府的那些人,已经让她心寒了。 前世今生,她分得清谁对谁错。 这句一家人,让贺氏夫人心中触动,眼眶蕴热:“好,我们是一家人。” - 入夜。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翻窗而入,来到贺渊的屋内。 刚进去,便听到贺渊在咳嗽。 他担忧上前:“主子!好点了吗?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去一趟鸢北,去找神医药算子……” “鸢北山高路远,药算子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你要一去不回,那当如何?” “可是现在贺氏落魄,太医已经不能为你医治,王爷那边……” “阿冀,你不必多言,这点病还死不了。燕赤城有消息吗?” 阿冀摇了摇头。 早在贺渊的意料之中。 只见他眼眸微动,大手一挥,蜡烛泯灭。 “夜深了,从明日起,你在暗处多关注关注她,莫让侯府为难她。” 阿冀一愣,想了一会才反应主子指的是表小姐。 一时不明所以,但又怕自己多言,只好点点头,应声退下。 次日。 薛江蓠特意大早出去,想去早市上买点新鲜药材,有利于大表哥恢复。 路过东市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晚和外祖母聊天,提到的舅母。 说是舅母忙铺子的事,去了娘家。 于是她凭借记忆,找到了舅母名下的那间铺子。 可刚到那,就看到两个彪形大汉,在铺子里面横冲直撞,毫不客气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砸碎! 而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阻挠哀嚎:“郑爷,我求求你高抬贵手,再宽限我一些时日可好?” 可一点也没用。 为首的大汉面目凶狠,一把将前台算盘扔在地上,吓得路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薛江蓠一眼瞧见半跪在地的妇人,竟是舅母! 当即脸色怒然,直冲上去。 “住手!” 第08章 大表哥你莫害羞 “住手!” 她呵斥一声,一个大汉优哉游哉地走出来,打量着她。 轻蔑道:“你是谁?敢来多管闲事?” 薛江蓠瞪了他一眼,随即扶起舅母:“舅母,你没事吧?” 舅母叶氏见到是薛江蓠,微微一愣,马上叫她离开:“蓠儿,你怎么在这?你快走,不然侯府那边你可没法交代!” 薛江蓠眼看着都到这时候了,舅母还担心自己会被侯府的人找麻烦,心里愧疚的很。 只见她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目光,问道:“这是我舅母的铺子,你凭什么在这闹事?!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呦,挺大的口气啊,你舅母早就把这铺子抵押给了我,如今时日快到,拿不出银子归还,我当然要来收铺子!赶紧滚,别耽误时辰!” 男人耐心尽失,臭着一张脸呵斥。 叶氏赶紧拉住薛江蓠:“我会解决的,你莫多管。” 不就是一点银子吗? 只见她将钱袋翻出来,里面的碎银子都倒在地上,男人一脸不屑:“就这些?” 薛江蓠哼哧一声,直勾勾地看过去:“当然不止这些,但我要是拿出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 “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是我郑良春吃不消的!” 他一掌拍在木桌上,令叶氏抖上几分。 如今他们举家落魄,本想着这两天上娘家借一点银两先还着,岂料被娘家人给赶了出来。 她身上分文没有,眼看着铺子要被收走。 薛江蓠将那点翠宝钗,拿到郑良春的面前。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东西,够不够拿回铺子!” 郑良春可是晋城第一典当行的东家,什么宝物都掌过眼。 这点翠宝钗,独一无二,光是这材质,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只见他脸色微变,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满是震惊和疑惑:“你……你是?” 薛江蓠微动唇角,接着他的话说道。 “贺氏虽落魄,但也曾经辉煌过!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岂容你这般低看!要说收铺子,还没到约定的时日,你此番蛮横无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字字珠玑,犹如巨石砸到郑良春的心上。 郑良春见她刚刚喊叶氏为舅母,心下一想,马上反应,那岂不是相府千金?! 还是嫁到了侯府的那位? 这点翠宝钗,怕是皇家御赐之物! 顿时郑良春马上转变态度,恭敬道歉:“原来是世子夫人,恕小的有眼无珠,没有……” “既然认出来就别在我面前晃悠!立刻给我滚!” 郑良春顿愣,但也不敢造次,连忙冲那两个打砸的大汉使了个眼色,三人快速离开铺子。 叶氏瞧着这一地的狼藉,忍无可忍,红了眼眶。 她心里的委屈,无人诉说,如今还要在小辈面前丢脸,更是难以抬头。 薛江蓠一眼看穿叶氏的心理,连忙上前宽慰说:“舅母,你别太难过,郑良春一时半会肯定不敢乱来的。” 叶氏一边点头,声音沙哑:“江蓠,谢谢你了,你外出侯府,是否有事要忙?” 薛江蓠连忙摇头,言简意赅的将自己离开侯府的事说了一遍,叶氏听到和离后,大吃一惊! 连忙将铺门关上,拉着她反问:“你真与萧世子和离了吗?!那以后相府那边你该如何交代?” 她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舅母,你放心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要帮你把铺子收回来。” 叶氏连忙摇头:“当初典当铺子的钱所剩无几,要想……” “我有嫁妆,没问题。” “嫁妆?那……那怎么行!” 不管叶氏如何想,薛江蓠已经打定主意。 “不说了,既然我决定和外祖母生活,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中有难,哪有不救的道理!只是,还望舅母以后不要嫌弃我。” 叶氏一时思绪翻涌,但转念一想,铺子是唯一可收入的来源,若真被要回去,贺氏恐怕难以翻身! 纵使心中再有不愿,她也只能跟现实低头。 叶氏握住薛江蓠的手,眼泪直下:“好,一家人。” 薛江蓠心疼地拍了拍舅母的肩膀,两人将铺子收拾了一番,随后又一起去帮贺渊买了药材,回到院中。 她手脚麻利地去熬药,见到外祖母正在缝补破旧的衣裳,心疼地拿过针线,帮她穿针。 “外祖母,这衣裳也旧了,我那行囊里还有一匹上好的料子,明儿给你去做一件新的衣裳!” 贺氏夫人笑的眉眼渐弯:“你这姑娘家的,总要留点好东西傍身才是,我都大把年纪了,哪还要穿什么新衣!” “谁说年纪大了就不能穿新衣?依我看,年纪越大,就越要天天穿新衣才好!以后我一定要让外祖母天天穿新衣!” 回想前世,她所有的关爱,并不是出自本家,而是外祖母这边给予的。 偏偏那个时候自己眼盲心瞎,看不到他们的付出。 叶氏也是一脸欣慰,不禁与婆母说道:“咱们蓠儿这么好的姑娘,是那萧世子眼盲,才看不到蓠儿的好!” 薛江蓠被这温馨的氛围打动了,连忙附和着:“不知好歹的男人,我也不惯他了!” 叶氏忍俊不禁。 看到药熬好了后,薛江蓠连忙端着去大表哥的别院。 “大表哥。” 她用手肘推开屋门,不料一眼瞧见贺渊光着上身,正打算穿衣裳! 她双脚一滞!目光顿时停在贺渊的胸骨处。 仿佛昨天看到的那个凸起,已经没有了。 难道真的是蛊虫吗?! 思虑间,劈头盖脸地迎来贺渊眼神攻击:“这……成何体统?!” 说完快速抬手,屏风立刻挡住他的身子。 薛江蓠甚至都没看清楚,屏风是怎么移动过来的。 她讪讪一笑,把药放置一边,悄然看了一眼。 见大表哥竟然羞红耳根,着实出乎她意料。 “那个……大表哥,你莫害羞,我什么也没看到,药我放桌上了,你记得喝。” 那边没有回应。 就在贺渊以为薛江蓠已经离开后,他才挂着衣服,拉开屏风。 结果这姑娘还杵在原地! 他脸色微青,突然伸手,反扣薛江蓠的手腕。 薛江蓠只感觉自己身子凌空而起! 下一刻,她被贺渊抵到屏风后。 还未反应,顷刻间,她的眼睛上竟然被蒙了一根衣带,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09章 不知羞耻 耳边传来贺渊低沉的嗓音:“姑娘家,纵使成过亲,也不该如此放肆。” 薛江蓠顿愣,她没别的意思,倒是大表哥会错意了。 于是她赶紧解释:“大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看看你胸口位置,是否有恙,这可能和你的病有关……” “莫找理由,药我会喝完的,你出去吧。” 不等薛江蓠说完,贺渊便进了内屋。 直到这里彻底没了声响,薛江蓠才扒掉那根衣带,忍俊不禁。 没想到拒人千里的大表哥,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要是换成二表哥,怕是连夜扒开衣服,让她赶紧看看到底是不是绝症了! 薛江蓠嘴角微扬,脚步轻快的离开别院。 相较于贺氏的岁月静好,相府此时阴气沉沉。 自打被贺家那群蛮横无理的人给气晕后,醒来的薛夫人便没有好脸色。 嫡孙薛知白今日得空,回到府上,看望薛夫人。 从房里走出,薛兰芷正好端着食物走来,连忙招呼:“大哥。” 薛知白铁青的脸色稍有缓和:“兰芷。” 刚说完,便看到薛兰芷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划伤,脸色即变:“这伤怎么弄的?” 薛兰芷连忙收回手,淡然一笑。 “没什么,就是在劝阻四姐姐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大哥你别担心。” 提起薛江蓠,薛知白气不打一处来。 “薛江蓠啊薛江蓠!她怎那般糊涂与任性!” “大哥,你别责怪四姐姐了,她只是太从心而为,心气一上来,没管那么多,我想她冷静几日,指定会回来的。” 薛兰芷明明自己受伤,但也要为她开口,薛知白对比下来,更是恼怒。 “同样是薛家女儿,她怎么就不如你懂事?要知道,她与萧汉卿和离,很有可能波及你!” 薛知白深吸一口气,薛兰芷却是无可奈何的低下头。 “大哥,当初是我跪在祖母面前恳求不嫁,四姐姐是替我嫁过去的,我心里感激。 如若萧家因为和离的事来找麻烦,我定会如他们意,哪怕让我嫁过去,我也认了,我不会让咱们相府落人口实。” “当然不行!他萧汉卿糟蹋了四妹就算了,难道他还想对你动其他心思?!兰芷,你放心,有大哥在,此事绝不可能发生!” 薛兰芷一脸惶恐,片刻后又感激不已,眼泪竟夺眶而出。 薛知白一脸心疼。 事实正如薛兰芷所料,午时过后,萧夫人便领着萧汉卿来了相府。 相爷薛翰林这几日朝政繁忙,无暇顾及府内之事,所以都交给了薛夫人打理。 萧夫人听闻他们并没有把薛江蓠带回府中,气道。 “薛夫人,当初说好是与兰芷的婚姻,但后来你们薛家变卦,念及两家颜面,我们才同意让四小姐嫁过来。 可是现在这情况,你瞧瞧!叫我们侯府的颜面往哪放啊!” 薛夫人轻咳一声,当即表态:“此事的确是江蓠做的不妥,我们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说法?如今她都不回你们相府,一脸要断绝关系的模样,叫我如何相信你们要给我说法?她一个女子,竟提出和离!全然不把……” “母亲!” 萧汉卿示意萧夫人不要太过,这毕竟是相府家。 他们虽封爵位,但朝中并无实权,得罪相府,并不是好事。 萧汉卿作揖道。 “祖母,今日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责怪江蓠的,她与我毕竟夫妻一场,但……我们之间的婚约,一开始就不对。 众所周知,我心里只有……” “萧世子!” 萧汉卿的话还没说完,薛知白便大步从外走来,言语激烈,不给颜面。 “若知不对,当初娶亲时就该提出来!如今你都已经和离了,还来我们相府说这些,不知羞耻吗?!” 萧夫人一听,自己的宝贝儿子哪能被这么说! “薛大公子,你说的什么话?和离难道是我们汉卿愿意的吗?要不是她薛江蓠在府上作妖,怎么会是如此下场?” 薛知白心气高,本就有怒意,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既然是和离,那就证明萧世子也是自愿的! 签了字,就与我相府毫无干系,我不管你之前的婚约是怎样,如今已成定局,懂理的人自然不用多说! 我祖母身体抱恙,就不留世子和萧夫人了,来人,送客!” 萧夫人本想看看相府怎么教训薛江蓠,哪想薛江蓠没带回来,自己竟吃个闭门羹! 气的脸色铁青,但又无可奈何。 相府他们的确惹不起。 只好带着满肚子的怒火,拉着萧汉卿走出相府。 不能让他们在这受辱。 可萧汉卿的目的还没达到,他是想让相府把薛兰芷嫁给自己。 他坦言道:“娘,不如等相爷回来,我们再去说说,将兰芷……” 未等他说完,萧夫人便连忙打断他的话。 “汉卿!你怎么还不死心啊?相府那态度还用我多说吗?我看他们铁了心与我们交恶。 世上女子多的是,你要迎娶几个就迎娶几个,娘还能帮你物色更优秀的!你千万别吊死在薛家府上!” 萧汉卿见母亲气的不行,之后也不再多言了。 另一边,城南街道。 薛江蓠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看着最后剩下的银票与首饰,深叹一口气。 这些钱财想要重新开铺,比登天还难。 看来她要尽快跟萧家要回所有的嫁妆才是! 不然萧汉卿一直拖着不给,到时赖账。 昨日铺子已经被砸烂,抵押出去后也一直没开过。 原本是舅母的胭脂铺,现如今,哪里还有闲钱去置办。 薛江蓠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细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上敲打着,秀眉紧蹙。 她想起前世,似乎有不少能挣钱的行当,如若可以,她倒是想把铺子扩张一下,再换一种营生…… 思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小姐!小姐!” 薛江蓠听到这人的声音,她腾地一下起身! 难道是芳春吗? 念头一起,她马上疾步走出屋子。 第10章 错过商机岂不可惜?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发髻凌乱的跪在屋前,磕头抽泣。 薛江蓠见到她,心内雀跃! “芳春?怎么是你?” 记忆中,当年自己嫁入侯府之后,芳春就因得罪了祖母,被指给老管家当通房丫头!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芳春之所以得罪祖母,都是青苑在背后搞的鬼。 他们两人本都是薛江蓠的丫鬟,但嫁入侯府,只能带一个过去,可想而知,青苑算盘打的精。 前世自己被瞒天过海,才委屈了芳春。 此时芳春痛哭涕零,眼睛就和一只兔子似的。 “小姐,小姐我终于能和你见面了!求求你,收留我吧!” “芳春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叶氏招呼她们二人先进房间。 芳春在薛江蓠的柔声中,渐渐平复心情,告诉她。 “小姐,其实薛夫人把我指给老管家后,他就怜悯我,老管家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走,但我想呆在小姐身边!” 她和芳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不比青苑那半路来的感情。 比亲姐妹还要亲。 “我听老管家说,你与世子和离,现在来了贺氏,我就……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小姐,望你收留我!” 薛江蓠心中一动,眼眶蕴热,连忙拉起她的手。 “芳春,我现在已经不是相府的小姐,也不是世子夫人,你跟着我,会吃苦的。” 芳春连连摇头,一脸笃定:“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在小姐身边,什么苦我都不怕!” 有她这句话,薛江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紧紧握住芳春的手,两人心照不宣。 叶氏觉着皆大欢喜,赶紧招呼他们:“这样正好,承儿已经做好饭菜,一起吃吧。” 芳春惶恐:“将军夫人!我只是一个下人,怎敢与你们同桌!” 一句将军夫人,令叶氏脸带苦涩。 随后芳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头更低了,一脸的歉意:“夫……” “都过去了,现在这里没那么多礼数,来吃吧。” 芳春愧疚地看了一眼薛江蓠,薛江蓠安慰的拍拍后背,带着她去了院里。 此时一家人都已经坐到了桌上。 见大家都在,薛江蓠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反身将自己行囊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她将银票和首饰都交给了叶氏。 “舅母,这些不知道够不够还给郑良春的,要是不够,我到时再去催催萧汉卿! 我还有三十抬嫁妆在侯府,他多少会给我一些,咱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他们没想到薛江蓠倾尽所有,只为帮他们还钱。 叶氏泪眼蒙眬,马上递回去:“这些都是你自己要傍身用的!当然不能要!” 薛江蓠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赶紧开口。 “舅母!我不缺这点钱财,当务之急是要把铺子彻底拿回来,不然以后咱们一家人怎么度日啊? 大表哥治病需要银两,二表哥考科举也要,表妹到了年纪还要存嫁妆。铺子无论如何都要收回来!” 薛江蓠抿了抿唇,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一下,等铺子要回来后,我们换种营生。以前的胭脂铺肯定做不下去。” “蓠儿,这营生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舅母你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铺子一定能做起来!你相信我!” 看她如此确定,贺渊与贺承都不由得看过来。 尤其是贺渊那双黝黑地眼睛,别有深意的打量着,骨节分明的手,拿过茶杯轻抿一口。 贺承马上问:“那你想换什么营生?现在官府本就抑商,买卖不好做。” “抑商是真,但普天之下,却不能少了商人。我打算,把铺子换成书肆。” “书肆?!”贺承他们一惊,立刻反驳。 “什么叫书肆?该不会……你想买卖书籍吧?私通官书可是大罪! 薛江蓠,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才想着要当书商?到时候几个铺子都不够你赔的!” 贺承说的有理,这个时候,皇上还没有颁发赦书令,官书不准私通,民间藏书也不能变卖。 只有在私塾,亦或是文人活动中,才能接触到那些官书。 但重活一世的薛江蓠,却知道,一月之后,赦书令颁布,鼓励书籍自由流通。 这么好的一个商机,错过岂不是可惜?! 所以她才那么肯定,这绝对不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二表哥,当今国策已有变化,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此言一出,贺渊与贺氏夫人的目光,立刻落到薛江蓠的身上! 叶氏连忙打断她的话:“蓠儿,国策之言,岂是我们能谈论的,莫要让别人听了去!” “舅母,这里又没有别人,这个买卖是我想了很久的。 当今选官制度有所改变,圣上大力发扬科举,鼓励私塾,这说明什么!书籍自由流通,是迟早的事。 一朝有一朝的国策制度,前朝的那一套,早就不适应咱们现在了!所以舅母你听我的,准没错!” 她侃侃而谈,贺承却是不放眼里,只当她在胡言乱语。 “就算书籍自由流通了,你开了书肆,一时半会也赚不到几个银子!” 书籍自古以来都是士大夫等高官才能拥有的,哪怕现在有民间藏书,那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买卖啊,根深蒂固的心理,怎么可能赚钱? 但薛江蓠想起前世,那一书难求的盛况,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二表哥,我不但能赚回银子,而且还能赚一大把!让你数都数不清!” 贺承忍不住嗤笑起来。 “你未免太狂妄了!你要是能赚到我数不清的银子,我就当场上城楼把我自己给卖了!” 薛江蓠打趣道:“当真?要是被一个比我还丑的女人给买回家做赘婿,你也愿意?” 贺承一拍桌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气氛一时活络,叶氏也不禁笑了起来。 只有贺渊,思考良久,突然出声:“书肆,我觉得可以开。” 薛江蓠马上回头,对上贺渊的眼神。 她没想到,大表哥竟然支持自己?! 第11章 我与大表哥那是一家人 贺承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大哥,你怎么想的?你难道不觉得荒唐吗? 要是现在被人知道我们要开书肆,马上就会有人报官!咱们开都开不起来。” 薛江蓠替他夹了一块肉,笑着说。 “二表哥别担心,书肆是需要时间积累的,等圣上赦书令一下,咱们再开门做买卖,坐享其成便好!” 叶氏见饭菜都凉了,赶紧开口。 “别多说了,这事从长计议,反正蓠儿都说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事,对吧?” 薛江蓠点点头,暂时收住了话题。 饭后。 薛江蓠让芳春帮忙研磨药材,她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贺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院子门口,目光看向远处。 这架势,大有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只可惜,老天爷不垂怜。 本该驰骋沙场,大有一番作为的男子,如今落魄至此,连最基本的身子骨,都脆弱不堪。 大表哥心里该有多憋屈啊。 光想想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成了病秧子,被困于这小院落中间,什么也做不了。 薛江蓠走进屋子,拿了一件斗篷,帮贺渊披上。 贺渊思绪被打断,目光看过来。 闻到女子身上的淡然清香,喉中微痒。 他推开薛江蓠的手,自己系上带子。 薛江蓠看到贺渊刻意保持距离,轻轻一笑,打趣着说。 “大表哥就这么怕和女子亲近吗?我可是你表妹,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啊,就是性子太冷,往后那么长的日子,大家都要相互依靠的。你成天不与人亲近,那可不好。” 薛江蓠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贺渊警示的眼眸下,坚持帮他将斗篷的带子系好。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为过。” 她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在暖阳下如沐春风。 贺渊忽然想起了燕赤的春日,一望无际的黄沙边疆,只有那北归的鸟群,报信春天。 他的心微微触动,看着薛江蓠走出院子,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你要上哪?” “帮舅母去整理铺子,晚些归。” 见她纤细的胳膊在残阳下挥舞,贺渊竟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他以为,她要糊涂一世的嫁入侯府。 如今看来,她是人间清醒,竟然还能分析出朝堂局势。 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 要开书肆的想法一经生出后,薛江蓠脑海中便冒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出来。 按照前世记忆里,第一家书肆的模式,她要利用时间去私下回收旧书。 虽说是书籍买卖,但士大夫瞧不起书商,获取不到写书者,又无校书之人,自然得靠经营旧书才能营生。 想要获得更多的旧书,是个不小的问题。 薛江蓠一边走一边想,没有注意前方的路,冷不丁地撞到一个男子身上。 她大吃一惊,连忙后退。 还未开口,便发现这男子,竟然是大哥,薛知白! 他头戴招摇金冠,一身玄衣,面色不虞地拦住薛江蓠的去路。 “薛江蓠!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有想明白吗?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回家。 这个词刺痛了薛江蓠的心。 幼时大哥还宠着她,将她牵在手里,生怕她走路脏了鞋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时常会对她发脾气。 在她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最任性,最无理,最招人嫌的那个。 只有薛兰芷,才是他的好妹妹。 刚想到这,薛知白便开口。 “你可知道你给相府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懂事的早该回来认错!而不是流浪在外不归家,尽给相府添麻烦。 这事要是放在兰芷身上,她肯定不会如此任性。” 听闻这话,薛江蓠突然觉得好笑。 薛江蓠冷下目光,直言道。 “如今我已和相府没有关系,大公子莫要挡我去路。” 薛知白脸色一变,愤愤开口:“薛江蓠你够了!现在就跟我回去请罪。” 说完便抓起薛江蓠的手,要带她离开。 薛江蓠马上挣脱,就在这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哥!四姐姐!” 只见薛兰芷快步跑来,见两人当街起了冲突,赶紧拉着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 “大哥,有话好好说,刚才人来人往的,多不好啊。四姐姐现在还没想通吗? 你到底是相府的人,气消了就快回去吧,祖母上次都被气病了,现在还没痊愈呢。” 薛知白看到薛江蓠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将薛兰芷护在身后:“她这般冥顽不灵,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带走就好。” “大哥!四姐姐好歹也是女子,你当街这样肯定不行,我们……” “我的话没有听清楚吗?” 薛江蓠忍无可忍,看不下去这两人在面前一唱一和。 “我已经不是相府的人!我今后要去哪,要做什么,都和你们无关。” 撂下这狠绝的话语,薛江蓠头也不回的离开这。 “薛江蓠!” 薛知白欲追上去,却被薛兰芷拉住了。 “大哥,罢了,四姐姐不愿回去,咱们硬拉着回去也不是个事,关键在于她要自己想明白。” 薛知白眉头紧蹙,看到懂事又在礼的薛兰芷,心里更为气愤。 同时薛家女儿,一个天一个地! 以前四妹也不像现在这般叛逆,从侯府出来后,简直不可理喻。 但到底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人,他不忍心看着四妹在外面风餐露宿,没个准头。 一时间心起烦闷,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小厮见大公子情绪不好,也不敢吱声。 吆喝着要赶车后,薛知白忽然蹙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小厮见他发脾气,生怕连累自己,连忙如实说来:“大公子,这是五小姐亲自做的香囊。” 很显然,薛知白并不满意这气味。 但想到是五妹亲手制的,面色缓和了些,又接着问:“以前的香囊呢?” “回大公子,以前挂在车内的香囊,是四小姐特意给你定制的松木香,四小姐说你自小就喜欢松香。 但自打四小姐嫁入侯府后,便没有给小的香囊了,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听闻这话,薛知白的那颗心更加凌乱。 一把扯下那薛兰芷的香囊袋子,塞到小厮手里。 “去香铺买点松香,这个你收起来。” 第12章 大表哥你笑了 等薛江蓠回到宅院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外祖母给她留了热饭,吃过之后,她径直来到大表哥的门外。 为了不让大表哥觉得自己唐突,她特意调整神情,礼貌又客气的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后,贺渊打开房门。 咫尺间,见他毫无瑕疵的脸上,少了几分病态。 淡淡的晕红在月光下隐隐若现,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看来是药浴起了效果。 只可惜,她现在还无法具体的探到他胸骨处,是否真的有蛊虫! 改日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确定下才行。 “何事?” 贺渊打断她的思绪。 薛江蓠连忙勾起嘴角,露出谄媚的笑容。 不等贺渊请她进去,她一个侧身,便滑进室内。 “大表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贺渊并未开口,但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见薛江蓠走进里屋,看到案桌上那一叠厚厚的书籍,眼中放光。 她知道贺渊手里有不少的珍贵书籍,甚至还有《燕赤通史》,这是多少文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她的第一笔生意,就锁到大表哥的头上。 只见她轻咳一声,反身倚靠在案桌上,问贺渊。 “大表哥,你支持我开书肆,肯定也看清了如今的局势,觉得开书肆这条路是正确的,对吗?” 她以退为进,步步引导。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她放软言语,又拿自己的“功勋贡献”来当条件。 “好歹我也救过你,而且我还能帮大表哥你治疗顽疾,你就当报答我,给我这本通史,好不好?” 她娇媚的脸庞,如果没有那道丑陋的疤痕,该是晋城多少世家公子所爱慕的。 贺渊不知不觉,便忆起当年在庄子上,她喝醉了酒,趴在自己身上,喃喃自语…… “大表哥?”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薛江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强制他回过神。 没想到贺渊极为干脆,拎过那本通史,便扔到薛江蓠的怀中。 “你若要,拿去便是,这里的每本书,你都可以做主。” 幸福来的太快,薛江蓠大为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渊:“真的吗?” 没想到大表哥如此大方,这些书可都是他的珍藏啊,难道一点都不可惜吗? 薛江蓠总觉得奇怪,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反问。 “大表哥,你要是真的任由我做主,万一书要不回来了,你可不能反悔。” 贺渊不以为然。 这副表情,令薛江蓠开心的紧! 她眉眼浅笑,如获至宝。 忍不住感激地鞠躬:“大表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这些书大放异彩,实现更高的价值!” 口气不小。 但这股自信的光彩,却令她耀眼夺目。 贺渊都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微勾。 他细小的神情,薛江蓠捕捉到了。 忍不住打趣:“大表哥你笑了?” 要知道大表哥这个冷阎王,一年四季表情都不带变化的。 这恐怕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微笑的模样。 薛江蓠竟看出了神。 不禁想,若是贺氏没有落魄,大表哥没有生病,那整个晋城,能和他媲美的男子,怕是少有。 被戳穿的贺渊立刻严肃神情,薛江蓠怕他反悔,马上将那本通史死死抱在怀中:“君子一言九鼎!” 说完,看到贺渊情绪平稳,不禁又打起他胸口的主意。 只见她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渊胸膛处,但话还没出口,就被贺渊阴沉的表情给堵住了嘴! 薛江蓠收回目光,讪讪一笑便转身离开。 不急一时,不急一时。 她自我安慰着。 拿到了这本价值十足的《燕赤通史》,薛江蓠就可以开始她的下一步计划! 过午后,芳春见薛江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准备外出。 她连忙跟上去:“小姐,你要上哪啊?还是去铺子吗?” 薛江蓠示意她跟着:“去了就知道。” 她径直来到马厩,芳春大吃一惊。 “小姐,你难道要骑马吗?这事要不要和二公子提前告知一声?” 薛江蓠拍了拍马背,纵身一跃便坐了上去。 芳春诧异不已:“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薛江蓠催促她:“快上来,时间紧迫。” 芳春生怯,犹豫着不敢上,薛江蓠抓住她的手,便往马背上带。 芳春只好配合着爬到马背上,人还没坐稳,一声呦呵,马儿便颠簸起来! 吓得芳春花容失色,赶紧抱住薛江蓠。 今儿她要去找一位叫柳甄远的人,将来书肆的辉煌,可就靠他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柳甄远,喜欢在东城门那一带讨酒喝。 等她到那后,果然不出所料,一眼便看到被酒肆赶出来的柳甄远,正和一群小厮打诨。 小厮看他不顺眼,拎起棒棍便要往他身上砸。 薛江蓠勒马阻止:“住手!” 小厮一惊,看到是一位骑着马的姑娘家时,目光闪过轻蔑。 “姑娘在这多管什么闲事?” 薛江蓠懒得跟他周旋,拿出几两碎银子,冲小厮扔过去:“他的酒,我买单!” 小厮见她阔绰,笑弯了眼,掂量着碎银,好心劝说。 “你们姑娘家的,还是离这酒鬼远一些好,保不准哪天就把你们清白给玷污了,到时哭都没地……”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抄起地上的藤条,扫到小厮面前。 吓得他连连后退,绊着石头倒在地上,言语结巴:“你……你这婆娘怎么如此凶狠!” “拿钱还那么多废话,不要就还回来!” 薛江蓠伸手,那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酒肆,关了大门。 薛江蓠瞧这柳甄远已经走远,马上把缰绳递给芳春:“在这等我!” “小姐!” 薛江蓠疾步快走,挡在柳甄远的面前。 这柳甄远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视她如空气一般,还想绕着她走。 见状,薛江蓠也不说废话,掏出那本《燕赤通史》,摆在柳甄远的面前。 顷刻间,只见他神情大变,那双眼睛瞬间亮堂起来,大为震惊! 正要伸手之际,薛江蓠嗖的一下收回手,嘴角微勾。 “想要?我可是有条件的!” 第13章 不知死活的来找茬 柳甄远酒意即刻退散,他扒开凌乱的头发,一本正经地问。 “你怎么有这么名贵的官书?!” 这本通史,众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柳甄远嗜书如命,想尽千方百计阅览过不少藏书,但唯独这本通史,从未见过。 虽然薛江蓠也不知道为何大表哥会有,但这并不重要。 只见她当即开出条件:“我听闻柳先生暗自在找这本通史许久,今日你若想翻阅,我们就做一笔交易。” “若是柳先生有旧书,可以与我置换,但一两本肯定不行,这本通史的价值不用我多说吧?” 以物换物?合算! 柳甄远立即鞠躬,客气邀请:“小姐若真诚换书,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住所,由你选择!” 正如她意。 于是她便跟着柳甄远来到他的住所里。 没想到这屋檐还漏雨的破屋,竟然藏着不少的书籍。 连柴火里都有不少。 虽说现在私藏书籍已经是无罪,但他一介庶民,藏这么多,还真是不可思议。 薛江蓠把一早准备好的换书协议,和那本通史一起放到桌面上。 “柳先生看看吧,若是同意,我现在就把我需要的书籍带走。 我手头上还有其他名贵珍藏,你若想看,我自然借你翻阅,但……你要告诉我你这些旧书是怎么来的?” 柳甄远一心扑到通史上,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对薛江蓠的话,那是有问必答。 “只要姑娘肯给我书看,我带你去见见那些换书的士大夫们!” 薛江蓠眉眼浅笑,手脚利落地将几本以后价值高的书籍,统统放到行囊里,包起来。 “柳先生,那咱们就说好了,明日东城门口,不见不散!我给你带书过来。” “好好好!” 柳甄远像个书痴一般,津津有味地翻阅。 薛江蓠见此,也不打扰了,抱着那沉重的行囊,走出屋子。 前世赦书令颁布的时间,在一月之后。 这时公开买卖书籍,那是有罪的,谁也不敢做,她必须要悄悄进行。 有了柳甄远这条道后,接下来的时日,她便以柳甄远为中心,收集到更多的旧书。 这家的冗余之书,可能就是另一家的急需之书,互通有无,调剂余缺。 等赦书令一下,手握旧书多了,书肆自然就能开起来。 正好这些日子相府那边也安静的很,薛江蓠看着屋子里一整面的书籍,很是欣喜。 只要书肆开起来,就能多攒些银子。 到时再把嫁妆全给要回来,那就有资本帮舅舅走走关系,让流放在外的他,能早日归家。 殊不知,此时贺渊的别院,阿冀又从窗户翻进,跪在地上告诉贺渊。 “主子,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背地打通关系,给了表小姐不少的旧书。 只是……这样安全吗?万一被人告发私通官书,表小姐怕是要吃苦头!” 只见贺渊拿过茶杯,不以为然地轻抿一口。 “你跟在我身边,日日留意朝堂局势,还没看出来圣上有意赦书吗?” 阿冀讪讪一笑:“主子,我一介武夫,哪能和您比呢!” 话音刚落,阿冀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他脸色转为正经,立即侧身一跃,翻出窗户。 很快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大表哥。” 听到是薛江蓠的声音,贺渊的目光缓和几分,佯装入睡的模样,躺在床上没有应答。 没想到薛江蓠竟然主动开了门。 她端着舅母熬的参汤,轻声走近。 看到贺渊还在床上躺着,心生一计。 “大表哥?” 她试探性地喊了两句,看他毫无反应后,轻轻走到床侧,目光落到了胸口处。 现在,就是机会! 于是她小心伸手,慢慢解开贺渊的衣带,但衣服还没敞开,贺渊忽然睁开眼睛。 冷厉地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扫在薛江蓠脸上。 她心中一动,马上缩回手。 “大表哥你别误会!我是为你看病!” 哪想他这么容易醒啊。 薛江蓠赶紧起身,担心大表哥生怒:“舅母熬了参汤让我给你送来,还有今日的药你也要记得喝。” 见她小心翼翼地样子,贺渊神色缓和几分。 随即看向她,发现她脸上的伤疤,似乎是好了不少。 见他没有生怒的前兆,薛江蓠赶紧脱身:“没事的话,我就下去忙了。” …… 次日。 薛江蓠将最后一点旧书,搬进了铺子。 她每天都往铺子跑一趟,每天带一点过去,省的到时麻烦。 芳春和她将旧书都放在铺子的库房里,一主一仆又收拾了一番,没过一会,薛江蓠便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小姐。” 芳春看到好几个魁梧大汉来到铺子,连忙叫了薛江蓠。 等她出来后,只见一个穿着云锦澜衫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上前。 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看了一眼他们,笑着作揖,招呼道:“四小姐,您在这就最好了!” 薛江蓠一看,果然是郑良春。 她估摸着收铺的时间也到了,所以提前有了准备。 郑良春一边笑一边掏出抵押的契书,一脸傲慢地说道。 “上次四小姐说我没到时日就来收铺子,不在理,我也认了。但这次可是明明白白的过了约定时日。 今儿个,您要不就还了银两,要不我就收回铺子,咱们两清。” 薛江蓠哼哧着,不徐不疾地拿过契书。 郑良春装腔作势地说道。 “四小姐贵为相府千金,想必这点小钱肯定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是个为难别人的,看在相府面子上,更不敢造次。 只希望早日归还银两,我这生意,也就做成了,咱们皆大欢喜,您说对不对?” 薛江蓠懒得搭理他,觉着晦气。 于是从荷包里将准备好的三百两银子,扔到他手里:“两清。” 郑良春低头一看,掂量着,笑了起来:“怎么就这么点啊?” 一旁的芳春则是先看到当票,当即气的脸都红了。 忍不住高声骂道:“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这利息,这利息怎么比典当铺子拿的银两还多了一千两!” 薛江蓠眉眼微动,拿过当票仔细看了看。 郑良春却理直气壮。 “四小姐,当初叶氏娘子可是掌过眼的,同意下来我才给的银两。你情我愿,认票不认人,上面清楚写着呢。” “你……”芳春瞧他那气势,气不打一处来! 只可惜小姐现在已经离开相府,要不然,高低能让这无良商人吃吃苦头! 郑良春想起萧小姐说,这事要是办成了,就能分到一大箱银两! 他内心狂喜,当即站到了门口,提高音量,欲把事情闹大。 “您是相府四小姐,总不能赖账啊!” 第14章 这可是大罪 此言一出,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围观。 郑良春继续叫嚣。 “按照规矩,今儿个您要是不给出当票上的银两,我自然是要收回铺子的!纵使您身份尊贵,也不能做这赖账之人。”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起来。 “哎呀,这四小姐莫不是就传闻与萧家世子和离的那位?” “怎的欠债不还有理了?想拿相府威胁人吗?” “薛相爷清廉公正,怎么生出个这般丑女?” “面丑心更丑啊!” 听到这些话,薛江蓠都来不及生气,芳春先怒了。 大有一副与郑良春拼死拼活的架势。 “郑良春你也太不讲理了!哪有你这么过分的,当初我们夫人才抵押了三百两银子,你竟然要收取一千两的利息!太奸了你!” 郑良春双手一摊,立即开口。 “众所周知,我典当行的利息是在合理范围之内。 我又没逼着你们家夫人抵押铺子,这利息是她自个承认的,如今拿了钱,就想反悔?这可不是理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卖惨。 “大伙说说,我说的在不在理?不能因为四小姐帮那叶氏出头,我就必须要卖相府面子,不要回我的账啊! 要是人人都这样,我这典当行,赔的裤兜子都不剩。” 他一副不畏强权之姿,令周围的人纷纷来气,力挺道。 “我看郑东家说的没错,虽然利息高,但当初是叶氏自己签下的抵押书,有理有据,何来的强迫无理?” “要是嫌利息高,当初不要抵押便是,如今拿了钱,又不还,又不让铺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一下子这里成了整个东市最热闹的地方。 芳春都要被气疯了,千言万语,被那郑良春硬生生的堵在喉间,难受不已。 但薛江蓠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走出,在郑良春面前勾起嘴角。 看的郑良春心内发紧,有些心虚。 这四小姐看起来怎么不好惹的模样? 只见薛江蓠突然拍起双手,赞叹道:“郑大东家的戏,比那西方楼的戏台子还要足!” 随后拿过那张当票,冷言道。 “当初我舅母以三百两银子抵押这铺子,与你说好,利息支付你双倍,铺子还是归她管。 若是在约定时间,没有还上这三百两加双倍利息,铺子才能被你收走。” “现在我们好好算算,你这一千两的利息,是从何而来?就算是三倍利息,也到不了一千两! 郑大东家如今是抵着软柿子捏,以为我舅母是好欺负的吗?!” 薛江蓠声音清冷,铿锵有力的字句,如箭一般,直射过去,令郑良春脸色发白。 他竟没想到,这四小姐,根本就不像传闻中那般,又丑又傻又无实权。 这气势足的就跟相爷一般。 周围的人也开始倒戈。 “若按照四小姐这么说,倒是郑东家的不是了。这一千两,怎么算出来的?就算铺子变卖了,也到不了那么多吧?” 眼见着围观人越来越多,郑良春被薛江蓠反怼,心气上来,怒喝一声。 “叶氏娘子抵押的时候答应我的,就是一千两!何来的双倍?当票可是当天就开出的!”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围观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了。 薛江蓠哼笑:“大东家也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私自收取高利是何等罪责?” 郑良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挖了个坑埋进去。 分明是来找她麻烦的,没想到惹火上身! 芳春马上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敞开嗓子大吼。 “就是!郑东家,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就是你暗自收取高利,违背从商之道,理应告官! 但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那就是你作假当票!” 众人哗然,纷纷嘀咕起来:“哎呀,这可是大罪啊。” “这郑东家,竟是这样的人?” 郑良春脸色苍白,一时傻了眼。 就在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红色锦缎的身影。 她大步走进铺子,打量着开口。 “我说四小姐,与我弟弟和离后,怎么还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相府那般请您回去,您都不动半分。” 此人正是萧殊月。 芳春马上挡住她去路,不然她进铺子。 但萧殊月眼眉一横,毫不客气地推开她:“区区一个奴才,也敢挡我的路?!” 薛江蓠冷眼扫过郑良春,伸手挡住萧殊月,制止她:“萧小姐没点礼数吗?这是我贺氏的铺子,让你进了吗?” 萧殊月轻蔑一笑,斜眼示意了一下。 很快便从人群中跑出几个人,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往库房里冲。 “你们干什么!”芳春大惊,连忙过去阻拦。 但无济于事。 很快那几个人便将薛江蓠放在库房中的那些旧书,全部搬出来! 众人一看,大为吃惊! 萧殊月更是一脸的震惊,装模作样道:“我听人说你私通官书,此番一看,果不其然!” 郑良春看事情来了转机,马上见风使舵。 “什么?私通官书?这可是大罪。我说你怎么死都不让铺子,还不让我们的人进去,原来是在里面藏了这么多的书籍。” “最近选官制度重改,你就想着私通官书来牟取利益,把主意打到文人身上了,你还是人吗?” 读书文人,大多以科举为目的,一国重视。 如此一来,马上就有人要报官了。 薛江蓠却冷冷勾唇,坐在一张椅子上,悠然饮茶。 待郑良春叫嚣完后,她才挑着眉头,看向萧殊月。 “你说我私通官书,有证据吗?” 萧殊月顿时暴躁起来:“这么多的藏书,你还想狡辩不成?” “按照萧小姐的意思,只要有藏书的,难道就是私通官书了吗?” 萧殊月一时被堵了话,气的脸色泛青。 “你从我们萧家离开,什么都没有,这些藏书是哪来的?放到这铺子,还不是想暗地牟利,买卖书籍!” 话音一落,薛江蓠突然一掌拍在桌面! 那响声,震慑在场所有人。 “藏书不犯法,私闯铺子,捣毁民物,无证指责才犯法!没有证据就在这狗吠,你不报官,我来报!” “芳春!” 她冷声一吼,顿时让萧殊月和郑良春的心颤抖起来。 没想到这时,几个腰间佩刀的衙役,从人群中径直走来。 众人皆愣。 第15章 别白日做梦了 一旁的萧殊月脸色大喜,没想到碧秋行动迅速,这么快就带着衙役过来了。 于是当即指责道。 “你们来的正好!看看这些官书文书,全部都是她在私通。如今她与我们萧家没半点关系,你们看着处理就好。” 郑良春见自己的事告一段落,忙不迭地附和起来。 “官爷!你们可要秉公处理,不能因为她是相府小姐,就放她一马,她不仅私通官书,而且还欠债不还,你快把她抓起来!” 萧殊月双手抱胸,就想看着她去衙门挨板子,然后丢尽她相府的脸! 这样她才解气。 薛江蓠还想和衙役开口,没想到衙役扫了他们一眼,衙差竟然将郑良春给抓了起来! 众人大惊! 萧殊月的脸像猪肝一样。 郑良春双腿一抖,马上认怂,立即看向萧殊月:“萧……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转身,冲衙差告饶:“官爷,你们不抓她,抓我干什么啊?我可没犯事。” “郑良春,你私放高利,又私改当票,有人已经跟衙门举报,证据确凿,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什么?” 郑良春一时心慌,众目睽睽之下,被衙差押着当街要走。 无奈之下,他只好朝萧殊月求助:“萧小姐!萧小姐你快帮帮我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这当票,可是你让我改的啊!” 萧殊月脸色铁青,气的当场踹了郑良春一脚:“你这奸商,胡说什么!” 见她卸磨杀驴,不顾自己死活,郑良春恼怒,不管不顾的喊起来。 “官爷,官爷你们明察!我私改当票,都是萧小姐指使的,我一个人万万不敢。” 众人瞧见事情反转,大为震惊。 萧殊月没料到这火燃到自己身上,也顾不上自己侯府千金的形象,冲着郑良春甩了一巴掌。 “你这狗奴才!自己犯法不成,还想拉我下水,就该将你流放!”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他走啊!” 萧殊月生怕郑良春把自己的声誉给搅毁了。 衙差不满地蹙起眉头,扫了萧殊月一眼:“萧小姐,你恐怕也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萧殊月惨白了脸,当朝还没有一家侯门贵女,进衙门的。 她要是去了,不仅自己的脸没了,侯府也是脸上无光,她以后的亲事,该如何说啊! 一时间急切不已。 无意看到薛江蓠一脸悠闲,心下来气,冲到她面前便指责道。 “薛江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芳春害怕小姐受伤,赶紧将萧殊月拉开,岂料萧殊月怒意上头,扬手一掌! 但还未打下来,薛江蓠倒是先扇了她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响,众人皆愣。 萧殊月捂着带红的脸,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竟敢对我动手?” 下一刻,萧汉卿猛然从人群中挤出来。 “住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殊月泪眼蒙眬,一脸地委屈气愤:“汉卿,汉卿你可算来了,你快帮帮我。” 萧汉卿又羞又气,挡住那些衙差,硬着头皮道。 “我长姐贵为侯府千金,怎么会教唆奸商做这种事情?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们不能这么带走她。” 薛江蓠突然笑出了声,眼里透着冷光,萧汉卿看着极为陌生。 “误会?萧殊月不分青红皂白,闯入铺子把我藏书全部扔出来,又毫无证据的指控我私通官书,要衙差把我抓起来。 那时怎么不以为是误会?” “既然衙役大人过来,不妨让衙役大人看看,我这些个人藏书,到底有没有涉及非法牟利。” 衙差忙着手头的事,可不想多管闲事。 这无凭无据的,多点藏书,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官府允许私人藏书,不论多少,不牟利就好,萧小姐虽指控,但未给出证据,当然不能定罪。 但郑良春私改当票,证据确凿,他又指控萧小姐,自然是要一并带走审问的。” 此时,从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用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喊道。 “不能因为萧小姐是侯府千金,就区别对待吧?刚刚她无凭无据指控四小姐,我们可是都看到了的!对不对!” 他一领头,众人齐齐出声:“对!萧世子难道还想徇私枉法不成?” 如此一来,萧汉卿更没有理由当众救下萧殊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殊月被衙差带走。 薛江蓠却看向那名小厮,突然觉得面熟。 细想一下,赫然记起,他好像就是那日,自己连夜离开侯府的时候,在路上帮了自己的那人。 他是谁? 正想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忙跑到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说道。 “四姐姐,你高抬贵手,快和衙役们说清楚,这不关殊月的事啊。” 只见薛兰芷眼眶挂泪,一脸的担忧:“我不想让你成为罪人,侯府那边……” “罪人?” 薛江蓠打断她的话,冷笑:“五小姐也学着那群人来唱戏吗?你的眼泪真不值钱!” 本就在气头上的萧汉卿,见她竟然针对薛兰芷,当即挡在薛兰芷面前,脸色难看。 “兰芷她念在你是四姐姐,好心劝慰你,你冲她发什么脾气!” “虽然我们和离,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绝情,连侯府的颜面都不顾!” 听到萧汉卿的这些话,薛江蓠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前世自己身陷囫囵之际,萧汉卿都没有替自己说过一句好话。 如今薛兰芷假意惺惺的掉两滴眼泪,就让他脾气大发,真是可笑! 她现在一直克制着,克制没有马上和薛兰芷同归于尽! 前世她带给自己的冤屈,痛楚,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见她一把拽住薛兰芷的衣领,当着萧汉卿的面讽刺道。 “萧汉卿,就算我们和离,你以为你就能称心如意的娶到薛兰芷了吗?!” “别白日做梦了!薛兰芷根本就不想嫁给你。 当初她跪在祖母门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宁死不嫁,所以我就成了那个牺牲品,你明白吗?” 这话一如利剑,狠狠地刺到萧汉卿的心尖上! 他脸色煞白,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第16章 我让你看了吗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薛兰芷根本不想嫁给你,嫁给你还不如去死。” 薛兰芷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会直白的捅穿事实。 她连忙看向萧汉卿,委屈道:“世子哥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那意思。” “五妹妹这么快就忘了你和我说的话吗?” “你说萧汉卿不是你心中理想的相公,他不上进,没抱负,虽身居侯府,但宣平侯爷又无实权,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怎么?当着萧世子的面,你就不敢说了?” 萧汉卿喉咙发紧,仿佛有人在狠狠掌掴他的脸,一时脸烧,绝望不已。 明明兰芷以前还告诉过他,她心里是有他的。 只不过家命难违,四姐姐喜欢他,祖母没办法才答应四姐姐嫁入侯府。 原来,真相是那样。 薛兰芷神情焦灼,见萧汉卿脸色渐冷,她眼泪流的更汹涌,好似自己是个受害者。 “四姐姐,你与世子的事莫要牵扯到我,我从来就没有与你说过那些话,我知道你对相府生怒,但也不能凭空捏造。” 她的柔弱之姿在薛江蓠的强势面前,显得楚楚可怜。 薛江蓠知道薛兰芷肯定不会一个人出门,身边或许还跟着其他人。 于是环顾四周,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大哥,薛知白! 她眉眼微动。 萧汉卿看到薛兰芷那般神情,自我说服:“薛江蓠你怎么能捏造出这种谎言?” 薛江蓠眼神一暗,大步走向人群,将一名玄衣男子拉了出来。 当众质问:“大哥,你来告诉萧世子,五妹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萧世子?” 薛江蓠知道,薛知白不善说谎,为人正直。 前世对自己态度不好,大部分都是因为薛兰芷从中作梗,造成误会。 如今她直白发问,薛知白一时抿唇,说不出话来。 薛兰芷紧咬牙关,颜面丢尽! 薛知白最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 “既然你铺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其他的事,就是属于私事,不必在这公然指控,都给我散了!” 他大手一挥,拉过脸色难看的薛兰芷,转身便上了马车。 只留萧汉卿呆愣在地,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方才薛知白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事实。 薛江蓠心里一顿畅快,上前叫回萧汉卿的魂儿,伸出双手。 “我说萧世子,这戏也唱完了,不知道你还满不满意? 不过我还得跟你讨一讨我的嫁妆。都已经过了大半月了,还没凑齐吗?” 萧汉卿脸色一下子变了,语气生硬。 “嫁妆的事,我萧汉卿说还就还!你放心好了!” 撂下这话后,他迅速转身,在众人唏嘘的目光中,快速离开。 这场戏,可是好了那群围观群众。 趁着大家还未散去,薛江蓠对着人群朗声道。 “诸位,想必今日一事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我堂堂相府嫡女,被迫替嫁,如今和离,凭自己双手吃饭,我一点也不觉得丢颜面。 衙门自会将郑良春绳之以法,在场的若是有在郑良春那典当的东西,回去看看当票,该找事就去找事。 以后我们贺氏铺子,将在半月后重整开张,介时还望大家捧场。 最后还有一件事。 家中若有科举之士,如有需要,可以找我借阅书籍,但只能在我铺子翻阅,免得又有人说我私通官书。”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瞬间沸腾起来。 “真的吗四小姐?你这无偿借阅,就等于大爱施舍啊。” 薛江蓠笑了笑,声音清脆。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不过我这铺子也就这么点大,到时候一天借阅的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太好了!那我们就坐等四小姐的铺子开张!到时一定来捧场!” 看着事情圆满解决,芳春激动不已。 此时对街的酒肆里,此时正坐着一个高束马尾的女子。 她戴着面纱,英姿飒爽,犹如江湖隐士。 身边的小厮连忙开口:“知仪小姐,袁公子的《兵法通鉴》就在这四小姐手中,咱们晚点就可以抢过来!” 话音一落,女子将剥完的瓜子壳随手扔到小厮脑袋上。 “抢什么抢?我是那种毫无道义之人吗? 这四小姐聪慧有谋,还请我们看了这场大戏!当然要等她铺子开张,去好好捧场!” 小厮讪讪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知仪小姐说的对,这四小姐有勇有谋,是您欣赏的女子。” 宋知仪翻了个白眼,腾地起身。 “算你懂我,去准备下,铺子开张那天,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还有,一定要给我抢到借阅的名额,不然,唯你是问!” 她佯装抬手,吓得小厮连连点头:“知仪小姐放心!” 宋知仪一走,此时铺子门前围观的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 阿冀顺着人群,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石板路的尽头,站着一位青衣男子。 他长身而立,墨发微垂,浑身的矜贵之气,与这破败的巷子格格不入。 阿冀快步走到他身边,开口道:“主子,表小姐那边已经没事了。” “不过……我按照您的意思,把郑良春放高利的证据交给衙门时,那边已经有人上交了。” 闻言,贺渊双手负在身后,诧异转身。 阿冀连忙接话:“我后来去调查了下,发现竟然是表小姐找人报的官,看来她早就料到今天郑良春要来找麻烦。 这表小姐以前怎么没这么聪明呢!” 阿冀笑了笑,对上贺渊严肃的目光,他马上端正神色。 “主子,我的意思是,表小姐比以前还聪明一些了。我在暗中跟了她好些天,都没发现她在调查郑良春放高利的事。” “而且我觉得,自打表小姐与那世子和离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变得越来越好看! 她脸上的那道疤,现在变浅了不少,只要仔细看,表小姐样貌那可是一等一的……” “我让你仔细看了吗?” 贺渊打断他的话,阿冀后知后觉,赶紧低头请罪。 “主子没让我看,是小的罪该万死!” 第17章 关心就直说嘛 相府。 屋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旁边的丫环们不敢吭声。 薛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怒吼着:“孽障!真是孽障啊!相府因她丢了多少颜面?如今还欺负到侯府脸上!” 跪在地上的薛兰芷连忙开口:“祖母,您消消气,四姐姐兴许还没有冷静,所以才……” “你还要为她说话吗?!她何曾听过你的劝慰?” 薛兰芷低垂目光,鼻头通红,一脸委屈。 “祖母,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我嫁入侯府,四姐姐也不会这样。”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来人猛然推开。 循声看去,发现竟然是相爷薛翰林! 薛兰芷震惊不已,连忙起身迎接:“祖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刻薛翰林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薛夫人立即将薛江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薛翰林。 不用她说,薛翰林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他神色严厉,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杀戮之气。 薛兰芷见状,开口说道。 “祖父,你们都别生气了,是叶氏抵押铺子不还债,四姐姐帮她出头,又得罪了萧小姐,私自报官把萧小姐抓到了衙门。 这事也不能全怪四姐姐,她……” “还不怪她吗?萧殊月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就被她这么送到衙门,让侯府颜面何在? 这又让别人如何想我们相府?!” 殊不知,此时门外站着薛知白。 他并没有进屋,反而将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当薛兰芷那么说的时候,薛知白的脸色微微发紧,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 兰芷这么说,岂不是添油加醋,让祖父他们更为恼怒? 而且这话听起来像是为江蓠辩解,但又处处暗示江蓠做的不妥,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下一刻,只见薛兰芷连忙起身,请缨道。 “祖父,我再去私下劝劝四姐姐,把她带回来吧!不然在外面说不准又闹出什么事。” “站住!” 薛翰林一声叫停,拍案而起。 “谁也不许带她回来!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和相府没关系,我倒要看看,她没了相府的庇护,还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来不成!” 薛兰芷脸上暗喜,殊不知,这表情竟然通过大门的缝隙,被薛知白看在眼里。 他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温婉可人的兰芷,脸上怎么会出现幸灾乐祸的神情? 眨眼间,薛兰芷的表情顿时又变成了焦急。 “祖父,四姐姐好歹也是咱们相府的人,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翰林一个眼神堵住了话。 薛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慈爱地开口。 “兰芷,祖母知道你心善,舍不得家人出事,但你现在也要看清形势。 薛江蓠早就不顾相府颜面,甚至对你都没有了姐妹之情,你护着她,只会拖累你下水! 如今她与萧汉卿和离,还抛头露面经营铺子,甚至当众打侯府的脸,以后怕也要连累你和你的哥哥们,真是家门不幸!” 薛兰芷赶紧劝慰:“祖母莫担心,我要是嫁不出去,那就不嫁了,一辈子都陪在祖母身边。” 有她这句话,薛夫人的脸色好了很多。 然而等她走到别院的时候,看到薛知白站在长廊上,脸色紧绷。 她小跑过去,脸带笑意,温柔不已。 这模样哪里有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哥?你怎么在这?” 薛知白凝视她,发问。 “方才你怎么不与祖父说,蓠儿是因为郑良春和萧殊月串通欺负,才奋起反抗的?” 听闻这话,薛兰芷的脸色一僵。 没想到刚刚薛知白竟然都听到了。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恢复往日的神情,委屈说道。 “大哥,你以为是我故意不说的吗?方才祖父在气头上,也没给我机会。而且我当时只想给四姐姐求情,没想那么多。” “大哥,要不我现在再去找祖父好好说说!” “罢了!现在说祖父也不会听。” 毕竟蓠儿当众让萧家难堪,是已成定局的事。 不得不说,薛江蓠真是太莽撞了!再怎么样,也要分清事情孰重孰轻。 他甩袖离开,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就连做梦,都梦到了年幼时的薛江蓠。 在那一片白雪皑皑的园林中,蓠儿欢乐踩雪,看到他后,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像个小兔子一般奔进他的怀中。 “大哥!” “蓠儿最喜欢大哥了。” “大哥哥,这是蓠儿第一次做香囊,一定要给你!” “大哥快看,蓠儿的风筝飞的可比你高!” …… 在那一声声的大哥中,薛知白的手,紧紧攥住被角。 他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好像不见了。 是自己弄丢了,还是她跑走了呢? - 另一边。 铺子发生的事传回了家。 薛江蓠与芳春收拾铺子的时候,贺承还有叶氏纷纷赶来。 看见满地狼藉,贺承脸色大变,拎枪就要出去。 叶氏马上拦住他:“承儿你想做什么?” “我去砸了郑良春的典当行!” “二表哥!” 薛江蓠赶紧张开双手,挡住他去路。 “你难道也想去衙门挨板子吗?事情都解决了,不用去了,更何况郑良春这会指定在吃苦头呢。” “是啊,你莫冲动,现在时日不早,快些帮蓠儿把铺子收拾了。” 贺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光想象薛江蓠一个女子,面对那般被质问的场景,心里就很不好受。 她还是因为自家的事,被牵扯进来的。 于是面露愧疚,但嘴硬地他又放不下面子,只好别扭的问芳春:“蓠儿今天没受伤吧?” 芳春一眼看出来他在关心小姐,于是扯开了嗓子,替小姐回应。 “二公子放心,我家小姐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将那找茬的人,统统送进了衙门!” 贺承赶紧示意她小声点,但还是传到了薛江蓠耳朵里。 只见她笑呵呵的过来,打趣道。 “二表哥想关心我,直接一点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贺承无语,就在这时,他突然从旧书堆里,无意间拿出一本册子。 与那些厚厚的官书不同。 “这是什么?” 话音一落,顺势翻开。 薛江蓠大吃一惊!赶紧扑过去:“等等!” 可已经晚了。 贺承看着第一页上那活色生香的画面,瞬间像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浑身发烫的将册子扔出去! 还伴随着极为愤怒的低吼:“薛江蓠!” 第18章 你都不害臊吗 看到贺承如此大的反应,叶氏不明所以的走来问道:“怎么了?” 薛江蓠赶紧跑过去,将册子手忙脚乱的塞到胸前。 她看了贺承一眼,对叶氏讪讪一笑。 “没什么啦,舅母,刚刚二表哥不小心看到,夹在旧书中的臭虫。” 叶氏忍俊不禁:“堂堂男子,怎的还怕这些小东西!” 贺承想说又不敢说,七尺男儿,被那直白的画面狠狠刺激到,浑身就像一个烧红的虾子一般。 等叶氏走后,他才拉着薛江蓠到库房,严厉指责!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有这种风月话本?这……这不就是春宫……” “嘘!” 薛江蓠捂住他的嘴巴:“又不是我看的,这东西,以后可是我们的宝贝,你懂不懂!” “什么宝贝啊?你都不害臊吗?!” “只要有银子赚,我合理合法,有什么害臊的,难道二表哥不想多赚银子吗?” “可……可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咱们好歹也是清廉之家,要是被人知道你姑娘家的,有这种册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总之现在和你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这册子的重要之处了!你就等着上城楼把你自己卖了吧!” 薛江蓠紧捂册子,一边嘀咕着,这话本怎么到那堆旧书里呢? 自己明明都藏好了的。 还好今天没有被萧殊月那群人给发现,不然事情还真不好解决了! 前世,这种风月话本,在暗里流通可广了。 它不像被封禁的春宫图那般直白,靠着微妙的气氛和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风花雪月,成了不少文人雅士的精神寄托。 前世,柳甄远就是靠写这种小话本发家。 薛江蓠当然不会放过这种赚钱的好机会! 但目前而言,她还是得好好藏起来才行。 不过回去之后,一心顾着帮大表哥磨药材,一时间竟忘了胸口的册子。 她找药的时候,在行囊里突然翻出一支头簪。 想起这只桃木发簪的来由,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渐渐出神。 原本是萧汉卿亲手制作给薛兰芷的,偏偏那时薛兰芷却嫌弃,要扔掉,自己看了可惜,便制止了。 薛兰芷顺势赠给了自己。 那时愚蠢的她还将这发簪视若珍宝,甚至还欣喜的告诉二表哥。 “这是萧世子亲手制的。” 殊不知,当初她与贺承说这话的时候,园林里还坐着一个身影。 偏偏这时,贺渊路过,看她盯着桃木发簪出神,眸色忽然一紧。 她还在念着那个一无是处的萧世子吗?! 那男人有什么好的! 他蹙着眉头,直接推开房间大门。 声响顿时打断薛江蓠的思绪。 她转过身,诧异道:“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只见贺渊径直走来,目光落到手里的发簪上,二话不说,拿过来打量了一番。 反正也是自己要扔的,薛江蓠便由着他去了,不过还是好奇。 “大表哥,你看着这簪子做什么?你难道觉得好看?” 见他这神色,也不像是觉得好看的模样。 没想到下一刻,他突然反手,将簪子扔出门外。 “大表哥?” 薛江蓠一愣。 贺渊眸色沉沉,直言道。 “既然要重新来过,以往的一切,不值一提。更何况区区一个桃木发簪,怎配得上你尊贵的相府嫡女身份?” 看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薛江蓠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现在哪是什么相府嫡女,就如你说的,早就过去了。” 贺渊轻咳一声,薛江蓠转了话题,扶着他坐下。 “好了,不说了,扔就扔了吧,反正我也不稀罕。大表哥,你先坐会,等我把药材给磨好了,你就准备回房药浴。” 贺渊看她这么爽快,微微一惊。 刚刚不是还在怀念萧世子吗?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 不过看到这抹青衣倩影,贺渊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 看着屋外小雨,天色昏暗,烛光下她细心研磨的场景,忽然就让他心安。 如果,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只可惜,有时候很多的念想,都只是念想而已,很难实现。 沉思之际,薛江蓠已经研磨好了药粉,又翻出针灸包,带着贺渊走出房间。 “已经好了!大表哥,我们回你的房间吧,我让二表哥打点热水过来。” 贺渊以为这次跟前面几次一样,只要自己坐浴就好。 没想到他褪下上衣,进了浴桶之后,原本已经出去的薛江蓠,再次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他俊眉微蹙,立即叫住她:“站住。” 薛江蓠微微一笑,继续走到他面前,无视他愠怒的眼神,铺开针包,捻出几根银针走过来。 “大表哥,你别多想,真的是为你治病,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病人!听话!” 闻言,贺渊眼神抽动! 什么意思?只是病人而已?其他什么都算不上吗难道? 好歹他也堂堂八尺男儿,她怎么能这么想? 不过未等贺渊开口,薛江蓠的手就已经触到了他的胸骨处。 带着凉意的指尖,顿时让贺渊清醒几分。 他睁大眼睛,一手欲推开她的手:“你这……成何体统?” 他还没见过,治病要徒手摸到胸膛的! 不过薛江蓠早就料到会这样,提前有所准备。 只见她眼疾手快地躲开攻击,将一根银针准确的扎入他肩膀上的穴位。 顿时贺渊感觉到一股酥麻之意,双手竟然渐渐失去力气。 “大表哥,你怎么如此固执呢! 都说了给你治病,你的病又不是什么小事,一定要验证是否为巫蛊,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明白吧?” 不过说那么多,他也不知道。 于是薛江蓠干脆专注自己的事。 胸骨处的确有一处微微的凸起,她目光发紧,捻过银针,缓缓施入! 看着针尖越来越深,过了一会,竟然渗出乌黑的鲜血。 她暗道不妙,果然是蛊虫! 薛江蓠再次捻过一根银针,俯着身子缓缓施入。 但没想到贺渊竟然用内力将银针震开!下一刻,他突然拽住薛江蓠的手腕。 薛江蓠一个不小心,猛地栽到浴桶之中! 偏偏这时,胸口的那本册子也掉了出来,浮到贺渊面前…… 第19章 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男子 薛江蓠大吃一惊,顾不上自己此时的糟糕处境,先拿到册子再说! 可贺渊比她还快一步,顷刻间便捏住了册子。 随即大手又忽然搂过她的腰,往上一起,薛江蓠整个身子被他带出浴桶。 两人浑身湿透,薛江蓠更是发髻凌乱,狼狈不堪。 她还想拿回册子,岂料贺渊已经看了起来。 不知怎的,看到贺渊越来越阴沉的双眸,薛江蓠的心陡然跳动! 在二表哥面前一点都没感觉到害羞,不知为何,在大表哥面前,她却羞赧起来。 生怕贺渊误会,她赶紧解释:“大表哥,你千万千万别误会!这个话本,不是我自己看的,是我用来赚银子的!” 只见贺渊缓缓转身,那白皙地上身,沾着晶莹水珠,这景象,竟然与话本里那一幕美男出浴如此吻合。 唯一不同的是,话本中的俊美男子,是在溪流之中,而眼前这位,则是在……闺房里面。 薛江蓠的脸,红的就跟柿子一般。 大表哥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男子,怎能被这种,俗套的情情爱爱污染! 真是愧对于他! 想到这,薛江蓠跳起来,一把抓过话本。 贺渊下意识伸手,却看到册子被她塞进胸口。 他的手顿时停在半空,耳根灼烧,大手一挥,将屏风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最终,嘴里只落下一句又气又羞的话:“姑娘家,成何体统!” 薛江蓠讪讪一笑,感觉脸露冷汗,认怂道。 “不成体统,真是不成体统,这污秽话本,脏了大表哥的眼,我现在就将它处理了!” 说完,也不等贺渊开口,灰溜溜地跑出房间。 贺渊系上衣带,脑海中,忆起庄子那夜,这姑娘扒开自己的衣衫,亲上胸膛…… 而此时的薛江蓠,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钻进去。 这册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掉出来了? 而且还在那般尴尬的情景下,大表哥……该不会多想吧? 她感到头疼,走进屋子后,芳春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大为吃惊。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薛江蓠长叹一口气,将册子扔到桌面上。 “芳春,快去烤干,别毁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 芳春看过去,刚看到小册子的首页,便羞红了脸。 “小姐,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这是赚钱的宝物,但……但这上不了台面的话本,还是少碰为妙。” 就算现在没在相府,相府嫡长女的身份,还是在的。 薛江蓠双手一摊:“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大表哥都瞧见了。” “什么?!” 芳春双手一抖,大叫不好。 “大公子高风亮节,要是看到这种册子,那岂不是玷污,玷污他的眼。” 薛江蓠呵呵一笑:“你也觉得大表哥是被污染了吧?” 那真巧,她也这么觉得。 可如今也没办法了,估计自己在大表哥心中,已经不是个好女子了。 …… 宣平侯府。 自打萧殊月被带去衙门,侯府的人暗自出面,这才将她保下,打了几板子才算脱离这事。 萧殊月连着两天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 本就火气旺盛,今儿个丫环匆忙跑进屋子,告诉她:“小姐,相府五小姐来了。” 听闻这话,萧殊月脑袋一抬,愠怒四起:“她来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朋友,但这次自己丢脸是因为相府的人,自然对薛兰芷也没什么好脸色。 于是她拿起茶杯,狠狠冲外面摔出去:“让她滚!” 恰好这瓷杯摔在薛兰芷脸上,只听见她一声惨叫,瓷杯掉到地上,碎裂成渣。 见她自己过来,萧殊月愤愤说道:“你来做什么!” 随即萧夫人也跟在后面,轻咳一声,抬起下巴:“月儿,这五小姐好歹也是客人,咱们不能任性。” “客人?真是笑话!要不是他们相府,我会被带到衙门挨板子吗?!现在我真是没脸活了。 薛兰芷,你口口声声是我的好姐妹,如今你算哪门子好姐妹!” 见她满脸狰狞,薛兰芷一脸委屈地上前,竟然跪在她的病床前。 “殊月,是我不好,上次没能及时劝慰四姐姐,害的你受这番折磨。今天来,我是特意跟你请罪道歉的,希望你不要生气糟了自己身子。” 萧夫人和萧殊月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想到,薛兰芷竟会如此。 这么一来,他们要是再不给面子,好像也说不过去。 毕竟,与相府真正交恶,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于是萧夫人见好就收,让下人扶着薛兰芷起来。 “五小姐,这也不怪你,要怪,只怪你那四姐姐。” 萧殊月得到萧夫人的眼神示意,转而说道。 “对!就是那贱蹄子!竟然提前报官,害了我名声,我看她就是因为与汉卿和离,记恨在心!” 薛兰芷连忙劝慰。 “殊月,这事相府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莫要因为我四姐姐,搅黄了侯府和相府的交情。 祖父不希望两家对立,而我也不想我们姐妹情谊因此破裂,所以我是真诚来和你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她给足了萧殊月面子,萧殊月轻咳几声,心情好了不少。 “也罢,说到底还是因为薛江蓠那贱人!不关你的事。” 薛兰芷看到萧殊月心情变好,连忙笑着陪她聊起以前的趣事。 私底下,下人都在讨论。 “这相府五小姐可真是识大体,那四小姐作的恶,她不畏惧的前来摆平,相府的人,真是要烧高香才是!” “对啊,同样是相府小姐,难怪那四小姐贵为嫡女,都不受宠,看来是有原因的!” 而另一边,被连番讨论的薛江蓠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掀开被子,要去关窗。 结果刚到窗户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深更半夜,吓了她一跳。 她还未反应,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身形摇晃的冲她而来。 “大表哥?!” 薛江蓠一愣,刚走两步,贺渊便重重摔到她身上。 她使出吃奶的劲头,才勉强支撑贺渊的身体。 接触之际,突然感觉到贺渊浑身滚烫!她察觉异样,捉住贺渊的手。 一探脉搏,脸色骤变! 他……竟然中了欲仙散? 房事才用上的乐丹! 第20章 上哪找女人 薛江蓠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大表哥体内为何会有这种药。 但此时也不容她多想了。 她赶紧将贺渊扶到自己床上,结果才刚弯腰,就被他一个翻身,困倒在身下! 薛江蓠瞪大双眼,大表哥平日看起来病态又脆弱,哪想有这么大的力气! 难不成,是因为服用了遇仙散的缘故吗? 贺渊仿佛克制不住自己,那双眼睛狠狠盯着薛江蓠,一如凶猛的野兽。 而薛江蓠,则是那到口的猎物。 “大表哥!大表哥你清醒一点!我马上帮你!” 薛江蓠不敢提高音量,生怕惊动了舅母他们。 她使出大力,推倒贺渊,然后冲出房子。 想到院里二表哥用来拉货的绳子,赶紧将那一捆带进来。 紧接着又拿出银针,一边说一边动手:“大表哥,你克制一下。” 她将银针扎入肩膀穴位,起到镇定的作用,随后看他平躺下来,不动的时候,立刻用绳子,将他绑在床上。 贺渊一言不发,但紧绷的神色,薛江蓠看的出来,极为痛苦! 这药难解,最快的方法,当然是发泄。 但眼下这情况,哪里去给他找个女人?总不能自己上吧? 而且这一时半会,深更半夜的,也没有解药所需的药材。 薛江蓠只能利用镇定安神的方法,让他暂时入睡或者昏迷,等药性自己退散最好。 而且还有一个偏方能尽快缓解他体内的血气涌动。 只见她拿过小碗,偷偷上厨房熬了点药,随即端到屋内后,找来一把小刀。 此刻躺在床上的贺渊眉头狠蹙,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声音无比沙哑,劝阻道。 “蓠儿,我可以忍,你别……” 但话还没说完,薛江蓠果断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只见鲜血瞬间涌出,滴落药碗。 她忍着疼意,见差不多后,快速用干净的棉布将自己止血。 随后将药碗递到贺渊面前。 “快喝下。” 以女子血液为引,配以缓解药材,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那遇仙散服下后,意识不清明,房事一过,自然缓解,但不进行房事,便如万千蚂蚁啃噬,异常痛苦。 贺渊幽深的双眸紧紧凝视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逐渐涌上心头。 为了让他净心,薛江蓠抱着一床被褥,走出房间。 本想着跟芳春挤一晚,但又怕贺渊出意外,想来想去,只好在房门口席地而睡。 先凑合凑合。 但这冰冷的地面怎么能和床榻相比呢? 薛江蓠一个晚上都睡不好,直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过去。 结果一早就被芳春的尖叫惊醒。 “小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薛江蓠惺忪睡眼,看到芳春的时候,勉强站起来。 发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似乎要散架似的! 芳春着急不已:“小姐,你怎么睡在外面啊,秋风寒凉,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帮薛江蓠拿过被褥,要放到房间里去。 薛江蓠忽然想起大表哥还在里面,连忙要阻拦芳春。 却没想到进屋之后,床上哪里还有贺渊的身影。 薛江蓠一愣,无视芳春的唠叨,看到打开的窗户,瞬间明白过来。 没想到大表哥还有点身手,虽然身中奇毒,但翻窗解绳,不在话下。 看来好了不少。 她坐到床榻上,还感觉到一丝余热,便知道他刚刚才离开。 不过,疑问接踵而至。 大表哥,为何会中遇仙散? 她秀眉紧拧,看了芳春一眼后,说道。 “芳春,你帮我收拾下屋子,然后煮点吃的,送到大表哥房里,我去看看他的伤好点了没。” 芳春奇怪地看过去,敢情方才她问了那么多的问题,小姐都没回,心里惦记着大公子的伤呢! 只好点点头。 薛江蓠大概收拾了下,才走去贺渊的房间。 敲了敲门:“大表哥?” 但里面没有回应。 她觉得奇怪,怕他出事,直接推门而入。 一眼瞧见贺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似乎是睡过去了。 她微微一愣,只好等他醒来后,有机会再问了。 刚退出房间,叶氏竟然一脸欣喜地小跑过来。 “哎呀,蓠儿,蓠儿你真是神了!今日一早,圣上颁布了赦书令!从今日起,允许书籍自由流通了!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叶氏无比惊喜,因为这就预示着他们的书肆开出来,经营旧书合法了。 她开心地握住薛江蓠的手,连忙问道。 “蓠儿,你说咱们铺子选在哪天开张呢?要不,我去东门请个先生看看黄道吉日?还是说,索性我们明日就开了!” 薛江蓠见舅母高兴的不能自已,自己的情绪也逐渐被传染。 她叫住叶氏,说道。 “舅母,不能操之过急。如今书肆是可以开,但赦书令刚下,就算是经营旧书也存在一定风险。 先不说安不安全,就拿咱们现有的旧书来说,数量还是不够的。” 叶氏这么一说,理智入脑,连忙问道:“那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薛江蓠早就想出来了。 “暂时先开铺子,一天限量放出借阅名额,然后再多供些桌椅凳子。 舅母你做饼的手艺不是很好吗?咱们主要买卖茶水点心,然后我再写一张置换借阅名额的规矩。 但凡只要家中有旧书者,捐赠给大家一起阅览,我们就无偿给他放出足足半个月的借阅名额。” 此话一出,叶氏的思路瞬间明朗。 “这样一来,咱们铺子既有了收入,又有了无偿的旧书来源!借阅者也读到了书籍,更不吃亏!太好了!” 时间一长,铺子旧书就会越来越多,达到饱和后,届时再给它扩展! 稳定了人群,再把那风月话本一上,自然,收益就来了。 殊不知,他们在门口的谈话,都被贺渊听进了耳里。 他陷入沉思中,脑海里闪过昨日那抹青衣倩影,喉中微动。 与那草包萧汉卿和离后,她真像变了一个人。 偏生这时,芳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大声叫喊着:“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叶氏一脸疑惑。 芳春上气不接下气,赶紧说:“相府……相府老爷要断绝和小姐的关系!” 叶氏脸色一紧,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第21章 活菩萨大发善心 听到这话,薛江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叶氏慌张道:“蓠儿,这可如何是好?你要不要回相府求个情,好歹你的身份是相府的嫡长女,如果就这样……” “求什么情,他要断绝就断绝好了,我还巴不得呢。” 正好如了薛江蓠的意,简直完美。 芳春看小姐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心里还是担心。 “小姐,这消息是我从老管家那得来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全晋城的人都知道相府要与你断绝关系了。 没了相府的庇护,以后万一出什么事……” “庇护?” 薛江蓠哼笑:“他相府什么时候庇护过我吗?就算他不和我断绝关系,我还想和他们断绝关系呢!” 芳春闻言,想想也是。 反正相府那边也不见得对小姐有多好,现在一刀两断,正好! 只要小姐开心,什么都行。 芳春露出笑容,心里释怀。 与此同时,相府里。 薛兰芷跪在地上,恳求道。 “祖父,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私自决定去萧家道歉的,我只是……只是害怕萧家因为四姐姐针对我们相府。 加上我和殊月平日以姐妹相称,我过去说说好话,他们兴许就不会对我们有偏见了。 四姐姐执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到底是我们薛家的骨肉,断绝关系的话,也会遭人说闲话。” 一旁的薛夫人看不下去了,尤其见到薛兰芷额头上的伤,更是气愤。 “我的好孩子,你一心为她和相府着想,可是她却不肯给我们面子。你去萧家一趟,委屈自己,还因此受了伤,祖母多心疼。 而且她与萧世子和离,颜面丢尽,你和你三个哥哥都未嫁娶,将来对你们影响也不好啊!像这种不孝女,不回来也罢!” 薛夫人气急,薛翰林更是吹胡子瞪眼。 薛知白前来,还想为薛江蓠说情,结果一个字都没开口,就被薛翰林看穿,大袖一甩。 “现在谁也不要给那丫头说情!以后相府就当没她这个人!” 一句话彻底堵住了薛知白的嘴。 他看向一旁,见薛兰芷委屈地扑到祖母怀中,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要不是五妹私自上萧家求情,受了伤回来,祖父他们兴许就不会大发雷霆,更不会与蓠儿断绝关系。 五妹妹,是真的在为蓠儿着想吗? 他脑海中回想起五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目光低沉。 但这事对于薛江蓠来说,毫无影响。 她现在一心想把铺子开起来,忙前忙后了一天,和舅母还有芳春,将书肆布置好。 虽说当初置换的旧书不算多,但也有整整一书架。 满足日常借阅是毫无问题的。 里面有好几本异常珍贵的官书,等铺子一开,借阅者肯定一传十十传百。 可想而知,到时候不管是凑热闹,还是真正来看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尤其是临近科举之际,就更别说了。 看着布置一新的铺子,薛江蓠颇有成就。 他们决定,明儿就开张。 为此,薛江蓠还拿过笔墨,在铺子面前特意写了一张公告,当即发放明天的借阅名额。 围观的人想着凑热闹,经历了郑良春的事后,支持她的人又不少,那几十张的借阅名额,一下子就发放完了。 不知怎的,叶氏还有些紧张。 回去之后,马上煮了明天要用的茶叶,又将烙饼用的材料都提前备好。 一切就绪,众志成城! 次日。 铺子开张,贺氏举家帮忙,唯独让贺渊在家休息。 薛江蓠不许他到处走动,尤其是干累活脏活。 “大表哥,你的病还未痊愈,每天要做药浴,所以你就别来铺子帮忙了。” 叶氏也点头:“没错,有承儿和我们,没问题。”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东市。 这会还早,却惊奇的发现已经有人拿着名额等着了。 见他们过来,连忙出声:“四小姐,你可算来了!” “这么早呢?” 薛江蓠微惊,为首的男人笑着说:“还不是怕太火爆,翻阅不到想看的书了!” 叶氏把大门一开,那几个人蜂拥而至。 他们走到书架前,看到好几本珍贵官书,眼睛都直了! 大声说道:“哎呀,真的是珍品官书啊,太好了!四小姐,咱们这铺子借阅可有时间限制啊?” 薛江蓠招呼他们坐着看:“无偿借阅,名额一整天,你从早看到晚上都没问题!快坐下来看吧!” “那太贴心了,还有桌子凳子给我们,四小姐,您真是活菩萨大发善心啊,不过这样一来,你们铺子不够补贴,那如何是好?” “放心,我们除了借阅书籍,还兼顾食肆。 不过味道自然比不了名满楼那种,家常小菜,为愿意买单的借阅者提供便利罢了。” 叶氏赶紧拿出昨天他们一起做的单子,上面的茶水饮食都在合理的范围,甚至比一般的食肆还要便宜。 众人相当满意! “四小姐这是良心做生意啊!一定给你捧场!” 说完便从衣兜里掏出钱袋子,拿出十几文,叫了一碗面,边吃边看。 铺子才开没多久,里面就已经人满为患,忙前忙后了。 就连外面也站满了人。 只可惜外面那些人没有拿到名额的,进不来。 大伙也能想明白,这么火爆的无偿借阅,要是不限制名额,铺子都该被抬走了!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讲规矩的。 东市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热火的铺子了,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有个留着山羊胡的消瘦男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名额票,进来之后左右查看,也不似和其他人一般,直奔书架。 薛江蓠看着他不太对劲,就连贺承也感觉到了。 于是两人相视一眼,多留了个心眼。 只见山羊胡在书架面前徘徊,左翻翻,右翻翻,就是不拿书出来看。 这东挑西拣的,引起角落里一个清秀公子的注意。 过了一会后,只见那山羊胡子大声一吼!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这暗藏谋反之书!!” 此言一出,整个铺子顿时鸦雀无声…… 第22章 打的就是你 薛江蓠目光阴沉,果然是来找茬的。 山羊胡子从书架上拎出一本旧书,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 “你们瞧瞧看,这可是付忠书编写的书籍!” 原本坐在那安静阅书的人,听闻这名字,瞬间发起抖来。 赶紧扔下手中的书,脸色发白:“四小姐,你怎敢藏付忠书的书籍啊!” 这付忠书,谁都知道是前朝大臣,但也是以谋反之罪,被处决的。 当初他拥护大皇子谋反失败,斩首示众,全家连坐,无人幸免。 因此当今圣上也是严厉禁止再有人,提起任何谋反之人的信息。 当初昭告天下,众人皆知。 所以大家听到付忠书这个名字,纷纷被吓得脸色大变,生怕受到牵连。 薛江蓠也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用这么低级的方式,来找茬,也真是愚蠢! 只见她拨开人群,一步步逼近那人。 她寒着一张脸,忽然嗤笑起来。 “我们公开借阅旧书,目的就是响应圣上号召。付忠书乃是谋反罪人!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傻到把这砍头大罪往身上揽。” 周围人觉得薛江蓠说的在理,连忙附和。 “四小姐的铺子今天才开张,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将砍头大罪往身上揽?” 男人贼眉鼠眼,一捋胡子说道。 “那为何我会在书架上找到这书?你们不都看到了吗?我就是从这找的!” 薛江蓠赫然出声:“芳春!把今日登记旧书的册子拿过来。” 说完又看向铺子里的其他人,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不好意思了诸位,既然有人来找茬,我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不然以后我这铺子开不下去,也是大家的损失。” “二表哥,先把铺子门给关上。” 众人皆愣,但看到薛江蓠如此客气,也没说什么。 只见芳春拿出一本册子,薛江蓠翻开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将我铺子里所有的旧书,都登记在册,数量也有。” “诸位刚好可以给我做个公证,我们来对应下,书名与数量,看看这书到底是不是我们的!” 众人觉得这方法好,纷纷支持。 但男人目光却一紧,当即表示。 “这是不可流通之书!万一你故意没写进去呢!那我岂不是被冤枉了?” “你放心,我每本书都盖印了我们店铺的章子。” 男子显然没想到她还有这招,脸色微变。 犹豫间,有人已经开始对起了书架上的书。 男子预感不妙,高声呼喊。 “这都是你的地盘,你要在哪本书上做章子,都是你说的算,你万一就唯独这本没做章呢?谁也不知道!” “但我这书就是从你书架拿下的,现在我就找人报官,让衙差大人好好调查一番,看看这书……” “你确定这书是你从书架上拿的吗?”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公子,从人群中走出。 他眉眼生的极好,不过少了点阳刚之气。但眼底的阴狠,却是不容小觑。 男子见状,指着她吼道:“你是什么人?在这瞎出头!” 见他不讲礼数的伸出手指,小公子脸色不悦,二话不说,捉住他的手,往后狠狠一掰! 只听到山羊胡子痛苦大叫,周围的人自动往外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薛江蓠看到男子胸前还有书籍。 二话不说,便将书籍从男子胸口扯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付忠书的另外一本书册。 众人惊呼。 男子脸色发白,见势不妙,马上挣脱小公子的手,就要跑出去。 只可惜被那小公子一把拽回,只见他一个回旋踢,当即将男子踢倒在地,一脚狠狠踩在男子脸上。 “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故意把书放到四小姐的书架上,你就是想栽赃陷害!” 众人见小公子路见不平,纷纷对山羊胡子指责起来。 男子骨子硬,吼道:“你们难道相信这些书籍都是真的吗?!之前官府都不允许买卖书籍,这么多的藏书,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就算曾经的贺氏有,但贺氏早就被贬为庶民,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书,一定是她随意编写,要不就是买卖了书籍,才有这么多的藏书!” 周围的人一下子犹豫起来。 这山羊胡子说的好像也在理。 薛江蓠却是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目光冷然地质问:“别转移话题,说,谁指使你来的?” 这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一看就知道是受人指使。 但男子嘴巴硬的很,就是不说。 薛江蓠也没那么多耐心,让芳春拿了把剪子过来,将他男子的山羊胡,一把给剪没了。 男子大吃一惊,吓得脸色惨白:“你……你怎敢动用私刑?我要报官!” “报官?好啊,正等着你这句话!” 薛江蓠找来芳春:“去报官。” 而此时贺承也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他的发髻,一拳头狠狠砸在男子脸上。 “王八蛋!快说,谁指使你来的!你不说今天你就死在这吧!” 男子本就受到惊吓,瞧见贺承这凶狠的眼神,心里再也绷不住了。 马上告饶:“饶命,四小姐饶命!我说。 是……是萧家掌事的让我过来找四小姐麻烦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四小姐,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一命!”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替薛江蓠鸣不平。 “没想到竟然是萧家!” “这侯府怎么能这样子?四小姐不是已经和离了吗?还想对四小姐赶尽杀绝?” 随着众人的讨论声起,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声响。 只见好几个人扛着一块牌匾过来,上面写着叶氏书铺几个大字,落款人,竟然是太医院院令! 宋志章! 众人皆愣,只见为首的男子将牌匾送到薛江蓠手中,开口道。 “四小姐,院令大人前两日在你手上借阅了几本珍贵医书,您可是帮了大忙,今儿特意给您送来牌匾,恭贺铺子开张!” 这话一出,那些存疑的人,顿时大悟。 “四小姐的铺子,连院令大人都肯定过,大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肯定是真的书籍啊!还不支持?!” 周围一阵起哄,但薛江蓠却秀眉微拧。 院令大人,什么时候在自己手上借阅医书了?她怎么不知道? 第23章 她是女儿身 但不管怎样,她先收下院令大人的好意才是。 “多谢院令大人赐赏!” 男子微微一笑,看了薛江蓠身后一眼,随后令人把那山羊胡子给抓起来。 “竟敢在四小姐铺子作怪,四小姐,我们这就帮你把他带去衙门审问!” “如此甚好,麻烦大人了。” 薛江蓠客气行礼,山羊胡子被带走后,街上围观的人,菜叶子鸡蛋纷纷扔到他脸上。 一时狼狈不堪! 回神之际,薛江蓠多看了小公子几眼。 总觉得这面孔熟悉。 但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等铺子恢复正常后,她脑海中忽然想起来! 那人……好像是太医院院令的女儿,宋知仪! 前世那大名鼎鼎的女将军,知仪小姐。 薛江蓠连忙将手中的活交给芳春,走到宋知仪面前,面露微笑。 “知仪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 宋知仪微愣,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 转身打趣:“四小姐怎么认出我的?” 她这乔装,就连府上的下人都难认出,没想到这四小姐,才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 薛江蓠客气一笑:“知仪小姐气质非凡,我当然认得。只是我没想到,会得到知仪小姐的帮助。” 宋知仪晃了晃手上的那本兵书,直言道。 “不必言谢,我也得了你的帮助!” 前世,宋知仪不顾家人阻拦,毅然投身军营,假扮男装闯出一番天地。 甚至后来长门一战,都是宋知仪拿下的胜利。 只是前世自己与她来往少,但薛江蓠的内心,对其还是很钦佩。 于是仔细想了下前世的事,知道宋知仪这个时候,遭遇了一道难关。念在她帮自己的份上,薛江蓠也帮她一把。 只见她对宋知仪开口:“不知道院令最近是否在操心知仪小姐的婚配之事?” 听到这话,宋知仪连忙看过来,打量她。 她怎么知道的? 薛江蓠笑着打趣:“知仪小姐,要是我告诉你,我会看相,你信吗?” 宋知仪下巴一抬,饶有兴趣:“堂堂相府嫡长女,竟然还会看相?不知道师从何人啊?” 薛江蓠笑了笑:“不敢不敢,略懂皮毛,班门弄斧罢了。” “我想和知仪小姐劝说劝说,明日午时,你要是路过东坊街,可千万不要去武夷楼,那里,有和你与之相冲的男子。” “哦?当真?” 宋知仪看薛江蓠一脸笃定地模样,更加好奇了。 当即从腰间掏出一张契书,说道。 “四小姐,那我就听从你的话,看能否躲过一劫!要是能躲过,我东市的这间空置铺子,就送你了!” 薛江蓠一愣,眉眼微动,生出极大的兴趣:“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旁的芳春见薛江蓠和那小公子,相处甚欢,定定的看过去。 贺承路过,瞧见那两人,目光多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尤其是看到小公子拍了拍薛江蓠的肩膀,那半弯嘴角的模样,像个登徒浪子似的。 于是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宋知仪的手。 “虽然方才你帮了我们,但这位公子也请你讲点礼数,男女有别,岂能如此?” 宋知仪与薛江蓠皆为一愣,宋知仪瞧贺承一本正经的模样,当即来了兴致。 故意伸手,摸了下贺承的下巴:“既然男女有别,那我和你,应该没事吧?” 薛江蓠也是愣了下,没想到知仪小姐还真是奔放的很。 岂料贺承又羞又恼,死死抓住她的手,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样子。 薛江蓠赶紧拉住贺承:“二表哥!二表哥你莫冲动!这位知……宋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承环顾四周,看到有几个人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不想让铺子乌烟瘴气,遂只警告了一声。 “我管你宋公子还是知公子,离我们蓠儿远一点!” 宋知仪无奈摇头,说了一句:“榆木。” 贺承一听,这人竟然还羞辱自己! 当即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往自己身上一带! 他挺起胸膛,大力冲她的胸口撞上去。 薛江蓠惊讶的捂住嘴巴,下一刻,宋知仪一巴掌扇下来! 在场的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宋知仪恼羞成怒,大骂一句流氓后,一脸怒然的走出铺子。 贺承愣住,怒气顷刻间窜到头顶。 只见他紧追上去,薛江蓠赶紧示意芳春,两人跑出去将贺承拦下来。 “二表哥!” “薛江蓠,这人竟敢对我动手?我哪能忍?!你放开我,我非要上去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我的二表哥啊,你冷静一下,你难道没看出来,刚才那位宋公子,是个女儿身啊?” “什……什么?” 贺承脸色一僵,双脚顷刻间停下来。 “女儿身?!” 他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芳春也震惊地捂住嘴巴。 薛江蓠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告诉他们:“方才那宋公子就是院令大人的女儿,知仪小姐。人家刚刚还帮了我们呢!二表哥,你说你!” 得知真相的贺承瞬间红了脸,想到自己还用胸膛去撞她的……胸膛,懊恼之意油然而生! 见他呆若木鸡,薛江蓠只能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二表哥,下次做事,可别跟莽夫似的那么冲动!如果还有机会遇上知仪小姐,一定要好好道歉。” 贺承现在就恨不得去宋府道歉,人家一个姑娘,却被自己如此粗鲁对待,真是该打! 只见他狠狠给自己扇了一耳光子。 听到这动静,薛江蓠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芳春忽然发现薛江蓠的手臂竟然受伤了。 大惊失色:“小姐!你的手怎么回事?” 薛江蓠低头一看,估计是刚刚教训那山羊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剪刀磕到手。 不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 只见她放下衣袖,不以为然:“不碍事。” 可下一秒,贺渊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猛地抬起她的手,露出那渗血的伤口,俊眉微蹙。 薛江蓠对上他深邃的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大表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跟我走。” 说完便带薛江蓠大步走开。 第24章 你别乱来 贺渊直接带她回了铺子。 他跟叶氏要来棉布等工具,小心翼翼地将薛江蓠的衣袖撩开,一脸专注,替她擦药。 薛江蓠一愣,有些别扭地想要收回手:“大表哥,我自己来就行,这……” “别动。” 贺渊蓦然抬眼,给了她一个眼神。 见这目光,薛江蓠只好由着他去。 随后叶氏走过来,心疼又紧张地询问:“蓠儿,要不要再去看个郎中?” 薛江蓠连忙罢手:“当然不必,舅母,你忘了我也是会医术的,小伤而已,再说,七里街那郎中,医术还不如我呢!” 她一边说一边笑,无意对上贺渊深沉的目光,顿时收回笑容。 她怎么觉得,大表哥看自己,好像别有深意。 铺子今儿个开的红红火火,日落西山后才歇业。 那群还未看完书的人,依依不舍,心里惦记着一定要拿到往后的借阅名额。 还扬言:“四小姐,你一天只放几十张名额,明显不够啊,要不加一点?” 薛江蓠笑着说。 “我这铺子就这么点大,人多了,怕走路都走不了!你们要是想经常来看,把家里旧书拿来置换名额,不就行了!” 那人一拍大腿,哎呀一声。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对,我有旧书,改明给你带过来,换半个月的借阅名额!”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在大家的热情下,他们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回了老宅,个个累到不行。 叶氏在烛火下打算盘,瞧着今日铺子收入,脸色大喜。 “没想到还卖了那么多点心!光是茶水费都收了不少。” 他们买卖的点心茶水,不仅仅是针对借阅的人,路过的人都能买到。 大家看他们铺子热火朝天,谁都想凑凑热闹。 叶氏心里欢喜的很,当即拿出一匹布料,放到薛江蓠面前。 “蓠儿,这是我今日给你在对街铺子看的布料,你拿着去做几件新衣裳。” 薛江蓠微愣,一看这是上好的云织锦缎,诧异道。 “舅母,如此珍贵的布料你给我做什么!快退回去吧,我又不是没衣服穿。” 叶氏连忙摇头,语重心长地握住她的手。 “蓠儿,这是舅母的一番心意。多亏了你,铺子才重新起来,以后咱们还要赚更多的钱。 这段时间你在铺子进进出出,就算相府要和你划清关系,你也不能让旁人觉得落魄。 咱们贺氏,总会有重振辉煌的一天!” 看到叶氏信心十足,薛江蓠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憧憬,欣然接受。 “既然如此,那我在这谢谢舅母了。” 贺氏夫人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这一隅简陋的屋内,烛火通明,个个脸上都笑意满满。 家的温馨,大抵如此。 夜晚。 芳春一脸欣喜地帮她铺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道。 “小姐,要是按照咱们这个趋势下去,总有一天,铺子就能大赚特赚了。” 他们小姐就是聪明!以前在相府被老爷夫人看不起,觉得什么都比不过兰芷小姐。 但明明自家小姐就比兰芷小姐强多了! 薛江蓠坐到床边,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 “赚钱自然是会赚的,但我还不仅仅满足这些。芳春,明日你去帮我上十里街看看铺子,看有没有空余的或者想转出的,告诉我。” 闻言,芳春惊讶地问道。 “小姐,你难道还想买新铺子吗?!可是……铺子那么贵,咱们手头哪有银两?好歹也要等书肆正式开起来,赚足了才……” “谁说我没有?那萧汉卿,可是欠我三十抬嫁妆呢,那些东西加起来,怕是足足两千两有余。” 二千两! 芳春惊喜地捂住嘴巴,赶紧点头:“那明天我就去打听!” 薛江蓠在心里盘算着。 她离开侯府也有差不多一月了,这么长的时间,萧汉卿连个屁都不放,看来,是要自己主动出击。 她看了外面一眼,心生一计。 只见她从行囊中拿出那把尖锐的小刀,别在腰间。 等夜深人静时,她偷偷地翻出窗户,走到马厩里,轻手轻脚地牵着马儿走出院子。 殊不知,一直在外警惕的阿冀,突然察觉到了马声。 当他看到薛江蓠翻身上马后,诧异不已。 深更半夜,表小姐一个人要去哪里?!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有主子的话,他快速跑到村口,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马儿追上去。 此时,薛江蓠绕开打更人,走到侯府后院。 她看着眼前这个狗洞,颇为头疼地按了下眉心。 也罢,为了那三十抬嫁妆,这狗洞,不钻也不行了。 只见她提起衣裙,俯在地上,快速的爬过狗洞。 好在身材娇小,顺利通过。 她对侯府知根知底,进去之后直奔萧汉卿的屋子。 看着眼前睡的死沉的男子,她眸色微沉,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针,缓缓往萧汉卿的肩膀穴位扎去。 行完针后,她坐在床边,喊道。 “萧世子。” “萧世子?” 萧汉卿眉眼微动,慢慢睁开眼睛。 但他看到薛江蓠脸上的可怖疤痕后,瞬间瞪大了双眼,吓得脸色苍白! “薛江蓠?!” 他还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下意识便要从床上坐起来! 但下一刻,却发现双手毫无力气,甚至还伴随着一股刺痛。 “萧世子,不要惊慌,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我的那些嫁妆,到位了吗?我给你的时间够久了吧?” 萧汉卿蓦然抬头,确定自己不是做噩梦后,声色严厉道。 “你大半夜地潜入我房间,疯了吧?!有什么事白天不能好好说吗?” 他被吓得不轻,额头上还冷汗四溢。 薛江蓠嗤笑两声,双手抱臂道。 “萧世子确定让我大白天的来讨吗?到时候可别说我没顾及你萧家的面子。” 萧汉卿有些难堪,但嫁妆的事,他一时半会的确凑不齐全。 薛江蓠慢慢凑近他,看他为难的模样,猜到他心之所想。 于是当着萧汉卿的面,抽出别在腰间的小刀! 刀刃出鞘,萧汉卿更是大为吃惊:“你……你别乱来!” 第25章 你到底是谁 薛江蓠之所以选在晚上潜入,就是想威逼利诱! 她可不想再和萧汉卿继续纠缠下去。 只见她眼疾手快地,将刀子抵到萧汉卿的脖颈。 “这么长的时间,你总该存到一些吧?今天要是不给我,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她嘴角微勾,露出阴冷的笑容,在这昏暗的夜晚,无比渗人。 萧汉卿喉中一滚,冷静几分。 “薛江蓠你别发疯,你的嫁妆我自然会给你。只是我还没有……凑齐,等齐整了后我自然会……” “都多长时间了?堂堂一个侯府,私吞我嫁妆后还拿不出一点钱财来替补吗?” 她勃然大怒,想起他们萧家曾经的嘴脸,她对萧汉卿仅有的一点感情,也荡然无存! 现在恨不得将他一刀解决,一了百了! “侯府本无实权你也是知道的! 目前父亲与我的俸禄,无法填补空缺,但我已经在凑了,现在我手里还有五百两,你先拿去急用,后面的我绝对少不了你!” 萧汉卿转身,从玉枕下面拿出钱袋子,扔进薛江蓠手中。 薛江蓠目光低垂,掂量一番。 言语越发冷淡。 “你打发乞丐吗?!” 萧汉卿见她说出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月以来,他听说薛江蓠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落魄。 这种落差,令他很不舒服。 遂忍不住反问。 “薛江蓠,你到底怎么想的?以前你不是以我独大,什么事都愿意听我的吗?为什么现在还对我刀剑相向?! 扪心自问,你嫁来侯府,我对你还是礼数相待,从未逾矩过,唯独那次你在酒里下药,我才……我才失了分寸对你粗鲁。” “闭嘴吧你!” 薛江蓠听着心里生恼:“对我礼数相待?你难道不清楚,我在你们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们有把我当人看待吗?!” 她提起这个便来气,一刀子将他的衣袖划破,吓得萧汉卿双唇颤抖。 然而就在这时,屋里的动静惊动了门外小厮。 “世子,世子?” 闻言,薛江蓠目光骤紧,对上萧汉卿的视线,猜到他要反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薛江蓠一个转身,躲过他的攻击。 门外还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 薛江蓠二话不说,拎着钱袋子便溜之大吉。 萧汉卿想追,但发现四肢没什么力气。 低头细看,才发现自己肩膀处,被施了两根银针,刺痛也是从这里传出的。 小厮听见有打斗声,马上冲进来,一脸紧张地来到萧汉卿身边。 “世子你没事吧?!有刺客!” 萧汉卿看了一眼窗户,深吸一口气,摇头说:“没什么,出去吧。” 小厮愣了下,环顾四周,很明显,这屋里来过人。 但不知为何世子不说。 为了萧家的安全,小厮退出房间还是找下人去院外巡查:“赶紧去追刺客。” 萧汉卿心里复杂,他想不明白,当初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不敢反抗的相府四小姐,怎么突然变了? 不过她的嫁妆,始终是要给的,总不能因为这点银子,将侯府的颜面都丢尽。 与此同时,薛江蓠快速跑去后院。 但走到院墙边上,突然发现狗洞旁边竟然站着两名侍卫。 她目光发紧。 看来只能从另一条路撤退了。 见有脚步传来,她马上缩在一处花丛中,彻底隐藏自己的影子。 不远处火把照亮,那群侍卫在花丛树木中,挨个搜寻。 她找准时机,想要避开耳目往后撤离,没想到这时忽然有人抓住她的肩膀! 薛江蓠大吃一惊,还未发声,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男人身手敏捷,力气巨大,拎着她便踩上石砖,一跃便翻过围墙,功夫了得。 很快,两人便从侯府消失,来到那沉沉的夜色之中。 等安全了之后,男子才停下步子:“四小姐,深更半夜一个人外出怕是危险,还是早些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薛江蓠秀眉微蹙。 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薛江蓠的目光落到男子面罩上,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把扯下! 男子大惊!片刻间,这熟悉的脸顿时让薛江蓠想起来! 不就是以前帮过自己的小厮吗?好几次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薛江蓠连忙发问,男子震惊之余,连忙转身,撂下一句话:“四小姐,是我家主子托我照顾你,你快回家吧!” 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江蓠蹙起眉头。 主子?他家主子又是谁? 这时薛江蓠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 有好几次,自己死里逃生,都是被人所救。 尤其是在自己被萧家人沉塘的时候,那个黑衣男子,在水下替她解开了束缚四肢的绳索…… 次日。 芳春来到房内,将一张帖子递到薛江蓠面前。 “小姐,这帖子是萧府的人送来的,说是前姑爷下的帖子,想邀小姐前去听雪楼,归还嫁妆。” 闻言,薛江蓠收回目光,接过帖子看了看。 芳春不解地问道。 “小姐,既然要还嫁妆,那差人过来还就是,为何还要特意下帖子去听雪楼还啊?” 薛江蓠不屑一笑,将帖子扔到桌面。 “萧汉卿怕到时我不认账,想在那么正式的场合,让那些达官贵人都做个见证。 以后他萧汉卿与我薛江蓠,彻底没了瓜葛。顺便还可以借机羞辱我一番。” 总而言之,就是不信她。 听到这话,芳春脸色大变。 “小姐!那我们不去!我这就去回绝萧府。” 芳春勃然大怒,转身欲走。 但薛江蓠将她拦下来:“等等。” “谁说我们不去?我们当然去!还要堂堂正正的去!”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萧府想羞辱你吗?万一那萧家大小姐不安好心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然有办法对付她!” 就算他们萧家不动手,这次薛江蓠也会给他们萧家一个教训。 要让他们知道,她薛江蓠早就不是他们能欺负的人! 芳春看小姐那么坚定,腮帮一绷,一掌拍在桌面上。 “好!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 薛江蓠忍俊不禁,紧紧凝视着那张帖子。 第26章 赴约鸿门宴 听雪楼是当今十皇子设立的雅苑,专供文人雅士娱乐之地。 晋城的名流贵族,都喜欢在听雪楼内吟诗作画。 它建立在晋城香山上,亭台楼阁与自然风景相得益彰,高山流水,无不风雅。 曾经圣上还去过此地休养,因此能进听雪楼的,非富即贵,只有出身名家之人,才有进去的资格。 曾经大哥他们就喜欢往那跑,据说这十皇子还在听雪楼里集了不少奇能异士。 有天下棋圣,有国手画师,也有第一琴师,甚至还有巫术之士等。 萧汉卿之所以把目的选在这听雪楼,就和薛江蓠猜测的一样。 想当着那些名流世家的面,将侯府的大气彰显,把凑齐的嫁妆还清,一了百了。 但他却不知道,长姐萧殊月,却已经打起了别的算盘。 既然是归还薛江蓠嫁妆,这事自然也通知了相府。 薛翰林业务繁忙,没那时间掺和到这种琐事之中,于是薛兰芷便叫上薛夫人一同前往。 薛夫人倒是不想去,光看着那不孝女就觉得晦气。 可薛兰芷却再三开口。 “祖母,萧世子都亲自下了帖子,要是咱们不去的话,侯府那边以为我们不给他们面子。” “再说,万一他们人多势众,要欺负四姐姐,那……” “欺负她又怎样?她都扬言和我们相府没有关系!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去解决!” “祖母,但外人始终都觉得,四姐姐是我们相府的人,他们欺负四姐姐,不就是欺负我们相府吗?被人说闲话那多不好。” 听到薛兰芷如此开口,薛夫人也觉得有些道理。 于是她当即决定,要去听雪楼一趟,顺便让大伙都瞧瞧。 不是他们相府容不下这女儿,而是这不孝女,根本就不值得相府为她付出! 今日这听雪楼可热闹了。 当薛兰芷他们来到这的时候,还听说九皇子也在里面。 薛兰芷脸色微喜,连忙冲那侍女问道:“九皇子真的在里面吗?” 薛夫人一看兰芷那模样,便清楚了孙女的意思。 这九皇子乃是当朝重用的皇子,更是太子绝佳人选。 当年围场一猎,兰芷和九皇子有过交集,而且九皇子的母妃捷荣娘娘非常喜爱兰芷。 薛夫人早就有想法把兰芷送到九皇身边。 如今来了机会,马上叫下人悄悄地将一锭银子,塞到侍女手中。 那侍女马上意会,立即福身道:“薛夫人,五小姐,奴婢带你们前往楼阁听戏。” 九皇子与他的友人就在听戏楼的隔壁园子。 此时他们正在探讨着丹青作画,笔墨落下,一个比一个的意境要绝。 薛兰芷刻意往园林中央的小池塘绕着走。 今日晨雾缭绕,冬霜凝结。 薛兰芷披着玉色白狐斗篷,头戴簪花,如画中仙人一般,穿梭在那茫茫白雾之中。 楼阁男子眼中一亮,当即认出来:“立于池中的,莫不是相府的五小姐?” 众人投去目光,九皇子赵祯眉眼微动,黝黑地双眸快速扫过,随即提笔,在那画卷中,寥寥几笔描绘出一女子身影。 周遭的人惊呼:“九皇子这几笔堪称点睛啊!” 薛兰芷路过那小池塘,来到他们的听戏楼。 然而没过多久,几名侍女便冲他们走过来,行礼道。 “薛夫人,五小姐福安!九皇子听闻五小姐和薛夫人来了听雪楼,特意让奴婢前来邀请。 九皇子听闻五小姐画工了得,想请五小姐一同赏画。” 薛兰芷见到自己的目的达到,脸色瞬间一喜。 薛夫人也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抬起下巴,说道:“多谢九皇子高看,既然九皇子邀约,我们兰芷自然会去的。” “薛夫人,五小姐,这边请。” 侍女客气地将他们带去园子。 等薛兰芷到那的时候,没想到楼阁里还坐着萧家那几人。 原来是萧汉卿他们路过,九皇子特意邀请他们侯府人前来一坐。 虽然这宣平侯在朝堂中并无实权,但西北一带的民心,却是向着宣平侯的。 宣平侯封爵之前,就在西北一带管事。 偌大的楼阁,因为众人的落座,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有九皇子坐镇,大家都恭敬客气。 九皇面相温润,脸庞俊美,毫无皇子架子,平易近人。 见到薛兰芷后,九皇眉眼渐弯,他身边的人一看,马上开口。 “久闻五小姐是晋城最具才德女子,今日有幸,特意邀请五小姐前来赏画。 若五小姐不介意,还可以现场作画,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这才德兼备的女子笔下,是一种何等意境。” 薛兰芷低眉浅笑,微微晕红的脸蛋在这雾气中,更是仙气十足。 萧汉卿在一旁看出了神,嘴角不由得往上扬起。 萧殊月见这弟弟如此不争气,翻了个白眼! 他们薛家人有什么好的! 薛兰芷当即福身,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案桌旁。 那纤纤玉手,拎起画笔,搅和了浓墨,下笔如神。 薛兰芷是有些技艺傍身的,只见她大笔挥袖,很快一副辽阔的海天一色垂钓图,出现在众人面前。 简单几笔,勾勒到位,留白又恰当好处。 收笔的瞬间,马上就有人赞叹起来。 “五小姐真是才貌兼备,这一幅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景色,画的太传神了!” “是啊,按照五小姐这般,不知道什么样的郎君才能配得上五小姐呢!” 薛夫人无比骄傲,薛兰芷羞愧低头,抿嘴微笑,说道。 “献丑了,不过是略懂皮毛,得亏祖母的从小培养。” “那还是得看个人修行,五小姐一心聪慧温婉,才能学到这种地步,同样是相府小姐,那四小姐可不同啊。” 那位公子哥似乎是故意打趣,气氛一时尴尬,薛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此时萧汉卿身边的友人,也忍不住压低声音,与萧汉卿说道。 “你瞧,还好你与那丑女和离,不然你都该变成全晋城嘲讽的对象! 要我说,当初相府他们把那丑女嫁给你,就是针对你们萧家。等会那四小姐过来,你得好好的让他们相府尝尝丢脸的滋味!”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丑女,薛江蓠已经来到了听雪楼的门口。 第27章 深藏不露 如今薛江蓠与萧汉卿和离的事,传遍了整个晋城。 那人的嘲讽声一起,楼阁里的人,心照不宣。 尤其是萧殊月,正好在九皇子面前,可以好好地说说薛江蓠。 “那四小姐哪能和兰芷比呢?她怕是仗着府邸的嫡长女,不思进取,况且就那暴脾气,哪有这种吟诗作画的雅兴?” 虽说是针对薛江蓠,但相府脸上依旧无光。 薛夫人更是急于撇清这不孝女的关系。 “兰芷是我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薛江蓠因为生母沉井,自小叛逆,谁也管不住。 她还扬言与相府脱离关系,九殿下,这事,我们相府脸上无光啊。” 只见九皇子淡然一笑,不以为然,手中依旧捏着那根画笔,在纸上轻描。 薛兰芷佯装大度地打断薛夫人的话。 “祖母,四姐姐只是性子火爆一些,更何况,女子无才也不见的是坏事。” 旁人附和:“五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四小姐都那样了你还为她说话,可见真是蕙质兰心。 要我说,那四小姐既然想和相府划清关系,那就由着她去好了!” 众人窃窃私语,但这话题,却被九皇子止住。 “相府家事,我们这当外人的,不必多言。” 只见他走到薛兰芷面前,慢慢将她那幅独钓图,缓缓展开,脸露欣赏。 薛兰芷见状,羞赧的低下头,两颊晕出淡红。 周围的人一看,纷纷觉得这薛家五小姐,怕是有机会入九皇子的府邸。 正想着,九皇子忽然问道。 “今天薛夫人和五小姐怎么有空来听雪楼?” 薛兰芷连忙回道:“回殿下,我们是收了侯府帖子过来的。” “哦?” 九皇子转身,看向萧家。 萧殊月连忙笑着福身。 “殿下,是小弟准备在这听雪楼归还四小姐嫁妆,以后两人就正式和离了,也算是循个规矩。” “是啊殿下,不过我们都来了这么久,那四小姐也没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来了。” 人群中立即有人发话。 “都下了帖子,那么正式归还嫁妆,竟然不来?也太不给萧府面子了吧?” “这四小姐,真是……一言难尽哎!” 其中有一个人,突然提出来。 “四小姐该不会是被拦在外面了吧?毕竟……这听雪楼只接文人雅士,我听说四小姐相貌丑陋,怕是会被侍卫当成庶民阻拦。” 萧殊月嘴角一勾,心下解气:“哎呀,可能真是这样!不然都这时辰了,也不见人影。” 旁人嘀咕,目光中的嬉笑嘲讽显而易见。 薛夫人只感觉自己相府脸面无光! 同样是女儿,兰芷就能处处争光,可那该死的薛江蓠,只会给相府抹黑! 薛夫人气的脸色发白,用眼神示意婢女,去外面看看,要是真被拦住了,带进来,可别丢了相府的脸。 然而却在这时,一名玄衣公子来到楼阁,跪于九皇子面前,说道。 “殿下,听雪楼来了一名画师,昭若先生特意让我来禀告您,说这位画师非同凡响,一定是殿下要找的人!” 众所周知,九皇子最近沉迷作画,对天下发布诏令,想要收藏绝美丹青。 长时间以来,接触了不少画师,也收藏了不少的丹青画作,但还没一幅,能真正令他触动内心的。 昭若先生则是听雪楼里最厉害的画师。 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想必今日前来的那位画师,一定不一般。 于是九皇子连忙放下画笔,大袖一挥:“还有昭若先生佩服的人?现在就过去瞧瞧!” 旁人也觉得好奇,看着一个两个的都前往西苑,相府和侯府的人,也前去凑凑热闹。 反正这薛江蓠也不来了。 走了一阵后,西苑竹林外,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相互言语。 “你可看清了那位姑娘的面貌?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绝色,才能制出如此惊艳绝伦的彩墨!” “我是第一次看到还有这种颜色的彩墨,太神奇了!” “可不是吗?连昭若先生都甘拜下风,真是深藏不露,令人诧异。” 当他们见到九皇子一行人时,连忙鞠躬行礼:“参加九殿下!” 九皇子伸手,免去礼节,快步走去竹林深处。 只见一个身着青袄的女子,微微屈身,正在提笔作画。 古黄的纸上,竟然有似蓝又似青的彩墨。 九皇子微微吃惊,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彩墨。 随着女子题字完成,那幅画作缓缓展露。 一层又一层的青山,在寥寥云雾间,层峦叠嶂。 栩栩如生的几名雅士文人,在溪涧吟诗作画,那流水仿佛都能发出声音一般。 尤其是那燕青色彩墨,将这幅江山图描绘的恢弘大气,博览群山! 大有一副天下之姿尽在眼中的错觉。 波澜壮阔,看的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九皇子一眼便动心。 这幅江山图,就是他心中所想的天下! 群山之众,尽收眼底,一派祥和。 “妙啊,太妙了!” 昭若先生最先发出感叹,连忙询问。 “不知姑娘是怎么研制出如此亮丽的彩墨?老朽还是第一次见!” 在场的人,也无一不被这幅江山图震撼,还有那独特的燕青色彩墨,引起了极大的兴趣。 尤其是看到作画人竟是一位姑娘时,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薛兰芷却目光紧绷,手指头在衣袖中紧紧攥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竟然硬生生地抢走原本属于她的风头! 由于隔得远,也没看清女子长相。 待九皇子他们一行人走近之后,她的真容才慢慢显现。 腰身细弱柳姿,静静站立,大有一副出尘之气。 恍若那竹中上仙,心怀天下,才能作出这幅绝佳的美景江山图。 昭若先生见到九皇子前来,连忙恭敬行礼:“九殿下!” “真是好一幅万里江山图!竟然出自一位姑娘之手。” 九皇子不掩赞叹,此时,女子转身,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多谢九殿下的赏识。”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让在场的人愣了几分。 待彻底看清女子相貌后,众人皆愣! 萧汉卿的表情,也立刻僵在脸上。 竟然是……薛江蓠?! 第28章 打脸生疼 薛江蓠脸上那道疤痕不会有假。 但现在已经浅了很多,能让人的目光放到别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眼便被那丑陋的疤痕所吸引。 方才还在楼阁中,笑话薛江蓠的那名公子,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像是被人掌掴一般! 薛兰芷也是震惊到瞪大双眼。 九皇子更是来了兴致,打量着她缓缓开口。 “没想到,四小姐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薛江蓠一点也不怯生,即使面对九殿下,也不卑不亢。 “殿下说笑了,流言蜚语,谁又能说个明白呢?自然是清者自清了。 我今日本是过来要回我嫁妆的,突然想起我自制的燕青彩墨,想让昭若先生掌掌眼,特意拿过来给昭若先生看。” “这叫燕青色?”九皇子端过墨碗端详。 “似蓝非蓝,似青非青,又似彩矿石一样璀璨琉璃,用于画上,为青山点睛,属实妙!” 薛江蓠见九皇子识货,遂福身回应:“殿下眼光独到,研制这燕青彩墨,的确用上了彩矿石。” 此时,看着在九皇子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萧汉卿突然感觉到尤为陌生。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蠢笨的丑女薛江蓠吗? 分明还是那张脸,可是他又觉得,哪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谁都没想到,传闻中蠢笨自私的丑女,竟然如此聪慧绝伦,谈吐过人。 就连薛兰芷,都诧异不已。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肉中。 心里的妒火油然而生,目光也随着紧绷起来。 这怎么可能是薛江蓠?她什么时候会作画?什么时候又会自制彩墨?明明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甚至还得到九殿下的青睐!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肯定不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法子。 震愣之际,没想到薛江蓠当着九皇子的面,提出来。 “九殿下,如果你对彩墨感兴趣,不如我今天就将方子写给你?” 赵祯诧异,随后嘴角勾起,抬手将薛江蓠请入昭若先生的抚琴处。 而身后那群人,则被拦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九皇子带着她走上阶梯。 二人身影,看的人心生妒忌。 萧殊月忍不住讽刺说:“兰芷,你不是说你这四姐姐什么都不会吗?看来你四姐姐还比你强一点啊!” 薛兰芷讪讪一笑,强忍着回应。 “殊月姐姐说笑了,我此前也不知道四姐姐那么厉害。” 萧殊月哼哧道。 “你那丫鬟以前在我萧家,总说你有多厉害,天下人都以为这侯府五小姐,比的过全晋城的女子!如今一看,不尽其然。” 她现在就连薛兰芷也看不惯了,只要是他们薛家的,萧殊月就犯恶心! 萧汉卿见薛兰芷脸露尴尬,打断萧殊月的话:“长姐,你就别打趣兰芷了,兰芷也不差啊。” “萧汉卿,你可真是根榆木!” 气的她双手抱胸,和身边的萧夫人眼神示意,两人转身便走出这里。 今天他们高低要让薛江蓠吃点苦头才行! 不然,还真踩他们头上耍威风了。 那嫁妆也不能这么白白给她! 殊不知,薛江蓠早有准备。 这所谓的燕青彩墨,也是提前备好的。 前世,她知道九皇子喜欢这个,当初她还在侯府里,听人说九皇子钟爱那燕青色彩墨,要重金去研制。 今日来这听雪楼,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不给自己找个靠山,怕是要被萧家和薛府啃的苦头都不剩。 于是她将燕青彩墨的方子,写给了九皇子,顺便还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不知道九皇子最近有关注过滇南那一带的民生吗?” 如今九皇子正处于竞争太子的关键时期,朝政方面都极为关注。 听到薛江蓠的话,赵祯抬眼,那双剑眉飞向发冠,颇有兴致地继续询问。 “四小姐还对民生感兴趣吗?” 只见薛江蓠摇头微笑,一脸神秘地说:“如果我跟九殿下说,我会看天运,九殿下会信我吗?” 赵祯忍俊不禁:“四小姐还真是爱开玩笑。” 不过难得见到一位女子,不惧怕自己,反而和他说这些话,赵祯觉得有趣的很。 不过薛江蓠却是一本正经地说。 “殿下,我这并不是开玩笑。 我想告诉殿下,滇西那带在一月之后会起瘟疫,立春之后,民不聊生。殿下若是心怀天下,一定要提早做足准备。” 赵祯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被肃穆替代。 滇西近日的确不太安稳,但朝中大臣并未多想过。 可这无凭无据的话,能信吗? 薛江蓠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连忙说道。 “至于真不真,殿下可以多多关注,我薛江蓠常驻晋城,但凡有假,任凭殿下处置。” 这未来的太子殿下,远远比看起来要老谋深算。 世人皆以为他温润如玉,以德服人。 但重活一世的薛江蓠,却知道这个九皇子,比看起来的要复杂多了。 所以自己提出这话,他一定会纳入考虑范围。 宁可错杀,都不放过的人,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呢? 沉寂了一会后,赵祯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既然四小姐那么有诚意,那我得好好的考虑考虑,要是真如四小姐所说,我一定重重有赏。” “殿下客气了,我也不求赏赐,我只希望,殿下能保小女一条命。” “此话怎讲?” “今日前来,我祖母和萧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希望殿下能让我成功要回嫁妆,安心回去即可。” 这对于赵祯来说,不值一提。 “小事。” 薛江蓠脸色一喜,起身跪拜,尊敬道:“小女先谢过九殿下。” 随后她便与芳春离开这,前往萧汉卿的所在之处。 想来有九殿下坐镇,他们能将自己如何呢? 殊不知,目送她离开之后的赵祯,目光瞬间沉。 他轻捏茶杯,跟在身后的侍卫不由地说道。 “殿下,小王爷嘱托我们照顾四小姐,想必那四小姐说的可能是真的。” “怀渊看上的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你现在就安排人去滇南,传情况。” 第29章 配合唱戏罢了 当薛江蓠来到萧汉卿所在之处时,看到萧家和薛家的人表面客气。 见她过来,薛兰芷更是又惊又喜,上前道。 “四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早知道你那么有才,我一定和别人显摆显摆才是。” 看着薛兰芷那佯装友善的模样,她忽然就想起前世,她坐上了太子妃之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放了十几条毒蛇进来…… 她推开薛兰芷,一点也不给她面子。 随后走到萧汉卿面前,直言道。 “既然萧世子今天是还我嫁妆的,别的也就不多说了,现在给我吧。” 萧殊月哼哧一声,讽刺道。 “真是不知廉耻!你当初那些嫁妆是你自己的吗?还不是相府给你置办的?你看相府都没说什么,就你一个人在这讨要。” 此话一出,薛夫人的脸有些挂不住。 薛江蓠的目光扫过薛夫人,故意提高音量。 “是吗?看来,大家都以为我的嫁妆是相府给我置办的。” “祖母,刚好你在场,不如你告诉他们,我的嫁妆是怎么来的吧。” 她故意让薛夫人难堪,薛夫人脸色涨红,很是生气:“孽障!你还嫌丢脸丢不够?” “丢脸?我有什么好丢脸的?!既然祖母不说,那我就告诉萧家。 我那三十抬嫁妆,一半是我外祖母给我置办,五抬是我三个哥哥共同置办,还有十抬,那是我母亲的遗物!相府何曾给我置办过?” 此言一出,萧殊月他们瞬间像是被打脸。 萧汉卿也震惊了一下。 他拿出准备好的银票,放到桌面。 “既然你我和离,归还嫁妆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入府那么久,有些已经找不到了,所以我只好给你兑换银票,都在这了。” “拿走这些银票,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时候,萧汉卿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滋味。 他以为,薛江蓠会难过,可她脸色却一点未变,反而叫来芳春:“芳春,清点下。” 芳春连忙上前,当着两家人的面,数了数银票。 结果令她气愤不已:“小姐,这里才一千两。” 闻言,薛江蓠脸色陡然一变,寒意四起,讽刺道。 “你们侯府真是好大方啊!我整整三十抬嫁妆,二千两都不止,被你萧世子一折算,竟生生少了一半多! 你们侯府的人,难不成都是狮子贱鱼吗?私吞我嫁妆还佯装大方的在这听雪楼要还我,这不是你们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的高声大呼,引起周围侍女奴才注意。 萧殊月拍案而起:“薛江蓠你别瞎说!就你那点嫁妆,怎么可能值二千里?!给你一千两就不错了,你还想讹我们?” 薛夫人看不下去,冲薛江蓠呵斥:“孽障!给你就足够了,你还嫌相府不够丢脸是吧?” 薛兰芷见祖母生气,赶紧走到薛江蓠身边。 “四姐姐,既然决定和离,好聚好散吧,在这置气,要是传出去对名声多不好啊。而且……” “这有你事吗?我当初替你嫁过去你就得和我感恩戴德,现在别掺和进来!滚!” 薛江蓠一把推开她。 薛兰芷一个没站稳,竟直直摔倒在地。 脸色委屈。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我看今天非要将你带回相府,家法伺候才行!来人!” 薛夫人着急心切地走到薛兰芷身边,将她扶起来。 薛兰芷却还在假意求情:“祖母,你别生气,四姐姐肯定会冷静下来的。” 萧家人就跟看戏一样,萧殊月收到萧夫人的眼神示意,将手中的东西,快速倒入了酒杯之中。 薛江蓠毫不畏惧,继续看向萧家。 “今天没有二千两,你们萧家的人,一个也别离开。” 萧家人脸色难看,萧夫人正要开口,薛夫人突然气的拎起拐杖,一把冲薛江蓠砸去。 “你个孽障!相府怎么生出你这种不孝女?!” 薛江蓠余光瞥到,眼疾手快,快速弯腰,反手扣住拐杖。 一把扯过来,毫不客气地扔出门外。 薛夫人感觉她的老脸都被摁到地上,气的差点昏死过去。 偏偏这时,门外走来一位高大的侍卫。 薛夫人一看是九皇子跟前的人,以为是九皇子要带走薛兰芷,连忙端正神色,说道。 “程公子,可是殿下要传唤我们兰芷啊?” 薛兰芷也立刻收敛目光,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脏污,一脸期盼地看过去。 双脚都已经准备走了。 结果程公子忽然说道:“殿下有话,这听雪楼不是喧哗之地,薛夫人还是回薛府叫嚣吧!” 说完便招呼几个下人过来。 看这阵仗,薛夫人和薛兰芷皆为傻眼,脸色精彩的很。 薛夫人连忙开口:“程公子,老身明白九殿下的意思了,放心,我们不会再喧哗,扰着殿下。” 只见程公子又看了薛江蓠一眼,说道:“四小姐是殿下的贵客,薛夫人可要三思而后行。” 这么短的时间,九皇子竟然给她撑腰了! 一时间让薛家和萧家都气的头冒白烟。 萧夫人眼珠一转,轻咳道。 “曾经都是一家人,更何况这还是在九殿下的眼皮下,闹起来的话多不好看。 既然四小姐觉得我们给少了,后面我们侯府再给你补上便是。今日你就先拿着这些。然后呢,将这杯和离酒,与汉卿喝完。” 她一边说一边端着酒,走到薛江蓠跟前。 在大晋,和离酒就如那交杯酒一样,一旦喝下,两人的性质就变了。 薛江蓠巴不得尽快饮下。 但接过酒后,一股异样的味道扑入鼻间。 只见她秀眉微蹙,眼珠蓦然抬起,看了一眼一脸傲慢的萧殊月。 她端详那杯酒,又轻嗅了下。 这萧家,果真如自己料想的那样,别有用意。 酒里的药,以为自己闻不出来吗? 不过……薛江蓠却突然仰头一喝,衣袖遮面,那酒便顺着衣袖倒了进去。 她有意捏紧袖口,淡然一笑,借机走去一旁,将藏于袖中的酒水一并倒出。 众人都以为她喝了那杯和离酒,萧夫人更是脸露喜色。 “好,那从今日起,我们汉卿,与你就再无瓜葛了。” 第30章 给她精心挑选的男人 萧夫人难得客气。 薛江蓠等了一会后,突然脸色微紧。 只见她双手扶额,一脸难受,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萧殊月一直关注她的情况。 见状,她心中一喜,马上放下酒杯,笑着反问:“呦,才一杯和离酒而已,难道四小姐就醉了?” 薛江蓠没说话,紧接着又装成肚子疼,微微躬身。 薛兰芷连忙上前,担忧道:“四姐姐,你身子还好吧?要不我差人去叫个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薛江蓠不搭理她。 随后进来的芳春,一脸着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芳春急切的声音,薛江蓠快速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芳春马上意会,立刻开口:“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我先扶着小姐去厢房休息一下。” 薛夫人目光不悦,但萧夫人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下来:“那赶紧去吧,杵着做什么呢?!” 芳春二话不说,扶着薛江蓠走出楼阁。 等远离这里后,薛江蓠压低声音:“别露馅了,等会送我到厢房你就先回楼阁。” 芳春虽然不知道小姐的目的是什么,但对于小姐的话,那必须是言听计从。 到了厢房后,薛江蓠躺在床上,故意嚷嚷了几声,感觉自己难受到不行。 她使唤芳春:“你……你不用在这伺候了,我忍一忍,先睡一觉,实在忍不住我再叫你,出去吧!” “小姐……” 芳春喊了喊,随后转身走出厢房。 这时一个小厮上前关切道:“四小姐可还好?不行的话我们还是叫个郎中吧?” “不必了,我家小姐说了,别让人过来打扰她休息。” 小厮点头哈腰,那乌黑的眼珠子提溜转一圈,待芳春走后,他才去前院报信。 “四小姐那贴身丫环已经去楼阁了,你快去通知殊月小姐!” 楼阁里,下人将这消息告诉了萧殊月。 她眉眼微动,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后,哎呀一声。 萧夫人顿时担忧道:“月儿,你怎么了?” “娘,我这肚子不太舒服,我等会就来。” 说完便先走出楼阁,留下萧夫人和薛夫人大眼瞪小眼。 两家还在为嫁妆的事僵持。 厢房那头,已经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抬着一个睡得像死猪一般的男人,来到了长廊上。 只见萧殊月快步跟上,叫住他们:“药下的如何了?” 这糙汉,可是她特意为薛江蓠精挑细选的。 又脏又臭,是整个听雪楼里最低等的下人。 要是别人看到堂堂相府嫡长女,被这么一个男子玷污,那真是贻笑大方! 到时看她还怎么蹦跶! 看着肥胖的男人还在流哈喇子,萧殊月既恶心又嫌弃,招呼那两小厮。 “赶紧抬进去,你们确定薛江蓠已经昏死过去了吧?” “殊月小姐放心,方才已经进屋确认过,加上屋里还有迷香,四小姐肯定昏死过去了。” 萧殊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嗤笑着:“这还差不多,赶紧的吧!” 她一边催促,一边跟着他们进屋子。 那两小厮将肥胖男子扔到床上,与薛江蓠同榻。 随后萧殊月挥手让他们两人出去。 当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站在床边,看着毫无意识的薛江蓠,满脸讽刺。 “薛江蓠啊薛江蓠,当初你让我丢脸,进衙门挨了板子,如今你还想要回那笔嫁妆!做梦去吧你!今日一过,我让你在全晋城都抬不起头来!” 她得意一笑,转身欲离开。 却没想到,床上的薛江蓠一跃而起,手掌狠狠朝萧殊月的后脖颈劈过去! 顿时萧殊月感觉双眼一黑,径直倒下。 薛江蓠目光微沉,一如闪着寒光的刀锋。 要说这萧殊月,还真是阴狠啊。 不给自己留任何活路! 想起前世自己被沉塘时,就是她在旁边叫嚣:“荡妇,该死!” 重活一世,报应,该砸到她身上才对! 薛江蓠将她拖起来,扔到床榻上,随后目光停在那根燃烧的香烛上。 她狠嗅一口,发现这迷香直冲头脑。 此时那脏臭男人一手搭在萧殊月的腰间。 门外隐约还有脚步声。 …… 楼阁中。 薛夫人见萧殊月迟迟没来,她也不愿在这久待。 “萧夫人,我乏了,今日便不奉陪了。” 说完便招呼薛兰芷准备离开。 薛兰芷一见,赶紧说道:“祖母,不知道四姐姐的情况如何了?我有些担心,不如……” 话还没说完,楼阁外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祖母!” 循声望去,发现是薛知白大步走来。 他身姿直挺,瞧见萧家人后,面色不悦。 走到薛夫人面前,便问:“四妹呢?怎么不见她人?” 薛夫人看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不孝女,语气不悦:“你关心她作甚?” 薛知白就是听说了听雪楼的事,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 他没想到,四妹竟然能得到九殿下的赏识。 可看祖母这样,似是起了冲突。 他不由得替薛江蓠说了好话。 “祖母,四妹是我同胞,我当然要关心她!我听说萧世子今日是来归还嫁妆的,现在已经还了吗?” 萧汉卿脸色微微涨红,一时间不好开口。 毕竟没有凑齐,还是有失颜面的。 多亏了他喜欢的兰芷,看出了他的尴尬,打断薛知白的话。 “大哥,这事不是我们该管的。方才四姐姐喝多了,这会去了厢房休息,我们也该走了。” 眼看他们都要离开,萧夫人却看到萧殊月还没回来,不免小声问了萧汉卿一声。 “殊月怎么还没回来?” 萧汉卿摇头,他更不知。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好些人都路过楼阁长廊,往厢房那边走去。 萧夫人一看这情况,马上附和道:“厢房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往那边走啊?” 这话成功引起了薛家人的注意。 萧汉卿上前拉住一个人,问道:“兄台,厢房那边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往那边去呢?” 那人一脸惊奇地说道。 “你们有所不知,据说那边有不知廉耻的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在……在那个。” 此言一出,他们大吃一惊。 “什么?!竟然如此伤风败俗!这可是十皇子的听雪楼!不要命了吗?!” 第31章 真是伤风败俗 虽然那人没有明确说,但谁都知道厢房里正上演着一幅活色生香图。 猎奇心理作祟,所有人都往那边涌去。 萧夫人眼珠子一转,也带头凑了热闹。 薛夫人本想离开,但薛兰芷却说:“祖母,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反正都来了。” 于是他们便一起去了厢房。 此时厢房的院里站了不少人,从屋内还能隐约听到令人羞耻的声音。 那些小姐丫鬟们个个羞地脸色泛红,不敢抬头,窃窃私语。 这时,听雪楼的楼长大人,也带着一群侍卫来了厢房。 大家看到肃穆严整的侍卫兵,纷纷噤声。 萧夫人忽然说道:“哎呀,薛夫人,方才四小姐是说要来厢房休息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有意将那荡妇,指向薛江蓠。 一时间薛夫人脸色微僵,脾气瞬间涌上来! “胡扯!” 但话语过后,又不确定。 薛江蓠那不孝女,如今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更何况,她的确来了厢房,可万一真是她,众目睽睽之下,那……那他们相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念头一旦生起,薛夫人更是一脸猪肝色。 薛知白马上低吼:“祖母!怎么可能是四妹?!咱们薛家人,定不会做这种无耻之事。” 薛兰芷拦下他:“大哥,少说两句吧,这听雪楼是十皇子的地盘,加上九殿下又在这,闹大了可不好。” 薛知白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五妹!难道你也以为里面那女人是四妹吗?!” 薛兰芷连忙摇头,可薛知白的目光却尽是失落。 他没想到,五妹妹会有如此想法。 萧夫人生怕事情不够大,对楼长大人说道。 “鞠先生,在听雪楼如此圣洁的地方,出现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往轻了说,是掌十殿下的脸,往重了说,简直不把皇家放眼里!要重罚才是!” 鞠先生就是代表十皇子前来,面目严肃。 “那是自然!现在就进去,把里面那狗男女给带出来!” 萧夫人嘴角直上,但下一秒,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光天化日,真是有伤风化。” 众人回头,只见薛江蓠手拿着斗篷,脸色微红地走到人群之中。 薛知白一看,脸露欣喜:“四妹!你上哪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薛夫人见她出现在这里,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薛兰芷却目光紧绷,手掌猛然掐了起来。 殊月不是说,要给她教训的吗?怎么屋里的人不是她? 但脸色更精彩的,还数萧夫人。 只见她快步冲到薛江蓠面前,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 薛江蓠眉头轻佻,不慌不忙地将斗篷盖到身上,不以为然地反问。 “哦?那萧夫人倒是说说,我应该在哪里呢?” 话音一落,侍卫已经将厢房门踹开! 只听到里面动静四起,女人男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没过一会,侍卫便将身着寸缕的男女抓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颜面丢尽。 更令人诧异地是,这苟且的女人!竟然……竟然是侯府的千金!萧殊月! 萧汉卿难以置信,忍不住冲上前掐住女人的脸,确定是长姐后,气的浑身发抖! 萧殊月后知后觉,大声喊叫:“汉卿,汉卿!” 可一起身,又看到了四周围观的人群,瞬间羞愧地低头,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尖叫起来! “长姐!你怎么!你怎么……” 萧汉卿只觉得血液倒涌,他承受不住,浑身颤抖,一巴掌扇在萧殊月的脸上。 而一旁的萧夫人,更是气的愣在原地,两眼一黑,径直昏死过去! 混乱之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九殿下!” 众人一脸惶恐,连忙弯腰行礼,齐齐喊道:“九殿下……” 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剑眉紧蹙。 平日里温润的双眼,在此刻显出怒意。 那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瞬间压的人不敢多言一句! 萧殊月更是浑身发抖,慌慌张张地伏在地上,为自己叫冤。 “请殿下明察!我没有做这种事,我没有!我是被人害的!都是薛江蓠这个贱人害得我!” 此时萧殊月已经明显慌了神,说话都不经过脑子。 薛江蓠闻言,轻轻一笑,目光冷然。 “这无端扣到我头上的罪名,我可不认啊。 萧小姐,你做了什么事,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与我何干?” 闻言,萧殊月气愤抬眼,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薛江蓠撕碎一般。 “你……本来就是你在厢房里!是你和这男人在苟且!” “哦?萧小姐此话怎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原本是我在厢房里的?” 薛江蓠耐着性子反问。 萧殊月头脑一热,指控道:“有人亲自送你进去,男人也是亲自送进去的!是你把我打晕,是……”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马上打断她的话。 “这么说,是萧小姐给我安排了一场戏,将这男人送到我厢房?想诬陷我?结果没想到事情有变,反倒自己跌了坑?” 周围的人更是讨论十足,萧殊月一听,自己把自己给交代了,更是慌到不行! 也不顾礼节,起身便叫嚣:“你胡说!你胡说!” 萧汉卿见到九皇子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又是挥了一巴掌,彻底将萧殊月给打蒙了。 “够了!九殿下还在这里,岂能造次?!” 他目光扫过薛江蓠,心里自然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萧殊月不敢再说话,跪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萧汉卿脸上无光,但为了萧家,又不得不低头求饶。 “殿下,此事还望您高抬贵手,放长姐一马,长姐自幼学习女德,万万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恳请殿下让我带长姐与母亲回府,侯府定会好好教训长姐!” 却不想,九皇子的目光看向薛江蓠。 “这事不如看看四小姐的意见如何?方才萧小姐不是还冤枉四小姐吗?” 薛江蓠一愣,露出一个笑容。 萧汉卿想着,再怎么说她也曾是侯府媳妇,不会见死不救。 可偏偏薛江蓠却说。 “萧夫人都说了,这事轻则掌十皇子的脸,重则没有把皇家放在眼里。 据我所知,诋毁皇家,是要是送入牢狱,抑或流放的。” 第32章 本小姐不缺银子 薛江蓠的话一出,萧汉卿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蓠儿!” 他欲求情,可不在理。 更何况之前那些话都是母亲说的,他又不知如何反驳。 薛兰芷赶紧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四姐姐,虽说如此,但……毕竟是侯府,殊月又是一个女子,哪能受得了流放监狱之苦?! 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 “五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你这般为侯府求情,莫不是因为萧世子? 既然你喜欢,那就兑现当初你与他的姻亲,嫁过去不就好了吗?” 周围人目光各异,但九皇子却因为薛江蓠的敢说敢言,颇为诧异。 如此烈性又不屈权的女子,倒是少见。 薛夫人一把将薛兰芷护在身后,怒然开口。 “你怎么跟你五妹说话的?相府从小便教导,要心存善心,你……” 但薛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薛江蓠一记白眼过去,不以为然。 薛知白忍不住站出来。 “祖母,四妹也没错,那些话本就是萧夫人自己说的,更何况刚刚四妹被冤枉,难道还不能为自己出口气吗?” 薛江蓠倒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帮自己说话。 但这个时候帮她,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只见她微微掀眼。 “怎么处罚她,九殿下自然心中有数,你们和我说有什么用。这戏也看完了,该散就散了吧。” 说完这话后,她朝九皇子微微福身,便甩袖离开。 留下一群人,脸色难看。 芳春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见她过来,手握钱袋子赶紧迎上去。 “小姐!” 薛江蓠出了一口狠气,心里畅快的很。 那萧殊月狠毒至此,也不能怪她手下不留情。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就算九皇子看在侯府的颜面上,不会真的将她流放或入狱,但她的名声,算是毁的彻底。 以后谁还会用正常的目光去看待那个破烂女人? 侯府紧紧维持的那点颜面,也被丢的一干二净! 薛江蓠掂量着钱袋子,边走边数,嘴角的笑根本停不下来。 芳春也是一脸欣喜,随后突然想到什么事,说道。 “对了小姐,我差点忘记和你说,我刚刚看到了大公子!” 闻言,薛江蓠双脚一停,转过身问道:“大表哥?” 芳春点点头,指向揽月阁。 “我见大公子是往那边去了,说来也奇怪,贺氏不已经落魄了吗?大公子身份已与庶民无异,怎么还能进听雪楼呢?” 薛江蓠看了那个方向一眼,随后提脚往那边走去。 芳春急急跟上。 “小姐,咱们要去找大公子吗?” “去看看,你不是好奇吗?我也好奇。” 这揽月阁平日里就是下棋喝酒的地方,大表哥身子孱弱,指定是喝不了酒的。 难道是来下棋的? 好奇的薛江蓠走了进去,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让芳春拿去给侍女。 芳春大眼一瞪:“小……小姐,这会不会太多了?” “你小姐我不缺银子,赶紧去。” 见此,芳春也不再耽误时间。 那侍女一见到那么大锭银子,眼睛都放光了!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去:“这……” “我家小姐想跟你打听打听,有见到贺渊贺公子吗?” 在这听雪楼里的侍女侍卫,都是人精,服侍过不少达官权贵,认人自然不在话下。 等芳春将银子悄悄塞到衣袖后,侍女连忙带她们去了揽月阁的一个亭子。 亭子立于荷塘之上,只一眼,就看到亭中坐着那白衣男子。 出尘绝然,令人挪不开视线。 薛江蓠让芳春在这等着,她自己直奔亭子而去。 当她看到贺渊正在抿酒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拿下了贺渊的杯子。 “大表哥!你怎么能喝酒呢?” 贺渊见到是她,微微诧异:“蓠儿?” 此时他白皙的脸上晕上一抹飞红。 那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既有男子的坚毅,又多了其他男子没有的出尘风骨。 薛江蓠看的入了神,不由想起前世。 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大表哥如此出众? 她只觉得,大表哥是个病秧子,二表哥呢,又是一介莽夫,甚至都比不上萧世子。 如今一看,自己真是瞎了眼! 薛江蓠马上收敛目光,将旁边一杯水替代贺渊的酒。 “大表哥,你身子未好,少饮酒。等药浴时间过完,我再帮你做药灸,逼出你体内蛊虫。” 贺渊闻言,修长的指节落到琉璃杯上,看向薛江蓠,问道。 “你说我体内有蛊虫?” 薛江蓠索性全都告诉他。 “你这身子不好,不是因为顽疾,而是因为这巫蛊之毒。” “大表哥,你自幼跟随舅舅前往燕赤邦城,在那呆了好些年,难道就没听说过,燕赤之地,也称巫毒之地吗?” “你这巫蛊之毒也不知道谁给你下的。 中毒者,毒发时疼痛难忍,所养的蛊虫会在体内逐渐生长,寄生胸骨之处,慢慢蚕食人的五脏六腑,直至死亡。” 她以为贺渊听后会害怕,亦或者惶恐。 哪想他不以为然,将杯里的水一口喝下。 却未想到,被辣了咽喉,脸色微变。 薛江蓠连忙看过去,仔细一闻,才发现自己刚刚递过去的水,竟然是比刚才更烈的酒。 那直冲人心的刺鼻味道,薛江蓠闻了都不免皱起眉头。 她赶紧伸手拿过桂花糕,塞到贺渊嘴里:“快吃一块缓解缓解!” 贺渊一愣,无奈接过,优雅地一点点咬下去。 薛江蓠不得不感叹一声,这贵族就是贵族,哪怕落魄了,也是比常人矜贵一层的公子。 她心里酝酿着,该如何与大表哥说清楚,自己解蛊的方式,要让他不担心才好。 思虑了一会后,准备开口。 却不想贺渊难受地伏在案桌上,不出声了。 薛江蓠一愣,喊道:“大表哥?大表哥你没事吧?” 隐匿在远处的阿冀见状,也以为主子喝酒喝出事了,欲出面。 但下一刻,他突然看到主子的眼睛赫然睁开,止住自己的前行脚步。 他立刻意会,马上收脚,躲在树后。 此时薛江蓠弯腰将贺渊扶起来,却见他突然将头靠在自己肩上。 一脸醉意,眼睛紧闭。 薛江蓠心想,莫不是这大表哥是一杯倒?真是糟心了。 “芳春!” 第33章 一如开屏的孔雀 芳春赶紧进屋,帮薛江蓠扶起贺渊:“小姐,大公子怎么醉成这样啊?” 薛江蓠也很苦恼:“先别说了,你去找马车,我扶着出去。” 芳春连忙点头,麻溜地出门。 贺渊几乎将所有的身体重量,都压到了薛江蓠的身上。 她使出吃奶的劲头,扶着他慢慢走出屋子。 果然男子到底是男子,都病成这样了还死沉死沉的。 殊不知,不远处的楼阁中,赵祯停下脚步,看着两人慢慢走出揽月阁。 身边的侍卫开口道:“九殿下,要不要我去……” “不必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祯便一口打断。 “今日谈不成,以后有的是机会。但美人在怀,兴许就只有这一次。” 年轻的侍卫脸色微僵,讪讪一笑:“殿下说的是,毕竟这四小姐是大公子赏识的人。” “找郎中的找的怎么样?他的病可不能再拖了。” 侍卫连忙回应:“已经在找了,只是那药算子相隔天远,脾气又古怪,估摸着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带回晋城。” 赵祯闻言,脸色陡然变化,凌厉四起。 “药算子请不来,就去找另外的郎中!” 侍卫惶恐,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薛江蓠已经带着贺渊上了马车。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贺渊东倒西歪,薛江蓠看不下去,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闻着那股酒香,她稍稍撩起帘子,想透个风。 却不想刚伸手,贺渊的手也伸过来,抓住她细细的手腕。 薛江蓠一愣,微红了脸。 顿愣之际,只见他从自己的衣袖上拿下一片树叶。 随即脸上勾起笑意,眉目柔和,与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严肃模样,截然不同。 那双黝黑的眼睛,凝视薛江蓠,嗓音清朗:“蓠儿可知,这可是上好的乐器?” “啊?” 薛江蓠还未完全缓过神,只见贺渊将树叶夹在唇上,很快便发出了一阵清脆又悦耳的声音。 忽高忽低,竟然真的吹成一首曲子?! 薛江蓠颇为诧异地看过去,忍不住拍手叫好:“没想到大表哥你还有此种技艺?” 见她笑的开心,贺渊索性将整个头枕到她的肩上,窝在脖颈上,冲她耳根扑着热气。 “我会的可多了,再给你演上一段。” 说完又直起身子,宽袖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狭长又灵动的美眸。 下一刻,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响起来:“我见公子生的极好,不如随了小娘子去?” 话音落下后,又转成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姑娘这般!成何体统?!” 一来一回,将一副登徒小娘子调戏憨厚老实人的景象,跃然于上。 薛江蓠连连叫好:“大表哥你还会这么厉害的口技?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贺渊微微眯眼,放下双手,端坐在马车中,又忽地恢复了正经。 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直看向她,问道:“那我厉害吗?” 闻言,薛江蓠一愣。 这哪里还是那个古板又生疏的大表哥?简直就是人见人爱的大可爱差不多! 没想到他喝醉酒后,竟是这般模样。 薛江蓠双手托住下巴,紧紧凝视他,一脸崇拜:“当然厉害!大表哥真是绝世无双!” 受到夸奖的贺渊,更为骄傲地扬起下巴。 只见他大手一挥,再次捏住那叶片,又吹起了小曲。 一如那开屏的孔雀。 纤细修长的手指,置于唇边,骨节均匀又白皙。 然而此时的薛江蓠,突然看到了大表哥尾指上,那如朱砂痣一般的红色印记。 她脸上的笑容微僵,很快便想起了前世。 当时她在庄子遇险,被萧殊月他们骗到阁楼上,不小心跌落下楼。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地将她从空中抱下。 男子一身黑衣,斗笠遮脸,只看到了那紧抱住自己的手上,尾指那处好像也有像朱砂一般的红色印记。 与大表哥这个非常神似!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上贺渊的手想端详,但贺渊却反手扣住她的下巴。 薛江蓠连忙解释:“大表哥,别误会,我就……看看。” 但贺渊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在看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只感觉他的手在薛江蓠的下巴处,来回摩挲。 她只当大表哥醉酒,变得糊涂起来。 于是按下他的双手,将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一下吧,等会就到家了。” 只属于她的淡淡清香萦绕鼻间,贺渊嘴角微勾,闭上了眼睛…… 这姑娘,方才是想起了自己吗? …… 侯府。 随着惨叫传来,府内乱成一团。 萧夫人连忙抓住萧凌云的胳膊,恳求说。 “老爷,殊月是被人陷害的!你万万不能将殊月赶出侯府啊! 她是你我的亲生女儿,是侯府的千金!九殿下都已经原谅了她,你怎么还责怪她呢?” 此时侯府老爷萧凌云气的胡子抖动,莫大的怒意升到头顶。 只见他大袖一甩,叫来下人:“来人!将这不知廉耻地东西给扔出去!以后再也不许踏进侯府半步!” “爹,爹!!求求你网开一面,求求你了!” 萧殊月满身狼狈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萧凌云的双腿,嘶声力竭的哭喊。 侯府一众人谁也不敢求情,就连萧汉卿方才说上两句话,都被萧凌云狠狠怒斥了一顿。 只有萧夫人,还心疼这个女儿,百般求饶:“老爷,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忍心?” “亲生骨肉?!她难道不知道侯府现在的情况吗?她做出这样的事,让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你以为九皇子真不追究吗? 朝堂之中,都在看我表态!侯府已经留不住,今儿个你们谁再求情,就跟着这孽障一起滚出去!” 萧凌云怒不可遏,赤红双眼。 萧殊月只感觉天崩地裂,掉入一个永无底洞的深渊之中…… 她哭的浑身无力,瘫倒在地,那几个侍卫将她抬起来,众目睽睽下,赶出了侯府。 “月儿!月儿!” 萧夫人赶紧冲上前。 第34章 她要赚大钱 萧汉卿于心不忍,当即跪在地上,不怕死的恳求。 “爹!长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侯府的骨肉,不管外人怎么说,我们断然不能将家人……” 话还没说完,便迎来萧凌云狠狠一巴掌。 萧夫人顿时喘不过气。 “老爷!” “你个逆子!事到如今,你与薛江蓠和离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为了你这不争气的长姐,蠢笨至此!” “你可知那九皇子虽没明着计较,但他当着朝堂众人的面,捅穿了这件事,如果我不表态,就是不给皇家,不给他九殿下颜面!” “蠢材!” 萧凌云被这对不争气的儿女给气到,恨不得都赶出去,眼不见为净才好。 想他堂堂侯爷,被封爵之前,那是何等风光。 当初站错了位置,说错一句话得罪圣上,表面封爵,但实际却剥夺了他的实权。 要想继续在这大晋城好好活下去,他就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太子一位竞争激烈,稍一走错,可能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但想到萧殊月到底是姓萧,在保住侯府颜面的同时,软了一分心。 对萧夫人说道:“逆女赶出去后,你让她去和乡下的姨妈过日,从此以后再也不得踏入晋城半步! 还有汉卿既然已经和离,他新的婚事,就应该物色上了。” 闹腾腾地一切,在萧凌云甩袖离开后,终是归于平静。 只是这侯府,再也没有了萧殊月那横冲直撞的傲气。 萧殊月被彻底赶出侯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晋城,一时间议论纷纷。 想起萧殊月当初在铺子找茬的嘴脸,叶氏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晚上关了铺门回家后,见芳春在忙前忙后的做饭。 左右不见薛江蓠人影,叶氏问道:“芳春,蓠儿呢?” “夫人!你回来了。小姐正在大公子的屋里看着他呢。” “渊儿怎么了?” “大公子喝醉了。” 听闻此话,叶氏转身走去别院。 轻轻推开房门后,看到薛江蓠正伏在桌上睡觉,烛火摇曳,屋里一股药香。 贺渊也熟睡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叶氏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惊醒了薛江蓠。 “舅母?” 薛江蓠诧异地喊了一句,随后看了床榻一眼,连忙起身走去门外。 关上房门后,问道:“舅母,你回来了?” 叶氏微微一笑,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拉着她坐到长廊旁,说道。 “蓠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上次让我摆在书架二层位置的那两本册子,有不少人都要出高价买!” 虽然现在大晋律法,还不能买卖官书。 但那两本册子,可是薛江蓠从柳甄远那要来的风月话本。 由他亲自编写,只能说是民间用书,算不得官书。 上次薛江蓠让舅母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还隐晦的对某些老读者放出消息。 民间用书想买是可以,但数量有限,一册只有一本,如要买卖收藏,那就是价高者得。 叶氏不识几个字,自然看不懂里面的内容。 只按照薛江蓠说的来,将每个愿意出钱的人登记在册。 她翻出一个小本,上面写了不少人出的价位。 最高的,竟然达到五十两! 这倒是出乎薛江蓠的意料。 看来,真正的大生意准备开始了。 她思虑了一下,与叶氏说道。 “舅母,先不要卖出,等我去铺子,公布价高者得。” 叶氏开心不已,连忙点头:“好嘞,舅母就按照你说的来。” 次日。 薛江蓠又找到了柳甄远。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讨酒喝。 随着薛江蓠的书铺子,旧书越来越多,每次都会差人给他送几本去看。 所以柳甄远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编写话本。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薛江蓠也是敬重的很。 她今天难得来一趟,柳甄远连忙起身迎接。 “哎呀,四小姐!贵客啊!快请进。” 薛江蓠走到屋里,看着一堆的旧书,很是欣慰。 她直截了断的将今天来的目的说出。 “柳先生,我今天来,是想委托你一件事。” 柳甄远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薛江蓠摸出一锭银子,摆在他面前。 “上次你编写的那挑粪工考上科举文状元的故事,深受众人青睐,这二十两银子,就是别人收藏你的话本所出的银子。你可收好了。” 柳甄远大为震惊!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随意编写的故事,还能值这么多的银两!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去,瞪大双眼:“四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江蓠笑出声:“难道我还白白给你二十两银子不成?” 见她说的有理,柳甄远马上将银子塞到衣兜里,大笑不止:“那真是太好了!” “我今天要委托给你的事,是能让你挣更多的钱,看更多的书。” 这话成功引起柳甄远极大地兴趣! “四小姐请说,要我做什么?” “你再编写更多的话本,然后我到时找个新铺子,找一些口技者,来演绎你编写的那些故事,如何?” 就如那些传世神话一般,一点点的流传下去。 柳甄远拍案而起! “好!四小姐所说的,我觉得甚好!我现在可多可多的故事写了。” 有人愿意看他的话本,柳甄远就已经很欣喜了。 没想过还能赚银两。 薛江蓠见事已成,勾起嘴角:“只要柳先生保持这种创作热情,以后你能赚到你花都花不完的钱!” 提到银两,柳甄远瞬间动力十足,提笔就开写:“四小姐,我的新话本,明儿就可以给你!” “这么快吗?” 薛江蓠微微吃惊。 柳甄远连忙把已经编写了一半的话本递给她。 “您瞧瞧,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这次的故事,要写的是一个男狐狸精,勾引寡妇的故事!” 柳甄远思绪飞涌,迫不及待地和薛江蓠说起来。 薛江蓠勾起好奇,连忙翻看。 看了没两页后,神情微怔。 话本里的男狐狸精,闯入了寡妇的马车。 不羞不臊地相互推拉。 不知为何,薛江蓠的脑子里,忽然想起昨日。 她和大表哥…… 但很快,幻想被柳甄远的一声惊吼打碎:“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流鼻血了?!” 第35章 你这根朽木 薛江蓠大吃一惊,赶紧回神,下意识用衣袖捂住鼻子。 罢了罢手道:“无事无事,你这话本极好,赶紧写完,明日我叫芳春过来取册子。今日我就不打扰柳先生了。” “好的,四小姐那您慢走。” 柳甄远一脸疑惑地将她送出门。 薛江蓠赶紧挥舞双手,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赶走。 不得不说,这柳甄远猎奇话本,真是写的好。 难怪前世一本难求,这一世,被自己养成摇钱树!真是太妙了! 当晚回家后,薛江蓠招呼芳春过来:“我让你看的铺子情况怎么样了?” 芳春连忙说道:“小姐,您现在就急用铺子吗?!” 薛江蓠想了一下,点头道:“恩,确实急用。” 也不知道九皇子,有没有想出对抗滇南瘟疫的办法。 前世的这个时候,滇南已经有了瘟疫苗头。 滇南距离晋城不远,当时殃及好几个城池,受灾严重。 她想趁着这段时间,尽快把药铺开起来!将一些预防瘟疫的方子药丸都制作好,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九皇子那边有什么差池,她还能随时顶上。 但芳春却是一脸为难:“小姐,东市十里街还有附近的街道都没有空置的铺子,要不然我明儿再去西市打听打听!” “恩,铺子的事先不用说钱,只要有,其他都不是问题。” 芳春见状,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小姐这么急着要,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薛江蓠又提醒道:“对了,明儿去柳先生那拿全新的话本。” 芳春连连点头。 次日。 薛江蓠去了铺子。 铺子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点心小吃生意红火,舅母忙都忙不过来。 后来还招来了一个伙计,才得出一点空。 不少人就等着薛江蓠到来,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将那两本风月话本买回去收藏。 她如众人所愿,公布了出价最高的人,旁人一顿艳羡。 她趁机告诉他们。 “这话本那么受欢迎,我已经联系了写话本的雅士,后面还会继续有新话本来铺里的!到时大家来看!” “还是一样的规矩,新话本到了后先无偿借阅,半月之后如有要收藏的,便价高者得。” 有这无偿借阅在前头,众人一片呼好,双手拍的极为响亮。 贺承悄悄将她拉到后院,问道。 “我说蓠儿,既然都要价高者得了,你还无偿借阅做什么?不是都说,物以稀为贵吗?大家都看了,那谁还会出高价买?” 薛江蓠摇了摇头,耐心十足的说道。 “二表哥,咱们格局要打开!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等话本吊足口味了,到时候我们挣银两的方式还不仅仅是这个。” 以后的说书坊要是开起来,不得更火爆! 只是,这些还不能全部告诉贺承他们。 事情要慢慢来,才能累积爆发的力量。 两人交谈之际,后院来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新来的伙计马上挡住那人:“这位公子,咱们这后院,客人免入,您要是有什么事,我们掌柜的就在前头呢!” 谁知那人果断推开伙计的手。 “轮得着你来挡我路吗?我来是找你们四小姐的,还不去通报?!” 伙计身形消瘦,被他这么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贺承一见,脸色陡然阴沉! 冲上前一把将男子拎起,凶神恶煞地说道。 “来者何人?竟敢在我们铺子撒野?” 眼前那人一看是贺承,怒意四起,二话不说拔剑相向! 贺承哪想他如此凶狠,以为又是来滋事的滑头,当即弯腰捡起一根棍子,手法利落地朝男子打去。 那人眼疾手快,接连躲过贺承几招。 他身法利落,但力气却不大。 一轮对战下来,贺承马上拿捏她的软处,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紧紧扣出她的脖颈。 强壮的身子令其无法动弹。 贺承不忘讥讽:“就你这点小娘们力气,还敢跟我斗?!” “你……” 此时薛江蓠看到那人身形眼熟,一下子想起什么,马上冲到他们面前,拉住贺承。 “二表哥你快放手!别怠慢客人了。” “客人?他态度嚣张,毫不客气,算哪门子的客人?!今儿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 贺承的狠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忽然掀开斗笠,露出那张清秀细嫩的脸。 看到这熟悉的面孔,贺承一下子愣住了。 松手间,他迎面被一记秀拳狠砸,顿时眼冒金星,连连后退,吃疼地捂住双眼。 “知仪小姐,真是抱歉,我二表哥做事莽撞,没有认出你来。” 薛江蓠上前客气的说道。 而贺承顿时傻了眼,没想到竟然是宋知仪! 想起上次自己对她那么无礼,都来不及道歉,这一记拳头,他挨的也是心甘情愿。 那股疼痛过后,他放下双手,调整目光,端端正正地走到宋知仪面前。 “宋小姐,对不住了,是我眼拙没认出来。” 宋知仪哼哧一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看你不只眼拙,心也盲!罢了,我懒得和你这朽木耽误时间。” 宋知仪见他就来气。 要不是看在他是薛江蓠的表哥,她早就不客气了。 薛江蓠笑了笑,打破两人敌对的气氛:“不知道知仪小姐来找我有何事?” 见话题转移,宋知仪轻咳一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契书,递到薛江蓠面前。 “我今儿是来兑现当初承诺的!看好了,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 薛江蓠微愣,看到那份契书后,笑弯了眼。 “知仪小姐说笑了,我上次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没想过要真拿你铺子。” “这就没意思了啊!给你铺子你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此时贺承一脸纳闷,目光都变得呆滞起来。 “宋小姐,你为何无缘无故要给我们一间铺子啊?” 宋知仪嘴角抽动,冲他抬起下巴:“你管本小姐是要给铺子还是给钱,和你有关系吗?” “这铺子,是我给四小姐的!” 第36章 天降的贵女 看她与二表哥针锋相对,薛江蓠连忙劝慰:“知仪小姐,我二表哥鲁莽,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便朝贺承示意了一个眼神,贺承自知理亏,连忙上前,一本正经地道歉。 “宋小姐,对不起,下次我指定不会再眼拙。” 他心里感到十分亏欠,毕竟人家好好的一女子,屡次被自己冒犯。 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是惭愧至极。 宋知仪见他客气,轻咳一声,也不和他纠结:“罢了,懒得和你掰扯。” 见两人和好,薛江蓠这才转移话题,问道。 “知仪小姐,你今天给我铺子,难道是我上次说的话,应验了?” 宋知仪想起上次薛江蓠所说的,让她远离那武夷楼。 她一开始还不信,结果偷摸着去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羽林中将章迹舒。 父亲有意让她和章迹舒那小子成亲,那小子虽然身手不错,但迂腐的很。 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曾经还特意与宋知仪提过,以后要是娶她做娘子,一定不让她出门,要在家相夫教子。 我呸! 宋知仪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他。 所以她觉得薛江蓠说的非常不错。 更何况,薛江蓠大胆和离,又有勇气与相府侯府对着干,还凭借聪明才智开了铺子。 宋知仪很是欣赏,当即决定,愿赌服输,将她那没什么作为的空铺子,赠予她。 权当作两人的交情礼物。 她将契书往薛江蓠的手心一塞:“以后那铺子的主人就是你了,你想做什么都行,随便你。” 薛江蓠受宠若惊,微微一笑:“知仪小姐真是太客气了。” “这有什么?!我宋知仪想结交的人,肯定是女中豪杰,令我钦佩的。四小姐如果不介意,你我今日就义结金兰!” 薛江蓠没想到她会如此豪爽。 但前世真正算得上女中豪杰的,还是知仪小姐。 一个女儿身,驰骋沙场,率兵打仗,这是何等的令人钦佩! 薛江蓠义不容辞,喊道:“芳春!拿酒来!” 她们两人相视一笑,只有彼此才懂得对方的气性。 一旁的贺承,见这两女子豪情万丈,一脸匪夷所思。 但此时的他,权当她们只是玩玩而已,也没放在心上。 还配合芳春,拿来了最烈的酒。 结果一下肚,两人脸色骤变,宋知仪瞧见贺承忍俊不禁,猜到是他捣鬼,一拳头下去。 “好你个贺家二公子!竟想出这种损招,想喝死我们不成?!” 贺承就如那耗子躲猫似的,一溜烟便没了影,留下宋知仪在那气呼呼的。 薛江蓠眉眼渐弯,忍不住轻笑起来。 过去的苦楚,早就是过眼云烟,这一世的每一天,才值得自己好好享受。 与此同时,别院里。 阿冀半跪在地上,双手将一个精致地木盒奉上。 “主子,上次受损的面具,我已经重新修好了。” 待贺渊拿过去后,他又反身从衣兜里拿出一封密信:“燕赤局势不稳,安荣王遇刺……” 贺渊的目光倏然冷下,但阿冀马上开口:“所幸已无大碍,这是从燕赤传来的密信。” 话音刚落,敏捷的阿冀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他耳朵微动,马上辨别:“主子,这不是表小姐他们!” 阿冀顿时起身,抽出弯刀,躲在屏风之后。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重,最后在房门外停下了脚步。 很快,外面便传来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 “大公子。” 阿冀脸色一愣,这不是……九殿下的侍卫吗?难不成是九殿下来了? 只见贺渊走去门前。 一开门,那玄衣男子脸露微笑的立于门外,浑身散发着一股压迫的王者气势。 但贺渊脸色未变,只是客气行礼:“九殿下。” 此男子,正是九皇子赵祯。 他穿着素朴,进屋后侍卫连忙将门带上,此时阿冀也出来,跪在地上行礼:“拜见九殿下。” 赵祯一挥手,不以为然:“阿冀忠心,随时都护在你主子身边。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要护好你主子的周全,明白吗?” 阿冀连忙点头:“九殿下放心,阿冀宁死也会保护主子的安危。” 客套话一完,阿冀便识趣地离开屋内。 只见赵祯打量着四周,不慌不忙地坐到椅子上。 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木盒上,轻问道:“近来如何?在这委屈你了。” 贺渊微勾嘴角,淡然道:“谢殿下关心,近来身子恢复的不错。” “我听说那相府四小姐,在帮你医治? 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医术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请药算子了。只要他出马,你这身体的病,肯定能好。” 说完,还让贺渊坐下来:“你快坐。” 贺渊不紧不慢地坐到赵祯对面,开口说:“殿下不必为我担忧,我不会有事的。” 赵祯连忙摇头:“你我之间,还讲那么多客气作甚?你与你父亲,是因我才成这样,我当然要保你们周全。 只是现在朝堂局势不稳,父皇心思难以揣测,只要太子一位不定下,你就……” “殿下放心,我在这生活不错,只等身体恢复。” 赵祯见他打断自己的话,于是点了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贺渊神色未变,劝慰道:“今日殿下舟车劳顿过来,只可惜陋室没……” “我就是担心才过来看看,你要知道,我母妃……可不想你出半分差错。千叮万嘱让我过来亲自看看情况,才能放心。” “如今见你一切安好,我和母妃都安心了。对了,那四小姐,你怎么看?” 听到他无端提到薛江蓠,贺渊眉眼微动。 看过去后,赵祯笑着说:“我知道你很看重那姑娘,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这女子不一般?” 此时,贺渊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道上次在听雪楼,九殿下就注意到了她吗? 赵祯继续说:“四小姐曾和我说,她会看天命,她说一月后滇南会发瘟疫,一开始我只当笑话。 但近日,线人来报,滇南那边是有些不对劲,要真如她所说的,那这天降的贵女,可不能让她白白溜掉。” 第37章 这铺子,我要了 贺渊没想到薛江蓠还和九皇子说了这番话。 但他却不想将她扯到纷争中。 “殿下,四小姐左右只是一普通女子。” 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我明白,你是不想让她受伤害是吧,你放心,就算为我所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那你安心养伤,我不做停留了。” 说完,赵祯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渊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夕阳西下,薛江蓠他们一行人闹闹哄哄的回来了。 今儿铺子收入又翻了一番!尤其是新到了话本后,这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东市那些掌柜看着都眼红。 不少人都暗自开始效仿他们的铺子,吆喝着要经营旧书。 叶氏还很慌,告诉她:“蓠儿,你说万一东市多出几个和我们类似的铺子,那岂不是要抢走我们的生意?” 薛江蓠不以为然,说道:“舅母,你放心好了,我们有柳先生这块金字招牌,别人哪抢得过我们?更何况,我准备拓展铺子了。” 此言一出,家人都看过来:“拓展铺子?” 贺承问了一句:“你准备把宋小姐输给你的铺子,也开书铺吗?” 只见薛江蓠摇摇头:“开那么多书铺做什么,我这次另有目标。” 叶氏他们面面相觑。 薛江蓠告诉他们:“出了书铺,还有说书坊,还有药铺等等。” 听到药铺,叶氏连忙开口:“蓠儿,药铺投入要很多,而且咱们也没有人脉,上哪找坐堂大夫?你要亲自上吗?” 贺氏夫人连连摇头:“蓠儿去当坐堂大夫可不行。虽然你的医术我们都知道。 可你一介女子,就算去了,他人也不信的,开药铺,要的就是口碑,大晋开朝以来,从未有女子抛头露面的当大夫给人瞧病。” 更何况她还是相府之女,这身份要是出来当大夫,指定要招来不少闲话和麻烦。 这些薛江蓠当然知道。 她双手一拍,叫他们放宽心:“当然不是我去当,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有了人选,药铺的事就交给我!” 有此前书铺的成功经历在前,家人都很相信她。 贺承拉着叶氏出去做饭:“娘,祖母,你们就不必担心了,蓠儿自有想法。” 本来薛江蓠还想,既然知仪小姐给了一间铺子,就先开说书坊。 但滇南瘟疫很快就要发起,就算她提前给九皇子暗示了,估计也不能全部抵挡住。 能做一层防护是最好不过的。 正好,她知道前世在西市边角落里,有萧家的一家铺子,是萧汉卿名下的。 他不是还欠着自己一些嫁妆吗?真当自己不讨要? 哼,天真! 于是薛江蓠次日便带着芳春,去了西市的仁药坊。 据她所知,萧汉卿的这间铺子,已经入不敷出很久了,而且那嚣张的掌柜还做假账。 前世是萧凌云找人查出来的。 当她和芳春来到仁药坊的时候,那掌柜竟然在躺着打盹,这整条街,就一家仁药坊开着,半天也不见个人影。 而另一个伙计,早就困的不省人事,在店门口便睡过去了。 芳春一脸嫌弃,在桌前拍了几下:“掌柜的!醒醒!” 这声音惊醒了秦掌柜。 他惺忪睡眼,满脸怒气,大手一挥:“不卖药不卖药,上别处看看去。” 芳春一惊:“诶你这掌柜的怎么回事?开门不做生意吗?!” 秦掌柜拍案而起,但一眼看到薛江蓠,诧异了下,随后贼眉鼠眼地假客气。 “哎呦,原来是四小姐啊,不知道四小姐要什么呢?” 薛江蓠瞧他那谄媚的样子,脸上嫌弃。 懒得和他多言,用脚勾过板凳,一屁股坐上去,开口道:“去叫你东家过来,这铺子,我要了。” 秦掌柜一听,连忙上前,话里有话。 “小的不懂四小姐的话,咱东家就是四小姐的前相公啊,您要是收铺子,得去侯府找。” 薛江蓠哼哧一声,冷厉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不懂?秦掌柜莫不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了?既然这样,那便早些告老回乡,安度晚年。” 秦掌柜一听,脸色微变。 “四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咒我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要是找东家,就上侯府找,我只不过是个办事的。” 薛江蓠看他不痛快,瞄准伙计手里的竹鞭子,猛然一抽,狠狠打在秦掌柜的后背。 吓地秦掌柜当即哭诉起来:“哎呦,哎呦四小姐你怎么能这般不讲理!我一个掌柜的,哪敢招惹你啊!” “叫你去喊你东家,别那么多废话!” 原本她还以为一鞭子能让秦掌柜妥协,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跑去大街上,一身子滚到地上,嗷嗷大喊。 “哎呦哎呦,四小姐你别这样对我啊,四小姐!” 这一大声惊呼,对街都听到了。 众人见状,有戏看了。 马上凑来。 秦掌柜见人来了,面色惨淡地控诉。 “四小姐,我就是一个看铺子的,您要收铺子,要找东家,去侯府找就行,你打我也没用啊!” 说完还故意漏出被竹鞭子抽烂的衣服,让那些路人大为吃惊。 “这四小姐又发生什么事了?” “东市书铺不开的挺好的吗?来这欺负老百姓算什么?” 薛江蓠真是受够他贼心胆小,立刻招呼芳春:“去叫几个人,把铺子里的药材都拿出来清点清点。” 芳春马上找了几个伙计,他们拿着麻袋,将药材全部搬了出来。 秦掌柜见状,吓得脸色苍白,马上制止。 “四小姐!四小姐你这和打砸抢劫有什么区别啊?东家还没来,你不能将这铺子给洗劫一空啊!” 薛江蓠清楚的很,秦掌柜这般着急,并不是心疼铺子,而是担心铺子里那些造假的东西,被戳穿。 见他死命阻拦,薛江蓠亲自拎着他的衣领子,叫人将他捆在门口的柱子上。 外人一看,忍不住说起来。 “四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啊?这光天化日的,你不能干强盗做的那般事。” 铺子伙计机灵,马上将消息告诉了萧汉卿。 过了一段时间后,萧汉卿气急败坏地来到铺子门口,大声呵斥:“薛江蓠你疯了吗?!” 秦掌柜一看是东家来了,连忙开口:“世子,世子快救救我!” 但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突然扔出一颗石子,猛地堵住他的嘴。 秦掌柜吐都吐不及! 第38章 又拿下一个铺子 此时萧汉卿看着满地狼藉,气的浑身发抖,呵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着他走进来,薛江蓠双手抱臂,直道今天来意。 “我来收你铺子啊。” 见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萧汉卿怒气更是上涌。 “我们都已经和离了,什么时候铺子的事需要你管?!” 只见薛江蓠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开口道。 “是啊,我们现在已经和离了,上次在听雪楼你怎么说的难道忘了吗?” “这又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你不还我嫁妆,那我只好自己来讨了。” “更何况,你这铺子形同虚设,卖的还是假药,有存在的必要吗?” 此话一出,萧汉卿脸色涨红,呵斥道:“谁跟你说是假药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围的人一听卖假药,脸色大变。 “卖假药?这可是危及人命的大事啊!怎么能这么做呢?!”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听到周围的人陆续指责,萧汉卿也顾不上颜面了,心里笃定薛江蓠就是来找事的。 只见她上前狠狠拽住薛江蓠的手,将她拉到跟前,咬牙切齿道。 “我长姐的事还没和你算账!你要再如此任性不顾两家颜面,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掌柜一看,赶紧煽风点火。 “世子啊,这四小姐太不讲理了,一进来就说要收铺子,还找人把铺子差点搬空了,完全没把你和侯府放在眼里。” 萧汉卿的自尊心本就强,听闻秦掌柜的话,更是气愤。 然而薛江蓠却一把推开他,将那些药材全部踢出屋子,像垃圾一般弃之。 众人大惊,萧汉卿更是面如死灰! “看清了,这些发霉腐烂的药材,还卖给百姓,这不明显坑人吗?我薛江蓠做好事,让你看看铺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完,招呼芳春将所有的药材都给倒了出去。 随后又拿出一些账本:“萧世子,你这药铺难道是开来毒人的不成,是想医死谁啊! 而且这秦掌柜还做了假账,你被坑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此话一出,萧汉卿彻底愣住。 这铺子他的确没有管过事,按月有银两进账就好。 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做假账的事发生! 那双眸子,顿时恶狠狠地看向秦掌柜。 被绑着的秦掌柜慌张起来,连忙解释起来。 “不是啊,世子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用不好的药材,只是……咱们药铺许久没生意,没有多余的银两进药材。” “而且这账本,我没有作假啊,上面记录的药材,都是……都是萧夫人和小姐们平时拿的药,我……我也不敢收钱。” 他一脸委屈,但这话一出,无非狠狠打了萧汉卿的脸。 一时间,围观的那些人极为愤怒,为首的男子更是气到不行。 “我前两日还在这抓了药,结果我娘吃了上吐下泻的,原来是药材不好!你们真是丧尽天良啊!还钱,快还钱!” “我之前也买过,真是太可恶了!” 说着便有人带头朝秦掌柜和萧汉卿身上扔菜叶子,一时间,更多看热闹的人参与其中,鸡蛋飞散! 萧汉卿颜面丢尽,一把抓住薛江蓠进了铺子后院,留着秦掌柜被绑在外面供人泄愤。 “你能不能消停点!” 萧汉卿又气又恼,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令他头疼不已。 薛江蓠眉头一挑,敲了敲柱子。 “萧世子,我也不想和你再有瓜葛,你今日将铺子转我,嫁妆就算你还清了。要是不转,那我就算赔上我这条命,也会纠缠你们侯府还钱!” “你……你不要命也不要脸是吗?你好歹也是相府小姐,被人看笑话就那么开心吗?!” “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没有谁看我笑话,反倒是你们萧家,世子难道还要成为第二个萧殊月吗?” 萧汉卿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狠心! 回想他们曾经的日子,那时候的她,怎么可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她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过,她喜欢自己吗? 萧汉卿难以置信:“蓠儿,你我虽然和离,但你就不顾及一点点夫妻情分吗?我不说嫁妆的事,哪怕是给我或者侯府一点面子,都不行?” 薛江蓠眸光一冷,言语带刺。 “不行。” “萧世子,你有和我掰扯的时间,还不如早些下决心,把铺子给我。 不然外面的事闹大了,你这铺子也得玩完!” 薛江蓠半分不让。 萧汉卿只感觉自己血液倒涌,几乎要晕过去。 但眼前的情势,又不得不逼迫他立刻作出决定。 只见他深深看了一眼薛江蓠,无比憋屈地,咬牙吐出一句。 “好!那我就把铺子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便拿过笔墨,写了一张协议:“契书晚些我让人送你铺子!满意了吗?” 薛江蓠一如当晚拿到和离书的模样,脸露欣喜,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自然……是满意的。” “芳春!” 薛江蓠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此时的秦掌柜脸上被鸡蛋液糊的都张不开嘴,狼狈不已。 她忽然出声:“诸位!秦掌柜私自做假账,又私自倒卖过期药材,我已经命人报官,等会就会押到衙门去。” “这药铺呢我今日也收下了,此后药铺的东家不再是萧府,而是我,薛江蓠。 我在这和大家保证,以后我的药铺,绝对会用真实,上等的好药材,价位亲民,还会请来坐堂大夫,大家放心在我这购药。” 众人一听,顿时沸腾起来:“四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四小姐,你经营药铺,靠谱不?” 面对那些质疑,薛江蓠淡定无比:“靠不靠谱,开起来大家就知道了。我书铺在东市,难道还不靠谱吗?” 那热火朝天的书铺,晋城人人都知道了,这药铺,自然也不用说。 傍晚。 她将药铺的契书放在贺家人面前,他们皆为一愣! 叶氏难以置信:“蓠儿,你……你又拿下一个铺子了?!” 薛江蓠双手负在身后,开口说道:“小事罢了!至于那坐堂大夫,就找陶启之了。” “陶启之?!” 这人,可不简单。 第39章 请御医出山 陶启之是谁,整个晋城的人都知道。 以前给皇上看病的,要不是当初皇后娘娘滑胎,陶启之指定还在太医院里当差。 叶氏他们很疑惑:“蓠儿,陶先生当年放出诏狱后,便南归回乡,你怎么让他过来?” 薛江蓠告诉他们。 “我已经打听到陶先生的住处,我一定会说服他!” 叶氏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没底。 这陶启之虽然被逐出太医院,但好歹也曾是御医。 一身傲气,想让他放下身段,来替平民坐诊,怕是有些难度。 但这些都不在薛江蓠考虑的范围! 前世陶启之被逐出太医院后,郁郁不得志的他隐居在一处山间林中。 死后还写下了一封遗书,末尾就将他出宫那几年的心路历程,都记载了。 那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一心想行医道,只可惜没那机会东山再起。 而薛江蓠,此次就是给他制造机会! 所以次日一早,她便亲自去往晋城郊区的一个村庄,在那里打听到了陶启之的住所。 按照村民的指引,往山间行走。 一段时间后,薛江蓠累到不行。 瞧着眼前还有一条笔直的山路要走,突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多补充点体力才好。 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她饿的两眼发晕。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两个人影。 阿冀压低声音,悄然说道。 “主子,表小姐也真够有毅力的,一个姑娘家,走了那么长远的路,还敢来这种深山老林,也太大胆了吧?” 连他这堂堂金品带刀侍卫,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着涔出汗液的贺渊,有些担忧:“主子,你还好吗?” 贺渊狭长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薛江蓠的背影,随后转身说道:“你去摘点能吃的野果子,扔给她。” 阿冀一愣,知道主子是担心表小姐饿着,毕竟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所以身手麻利地钻进灌木丛里。 薛江蓠在路边捡了一根棍子,支撑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等她走到一个上坡的时候,突然从斜坡上滚落了不少的野果子! 她大吃一惊,左右环顾一周。 这四周除了自己,空荡一片,哪里有人的身影。 她赶紧捡起来,擦拭一番后端详了下,发现都是可食用的果子。 顿时感叹天上掉馅饼了! 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 于是她狼吞虎咽,吃完后,顷刻间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力气。 再次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到了陶先生的住所。 真是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景象。 只可惜这寒冬腊月的没有花,这不大的院子里,满满都是草药。 陶启之胡子花白,看到薛江蓠后,大吃一惊:“四小姐?” 曾经陶启之与薛江蓠见过面,自然是认识的。 薛江蓠扔掉棍子,深吸一口气。 “陶先生,总算找到你了。” 陶启之一愣,不明所以:“四小姐是来找我的吗?” 薛江蓠见天色已晚,也不说废话,直接道出自己此番来的目的。 “没错,我想请陶先生出山,去我药铺当坐堂大夫。” 闻言,陶启之的脸色下沉几分。 一如薛江蓠所料,他是不太愿意。 她继续说:“我知晓这坐堂大夫对您来说,是不值一提的。 但陶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个药铺,主要是针对一月之后,滇南发生瘟疫才建立的。” 听到这话,陶启之果然转变了脸色:“滇南瘟疫?!” …… 薛江蓠与陶启之谈话期间,阿冀与贺渊就站在远处,耐着性子等。 眼看这天色都黑下来,这深山老林,伸手不见五指,薛江蓠还是没出来。 阿冀不禁疑惑:“主子,天都黑了,表小姐还没出来,她到时怎么回去?” 贺渊不回答,沉寂的目光就像一个泥塑人似的。 阿冀自动收声。 没过多久,薛江蓠走出来了。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陶启之。 “这山路我走习惯了,什么都熟悉,四小姐你尽管跟着我走就好。” 陶启之拿着烛火,缓缓往前走。 暗处,贺渊的眉眼微动。 阿冀诧异:“表小姐还真把陶先生给请出山了?” 以前他们都见识过陶启之的傲气与固执。 这才短短几炷香的时间,就欣然离开隐居之地? 阿冀连忙跟上。 薛江蓠找了一间郊区客栈,休息一晚上,等次日一早,城门大开后,她便带着陶启之去了自己的药铺。 等他们到的时候,贺承还有芳春他们都在忙着收拾。 见她回来,芳春开心不已:“小姐!你回来了!” “陶先生,这就是我的药铺了。” 薛江蓠客气地请陶启之进来,贺承见状,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蓠儿还真的请来了陶先生?! 顿时他欣喜又客气地邀请陶启之进屋。 “陶先生,没想到您会同意前来!” “芳春,去给陶先生沏一壶茶。” 薛江蓠开口,陶启之脸色松缓,打量着这间铺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薛江蓠已经将自己的具体计划都和陶启之说了一遍,这陶启之听说是为了医瘟疫,研制特效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而且他虽然隐居于山,但也听说滇南那边情况异样。 “陶先生,咱们这药铺后院有厢房可以休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往后就可以睡那里。 这几日我会把药材什么的都安排妥当,到时我们就开张铺子!正式营业。” 陶启之满意地点头:“好,那就按照四小姐所说的来。” 贺承见状,迫不及待地拉着薛江蓠去往后院,疑问道:“你到底怎么说服陶先生的?” 薛江蓠神秘一笑,抽出自己的手:“我自有我的门路!” 说完拍了拍贺承的肩膀,告诉他。 “二表哥啊,其实不瞒你说,我是天降的贵女,以后哄得我开心了,保你成为富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贺承瞧她这样,忍俊不禁:“苟富贵,勿相忘就好。” “啧,说什么呢!以前那档子事不都过去了么!小气鬼。” 第40章 药铺开张 陶启之在医药方面,极为严格。 在他的帮助下,药铺很快就被各种药材给堆满了。 之后他又给薛江蓠推荐了村庄里一位中年男子,当掌柜,两人配合默契,仅仅一个上午,药材井井有条的被分好。 虽然这一切看着不错,但叶氏他们心疼薛江蓠的钱财。 眼看着从萧家那要来的一千两纹银,已经所剩无几,连连感叹。 薛江蓠见舅母一脸愁苦,安抚说。 “舅母,这做买卖嘛有出有进,你放心好了。我们那书铺不是每天都有收入嘛!” “蓠儿,话是这么说,但药铺那事,我真拿不准。 你对陶先生和元掌柜又大方,每月给他们的工钱可不少啊。咱们能赚回来吗?” “肯定能赚回来!我寻思还要给药铺找一位帮工呢!” 叶氏一听,震惊不已:“还要找帮工啊?” 如此一来,工钱又要去一位! 叶氏一瞧这可不行,于是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蓠儿,你既然要找帮工的话,我看我就让霜儿回来帮你。” “表妹吗?表妹和这相隔那么远,回来多……” “前些日子霜儿给我书信,她现在在我娘家过的也不好。 贺氏还未落魄的时候,霜儿尚且能在我娘家过上好日子,可咱们落魄至此,霜儿……” 可想而知,若是叶氏那边有一位势利眼,这表妹怕是寄人篱下,不好度日。 既然如此,薛江蓠赶紧说道:“舅母,那就让霜儿回来罢,这才是她的家,咱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叶氏脸露微笑,连忙点头。 这些时日,薛江蓠除了要忙药铺的事,还要着手准备给贺渊解除巫蛊之毒。 等药浴结束后,就药灸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她只要一得空,就泡在屋里翻看医书。 书铺只要关于医药方面的旧书,都被她翻地透透的。 药铺开张的前一天,叶氏匆忙进屋,紧闭大门,脸色有些惶恐。 随后拉着薛江蓠还有贺承他们,叮嘱说。 “我听城东镖局大掌柜说,滇南好像要发瘟疫了。 好多人都生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外出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啊。” 贺承不以为然道:“娘,这话无中生有,肯定不是真的。 要是发瘟疫,哪还能给你反应时间呢。滇南那边早就乱了!” 叶氏一拍他胳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晋开朝以来,历经三代帝王,闹过饥荒,也开过盛世。 人们不都说,一朝自有命数,没准这瘟疫就来了。” “娘,如今太子一位争的风生水起,要真有瘟疫了,那几位皇子大臣肯定坐不住的! 滇南虽然离晋城不远,但晋城这块地,天王脚下,哪能轻易发瘟呢!是吧!” 贺承看向薛江蓠。 她想起前世,瘟疫期间,就连晋城,都已经民不聊生。 那滇南更是成为了一片白骨之地,谁都不敢靠近。 当时她还在侯府,萧殊月就想偷偷安排一个患病的人,让她也得病! 她亲眼看到病人死去,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如今还清晰地刻在脑海。 这一世,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贺氏亦或者大晋的百姓,她都要逆转残局! 晚些时候,她去了药铺一趟。 见陶启之正在潜心研制药丸,薛江蓠上前打了招呼:“陶先生。” 陶启之招呼她坐下。 她看了那眼药方子,想起当初对付瘟疫最有效的一些办法,加上这几日钻研医术,她提出来。 “陶先生,滇南那边已经有发瘟的征兆了,咱们预防疫病的药丸,要加快速度!我看先生这方子里,还可以加一味药材。” 闻言,陶启之捋着胡须看过去:“四小姐有何高见?” “芍药。” “据我所知,这疫病常伴发热,与平日伤寒极为相似,但又会伴随浑身阵痛。 疫气有天受,有感染,我们不仅要研制药丸,或许还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预防。 如佩戴适时的药物,俗称衣冠疗法。亦或是熏烧相关药材,能在屋内四周熏香等。”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陶启之顿时觉得这四小姐不是一般女子,连连点头。 “四小姐高明,我正在想这些方子。倒是滇南肆虐后,晋城太医院那边……” “陶先生,我们要帮的,是太医院帮不来的百姓。” 陶启之觉得她言之有理,一脸笃定。 薛江蓠起身,看着已成形的药铺,当即决定:“陶先生,不如,我们药铺明天就开张,如何?” “四小姐决定就好,我们随时准备着。” 她想法一定,立刻下去安排。 她让叶氏在书铺吆喝了几声,又书写了相关的通告贴于药铺门前。 当天他们一起制作了不少的马蹄屑香袋,当作开张无偿赠送的礼袋。 消息一放出去,大家都知道四小姐药铺要开张的事。 不仅请到了陶启之来当坐堂大夫,还购买药材就能送一个辟恶气鬼毒的香袋。 不少人听说了疫病的小道消息,就冲着陶启之和那香袋去的。 次日,药铺门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人们吆喝着:“四小姐,你说那香袋,有效吗?能不能直接花钱买啊!” “要我说,四小姐的信誉咱们肯定有。” 薛江蓠走至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香袋,说道。 “今日是无偿赠送,有没有效,你们拿回去佩戴一些时日,不就知道了? 届时你们愿意再买,我们再卖就是。” 想到今日是无偿赠的,也合算! 于是一众人都往药铺里去。 这仁药坊,此前哪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芳春喜不自胜:“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只要开铺子都能成功!” 就这样能干的四小姐,当初在相府,还要被老爷夫人说无用,现在真是好好打他们脸! 让他们看看,相府四小姐,比五小姐可厉害多了! 芳春脸上都跟着沾光。 就在这时,一清秀公子又来到了药铺面前,赠送了鲜花! 那阵仗看的人连呼惊讶。 “江蓠!”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薛江蓠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 第41章 别把我当女子 女子身边站着宋知仪。 她高兴地将她们请到别院。 “知仪,你来了!” 宋知仪耍着手里的小扇子,笑道:“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我捧场呢?” 说完,便将身边那温婉端庄的女子推到跟前,介绍说。 “这是温都尉之女,温竹瑶,和我一同长大的!” 薛江蓠一见,连忙露出笑容:“温小姐,幸会。” 温竹瑶眉目流转,颔首客气,看着性格内敛,与宋知仪一个天一个地,性格截然不同。 这两人从小就一起玩,还真是稀奇。 思虑间,宋知仪说道:“江蓠,竹瑶这次来是想在这讨点药方子。” “温小姐哪里不舒服吗?”薛江蓠问。 只见温竹瑶摇头道。 “四小姐,不是我不舒服,是我姨母近日来感染风寒,在家咳嗽发热,日日睡不好觉,我娘瞧着心疼。” “没看郎中吗?持续多久了?” 温竹瑶如实说来。 “我姨母性子犟,死活都不肯去看郎中。 而且她一直都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娘也由着她。找了好几个方子喝下去,都没什么用。” 温竹瑶一边说一边情绪低落:“知仪说你请了前御医陶先生来坐堂,我想在你这讨的药方,没准能行。” 小事而已,薛江蓠立刻叫来芳春。 “芳春,你现在就带温小姐去见陶先生。” 说完又看向温竹瑶,道:“温小姐,你把你姨母的那些病症如实和陶先生说,陶先生给你开个方子,让你姨母喝。” 闻言,温竹瑶脸色一喜,连连点头:“谢谢四小姐。” “知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客气什么!” 薛江蓠微微一笑,目送温竹瑶和芳春去往铺里。 随后,又和宋知仪聊了一会。 直到温竹瑶开了药方,宋知仪才带她离开。 …… 温府。 温竹瑶拎着开来的药方,直接找去姨母所在的别院。 此时,温夫人正好在别苑外的长廊处,一脸愁容。 当她看到温竹瑶准备进别苑的时候,马上拦下她。 “竹瑶!你进去做什么?我不是都说了,你姨母不喜人打扰,你不能进去。” 温竹瑶停下脚步,见母亲在这,想着正好。 “娘,这是我给姨母带来的新方子,还是在前御医陶先生那开的,这次姨母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温夫人见状,有些诧异:“陶先生开的?” “是啊,陶先生现在在西市的仁药坊坐堂,仁药坊的东家还是相府四小姐呢。” 一听说相府四小姐,温夫人的脸色立刻耷拉下来。 “四小姐?就那个与相府断绝了关系,还与萧世子和离的那女子?” 温竹瑶见母亲脸色不好,连忙为其解释。 “娘,你莫要对四小姐生偏见,我今日与她相识,觉着是很聪颖的女子。 而且你想啊,她仅凭一己之力,就开了两个铺子,而且还请来陶先生,据说那书铺还是东市最热闹的店铺呢!” 温夫人才不管那么多:“一个女子如此折腾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和她学啊!” “我只祈祷,这陶先生的药方可以让你姨母尽快好起来就好。” 温竹瑶拍了拍温夫人的手背,温和地说道。 “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娘,快让小厮把药煎了。 哦对了!四小姐还给了我一个辟恶气鬼毒的香袋,也让姨母佩戴着吧。” 温夫人招呼小厮过来,将药拿了下去。 随后又叮嘱说:“竹瑶,以后没有你姨母的允许,你可不能再擅自闯入她的别苑。” “知道了娘。” 温竹瑶一直觉得姨母性格古怪,就连母亲都不让进她的别苑。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等好起来后,一定可以像曾经那样。 印象中的姨母,还经常逗自己玩乐,自从生病回府后,就变了。 随着日落西山,药铺的人渐渐少起来。 看着今日进账,薛江蓠一脸满足。 她大方地将一半的银子,折合两半,一半给元掌柜,一半又给了陶先生。 元掌柜以前也在食肆收过银,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方的东家,当即将银两还回去。 “四小姐,这可怎么使得?” “元掌柜你就甭和我客气,拿着!这就算我这个东家贿赂你的,以后可要尽心尽力帮我打点着铺子才行。” 元掌柜见她又塞过来,不好意思拒绝。 今日她还要忙着回去给大表哥做药灸,所以药铺后续的事,都交给了元掌柜和陶先生。 叶氏关了书铺后,也匆忙回了家,询问药铺生意怎么样。 贺承告诉她:“娘,红火的很!比当初开书铺还要人多!” 叶氏一惊:“当真吗?那也太好了!” 薛江蓠微微一笑,说道:“我先去看看大表哥。” 此时贺渊正坐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已经落到门口。 随着一声大表哥响起,薛江蓠拿着针包和药材进了屋。 “大表哥,近日来身体是不是舒坦一些了?今天就不用药浴了,换成药灸。” 她小心翼翼地将针包展开,示意贺渊躺在床上。 然后双手做了个脱衣的动作。 谁知贺渊一动不动,坦然道:“就这么施吧。” 薛江蓠一愣,马上说道。 “大表哥,这不单单是针灸,还是药灸,晚些时候我会将药材都烧起来,然后整间屋子都是药味。 帮你针灸过后,那些药从你的皮肤渗入体中。你不褪去衣衫,怎么治病?” 薛江蓠没想到大表哥那么害羞,想起当时他喝醉的模样,和现在可是截然不同。 见他依旧不动,薛江蓠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自己上手。 结果手刚伸过去,贺渊便退避三舍:“成何体统!” “大表哥,你怎的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似的!你现在在我眼里只是病人,而我也只是一个郎中而已,你不要把我当女子看待不就好了?” 说着薛江蓠一手解开他的衣带,将他摁在床上,不让他动弹。 看贺渊微红的耳根,薛江蓠干脆地拿出手帕,将他眼睛蒙住。 “这样是不是就好多了?” 贺渊不再说话,但心内的情绪,已经开始翻涌。 手帕上,带着她熟悉的清香,随着薛江蓠微凉的手指,触到他的胸膛上,贺渊俊眉狠蹙! 就连身子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42章 非礼勿视 薛江蓠见状,不知怎地,头脑有些发热。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大表哥的身子,本以为自己能四大皆空,但扎的第一针,就出了点小问题。 不太专注,针口渗出一丝血。 她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擦拭了下棉布,紧闭眼睛后睁开! 为了大表哥的性命着想,她要心无旁骛,非礼勿视! 想到这,她重新打起精神,一点点的将银针扎入他的穴内。 随后又将药材点燃。 很快,整间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药香,味道越来越浓烈。 温度也慢慢升高,她拿过玉枕道具,将一些燃烧的草灰,放到玉枕中心,慢慢的在他身体上按揉。 不出一会,贺渊的身子就布满汗液,皮肤也渐渐通红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贺渊忽然吐了一口深色的血! “大表哥!” 薛江蓠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扶起来,扯下罩着眼睛的手帕,将唇边血色擦拭干净。 她秀眉微紧,药灸中途吐血,怕不是什么好症状。 于是连忙看向胸口处。 果然不出所料,凸起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一样。 她当机立断,拿过一把小刀,在烛火上烧了一会。 随即跪在床边,深深凝视他说道:“可能会有些疼,大表哥你忍忍就能过去的!” 贺渊脸色微动,任由她将小刀在胸膛中央处划了一道小口。 瞬间,一股深色的血便流了出来! 她马上凑上脸,将这些暗红血液给吸出来! 贺渊见状,诧异地抚住她脖颈,欲制止:“蓠儿!” 薛江蓠不以为然,待那些血液渐渐转为鲜红的时候,她才停下动作,将研磨好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后,才走去一旁,彻底洗掉嘴唇上的毒血。 这是蛊虫所放出的毒血,一定是药灸刺激到了它。 殊不知,此时在门外,叶氏将里面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脸色变得尤为复杂。 想起渊儿的身世,一股不好的念头隐隐生起。 她回过神来,连忙合上房间门,离开别苑。 薛江蓠将贺渊的中衣帮他穿上,微动唇角道。 “大表哥,这药灸持续一个疗程,身体肯定会大有好转。只不过……每次都会比较疼,而且胸骨处的伤口,会经常划开,你需要忍一忍。” 对此,贺渊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反而是薛江蓠自己的情况。 “那些毒血沾上去,你没事吗?” 薛江蓠罢了罢手:“无事的!大表哥你先休息。” 说完便收拾东西,转身欲走。 但下一刻,贺渊却拉住她的手腕。 那双狭长又深邃的双眸,紧紧凝视,薛江蓠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只见他薄唇轻启,说了一句:“谢谢。” 薛江蓠微愣,笑道:“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说完拍了拍他的手背,将其塞到被里去:“夜晚风凉,大表哥注意别感染风寒。” 等走出屋子后,她发现自己热的慌。 仿佛在一个柴火边蹲久了,整个身子都变得飘忽起来。 …… 这几日,药铺生意蒸蒸日上。 陶启之的名声可不是盖的,有多少人,都是冲着陶先生过来看病。 尤其是药铺的价格又相对便宜合理,更多的百姓都愿意来这。 不过,好景不长,这瘟疫大事还没来,药铺就摊上新的事。 这日她刚从书铺里吃了一碗面,芳春急急忙忙地跑来,说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咱们药铺有人闹事。” “闹事?” 薛江蓠无语,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还真是不消停。 与此同时,药铺里。 前一刻还在药铺里买了好多药材的男子,突然将那些药材全部扔到大门口,吆喝着。 “这仁药坊卖的药材都说良心!但差点将我姨母给吃死了!现在半人半鬼的,你们快别买了!有买的也赶紧退了!” 男子怒气十足,那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凶狠。 路过的人一看这架势,被他吆喝了过来。 元掌柜见状,马上走去男子面前,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仁药坊才开张不到几天,购入的药材那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售出的价格也良心十足,你怎能如此冤枉人呢?” 元掌柜一开始还以为来了大生意,没想到却是闹事的。 男子咬牙切齿,一把将仁药坊侧面的招牌给踢下来。 “冤枉?你们这仁药坊赚的就是黑心钱,眼里只有银子,哪里还有性命?!” 元掌柜暗道不妙,赶紧抓住男子的手臂。 “公子,我们才开张,万万不会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你要有什么事,咱们大可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呸!” 男子一脚踹开元掌柜,怒不可遏:“我妹妹就是在你开张那日,轻信了你们,给我姨母抓了药回去。 我姨母本只是伤寒感冒,没想到喝了你们的药后,身体越发糟糕。 我姨母还佩戴了你们那所谓的辟恶气鬼毒的香袋,如今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温都尉家的温公子嘛!温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原来男子是温家的温行云。 “我字字属实!我温家那么多家丁都可作证!今儿,我非要砸了这铺子不成!免得让他们欺骗更多的百姓。” 见他掷地有声,旁人纷纷惊呼起来。 “难道真的有假吗?” “要吃死了人,那就太可怕了!” 甚至有一些人,当场扯下香袋,无比嫌弃地丢到了那些扔掉的药材中。 “今儿四小姐一定要给个说法才是!”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元掌柜拿温行云也没了办法,解释说。 “公子既然说药方子是我们仁药坊出去的,那请问可有当时陶先生开的药方单?” “还有在服药期间,你姨母又是否吃了其他不好的东西呢?” “你这老东西!就想推卸责任是吧?!” 温行云一把拎起元掌柜,正要扬手砸过去。未想半路被一双玉手猛地掐住手腕,制止下来。 “温公子,当街殴打老者,恐怕不妥吧?” 温行云一看,瞳孔猛缩:“薛江蓠!来的正好!” 第43章 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温行云等的就是她。 只见他伸手指着薛江蓠,恶狠狠地开口。 “我姨母吃了你家药铺的药,佩戴了你的香袋,现在人都快不行了!你说说,这事怎么解决?” 众人气愤之际,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薛江蓠眸光流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温公子口口声声说我的药吃死人,那你现在就把你姨母带过来,我好当众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的药有问题!” “你就想狡辩是吧?!” 温行云脸色一青,情绪激动。 薛江蓠眉头一挑,一字一句地反驳。 “光凭你这张嘴,我怎么信?既然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把你姨母带过来!” 周围的人也觉得在理。 “是啊,温公子,你赶紧把你姨母给带过来,当场让大伙看看,没准还有其他的郎中可以给你姨母治病。” “说的没错,不然你只这么说,我们也不知道相信谁啊,是吧?” 随着众人起哄,此时西市街头,薛兰芷正穿着一条素裙袄子迎接刚归来的二哥,薛知煜。 两人刚碰头,就有丫环跑过来,告诉他们。 “五小姐,我刚刚听说四小姐开的药铺又在闹事了,说他们的药差点吃死人,还是温都尉家的。” 闻言,薛知煜与薛兰芷脸色皆为一白。 薛知煜心气高,在去年武举中大放异彩,很多人都说他肯定是未来的大将军。 于是他们二话不说的,赶去药铺。 此时薛江蓠和温行云正僵持不下,薛兰芷见状,连忙上前,一脸担忧地开口道。 “四姐姐!温都尉与祖父关系甚好,平日你怎么任性我们都不说了,想着你冷静一些时日,总能想通。 可是……可是你怎么能那么糊涂,以为看了几本医书,就能开药铺了吗? 虽然请来了陶先生,可陶先生可是前御医,只给皇家看病的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言外之意,似乎在告诉别人,陶启之可是高高在上的前御医,请来只不过是为了镇场子,而不是真心治病。 这话出自薛兰芷之口,一时间,更让人觉得薛江蓠是在拿人命当儿戏! 温行云当即开口。 “薛江蓠!连你们相府的人都觉得你不像话!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你这药铺,我砸定了!” 薛江蓠的目光,顷刻间落到薛兰芷身上。 她真是嫌自己命太长,哪哪都要掺和一脚? 薛江蓠忍无可忍,双手渐渐攥成拳头。 只见她大手一挥,正义凛然地站在大门口,直勾勾地看向温行云:“你敢?” 下一刻,突然从人群中快步飞出一个人影! 他一身清朗月牙色华服,墨色长发高束头顶,目光狠厉,一把抓住薛江蓠的手腕,将她控制! “真是胡闹!” 待看清来人后,薛江蓠的心狠狠一怔。 没想到,是二哥薛知煜。 薛知煜离开相府已经一年有余,随着镇北将军去了鹤北平乱。 没想到,竟回来了! 想起年少时,薛知煜教自己学功夫的场景,又想起前世,薛知煜对自己冷漠的模样。 薛江蓠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她的二哥,也不相信她。 眼见着就要被薛知煜拖走,薛江蓠目光一狠,猛地从他腰间抽出长剑! 只听一声剑刃出鞘,下一刻,她的衣袖被她果断砍碎。 薛知煜抓了个空,踉跄了几步。 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薛江蓠!” 此时在他看来,薛江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任性妄为。 难道还嫌不够丢相府的脸吗? 此前的事情他也早听兰芷说了。 薛江蓠看到薛兰芷关心上前,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容,目光渐冷。 “今天谁要想砸我铺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铺子伤一毫,我就让他拿命来偿!”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温行云也未想到这女子如此性烈。 陶启之看不下去了,面目严肃道。 “只要是我陶启之开的方子,一眼便能瞧出来,温公子,你倒是把当初的药方单子,拿出来!” “你不是说你姨母已经危在旦夕了吗?还不速速将人带过来,帮她诊治?不然耽误治疗时间,那可是一条人命!” 温行云倒也想把姨母带来,可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姨母的别苑。 他还是听丫环说,这两天姨母病情加重。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急急忙忙地拦住温行云:“哥!你怎么来这了?” 原来是温竹瑶。 薛江蓠见她来得正好,一把将她拽到跟前。 “温小姐,上次我看你是知仪的朋友,陶先生特别关照你。你姨母有什么症状,可有一五一十地告诉陶先生吗?” 陶启之对这女子也有点印象,的确是在他手里开的药。 温竹瑶有些焦急,迟迟不说话。 温行云将她护在身后。 “薛江蓠你别想吓唬我妹,她文静乖巧从不犯事,一定是受了你的蛊惑,轻易信你才买到假药!” 此时温竹瑶忍不住了,眼眶通红。 “哥哥!姨母她,姨母她好像不行了,景儿说她满身生疮,可母亲……母亲依旧不让我进去看她。” “什么?” 温行云微微吃惊。 而薛江蓠听到生疮,一个不好的念头陡然生出。 只见她抓住温竹瑶的手,径直发问:“你姨母此前可有去过滇南?” 温竹瑶泪眼汪汪,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是从滇南回府的。” 糟糕! 怕是感染了疫病,现在加重了。 与此同时,陶启之也意识到不妙,赶紧转身去准备东西。 薛江蓠目光发紧,对温家兄妹开口道。 “快带我们上温府!现在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务必要你姨母不出府,谁也不许接近她的院子!听到没有!” 薛江蓠突然变得紧张,这让在场的人愣了一下。 温行云更是疑惑不解:“你……” 此时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滇南那边不是说闹瘟疫吗?!” 此言一出,众人惊呼一声,齐齐后退! 一脸的惶恐! 就连薛兰芷,都被吓得退避三舍。 温行云已经呆住了。 第44章 你要相信她 “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薛江蓠呵斥温行云,又招呼芳春去多准备两套全新的衣物。 一听说瘟疫,谁还敢聚在这看热闹啊,三两下人就跑没了影! 陶启之已经拎上了医药箱。 他看了薛江蓠一眼,两人跟着温家兄妹,前去温府。 温家姨母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听雪楼里。 一名侍卫匆忙走进楼阁,对那衣着华贵的男人,作揖道。 “殿下!听说温都尉家里有疑似从滇南回来的疫病者。” 赵祯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陡然阴沉:“消息哪来的?” “温家子女去四小姐的药铺闹事,说四小姐的药吃死人。 后来四小姐询问,才知道那人生疮,还是从滇南来的,这会四小姐和陶启之都已经去了温府。” 如果真是疫病,那可不容小觑! 赵祯立刻放言下去:“去温府盯着,一旦有情况,第一时间控制温府。” 侍卫连忙点头。 待他离开后,赵祯才放下那个茶杯,双眸深沉。 这四小姐,还真是不一般啊。 …… 此时,薛江蓠和陶启之已经来了温府。 温夫人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别院外,与里面的佣人相互传话。 其实她隐隐猜到了妹妹的病是什么,可又不敢说出去。 如今病情加重,又不见好,实在令她左右为难。 这会温竹瑶远远招呼她一声:“娘!” 薛江蓠快步走至温夫人面前,看向前面的别院小筑,询问道:“就是这里吗?” 温夫人一脸疑惑,温竹瑶连忙开口:“娘,这是仁药坊的东家四小姐,这位就是陶先生。” 温夫人受宠若惊,还未来得及打招呼,薛江蓠便直接问。 “温夫人,令妹是什么时候从滇南回府的?中间可有接触过什么人?病症如何?你有没有接触过?” 询问这话的时候,薛江蓠还特意保持了点距离。 但看这情况,想来温夫人并没有进过别院。 刚刚在来的路上,也听温竹瑶提起过,她姨母回府后,就没有出过院子,谁也没有进过院子。 温夫人有些心绪不宁,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陶启之已经拿出医药箱里的几捆药草,将其点燃。 很快,整个院子里便笼罩着一层浓郁的药味。 温夫人不明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薛江蓠极为严肃地说道。 “温夫人,想必你多少对妹妹的事有所了解,在不排除她是瘟疫之前,必须严格按照要求进行。” “等会我和陶先生会进别院检查,你们温府的人,如果想安然无恙,谁都不要外出,直到我们出来,明白吗?” 温行云此时已经震惊到不行了。 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姨母会得疫病。 于是放下狠话:“我就姑且相信你们这回,要是我姨母出任何事,我一定不会……”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狠厉的目光忽然直射过来,硬生生地堵住她没说出口的话。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薛江蓠想起前世,因为瘟疫死亡的人,数不胜数,那些无人处理的尸体,四处遍野的哀号声…… 大晋也因为这场灾祸,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颓然中。 可她心中有信念,只要自己提前一点点,兴许就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更何况,陶先生都视死如归。 于是她将纱布捂住口鼻后,打算和陶先生一块进去。 没想到,这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立即制止了她! “蓠儿!不可!” 循声看去,发现是二表哥贺承,还有贺渊。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来,贺承一把将她拉回来。 “我不许你去!谁知道温家姨母是不是真的疫病!要是真的,万一你被染上了怎么办?!” 贺承果断坚决。 贺渊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走近她制止道。 “疫病者,后期生疮溃烂,人气将去,你此时进去,恐怕……” 薛江蓠却抽出自己的手,相当坚定。 “大表哥,二表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担心,不过我会看着办的。我是医者,有责任去查看情况。” “自古以来,瞻前顾后有违医者身份!救治病人才是要紧的事。如果连这点我都做不到,我薛江蓠谈什么开药铺,谈什么济世救人?” 她的这番话,深深触动在场的人,温家那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薛江蓠看了陶启之一眼,毅然决然的走进别院。 进去之后,还不忘叮嘱外面的人:“你们谁也别进来,等结果。” 在这期间,她感受到了贺渊那深沉目光中的,别有用意。 于是放松了表情,微微一笑:“大表哥读书多,一定比我更明白其中利害。” 贺渊心里的情绪,一如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而贺承见他没有表示,赶紧催促道。 “大哥!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蓠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万一真的是疫病,她真的被染上,那该如何是好!” “你要相信她。” 贺渊目送她消失后,收回目光,告诉贺承:“蓠儿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义。” 以前,他只觉得薛江蓠聪颖,活泼又天真,身上有一股向阳而生的顽强生命力。 初见时,她纵使脸上有丑陋的疤痕,但从未因此自卑过。 她乖巧,温柔,有着许多女子该有的品德。 贺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就格外的关注她。 可是,自打她糊涂嫁入侯府,贺渊如何都没有想明白。 后来在侯府中她好像改变了很多,连贺氏的亲人都不再相认,那时,他还以为自己要永久的失望了。 可现在,她的闪光点又重新回来了。 还是那朵夺人眼球的向阳花,生命顽强,不屈不挠,甚至还多了不少女子男子都未曾有的勇敢。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别苑外,耐心等待。 此时,薛江蓠与陶启之已经来到了温家姨母的房间里。 床榻上的女人,身体疮口众多,发髻散乱,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看的无比渗人。 见她要上前,陶启之果断拦下她。 “四小姐,我来吧。” 第45章 这可如何是好 薛江蓠摇头,想亲自上,却不料陶启之坚持己见。 “我们两人必须要确保一个人的安危,以此应对后面的事。我大把年纪了,经验也足,放心交给我。” 听到陶先生如此说,薛江蓠也就不坚持了。 她趁着陶启之上前诊治的时候,她将药材都分类好。医药箱里还有她和陶先生一起研制的调中丸,就是用来预防疫病的。 看到跪在房外的侍女,薛江蓠招呼她进来,让她把那药丸也服下去。 “这药你记得吃,最近你夫人有没有和外人接触过?你呢?你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侍女一脸胆怯,说话也不利索。 “奴婢……奴婢没有和外人接触过,夫人有过交代,不能让我出去。我……我最近好像,也有些发热……” 她说完后,情绪突然崩溃,抓住薛江蓠的双脚,不断磕头。 “四小姐!我是不是也得了疫病,是不是会和夫人一样满身生疮而死啊?!” 在恶病面前,谁都会害怕。 薛江蓠能理解。 她宽慰道:“不会。” “真的吗?!” 侍女难以置信:“可是他们说一旦染上疫病,那就必死无疑,我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们家夫人会是……会是这个,我……” “不要自己吓自己,疫病固然可怕,但只要防护到位,可以好起来的,更何况你才有点苗头。” “伸手。” 听她这么说,那侍女连忙后退。 “四小姐,万一我真是,那岂不是你也会染上?我……我还是不碰你了。” 却不料被薛江蓠一把抓回来。 “疫病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染上的,更何况我做了准备。我一个医者,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晚些时候我会给你一些药,方才你吃的调中丸,每日服用一次,这别苑里头,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要用草药焚烧通气。 还有随时堵住口鼻,莫要与人接触,尤其是服侍完你夫人之后,也要同她一样,每日药浴,可明白?” 侍女连连点头,感激不尽:“明白了四小姐,谢谢你!” 说完便狠命磕头,眼眶蕴热。 薛江蓠随后又带着她,教她如何焚烧药草通气。 过了一会后,陶先生从屋里走出来,薛江蓠连忙迎上:“陶先生,情况怎么样?” 陶启之面色凝重,不用多说,薛江蓠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此时陶先生说道。 “既然发现了,我们还是第一时间上报官府,晋城不是一般的城邦。” 就在天子脚下,万一出事,那可是危及一国命脉。 薛江蓠想了一下,制止道。 “我们先不通过官府,事关重大,官府这条线明暗不通,怕是要耽误时间,更何况可能会造成没必要的恐慌。” “方才我已经问了侍女,这温家姨母从滇南回府后,并没有马上发病。 在这期间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温府除了这别苑,其他都是安全的。 当务之急,要管控温府的人,所以我会直接上报朝廷。” 陶启之一怔:“要越过官府,直接上报朝廷吗?!” 作为一般百姓,这是不可能的事。 虽说她是相府的四小姐,可她和相府关系那么差,相府那边也未必会帮她。 薛江蓠仿佛看出了陶先生的疑惑,告诉他:“我不是想通过相府上报,我有办法找到九殿下。” “你是说九皇子?” 陶启之不懂其中的利益关系,只觉得,安全上报,官府有所应对,莫要波及其他百姓就好。 “那这件事,就交给四小姐你了。” 只见薛江蓠点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下。 此时别苑外面,等的人心急如焚。 原本温行云还在那叫嚣,结果被贺承一语堵回去! “再叫我将你舌头给割下来!我妹妹不顾自己性命安全,去给你姨母治病,你还质疑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读书读傻了吗?!” 温行云好歹也是要走科举之路的读书人,被这么一怼,顿时不吱声了。 温竹瑶担心地拉住温行云臂弯,说道。 “哥哥,我觉得四小姐是个很靠谱的人,我们还是静候结果吧,不要多说了。” 贺承只觉得晦气! “要不是因为我妹妹,你们这温府谁来呆啊?温府温府,莫不是以后要成为瘟疫之府?” 这话说的温家人脸色煞白:“你休得胡说!” “承儿。” 贺渊看了一眼贺承,将他的话制止下来。 就在这时,别苑里传来薛江蓠的声音:“芳春?将我们的衣物扔进来。” 芳春二话不说,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扔进去。 待他们二人重新走出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 “蓠儿!你没事吧?” 贺承他们连忙上前。 薛江蓠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哥哥的担心。 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担忧。” 说完便看向温家人,告诉他们。 “温夫人,令妹情况的确有些不妙,和疫病差不多。” 闻言,温家人大为震惊,温夫人表情都僵了:“什……什么叫差不多?” 贺承当即出口:“就是疫病!” 薛江蓠挥了下手,继续平静的说。 “字面意思,差不多,但又没有完全肯定是。你们不用感到特别恐慌,严格按照我们说的来,情况就会渐渐好转。” “这段时间陶先生会定期上门诊治,温府所有人不要外出,直到情况好转。 稍后我会开药,每人的香袋要随时挂着,如有条件,可天天药浴。” 此言一出,温夫人双脚瘫软,突然跌坐在地:“四小姐的意思,是我妹妹她真染上了疫病吗?!” “要真染上,我们温府一家子,该怎么活啊!” 到时不仅百姓不待见,朝廷那边,他相公的乌纱帽怕也不保。 就连妹妹的性命,可能也会受到威胁。 想到这一切,温夫人痛哭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温行云彻底呆住,温竹瑶则也跟着啜泣,慌忙安抚母亲:“娘……” 薛江蓠将温夫人扶起来。 “没那么可怕,圣上又不是昏君,你们只要严格按照规定,不出府不添乱,总会好起来。” “更何况,我都说了,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疫病。” 这句话,总算是让温家人找回了点神。 第46章 人心更可怕 薛江蓠之所以没有把准确的结果告诉温家人,还是考虑到不引起恐慌的好。 这也是她和陶先生共同商议的对策。 在交代完很多细节的事后,他们才离开温府。 她看到两位表哥腰带上都系着香袋,这才放下心来。 等他们来到药铺后,周围还有一些百姓,在那议论纷纷。 看到他们回来,连忙发问:“四小姐,温家姨母是不是疫病啊?!” 薛江蓠淡定回应:“不要恐慌,并不是。” 听她这么一说,那群人才止住讨论。 街道也恢复了往日景象。 进屋后,贺承疑惑地问她:“蓠儿,温家姨母真的不是疫病吗?我看你那架势,不就是……” “二表哥,疫病虽可怕,但好歹能医治。但人心更可怕,而且难以医治。” 贺承皱起眉头。 他这大老粗,一时半会的也听不明白这话中意思。 “这和人心有何关系?” 一旁的贺渊,却明白薛江蓠的话。 蓠儿看的很通透。 随后薛江蓠收拾了下,和他们说。 “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二表哥,你们就留下来帮陶先生照看下药铺吧?” “你上哪去啊?” 贺承跟上,薛江蓠无奈地表示:“我去买点胭脂,你还要跟来吗?” 一听是女子去的地方,贺承兴致乏乏:“那你早些回来。” 殊不知,贺渊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薛江蓠就如他猜的那样,并没有去胭脂馆,而是去了听雪楼。 芳春一瞧,诧异道:“小姐,咱们来这听雪楼做什么?不是要去胭脂馆吗?” 她拿着上次昭若先生给她的信物,递给看门小厮。 那人一见,脸露客气,连忙请她进去:“原来是四小姐,四小姐里边请,是来见昭若先生的吗?” “恩。”薛江蓠点了点头,那小厮便直接将她带到了昭若先生那里。 没想到,楼阁里那男子却不是昭若先生。 帷幔一吹,竟然是九殿下。 薛江蓠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见九皇子。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于是脸露喜色,连忙上前,行礼道:“九殿下!” 赵祯放下茶杯,示意薛江蓠坐下:“四小姐是来找我的?” 薛江蓠一怔,很快恢复往日神色,点头说:“九殿下英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赵祯眉眼微动,目光直射:“那我再猜一下,四小姐是因为温府的事来找我?” 闻言,薛江蓠马上明白过来。 之前温府发生的一切,估计都被九皇子的眼线看到了。 没想到啊,九殿下竟然在民间都布网! 薛江蓠调整神情,也不绕弯子了,径直说来。 “殿下猜的没错,温家姨母经过我与陶先生诊治,确定是从滇南染来的疫病。目前我已经交代了温府的人,只进不出。 但事关重大,坊间传言又多,不能贸然公开,怕人心惶惶,届时影响百姓生活。温家姨母回府后就未接触过人,目前来说晋城还是安全的。 近日来我也走过几家医馆和药铺,并没有发现病患增多的现象,所以殿下现在采取相应措施的话,晋城疫病,完全可以控制。” 听她这么说,倒是让赵祯有些诧异。 “看来四小姐此前对我说,你会看天运的事是真的。 提前预知了滇南疫情。这次也多亏了你提供准确情报,四小姐想要本皇如何赏赐?” 薛江蓠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殿下多虑了,我来汇报这些,并不是贪图什么东西。作为晋城百姓,又作为一名医者,这是我该做的。 晋城日后若能阻挡疫病,还多亏九殿下体恤百姓,年青有为,拯救皇城。” 后面那话说的,赵祯脸色缓和:“四小姐医者仁心,我定不辜负四小姐的一片赤心,守护晋城安危。” 此言一出,薛江蓠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她微微福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殿下了。” 赵祯颇为满意地目送她离开,那双眼睛,别有所思。 要这女子,真能看天运,留在身边肯定不错。 …… 次日。 官府忽然下令,严守城门,凡是从滇南,亦或是路过滇南来的,皆不能进入晋城。 统一劝返。 甚至还在皇城几里外的荒郊,临时建立驿站,收容暂时无法入城的人。 这让滇南疫病的消息,传的越来越多。 连朝廷都出动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朝廷出了公告,张贴在城门之处,里外百姓都能看到。 大家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慌,毕竟朝廷反应迅速,又极为严格,并没有乱章法。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去购买预防疫病的药丸,以及焚烧药草团等。 尤其是四小姐药铺里的马蹄香袋,每天制作那么多,都销售一空。 书铺那边的生意都顾不上,就连贺氏夫人,大把年纪了,都来药铺帮忙。 薛江蓠临时请了两个劳工,才勉强维持供需。 按理说,他们那么赚钱,叶氏该笑的合不拢嘴。 可这药铺赚钱,不比书铺,更多的是担忧。 她见薛江蓠好不容易得空,问了一句。 “蓠儿,这疫病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啊?万一染病的人多起来,大家怕都要受苦了!” 薛江蓠看向叶氏,知道她是个仁慈心善的人。 遂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舅母,不会有事的,朝廷都已经提前做出那么多事了,大家又提前预防,小心为上,肯定会好起来。” “疫病估摸着和这黄梅雨,天气有关,等过些时日,天气干燥起来,慢慢的就下去了。” “真的吗?” “真的。” 薛江蓠肯定点头,叶氏的心才稍稍的落下来。 不出几日,整个大晋城里,都飘散着一股浓烈的草药香。 据说不止民间,就连皇宫里,每天都按时按点的熏香。 那些焚烧方子,都是从四小姐药铺出去的。 一时间,薛江蓠的药铺便成为晋城最红火的铺子。 但这些日子,铺子的坐堂大夫并不是陶启之,而是她。 陶先生每天都去温府诊治,在他的精心治疗下,温家姨母,竟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那日,铺子外敲锣打鼓,一片热闹! 薛江蓠见状,不明所以地走出去,一看那架势,愣在原地。 第47章 你装什么装 只见温行云带领着一支锣鼓队,为首的人扛着一块金字牌匾出现在门口! “仁心神术!” 温行云的身边,站着温竹瑶和宋知仪。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过来看热闹。 贺承却是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他还以为又有谁要来闹事。 “温行云!你上次还嫌闹不够啊?你信不信我今儿削了你!” 话音一落,对上宋知仪凶狠地眼神,瞬间怂下来:“知仪小姐怎么也来了?” 此时温行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愧疚的紧。 只见他颇为郑重地朝薛江蓠作揖行礼,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今日我特意代表我们温府,前来送上这块金字招牌! 四小姐仁医厚德,上次是我误会了四小姐,以为我姨母的疾病,是因为四小姐的药才越发加重的。 但是四小姐不计前嫌,还找陶先生帮我姨母诊治,将姨母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如今人已经好转很多了! 自此,我们温府特别感谢四小姐以及陶先生,也为我之前的冲动而道歉! 这块金字牌匾,还望四小姐笑纳。” 薛江蓠招呼元掌柜接下这块牌匾,随后打量着温行云,心里暗想。 这温行云看着像个讲理的读书人,怎么当初那会,那么莽撞冲动呢? 此时人群中有个人高举双手,大声喊道。 “四小姐担得起这牌子!我的香袋,我家焚烧的草药,可都是四小姐药铺的,现在我身体倍儿棒!” 这带头的人一吆喝,周围的人接连不断地附和起来。 “对对对!我也是!四小姐仁义啊。” 薛江蓠看去,发现那人竟然又是之前那位小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特意请来的托呢!怎么哪哪都帮着自己? 今天难道又是他主子让他当托,带头的吗? 疑惑间,宋知仪挽住薛江蓠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竹瑶姨母已经好很多了,今日朝廷特赦温府可自由走动。我这不第一时间‘押’着温行云给你道歉了!我好不好?” 薛江蓠微微一笑,请他们进铺子后院。 偏偏这时,薛兰芷又出现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幸好是误会,要不然,白白让我四姐姐和药铺蒙了冤。” 只见薛兰芷从马车走下,脚步轻快地跑到薛江蓠身边,双手也学着宋知仪一般,挽着她。 “真是没想到,四姐姐这么厉害,温家姨母的疫病都能给治好了。” 她佯装无意说出,却不想,周围的人听了大吃一惊! “什么?温家姨母得的是疫病吗?!” 连带着他们看温家人,都退避三舍。 薛江蓠的目光也瞬间阴沉下来。 还真是哪哪都有她! 她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发冷。 “五小姐,你可知祸从口出这句话怎么写的?谁跟你说温家姨母是得了疫病?” 这么一质问,薛兰芷顿时委屈道。 “对……对不住,我只是听府上的人说,并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 周遭有人窃窃私语。 “他们相府的人肯定知道一些事,难怪温府这些日子偶尔有官兵把守!” “哎你们发现没有,替温家姨母诊治的陶先生,这几日都不坐堂了,该不会五小姐说的是真的吧?!” “你们休要胡说!我们温家好的很!倒是你,薛兰芷,你在这装什么装!” 温行云想起当日他之所以来药铺闹事,就是听到薛兰芷与妹妹谈话。 她说她四姐姐只读了几本医书,开药铺也全是因为与相府堵气,为了赚钱才临时开的。 她还劝说温竹瑶要仔细看药方子,别出什么事了。 当时温行云不小心听到这些话,才开始怀疑姨母病情加重,是因为她的药方。 现在仔细想来,她当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院子里说这话? 恐怕是把自己当枪使了! 于是温行云对其不客气:“你怕是嫉妒你四姐姐聪慧过人,才来阴阳怪气的吧?” “四小姐铺子遇难,你不出面反而背地落井下石,说你四姐姐医术不精。铺子遇好了,你就前来攀亲认人,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五小姐。” 温行云这话,直接让薛兰芷眼泪堆积,一脸委屈。 “温公子!你怎能如此说?” 宋知仪早就领教过这五小姐的虚伪,如今看着眼泪纷飞,心中顿感恶心。 “你哭什么哭?难道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吗?” “宋小姐,温公子,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四姐姐的不是,我只是想劝四姐姐回家而已。” “我呸!温行云当初闹事的时候,你不是就说过你四姐姐只读了几本医书吗? 如今你睁大眼睛瞧瞧,你这只读了几本医书的四姐姐,可是为晋城百姓造福呢!” 薛兰芷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架势。 她一人怎敌他们好几个人! 顿时委屈啜泣,接连道歉:“对不起,四姐姐,如果我让你们误会,那我不来这里便是。” “你们干什么!” 随着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玄衣男子突然冲出人群,目光凌厉地将薛兰芷护在身后。 “薛江蓠你够了!再怎么说,五妹妹也是相府的人,是你的妹妹!” 来人就是二哥薛知煜。 他目光寒冷,看向薛江蓠的眼神也凶的很。 一时间,薛江蓠的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来。 慢慢的,那些笑容不达眼底,越来越冷,一如寒冰。 只见她站出来,一把扯过薛兰芷的发髻! 顿时疼的薛兰芷大声啼哭:“四姐姐,你要做什么?” 周围的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薛兰芷挑动眉头:“怎么只是误会呢?薛兰芷你散播谣言,毫无根据就说温家姨母是疫病,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薛江蓠!五妹她不过也是轻信了别人的话,随口一说,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随口一说?” 薛江蓠再次勾起嘴角时,目光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 “一句随口一说,有可能会给温家姨母招来杀身之祸,给晋城百姓带来无妄之灾! 一来否定我这铺子,二来挑拨我与温府关系!凭什么让别人给她的错误买单?” 她的冷漠,令薛知煜有片刻失神。 犹豫之际,人群中那熟悉的小厮——阿冀,果断拿起一个鸡蛋,狠狠砸在薛兰芷头上! 瞬间蛋液开花,狼狈不已。 “我站四小姐!这五小姐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我看她三天两头出现在铺子,装成一副楚楚可怜之姿给谁看呢!滚出铺子,远离四小姐!” 第48章 凭我是东家 阿冀的话一说出来,瞬间激起民众的愤怒。 “没错!我说二公子,这左右都是你的妹妹,更何况四小姐还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为四小姐着想呢?” “就是就是,我看四小姐就是女中豪杰,给咱百姓谋福利,谁也不许说她!” 一下子,周围的人都站在薛江蓠这边,这倒是令她微微一惊。 薛知煜脸色微红,没想到竟是这样。 尤其是薛兰芷,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无处发泄。 那般可怜的模样,让人群中几个世家小姐看不下去了。 “你们也别太过分了!五小姐也是一片好心,只想让她四姐姐回府罢了。 你们误解她的意思,还落井下石,就不羞愧吗?” 一个穿着锦衣罗衫的女子上前,薛江蓠认得她,是罗府侄女,罗青青。 这人与薛兰芷平时往来甚多,以姐妹相称。 宋知仪上前,斜着一双眼睛,盯着罗青青。 “用得着你来指三道四吗? 今儿我就把话放这里,五小姐你如果诬陷温家姨母是疫病,引起百姓恐慌,我现在就报官,咱们去官府好好清算清算!” 温行云也是一脸笃定。 这阵仗,顿时让薛兰芷的脸色变得铁青,远远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站在薛江蓠的那边。 一时间,她感觉到一股威胁之意。 薛知煜深知,此次是五妹贸然说了不好的话,理亏在先,也不好闹的太难看。 他缓和了神色,看向薛江蓠。 “蓠儿,五妹妹的确说错了话,但我相信,她不是那般心机之人。” 说完,示意薛兰芷:“兰芷,跟四妹和温家公子道歉。” 薛兰芷轻咬下唇,有些不甘。 罗青青替她觉得憋屈,高声大呼起来。 “薛公子,兰芷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被他们当众羞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道歉?是他们得寸进尺!” “我看这仁药坊,那些草药指定有点问题,还有那劳什子陶先生,为什么才坐堂几天就不来了,难道不是这药铺的噱头吗?!” “让大家慕名过来,结果根本就不是陶先生坐堂! 他们铺子的药真那么好,薛江蓠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朝廷怎么不让她去滇南造福百姓啊!” 众所周知,滇南那边瘟疫渐凶,民间要真有那么神的药和郎中,怕是官府早有措施。 罗青青这话,还真让一些人疑惑起来。 偏偏这时,一匹骏马忽然奔驰而来。 “让开!” 随着一声低吼,周遭的人连忙让出一条道。 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常服的男子,头顶官帽,一跃下马。 众人一瞧,这是朝廷侍卫啊,脸色正襟。 下一刻,只见那侍卫双手抱拳,与薛江蓠作揖,客气道。 “四小姐,九皇子有令,烦请你与章太医他们一起,明日前往滇南,相助对抗疫病。”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尤其是那罗青青,脸色涨红,似被硬生生地掌掴一巴掌,脸疼的紧。 周围的人,也纷纷窃窃私语,嘲讽那罗小姐。 “罗小姐嘴巴莫不是开过光?” “说什么来什么,罗小姐,这时你还觉得四小姐的药铺有问题吗?” 此时薛知煜也没想到,竟然是九皇子亲自下令。 但前往滇南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江蓠毕竟是四妹,虽然平日任性,可薛知煜还是有些担心。 “四妹,滇南那处形势严峻,你一个弱女子,过去不妥!你现在就和我回府,我会帮你请示九皇子,肯定……” “二公子。” 薛知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薛江蓠冷言打断。 她那双眼睛没有温度,那无端的冷漠,令薛知煜的心涌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谁是你的四妹?你别忘了,我和相府早就断了关系。我要去哪,和你无关!” 话音落下,她冲罗青青与薛兰芷轻蔑一笑。 随即招呼元掌柜过来:“以后我们的铺子,谢绝相府,还有罗府的人入内!我们也不稀罕卖给他们!” 罗青青一听,气地脸色发青:“你凭什么!” “当然是凭四小姐就是药铺东家!” 人群中的阿冀又是一个鸡蛋,打在罗青青脸上,民众大为解气,看笑话一般。 薛江蓠大手一挥,客客气气的将侍卫请进药铺。 “谢护卫,具体事情我们里面详细说。” 说完,薛江蓠突然瞄到了薛知煜腰间的平安符。 眉眼微动,一手竟给扯下来! 因为用力,镶嵌的琉璃珠子掉了一地。 薛知煜脸色微变,眼生怒意:“薛江……” “当初我不眠不休,担心你在关外受苦受累,更怕你受伤,特意绣了这平安符,与书信一起寄给你。 如今你我既然没了关系,那这平安符,就还回来!” 薛知煜脸色一愣! 这……分明是五妹寄给他的啊。 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薛兰芷,马上叫住薛江蓠。 “四妹,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这平安符是你给我绣的吗?” 薛江蓠哼哧一声,将那平安符随手扔进垃圾堆里。 “重要吗?” 撂下这话后,她便转头进屋,招待九皇子的人去了。 殊不知,薛知煜的心翻腾起来! 当年他出边关,与镇北将军守护边防,家人寄来书信,那里面,唯独没有四妹的。 那时候,薛知煜还无比失望,四妹作为亲妹妹,怎么能一封家书都没有呢? 但他收到了五妹的家书,以及这平安符。 随着薛江蓠他们进屋,看热闹的人也兴致乏乏地接连散开。 薛兰芷紧咬双唇,一脸怔愣。 尤其是对上薛知煜的目光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顶着那狼狈的鸡蛋液,解释说。 “二哥,你……你当初没有收到四姐姐的平安符吗?还是说四姐姐认错了,这个是我给你的。” “当初我和四姐姐绣了一模一样的。” 薛知煜深深凝视她,双唇抿成一条线。 这五妹虽然才华横溢,但绣工却很一般,四妹的绣工那才叫精美绝伦。 当初他还纳闷,五妹竟然长进了那么多,书信里也说她和四姐姐请教了才绣的。 其中真真假假,一时间,令他这个二哥情绪复杂。 难道,四妹真的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吗? “二哥哥,我想回府。” 第49章 急火攻心 薛兰芷眼巴巴地打断他思绪,环顾四周,难以抬头。 薛知煜一言不发,让车夫将薛兰芷送回去。 一到自己房间后,薛兰芷忍不住将桌上的茶杯盆栽,全部扫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此前那温和柔软的模样,已是一片戾气。 丫环心疼上前:“小姐,莫气坏了身子啊。” 薛兰芷一掌拍在桌面上,狠吸一口气! “她凭什么!” 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明明只是一个弃妇!连相府都不再有关系的人,凭什么踩在自己的头上?! 竟然还是九皇子亲自指定,万一……九皇子看上她了怎么办? 不,她一介丑女!娶了她只会辱皇家颜面?!不可能的! 不过她想到她是要去滇南的人。 滇南那是什么地方啊,吃人的啊! 她目光微沉,叫来燕秋:“你今晚出府,去替我送封信。” 丫环燕秋压低声音:“小姐,是给袁大人的吗?” 在看到薛兰芷的眼神后,燕秋立刻意会。 …… 夜晚,贺家宅院。 一盏烛火在风中摇曳。 薛江蓠将窗户关上,看着那几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笑了笑,安抚道。 “外祖母,舅母,表哥,你们真的不必担忧,既然九皇子都已经指定我去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呢?” “更何况,医者仁心,从医者悬壶济世那都是应该的。” 贺氏夫人满脸愁容,深叹一口气,握住了薛江蓠的手。 “蓠儿,外祖母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你一姑娘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身边又没个人照料,我这心,始终放不下。” 叶氏同样如此觉得。 只见贺承忽然拍了桌子,说道。 “你要是决定去的话,那我和你一块去!你请示下九皇子,我去照顾你!就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没人照顾不方便。” “二表哥,这就免了!你以为滇南真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贺家还需要你来支撑!你要去的话,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外祖母和舅母如何度日?”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发愁。 但薛江蓠却是主意已定。 在她看来,重活一世的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对于有把握的事,她毫无惧怕。 就在这时,芳春急匆匆地走进来,看了他们一眼,轻咳道:“小姐,那个……萧世子来了。” 闻言,贺承拍案而起:“萧汉卿?他来做什么!” “蓠儿,你别出来,我去赶他走!” 贺承提枪就要出门,薛江蓠却是拦下:“二表哥,莫冲动,我去会会。” “你都与他没关系了,有什么好会的!要会让他去跟阎王爷会去!” “二表哥!他还欠我钱呢,你要是打死他了,那我上哪要去?” 薛江蓠这么一说,才平息了二表哥的怒火。 她想,萧汉卿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找来,一定是有事。 至于什么事,见一见就知道了。 于是薛江蓠走去院外。 只见萧汉卿拿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神情不似以前那般冷漠,反倒多了几分关心。 “四娘。” 听他叫的那般亲密,薛江蓠目光立刻阴沉起来,言语带冰。 “我与萧世子早就没有关系,萧世子现在找来,有何事?” 她的冷漠,让萧汉卿似乎受伤一样。 薛江蓠真想不通,他本该怨恨自己,为何反而还来关心?态度也如此温和? “我听说你要去滇南?你可千万不能去啊,那地方疫病……” “原来是说这事,我去不去的,和你无关吧?” 她大手一挥,将他推出院子。 “天黑路滑,萧世子早些滚吧。” 说完便毫不客气地关上院门。 萧汉卿甚至连手里的东西都没送出去。 那是一对鸳鸯手帕,当初他们结亲时,薛江蓠亲自绣的。 这段时间,薛江蓠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突然觉得,蓠儿与以前截然不同。 心中不知怎的,有了些愧疚,想找她缓和下关系。 即使没了夫妻情分,好歹还有年少时,在一起的友谊。 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 殊不知,在薛江蓠刚出院子的时候,贺渊便从房内走出,瞧见屋内没有薛江蓠的身影,疑惑地问了一句。 “蓠儿呢?还没回来吗?” 贺承当即开口:“萧汉卿来找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外边呢!” 听到萧汉卿这三个字,贺渊的目光立即沉下。 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无端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感觉到这不一般的目光后,叶氏隐隐猜到什么,脸上的愁容,更多了。 没想到才过了一会的时间,贺渊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叶氏他们吓了一跳! “渊儿!” “大哥!” 贺承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赶紧去叫蓠儿过来看看。” 叶氏催促,与贺氏夫人一起扶着他坐下来。 贺渊俊眉狠蹙,泛白的双唇上沾染血渍,看的人心惊胆战。 连额上的青筋,都渐渐凸显。 此时他感觉胸骨处巨疼无比,但他紧绷腮帮,一句话也没说。 贺承急忙冲到院子,喊薛江蓠:“蓠儿!大哥吐血了,你快去看看!” 闻言,薛江蓠皱起双眉,加快脚步走进房间。 看到贺渊一脸严肃的模样,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下脉搏。 随后示意贺承:“二表哥,先扶大表哥回房,我去拿点药材马上过来。” 家人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去办。 薛江蓠见他气息翻腾,气血不稳,应是急火攻心,一下子催醒了蛊虫,再次毒发。 这段时间,她已经进行了第一阶段的药灸,蛊虫都变得稳定多了。 再次进入房间后,她让贺承他们去外边等着。 随后将整个屋子门窗都封起来,点燃药材,让整间屋子充满药味。 紧接着又走去床边,二话不说,将他衣服一把扒开! 贺渊微惊,一只手抓住她,有气无力:“成……成何体统!” 薛江蓠无语,他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话说了吗? 只见她一扬手,继续扒开衣服。 贺渊还想制止,但已经晚了。 第50章 你在担心我吗? 薛江蓠瞧见那胸骨处,果然开始动起来。 她拿出小匕首,在烛火上仔细烤了一会,随后在胸骨处轻轻一划。 瞬间乌黑色的血液涌出一股,贺渊的脸上布满汗液。 薛江蓠见此,深吸一口气:“大表哥,你要是感觉到疼的话,不用憋着,喊出来就好。” 这蚀骨之痛,薛江蓠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很明白,痛到何处。 犹如剔骨之刑。 她没想到,贺渊竟那般能忍,甚至还能和她打趣:“你觉得我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薛江蓠嘴角一动。 “大表哥这好胜心那么强吗?我可没说你吃不了苦,我只是觉得,这又没有外人,忍着难受,喊出来我也不会笑话你。” “所以你在担心我?” 贺渊目光灼灼地盯过去,那双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不知怎的,薛江蓠总觉得这话有别的意思。 耳根也跟着生热起来。 她收敛思绪,讪讪一笑。 “你是我大表哥,我当然担心你。不过,你刚刚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一下子急火攻心了?” 闻言,贺渊不再说话。 薛江蓠更是好奇,凑过去问他:“大表哥不和我说说吗?” 贺渊就这么直视她,不开口,让薛江蓠的心烧得慌。 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 她将研磨好的药粉涂在胸骨处,随即又打开针包,捻起十三根银针,一点点的施入他的穴位之中。 贺渊疼痛缓解了不少。 过了一会后,他忽然开口。 “萧汉卿找你做什么?”口吻严肃,隐含怒意。 薛江蓠随口一回:“谁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反正被我赶出去了!” 闻言,贺渊诧异几分。 他以为蓠儿对萧汉卿还是会有点感情,此前那桃木簪子,都一直留着。 殊不知,薛江蓠松开最后一根针,忽然反应。 他莫不是……因为萧汉卿所以才急火攻心的吧? 这念头一出,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下。 “你真将他赶出去了?” 他似乎有些不信。 薛江蓠果断表明心迹。 “还有假吗?大表哥莫不是以为我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他们萧家如何待我的,这笔账我记得清清楚楚,再说萧汉卿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这种窝囊又自以为是的男子,就算世上只剩他一个男子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和他有牵扯。” 这番话听的贺渊心里一顿畅快,连表情都缓和多了。 “萧世子可知道他在你眼里,竟是这般模样?” 薛江蓠轻轻一笑,忍不住打趣:“那大表哥想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模样吗?” 见她轻挑眉头,浅眸一如天上的冷月,令人心神向往。 慢慢的,庄子上的那夜,又再一次的涌入贺渊的脑海。 他耳根微红,薄唇轻启:“什么模样?” 满心期待,得来的却是两个字:“迂腐。” 迂腐? 薛江蓠伸出食指,轻点他的胸膛。 那柔软的指腹与他肌肤相亲,唰的一下,贺渊便脸红了些许。 薛江蓠笑起来:“你瞧,你还不迂腐嘛!这女子点你一下,又该说不成体统了!” 一股翻腾的情绪,如黑云压城般,滚滚而来。 贺渊极力抑制那些情绪,忽然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薛江蓠还以为他因为针灸不太舒服,也没多说什么,一心观察他的情况。 直到半柱香的工夫,她才缓缓将银针取下。 咫尺间,贺渊察觉到她脸上的伤疤似乎浅了很多,隐隐可以看到伤疤下那清秀的模样。 薛江嘱咐了一声。 “大表哥,明日我会前往滇南,我已经把药方子都写给了芳春,也将药灸放血的手法教给了二表哥。 这段时间就由他们来代替我,希望我从那边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好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收拾针包,只见贺渊的目光沉下几分,一股看不透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不害怕吗?” 薛江蓠轻轻一笑。 “这有什么可怕的?左右不过是一条命。不过呢,我是个惜命的人,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处,我有把握,才答应九殿下。” “等我回来。” 她眸光流转,轻轻一句等我回来,就在贺渊的心上,刮起一阵巨风。 犹如燕赤城邦外,那横扫黄沙的大风。 殊不知,薛江蓠看着这保养得当的男子身体,心起异动,难得脸色转红,快速退下。 走在那如水的月光中,她努力的回想,前世的自己和大表哥有什么交集。 可思来想去,也只见过几次面而已,统共十句话怕都没说过。 次日。 谢护卫亲自来药铺接她。 她和陶启之不在的这段时间,药铺没有坐堂大夫,不开方子,只按照方子抓药。 两人跟着谢护卫一起来到一个马车队伍里。 两辆装潢精致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前了,旁边还站着三个中年男子。 见薛江蓠过来,为首的男子一捋胡子,客气招呼:“原来是陶师兄,幸会幸会。” “陶先生告老还乡后,怎么不好好颐养天年,反而去民间当了坐堂大夫?这岂不是浪费了?” 看来陶启之和这三名太医,是相熟的关系。 薛江蓠不傻,一听这些话,就知道这三人对陶启之那是暗里讽刺,瞧不起。 陶启之却是连正眼都不给他们,转身便走进马车。 为首的章太医脸色不悦:“陶师兄,咱们好歹曾是同门,你做这般脸色,是为何?” 见陶启之依旧不搭理,章太医颜面过不去,陡然提高音量。 “陶启之!你现在什么身份不知道吗?要不是九皇子怜悯,你哪有与我们同行的机会!当初皇后娘娘滑胎一事,不就是你在背后……” “章太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薛江蓠出声打断他,惹来章太医极为不满。 “虽说你是相府四小姐,但相府已经不认你,四小姐也别太自以为是了。” 闻言,薛江蓠目光突然冷下几分,看的人心里发怵。 “我自以为是?章太医要是不服我,直接去找九殿下说啊,何必在这逞口舌之快?” “你……” “你什么你?我和陶先生是九殿下亲指的人,你低看我们,不就是低看九殿下吗?谢护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旁的谢护卫一怔,眉眼渐弯。 觉得女子怼这帮老头子怼得爽,点了点头:“四小姐说的有理。” “谢护卫!”章太医气的胡子抖动! 第51章 初到滇南城 章太医横眉竖脸,但薛江蓠已经一跃上马,门帘一拉,眼不见为净。 薛江蓠是见陶启之脸色不济,宽慰道。 “陶先生,不与小人一般见识。郎中与太医,不过是医治对象不同,哪有什么三六九等。” 换作前世,薛江蓠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重活一世后,很多东西都看通透了。 陶启之不说话,可目光已经松缓不少。 滇南镇虽然不远,但赶路过去,也要整整七天的时间。 加上路途休息,等他们到达镇上的时候,已经十天过去了。 前世的滇南,惨不忍睹,那会薛江蓠在萧府,听下人说滇南已是尸横遍野,臭气熏天。 染病的人太多了,朝廷又下令封城,百姓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只有少数人勉为其难的存活下来。 那会晋城也民不聊生,二表哥因此还被拉去服了兵役,连武举都没参加。 这一世,应该会好一些。 不过当他们真正进入城镇的时候,才知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虽然没有臭气熏天,尸横遍野的景象,可是街道无人,家门紧闭,阴森又可怕。 空气中夹杂着焚烧的药草味,还混合了其他的气味。 古怪又刺鼻,仿佛整座城镇被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 滇南镇是连通江南与晋城的唯一要道,平时镇子都很热闹富裕,与此时的萧条一比,令人叹息。 就连章太医他们,看的都不忍心。 他们一路来到官府给安排的客栈里,店小二热情迎接:“官人,你们快请进!” 章太医见他迎上,一把制止,示意他勿靠近。 小二连忙收敛笑容,话也不敢多说了。 “晚些时候,傅太守就会过来找我们商议。” 章太医哼哧一声,目光不屑。 “既然知道我们是朝廷派来的人,区区一个太守,还要我们等他不成?!” “是啊,我们是来援助的,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那几位太医很是不悦,客栈管事的也不敢多言,只能赔笑。 “老爷们,小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传话罢了!” “你们周徒劳累,还是在这休息一下吧。” 对此,薛江蓠并没在意这些,而是在客栈里外四处走动。 要说这镇子上也不是完全空无一人,还是有人走动的,只是百姓脸上,神色凝重。 于是她招呼小二过来,打探说:“你们这什么时候传出疫病的?你可知道?” 小二见这姑娘没有架子,知无不答。 “起初是从城东那块出来的,慢慢的染上的人越来越多,才知道是疫病。 不瞒你说,我祖母也染上了,这段时间我母亲都在照顾,也不让我回去。” 说完,脸色还落寞几分。 薛江蓠心里渐渐有了底,城东那块染上的,很有可能源头就在那一处。 想起前世,薛江蓠只知道那疫病是因天气原因,但最初的源头在哪,当时却不知道。 愣神之际,她看到陶启之走去了街上。 于是疾步跟上。 “陶先生,你要去做什么呢?” 只见陶启之示意了下:“去简单的看看情况,不去远了。 既然九皇子派我们过来,肯定是要抑制疫病的。一味的治疗没多大用处,只能先找源头,提出对策方能根除。” 薛江蓠也是如此想的。 于是和他一起,去周围走走看看情况。 结果两人刚走没多久,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猛地冲陶启之冲过去,瞄准他的行囊! “陶先生小心!” 薛江蓠的话才刚出口,那个男子就一把将陶启之的行囊给扯下来。 他一边翻一边跑,行囊里的衣物书籍掉了一地,就连钱袋子都不要,只将里面的干粮抢走了! “没事吧陶先生?” 薛江蓠赶紧询问,陶启之只有胳膊被勒出几道红痕,其余地方没受伤。 两人看着掉落在地的行囊,薛江蓠秀眉微蹙。 “看来,这滇南城,严重的不仅仅是疫病了。” “什么?” 陶启之一脸不解地看过去。 只见她眉头一挑,正儿八经地说道。 “疫病一出,整座城都封锁了,无衙印不进不出。封锁几天尚能过活,时间一长,怕是家里连吃的都没有。” 陶启之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府衙那边没有拨粮食吗?我记得朝廷从国库拨粮过来,还是由羽林军亲自押送。” “谁能保证这粮食到了滇南后,会如数发放到百姓手中呢?中间转了几道,谁也算不清!更何况滇南地广,堪比晋城。” 陶启之目光晦暗,深吸一口气。 “我们只是行医者,这里头的名堂,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 薛江蓠勾了勾嘴角:“凡事都有解决办法,陶先生先不着急,我们看情况来。” 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等他们折回客栈的时候,傅太守已经过来了,一个劲的在那几位太医面前赔罪。 章太医吊着架子,一脸傲慢,任他说了好一会后,才缓和神色,进入正题。 傅太守将滇南城内的基本情况说完后,又简单的总结了下。 “如今按照朝廷的意思,整个滇南城的百姓已经不进不出了,粮食发放也到位,也购置了大量的药材,在四处熏烧。 大人们,你们商议商议,什么时候能去医治得病之人?需要我们府衙如何配合?” 章太医直言道:“光是熏烧自然不行,明日我们在城头分两波就诊,每家每户有疫病症状的,按照十户一组,来城头接受诊治。” 傅太守一听,连忙笑着答应:“好!我一定尽快通知到位。” 然而薛江蓠却是目光一沉,否定章太医的说法。 “不可!” 章太医眉头一蹙,刚要说话,就被薛江蓠打断。 “滇南城的情况还没彻底排查清楚,贸然出门就诊,染上的风险大大增加。 依我看,傅太守首要任务就要找府衙的人,先从城东开始调查疫病源头。 同时在城外荒地单独设立驿站,将已染上疫病的人转移至此,逐一隔开未染病的人。如此一来,才能尽可能的降低传染风险。” 章太医目光一沉:“你可知道这样做得耽误多长时间?!” “我们来此的目的不是快速就诊,完成任务。我们的目的是帮助九殿下,彻底解决滇南疫病之灾!” 薛江蓠毫不畏惧地怼上章太医。 第52章 捕获小狼崽子 哪怕她说的有道理,章太医也不允许一个黄毛丫头对自己指手画脚。 “你是太医还我是太医?九皇子让你过来,是让你辅助我们,而不是让你来决定!” “事关人命,谁做决定就那么重要吗?” 薛江蓠站到章太医跟前,目光渐冷:“如果章太医认为我的意见不可行,那不如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亦或者,让谢护卫回去回禀九殿下!让殿下来做这个决定,如何?” 她有着绝对自信,两者决策相比,是个人都会倾向于薛江蓠提出的意见。 只是碍于章太医的地位,没人敢多言。 但薛江蓠搬出九皇子,事情就变味了。 谁知道这女子回去后,会不会在九皇子面前说三道四。 章太医不想惹麻烦,只好憋屈着那股气。 “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你来做决定!要是耽误时间,殿下怪罪下来,责任在谁,一清二楚。” “还没开始治病,就先推脱责任,太医也不过如此。” 薛江蓠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顿时章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你……” 周围连忙劝慰:“章太医,四小姐年轻气盛,又是九皇子钦点的人,你就担待点。” “是啊,我看四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去安排具体的事宜。” 给了章太医台阶下,他也没再闹开。 傅太守按照薛江蓠所说的,开始布置后面需要的东西。 趁着一群人在城郊赶工,建立驿站的时候,他们则安排好城里汤药的施泽,以及临时制作更多的药丸。 这调中丸,可是他们铺子的招牌药丸,方子也只有陶启之和薛江蓠知道。 于是连着好几天,两人几乎没日没夜的熬药研磨,劳累的很。 睁眼在药房,闭眼,还是在药房。 此时的薛江蓠,一心只想将疫病消除,其余的事都没去想那么多。 直到五天之后,第一批驿站已经建立好。 他们与府衙的那帮人,开始从城东,家家户户转移染病之人。 转移中,薛江蓠发现这城里,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染病的老者更多。 无形中,也给府衙增添了不少的负担。 他们不能拖太久。 想到这,薛江蓠只要有机会,就逮着人询问与疫病相关的问题。 午时过后,傅太守急忙忙地找到薛江蓠。 “四小姐,陶先生,有消息了。” 薛江蓠拉开门帘,走到宽地上:“什么消息?” 傅太守连忙告诉他们:“这疫病源头,城东外,发现了一处乱葬岗。” “乱葬岗?” 薛江蓠微惊,忍不住与陶启之相视一眼。 这人一旦死无居所,暴尸荒野,所产生的毒气可想而知。 “快带我们去看看!谢护卫呢?” 薛江蓠问道,此时谢护卫似乎听到了她在找自己,马上从一旁走来,双手抱拳:“四小姐。” 他是九皇子特意安排过来的。 想必随时会将滇南情况上报给九皇子。 傅太守马上准备一下,带着他们去了乱葬岗那一带。 在路上,太守和他们提起关于乱葬岗的事。 “这乱葬岗距离城东算远,平时那带荒山去的人也少,要不是四小姐你上次说要调查源头,我们也不会问到这个事。” “这乱葬岗可没有经过我们府衙就建了,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里面扔的死人是谁也无从可知。” 太守喋喋不休,句句都想将这事与自己划清关系。 薛江蓠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事。 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隐隐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最近天气渐热,又是黄梅时节,小雨纷纷。 这天地混水溶于一起,有些遭受不住的人,刚到山包脚下,就已经呕吐起来。 傅太守就是一个。 见他吐的浑身酸软,薛江蓠干脆让他在山包下等他们。 她和陶先生还有谢护卫,带着几个人过去。 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尸横遍野的大坑上,竟然还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 看着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凌乱的头发瞧不出是男是女。 看到他们过来,浑身警惕,像只小狼一样匍匐在地上,浑身竖起尖刺。 一时间,薛江蓠他们都吓了一跳。 身后的衙差更是恐慌。 只见一人突然拔出利刀,大吼一声:“将这小崽子抓下来!要是疫病的源头在这里,那她一定不能留!” 衙差一声吼,后面几人紧接着上去。 薛江蓠眉头一紧,马上叫道:“谢护卫!” 只见谢护卫身形一闪,迅速挡住衙差,几个招式下来,衙差的佩刀落地。 就在这时,那小野孩猛然冲过,抓住衙差的胳膊狠咬了一口,渗出血液。 衙差痛的大吼一声,一脚将野孩踹开:“好你个小狼崽子!” 但那小野孩非但不怕疼,还不顾伤口,又爬起来,要继续咬衙差。 衙差捡起佩刀,高高扬起! 薛江蓠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呵斥道:“住手!” “四小姐?” 衙差顿了顿,马上说道。 “四小姐不是说这里有可能是疫病的源头吗?要真是如此,这小孩肯定染上了疫病,你看他身上都有疮口了!” “要是放任他下山进城,一定会染上更多人!” “鲁莽!” 薛江蓠毫不客气地踹开他的佩刀,目光冰冷。 “就算他染上了,也不是一刀了结的事。要按你的意思,岂不是整个滇南城都要屠了不成?!” “更何况,人家谢护卫还没调查清楚,太守也没来,你就起了杀心,真是好大的衙差官威!” 被她这么一说,衙差脸色微红,不敢再多言。 薛江蓠转身看向那小孩,温和了一些:“小孩,过来。” 但他一动不动,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们。 难道是个小傻/子?还是说听不懂话? 薛江蓠疑惑,耐着性子说。 “姐姐可不是坏人,姐姐刚刚不是救了你一命吗?我们是来看看这乱葬岗都埋了谁。” “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孩明显是饿到了,听说有好吃的,双眼瞬间亮起光。 薛江蓠顿时看出来,这小孩,听得懂人话,而且也不是傻/子。 但这野劲,倒是和小狼一样。 第53章 轮不到你们草菅人命 见他没反应,薛江蓠耐着性子说:“我没有骗你,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话,可要饿死在这了。” 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什么。 只见她走到谢护卫的面前,伸手道:“谢护卫,施舍下你的馕饼?” 她知道作为九皇子身边的侍卫,身上一定随身带着一些救命的东西。干粮十有八九是不缺的,以防万一。 谢护卫微愣,最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馕饼来。 她接过来,递到小孩面前。 闻到馕饼的香味,小孩猛地抓过,狼吞虎咽! 瞧那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这里,薛江蓠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去查看情况,不用盯着我。” 谢护卫意会,带他们去往大坑一旁。 只剩下薛江蓠和小孩两人的时候,她循循开口:“跟我回去,有更多的好吃的,你就不用挨饿了。” “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家里人在哪,我也可以把你送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孩终于开了口:“我祖母死了。” 闻言,薛江蓠表情一愣:“你祖母在这坑里?” 小孩点头,脸露悲伤。 他光着脚丫子,啃着馕饼,走到大坑一角。 里面尸体众多,新的旧的都有,毒气熏天,无法多呆。 薛江蓠仔细一瞧,发现上面堆积的尸体很多都是年迈的老人。 顺着小孩的目光看过去后,还发现类似书信一般的物件,从一具尸体上掉落。 她应该没有看错! 于是捡了一条棍子,将那封信件勾出来。 破败泛黄的纸,墨水已晕,勉强能看清前面几行字。 发现是一封报平安的信件。 那寥寥几个没有晕开的字迹,大概能猜到,这是关外服兵役的人,捎回家的书信。 只是……不知道写信之人,是否安全? 但收信人,已经死于乱葬岗。 薛江蓠的心狠狠抽动了下,没过一会,陶启之走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薛江蓠点点头,看了那小孩一眼:“跟我走。” 小孩忽然软下目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但靠近那群衙差时,又龇牙咧嘴,下一刻像是咬人似的。 如果没有薛江蓠护着,这小崽子,怕是早就死在别人的刀口之下。 回到马车上后,薛江蓠一脸凝重。 陶启之看向她开口道:“四小姐,滇南的疫病,十有八九就是乱葬岗引起的。 我大概看了下,里面都是一些老人,方才问了太守,说是这些老人基本都是家中无人了,死后没人处理,才被同村人给扔到这。” “陶先生不觉得很蹊跷吗?这么多老人?而且滇南城里染病的也有很多老人家。” “近年朝廷大服徭役,家中留守老人多,得个病症后事都无人处理,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陶启之随口一说,但突然提醒了薛江蓠。 前世疫病后期,安荣王爷就曾提出要让朝廷减少徭役,存留养亲,确保老人家有人侍后。 然而前世安荣王此举令百姓叫好,但因此得罪圣上,被小人弹劾存有二心,逾越皇权。 所以惨遭削爵,将其流放。 那安荣王爷分明就是替百姓着想,却被人有心利用! 想到这,她忽然心生一计。 然而等他们到驿站的时候,发现驿站乱成了一锅粥, 竟然有人提刀拿斧,当众将驿站内的重病者,拎出来杀害! 带头的是一群面目凶狠的山匪之人,他们身穿褴褛,脸上身上刀疤横现。 求饶声,嘶喊声不绝于耳。 薛江蓠他们从马车一跃而下,大吃一惊。 “你们干什么!住手!” 她一声低吼,谢护卫拔剑冲前,一把拎起一个山匪的衣领,毫不犹豫的卸掉他的一只手! 同伙见状,杀心四起。 “你们竟然包庇染病者!难道不怕更多的人染病吗?!我们这是替天行道,要将这些染病的人,替天收了,这世道才能好起来!” 这一群山匪鲁莽冲动,一窝蜂地涌进驿站,将在病床上本就虚弱的病人拎出来。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倒下,薛江蓠的心狠狠抽动,怒意四起! 她瞧见山匪头离自己不远,从衣袖中拿出防身用的刺激药粉,冲上前一把撒到山匪头的脸上! 顿时山匪头眼前一黑,一股辛辣刺激的粉末在眼睛里充斥而出,疼的他原地打滚,嗷嗷大叫。 薛江蓠一把拎起他,拿过他手里的斧子,直抵喉间。 “你们要是再乱来,我第一个杀了他!” 她目光冰冷,擒贼先擒王。 其他的山匪果然停下来。 “就算是染上疫病,也轮不到你们来草菅人命!” 被她控制的人难受怒吼:“你们这群破官僚,能做什么用?!朝廷发粮,不知去向,美名曰来就诊,但有用吗?几天过去,疫病照样肆虐!” “我贱命一条,你要就拿去!但疫病者,必须诛!” 见他好大口气,薛江蓠斧头刮喉,掌握力道,瞬间渗血,吓的周遭人纷纷噤声。 “今天,一个都别想走!谢护卫!” 随着薛江蓠一声喊,谢护卫将信号弹拔出,只听到天空一声巨响,众人脸色皆愣。 那群山匪更是乱了阵脚,要不是他们头领被薛江蓠控制了,此时早就开始乱杀。 没想到,被控制的山匪头出其不意抬脚,薛江蓠感觉一阵剧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狠狠摔在石头上,后背瞬间麻木。 她看着斧头砸下,怒瞠双眼,翻身滚开!又冲大汉撒了一把药粉。 疼的大汉怒气四涌。 谢护工和那十几个衙差被迫与山匪对抗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飞溅泥沙直奔驿站而来! 那群人身穿青衣常服,身手了得,十几人齐齐从马上一跃而起,冲向人群。 愣神之际,山匪的斧头迎面而下,眼看要砸到薛江蓠的眼前!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抓住斧头手柄,浑然天成的内力生生将山匪震开! 男子墨发撩起,面容冷峻,似猎鹰一般的赤红双目,看的人胆战心惊! 一如那阴间罗刹,阴鸷狠厉,杀意露骨。 薛江蓠看到那脸,大吃一惊:“大表哥?!” 第54章 我不放心你 薛江蓠没想到贺渊会在这。 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只见后面又有几个山匪冲来。 薛江蓠想去抓贺渊的手,但她却看到贺渊身手利落,三两下便将那几个山匪撂倒在地。 他身形轻盈,毫不费力,一招一式都极为干脆利落。 薛江蓠一直以为大表哥是个病秧子,没想到还是有身手的? 这与他平日看起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群身穿常服的人,个个也是身手不凡,很快便将这群山匪制服。 等薛江蓠想让太守找人,将他们押下去的时候,傅太守竟然不知去向。 “废物!” 她谩骂一声,对上贺渊的目光,赶紧问道:“大表哥你没事吧?” 只见贺渊捂了捂胸口,看着有些难受,哪里还有刚刚意气风发的样子。 薛江蓠赶紧扶着他去一旁坐着,上下将他检查一番,又摸上脉搏,目光紧绷。 还好,一切正常。 而贺渊却凝视着她,那双眼睛,一如深不见底的汪洋。 现场情况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少病人都受了外伤,薛江蓠又马不停蹄的去处理别的事。 等将驿站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已是半夜了。 山匪都被衙差关进了牢房,陶先生和章太医他们都回去歇息了。 薛江蓠准备回客栈的时候,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荒草旁。 月光洒下,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莫不是魔怔了?还能看出幻觉来? 薛江蓠连忙晃晃脑袋,但未出口,贺渊便牵着马儿来到她身边,随后翻身一跃便坐了上去。 下一刻,只见他伸手捞过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放到身前。 “驾!” 一踢马肚,凉风拂面,马儿奔驰。 周围还隐隐散发着一股他身上的药香,莫名的,薛江蓠觉得很是安心。 但她脑海中又慢慢想起不少事来。 只见她抬起下巴,问了一句:“大表哥,你和九皇子的关系很好吗?” 按理说,舅舅犯事被贬,流放关外,大表哥自然与朝堂的人,离的越远越好。 可刚才他是和九皇子手下的侍卫一起来的。 回想之前,在听雪楼的时候,他好像也是去找九皇子的。 正想着,贺渊淡然开口:“我怎敢与九殿下亲近?”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九皇子的侍卫一起过来?” 她下意识发问。 没想到贺渊垂下目光,直接说道:“不放心你,特意请示了九殿下跟过来。” 此言一出,薛江蓠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下。 不……不放心她? 她轻咳几声:“这也不是你冒险过来的理由啊,你不知道你身子骨什么样的吗?” “你本身病就没好,身子虚弱,这疫病,就专门挑那种身子骨不好的人!” 贺渊轻笑,眉眼渐弯。 “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病秧子?” “难道你还以为和二表哥一样,身强体壮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每天还得服药呢!总之……滇南不适合你呆着,你明日赶紧回去!” “你难道也忘了,晋城现在不进不出?” 他能出来,还是朝廷特赦。 这话一下子让薛江蓠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就呆在自己身边吧,这样她也能放心一点。 不过,她总觉得这大表哥没那么简单。 肯定和九皇子关系匪浅。 既然他不说的话,定是有不说的道理。 次日。 他们忙完来客栈休息,她与贺渊吃过饭,薛江蓠给陶先生额外留了一份,送到他房里。 谈话的时候,陶启之忽然和她说。 “四小姐,你不是认识九皇子吗?等回去之后,不如你把滇南的情况亲自告诉他?” “我昨日仔细想了下,其实这场疫病都是有源头可溯的。虽然乱葬岗是明面上最有可能的源头,但实际,牵扯甚广。” 看陶启之一脸认真,薛江蓠干脆坐下来:“陶先生有何高见?” “昨日我与你提过,乱葬岗情况你我都了解,里面全部都是孤独的老者,死后连安排后事的人都没有,但他们却不是没有子孙的人。 只是那些子孙都因为大兴徭役,纷纷外出。这种情况不仅仅是滇南城有,包括其他地方都是。” 陶启之说的,薛江蓠也想到了,甚至心中都有了计划。 见到他提出来,而大表哥又刚好在这里,她干脆明确指出。 “陶先生你是想让我将这事直接告诉九皇子,让他出面与圣上汇报真实的情况,对吗?” 陶启之点头,继续说:“不仅是养老问题,还有国库拨出的食粮,到了滇南后明显出现了不对数的情况,其中一定有猫儿腻。” 但薛江蓠却是摇头。 “这些事,的确要圣上知道真相才能有对策,但不能通过九皇子的嘴。” “为什么?九皇子本就心系滇南,疫病这事,他已经立了功。 此时他在圣上面前说话一定有分量。更何况这事对他争夺太子一位更有利不是吗?到时候他或许还会感激我们。” 话音刚落,贺渊不满地蹙起眉头,而薛江蓠赶紧嘘了一声,制止陶启之的话。 “陶先生,朝堂政事可不能四处谈论。” 只见她压低声音,说出理由。 “疫病一事,已经让九皇子出头,若是还要主动提出那么多的建议,你觉得圣上会高兴吗?别的皇子和大臣会高兴吗?” 陶启之没想那么多,他也想不了那么多。 可薛江蓠还记得前世提出建议的安荣王,下场就是流放。 “揭露疫病背后的真相,一定会地动山摇,触碰不少人的逆鳞,这个时候谁要说出来,等同于无形中竖立不少的敌人。” “就连圣上,都会忌惮大获人心的皇子。陶先生你以前为圣上医治过,知道圣上生性多疑。” 九皇子肯定也没那么傻,不会自己主动跳出来。 “那这事咱们要视而不见吗?!” 陶启之很不甘心。 “当然不是,我们要让圣上,自己体恤百姓之苦。” 第55章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圣上自己体恤?不少官僚都隐瞒着,他身在高位,朝中若没有人敢提出的话,他怎么知道情况呢?” 陶启之实在想不通。 “我看,四小姐,你爹……” “陶先生,别把我爹想的太清廉了,他瞻前顾后的,不提也罢。更何况我现在和相府已经没关系。” “对此,我已经有了别的办法。” 一旁沉默不言的贺渊突生兴趣。 只见薛江蓠开口。 “疫病一出,事情肯定会上报,只不过朝堂中人,有些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传到圣上耳朵里,也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所以,我们就让镇北将军出面。” “若是将军反应军中战士因担忧家中老母,而士气大减,无心参战,危及边防根本,圣上当然会重视。” 此言一出,瞬间提点了陶启之。 “四小姐说的好像有道理!镇北将军的进言圣上一向都是亲自查看,不经他人之手。 况且将军远离朝堂,就算动了某些人的逆鳞,他们一时半会,也不能拿将军怎么样。 而圣上因此想出解决办法,那等同于,是他自己体恤百姓!妙。” 陶启之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但紧接着又有了别的疑惑。 “镇北将军虽说就在最近的关外,但快马加鞭的传信过去,他能信吗?” “传信当然不可,要想引起战士共情,就得让人亲自上!” 说完,他看向贺渊。 “大表哥,你一定有办法帮我送一个人,去镇北将军的营地,是吗?” 贺渊眉眼微动,她眼中的自信与笃定,令他没法拒绝。 看来她确定自己和九皇子的关系匪浅,恐怕今日说的这些话,也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说。 “你想送谁去?” 贺渊发问。 薛江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出屋子,带着从乱葬岗捡来的小狼崽,来到贺渊面前。 “把他送过去。” “我已经教会他该怎么对将军说,只要你能帮我把他送到将军面前。” 小狼崽一脸警惕地看着贺渊,但双手却紧紧抱着薛江蓠。 那双手抱着的地方,竟是她的小蛮腰。 贺渊的目光渐渐沉下。 只见他一把捞过小狼崽,将他拉开距离,果断应下:“可。” 小崽子叛逆地挣扎,但在贺渊的手下,根本没有余地抽离。 他也不说话,就发出嗷嗷的凶狠气声,真像只狼崽。 薛江蓠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崽子,你可记住我昨晚和你说的话了? 救命之恩,你应涌泉相报。你帮了我这个忙,就等于帮了很多人的忙,以后你在将军那,也能吃好睡好衣食无忧了。” 看着她温和目光,小崽子渐渐变得温顺,任由贺渊拎着。 这一刻,贺渊突然反应,他的表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心思缜密。 在安排好小崽子的去处后,他问道:“你交代了他什么?” “大表哥有所不知,小崽子的生父,是被抓去镇北将军的军营服兵役的,家中老母已死在了乱葬岗。 当初他父亲捎回家的书信我在乱葬岗捡到了。我让小崽子带过去,镇北将军看到之后,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他发现是你或者九殿下的人送他去的,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 原来如此。 一层层的打通,让镇北将军进言,皇上当然会知道真相。 趁着现在自己不用去驿站,她准备了点药粉,让贺渊跟着自己进屋。 “大表哥,我帮你做药灸,近来你身子可好很多了。” 这一次,贺渊不再反抗。 进屋之后,熟练地解开衣带,当着薛江蓠的面,快速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褪下,露出白皙又精壮的胸膛。 薛江蓠一愣,耳根微红,心里逐渐打鼓。 但她忍住翻腾的情绪,佯装正经地将针包铺好,一边给他处理,一边问起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大表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九皇子关系到底如何,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你。” “如今太子一位争执的那么厉害,九皇子已经成为了拔尖的人物,他身边和他牵扯的人,势必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她目光清澈,发自内心的说出这话。 “我只想好好的经营铺子,攒一笔大钱,然后打通关系好把舅舅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再过寻常的日子,幸福就好。” 这些话,突然间打动了贺渊。 他嘴角微勾,心神向往。 如果真能那样,他当然愿意。 但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背负寻常人没有的责任,他没办法选择出身,没办法逃避那些困扰他们的事。 他是个男子汉,是未来的一家之主,救家人于水火,那是他应尽的责任。 只怕他是要辜负蓠儿的一片好心了。 次日。 他们的办法已经初见成效,城里巡逻的衙差表示,昨日的巡查,已经没有发现额外染病的人。 染上的都在驿站接受诊治。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今日他们在城头施赠汤药,以十户一组,挨个出门领取。 今天还有贺渊和小崽子帮忙。 他们是为今晚离开做准备的。 贺渊已经安排好,晚些时候,有人会来接这孩子。 兴许是今天要离开,小崽子竟然还对她有些不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薛江蓠走哪,他就跟到哪。 半人高的小瘦子,就那样眼巴巴地盯着薛江蓠,这让她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从荷包里掏出喜凉糕,是特意从客栈买的,带着当干粮充饥用。 她将喜凉糕放到小崽子手心上:“给你吃点好吃的。” 话音一落,正在接汤药的几个百姓,突然像饿狼扑食一样,猛地冲过来! 一把抢走了凉糕,瞬间塞到嘴巴里! 吓得小崽子愣了一下。 看到凉糕没了,小崽子气得鼓起脸蛋儿,冲上去冲着那人狠咬两口! 那人一脚将他踹开,薛江蓠赶紧抱住他,眼神恶劣:“你们要做什么!” 下一刻,贺渊一手便将抢凉糕的人拎过来,双腿跪地,整个身子被他摁在地上! “饶命!饶命啊!我也不想饿死啊官爷!” 第56章 今晚就行动 这句话,令薛江蓠顿愣了下。 紧接着从排队的人群里,又跑出一个妇女,嘤嘤啼哭,当着他们的面便跪下来,一脸凄惨。 “官人,官人求你放过我相公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我们已经整整四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我相公把唯一吃的都给了我和孩子,他已经饿的不行了!” 妇女一行清泪爬满脸,看她面黄肌瘦,人群里还有一个麻木的小孩子,跪在地上没什么力气爬起。 “大胆!竟敢在这闹事!快带下去!” 随着傅太守的一句话,几个衙差马上冲过来,要将他们抓走。 薛江蓠察觉事情不妙,出声阻拦。 “太守大人,倒不至于此,一点凉糕罢了。” 说完,还招呼谢护卫过来:“谢护卫,还麻烦你上客栈先给他们一顿吃的,等……” 没想到薛江蓠的话还没说完,后面那些排队的民众,突然一窝蜂的跪下。 “四小姐!四小姐你也救救我们吧!不只他们一家人没饭吃,我们也是啊。” 一下子,哀嚎遍地。 傅太守脸色铁青,声音陡然提高。 “大胆刁民!非常时期,你们还不配合府衙,难道想一直吃不上饭吗?!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发放食粮,家家户户都有……” “太守大人!你们府衙发放的那点食粮,足够撑几天啊?家门不进不出,我们吃完那些食粮,可什么都没有了啊!”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就闹过,衙差大人说还会继续发下一批食粮,可到现在都毫无音讯,这样下去,还没病死就先饿死了!” 一时间群起攻之,傅太守被薛江蓠他们看了笑话似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一拍桌子:“谁敢再叫嚣,下次放粮就没有份了!” 这话的威慑力还是有的,瞬间便让一群人都没办法说出话来。 傅太守狠捏一把汗,看到薛江蓠直射的目光,还有谢护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讪讪一笑,连忙解释说。 “四小姐你们有所不知,朝廷拨的食粮已经发了一次。 但我们滇南外来人也多,朝廷拨粮是按户发放,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人饿死。 只能从每户挪出一些来,均匀分配。” 此时,傅太守的话还是有点道理。 薛江蓠问了一句。 “不知道下一次的食粮什么时候发放呢?要是在民生上出了问题,导致疫病经久不散,朝廷知道了,太守怕是担不起这个罪。” 傅太守汗颜道:“已经在安排了,已经在安排了。” 说完大袖一挥,对着那群百姓说:“你们先安心把汤药喝了,这对你们身体都有好处,食粮的问题,府衙一定尽快安排!” 众人一听,脸露欣喜。 至少这是在众人面前作出的承诺,他们终于不用饿死了。 为首的妇人感激涕零地抓住薛江蓠的手。 “四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要是没有这四小姐做主,他们在太守面前闹,太守不把他们拖下去打板子就已经不错了。 哪能妄想有食粮! 薛江蓠却不敢接下这谢意。 “这本来就是朝廷对你们的爱护,你们有权利享受。先起来吧,赶紧把汤药喝了。” 闻言,那群人连忙排起队,将汤药领到后,一股脑喝下去。 薛江蓠的目光,无意间瞄到傅太守。 只见他去了远处,正在一脸严肃的和他手下说着什么话。 薛江蓠想的出神,直到贺渊突然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视线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大表哥?”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 此时汤药发放的也差不多了。 薛江蓠点头轻嗯一声,脑海中却闪出一个念头。 在回客栈的路上,她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贺渊见她一脸凝重,在到了客栈门口后,见她要下马车,忽然拉住她的衣袖,问道:“你刚刚是在想关于那拨食粮的问题吗?” 薛江蓠一愣,没想到竟然被大表哥看穿了。 于是轻笑道:“大表哥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没错,我是在想那批食粮。” “虽然方才太守说的有道理,但朝廷拨粮,肯定会有存余,以备不时之需。就算是均分给外来人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让百姓家中断粮了。” “这里面,肯定有猫儿腻。” 贺渊见她眸光流转,猜到:“你莫非想去粮库?” 这都能猜到?! 薛江蓠大吃一惊,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怔愣之际,被贺渊制止。 “粮库有重兵把守,没有府衙的通行证,是没办法接近的,万一被人发现,误会成盗粮贼,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贺渊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目光坚定,完全不可商量。 本来薛江蓠还想让他和自己一块去,可看眼前这模样,还是算了。 于是她收回话,讪讪一笑:“大表哥说的对,潜入粮库,的确危险,我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说完,掸了掸衣裳,从马车走下。 但这只是不想让大表哥担心而已。 如果傅太守说的没错,那粮库的存粮肯定还有很多。 实际数量,至少要去看看心里才有数。 如果粮库无粮,或是少的可怜,那一定有问题。 没准,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关乎成千上百人的性命,薛江蓠不想让前世的惨状重现! 想到这,她等在晚些的时候,让小二去找了谢护卫来自己房间。 谢护卫冲她客气作揖:“四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薛江蓠左右看了一眼,见长廊无人后,将他带进房间,关上门。 开口说:“我想让你今晚带我去城里的粮库。” 闻言,谢护卫一脸震惊地说道:“四小姐,这……不太妥。” 他已经猜出了薛江蓠心里的想法。 “没有官府通行证,任何人不得接近粮库,哪怕是九皇子来这了,也要事先申请通行证才可以。” “我要是有通行证的话,就不需要你带了!”薛江蓠无奈摇头,随即抬眼继续说。 “谢护卫,这不仅事关人命,还能给你们殿下造福。 我们今晚就行动!” 第57章 那么关心他? 谢护卫明显被她这举动,震惊到了。 “四小姐,殿下如果在的话,也不会让你去冒险,而且你去粮库是想看什么?” “当然是去看粮食的!” “谢护卫,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人真打皇粮的主意,让那么多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明知道但不阻止,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更何况,我们只是去看看情况,一眼即可!我有迷药,你只负责帮我盯梢!难不倒你。” “我答应你,看一眼存粮,我立马就走。” 今日发汤药的时候,谢护卫都看到了现场情况。 他的确无法拒绝,而且九皇子曾下过死令,不管怎样,要让他盯着四小姐。 看看四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务必要保证四小姐的安危。 想到这,他最终点头应下。 薛江蓠脸色微喜,立刻下去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 “子时三刻,客栈门前,不见不散。” …… 子时。 一轮圆月高挂在天,屋外凉风吹拂,偶尔能听到打更人的呼声。 薛江蓠让店小二找了一套干净的小厮衣服,她穿上后,行动方便多了。 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有迷药粉,有火折子,还有银针和一些制作的小暗器,以备不时之需。 甚至连精巧的匕首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高束发髻,乍一看,分不清是男是女。 以至于走到门口的时候,谢护卫都没认出来是她。 “四小姐?” 薛江蓠瞧谢护卫一脸呆愣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走。” 他们没有骑马,单靠双脚,沿着隐秘的小道,直接前往粮库之地。 这粮库建在于兰江的码头旁,这里又好卸货又方便运输。 此时粮库外面巡逻的官兵有几个,火把照亮粮库四周,就连哨塔上都站着官兵。 他们两人在远离码头的拐角处,盯着门口看。 薛江蓠压低声音:“我们从哪进去比较好?” 来之前,谢护卫早就打听过了:“这是北院正门,从西院过去,只有两个官兵把守,四小姐,你不是说你有药粉吗?” 只见薛江蓠从荷包掏出一包褐色的药粉,塞到谢护卫手里。 “拿着!只要洒在人脸上,就会顺着七窍进入,过一会就能晕了。” 谢护卫顿了下:“要过多久?” “大概,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谢护卫:…… 难道他们还要等半柱香的时间,等他们晕了才进去不成? 这四小姐,太不靠谱了! 他无奈摇头,突然握紧双拳。 “四小姐,你这迷药粉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迷晕,我这拳头,一刻钟都不需要。” 薛江蓠意会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那就更好。” 说完,她紧跟着谢护卫去了西院。 只见一扇小门面前,两个官兵在把守。 此时他们坐在地上偷懒,也不知道在唠什么。 谢护卫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动,随后他的身影快速穿过,那两人还没反应,就被谢护卫两掌劈晕! 薛江蓠诧异地起身,快速走去:“谢护卫,我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他们太弱,还是你太强!” 说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谢护卫脸色微红,赶紧将他们两人晕倒的身体拖进去,压低声音。 “四小姐,现在你把那些药粉给他们吸入,能晕更久吧?” 薛江蓠点头,手脚麻利地将药粉倒进他们鼻子里。 一切就绪后,他们才慢慢走入粮库之中。 这是一个巨大的库房,进入库房里面,还要经过一条长廊。 长廊上黢黑一片,薛江蓠想拿出火折子,但转念一想,又塞了回去,用手摸着墙壁,一点点的往前走。 她只能隐隐看见谢护卫的身影,隔远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他们两人逐渐走进库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越走到前面,周围也变得越亮。 她察觉不妙,隐隐还闻到了一股焦味! “谢护卫!” 刚出声,他们突然看到库房里竟然冒出了浓烟,伴随着隐隐的火光,很快便传来人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 “快救火!上报府衙!” 从北院正门忽然涌进不少人,库房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那滚滚浓烟,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薛江蓠与谢护卫相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人还没进去,库房竟然起了火!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赶在他们前面动手了?还是说……故意为之? “四小姐,我们先撤。” 薛江蓠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从库房里冲出官兵!对他们怒吼一声:“你们是谁?!站住!” 薛江蓠脚步一怔,下一刻,谢护卫一把将她推到长廊暗处:“你沿着原路先走,我等会来找你。” “你行吗?!” 但容不得谢护卫回答,官兵已经冲过来。 薛江蓠目光一紧,立刻提脚往前跑。 可没跑两步,迎面竟然也传来了官兵的声音! 糟糕! 他们被前后夹击了。 薛江蓠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实在出人意料。 若是真被卡到无路可退,她就只能用上自己的大招! 然而没想到的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影,一把捞住她的腰,借着锋利的抓钩,男子将她搂进怀里! 下一刻,她竟然被男子带到了横梁上! 她双手紧紧抓住男子,看着好几个官兵从他们身下走过。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虽然看不到帮自己的男子是谁,但这股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让薛江蓠猜到了他身份! 只见她转头,盯着那个身影。 因为不能出声,她突然伸手,摸到男子胸膛处。 果然,有纱布缠绕! 男子立刻攥住她手腕。 待下面那一排官兵没了影子后,薛江蓠才压低声音,质问:“大表哥!你怎么在这?!” 暗黑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低沉的嗓音,却莫名让薛江蓠的心赫然一紧:“是谁说不要冒这个险,结果偷偷来了?” 薛江蓠有些心虚,同时也感到一丝愧疚。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谢护卫怎么样了。 “谢护卫还在下面,我得想想办法才……” “那么关心他?” 第58章 不要松开我的手 他这么一说,薛江蓠愣住了。 连忙说道:“我当然关心他!他是被我拉到这的,我也不知道会走水,万一谢护卫受伤,或者被人诬陷是放火的人,那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贺渊堵住。 只见一排官兵带着谢护卫走过去,火光滔天,看到谢护卫的脸,薛江蓠的目光立刻紧绷起来! 但她被贺渊牢牢抓在怀里,在横梁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殊不知,见她如此担心那侍卫,贺渊的目光阴沉起来。 等那群人走了之后,他紧紧搂住薛江蓠,一手抓着抓钩绳,从横梁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谢护卫被抓了!” 薛江蓠要冲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被贺渊拉回来。 黑暗中,他骨节分明的手,掠过她的发丝,撕下衣袂一角,蒙住她的下半张脸。 他身上独特的淡淡药草香,清清楚楚地萦绕鼻间。 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下。 紧接着她的手被牵着,温热的掌心令她无比安心。 他带着她快速撤离。 但北院只有一个出口! 谢护卫刚刚被官兵从北院带出去,一定就在外面不远处。 “等会出去后先跟我走,谢护卫有人保,不会有事,明白吗?” “不管怎样,不要松开我的手。” 幽幽暗光中,薛江蓠看清了他坚定的面容。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涌,可来不及多想,人就被拉着飞速往外面撤离。 她之前就见过贺渊的身手不错,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他身手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顶尖的好! 要不是身上的蛊毒束缚,他肯定更加厉害。 薛江蓠不敢拖后腿,用尽全力跟上贺渊的脚步。 但在他们刚出去的那会,守着的两名官兵,大吃一惊,冲着他们扑过来! “站住!你们是谁?!” “定是那放火之人!快抓住他们!” 随着一声惊吼,周围巡逻的官兵也纷纷赶来。 薛江蓠立刻从荷包中抽出匕首! 最先冲过来的官兵,提刀砍来,只见贺渊一个转身,薛江蓠感到天旋地转,整个身子被拉到另一边。 而被攥在他手里的利刀,准确无误的削掉了官兵手指头,痛的他们猛然倒地,惊吼而起。 后面的人更是一涌而至。 薛江蓠浑身紧绷,在被贺渊带着躲开攻击的同时,她见一个人就捅一个人,尽管身手不利落,但下手却干脆。 就连血渍溅脸,也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对峙之际,突然又有人喊道:“他们还有同伙!快!就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薛江蓠与贺渊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转头。 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趁着他们对峙之际,竟然从里面跑出! “那才是放火之人!” 薛江蓠马上对贺渊说了一句。 只见贺渊一脚踹开官兵,与薛江蓠猛地追上去。 黑衣人跑的很快,但明显他身手敌不过贺渊。 薛江蓠看着身后追来的官兵,一脸晦气,掏出荷包里的药粉袋,往后一撒! 那些粉末被风扬起,吹到官兵的脸上,令他们刺痛不已,连眼睛都睁不开! 薛江蓠又紧接着往前面那黑衣人的方向一扔,只见黑衣人瞬间落了些脚步! 她与贺渊双双提刀,在黑衣人的胳膊上划了两刀! 却不料从树林中冒出几个额外的人,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掩护黑衣人离开。 薛江蓠气的将剩下的药粉全部撒到那几个人的脸上,而贺渊紧接着拎刀,划破他们的手。 欲追过去时,薛江蓠估计周围还有同伙,于是拉着贺渊调转方向:“这里不安全!” 最重要的,还是怕大表哥关键时候蛊毒发作。 两人的身影飞快隐匿在树林中,暗黑的周围,只听到拨开树叶,踩在地上的沙沙声。 他们跑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薛江蓠有些撑不住的时候,贺渊忽然倒地! 吓了她一大跳! “大表哥!” 她赶紧扶他起来,没想到刚碰到后背,手心里竟然沾满了血液。 她的心狠狠一揪,忙不迭地从荷包里拿出火折子,点亮后放置一旁。 小心剥开他的上衣后,才发现,他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刀。 一条可怖又明显的刀伤,往外渗血,浸透衣服。 贺渊脸色泛白,已经没了多少力气。 薛江蓠哪里还管那么多,赶紧拿出荷包里能止血的药粉,撒在伤口上面。 还好她有所准备。 紧接着又将原本包扎胸骨刀伤的纱布,解开包住后背新的伤口。 此时她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万一遇上野兽毒物,两人怕都要交代在这了。 于是薛江蓠脱下自己的罩衫,给他披上,再喂了一颗凝神药丸后,才慢慢开口。 “大表哥,还能走吗?我扶你!” 她使出吃奶的劲,扶起贺渊。 她也不知道此时该往哪走,索性先将他扶到一棵大树下靠着,然后她去四周走了一圈。 发现了一个山洞后,二话不说的将贺渊扶到里面,还将山洞口用不少的枯枝给拦起来。 等柴火点燃,她看了一眼贺渊。 只见他靠在一旁,身子摇摇欲坠,逐渐没了意识。 在他身子倒下的那刻,薛江蓠赶紧冲过去。 “大表哥!” 没想到贺渊身子直接倒下,她当了人肉靠垫被他压在地上。 忽然间,薛江蓠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猛烈地跳动起来。 呼吸几乎都快滞停。 她攥紧双手,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后,将自己的荷包叠好,当作枕头让他平躺。 随着火堆烧旺,不大的洞里,温度渐升。 薛江蓠一边施针,一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忽然间瞄到他的腰间,似乎别了什么东西。 伸手拿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副软皮面具?! 紧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记忆,突然蹿升到脑海。 前世她被萧殊月困在一处湖心山庄,那是一座水牢。 被折磨了几天几夜,奄奄一息之际,突然有个蒙面人,将她从那一潭黑水中,拽了出去…… 她不知道那人的模样,脑海中只有一副面具。 与眼前的面具,不谋而合! “大表哥?” 顷刻间,她双唇紧抿,手心发烫…… 第59章 务必请到四小姐 难道……那人是大表哥吗?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马上被薛江蓠自我否定。 不会的。 前世她和大表哥都没什么交集,也没有额外见过面,大表哥不会无缘无故救自己。 而且那个时候,大表哥身中蛊毒,舅舅遭流放,整个贺氏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里还有精力外出? 这软皮面具,又不止大表哥一人拥有,外面到处有卖的。 不过……她倒是好奇,大表哥今天来粮库做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她休息了一下。 睡梦中,竟然梦到了前世在湖心庄的场景。 她被锁在水牢里,奄奄一息,随着水位升高,她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耳边传来萧殊月幸灾乐祸的声音:“你该死!我们萧家哪是你能轻易进的?你快死吧!”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迅速将她身子托起,她大口呼吸,慌乱间,竟然看到了贺渊的脸! 她突然惊醒,心脏持续跳个不停,在胸腔乱撞。 “噩梦缠身吗?” 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江蓠连忙看去,发现贺渊已经醒了,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 而自己的罩衫,也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 薛江蓠脸上一喜,缓过神来:“大表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的?” 只见贺渊脸色淡然,恍若没事人一样。 火堆是加过柴火的,烧的很旺。 山洞里非常暖和。 火焰的影子在两人脸上跳动着。 不知怎的,薛江蓠盯着贺渊的脸逐渐出神,殊不知,贺渊的耳根微微生红。 他轻咳一声,薛江蓠猛然拉回思绪。 讪讪一笑后,忽然发问:“大表哥,谢护卫……真的没事吗?” 听到又是这个名字,贺渊的目光下沉,薄唇紧抿道:“你就那么担心他?” 这话说的,薛江蓠都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大表哥,你别误会,我……对谢护卫又不是你想的那种担心。本来他就是陪我过去的,要真出事,我心里过意不去。” 话音刚落,贺渊忽然抓起她的手! 她震惊地看过去,低沉的嗓音赫然响起。 “既然不是那种意思,就离他远一点。谢护卫不是一般人,那点人还难不倒他。” “可是我看他明明被官兵抓走了,他……” 薛江蓠被他的眼神堵住了嘴。 好吧,是她多担心了。 九皇子身边的侍卫,肯定不是一般人。 见贺渊情绪微变,她转移话题。 “对了,大表哥你怎么也来了?你现在是觉得身上的毒好一些了,就不顾自己身体了吗?” 贺渊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但此时薛江蓠却已经猜到,大表哥肯定和九皇子有点关系。 没准这次来滇南,也是九皇子授意。 她抬起眼睛,告诉他:“其实我只是想去粮库看看存粮还有多少,没想到走水了。 我估计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个黑衣人,大表哥你还有印象吗?” 被他们两人各自划了一条刀口,估计疼的够呛。 “背后的人肯定是察觉要查到食粮的问题上,所以提前放火,现在谁也对不上粮食真正的数量,自然是府衙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想到后面的人,行动这么快! “先休息。” 贺渊打断她的话,说了一声。 薛江蓠还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收住嘴巴,倚靠在洞壁上,不知不觉便沉沉入睡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 贺渊带着她走出山洞,直奔城里。 薛江蓠看他对这里很熟悉,心里起了疑惑。 今天她还要和章太医他们一起去驿站诊治,所以她尽快去换掉衣服,不引起怀疑才是。 一盏茶的时间后,薛江蓠一如往常般,走到客栈楼下。 等他们到了驿站,薛江蓠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护卫?” 她连忙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快速问道:“昨晚你没事吧?怎么出来的?” 谢护卫看着和平常无异,也没有受伤。 他言简意赅的说:“四小姐不用担心我,那几个人还拦不住我。只不过……这事应该和傅太守有很大的关系。 这段时间四小姐要警惕他才好。我已经飞书传给殿下,食粮一事,应该很快就会调查的。” 说到食粮,薛江蓠微微皱眉。 不知道昨晚的大火烧了多少,怕是不少人又要挨饿了。 现在只希望九殿下可以尽快做出决策才是。 疫病现在控制的很好,就怕因为食粮问题,引起动乱,到时候他们付出的心血怕是功亏一篑。 正在这时,几名衙差忽然走到薛江蓠面前,恭敬开口。 “四小姐,太守大人想请你前往他的宅院,有要事与你商议。” 闻言,薛江蓠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护卫。 这傅太守好端端的请她去宅院做什么? 就算商议事情,难道不应该去府衙吗? 谢护卫提前出声:“敢问太守想找四小姐商议何事?” 衙差讪讪一笑,摇头道:“小的只是来传话,太守说了,务必要四小姐过去。” 一旁的章太医一捋胡须,扬言说。 “还能有什么事?我听说昨夜粮库走水,四小姐不是一直很关心食粮问题吗? 傅太守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吧!这事要解决的好,四小姐可就立功了。” 章太医的话里,隐隐有些讽刺之意。 薛江蓠嘴角微动,呛了他一句:“食粮是大问题,这事不解决,章太医难道还想安然无恙的从滇南回晋城吗?” 她撂下这话后,便和衙差开口:“那现在就走吧。” 她看了一眼谢护卫,快速用唇语说了一句话,跟着衙差便离开了驿站。 傅太守的宅院很大,虽然比不上晋城的侯府与相府,但比想象中的奢华很多。 亭台楼阁,样样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晋城哪位封爵之人的府邸。 当初舅舅还是大将军时,府邸都没这么大。 走到院子中时,才见到傅太守迎着一张笑脸过来。 “四小姐。”他招呼道。 此时,薛江蓠的目光,却落到了傅太守的胳膊上。 第60章 一命呜呼 傅太守请她坐下:“四小姐先请坐。” 随后又有两名侍女,端着一碗茶过来。 “四小姐尝尝,这可是我们滇南极具特色的护睛清茶,味道极好。” 薛江蓠直言道:“不知太守大人请我过来,是因为何事呢?驿站那边忙的很呢。” 她一边说,一边拿过那碗茶。 当送入嘴边时,一股清香传入,瞬间令她目光微动。 她端茶的手突然停下,随即放下茶杯,笑着说:“对了,我听章太医说,昨晚粮库走水了?” 傅太守看了一眼那杯茶,附和道:“没错,我今日请四小姐过来,也是要说这事。” “我们是打算今日清点粮库,把剩下的食粮分好,晚些时候,统一发放。 可昨晚不知怎的,突然走水,粮库全部烧没了,只有一些残余的粮食,也不够发的。” “四小姐是九殿下授意过来,想必能在九殿下面前直言两声,我就想着,这事能不能提前和九殿下汇报,想办法再额外补一些过来? 这老百姓要是没有食粮,滇南城那就不好过啊。”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一脸无奈的喝了一口。 “昨夜查到是有四个黑衣人闯入,想必就是他们放的火,结果没查……” 此时他说的话并没有进入薛江蓠的耳朵,因为薛江蓠看到了他手臂的异样。 似乎无力,就连捏起茶杯,都要额外使力。 难道是胳膊受伤了? 一个念头陡然蹿升。 只见她忽然伸手,猛地抓住傅太守的胳膊。 傅太守毫无准备,被她这么用力一抓,伤口巨疼。 瞬间龇牙咧嘴,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薛江蓠见状,果然不出所料,二话不说掀开了傅太守的衣袖。 伤口赫然出现。 薛江蓠微微一惊!没想到,傅太守就是昨晚那个黑衣人?! “太守大人,你这伤怎么回事?” 此时傅太守的脸色陡然转变,一把将她推开,紧接着从屋顶上从天而降几名侍卫,将薛江蓠团团围住。 她目光发紧,嗤笑着:“原来,太守昨夜也去了粮库。” 傅太守哼哧一声,目光凌厉,神情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一个黄毛丫头,让你好好治病就治病,管那么多!不就是找死吗?”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就冲着那群人低吼一声:“拿下她!” 这是在他的宅院里,谁能进来呢? 薛江蓠猛地拿出一包药粉,突然撒向他们! 随即钻着空子,手持匕首,果断刺中一名男子后便冲出重围。 但后面的人紧跟而上。 偏偏这时,无数的石子纷飞,径直朝他们打过去! 听到那几个侍卫痛喊几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将薛江蓠护在身后。 男子蒙面,但薛江蓠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以前在萧府救过自己的小厮吗?! 而且还好几次都在铺子门外,帮自己。 难不成这也是他主子授意跟来的? 男子身手极好,似乎比谢护卫还要好上那么一些,几个招数下来,傅太守找来的那群人,都被打倒在地。 傅太守大吃一惊,立刻叫来更多的人! 他们在旁边埋伏已久,只见一张巨网从天而降! 薛江蓠被男子猛地推开,她也急忙配合,连带滚出好远。 男子没有逃出那张网,而薛江蓠,却看准时机,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傅太守面前,一刀架住他的脖子! 利刃一划,瞬间渗出血液。 傅太守哪想这女的会这么狠,一点都不怕。 被拿捏后,他浑身僵硬,呵斥道:“你是不想活了吗?!整个宅院里都布满了我的人,你今天绝对出不去!” 听到这些话,薛江蓠忍不住狠狠敲了他脑子一掌。 “傅太守,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 “你自认为这是在你的地盘,天下无敌了是吗?你这地头蛇当的晕头转向了吧?就你这点伎俩,还想私吞皇粮,从中牟利?”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过来!谁过来我一刀切了他!” 要是可以的话,薛江蓠还真想一刀了结。 但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放过傅太守,后面可能牵连还很多。 更何况,她大好前程,才不会背负一个杀人的罪名。 于是她反扣傅太守的手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掌掴了几巴掌! 随后匕首的亮光一起,快刀下去,傅太守的一根手指,生生截断,鲜血如注,疼的他嗷嗷大叫。 围着的人蠢蠢欲动,被网住的男子正要切开最后的粗绳后,突然从外面涌进一群人。 薛江蓠一看,大喊一声:“大表哥!” “主子小心!” 薛江蓠一听主子两字,马上朝那男子看去。 结果背后被人重重劈了一掌,疼的她瞬间松开了傅太守。 千钧一发之际,贺渊突然冲来,一手掐住迎面过来的剑身,往旁边一折!那把剑竟然被他生生折弯。 随后拿过薛江蓠的匕首,直抵傅太守的喉间。 而一起赶来的谢护卫,带着一批的官兵,将傅太守的家全给抄了。 薛江蓠浑身乏力地跌坐在地,她狠狠盯着傅太守,问道:“太守大人!你可真是做的好官啊,地方百姓都不顾了。” “说,是谁指使你把皇粮烧了的?” 傅太守一脸不惧,眼底依旧是看不起人的模样。 “你们就算抓了我那又如何?有证据指控我吗?倒是你们!那晚上粮库着火,你们去了粮库的事,不少人可看到了。” 看傅太守的样子,他似乎后台很大。 薛江蓠懒得和他废话,抢过匕首刺进他的侧腹。 “傅太守,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不说的话,你的后台可救不了你。” 看着薛江蓠狠厉的目光,他们皆为一愣。 可傅太守此时哼笑着:“九殿下怎么可能让你们动我?” 九殿下? 薛江蓠目光一皱,难道这和九皇子有关? 但话还没来得及问,贺渊突然掐住他的脖颈,只听到“咔嚓”一声,眼前的傅太守,便一命呜呼…… 薛江蓠的心猛然跳动:“大表哥?” 下一刻,他被贺渊扶起来,贺渊看了一眼谢护卫:“收拾下。” 此时,薛江蓠看那张巨网的地方,之前被网住的男子,不翼而飞。 这么快就跑了?他不是刚刚还喊大表哥主子吗? 第61章 区区一个女子 一下子她有太多的疑问,尤其是对这个表哥。 但她尽可能的平下心来,现在还不是时候问那些问题。 薛江蓠被送回了客栈,贺渊与谢护卫忙着处理后事,所以送她到了客栈后便走了。 直到夜深,薛江蓠才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知道是贺渊回来后,薛江蓠深吸一口气,门也不敲,顺势进入。 没想到刚好撞见贺渊正脱衣服! 她双脚一顿,贺渊警惕看来。发现是她后,脸色缓和,大袖一挥,床帘便落下挡住了身子。 薛江蓠轻咳一声,等贺渊重新换好衣服后,才开口。 “大表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贺渊以为她是来询问傅太守的事,便和她说道:“朝廷会派人调查皇粮一事,也会重新拨粮过来。” 不用说,此事一定和九皇子通了气。 但薛江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大表哥,你……为什么要杀了傅太守? 他背后兴许还有其他的人,我们可以深入挖掘。而且,傅太守不是都说了和九殿下……” “傅太守背后的人不是九殿下,蓠儿,朝野之事,不是你能涉入的。待疫病控制后,尽快回家。” 薛江蓠听到这些话,心里的那些疑惑索性就不忍着了。 “大表哥,你是在效忠九皇子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贺渊,忽然抓住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也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舅舅重新回到贺家,你不必冒着危险去帮九皇子办事!很危险。” 看得出来,她很关心自己。 贺渊的眉目忽然温和了不少。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薛江蓠看着他抽出手,深叹一口气,又继续追问:“那名小厮他叫什么?” 闻言,贺渊脚步一顿。 犹豫了一下后,告诉她:“他叫阿冀,是我的贴身侍卫。” “早些年在燕赤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我,如今回来家道中落,他也一直在暗中护着我。” 原来……是他的侍卫。 也就是说,从很早之前,大表哥就在帮自己。 薛江蓠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心里有一股情绪,翻涌不停。 她总觉得大表哥还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而且他也不一定说。 那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后,薛江蓠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 “既然大表哥不让我担心,那我就不多想了。” 她带着几分失落走出,贺渊眉眼微动。 等她彻底离开后,阿冀从窗户外面翻进来,愧疚地跪地请罪。 “主子,是我不小心,让表小姐察觉到我的身份!阿冀跪罚!” 贺渊看了他一眼,让他起来。 “我让你跟在她身边,迟早也会被发现的,蓠儿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慧很多。” 阿冀起身,有些着急:“主子,但你的身份切不能暴露,不然王爷那边可能会受到牵连。” “今晚你就前往晋城,亲自面见九皇子,告诉他,七皇子已经动手了。” 闻言,阿冀点头:“主子,你的意思是,傅太守是七皇子的人?” “傅太守不能留,和他同条线的人也不能留,你知道该怎么做。” 傅太守明显是想嫁祸九皇子,让人怀疑滇南城背后的那些运作,都是九皇子自导自演。 但谁知道还没开始,就被蓠儿撞破。提前了结了这桩事。 七皇子,如今怕是头顶冒火。 …… 月夜,皇城。 随着一盏琉璃杯摔碎在地,眼前的侍卫吓得连忙跪下。 “七殿下饶命!是卑职无能,只不过太守一行人都已经祭天了,现在就算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 只见那身穿锦袍的男子,目光凶狠,狭长地眼睛带着压迫人的气势。 冷静了片刻后,他才开口:“你说九哥派了一个女子过去?她还夜闯粮库?” “是的!和那女子同行的人身手不错,但不知道是何人。当时粮库的官兵只看出来是她。而且乱葬岗的事情,也是她最先发现的。” “她原本是相府的嫡长女,薛江蓠,但与萧世子和离后,便与相府也断绝了关系,流浪民间。” 闻言,七皇子突然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区区一个女子,胆子倒是不小!” 侍卫同样面露阴狠,问道:“殿下,四小姐恐怕也是九皇子的人!我们非杀必诛! “杀了她做什么?用来唱一出好戏,岂不是更妙?” 侍卫一脸疑惑,但七皇子已经心有计谋。 次日,文武百官都知道了镇北将军进言一事,皇帝大发雷霆! “朕要你们有何用?!宋昌龄!你口口声声说建立东都有多好多好,朕让你汇报的服役人数你是不是造假了?!” “要不是镇北将军,我还真不知道,竟然有人在背地利用兴建东都的幌子,暗自招兵。 连家中仅有的男丁都给逮走,难怪老者无所依,让朕做了这恶人!来人!把宋昌龄给我带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朝堂一时鸦雀无声,众人不敢在皇帝发怒之际多言,此时的薛翰林,脸色紧绷,若有所思。 当天,朝廷便发出诏令,存留养亲,凡是到了一定年纪,但家中无人养老的男丁,可免去服役,专心养老。 诏令下达后,没过多久便传到了滇南城。 连着新任太守,以及新一批的食粮押送,一起过来。 薛江蓠不知道九皇子在背后怎么做的,食粮一事解决的非常快,而且皇帝下诏令的事,也快的让她难以想象。 闲暇之时,她偶然与贺渊提起这事。 “大表哥,你说将军进言后,皇上都不给时间去调查,直接处置了宋昌龄吗?” 虽然说宋昌龄是负责征收人力的人,但未免也有点草率了。 贺渊却只是轻笑。 “你以为,皇上真的是被宋昌龄蒙在鼓里吗?” 此言一出,薛江蓠后背陡生凉意。 “你的意思,是皇上一早就知道?” “宋昌龄早就得罪了皇上,恰好借着此事,断的一干二净,还能留下个英明仁厚之称。当初大建东都,是皇上自己的主意。” 东都一事,牵连甚广。 “蓠儿,朝堂之事复杂的很,以后不可谈及,不可牵涉,更不可卷入其中,明白吗?” 看着贺渊的眼睛,薛江蓠忽然反问:“既然表哥那么清楚,那为何你还要踏进去?” 第62章 他后悔了 面对薛江蓠的质问,贺渊忽然低下目光,不再开口。 薛江蓠却不死心,继续劝说。 “大表哥,既然你知道危险,那你早点退出不行吗?说实话,你这身上的蛊毒,肯定是有人故意下的!” “舅舅被流放,贺氏落魄已成定局,你若是不甘心想东山再起,等于以卵击石,难以上天!” “一不小心,还可能会牵连到舅母和外祖母他们。 你听我的话,退出那些纷争,然后我们平淡的生活,等舅舅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不很好吗?” 如果贺渊是真的贺渊,那他会义无反顾地照着做。 但偏偏事与愿违,他有别的使命。 对此,他看了一眼薛江蓠:“我明白。” 薛江蓠看出他想切断话题,但她却不明白,既然看的那么通透,为何还要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前世关于大表哥的一切。 可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后,突然发现,前世他和大表哥,真的没有多少交集,甚至都不清楚大表哥后来做了什么,成了什么样子。 罢了,左右都想不通,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 滇南的疫病现在逐渐控制,不出半月,他们估计就能回到晋城,也不知道晋城现在怎么样了。 薛江蓠看向窗外晋城的方向,心里忽然想起了外祖母…… 同一片天空下,薛江蓠在相府的房间,已经变成狼藉一片。 屋里点着一根细蜡烛,微弱的火光下,一个丫环在书架上翻来翻去,坐在桌前的薛兰芷,面色紧绷。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丫环将手里最后一本医书拿过来,撕个粉碎,扔到地上。 “小姐,这应该是最后一本医书了。” 薛兰芷一脸不屑地扫了一眼屋里,目光最后落到了地上。 一堆的医书,被他们撕了个粉碎。 今日她去和祖母请安,发现祖父正在说起薛江蓠的事。 她这才知道,薛江蓠竟然在滇南立功了! 据说九皇子等她从滇南回来后,会大赏。 而且祖父竟然都生出让她回相府的想法来。 原本以为她去滇南是送死的!没想到她真有点本事,不但没有染上疫病,还给别人治病。 什么时候她会医人了? 薛兰芷气急不过,趁着夜晚,带上碧秋将她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毁掉,仿佛这样才能泄愤。 可她不知道,此时的院子里,来了一个人。 今日薛翰林说的话不仅薛兰芷听到了,薛知白也听说了。 这些日子,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四妹,开了铺子,赚了银子,还去了滇南医治病人。 所有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看着熟悉的院子,曾经幼时他和四妹在一起打闹的场景浮现,喝了点酒的薛知白,心里很不痛快。 同时也感到很愧疚。 以前四妹知道他喜欢喝蕙兰酒肆的桂花酿,可当时父亲不让出府,于是薛江蓠就自己学着酿酒。 不仅给他做了桂花酿,还酿了桃酒。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走远了。 薛知白想记起具体的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觉得四妹慢慢变得无理了? 觉得四妹和别人说的一样,对五妹不好,经常欺负五妹。 甚至还觉得,她没有一个嫡长女该有的模样,甚至瞎了眼,对萧汉卿那一无是处的人芳心暗许。 想要趁着五妹不嫁,替她接了这桩婚事。 他看不起! 可是现在,他当初自以为的事情,好像都不是那样子。 四妹啊,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跟大哥说说,你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好让大哥与你,正式道个歉。 但不管薛知白在心里怎么说,眼前破败清冷的院子,仿佛在暗示他,四妹妹,好像永远都不回来了。 越想他就越难过。 走进屋子后,突然看到了里面微弱的亮光。 顿时他心中一紧! 难道……是四妹回来了?! 瞬间他酒醒大半,二话不说的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结果看到的并不是四妹,而是薛兰芷正在踩着地上的医书。 薛兰芷也被他吓到了,脸色呆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两人愣了片刻后,薛知白陡然提高音量:“怎么是你?你在这做什么!” 薛知白迅速冲进来,看着满地狼藉的医书,心中一痛。 但他酒意未散,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 “这些,这些都是四妹最宝贵的东西,薛兰芷,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兰芷脸色苍白,闻到了薛知白身上的酒气,赶紧开口道。 “二哥,二哥你别误会我,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刚刚才进来。” “薛兰芷,我是喝了酒,但还没有傻到不省人事!” 他的话让薛兰芷血色渐隐,不过很快她的眼眶变得红润起来,带着极大的委屈。 “二哥,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四姐姐了,所以特意过来看一下。” “我看到屋子里这么脏乱,我想和碧秋帮它打扫一下。” 旁边的丫环也是连忙附和:“是啊二公子,我家小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只见薛知白突然苦笑两声,捧着那几本医书,猩红着眼睛瞪向薛兰芷。 “兰芷,你到底是真的关心四妹,还是在我们面前演戏?” 薛兰芷听到这话,吓得眼泪倏然涌出。 “二哥!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真的关心四姐姐!我怎么会……怎么会对四姐姐不好?” 可薛知白明明就看到过她幸灾乐祸的样子! 而且现在这些书,很明显就是刚刚撕的。 她都来了那么久,要收拾早就是收拾了,哪里还会这般不堪。 想到这,薛知白已经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面上,吓得薛兰芷和碧秋脸色苍白。 “薛兰芷!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当面一派,背面又是一派!” 薛兰芷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抓住薛知白的手臂。 “二哥哥,我没有,我没有,真的是你误会了。”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知白一把推开,目光森冷。 “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四妹不利,这个相府,绝对没你的容身之处!” 第63章 一日是妹妹,终生是妹妹 薛兰芷脸色一怔,干脆跪下来。 “二哥!你真的要误会我吗?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四姐姐的事。” 看着她如此信誓旦旦,薛知白忽然明白,他这个五妹,就连晋城最大的戏子,都及不上她的演技。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兴许还被蒙在鼓里,受她挑唆,以为四妹妹是多么不可饶恕! 但现在,他算是看清了! 越想越气的薛知白,一手狠狠抓住薛兰芷的肩膀,目光恶劣。 “我警告你,你与四妹同是相府千金,四妹更是我的亲妹子,你若敢对她不利,休怪我不讲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 薛知白的肯定话语,让薛兰芷的心狠狠颤抖。 就在这时,薛氏出现。 她看到薛兰芷跪在薛知白面前,脸色微惊,即刻走来,扶起她:“兰芷,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又闻到了薛知白身上的酒味,眉头微蹙,劝说道。 “知白,你这些日子怎么能日日饮酒?兰芷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跪在你面前?” 薛兰芷连忙说道:“大娘!不是大哥让我跪的,是我和大哥之间有点误会,我请求原谅而已。” “误会?” 薛氏虽然是薛兆邻后续娶的妻,但也是明媒正娶,是薛知白他们名义上的后母。 她对薛知白他们,就如亲生母亲一般。 但除了对薛江蓠。 相比薛江蓠这个继女,薛兰芷这侄女反而更得她心。 “你与知白之间有什么误会?” “大娘,我今天是想四姐姐了,于是带着碧秋过来,准备把四姐姐的屋子收拾一下。 然后看到了大哥,却未想,大哥误会是我把四姐姐的屋子变成这样,所以我……” “她不是和相府彻底断绝关系了吗?!已经不是相府之人!你们还惦记着做什么?” 薛氏很不乐意,但薛知白却忽地开口。 “谁说她不是相府的人?她一日是我妹妹,终生是我妹妹!我一定会把她带回家的!谁也阻止不了!” 说完,薛知白拂袖而去! 剩下薛兰芷,泪意盈盈,无比委屈。 薛氏安慰了她几声:“你莫放心上,你大哥喝多了酒,心气急。” “恩。” 薛兰芷提起手帕,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回到房间后,一位下人找碧秋说了点什么事。 随后碧秋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子,俯在薛兰芷耳边,悄悄说道。 “小姐,不好了,我们派去滇南的那群人,临时反悔,统统折回来了。” 闻言,薛兰芷脸色一急,一掌拍到桌面上:“什么?!” 她目光冰冷,碧秋都忍不住发起抖。 “小姐,他们说滇南疫病可怕,加上朝廷那边又派了不少的人过去,所以他们怕事,都……都跑了。” “废物!都是废物!那我给他们的银子呢?!” 薛兰芷哪想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原本是花了一笔大银子,让他们去滇南给薛江蓠教训一顿,可他们人都没去,便卷款跑路,气的她满脸通红。 碧秋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银子……银子都被他们带走了,恐怕,也……也要不回……” “怎么办事的?!那办事的婆子给我杖责二十板!” “那……那婆子也跑了。” “什么?!” 薛兰芷气的差点晕过去! 他们竟然,他们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小姐,滇南那边局势不好,我们还要另外找人过去吗?” “你蠢吗?都说了局势不好,另外找人,恐怕也要卷款跑路!既然她在滇南大难不死,我就不信她回到晋城,还能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一片冷意。 …… 滇南城的新太守是朝廷特派的,事无巨细,和薛江蓠他们配合的极好。 后来的事,进行的无比顺利。 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新病人,驿站里的重病者也陆陆续续的好了很多。 看这形势,他们很快就能控制滇南,准备回晋。 新太守特意找来滇南城里几个郎中,他们跟着薛江蓠与章太医一起抓药,治病。 等过些日子他们回晋城后,这些郎中,就要帮滇南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薛江蓠每天忙到不行,偶尔会看到贺渊在客栈,偶尔又看不到。 自打知道他是九皇子一党后,薛江蓠便没有管过其他的事。 但会担心。 等他们圆满完成朝廷派下的任务,准备回晋城的时候,那日在城门口突然来了不少的百姓。 原本已经坐在马车里的薛江蓠与章太医他们,听到那动静,还以为又出什么乱子了。 掀开门帘一看,竟然是那些百姓来给他们送行。 他们手里有些拿着鸡蛋,有些拿着新鲜的菜,还有的甚至拎了大鹅。 “四小姐,章太医,陶先生,真是感谢你们帮我们医治!” “我们滇南城总算是没有倒下!” “是啊是啊!多亏了章太医他们。” 章太医咳嗽了几声,大手一挥,扬言道。 “客气什么!虽然我们贵为太医,但不管是医朝廷命官还是寻常百姓,那都是我们应有的职责!你们回去罢了!” “你们手里这点东西,我们也带不回去,路途遥远,可别添乱!” 薛江蓠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章太医虽然有时候让人觉得可气,但好在这段时间,都在尽心尽力为百姓医治,付出不少的心力。 临走的那一刻,薛江蓠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拥有过的成就感。 前世,她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大事,每天困于宅院,与宅院里的几个人来回纠缠。 殊不知,天下之大,有意义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宅院那几亩地,能成就多少事业呢? 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无限膨胀,脑海中,蹦出更多的想法。 想着想着,马车的门帘忽然被拉开。 只见贺渊突然弯腰进入。 薛江蓠微微惊讶:“大表哥?” 随后贺渊从衣袖中,掏出一盒药膏递到薛江蓠面前。 薛江蓠很是疑惑,打量了一下后不解的问道:“大表哥,这是什么?” 第64章 最最最亲的一家人 “治疗伤疤的药膏,据说很好用,阿冀从燕赤托人捎回来的。” 看着眼前这碧绿的盒子,薛江蓠心中一动,立刻想到:“这该不会是燕赤有名的瓷玉膏吧?” 这瓷玉膏她有所耳闻,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而且她也有想法自己亲自研制出来。 只可惜钻研了一段时间,还是缺少点什么。 据说这瓷玉膏是燕赤一名神医亲手为他母亲研制的,很早之前,只在燕赤城内售卖。 后来随着神医的退隐,这瓷玉膏,也就慢慢的减少,甚至现在是一膏难求。 对伤疤的恢复有奇效。 薛江蓠不知道贺渊是如何得到的,但心里开心的很,伸手接过后,嘴角微勾。 “大表哥,太谢谢你了!” 贺渊看了她脸上的伤疤几眼,之前没有特别的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已经淡了很多很多了。 那张清丽秀美的脸蛋,也逐渐露出了雏形。 一双浅眸,波光流转,时而似那天边的明月,时而又似璀璨星辰。 总之,是一双叫人动心的眸子。 看着她欢喜,贺渊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他顿了很久后,最终还是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支红玉朱钗。 玲珑剔透的稀有红石,如红豆一般,镶嵌在金钗之中,美艳又吸睛,一看就是上等发钗,很是稀有。 像极了红晕飞霞的少女,叫人难以挪开目光。 他递到她手中。 薛江蓠微惊,拿起来端详:“大表哥,这是……你送给我的?” 贺渊轻咳一声,神情正经:“当时来滇南时,救了一妇人,她就是做这种发簪的,说要给我一个以表感谢。” “你要是不喜欢,随手扔了便是。” 薛江蓠顿时如获至宝一般,紧紧握在手心里。 “我很喜欢!再说,大表哥你给我的礼物我怎么能扔呢?” 这红玉珠钗,怎么可能是路上随便一妇人就有的。 大表哥怕是没怎么给人送过礼物,所以才不好意思直说。 就像二表哥,也同样如此。 以前二表哥还帮自己买过香囊,因为不好意思说,就骗自己是从路边捡来的。 果然这两兄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同时,薛江蓠也感动的很。 自己三个亲哥哥指望不上,但这两个表哥,却将自己视若亲妹,爱护关心,她这一世,也该满足了。 “谢谢大表哥!你看我,好看吗?” 她小心地将发钗插进发髻之中,那几点红玉,相配白皙的肌肤,红霞飞动,似风吹动大幡,扬起一片波浪。 “恩,很美。” 薛江蓠心里小鹿乱撞,她别开视线,轻轻掀动布帘,看着马车外那青山翠绿之景,忍不住感叹。 “谷雨将过,快要立夏了。” 大好的荷塘之景,即将到来。 想起前世与大表哥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贺氏宅院的荷塘旁。 立于荷塘边的翩翩少年郎,与现在的他,竟没两样。 怎么前世她没发现,身边的大表哥,如此好看。 清风霁月,出尘绝然。 难以想象,当初在燕赤城,率兵出入沙场的时候,他又是怎样一副英姿飒爽。 想着想着,薛江蓠便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由于他们这群人刚从滇南回晋城,在离城外一公里的时候,在一处客栈先住了几天。 等他们都没事后,才一起进入城邦。 贺氏一家人早就知道两人要回来,在家早早的等着。 书铺和药铺,暂时交给了掌柜看着。 “外祖母!舅母!” 随着薛江蓠一声喊,站在门口的叶氏他们,激动不已地迎上来。 贺氏夫人更是老泪纵横,担心不已的握住薛江蓠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蓠儿,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蓠儿,你这离家的一个多月,我们整日提心吊胆,现在见到你和渊儿安全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贺氏夫人看了看她,又握住了贺渊的手,一脸的慈爱:“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很快,满头大汗的贺承也从屋里跑出,衣袖还捋在胳膊上,身上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很是激动:“大哥!蓠儿!你们回来了!” 不知怎的,薛江蓠的心一片温热。 她眼眶酸涩,一股热泪涌进眼眶,她抱住外祖母:“外祖母,蓠儿好想你,也想舅母,也想二表哥。” 他们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最最最亲的一家人。 贺承目光柔和,紧接着招呼一个女子过来:“霜儿!还不快来看看你表姐和大哥!” 闻言,薛江蓠有些诧异地抹了眼睛。 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来到她面前,行礼招呼道:“表姐,大哥。” “霜儿?” 薛江蓠对霜儿印象不是很深,但前世的记忆里,霜儿过的很苦。 舅舅出事前,霜儿就一直寄养在叶氏娘家。 此前舅母也和她提过,自从贺氏落魄后,霜儿在叶氏过的并不好。 她性子内敛,年纪也才十五岁,尖尖的小脸蛋出落的水灵。 与叶氏眉眼极像,再大一点,指定是个美人儿。 她连忙握住霜儿的手,笑着说:“早知道霜儿回来了,我该给霜儿准备礼物的。” 叶氏笑了笑,不以为然:“这还用准备什么,你们能平安回来,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别杵在门口了,周徒劳累,又在外面过了那么久,肯定都没吃好,快进来吃饭,你二表哥啊,刚刚做好一桌子菜呢!” “是啊,特意做了蓠儿最爱吃的烧鹅,还有大哥喜爱的酱肉。” 院子里很快洋溢着他们一家子幸福的声音。 那棵老槐树下,日落西山,炊烟袅袅,这副场景,深深刻在了薛江蓠的心上。 夜晚。 屋外响起敲门声。 薛江蓠走到门口,打开一看,发现是二表哥。 此时的他红着眼睛,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薛江蓠一愣,连忙问道:“二表哥你怎么了?” 下一刻,贺承忽然双手捂脸,情绪崩溃一般。 “蓠儿,你们没事就好,我真的……太担心了。” 说着便痛哭起来。 薛江蓠哪想他会这样,连忙请他进屋。 “二表哥,我不是已经好好的吗?你哭什么!” 第65章 送你的礼物 贺承也想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实在受不了了。 日夜担心,一月有余,总算盼到他们安然无恙回来。 吃饭的时候他还能忍住,夜晚一到,尤其是看到蓠儿的脸,他就忍不住了。 等情绪缓和了一些后,他才开口。 “本来我和大哥是要一起来找你的,不过……大哥说让我照顾家里,我只好照做。 我后来听说滇南食粮还出现了问题,而且民不聊生,疫病到处都是,你叫我如何安心!” “还好,还好你们都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 原来是在担心他们。 薛江蓠目光柔软,拍了拍贺承的肩膀。 “二表哥,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滇南虽然是有很多得病的人,但此次疫病发现的早,朝廷又准备的及时,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医治的都非常顺利。” “恩,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来看看你,既然没事,那你早些休息。” “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不打扰你了。” 贺承抹了抹眼睛,起身欲走。 薛江蓠倒也没拦着,看时间差不多了,目送他离开自己的房间。 殊不知,路过长廊的叶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这一个月,承儿一直在担心蓠儿。 想到蓠儿和渊儿的那点苗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屋子的时候,正出来喝水的贺氏夫人瞧见她一脸愁容,遂问道:“蕙兰,怎么了?” 叶氏一看,想了下后拉着贺氏夫人坐下来。 她犹豫了下,问她:“娘,你觉得……咱们蓠儿和承儿相配吗?” 贺氏夫人一愣,疑惑道:“蓠儿和承儿吗?他们两难道……两情相悦?!” 虽说已是一家人,但这表亲,要是能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我怎么觉得,渊儿那孩子,对蓠儿更有那意思?” 闻言,叶氏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连婆母都瞧出了苗头! “娘,你也发现了吗?” 贺氏夫人点点头,紧接着,和叶氏一样愁容满面。 “只是你我都知道,渊儿的真实身份,他们恐怕……” “是啊娘,不过我看这苗头还没起来,应该还有机会。” 她们两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又没办法将贺渊的身份道出来。 真是让他们为难。 要是渊儿能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当然不会阻拦。 只可惜,渊儿迟早要离开他们,迟早……要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次日。 天才微微亮。 贺承便起了一个早,特意给薛江蓠熬了一锅香粥,只为赶在她去铺子前给她喝。 他双手撑着下巴,看到薛江蓠坐在院子里吃的香甜,心里一片满足。 “蓠儿,味道好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学的!” 薛江蓠很感动,都不知道如何感谢。 只能连连夸赞,笑着说:“真是太好吃了!二表哥不去开食肆的话,真是浪费了你这一身的厨艺!” 说来也奇怪,二表哥以前好歹也是将军之子,自幼习武,可除了习武之外,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下厨。 和一般世家公子截然不同。 听闻这话后,贺承连忙摇头说。 “不不不!我的理想可不是当厨子开食肆,我是要像爹一样,保家卫国,能率兵打仗,征战沙场!” 他原本去年就该去燕赤,与父亲一起。 可偏偏那会父亲出事,被革职流放,燕赤城那更是没机会去了。 连大哥都不得不回来。 要知道,大哥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 所以他要靠自己,站到沙场上面。 他这点理想抱负,薛江蓠清楚的很。 只见她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香粥,非常笃定地给他鼓劲。 “二表哥,你一定可以完成你的理想。” 在她看来,二表哥和舅舅一样,是天生站在沙场上的男人。 只是他现在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成长为一军之将。 但未来,谁又能知道呢? 贺承见她那么相信自己,心里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很开心。 他双眼盯着薛江蓠:“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和爹一样。” 薛江蓠微微一笑,起身拂去肩上的落叶。 “那今天二表哥好好在家练习,我先去铺子转转,今日我还要找柳先生呢。” 说起柳先生,贺承连忙开口。 “对了!柳先生听说你昨日回来,今天应该会去书铺等你。 蓠儿,这个月以来,柳先生可是连着写了三个话本!卖的都特别特别好,其中一本,还被一个匿名公子,三百两买下!” “三百两?” 薛江蓠微微一惊,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怨种。 一个话本,竟然以三百两的价格收藏! 而且之前都无偿借阅过。 不过这虽然出乎意料,可她很开心啊! 赚的银子都是自己的! 薛江蓠开心的合不拢嘴:“那就太好了,我今儿和柳先生好好的说说。” 说完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家。 殊不知,不远处的贺渊看到了这一切。 但此时的他,还未多想什么。 直到午时,贺承又亲自下厨,给薛江蓠专门做好饭送到铺子去。 晚些时候,又骑着马儿亲自接她回来。 这些还不止。 次日,他竟然带着几匹名贵布料,还有一盒上等胭脂回到了家中。 彼时,薛江蓠正在后院给贺渊熬药。 只见贺承捧着那些东西走来,笑着说:“蓠儿,我给你买了点礼物,你快来看看。” 芳春端着空碗,看到那几批上好的布料,大吃一惊。 “二公子!这么名贵的料子,你从哪买的?” 贺承眉头一挑,只说:“这可是我半个月前就跟宋掌柜提前订的料子。” 说完跟献宝一样,放到薛江蓠面前,连忙询问。 “蓠儿,你喜欢吗?对了,还有这盒胭脂!” 胭脂盒一开,淡淡的清香入鼻,芳春一眼识货:“哎呀,这可是鬓云堂?” “鬓云堂是什么?” “小姐,鬓云堂是这月晋城里卖的最火的胭脂!都快断货了呢,有些还特供给后宫娘娘,深受喜爱!二公子太有心了。” 看着这些礼物,薛江蓠诧异道:“二表哥,你送这些给我做什么?” 第66章 娶蓠儿,你愿意吗? 此时,贺承脑子里只有母亲和他说的那些话。 母亲此前就和他说过:“蓠儿到底贵为相府小姐,如今在铺子时常露面,不管怎样,这行头可要准备充足了! 承儿,你必须要给蓠儿准备一些贵重的东西傍身,才能让别人不轻视她,明白吗?” 贺承也觉得如此,丝毫没感觉出叶氏的别有用心。 于是照着去做。 他笑着说:“蓠儿,我作为你表哥,看你在滇南受苦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当然要犒劳犒劳。” “再说,你看你脸上的伤,都好了很多了,以后定是一个绝美女子,别人小姐有的,你当然不能少!” 听闻这些话,薛江蓠真是忍不住笑起来。 她欣然接受:“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谢谢二表哥的礼物了。” 贺承大手一挥,不以为然:“客气什么!以后二哥罩着你!” 巧的是,贺渊又看到了这一幕。 想起最近贺承频繁示好,他俊眉微蹙。 阿冀忍不住多言一句。 “主子,这二公子最近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事事都要到表小姐面前显摆显摆。 以前也不见他那么殷勤。该不会……是想打表小姐的主意吧?” 阿冀没有忌讳,也就随口一说。 没想到,冷不丁地对上贺渊冰冷的眼神,他立刻收嘴,一溜烟跑没了影。 自从接了贺承的礼物后,接下来几天,贺承的其他礼物,也没有断过。 一会是宝钗,一会又是糖糕子,一会又是亲手绘制的风筝。 总之,别人家小姐渴望收到的礼物,薛江蓠那是一个不落的收到了。 那日在书铺忙碌的时候,贺承还送给了她一对朱玉耳环。 那几个看书的公子哥,立刻便打趣起来。 “哎呦,四小姐,你和二公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薛江蓠与贺承一听!双双开口:“你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好事将近?” 这两人齐刷刷的否认,那位公子哥,脸露尴尬,讪讪一笑。 “我这不随口问问嘛!我看二公子对四小姐那么上心,这表亲表亲,亲上加亲,多好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薛江蓠看到二表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心里也打起鼓来。 想到最近他的所作所为,心中吃惊。 莫不是,二表哥真有那意思吧?!那不行啊! 于是薛江蓠拉着贺承去了后院,径直开口:“二表哥,你不是那意思吧?” 贺承见她也误会,急急解释。 “蓠儿,你是我的四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我怎能……对你有那种意思?在我眼里,你和霜儿都是一样的。” 看他那么笃定地模样,薛江蓠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你这样想就好,那就没事了,其他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 贺承紧锁眉头,后知后觉,想着母亲是不是别有用意? 当晚,便找到叶氏,急急问道。 “娘,你之前叫我送蓠儿那么多的东西,让人家都误会我两了!” 叶氏一听,轻笑道:“那你怎么想的呢?蓠儿难道不好吗?” “娘!我对蓠儿怎么可能是那种意思!蓠儿就是我亲妹子。” “我知道你和蓠儿感情好,但说到底,你们也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蓠儿那么好,嫁给别人,我才不忍心!只有留在自己家我才放心。” “你年纪也到了,给你物色一个好媳妇,还不行了?” 贺承真是头大:“可是天下姑娘那么多,总不能让我妹妹当我媳妇!” 叶氏见他说不通,一时失语,冷静了一会后才徐徐开口。 “承儿,你对男女之事不懂,娘能理解,但感情培养培养就有了。想当初我嫁给你父亲,成亲之前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打住,不管怎样,蓠儿就是我的亲妹子,要我娶她,不可能!但是我能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第二个萧汉卿出现!” 贺承打断叶氏的劝慰,扭头便走出后院。 叶氏还想说什么,但没想到这小儿子,就跟榆木一样。 贺承心下怄气,走的很急。 不想在门口的时候,撞到了贺渊。 看到大哥,他心里那倾诉的情绪,一下涌上。 他干脆拉着大哥来到院里,一本正经地问他。 “大哥,你老实说,如果让你娶蓠儿,你愿意吗?” 闻言,贺渊顿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他的沉默,贺承权当否认了。 “你看,你也不愿意是不是?!” “在我们眼里,蓠儿那就是亲妹子,哪能当媳妇啊?你猜娘今天怎么和我说?她说要我娶了蓠儿,说不能让蓠儿嫁给别人吃苦了。” “这不闹吗?!” 贺渊嗓音低沉:“你不喜欢蓠儿?” 贺承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我是喜欢,可这种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而是亲兄妹,就像我也喜欢霜儿一样!” “你应该很懂我才对啊?你和我的位置一样的。” 贺承皱眉,一脸疑惑。 但此时的他,当然揣测不到贺渊的心思,他可跟他不一样。 “既然你对蓠儿不是那种感情,为何这段时间还要和她那么亲近?” 见大哥也误会,贺承叫苦连天。 “我就多送了点东西,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和蓠儿在一起啊,那我下次送同样多的东西给霜儿,这下公平了吧?” 见他连连解释,贺渊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在思考什么。 贺承轻轻一咳,想提醒他,但下一刻,贺渊忽然开口。 “如此甚好。” “什么?” 贺承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甚好?” 贺渊径直看来,说道:“我喜欢蓠儿。” “我知道你喜欢,我也是啊,只不过……” 贺承下意识开口,但说了没两句,感觉到不对劲,蓦然抬眼,对上贺渊的视线。 他张了张口,难以置信:“大……大哥,你说的喜欢……是指?” “男女之间的喜欢。” 贺承只听到脑子轰的一声,像是有一道雷,劈在了头顶。 大哥,怎么能对蓠儿产生男女之间的喜欢!!!? 第67章 王爷病危 次日。 贺承拿着扫帚躲在树后,幽幽盯着院中忙碌的薛江蓠。 芳春早就看出了二公子的不对劲。 从今天来这开始,二公子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目光就跟盯贼一样盯着自家小姐。 如今见他还在盯着,芳春忍不住开口。 “二公子,你这扫来扫去,院内落叶还那么多,得扫到猴年马月啊?还是我来吧!” 说完便接过扫帚。 贺承一手打住她,顺便勾了勾手指头,让她靠过来,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啊?” 芳春一脸疑惑:“二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只管回答我问题就好。你作为一个女子,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芳春脸色微红,讪讪一笑:“大公子……大公子挺好的啊。” 要不是贺氏落魄,加上他身子骨不行,整个晋城的姑娘,都要拜倒在大公子的玄衣之下。 此时贺承双眼深邃,既然芳春都觉得大哥不错,想来蓠儿肯定也不觉得差。 但想起昨天的事,贺承还是觉得非常离谱! 当时他还没反应过来,贺渊转身就走,他急忙跟上,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疑问。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你为什么会对蓠儿产生那种感情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子!” 但贺渊只给了他一句话:“这是我自己的感情,阿承,我希望你为我保密。” 贺承看着关闭的房门,心里顿时翻涌起来。 要是母亲知道了这事,也不晓得是什么态度,更何况蓠儿当自己都只是亲哥哥,那当大哥,肯定是一样。 贺承想来想去,只能暂时将这事烂在肚子里,免得伤了家人和气。 而且大哥都说了要保密! 一想到这些,贺承那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 他就是想不出,同样是蓠儿的哥哥,大哥怎么能对蓠儿产生那种感情呢!! 芳春见二公子满脸愁容,深陷在他自己的思绪里,一脸莫名其妙。 她拿过扫帚,离的远远的。 正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飞踏而入。 她一身青衣,头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见她突然闯入,贺承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子便拦了上去:“你是……” 话还没说完,那木棍就被小公子一手握住。 看清来人的脸后,贺承连忙收手,惊讶道:“知仪小姐?” 话音刚落,宋知仪毫不客气地将棍子猛然推到他脸上,让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 贺承捂着脸,双眼委屈。 但在宋知仪面前,他又不好发脾气,只好嘟囔道:“知仪小姐,你能不能和一个正常人一样,慢慢走进来啊。” 这突然飞入,他还以为是什么闹事者。 宋知仪一开扇子,哼哧一声,径直朝薛江蓠走去。 带着欣喜,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 “江蓠,你没事吧?前几日我跟着我师兄去了涂蓓山,所以没有赶回来接你。滇南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真的好样的!” 薛江蓠微微一笑,想起日后宋知仪做出的事,自己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知仪你就别打趣我了,先进去坐吧。” 宋知仪双手一盖,说道:“坐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 薛江蓠隐隐有了猜测,只见宋知仪拿出一张征兵诏令。 “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永生永世。江蓠,我宋知仪一点都不后悔认识你。” 果然和前世一样,她要女扮男装,闯入军营。 虽然早就知道走向,但薛江蓠的心里,还是起了担忧。 “知仪,你已经想好了吗?要是去军营的话,里面的困难和苦不是你能想象的!” 她一个女子,出身世家,那种糙汉所呆的地方,她是怎么度过来的? 宋知仪不以为然:“虽说是女子,但那又如何?” “你一定要去吗?仅仅只是为了理想?” 她问起之后,宋知仪忽然看了她一眼,轻言道:“当然不仅仅为了这个。我还想……帮我哥哥完成夙愿。” “你哥哥?” 这一点,倒是薛江蓠不曾知道的,原来还和她哥哥有关。 “我哥哥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将军,光荣回乡。但他却无端死在军营里,而不是战场上。” 宋知仪眼眶微红,隐隐带着愠怒。 薛江蓠大受震撼。 也就是说,宋知仪哥哥的死,不简单? 就在此时,贺承过来,看到了桌子上那张征兵诏令。 他目光一紧,立刻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什么时候的征兵启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知仪一把抢过,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那般。 “你不关注这些,当然不知道。我听说你想考武举是吗?你们可不知道,今年的武举,与前两年大有不同!” “只有参过军的人,才有资格报名武举。” “什么?” 贺承微怔,他可是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但这事大抵是错不了。 宋知仪的父亲乃是太医院的院令,与朝中命官交往甚密,有小道消息,八九不离十。 薛江蓠看贺承一脸凝重,她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思绪。 “知仪,那你今日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宋知仪微微一笑,将诏令收进衣袖中,说道。 “我就不留了,还要赶路。今天还是特意抽出时间和你说一声。毕竟……曾经在你书铺借阅到了几本稀有兵书,对我帮助很大。” 说完,双手抱拳,目光坚定,转身离开了后院。 看着那个清瘦的肩膀,薛江蓠不禁想起日后,这双肩膀上所扛着的重担,一片唏嘘。 然而就在此时,阿冀收到一封加急传书。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二话不说,匆忙赶往贺氏院子,着急的他一跃上墙,径直来到贺渊的房中。 见到贺渊后,一脚跪下,面色凝重地将传书双手奉上。 “主子,燕赤有变,王爷他……病危了。” 闻言,贺渊的双眸狠狠颤抖,快速接过传书。 那双黝黑地眼睛,深不见底。 只见他薄唇紧抿,透出几分凉意。 第68章 走的如此匆忙 阿冀跪在地上,沉默半晌后,才问道:“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今晚?!” 阿冀一愣,显然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决定。 他想了一下,提醒说:“若是今晚要走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做准备了。主子,那你现在要去东市找表小姐他们说……” “不必,你替我送一封信件给叶氏便可。” 贺渊开口,转身走去书桌,提笔写了一封简短信,交给阿冀。 “速去速回。” 阿冀连忙收起来,快马加鞭地离开院子。 与此同时,尚在药铺的薛江蓠看贺承一脸凝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将一碗热汤端到他面前,关心道:“二表哥,你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啊?” 贺承连忙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想啊。” 说着眼珠子一转,心不在焉地将那碗热汤一口喝下,结果被烫到嘴,呼呼又吐出来。 “芳春,快拿干净的帕子过来!” 此时元掌柜客客气气地来到薛江蓠面前,问道:“四小姐,闭市的时辰快到了。” 薛江蓠看了外面一眼,已经日落西山。 于是招呼贺承:“二表哥,咱们现在就回去吧,舅母不是说今日要炖大骨汤喝吗?” 但她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家后,看到叶氏和贺氏夫人脸色不济。 薛江蓠不解地上前,问道:“舅母,外祖母,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见叶氏深吸一口气,告诉她:“那个……渊儿有点事情,暂时离晋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 此言一出,贺承与薛江蓠都愣住了。 “离晋?” “娘,大哥去哪了?!” 薛江蓠微微蹙眉,很是诧异。 叶氏连忙说:“你大哥去燕赤了,说是以前和你父亲非常要好的朋友,突发意外,你大哥去那边看看情况。” “大哥身子未好,哪能舟车劳顿那么久?!” 贺承急切地开口:“娘,你怎么也不劝劝他!有什么事能比自己身子还着急的吗?” 叶氏张了张口,她也无能为力啊。 此时薛江蓠问道:“舅母,那大表哥临走的时候,带了药吗?” “渊儿肯定带了的,我们不要太担心,等他到了燕赤,肯定会捎信回来。” 不知怎的,薛江蓠的心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他竟走的那般急切,连一个招呼……都未打。 虽说蛊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但还没有痊愈,燕赤那么远,他身子如何受得了? 贺氏夫人看出她的失落,握住她的手,轻声抚慰道。 “渊儿说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我们要相信他。” 薛江蓠扯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恩,我们等他回来。” 殊不知,此时的贺承双眸紧锁,他没想到大哥会这个时候离开。 那岂不是自己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走了? 想到这,他问了叶氏一声:“大哥没说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吗?” 叶氏摇头,只道:“你大哥会有分寸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 人都已经走了,说再多也没用。 薛江蓠招呼贺承去用晚饭。 饭桌上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夜晚时分,薛江蓠路过贺渊的屋外,停留了片刻。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祈祷大表哥能一路平安。 次日。 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阴沉的很。 薛江蓠撑着油伞来到药铺,元掌柜赶紧上前替她收过伞:“四小姐,你可算来了。有一位公子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元掌柜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一脸惶恐模样。 薛江蓠不解地看过去,正要发问,忽然看到一个玉色锦缎的身影,站在后院的长廊上。 他面容温和,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薛江蓠走近一些,看清他的模样后,震惊不已。 连忙提裙迎上去。 “九……殿下?” 她压低声音,看着身后铺子里来往的宾客,连忙将赵祯请去内堂。 赵祯一身常服,面容俊朗,毫无半点皇子的架子。 薛江蓠怎么也没想到,九皇子会亲自来见自己。 等来到内堂,她连忙行了大礼,却被赵祯一手托起:“无妨,四小姐坐吧。” 见此,薛江蓠也不多言,坐到赵祯面前,询问:“殿下若有事,让护卫通知我一声便可,哪能让您亲自走一趟呢?” 赵祯看到桌上有茶盏,随意倒了一杯茶,先递到薛江蓠面前,笑道。 “四小姐不必和我客气,在这里,没有殿下民女之分,你我只是朋友。” “滇南一事,四小姐帮了我大忙。父皇也很心悦,尤其是知道行医助人的竟然是女子后,更是欣赏有加。” 薛江蓠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民女能去滇南,还是殿下的好意思,要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接触这等荣誉之事?” 听到这番话,赵祯对她刮目相看。 索性直来直往了:“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四小姐,摆平疫病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薛江蓠没想到,他来此只是为了帮自己了却心愿? 这有点不合常理。 她轻轻一笑,说道:“殿下,我如今生活幸福,美满安康,很满足现状,暂时没有未了的心愿。” “滇南一事,不敢邀功,一切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要是寻常人,定是会借着这个机会,满足一些要求。 可这四小姐,却什么都不要。 赵祯试探地问道:“四小姐真的没什么要的吗?比如……帮贺氏重回将军府?” 闻言,薛江蓠忽然察觉,九皇子这话中有话,莫非是来试探自己的? 想到这,她连忙摇头:“舅舅一事,朝廷自有分寸,就算是重回将军府,也应该是表哥舅舅他们拿出真本事,逆转现局。” 赵祯嘴角微勾,看向薛江蓠的目光别有深意。 无意对上赵祯的视线,薛江蓠忽然想起一件事。 蓦然抬眼,开口道。 “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需要和殿下说一说。” 赵祯放下茶杯,洗耳恭听。 薛江蓠道:“是关于下月初,宫宴一事。” 闻言,赵祯眉头一动,看向她。 第69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下月初是皇后娘娘的寿辰。 但宫宴一事,皇宫暂未放出消息,她一个民女,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真如她曾经所说的,她能看天运? 赵祯饶生兴趣,叫她说来。 薛江蓠开口道:“宫宴当天,殿下要极为注意安妃娘娘的安全,切记,不要近水。” 闻言,赵祯的眼神讳莫如深。 他打量着薛江蓠,目光中的质疑,显而易见。 薛江蓠打趣说:“殿下还记得吗?我曾经说了我是会看天运的人,能猜到某些事情罢了。” 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目光灼灼:“这么看来,四小姐是个珍宝啊,要真会看天运,谁娶了你,怕是一辈子仕途坦荡,一帆风顺了。” 这话听的薛江蓠心中发毛。 尤其是对上赵祯的眼神。 于是她连忙否定下来,笑道。 “说笑而已,幼时和一个算命师傅接触过一段时间,懂了点皮毛罢了。 我要真会看天运,那……我也不可能与萧世子和离,被赶出相府,成为满晋城的笑话了。” 这一点,倒是说的通。 赵祯起身,大袖一挥:“四小姐聪慧过人,一般女子还真是比不上,与你和离是萧世子的损失。” “今日我就不多留了,这会父皇的赏赐应该在路上,你收拾收拾,准备接旨吧。” 薛江蓠大为震惊,她属实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赐? 见赵祯往屋外走,她连忙跟上去,笑着送他出门:“九公子慢走!”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 之所以和九皇子说那些话,是因为前世薛兰芷就是借助宫宴,被赐婚九皇子。 当时九皇子的母妃意外落水,是薛兰芷救起来的,所以安贵妃相中薛兰芷,借机拉拢相府。 这一世,薛兰芷还能那般如意吗? 待那身影消失,元掌柜连忙问道:“四小姐!那位公子真的是九皇子吗?方才我听陶先生说,他就是九皇子!” 元掌柜从来没有见过宫里权贵,一听说这还是皇子,更是激动不已。 他们这药铺才开了多久啊,竟然得此贵客上门! 做梦都能笑醒了! 薛江蓠看元掌柜高兴,还想告诉他等会准备接旨,但话还没说出来,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妇女,从马车上款款而下。 她高扬下巴,大步走到铺子里,瞧了薛江蓠和元掌柜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到凳子上。 她伸手,冲元掌柜说道:“我说掌柜的,快帮我包几个马蹄香袋,我听说你们这香袋卖的很好。” 见这女人趾高气扬,不知道是哪家的官太太。 薛江蓠倒也没有理会。 转身去一旁帮伙计研磨药粉。 元掌柜虽不喜,但还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地拿出几个香袋,递到女人面前。 “夫人,这些够吗?一共是十两银子。” 闻言,妇女脸色突变,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我说掌柜的,你不认识我吗?” 元掌柜一脸茫然,看了看薛江蓠后,又看了看妇人,摇头道:“敢问夫人是?” “到底是叶蕙兰的人,都跟你主子似的眼瞎。叶蕙兰没有告诉你,她姐姐要来吗?我是你东家的姐姐,你还敢跟我要银子?” 说完便扬了一手帕,拎着香袋走出去。 元掌柜赶紧上前,说道。 “这位夫人,我的东家是四小姐,您说的叶蕙兰,那是我们四小姐的舅母,东家没招呼,你要买香袋,自然是要银子的。” 更何况还是那么多! 女人高扬眉毛,嗤笑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东家是谁?” “就那个被赶出来的四小姐?就她那丑女,还做你们东家?真是笑话!你说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来编排!今儿我就不给银子了,你去把叶蕙兰叫来。” 她哼哧一气,竟然折回铺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就跟大爷似的,嚣张跋扈。 “还杵着干什么?!把叶蕙兰叫来!我倒要看看,我在这里拿东西,还敢要我银子不成?!” 女人的高声大呼,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 见她锦衣绸缎加身,头戴鲜红花饰,虽艳俗,但像个有钱人。 一般人还真要卖她几分面子。 元掌柜为难地看了一眼薛江蓠,正要开口,只见薛江蓠擦了擦裙边,慢条斯理地走到妇人面前。 “做买卖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乃是天经地义。” 女人目光尖利,看到薛江蓠,哼哧一声。 “你一个女工,有资格和我说话吗?!还不叫你们东家出来! 今日我非要问个清楚,我堂堂叶青梅,在叶蕙兰的铺子拿东西,还要我银子不成?她叶蕙兰也不想想,贺霜儿在我这白吃白喝了多久啊!” 敢情她就是对霜儿不好的姨母,叶青梅。 叶青梅看元掌柜没动静,陡然提高音量:“杵着干什么?叫叶蕙兰出来!” 薛江蓠一阵轻笑,看过去,笑着问。 “叶夫人,你一会说要找东家,一会说要找叶蕙兰,你到底要找谁?” 叶青梅晃着脖子道:“你跟谁在这叫嚣呢?东家不就是叶蕙兰!” 此言一出,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低笑着说。 “真是奇了怪了,这大晋城,还有不知道仁药坊东家是四小姐?” “对啊,这位夫人,你不是晋城的吧?” 叶青梅一听这话,脸色微怔,还来不及反应,薛江蓠一把将她手里的香袋拿过来,招呼元掌柜道。 “我仁药坊虽然大方,但也不欢迎占便宜的小人!轰出去!” 元掌柜得令,马上要将叶青梅赶走。 叶青梅脸色一绿,哪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是传闻中那个丑陋的蠢货! 她不是被侯府休了吗?不是说面目丑陋?可她脸上那伤疤,不仔细看,差点都没看出来。 更何况,她一看就不好惹。 叶青梅厉声喝到:“就算……就算东家是你那又怎样?你舅母承我情,你也不能如此无礼待我!侯府相府都不要你,是叶蕙兰收留你,你还不对她家人好一点!你真是一头白眼狼啊!” 薛江蓠目光渐沉,想起舅母和自己说过,霜儿在她娘家所受的苦。 一时间怒意四涌,手心攥紧了,铆足了劲头。 就在这时,霜儿从外面买货回来。 第70章 皇上赏赐 霜儿一进铺子,看到叶青梅后,脸色微变,目光闪过几分惶恐。 话还没来得及说,叶青梅一把拽住霜儿的手,态度极为恶劣。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来?你好好跟你表姐说说,看我在这里拿药需不需要银子!” 霜儿低头,噙着泪眼,委屈地看向薛江蓠。 但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不敢说。 叶青梅又接着道:“你再不说,我这媒人都不给你做了!到时你和四小姐一样嫁不出去遭人笑话去吧!” 薛江蓠深吸一口气。 叶青梅看霜儿那不言不语的样子就来气,与在家里一样,伸手牵过霜儿的耳朵想要教训。 没想到手才刚碰到霜儿,下一刻,她便狠狠迎来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叶青梅感到右脸火辣辣的一片疼!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薛江蓠。 只见她一脸无所畏惧地晃了晃手,让霜儿站到自己身后,目光冷冽。 “等会我仁药坊要迎来贵客,这可不是你久待的地方。识相的现在就滚!” 叶青梅哪想到区区一个后辈,竟然敢对她动手! 尤其还当着别人的面。 她几乎气到晕厥。 怒意上涌,一手抄过台面上的算盘,对着薛江蓠便砸过去。 没想到薛江蓠狠抓她的手腕,往后一掰,一脚踹上她的膝盖。 疼得叶青梅立刻跪地!还未反应,脸上就被那算盘重重砸了一下。 随着巨大的疼意传来,顷刻间鼻青脸肿。 她发髻凌乱,捂着脸大声斥责。 “薛江蓠!你……你给我记住了,我就不信你这铺子往后还能开下去!我一定会让你铺子倒闭!让你铺子……” 话还没说完,一辆从宫里来的马车来到了药铺门口。 官兵开路,圣旨加身,路过民众皆为跪地。 随着公公一声:“薛四小姐,圣上口谕,还请上前听旨。” 瞬间,药铺里的人大为震惊,赶紧跪下! 叶青梅怒气盎然的表情,顷刻僵在脸上。 她没听错吗?圣旨?! 薛江蓠连忙福身,端正跪下。 叶青梅完全没反应过来,全场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下跪了,祥公公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旁边一位官兵呵斥道:“尔等平民!见圣旨如见圣上!还不下跪?!” 叶青梅瞬间反应,哆哆嗦嗦地原地下跪,匍匐在地,冷汗四溢。 她很少来晋城,别说圣旨了,就连宫里的人都未曾见过。 这会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祥公公看薛江蓠淡定端正,颇为欣赏地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小姐与陶先生不顾安危,牢记医者本心,深入滇南救灾济民,助朝廷一臂之力。 仁药坊不负药堂仁心,令更多的百姓免受疫病之苦,特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对,朱玉算盘一对。” 薛江蓠连忙跪拜,举起双手:“谢主隆恩!” 祥公公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只见他们抬来一箱子的黄金,还有那对朱玉算盘以及白壁玉。 顿时整个药铺蓬荜生辉,流光璀璨。 看的旁人心潮澎湃,仿佛是自己受了赏赐一样。 薛江蓠接过赏赐后,朝祥公公微微福身,趁机将自己的钱袋放到祥公公手中。 “劳烦公公跑一趟,小女感激不尽。” 祥公公见她想的周全,脸上笑意顿显。 “四小姐客气了,这是圣上对你们药铺的肯定,圣上还要杂家传话,以后望你们仁药坊,能一直在晋城开下去,为晋城百姓造福。” 祥公公见的人多了去了,看这四小姐,可不像传闻中那般蠢笨。 他瞧着薛江蓠不卑不亢,又懂人情世故,难怪九皇子都在圣上面前为她美言。 像这样的女子,以后要是出人头地,兴许自己还能沾上几分光来。 于是祥公公更是客气,在薛江蓠还要将他请进屋,另做感谢时,他罢手道。 “四小姐莫客气,杂家话已传完,是时候回宫复命。” 薛江蓠听出了海公公话中的意思,见他只接受了那一袋银子而已,薛江蓠笑着相送。 “小女能接到公公亲自送来的圣旨,是民女福气。” 祥公公笑的眉眼弯弯,离开之际,突然想起什么。 看了叶青梅一眼。 别有深意的说道:“这仁药坊可是圣上看好的药铺,全晋城,仅此一家。” 言外之意,就有多重意思了。 叶青梅对上祥公公严肃的面孔,吓地气都不敢出。 匍匐在地的她,眼红到不行。 像是憋屈了一口气,差点晕厥过去。 她哪想到,这药铺背后,竟然有皇上撑腰!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自打脸? 试问,现在御赐之物都到了药铺,谁还敢对药铺动手? 要是被查出来,那就是砍头株连的大罪! 待祥公公走远后,跪在地上的人纷纷起来。 他们连忙对薛江蓠贺喜。 “哎呀四小姐!真是恭喜恭喜啊,没想到连圣上都肯定了你们仁药坊!” “我们也跟着沾光是不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御赐的朱玉算盘!元掌柜这下可高兴了!每天用朱玉算盘算账,简直手指头都要镶金了!” 元掌柜高兴的合不拢嘴,方才那些阴霾,哪还记得那么多啊。 他开心的招呼伙计过来,问薛江蓠:“四小姐,这些御赐之物,你准备怎么安置呢?” 薛江蓠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叶青梅,特意拿过朱玉算盘和白璧玉。 高声说道。 “既然是皇上赏赐给我们仁药坊的,那必然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以免有些不长眼的人,还以为仁药坊是什么说倒就倒的小作坊呢!” 元掌柜意会,马上附和。 “四小姐说的没错!这年头不长眼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来咱们仁药坊,咱也治不好啊,天生眼疾,难以治愈。” 叶青梅被这一通含沙射影气的脸如猪肝,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对骂的话。 作为晏城太守夫人,牙尖嘴利,谁也招呼不过她。 但在这晋城,却如一只地鼠,纵使满身气焰,遇到雄鹰,只有被拿捏的份。 薛江蓠走到她面前,脸带笑容。 下一刻,她突然一手将叶青梅推出药铺! 叶青梅没反应过来,从阶梯仰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第71章 让她回相府 周围传来笑声,叶青梅难堪至极,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药铺。 霜儿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看向薛江蓠的目光,一片崇敬。 来到后院,薛江蓠温和的问起霜儿。 “霜儿,你可知你姨母来晋城是为何事?” 霜儿想了一下,脸色有些焦急。 “四姐姐,兴许……兴许姨母是为了我的婚事而来。” “婚事?” 薛江蓠微微一愣,霜儿才多大,竟然就已经说到婚事上面!她怎么没听舅母提起过? 想到这,疑惑地问道。 “你什么婚事?舅母怎么未曾提起过?” 说着,霜儿便低下头来,两行清泪慢慢落下。 薛江蓠见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来,心里着急:“到底发生了何事?” “四姐姐,姨母想将我许配给袁大脚,我不从,这次其实是我跑回来的。” “袁大脚?” 光听这名字,薛江蓠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人家。 “那个袁大脚是个跛子,年纪又大,我与娘亲说了这事,虽然娘亲不会让我嫁出去,可是我也不想让娘为难。” 当初霜儿被送去娘家寄养,那是因为没有办法。 贺氏沦落的那段时间,叶氏担心她一个姑娘,容易遭人陷害,对家指不定抱着什么心思,要是万一随意被上头指婚,等于毁了一辈子。 所以才在那个时候把霜儿送到娘家。 薛江蓠拍了拍霜儿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既然你说不嫁,那我们就不嫁,四姐姐护着你。” 霜儿一听这话,感激不已,抱住薛江蓠眼泪横流。 看霜儿那么害怕叶青梅,这几年她在叶氏,怕没过什么好日子。 既然回了家,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不然,就是和她薛江蓠对着干! 仁药坊收到皇上赏赐一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叶氏在书铺,匆忙赶来,笑的合不拢嘴。 她看着摆在柜台后面的白璧玉,怎么看都看不厌,双手摸着朱玉算盘,更舍不得撒手。 薛江蓠笑着说:“舅母,没这么夸张吧!” 叶氏赶紧拉着她去了后院,说道。 “蓠儿,你当初在相府可能没法理解,一介平民,若是能得到圣上赏赐,该是件多么光荣的事。你能这样,舅母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叶氏说着说着,眼眶都蕴热了,双眼红红,掏心窝子:“舅母只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舅母。” 薛江蓠握住她的手,随后想起霜儿,说道。 “对了舅母,今天你娘家来人了,说是想把霜儿许配给晏城一个叫袁大脚的跛子,这件事霜儿不答应,不管对方如何,你也不能答应,好吗?”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提起这事,叶氏心里来气。 “你放心,霜儿是我女儿,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哪怕她这辈子不嫁人,我都愿意把她留在身边的。” 薛江蓠心中一热,想着同样是叶氏女,为何叶青梅那般傲慢。 与此同时,相府的人也知道了薛江蓠受赏赐一事。 薛翰林有意将薛江蓠喊回来,但薛夫人却怎么也不肯。 “老爷,就算那丫头在滇南立了功,也掩盖不了她给相府丢脸的事实!你要是请她回来,不等于给她脸了吗?” 薛翰林目光严肃,只有一句:“妇人之见!既得皇上看重,日后若能进宫,也能……” “老爷,你难道还想着让她进宫吗?她那般叛逆,进宫也只会给薛氏抹黑。 咱们不是还有兰芷吗?兰芷深受安贵妃喜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全晋城都找不到比咱们兰芷更优秀的女子。 下月初便是皇后寿辰,到时在宫宴上,给兰芷制造机会,与安贵妃说说,让她指婚给九皇子,岂不是很好?” 薛翰林想到薛兰芷能和九皇子结合,对相府自然是有利无害。 太子之争,九皇子本来就占据有利的位置。 正说着,碧秋急急忙忙跑来,跪在老夫人面前,说道:“老夫人,小姐她,她晕倒了!叫来的大夫也没能让小姐醒来。” “晕倒?!怎么回事?” 碧秋连忙磕头回应:“小姐说下月初便是宫宴,为了能好好表现给相府争气,没日没夜的练习抚琴。 身子……身子大抵是受不住,就晕倒了。连续有两日不舒服,今日竟一病不起!” 闻言,薛老夫人沉下脸色:“前两日干什么去了!不早说!现在大夫看了也没醒吗?” 看碧秋摇头,老夫人连忙和老爷子求助。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叫上太医过来瞧瞧?” 此时薛翰林突然有了想法,让下人把薛知白找来。 但薛知白这几日,魂不守舍,在相府内不是饮酒就是外出作乐,仿佛整日将自己麻痹,连安阳都不去了。 等他来到薛翰林面前时,他这副颓然的模样,令薛翰林大发雷霆! “真是没出息!” 他大袖一甩,无奈摇头。 而薛知白却苦涩一笑,问他:“祖父,你们还是不愿意让四妹回家吗?” 他因为这件事正和家人赌气。 四妹出了侯府后,一直在外没有回来,相府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她回去。 那些人都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被蒙在了鼓里,没有看清四妹妹的冤屈。 难怪她也不愿意回来。 本来薛知白也不抱希望,没想到薛翰林突然开口:“谁说的?今日你就去把她带回府,顺便让她给你五妹看看病。” 听闻这话,薛知白的眉头微蹙:“五妹她怎么了?” 老夫人气急:“知白,你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只惦记着你那个不成器的四妹,你五妹为了给咱们相府争气,累到病倒你也不关心吗?” 闻言,薛知白垂下目光。 此时的他心里想着,这病是真是假,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样,祖父同意蓠儿回家,那就太好了! 薛知白瞬间抖擞精神,起身回应:“那我现在就去请四妹回家!” 说完,也不顾老夫人要说什么话,扭头便走出了府邸,直奔宅院。 此时天色渐晚,昏黄的日落照红了半边天。 第72章 无药可救 薛江蓠帮贺承做晚饭,炊烟袅袅,平原上缭绕着一丝丝的烟火气。 霜儿在后山上捡了一些野果子,走到薛江蓠面前递给她一些。 “不知道大表哥现在到了哪?” 无意提到他,薛江蓠的脑海中,瞬间涌出贺渊的模样。 还没想多久,霜儿忽然看到院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叫了薛江蓠一声:“四姐姐,好像……是来找你的。” 薛江蓠疑惑回头,看到薛知白后,目光微冷。 芳春正好从屋外进来,见到薛知白,下意识地想行礼。 但对上薛江蓠的视线,马上意会,立刻下达逐客令。 “大少爷,天色已晚,我们小姐不见客。” 薛知白料到是这种情况,不顾芳春阻拦,毅然走进院子。 贺承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不好气的驱逐道。 “薛公子,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的?都说了我妹妹不见客,你还进来做什么!” 薛知白听到这句妹妹,心中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自心底油然生出。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四妹妹,跟我回家可好?” 这句话,是对着薛江蓠说的。 薛江蓠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平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儿,变得如此颓废。 即便如此,薛江蓠对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反而露出几分嘲讽,嘴下不饶人。 “看来大少爷不仅仅是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 你来找你的四妹妹?我怎么不知道你四妹妹在哪里?霜儿,你瞧见了吗?芳春,你呢?” 言语冰冷,芳春第一个回应:“这里哪有相府四小姐,大少爷,你还是去别处寻吧!” 薛知白眼神颤抖,看向她的目光多出了柔软。 愧疚顿生:“四妹妹,大哥知道错了,以前是大哥过于轻信五妹,连你对我的心意我都不知道!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一直都是相府四小姐,外祖父也希望你能回去,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记,重新来过,跟我回家,好吗?” 然而这些话在薛江蓠听来,只有不耐烦! 她冷笑,薛知白马上拿出一个盒子。 “四妹妹你看,这些都是你曾经送给大哥的东西,虽然当时我不屑收,但现在我都知道了他们的珍贵之处。我都找回来了,将他们视若珍宝!” “这是你给我绣的平安符,还有你亲手制作的发冠,还有衣带,你看,荷包香囊都有!这些我……”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盒子就被薛江蓠直接拿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扔到了柴火堆里! 瞬间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 薛知白慌张又心疼的冲过去,想要拿出来。 可手一伸,被烈火炙烤,马上缩回,焦急不已。 芳春他们看的心中触动,但薛江蓠却不动分毫,眼神越发冷冽。 “芳春,送客。” 她不想多说,更不想让自己重新想起以前的愚蠢。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后悔,当初的心已经伤过,她并不想重蹈覆辙! 对于她的果断,薛知白心中钝痛,犹如刀锋划过。 他没想到蓠儿如此决绝。 然而这时从外面冲进另外一个身影。 “大哥!” 只见薛知煜走来,一把将薛知白从灶边拉出,一脸怒容。 “薛江蓠你怎么能如此冷血狠心?!大哥对你的情谊,就那么不堪吗?!” “祖父念在对你的感情,给了你一个台阶,亲自让大哥过来接你。但你呢?你怎么对大哥的?!好歹你也从小生于相府,长于相府,怎能如此没教养!” “要不是五妹生病,你以为你有这个台阶回府吗?” 听到这话,薛江蓠总算明白,薛翰林让自己回府的目的,是为了薛兰芷? 哈哈哈,她笑出声。 声音清冷:“这台阶你以为我稀罕吗?就算薛兰芷今日病死!我也不带回去医治的!” “你们时刻记住,既然和我划清界限,以后,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再来骚扰我! 否则!我见一次赶一次,我管你是相府少爷,还是天皇老爷!滚出我的院子!” 她看了芳春他们一眼,贺承马上拎枪,将他们统统赶出去! 薛知白心痛不已,薛江蓠那冰冷的眼神,恍若尖刀,狠狠刺在他的心里。 薛知煜更是怒不可遏:“薛江蓠你真是无药可救!这次回府的机会你不好好珍惜,以后休怪我们不讲兄妹情谊!” 此话一出,薛知白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目光凌厉地开口。 “知煜!四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是我们误会了她!” “大哥,你莫不是心神出了问题?她这像是误会她的样子吗?!是她自己不回府的!我们走!” 薛知煜不再说话,果断拉着薛知白离开。 薛知白泪眼蒙眬,心若刀绞。 他还想回去:“知煜,你让我把蓠儿带回来,她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她是被我们伤透了心,才如此。” “伤心?谁伤她心了?当初她不顾我们劝阻,执意要替五妹嫁给萧汉卿,结果呢? 闹了和离,给薛府丢脸不止,还对我们这群昔日的同胞兄妹苛待言怒,毫无礼数!难道不是她伤透我们的心吗?!” 不管薛知白如何说,薛知煜只相信自己所见的。 回到相府后,薛知煜将薛江蓠的狠心道出来。 薛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一跺拐杖,出声严厉。 “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孝女,还指望她能回相府不成!不给相府添麻烦就好了!” “她与兰芷自小是姐妹,如今兰芷有病在身,她竟然都不顾姐妹情分,要她有何用!” 此时薛翰林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 薛知白却依旧为薛江蓠辩解。 “祖母,之前我们对四妹有诸多误解,所以四妹不容易对我们敞开心扉,但她本意……” “祖母!”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兰芷便拖着沉重的身体,脸色苍白的走进来。 “祖母,我们不要再为难四姐姐了,兰芷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休息几日就会好起来。” “咳……” 她轻捂胸口,柔软不已,似是大风一吹就倒的柳枝。 薛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目光满是担忧:“芷儿,你心地这么善良,日后要是进了宫,可怎么对付那些尔虞我诈!” 她心中焦急,但薛兰芷却勉为其难的扯出笑容,乐观的说道。 “心存善意,不惹事的话,别人怎么找我麻烦呢?祖母,你就别担心了。” “你啊,良善单纯,看来祖母得多多教导你一些规矩才是,免得日后入了宫,被人拿捏。” 第73章 师父在上 薛知白目光下沉,看着眼前的薛兰芷,一时间,分不清楚她到底有几副面孔。 不管相府的人怎么想,薛江蓠毫不在意。 次日她找了一些劳工,将宋知仪给自己的铺子好好收拾了下。 从滇南刚回晋城的时候,薛江蓠便找过柳先生。 与他商议了开说书坊的事,柳甄远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对于他来说,能把自己脑海中的故事,和那些追捧他的人一起分享,这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所以他只等着薛江蓠把铺子弄好,找几个口技者,一起商议时间,将这个说书坊开起来。 宋知仪的铺子面积还不小,薛江蓠想法众多,一一和劳工们提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番交谈过后,她站到铺子门口,发现一群官兵路过。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看到了,仿佛晋城来了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疑惑之际,一旁的两个劳工正在交谈。 “听说小荣王被皇上召回京了!” “真的假的?小荣王战功显赫,不是说去了石斛城平定乱党了吗?怎么回晋城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会估计还在路上,这些官兵据说都是安荣王爷的手下,好像是被收编入了羽林军。” 薛江蓠听到这些话,微微一愣。 前世她对这个安荣王爷有所耳闻,但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 只知道,当初皇上借安荣王爷进言养老一事,处处针对。此前就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忌惮。 想来这次小荣王回京,怕是作为一个质子,用来压制安荣王的。 皇家心思,难以揣测。 正想着,芳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小姐!小姐,咱们书铺门口……有一个小孩,和二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 薛江蓠一脸不解地看过去。 芳春说:“那个小孩就说来找你的,但强悍的很,谁靠近都不行!现在书铺那边闹的不行了。” 薛江蓠一时间想不到这小孩是谁。 但看芳春如此焦急,预感不妙。 提起脚步往书铺方向走去。 一边走,脑海里还一边想起某个身影,该不会是……他? 那不太可能,那狼崽子不是被谢护卫送到镇北将军的军营了吗? 等她来到书铺里时,只见贺承将他绑在了院里的大树上。 小孩目光凶狠,龇牙咧嘴,像极了一头凶狠的小饿狼!面对靠近的人,还哈气。 贺承气的满脸通红,胳膊上被咬的一片青紫。 “怎么回事?” 薛江蓠一进来,看到小崽子,果然不出所料,俨然就是当初在滇南城乱葬岗救回的小孩。 小孩见到她时,脸色才变得平缓。 “你怎么来这了?” 薛江蓠走上前,将他仔细打量了下。 要从镇北将军的军营往返,他在路途中,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啊。 贺承见状,一把将薛江蓠拉到跟前,询问道。 “蓠儿,你真认识他啊?这小兔崽子嘴巴硬的很,不管我们问什么他也不说,只说要见你,对谁都一副凶狠的样子,你看看!” 说完带着几分委屈,将自己瘀青的胳膊伸到薛江蓠面前:“要不是看在他是一个小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二表哥胳膊上的那些印记,薛江蓠的确心疼的紧。 “委屈你了,这孩子是我在滇南时救助的,他祖母去世了,父亲也丧生在战场上,至于母亲……毫无下落。” 听闻这身世,贺承微愣,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只见薛江蓠将他松绑,然后单独带着他去了一个屋子里,问道:“你怎么来找我了?谁带你来的?” 他犟着嘴巴不说话。 等了一会时间,见他依旧不开口后,薛江蓠又继续转移话题问。 “你为什么来找我?谢护卫不是找人送你去将军的军营了吗?既然你父亲曾是将军手下的人,依照镇北将军的品性来说,肯定会留你下来。” 饶是她说了这些,小崽子还是一语不发。 薛江蓠双手抱臂,耐心渐渐丧失。 在心里暗地给了他一点时间后,见他毫无反应,果断提起他的衣领子,将他往铺子外面拽。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回答,那你也没必要来找我了。我俩非亲非故的,我并不想留一个哑/巴在我身边!” 薛江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崽子见她当真要把自己给扔出去,脸色着急,总算是开了口:“我不想留在军营!我想学医!” 就这么一句话,薛江蓠顿时停下脚步。 她定定地看着小崽子:“谁带你来找我的?” “我自己找来的。” 见他言之凿凿,薛江蓠着实愣了一下。 随即又接着问:“你当真是想学医?那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吧?” 只见他双腿一跪,还未等薛江蓠开口,便重重给了她一个响头,跪地磕拜。 “师父在上,请受小苍一拜!” 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奶呼呼的脸上稚气未脱。 薛江蓠不禁笑了,一手扶起他:“谁说我要收徒了?” “若师父不收我,那我长跪不起!” 还是个犟种。 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脑子转的灵活,又天不怕地不怕。 薛江蓠想了一下,才重新招呼他起来。 “你要是真想学医,我可以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小苍瞬间抬头,一脸希冀地看过去:“什么条件?!” “别叫我师父,叫我四小姐即可。我身边呢,除了芳春还缺个小厮,你要是不介意,可跟随我左右。 但事先说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一点苦头都吃不了,那我只能……” “小苍铭记,谢谢四小姐。” 他欣喜若狂,憔悴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其实这孩子合自己眼缘,本来想着能当个弟弟带在身边,但不想落人口舌,暂时就小厮吧。 这样也不错。 正想着,薛江蓠准备起身,结果小苍站起来,扑通一声,突然栽倒在地! 薛江蓠连忙上前,将他抱到休息的床榻上去,对外招呼道:“芳春!把我针包拿过来。” 第74章 毛头小子撞官轿 芳春见状,手脚麻利地将针包拿到屋里。 只见薛江蓠敞开小苍破败的衣物,赫然发现,这小孩骨瘦如柴,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更严重的还数他的双脚,脚丫子被整整磨破了一层,血肉模糊。 甚至小腿肿胀,整张脸也没有半点气色。 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没怎么吃好,又长时间赶路,不知道在路途中受了多大的苦楚。 看到这,连芳春都心疼了。 “小姐,这孩子,当真是一个人赶来晋城的啊!” 薛江蓠心受震撼,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里慢慢沸腾。 她摊开针包,将银针缓缓施入他的穴位…… 后来贺承也进来了,看到这情况,同样震惊。 一下子,这个蛮不讲理的野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陡然拔高。 “蓠儿,那你以后要收留他吗?” 薛江蓠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回应道:“左右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无妨。况且这孩子是个坚毅的人,就这么不管倒可惜了。” 如今她家业逐渐扩大,眼看说书坊也要开起来,手里缺的是人,来一个正好。 对此,贺承也不再反对。 小小男子汉,是个可塑之才。 薛江蓠答应下来,贺氏的其他人,更不会反对。 叶氏与贺氏夫人更是对这孩子慈祥温和,在他醒来,带去院子里后,他们对他可热情了。 只可惜小苍并不习惯别人的关心,整天板着一张小脸,安安静静的跟在薛江蓠的身边。 仿佛只有薛江蓠,是他的天,就和一个跟屁虫一样。 叶氏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说。 “小苍初来乍到,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咱们谁也别强迫他啊。” 说完笑眼弯弯的对小苍说道:“小苍,以后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用跟我拘谨,听到吗?” 小苍虽然脸色并无波动,但目光却柔和不少。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起了浑身的尖刺。 接下来的几天,小苍时时刻刻都跟在薛江蓠身边。 她带着他穿梭在晋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自己的那几家铺子。 甚至熟客们都知道,四小姐在路边捡了一个小厮,既凶狠又野蛮,不过不乱来。 只对那种捣蛋,进铺子态度不好的人,狠脸相向。 前两天书铺还来了一个喝醉酒闹事的,哭诉着没有买到柳先生的话本,怎么赶都赶不走。 最后惹毛了小苍,他二话不说便冲上去,逮着那人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眼泪汪汪:“王八蛋!我今儿非要把你宰了不可!” 他猛地起身,一脚把小苍踹到门板上。 那一声动静,将书铺里其他的客人都吓到了,叶氏更是一脸紧张的跑来,想着这孩子怕不是要受伤! 结果小苍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爬起来,冲上去又是一顿狠咬。 他身手灵活,就跟田里的蚂蟥似的,叮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活生生地把那人气的嗷嗷大叫,连滚带爬的跑出书铺。 为了奖励他今儿的壮举,薛江蓠决定带他去赵大娘的食肆狠吃一顿! 但她忽略了这小子的惹事本领,两人才刚到赵大娘食肆坐下不久,店小二便跑到薛江蓠面前,急忙告诉她。 “四小姐,刚刚和你一块进来的孩子出事了,他……他撞了官轿,这会还和官爷打起来了!” 薛江蓠和芳春两人面面相觑,她感到一阵头疼,放下手里的果子,疾步走到门外。 此刻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只见小苍像只小鸡仔一样被官爷拎起来,虽然浑身都在抗拒,但那官爷明显是个习武之人,拿捏这种毛头小子不在话下。 薛江蓠看了一眼官轿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马车,一箱一箱的货物,怕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东西。 她露出笑意,走到官爷面前,开口道。 “抱歉啊官爷,这是我家不懂事的小厮,不小心冲撞了你,还请官爷高抬贵手,不要和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完便看了芳春一眼,芳春立刻意会,借着上前行礼的机会,将挂在围裙上那鼓鼓当当的一袋银子,快速塞到官爷手中。 官爷的脸色顿时和悦下来。 他一把扔出小苍,芳春赶紧将小苍拦下。 只见官爷笑意盈盈开口:“既然是四小姐的人,那我们也不为难了。” 薛江蓠笑了笑,回应道:“官爷客气了,我看官爷押送的货物不一般,不知道是城里哪家府邸有好事呢?” 要是一般人,肯定不会告诉的。 但收了薛江蓠那么大袋的银子,官爷豪爽地告知。 “四小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皇家为小荣王准备的。这不,小荣王要回晋,空置已久的荣王府,该好好的修缮修缮了。” 原来是这样。 薛江蓠让开一条道:“那就不耽误官爷的时间了。” 看着这一车车的货物离开,薛江蓠心里陡然涌出一些莫名地情绪。 大概是知晓前世安荣王惨境,所以才心生怜惜。 分明是一代忠臣,却遭皇家妒恨,功高盖主,小人弹劾,仅仅只是一个小事,却丢了王爷的帽子。 前世安荣王被发配流放后,死在了路途之中,而那小王爷却下落不明。 薛江蓠死的那会,也不知小荣王的下落。 她唏嘘了一会,走进食肆。 芳春此刻正在循循教导小苍礼数,小苍不放心上,芳春只好佯装生气地说道。 “你既然要跟我们小姐,那不能当一只白眼狼!牵连我们小姐啊!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不讲礼数,很有可能会让小姐跟着你一起受累!” “你要是这副模样,倒不如早些离开。” 一听到自己会牵连薛江蓠,小苍的脸色立刻变了,态度端正不少。 可此时薛江蓠的思绪,却飘到了荣王府。 她想了一会后,突然起身,对芳春说:“芳春,你带着小苍在这等我,我办个事就回来。” 说完也不给芳春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走出食肆,沿着方才送货的那个方向,一路跟去。 荣王府隔相府不是很远,年幼时,薛江蓠还翻墙去过荣王府。 第75章 她被人调戏 那还是很早以前,安荣王刚被封王的那会。 三哥与小荣王同在一个老师名下,记得有次安荣王进封,来了不少人去王府庆祝,三哥便带着薛江蓠翻墙进入。 两人溜进后院,没想到因躲避侍卫,薛江蓠一个翻身竟生生掉入了水塘里。 下一刻,她被一个小少年从水里救出来。 三哥说,那就是小荣王。 可薛江蓠还来不及道谢,小荣王便被侍卫请走了。 后来,薛江蓠再也没有见过。 看到眼前熟悉的外墙,薛江蓠想起前世。 一晃数十载,眨眼而过。 如今官爷他们将马车上的货物都卸下来,从门缝外看去,王府里面已经杂草生天。 与年幼时王府辉煌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自从安荣王去了燕赤镇守,王府便没了人。 此次小荣王回来,算是重新给王府带来了点人气。 薛江蓠挪动双脚,想着大门不能进入,于是她绕着围墙走了一圈,不知道有没有侧门,可以进去瞧一瞧。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侧门。 兴许是府内打扫的下人要通王府之气,将侧门都打开了。 薛江蓠不费吹灰之力就走进去。 这个侧门连接的是王府后院。 就在她走到那个已经干涸的池子旁时,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身架子,像极了大表哥! 薛江蓠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然疾步朝着长廊走去。 她下意识地提起脚步,紧跟上去。 薛江蓠明知道那人不可能是大表哥,可她就觉得身影像。 就算不是,也想去探个究竟。 但当她走到长廊时,并没有人影。 左右查看也是没有。 见此,她微微蹙眉,更仔细的观察起四周来。 偏偏这时,她听到了家丁的脚步。 本想转身离开,却不料眼前的房间里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到屋子里面! 薛江蓠还没反应,眼睛上就被蒙了一层布! 她拧眉,想抬手掀下,那只手在半空中却被人拽住,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擅闯王府罪名不小,要想安然无恙,现在就别出声。” 这声音,浑厚低沉,与印象中大表哥的声音全然是两个人。 兴许,她真的想错了,看到的影子,只是另外的人罢了! 不过这会薛江蓠的心还是紧绷起来,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他现在一定能拿捏住自己,若是他想对自己不利,薛江蓠肯定会有麻烦。 想到这,薛江蓠识时务为俊杰,认怂开口:“民女只是无意闯入,并未有其他想法!还望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我保证我……” “嘘……” 男子打断她的话,捂住她的嘴巴。 薛江蓠此时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几位家丁走过去,嘴里还碎碎念着说。 “这王府那么大,要在两日内清扫完毕,也太为难人了!” “光是除荒草都不止要两天了。” “你们两别埋怨了,赶紧办事!要是小荣王听到你们这话,指定扒了你们一层皮!要知道,那小荣王在燕赤长大,打打杀杀,性情暴烈,可不是这晋城里温和公子能比的!” “是啊,我也听说那个小荣王连皇上都不怕,比起他爹安荣王,还要更甚一筹,回了晋城,还不把晋城掀翻天啊!” 家丁们一边唠一边走远,薛江蓠的心也在噗通噗通的加速跳动。 眼前的男子,难不成……是刺客?还是来王府提前打探消息,想等小荣王回来后对他不利?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薛江蓠双手攥紧,做好随时与他搏斗的准备。 殊不知她的紧张都被眼前的男子看在眼里。 只见他眉眼带笑,目光落在了她那张殷红的嘴唇上。 没想到,向来勇敢的四小姐,也有这么害怕和认怂的时候啊? 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让人忍不住的想抓起来。 他的手在她嘴唇上擦拭一番,随后一开房门,瞬间没了影子。 听到这声响,薛江蓠马上扯掉眼睛上的布条。 只见那房门大开,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 她感觉双唇生热,一股气恼之意蹿升! 刚刚……她莫不是被那男子给调戏了! 她真后悔没第一时间扯下布条,和那登徒子好好比划比划,要是闹大了,他被王府的人发现,指定比自己下场还惨。 但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 薛江蓠见院子外没有人,赶紧走出侧门,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她重新回到食肆时,小苍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芳春在一边极力劝道:“小苍,食不言寝不语,虽然你做到了不言不语,可……你也要讲究点吃饭礼数,小口小口入,身要直……” 但不管芳春怎么说,小苍依旧自顾自的吃着那些美味。 见薛江蓠走进来,芳春连忙迎上:“小姐!你回来了!” “你刚才去哪了啊?快吃点东西吧。” 薛江蓠收敛神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脑海中有一个疑问,刚才那男子,到底是谁!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才慢慢的消散。 次日她照常去了说书坊帮忙,今日柳先生也在。他看着说书坊的说书台子架起来了,心里高兴的紧。 “四小姐,口技者我已经找好了,这几日我们会好好练习,保证把话本的内容说的惟妙惟肖!不会让你赔钱的!” 如今的柳甄远,因为薛江蓠的书铺帮他售卖话本,他赚了不少银子,家产日益丰厚,人也不再和从前那般颓废。 他本身相貌就不错,稍微一打扮,甚至都吸引了一些官家小姐,成为了她的追捧者。 如今人人都道,晋城里那位柳先生,是个大才子。 不为功名所累,清风亮节,是个城中居士,哪里还有人提起他曾经是个赊账不还的酒鬼。 薛江蓠走到门口,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正朝自己跑来。 那不是温竹瑶吗? 她一脸担忧,急切说道:“四小姐,你能帮帮我吗?我大哥受伤了!” 第76章 去讨一个公道 看温竹瑶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薛江蓠连忙将她请进屋子:“怎么了?” “我大哥他……他摔断手了,他帮我去屋顶捡风筝,直接摔下来昏迷不醒了!” 温竹瑶一脸无措,眼泪唰的一下从眼眶掉下。 薛江蓠起身,冷静地说道:“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和你过去。” 说完转头看向芳春:“芳春,你去药铺把我的药箱带去温家。” 说完便拉着温竹瑶出了屋子,小苍也紧巴巴地跟上去。 等他们来到温家的时候,温母也在温行云的屋里,手帕沾泪,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四小姐来了。” 有了上次薛江蓠医治好姨母的事,温家对薛江蓠那叫一个信任。 连忙起身给她让座。 薛江蓠来到床榻旁,小心翼翼地帮温行云诊治了下,胳膊因为擦伤出了不少的血,但估计还是骨头摔断了。 这没个一时半会的,难以痊愈。 薛江蓠先用针灸将他情况稳定下来,随后又翻出药箱里的草药,将手臂伤口清理好,双手慢慢的摸到断骨处。 她找下人拿了两块木板子作为固定,又用纱布将其紧紧缠绕! 一切都安置妥当后,才起身和薛江蓠他们说道:“不用担心,温公子很快就能醒来,只不过这手伤要好好养护,切记不可移动,三日来药铺换一次药。” 闻言,温夫人他们重重松了一口气。 温竹瑶更是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还好,还好大哥没事!” 薛江蓠收拾好药箱,说道:“你们宽心便好,有什么事再来药铺找我,这会我就先走了。” 温夫人连忙招呼温竹瑶:“竹瑶,你送送四小姐!” 温竹瑶赶紧起身,走到薛江蓠身边带她出门。 他们路过院子,温竹瑶突然拉住薛江蓠的手,问道:“四小姐!下月初皇后娘娘寿辰,会设宫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听闻这话,薛江蓠微愣:“竹瑶,我也不是温家人,我怎么能去宫宴呢?” “没关系的,我父亲受到邀请,可以携家眷!你是我的好姐妹。而且……我娘因为身体不好,不能陪我一起去,只有我一个女子,我怕……怕礼数不全。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虽说温竹瑶与薛江蓠的交集不算特别多,但她却无比信任这个四小姐。 尤其是宋知仪一直说四小姐如何如何好,如今知仪离晋,温竹瑶就没有姐妹可以倾诉日常了。 所以便将希望寄托在薛江蓠的身上。 下月初皇后的宫宴,必然小荣王也会进宫,而且薛兰芷还会在宫宴上大放异彩。 如果按照前世的情况来看,薛兰芷当场就会被赐婚给九皇子。 想到那些,薛江蓠忽然答应:“好啊,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陪你去。” 温竹瑶脸上大喜,连忙感激地开口:“四小姐,你真好!你以前肯定参加过好几次宫宴,到时候,我要是有礼数不周全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提点我!” “没什么礼不礼数的,随意一点便好,其实皇宫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吃人!” 薛江蓠笑了笑,温竹瑶脸色微红,心中打鼓。 见她一脸娇羞,薛江蓠还打趣了一声:“没准,在宫宴上哪个皇子世子的看上了你,当场就能收获一段好姻缘呢!” 她的打趣,让温竹瑶更为脸红了。 温竹瑶身边的小侍女盼儿连忙说道。 “四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很快就要指婚了!” “哦?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是大司农家的长子,高褚!” 薛江蓠想了一下这个人,只记得高家有个叫高奢的人,是当年舅舅手下的副将,跟随舅舅出生入死。 不过高褚,还真不知道是谁。 “高家与竹瑶你们也算门当户对,你要真心喜欢,这桩婚事自然是不错的!” 温竹瑶羞赧点头,轻言道:“我与高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听父亲说要将我指婚给高公子,我……心里是乐意的。” 这么说来,温竹瑶这是对那高褚一见钟情了。 正想恭喜,一个小厮跑过来,脸色铁青,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温竹瑶说。 “小姐!小姐不好了,褚公子好像要和晏城的太守女儿定亲了。” “什么?!” 盼儿大吃一惊,而温竹瑶表情一僵,难以置信:“此话……怎么说?” 小厮跪在地上,开口道:“我跟着褚公子去了万兴楼,想把小姐的信交给褚公子,但还没交给他,便看到褚公子和那位叫郭燕宁的小姐,在万兴楼里商议婚事。” 温竹瑶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几乎站不稳。 她的侍女盼儿连忙扶住她,呵斥道:“是不是你看错了!褚公子分明和我家小姐说,要娶她为妻的!怎么可能转身就娶别人呢?!” 那日在法源寺,他可是握了小姐的手。 此刻温竹瑶目光坚定,忽然起身,一语不发地大步走出院门。 “小姐!” 盼儿连忙跟上。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去万兴楼。 薛江蓠目光微沉,担心她出什么事,便跟了上去。 万兴楼是晋城有名的酒楼,他与一般的酒楼还不同,里外楼阁甚多,还有小院子。 一般都是晋城的官家人来这喝酒谈事。 薛江蓠跟着温竹瑶来到小楼,原本以为这看似柔软的温家小姐,要为爱站起来。 但温竹瑶刚进万兴楼,瞧见楼上的高褚和一女子坐在一起,瞬间停下了脚步。 薛江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发现,那人竟然是叶青梅的女儿!郭燕宁! 刚好叶青梅也在那。 见她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顷刻间,薛江蓠便想起了霜儿。 叶青梅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到晋城要和大司农的长子说亲,而她的外甥女,却只配嫁给跛子袁大脚! 她目光骤沉,正准备跟温竹瑶一块上去,帮温家小姐讨个公道。 没想到温竹瑶忽然转身,伤心欲绝的准备离开! 薛江蓠一把拦住她:“竹瑶,背叛你的男人,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温竹瑶抬起那双红红的眼睛,忍不住抽泣起来。 薛江蓠牵过她的手,大步朝楼上走去。 第77章 淹死你们算了 温竹瑶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薛江蓠拉到了楼上。 此时高褚正客客气气地帮郭燕宁倒茶,看起来,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叶青梅在一旁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高褚说道:“伯母说笑了,像燕宁这样的女子,全晋城也找不出几个来啊。” “褚公子真当全晋城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薛江蓠的一句嘲讽之言,令他们纷纷回头。 只见他们三人脸色一愣,显然没想到薛江蓠和温竹瑶会出现在这! “是你?!” “竹瑶?” 叶青梅脸色瞬间铁青,而高褚也快速站起身,看到温竹瑶的时候脸上明显流露慌张。 薛江蓠果断上前,看着高褚,质问道:“褚公子不是前脚要与温家定亲吗?怎么后脚又和郭燕宁给搭上了?” 郭燕宁本就听说母亲吃瘪一事,如今见到薛江蓠竟然还是温竹瑶一边的,吊梢眼一横,拍桌开口:“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和你说亲!” “哦,我差点忘了,你都和萧世子和离了,哪有男人要你这种呢?” 郭燕宁讽刺开口,和叶青梅两人低低笑起来。 温竹瑶见她们如此牙尖嘴利,加上亲眼见到心爱之人与别的小姐谈论婚事。 心中一痛,突然转身跑下楼。 “小姐!” “竹瑶!” 薛江蓠没想到温竹瑶竟然临阵逃脱了。 而且高褚竟然还追了上去。 她不怀好意地瞪了叶青梅一眼,果断转身,也追上去。 温竹瑶眼泪纷飞,走到院子旁时被高褚拉住衣袖。 高褚连忙解释:“竹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别误会!” “我和郭小姐的确是在谈论婚事,可并不是……” 听到他亲口承认,温竹瑶差点栽倒在地,瞬间傻眼! “别说了,别说了……褚公子,你要是反悔了,我也不会纠缠你!” “竹瑶!” 高褚急的不行,而后跟来的郭燕宁还嫌事情不够大,当即开口。 “温小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以后反悔可没用!是你不要和褚公子成婚。” 薛江蓠目光微沉,渐渐冷冽。 高褚这人,到了这时候还犹犹豫豫的徘徊在两人之间。 到现在薛江蓠都没从他口中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到底是要和温竹瑶成婚,还是要和郭燕宁? 这边吊着那边也吊着,这种男子,只会伤了温竹瑶的心! 偏偏温竹瑶还是个狠不下心的主。 见此,薛江蓠忍无可忍,干脆利落地拽起高褚手腕,将他一把推到院里的冷池子里。 只听扑通一声,高褚顿时掉进了水池子,惊得他高声大喊:“救命,救命啊!” 郭燕宁急忙上前,控诉道:“薛江蓠你欺人太甚了,你难道还想杀……啊……” 话还没说完,郭燕宁也被薛江蓠一把推入水中! 她接连吃了好几口黄水,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叶青梅哪能见女儿如此委屈,可薛江蓠也不给她机会,只见她一个高脚踢,叶青梅也被踹到水池子里。 吓得她大惊失色,连连高呼! 顶了一脑袋浮萍的脸挣扎的忽上忽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要开口必呛水。 这三人在水池里蹦跶,一下子引来全楼的人围观。 直到高褚从水池子里站起来,这才发现,这水池子的水,竟然还不到胸口位置。 一时尴尬不已,脸色涨红。 叶青梅他们同样如此。 见他们精彩的脸色,薛江蓠拍了拍双手,一脸闲适地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开口道。 “褚公子,你有没有一点男子的担当?你要是想娶郭家这泼妇,以后就别打我们竹瑶的主意!就你,配得上竹瑶这么貌美的女子吗?!” “还有你们!郭燕宁。明知高褚与温家有了婚约,还想插足进来,毁坏一桩姻缘,把你们推进池子都是给你们脸了! 你们这等脸皮,以后还是少在晋城抛头露面,免得让人瞧了笑话去。” 郭燕宁被气的差点没晕死过去:“你……你……” 她又不知道说什么,薛江蓠牙尖嘴利,她根本说不过! 而且此时大家都在看他们笑话,郭燕宁只觉得羞愧至极,恨不得在水里死了算了! 偏偏这池子高的很,都不知道怎么上去。 此时高褚也气到不行,好歹自己也是高家的长公子,被如此打脸,颜面过不去,朝岸边的小厮招呼:“还不赶紧把老子捞上去!” 小厮为难地看了一眼薛江蓠。 他顾及高家颜面,拿过一根棍子,让高褚抓住:“褚公子,您用点力,爬上来啊。” 薛江蓠靠近棍子,问高褚:“你到底是想和温家结亲,还是和郭家?” 高褚气急败坏:“老子要和谁结亲,和你有关系吗!” 闻言,薛江蓠干脆踹了他肩膀一脚。 明明已经快爬上来的高褚,又被踹了回去。 顿时周围哄堂大笑。 “薛江蓠!” 高褚红着一张脸呵斥,薛江蓠毫不顾忌,牵过温竹瑶的手,让她看清这男子的真面目。 “竹瑶,你现在可要看清了,像这种男子,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堂堂温家小姐,清清白白,家世又好,怎么可以被这种臭男人给糟蹋!” “你今儿就回去与你父亲说,赶紧打消结亲的念头!大伙说是不是?” 她高抬下巴,周遭人纷纷起哄。 “是的是的!四小姐说的非常对,褚公子连自己要和谁结亲都搞不明白,怎么能委屈了温家小姐呢?” “就是啊,还是四小姐利索,就该这么处理!” 薛江蓠冷笑,扫了小苍他们一眼,随后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将它丢给小厮。 “今儿扰了你们万兴楼的清净,是我抱歉,这一锭银子就当我的赔礼,另一锭银子,就请在场的明眼人们喝一口酒。” 小厮脸带笑意,瞬间开心到不行。 周围的人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四小姐大方!” 薛江蓠下巴一抬,带着温竹瑶大摇大摆地走出万兴楼,剩下水池子里的那三个人,气急败坏。 温竹瑶也没那么难过了,她抿着双唇,一脸崇拜的看向薛江蓠。 “江蓠,你太厉害了!” 第78章 我以为你惦记我 要是她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快的让他们吃瘪。 虽然温竹瑶还是有些难过,但心里已经好了太多了。 薛江蓠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就像一只兔子似的,拉过她的手,说道。 “竹瑶,那高褚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与他的婚事,我建议你还是谨慎而为,若是你说不通你爹娘,我倒可以出面帮你说说。” 因为她是结过亲的,要是碰到不好的相公,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另外一种难以摆脱的劫难。 她不愿意看到温竹瑶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生,就这么被毁在高褚身上。 温竹瑶连忙点头:“娘亲一定不会让我嫁的,而且……我自己也看清了褚公子的真面目,江蓠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再受委屈。” 薛江蓠笑了笑:“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不然你娘亲可要着急了。” 无缘无故的从府上离开,这会温家夫人肯定从下人口中,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温竹瑶深深看了薛江蓠一眼,心里暗暗肯定了什么。 随后便与薛江蓠道别,先回温家。 薛江蓠走的时候,发现小苍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眼中的意思。 她用手指头弹了下小苍的脑门:“看什么呢?你难道觉得我刚刚做的不好?” 只见小苍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小姐,你做的非常好!” 薛江蓠不以为然地抬起下巴,看了一眼渐渐落下的晚阳。 行了吧,回家吃晚饭! 日落西山时,他们院前的菜地里,一片炊烟。 走到路上,到处都弥漫着诱人的饭香。 小苍大概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每天都能吃很多很多。 每次看到他能吃下一头牛的模样,薛江蓠庆幸自己有了点身家。 要是刚从侯府出来那会,她哪里能养得起这样的饿狼崽子? 一到饭点,小苍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几乎是跑着进了院子。 薛江蓠跟在后面,闲暇之余还摘了路边的一捧野花,想回去养着。 可走到门口,她却看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此时小苍也愣在门口。 还是叶氏发现了他们。 赶紧招呼道:“小苍?蓠儿!你们回来了!杵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啊,你表哥回来了。” 他一身素白锦衣,乌黑的头发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中,大袖衣领的细纹清晰可见。 那背脊直挺,坐在那里好似一朵昆仑雪莲,美得跟画似的。 一时间,薛江蓠还没反应,大表哥竟然回来了。 她的心骤然一紧,狠狠咯噔了下。 他离开已经有二十一日。 走的突然,回来的也突然。 贺承走去她身边,打断她思绪:“大哥回来你不开心吗?你不是整天都惦记着大哥么!回来了怎么反而变傻了似的?” 薛江蓠轻咳一声,收回思绪后带着微笑,走到贺渊身边,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声。 “大表哥,你回来了。” 生疏的让旁人见了都意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才刚刚遇见呢! 贺氏夫人看清了两人之间流动的那点气氛,眸光稍暗。 正在这时,贺渊那双黝黑的眸子径直看向薛江蓠。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目光下,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这时,薛江蓠忽然看到贺渊竟然是坐着轮椅的! 明明离开家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双脚还出了问题? 她脸色微变,立刻看过去:“大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脚受伤了吗?” 一旁的叶氏叹了口气,说道:“今晚好好给你大表哥看看腿伤,我也是吓到了,你大哥说是在路上不小心摔着的。” “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贺渊一字一句的说道,家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贺承更是把薛江蓠推到贺渊身边。 “别等晚些时候了,你现在就给大哥去看看!等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贺承一边说一边催促。 薛江蓠也好奇的很,索性推着轮椅,送他进了房间。 直觉告诉她,这腿伤肯定没这么简单! 只不过大表哥不说的话,谁也勉强不来。 待房门关上后,薛江蓠才走到贺渊面前,柔软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贺渊倒也配合,一动不动。 只是那双眼睛,深深凝视着她,随即突然发问:“阿承说你每天都在念叨我,是吗?” 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薛江蓠的心跟漏了一拍似的,耳根微红,讪讪笑道。 “二表哥就打趣一说,我哪能天天念叨大表哥呢?” 闻言,贺渊言语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那么惦记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惦记肯定是惦记的,可……” 薛江蓠忙着抬头反驳,撞进贺渊那双眼睛里后,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说好像都不对劲。 她慌忙垂下目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仔细把脉之后,发现他体内除了蛊毒尚未清除,其他的地方都好的很。 她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双腿,发现骨头并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贺渊察觉到她疑惑的表情,索性不隐瞒她:“我的腿伤是装的。” 闻言,薛江蓠蓦然抬眼,一脸的疑惑:“装的?!” 贺渊微微点头,简单说道:“去办点事情,需要如此,可能要等宫宴之后才能好了。” 薛江蓠看他双眸深邃,想从他身上打探点什么出来,可偏偏什么也看不出。 但她怀疑,这事和九皇子有关。 “大表哥,你是因为九皇子,才故意装伤的吗?此次你去燕赤,也是和朝廷之事有关?” 贺渊看出了她的担心,心里欢喜。 只见他慢慢点燃屋里的烛火,淡然道。 “确实和朝堂有些关联,不过蓠儿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大表哥……” 薛江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前她已经提醒过他,仔细来说,他现在的身份是罪臣之子,要是和朝堂有所牵扯,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结局可能无法逆转。 一想到之后有可能的事,薛江蓠的心便无法稳妥。 “大表哥,我希望你……” 话还没说完,贺渊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 第79章 她的脸烧得慌 烛光下,他面目柔和,没有平日的半分清冷。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薛江蓠看愣了。 直到贺渊忽然出声:“你的疤好了很多。” 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曾经那道丑陋的伤疤,现在已经浅了不少,不仔细看的话,差点看不见。 蓠儿出落的越发水灵。 薛江蓠连忙低下目光,从地上起身:“多亏了大表哥你给我的药膏,这不,好的极快?” 她试图掩饰心里的慌乱,快速收拾东西,也不管贺渊后面要说什么话,转身便走出房间:“我先去帮舅母烧饭了,晚些时候叫你吃饭。” 贺渊还未来得及说话,人就已经不见了。 他只能无奈摇头,但那双眼睛,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出了神。 刚才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蓠儿好像是害羞了? 想着想着,他嘴角的笑意也落不下来。 殊不知,探出一个脑袋的阿冀笑得跟村口姨母娘一样,替主子春心荡漾。 薛江蓠走出房间后,只感觉浑身发热,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滚烫的脸颊让她有些心慌。 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仿佛背后有人追她似的。 来到灶边后,忙着说:“舅母,我来帮你。” 叶氏点点头,欢喜的很,芳春端着水过来,看到薛江蓠那红彤彤的脸,吓了一跳。 “小姐,你的脸怎么回事啊?怎么红成这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叶氏和外面的小苍贺承统统跑进来,急切道:“怎么回事?蓠儿你怎么了?” 薛江蓠一脸无奈,连忙摇头:“我没事,兴许这灶边太热了,你们赶紧出去吧,不然都站在这里更热了。” “哦。” 贺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把将嘴里还叼着烧鸡的小苍给拎了出去。 晚饭时,他们又回到了以往的日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老槐树下,夜风习习,满院子都是家人的欢声笑语。 每当这个时候,薛江蓠就觉得自己能重活一世,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要不然,前世那些糟心的事情,能让她在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 贺渊知道她喜欢吃肘子,将那个最嫩的部位夹到了她的碗里面。 看似很平常的举动,却被叶氏与老夫人看在眼里。 叶氏瞧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儿子,在桌下踢了下他的脚,用眼神示意他对蓠儿好一点。 贺承一脸不解,完全不顾叶氏的目光,自顾自的给自己夹了一个大肘子。 还笑呵呵的说:“娘,你知道我和蓠儿一样喜欢吃肘子,你也不必提醒我夹嘛!这多不好意思啊。” 叶氏真是气的要吐血,孺子不可教! 而渊儿的目光,却让她心起担忧。 想到这次渊儿回晋,往后要面对的事,叶氏心里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未来的方向她竟然看不清了。 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和现在一样,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不愁吃不愁穿,再等着梁公回来,这一辈子也就踏实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现实总会给她重重一击。 次日薛江蓠一直在新铺子里转悠,为了给大家制造点神秘感和噱头,说书坊并没有对外公开,谁是东家。 大家都只以为这是一间普通的铺子,并没有谁在意。 薛江蓠打算在开张的前一天,继续放限量的名额,再搬出柳甄远先生的名讳出来,那肯定引起不少人的猎奇心理。 如今柳甄远的话本在晋城四处流通,要是谁还没听说过柳先生的话本,那可与旁人没了共同话题。 尤其新话本竟然是以说书的形式,更是惟妙惟肖,令人神往! 离铺子开张也没几日了,薛江蓠一呆就呆到很晚。 眼瞧着到了回家时间,偏偏外面下起滂沱大雨。 劳工对她说:“四小姐,外面这雨下的太大了,不如你在这多坐一会,等雨停一些你再走?” 薛江蓠想着也正好,于是招呼小苍重新回铺子,继续商量他们的开张计划。 而另一头,还没下雨之前,叶氏便拿了一把大油纸伞给贺承,叮嘱道。 “等会可能要下大雨,蓠儿在新铺子里没有带伞,你快给她送去。” 叶氏想着这也是个好机会。 虽然承儿脑子不太灵活,可蓠儿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主,要是知道她二表哥处处关心她,照顾她,就算心是铁打的,肯定也会有所动容。 叶氏深叹一口气,暗自想着,希望蓠儿不要怪罪自己。 她只是不想让蓠儿卷入渊儿的那些事中。 贺承却不懂母亲的用意,只道纯粹是去给蓠儿送伞的。 答应了之后,却在半路随便找了个人,让他把纸伞送到新铺子那边。 而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带着行囊走出城门。 贺承找的那人也是个不靠谱的,雨下了大半天,也不见他送到铺子里去。 眼见着天都黑了,大雨也没有停的意思,薛江蓠没有办法,只好和小苍两人一起淋着雨,快速跑回家。 此时叶氏站在院子里,满脸希冀地望着远方,希望看到承儿带着蓠儿回来的场景,到时候她再好好的暗示暗示。 贺氏夫人见她那模样,疑惑地走至身边,问道:“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呢?” 叶氏见婆母来了,便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她。 结果话音刚落,薛江蓠便抱着头快速地冲到院子里。 此时的她和小苍两人就跟一只落汤鸡似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裳都能滴出水来。 看到这两人,叶氏微微一愣,伸长脖子往后一看,却没有看到贺成的身影。 她奇怪地上前,问道:“蓠儿,你们怎么淋着雨回来了?你二哥呢?!” 薛江蓠摇头,同样不解:“二表哥?我没有看见他啊?” 叶氏一拍大腿,气的不行:“承儿可真是的!让他办件事怎么那般不靠谱?我让承儿给你送伞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等他回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看叶氏那么生气,薛江蓠连忙笑着说。 “舅母你别生气,二表哥兴许是有点事情耽误了,再说都那么大人了,你再教训可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搀着叶氏胳膊,走进屋子里。 霜儿赶紧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了下。 薛江蓠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不仅贺承没回来,连大表哥也不在家里。 第80章 去往雁北参军 薛江蓠佯装不经意地询问一声:“舅母,大表哥怎么不在家啊?他现在腿脚不便,外面还下着那么大雨,回来怕也不方便。” 叶氏连忙回应道:“你大表哥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估摸着雨小点后就会回来的,莫担心。” 薛江蓠感觉有些奇怪,猜到可能又是为了九皇子才出门的,但又不愿意让叶氏担心,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直到夜深后,屋里突然传来叶氏着急的声音! 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穿着中衣便从房间跑出来,一脸无措,想去找贺氏夫人。 听闻动静的薛江蓠赶紧出去:“舅母,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叶氏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江蓠见她手里拿着书信,连忙接过来看了一下。 这时她才知道,二表哥去雁北参军了! 这封书信,就是他留下来的。 雁北参军……薛江蓠忽然想起来,这正好是宋知仪和自己告别时,带来的征兵诏令指的地方! 也就是说,二表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心有所想了。 只不过后来大表哥去了燕赤,他可能顾及家中无男丁,所以才多留了二十几日。 如今大表哥一回来,他便留下书信,远走雁北。 叶氏哪想他会这样,心中一急,竟生生被气晕过去。 “夫人!” 芳春急急忙忙地上前扶住叶氏,薛江蓠收起书信,招呼芳春帮自己将叶氏放到床榻上。 她掐住叶氏的人中,又叫芳春去院子里,找了点安神的药粉点燃。 随后贺氏夫人也进来了,一脸担忧地坐到床边。 “蓠儿,你舅母还好吗?” 薛江蓠点点头,安慰地说道:“外祖母别担心,舅母一时气急攻心,冷静一会就能醒来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江蓠本不想对外祖母说,生怕她也接受不了。 不过想着事情都已经发生,瞒着更不是一个办法。 于是将那封书信递给外祖母。 贺氏夫人看了一眼后,脸色一僵,眼眶瞬间晕红,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外祖母,男儿志在四方,二表哥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能征战沙场,咱们……支持他吧。” 虽然薛江蓠和叶氏一样,想让贺承能留在晋城,留在他们身边。 可是他们再怎么愿意,也留不住二表哥想高飞的理想。 在他的心里,舅舅和大哥都是他向往的。 让他一辈子呆在晋城这一隅角落,他怎么都不会甘心。 贺氏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抹了抹泪,点头道。 “是啊,你二表哥虽然心气燥了点,但这孩子有恒心,又有耐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去了也好,了却他一桩心事。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贺氏夫人看向床榻,对薛江蓠说道:“蓠儿,你先去休息吧,我等你舅母醒来,再和她说会话。” “你别看你舅母平时不计较,但很多事情都喜欢钻牛角尖,心里难受也不愿说,作为儿子参军的过来人,我得好好的劝慰劝慰她才行。” 闻言,薛江蓠点头,从床榻旁起身,带着芳春他们先走出去。 房间门口,霜儿一脸担忧地站在原地,等薛江蓠出来后,霜儿才无比担心地问道。 “四姐姐,我娘她没事吧?二表哥真的丢下我们不管,去了雁北吗?” 霜儿年纪尚轻,对于这事可能无法理解。 薛江蓠拉着她去屋外面,告诉她。 “霜儿,二表哥不是丢下我们不管,而是他心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们作为他的家人,不该将他束缚起来。” “我相信二表哥,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带着荣誉归来!” 霜儿似懂非懂,但她愿意相信四姐姐。 相比家里的担忧,贺承心里同样难过。 从他出城门的那时起,他脑海中便闪过无数个回去的念头。 他舍不得娘,舍不得祖母,也舍不得蓠儿和大哥还有霜儿,甚至小苍那毛头小子,他都有些不舍。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可他已经把小苍当成了家人。 可如果自己不去闯荡,一辈子都在晋城,他又很不甘心。 他想要和爹一样,想要亲自帮爹洗刷当年勾通叛军的罪名,想亲自将爹从关外接回来。 当时一心考武举,可没想到今年朝廷变了卦,非要参过军的人才有资格考。 所以他二话不说便选择去了雁北。 如今大哥回来,家里的顶梁柱也有了,他也能放心离开。 他骑着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往雁北过去。 好在雁北不像关外那么远,他几乎不眠不休,用了差不多七日的时间,才来到军营。 大门口有几个专门负责登记的将士,眼看着就是征兵最后两日,已经没人过来报到了。 所以他们消极怠工,吊儿郎当地躺在一旁的石头上,嘴里叼着干馒头就睡了。 贺承叫了两声他们也没回应。 他索性捏过旁边一根草,在他们脸上刺挠。 为首那人呸的一声,满脸不悦地睁眼!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啊小子!” “我来征兵的!” 贺承铿锵开口,为首的糙汉打量他一眼,笑道:“又来个绣花公子?” 旁边的将士跟着附和:“是啊,前段时间那位绣花公子和他不相上下啊。” 贺承看出他们是在瞧不起自己,当即拍了木板桌一掌。 没想到那桌子那么脆弱,硬生生地被他劈成两半! 那几名将士吓了一跳。 贺承连忙收手,摸了摸鼻头:“我不是什么绣花公子,我可是练过的!” 说完还当场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结实的膀子。 为首的将士忍俊不禁:“行吧,看来你比前段时间那个绣花公子更有真才实学,将你籍贯什么的都填上,然后跟着大哥去新兵营领东西!” “你可要记住,咱们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要是胆小如鼠的人,在这里可活不下去,明白吗!” 贺承一脸不屑:“我贺承眼里,还没有胆小二字!” 那几人看他雄心勃勃,笑着将他带进了军营。 第81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初来乍到的贺承与所有的新兵一样,对这里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 不过他比一般的新兵,还是要多了解一些。 毕竟自己的哥哥和父亲都是长年征战沙场,就连体力都会比一般人强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日新兵训练,他们被折磨到不行,满头是汗的贺承走到军营后面的小河旁,舀起一勺子水从头浇到脚。 那股沁人心脾的凉爽让他直呼痛快。 不远处有一个戴着军帽的瘦小将士,叼着一根尾巴草,一脸怒气地冲到河边。 隔着一条河,他指着贺承呼喊道:“喂!你疯了!你怎么能在这洗澡啊!” 她气的拽下尾巴草,捡起一个石头毫不客气地朝贺承身上砸过去。 贺承眼疾手快,躲的迅速:“哎!” 小将士毫不拘谨地淌进水里:“你是眼瞎啊?没看见我在下游洗衣服呢?你的洗澡水合着都流我衣服上了!” 将士一走近,两人脸对脸,他们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贺承也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俨然就是宋知仪啊! 堂堂院令之女,怎么在军营里成了新兵蛋子?! 贺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伸手指着她,张了张口。 恰好这时又有两个战士过来,对宋知仪吼了一声:“宋子章你还偷懒!” 宋知仪迅速回头,一把堵住贺承的嘴,迅速压低声音。 “你要是敢戳穿我身份,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丢到荒野喂狼!” 说完便笑眯眯的转身,朗声道:“我没偷懒,这不衣服都快洗好了吗?我是在和这位小兄弟说一说,别在我洗衣服的上游冲澡。” 她脸上挂着僵笑,威胁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贺承。 贺承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双眼瞪的如铜铃一样。 宋知仪真是恨不得将这棒槌狠狠揍醒。 他怎么也来雁北了? 宋知仪想到那日与江蓠分别的时候,他还疑惑自己那张征兵诏令。 不用想,一定是因为那张诏令他才过来的! 一时间她感到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给他看了! 如今她才刚进来,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直等那两名将士离开之后,宋知仪才赶紧抓着贺承到一旁的杂草下面。 贺承这才反应过来。 见她毫不避讳地看向自己身体,未着寸缕的他,连忙双手捂住:“非礼勿视!你是女子我是男子,你赶紧闭上眼睛!” 宋知仪攥紧拳头,抡到他脑门上:“谁说我是女子!在这里!我就和你一样是男子!听明白了吗?!” “还有,这里从来就没有叫宋知仪的人,只有一个叫宋子章的!” 她瞪着眼睛,这让贺承实在想不明白。 “什么宋子章,你明明就是知仪小姐,你为何会在军营里?还以男儿身示人?我看……”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你难道想害死我吗?” 贺承连忙摇头:“我怎么会害死你?你是蓠儿的好姐妹,我会照顾你。” “你可闭嘴吧!你要是不想害死我,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就算我们一起走路,你也要装作不认识我,不然,我就会被你害死。” 她拍拍双手,站起身来。 而此时贺承赫然明白:“原来你是假扮男儿来参军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你还……” 话还没说完,宋知仪猛地扑过去,一拳头狠狠堵住他的嘴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完,她狠狠甩开手,离他远一些。 贺承这榆木脑袋,宋知仪左右不放心。 临走之前,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开口。 “我有我的苦衷,贺二公子,哪怕你看在江蓠的面上,别揭穿我,可以吗?” 宋知仪难得如此讲理,带着几分央求的意思,贺承自然不会害她。 只是他有些担心。 “我当然不会揭穿你,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头全部都是男人,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吃苦的?更何况……” “谁说女子吃不了苦?你们能吃的,我宋子章照样能!你们能打仗我也可以!” 她高昂下巴,目光强势。 贺承摸了摸鼻头,深吸一口气:“行,反正……你多少注意一点,毕竟我也不能保证……” 但不管他现在说什么话,宋知仪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远远走去了下游。 看着那个背影,贺承情绪四起。 回想刚刚知仪小姐说的话,他忽然觉得有些道理。 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可以了?他家的蓠儿,不照样做买卖做的风生水起吗? 晋城那么多商铺,那么多商贩,有谁和蓠儿一样,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赚了那么多,甚至还得到皇帝的赏赐! 宋知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前来,一定也有她的苦衷。 …… 晋城。 经过好几天的缓和,叶氏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既然是承儿自己的选择,叶氏也没那么多好说的。 只要他自己想清楚,能开心就好。 距离说书坊开张还有最后两天的时间,大抵是之前薛江蓠准备的充分,所以现在都布置的差不多了,今日也能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小苍跟着她在院子里看医书。 自打他到了薛江蓠身边后,对于薛江蓠那是百依百顺,她让干什么,小苍就干什么。 虽然依旧话不多,但这些日子以来,充分的展示了他的聪明才智,接受东西非常快,甚至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薛江蓠让他看的那几本医书,他如今已经能熟记于心,随时随地可背出来。 二表哥没走的那阵子,他还会跟着二表哥学习耍枪。 今日薛江蓠让他去把老木根给削皮,他屁颠颠地照着去做。 薛江蓠站在他身边,看他拿刀子的姿势都不对,难怪那么慢。 想到这,她轻咳一声,伸手握住小苍的手,教他:“看清了。” 只见她帮小苍纠正握刀姿势,随即手腕使力,瞬间削下老木根的一层皮。 殊不知,长廊上的贺渊,凝视着这里。 目光落到了薛江蓠握着小苍的那只手上。 第82章 贺渊的心思 阿冀远远趴在屋顶上,脑袋顶还落了不少的枯叶。 他微微拧眉,看到主子那目光,感觉到主子对小苍的怒意。 他想不通,主子为什么不喜欢这小孩啊? 按理说,这小屁孩是表小姐亲自带着的,理应爱屋及乌,但阿冀已经有好几次在主子眼中,看到主子对小屁孩的敌意。 估摸着要不是表小姐在,主子可能拧死那小孩的冲动都有。 咦…… 阿冀打了个寒颤,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而此时的贺渊推动轮椅,慢慢来到院中。 薛江蓠见状,松开小苍,带着笑意走到贺渊面前。 顺势摸上他的脉搏:“大表哥,今日感觉身体可好?” 贺渊嘴角微动,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一边盯着一边说:“方才我看你教小苍如何拿刀削木皮,削出来的木皮薄如蝉翼,刀法极好,不知道蓠儿能否也教教我?” 薛江蓠一愣,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手指生热。 她轻咳一声,打趣说:“大表哥征战沙场,刀法岂是我能教的?” 只见贺渊一手勾过小苍手里的小刀,一个回旋握在手中:“男儿大刀自然与你这种有所不同,蓠儿可是不愿意?” 薛江蓠见他一本正经地看过来,心里打鼓,深吸一口气后,强制压下情绪。 就当他是小苍好了。 于是从他的手背,慢慢握住他的手。 可他的手与小苍不同,男子手掌又大又宽,她根本就握不住。 只好一边握一边与他解释发力点在哪。 随着她一声:“削!” 锋利的刀刃瞬间穿过老木根的表皮,一块卷卷的木皮就这么削下来。 薄如蝉翼,比自己削的还到位! 薛江蓠无奈摇头:“大表哥,你在戏耍我呢?” 小苍更是一脸崇拜地看过来。 贺渊目光宠溺,扬言道:“我怎么会戏耍你?是你教得好。” 薛江蓠算是看出来了,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这个大表哥,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别看他一脸病态,弱不禁风的模样,估计狠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身手指定也比其他人强。 毕竟他曾经和舅舅一起走南闯北,是上战场杀敌军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戏弄她,但薛江蓠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她拿过那把匕首,煞有其事地和他说道:“大表哥就莫谦虚了,术业有专攻,你的刀法无论如何都比我好,但要论起针法,你可比不上我了。” 贺渊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只见薛江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根银针,果断拉过他的手,捻起一根银针,轻轻在他手臂上方的穴位,缓缓施入。 贺渊只觉得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随即又是一股酥麻之意,但很快胸口的郁结之气仿佛被敞开了一般! 薛江蓠一边施针一边笑着说:“等这套针法施完,大表哥就去喝点药。这些日子你体内的蛊毒应该没再发作了吧?” 贺渊回想起自己前往燕赤的这段时间,的确没有病发过。 真没想到,还以为只有神算子才能解开的毒,他的这位表妹妹,竟然也可以。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如此厉害? 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双目灼灼地盯着薛江蓠,殊不知,不远处的叶氏与贺氏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两人面色发愁,不用多说,都清楚彼此的为难之处。 叶氏悄悄走进屋内,深叹一口气。 “婆母,原先我以为让承儿多多接近蓠儿,他们两人能结合也好。可承儿那不成器的,人都不在家里,我没了其他法子。” “蕙兰,此事既然发生,我们也不用多管了。世间因果缘分皆有主,我看得出来渊儿的那份心思。既然没办法阻拦,那就顺其自然。有时候,一味地阻挠围堵反而会适得其反。” “渊儿不是一般人,他自己的感情肯定自己能做主,我们想那么多,也没用。” 事已至此,他们着实没了别的办法,总不能当着两孩子的面,阻断两人相爱吧? 那也不可能。 有时候,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叶氏点点头,无奈地说道:“恩,明日蓠儿的说书坊就要开张了,还有的忙,今日得早点睡才行。” “不用着急,蓠儿不是都说了么,明日说书坊开张,咱们先不用过去,要留点神秘感什么的。我们只顾着书铺那边的生意便好。” 叶氏主管书铺的生意,药铺那边有元掌柜和陶先生,完全不用担心。 次日。 说书坊如期开张,虽然别人不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但大家看到是柳甄远先生亲自说书,一下子聚集了不少的人。 一如书铺开张的时候,人多热闹! 这说书坊还是晋城第一家以口技形式,配合柳先生的话本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开始大伙都是冲着柳先生的话本去的,结果看了一场戏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传十十传百,才不过半天时间,说书坊几乎都要被踏破门槛了。 还是薛江蓠临时叫了一些劳工,堵在铺子外面维持秩序。 先来后到,每场戏只接待二十余人。 这样一来,开张第一天的效果出奇的好。 柳甄远一共编排了三场戏,凡是看过的无一不叫好! 就跟他的话本一样令人上瘾。 看着铺子门口拥挤的人群,薛江蓠坐在对街的茶肆中,悠闲地磕着瓜子。 而她的身边,坐着一脸淡然的贺渊。 芳春给他们两人倒了茶,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 “小姐,你看看咱们那铺子,真是越来越红火!!第一天就这样了,明天人肯定更多。” 薛江蓠自然也是欢喜。 正巧这时,茶肆小二端着热茶过来,见他们都看向说书坊,笑着说。 “四小姐,您当初的书铺开张不也是这种境况吗?真不知道这说书坊的东家是谁,有两把刷子! 四小姐要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暗自接触下背后的东家,没准你们两还能强强联手,在东市开一家更大的铺子来!” 茶肆小二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薛江蓠忍俊不禁。 芳春却是骄傲地抬起下巴,故意打趣:“那小二你看看,是说书坊的东家厉害?还是我们四小姐厉害?” 这问题可难住了小二,可小二是个识时务的人,马上嬉皮笑脸地奉承。 “自然是四小姐更胜一筹!就凭四小姐屡次光顾我们茶肆,就知道四小姐不是一般高品位的人。” 第83章 恭敬不如从命 “小二你这嘴可真厉害!这是我们小姐赏你的!” 芳春摸出一些碎银子,递到小二手里,小二连忙感激不已。 薛江蓠看了看贺渊,撑住下巴,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大表哥,你看我的第三家铺子,已经红火成这样,以后还会有第四家,第五家!我们一家人,不用做任何事情,光看着铺子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毕竟薛江蓠可是重活一世的人,对于前世的很多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要赚些银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言外之意,还是在劝说贺渊,希望他能尽快脱离九皇子,能不顾朝堂的事,就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贺渊应该是听懂了的。 但是他却当作没有听到背后之言,笑着回应:“整个晋城,没有比你更能干的女子。我甚感欣慰。” 薛江蓠可不是来求表扬的。 她坐直身体,更清楚的表示。 “大表哥,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希望你能早日放下九皇子那边的事。” 不管最终的太子是谁,不管皇上要将储君之位如何调动,都和他无关! 贺渊却突然从衣袖中抽出一块帕子。 手帕上绣着一对鸳鸯,是青州的双面刺绣,巧夺天工,看的人惊喜。 薛江蓠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这是什么?” 贺渊开口道。 “这是我母亲绣的,我想将她送给你。” “舅母绣的吗?那为什么送给我啊?” 薛江蓠纳闷,但止不住对这块帕子的喜欢。 她本身就精通刺绣,对于这么精美的刺绣更是带着无限的崇拜之意。 然而贺渊却轻笑着开口。 “这本是女儿家的东西,收在你身边与收在我身边无异。就当作一个礼物罢了。” 突如其来的礼物,薛江蓠却很喜欢。 但看到鸳鸯图,她心里隐隐有股特别的预感。 本想开口询问,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毕竟大表哥和二表哥一样,对自己如同亲妹,要是捅破了那层尴尬的窗纸,还不知道对方要如何笑话自己呢。 薛江蓠想到这,坦然接受。 “既然是大表哥送我的礼物,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眉眼弯弯,贺渊看着她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折到自己荷包中,目光越发深邃。 一天下来,说书坊的来客与进账,史无前例的高。 闭市之后,薛江蓠果断拿出进账的全部,平分给了帮她劳累一天的那些人。 他们大吃一惊,纷纷对薛江蓠表示感谢。 “四小姐也太大方了,只是这么多的银子,我们也受不起啊!” “对啊四小姐,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你能给我们一个赚钱的地方,就已经很感激了,这些银子,万万不能收。” 薛江蓠不以为然:“这是你们应该得的。” “从商者,要凭良心,你们若是真那么感激我,以后就帮我多多关照铺子,赚的多,分给你们的也多。大家一起致富!” 此话相当震撼那些人,他们动力十足,握拳高呼:“四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薛江蓠重回马车,看到大表哥双目深深的凝视自己,她轻咳一声,摸上脸蛋:“我脸上有东西吗?大表哥这么盯着我看?” 贺渊一笑,毫不掩饰地称赞:“蓠儿不当晋城的富商之首,怕是对不起那些跟随你的掌柜小厮。” 言罢,薛江蓠忍俊不禁。 好像从燕赤回来,大表哥变得更爱笑了,尤其是和自己在一起。 这事不仅仅薛江蓠发现,就连时常跟在薛江蓠身边的芳春也发现了。 回到房间后,芳春悄咪咪的和她说。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大公子好像有些变化?” “此话怎讲?” “以前大公子不言苟笑,哪怕在夫人他们面前也是如此,可唯独对小姐你不一样。” 芳春说着说着,目光变得别有深意。 薛江蓠意识到什么,连忙打断:“天色已晚,早些休息。明日要是说书坊忙不过来,还指望你多找几个人过去呢。” 今日人多,她也没有亲自去听一听现场,明日有时间,她可要过去当一回听众。 随着一天口碑的发酵,全晋城的人都知道东市开了一家说书坊,是柳先生亲自坐镇,那些口技者将话本说的惟妙惟肖,看的人心中澎湃! 越传就越让人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刚开市,书坊门口便已经围满了人。 而这个说书坊,也传到了一些世家公子小姐的耳朵里。 太史大人家的独女千金裴小姐,便趁着去相府的时机,告诉了薛兰芷这个消息。 “兰芷,你有没有听说咱们晋城开了一家说书坊?” “说书坊?” 此时薛兰芷正坐在院子中央,专心抚琴。 为了下月初的宫宴,她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这些时日,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一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让自己能嫁给宫中权贵。祖父更是交代她,若是能与皇子结亲,那就再好不过。 薛兰芷的目标,就是人中龙凤的九皇子。 尤其薛江蓠对九皇子好像也抱着不一般的想法,她就更要将九皇子拿捏于手! 薛江蓠,即使你在民间混的风生水起那又怎样,怎么说,都只是一村野乡妇! 到时自己成了皇妃,她拿什么来和自己比?! 想到这些,薛兰芷便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意。 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她胜利,最后的结果,毋庸置疑,她只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里,永远消失在相府! “兰芷?” 裴小姐见她毫无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见此,薛兰芷连忙缓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裴元元又重新说了一遍:“就是柳先生找了一些口技者,将他的那些话本都表演出来,可好看了!晋城不少的人都说要去看,我今日也想去瞧瞧,所以让我家丁去排队了!等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薛兰芷正想拒绝,此时薛知煜扬着眉毛来到他们面前。 笑着说:“裴姑娘消息灵通,我也听了那说书坊,要是五妹有兴趣的话,我愿意和五妹一起去啊。” 裴元元早就倾心薛知煜许久,见他这么说,连忙充满希冀地看向薛兰芷。 第84章 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薛兰芷看出了裴元元心里的想法。 裴元元以后还对她有用,所以这点愿望,还是满足她的为好。 于是薛兰芷果断同意下来。 “既然元元想让我陪你去,那我们午时过后便去瞧瞧,看看这说书坊到底有什么迷人的地方。” 裴元元心里雀跃,盯着薛知煜的脸蛋儿倏然变红。 午时过后,他们来到了说书坊。 裴家的家丁一早就排队了,所以等他们到的时候,可以直接进去,坐着听书。 这种带口技的说书还是他们第一次听,本来柳甄远的话本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文人情事,令人心神向往,符合不少人心中的美好幻想。 一场戏听下来,那是极为入迷! 第一场戏,就是蝴蝶梦。 说的是一位蝴蝶仙子,与赶考少年郎的故事。 当他们听到少年郎高中探花,锦衣还乡还不忘去娶那位蝴蝶仙子。 可没想到那蝴蝶仙子,却因为少年郎在路途中的一次风雪,为保护他不被冻死,亲手扯下了自己的翅膀,制成衣裳护住他性命。 为爱牺牲,令人唏嘘,不由自主地便涌出眼泪。 裴元元更是被蝴蝶仙子感动到不能自已,帕子捂脸,眼泪流了一脸。 “兰芷,这故事为什么那么感人?蝴蝶仙子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薛兰芷却只是轻轻一笑,宽慰道:“不过是话本罢了,这世间哪有什么蝴蝶仙子。” “纵使没有仙子,哪也有这样的女子啊!” 裴元元被感动到痛哭流涕,旁人也同样如此。 后来的两场戏更是赚足了眼泪,尤其是那场嫡长女被灭口的戏份,更令人当场洒泪。 完事之后,裴元元已经哭的不成人形。 她一边哭还一边说:“柳先生他们真是太厉害了!这说书坊的东家,也真厉害!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么好的形式,这比起单看话本,还要更加引人入胜!” 说完便从钱袋里掏出一整锭银子,放到掌柜面前。 “这是我赏你们的!” 掌柜震惊,连忙感激开口。 裴元元却还不忘称赞,甚至对旁边流泪的人多番言语:“你们也很感动不是吗?柳先生太会写话本,太会说书了!” “这说书坊开的太好了!” 薛兰芷还是第一次见裴元元如此不矜持,连忙拉住她想带她离开。 毕竟世家小姐不宜过久的抛头露面。 可没想到,他们这模样,被坐在二楼的薛江蓠看在眼里。 裴元元这反馈,就是对他们说书坊最高的赞美。 就在裴元元被拉着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二楼的薛江蓠。 表情一顿,连忙拉着薛兰芷往上看去。 “兰芷,你……那不是四小姐吗?!” 闻言,薛兰芷的目光下沉几分,但在薛知煜面前,又立刻恢复原来的样子。 仔细一瞧,果然是薛江蓠带着她的侍女和小厮坐在二楼的雅座。 当即裴元元就不乐意了,走到掌柜面前,指着楼上说道:“你们有雅座怎么不告诉我们?害的我们在楼下挤着看?” 掌柜的一脸尴尬,讪讪笑道说:“小姐,咱们是没有雅座的。” “那她坐的是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坐在那么好的位置,而我们就要挤在一起?!” 裴元元质问着,掌柜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正准备告知的时候,薛江蓠忽然走了下来。 裴元元也不顾和掌柜的开口了,径直来到薛江蓠面前,打量着她笑道。 “四小姐真是好雅兴呢,也来说书坊听书了?不过像四小姐这么现实的人,能听懂柳先生话本中的浪漫情怀吗?” 芳春努嘴,忍不住呛了她一声:“听个书还听出了优越感?按照裴小姐的意思,岂不是天下只有你这女子适合听书了?” “你这贱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淳儿,给我掌嘴!” 要是薛江蓠怼自己,裴元元也就算了,她到底是相府的嫡女,让一让又何妨? 可偏偏是这不知好歹的黄毛婢女,不分轻重与上下! 对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名叫淳儿的侍女面目一狠,冲着芳春扬手就要拍下去。 薛江蓠目光微沉。 只听见“啪”的一声,被掌嘴的反而是淳儿。 “小姐……” “薛江蓠你要干什么!” 裴元元呵斥说,一旁的薛兰芷见状,连忙上前,拦下他们两。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这到底是柳先生的说书坊,铺子新开张,你们两个世家小姐在这闹开,左右都不好看。” 说完便微笑着拉过薛江蓠的手。 “四姐姐,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元元也是护短罢了。” 薛江蓠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甩开薛兰芷的手,眉头一挑。 “护短?就许她护短?我这不也在护短吗?” “芳春是我的婢女,是我捧在手心尖上的人,哪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裴小姐,说书坊这大雅之堂,你以后还是别踏足的好,免得将这里给玷污了。” 此话一出,裴元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下冲到薛江蓠面前,讽刺道。 “四小姐也知道这里是大雅之堂啊?你这样的人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凭什么你就比人高一等吗难道?” 那掌柜的一瞧,不想让新开的铺子起冲突,上前说道:“两位小姐,这有话好好说,咱们这……” “我说掌柜的!你们这铺子才刚开两天,难道就要被四小姐给整关门不成?这么高雅的地方,可不兴这般女子来这里嚣张跋扈!虽说是相府大小姐,但只会给相府丢人,真正的大小姐,可是我身边这位。” “今天掌柜的你要是不请这四小姐出去,说书坊以后也甭开了!” 裴元元一早就看薛江蓠不顺眼,以前她还在相府的时候,就经常欺负兰芷,她都看在眼里。 今日可不能让她如此猖狂! 可她的话,却让掌柜尴尬的笑了笑。 “裴小姐,不论是谁离开铺子都行,四小姐可不能离开!” 裴元元目光一瞪:“掌柜的你什么意思?!” 第85章 恨不得撕烂嘴巴 裴元元真不明白,这掌柜的脑袋怕是被驴踢了! 相府公子小姐都在这,而且自己也在这,难道面子还抵不过这被赶出去的四小姐不成?! 这时薛兰芷连忙将裴元元拉到身后,嫣然一笑:“四姐姐,元元冲动,你别和她计较。” 说完突然捂着帕子咳嗽几声,薛知煜连忙上前,将润喉糖递到薛兰芷面前。 “五妹!你别说话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薛江蓠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喉头一硬。 尤其是那润喉糖,还是自己教会薛知煜制作的。 当初二哥在军营练兵,薛江蓠心疼他的嗓子,特意翻遍医书,给他找来了制作喉糖的方子。 辛辛苦苦做了不少,还教会他帮军中将士做。 结果自己没享受到好处,反倒被他用于关心薛兰芷了。 薛江蓠只觉得讽刺。 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极为冷冽。 正巧这时薛知煜看过来,直言道:“今日我们不想和你纠缠,你要是真有心,就该好好忏悔回到相府!安安分分的。” 说着薛知煜便要拉薛兰芷离开,薛兰芷连喉糖都不吃了,焦急说道。 “二哥,你别这么对四姐姐说话,四姐姐还是很想回来的,我也想她回来。” 裴元元看不下去了。 “兰芷!这薛江蓠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来相府都不要她了,你还惦记着做什么?!更何况就算你那么惦记也毫无用处!因为她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薛兰芷还想张口,薛江蓠突然大手一挥,果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冷笑道:“谁说我想回去的?” “就算相府八抬大轿请我回府,磕头跪礼一样不落,我也不稀罕回去!” 薛知煜听到这话,怒从中来! 他俊俏的眉眼狠意顿显,一掌拍在桌上,吓得旁人睁大双眼。 “薛江蓠你还这么执迷不悟?真是糊涂!相府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回报吗?!若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模样,该如何安宁?” 提起母亲,薛江蓠的心跟着一痛。 紧接着看薛知煜的目光更是寒冷不已。 她步步逼近,一点都不给他留有退路:“母亲?你还跟我在这提起母亲?” “若是母亲知道我三个亲哥哥,这般对我!她才不会安宁!” 掌柜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招呼听完说书的人先离开,又使唤小二将铺门先关了一半,对外表示还在准备下场戏,先不开场。 然而小道消息已经传到了别人耳中。 正好今天温行云要来找薛江蓠道谢,没想到半路听说了这事,还在首饰坊买礼物的温行云,当即拧紧了双眉。 他问前来汇报的小厮:“你说的可是真的?四小姐在新铺子里被相府的人为难?” 那小厮连忙点头,又将方才看到的事告诉温行云。 薛江蓠对温行云来说,就是恩人一枚! 尤其是她还帮自己妹妹教训了高褚那个混账东西,这笔人情,他怎么都得还上。 想到这,他果断转身,对掌柜开口:“李掌柜,事态紧急,你把你店里上好的首饰都给我包起来,记我账上,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和你东家说说情况,怎么样?” 这首饰坊的东家是温家以前救过命的人,所以温家人在首饰铺里记账,掌柜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温公子您稍等,我现在就给你去取,到时您再和我们东家知会一声便好。” 温行云笑了一下,连忙跟着李掌柜去拿了上好的首饰。 拎着那些上等名贵之品,温行云来到了说书坊。 此刻薛江蓠正与薛知煜在对抗,薛知煜觉得她不可理喻,当即便拉着薛兰芷欲走。 裴元元也气冲冲的将事先打赏给掌柜的银子,抢过来:“你这掌柜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以后见着你们东家,我定要和你们东家好好的说说你!” 掌柜看着空落落的双手,话还没说出来,裴元元又呵斥了一句:“薛江蓠以后别让我在这看见你!我一定要让这说书坊的东家将你赶出去!” 裴元元他们一家子背后有点关系,掌管东市规矩的上头,和父亲关系匪浅,所以她想着一定能联系到东家。 没想到这时温行云一脚跨入说书坊,笑着打量:“真是好生气派啊,四小姐!昨天我错过了你铺子的开张,今日我特意过来,给你送礼。” 说完,便让身后的小厮们挑着礼物,一担一担的往铺子里面送。 看到这豪气的场面,裴元元他们都惊呆了! 片刻后,裴元元笑称:“温公子,这四小姐的铺子都开张那么久了,你现在送什么礼物?要送,也是往药铺送啊,你送来这不是笑话……” 然而裴元元的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那双眼睛瞪的更大。 一脸不可思议! “这说书坊是薛江蓠的铺子?!” 掌柜的见四小姐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当即抱拳插了一声:“裴姑娘,咱们东家就是四小姐呢!” 这话犹如狠狠一掌,扇在裴元元的脸上。 裴元元像被一道晴天霹雳打过,脸似锅底,恨不得此时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想起方才她还口口声声夸赞这铺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撕烂。 然而薛兰芷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是薛江蓠的铺子。 震惊之余,薛兰芷连忙出来缓和气氛:“四姐姐也太厉害了,还开起了这个说书坊,难怪祖父想让你回家。四姐姐,你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兰芷!你莫要和她多说,她要是想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薛知煜绷紧腮帮,不想让兰芷再受伤,于是拉过她:“我倒要看看,她这一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没有家人支撑,能撑多久!到时候可别哭着回家恳求。” 薛江蓠最后那点最二哥的情谊,因为这句话烂的稀碎。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谁说蓠儿没有家人支撑?” 众人望去,只见一玉面银冠的俊眉男人,坐在轮椅上缓缓而来。 那双狭长地眼睛,一如闪着寒光的刀锋,如刀削般的侧脸比那画上的男子还要夺人耳目。 薛兰芷看过去,呼吸微微一滞。 第86章 阴阳怪气给谁看呐 裴元元最先反应过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贺家的大公子啊。你的意思是你们贺家给薛江蓠撑着吗?” 说着说着便笑起来:“众所周知,你们家道中落,你一个罪臣之子,口气还敢这么狂妄?你还以为你和你父亲是在战场上杀敌吗?” 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看向贺渊的那双腿:“就你这残废,别说上战场了,连路都走不了,也只配回想回想过去的记忆了。” 这话一如尖刀,狠狠刺进薛江蓠的心里。 其他的话薛江蓠都可以当成笑话,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懒得和他们一般计较。 但嘲笑大表哥,无疑在她雷区蹦跶! 众人还未反应之际,薛江蓠忽然冲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身子都抵到门板上! 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泛白的指节正用着狠力。 周围的人无一不吓一跳。 薛兰芷赶紧抓住她的手,替裴元元求情:“四姐姐!你千万别冲动啊!裴姑娘好歹也是裴家长女,不能动!” 薛江蓠嘴角狠笑,另一只手忽然给裴元元扇了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周遭的人更傻眼了。 裴元元瞬间被打到一声不吭。 她万万没想到,薛江蓠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自己下手。 这一巴掌还没反应,另一巴掌便紧接而上! 瞬间将裴元元打蒙了。 她气的跳脚,眼珠子在眼眶里翻滚着,甚至连红唇都不断颤抖。 薛江蓠的那般凌厉,让在场的人无一不胆寒。 就连薛知煜,都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凶狠的模样。 这还是那个在府上对自己温温柔柔,事事俱到的四妹妹吗? 怎么离开侯府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薛知煜捉住她的手腕,替裴元元开口:“裴姑娘不是一般女子,你这般羞辱,日后让她怎么见人?” 薛江蓠看了看他,嘴角一勾,甩开他的手。 “第一掌,我打她在我的铺子里狂言乱语,狗眼看人低!第二掌,我打的是她对大表哥,对贺氏的大为不敬。” “蓠儿!这是你没理,你不能因为维护表哥,而罔顾他是罪臣之子的……” “所以薛知煜你也认为舅舅当真是罪臣吗?!舅舅一生清廉,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救得一方百姓平安!因为一件小事而被革职流放,这本就不公! 一句罪臣,就要将他多年对大晋的贡献全部抹杀吗?” “那你们可真是大晋的好子民!既然你们这么公正不阿,为何不代替舅舅去上阵杀敌?在这阴阳怪气给谁看啊?!” 她的一番言论,顿时叫薛知煜心中生愧。 舅舅当年的确冤,就因为无故与谋反者喝了一杯茶,便扣上了叛民头衔,甚至那么多年的丰功伟绩被毁于一旦。 薛知煜心里也是不甘的,自此,他不再说话。 反而裴元元继续叫嚣:“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皇上冤枉你舅舅了吗?你有种在这喊冤,怎么不去朝堂之上喊……”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脖颈处抵了一把匕首! 掌柜的一瞧事情不妙,赶紧招呼人把铺子门给关上。 他走至薛江蓠面前,安抚道:“四小姐,莫冲动。” 向来冷静自持的四小姐,今儿怎么控制不住情绪了?真叫人大捏一把汗。 薛兰芷更是当场跪下来替裴元元求饶,还因为身子不适,一边说话一边轻咳,真道是身姿若柳,一吹就倒。 “四姐姐,还请你网开一面,千万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我知道是我不该来,我也不该劝你回府,你要是不喜这些话,以后我再也不说了,好不好?” 她泪意盈盈,看的人心中动容。 薛知煜心疼地扶起她,可薛江蓠却只是冷笑,下一刻,刀光一飞,利刃瞬间削断薛兰芷的一缕长发! 与她貌美的脸蛋擦肩而过。 吓得她魂魄飞离,眼睛大睁。 薛知煜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滚。” 薛江蓠对她只有一个字。 薛知煜还想为其说话,却不料此时贺渊缓缓挪过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握住薛江蓠的手腕。 掌心生热,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神情。 只见贺渊拿下那把匕首,慢条斯理地递到掌柜手上,示意他收起来。 随后又面向跌倒在地,还未回神的裴元元。 他捏起裴元元的下巴,沉寂的脸上寒光四起。 明明毫无攻击性,但却让人后背直发凉。 低沉的嗓音,更如黑云压城一般:“裴姑娘,敢当众讨论皇家,胆子不小。太史大人是觉得鹤岚小筑里的女人攀上了皇亲,太史家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一听到这话,裴元元的脸色陡然骤变!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贺渊,不知道这种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家丑不可外扬,她立刻站起身,二话不说地往铺子外面跑出去。 见她灰溜溜地跑没影,薛兰芷一脸茫然:“元元,元元?!” 她也急急忙忙的提裙跟上。 薛知煜看了她们一眼,追上之前,特意走到贺渊面前,双手抱拳,歉意道:“大表哥,方才的事是我欠考虑,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渊面无表情,不过他还没开口,薛江蓠便率先言语冰冷。 “大表哥放不放在心上是他的事,薛二公子口口声声说要我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我看还是贴在你脑门上比较合适。” “你……” 薛知煜突然被她呛声,鼻孔都要冒烟了。 不过他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你可能还不知道,大哥因为你被祖父罚去了三明山,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回不来!就因为在家帮你说好话,但你却屡屡打他的脸。” 薛江蓠微微一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求着让你们给我说好话了?” 这一句话,彻底呛的薛知煜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紧皱眉头,扭头便走。 看着铺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人,掌柜这才上前请示道:“四小姐,那之后的书还说吗?” “怎么不说?现在就迎客,可不能让区区几个小人阻挠银子进账,那多不合算!” 一旁的贺渊,见她高抬下巴的骄傲模样,唇角掀起一阵轻笑。 眉眼渐弯,目光也越发温和起来。 刚刚,蓠儿是因为他才大发雷霆的吧? 第87章 器宇轩昂的男子 但这股窃喜还没过,温行云便一脸崇拜地上前,恭维道:“蓠儿,你真是不一般的女子!对了!我今儿给你送礼,你还没看呢!快!” 温行云立刻招呼小厮。 只见他们打开那一担担的箱子,里面夺人眼球的珠宝首饰,瞬间看呆了众人的脸。 这可都不便宜啊,那上等的头面,要价白银上千两呢! 这温公子也太阔绰了! 薛江蓠也看出了价值,微微诧异:“温行云,你哪来这么多身家买这些东西?自己留着不香吗?” 温行云连忙抬起头,大手一挥。 “好歹我也是晋城十公子之一,又不是什么穷酸书生!这点意思你还是要收下。” “你帮我姨母治病,又帮家妹出头,对温家有恩,受之无愧!” 贺渊扫了那些东西一眼,想到他方才过来之际,路过首饰坊,恰好看到温行云在和掌柜的说先记账的事。 手里闲钱没那么多,倒硬要凑过来打肿脸充胖子! 他不屑地别开目光,忽然伸手捂住他自己的胸口,俊眉微蹙。 一旁掌柜的眼力见儿足,马上关切道:“大公子,你怎么了?” 正和温行云说话的薛江蓠一听,连忙转身,满身心都专注在贺渊身上:“大表哥?怎么了?” 贺渊摇摇头,抿紧双唇,佯装疼痛。 薛江蓠还以为他蛊毒又要发作了,也顾不上和温行云说话,连忙推着他先出门。 简单对掌柜交代了一声:“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推起轮椅,加快脚步离开铺子。 “大表哥,我们先回去,你先忍着。” 她皱紧双眉,贺渊看不到温行云的身影,言语缓和下来:“我没什么事。” 薛江蓠看了他一眼:“确定?” 随后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鹤岚小筑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贺渊随口一回:“不过是裴元元父亲与一青楼女所生的女子。” 薛江蓠一愣,没想到裴家还有这种秘密。难怪方才裴元元头也不回地跑出铺子。 而另一边的温行云只能无奈地摇头,嘱咐掌柜的。 “这些都是我送你东家的礼物,她方才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处理,烦请你好生收着,等她下次来的时候再转交。” 掌柜眉眼带笑,连忙应下:“温公子放心,我们东家的东西,自然要好生收着。” 说完便叫来几个小厮,将礼物都抬到后院厢房。 温行云离开说书坊后,直接去了首饰铺,想和掌柜的清算下到底这合计多少银子。 他好和首饰铺的东家说一说,让自己能慢慢的还。 但他没想到的是,刚提起这事,首饰铺的掌柜便告诉她:“温公子,这笔账你就别担心了,你拿走的那些首饰有人已经给了银子。” 闻言,温行云大吃一惊:“啊?那么多银子谁给的啊?” 掌柜的回想了一下说。 “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出手如此大气,只看他坐着轮椅,头戴一顶玉冠,虽腿脚不便,但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温行云,小声猜到:“我怀疑,是不是从皇宫里出来的爷?” 温行云眉头狠蹙,掌柜的那些形容,他脑海里立刻冒出贺渊的模样。 坐着轮椅,头顶玉冠,气宇轩昂…… 不就是他吗? 但疑惑又接踵而来。 他一个罪臣之子,哪来的那么多钱?!就算他是把蓠儿当亲妹妹看待,想好生对待她,也不至于出手这么大方。 如今他们贺家落魄,家徒四壁,要不是蓠儿开铺子支撑,他们怕是连锅都揭不起! 越想温行云就越觉得奇怪。 该不会是……用的蓠儿的银子吧?! 他们贺氏现在可都靠蓠儿的铺子赚银两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温行云便彻底坐不住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次日,一大早他便前往药铺。 好在上天眷顾,等了不到一会,薛江蓠便走到了药铺外。 今日下起了小雨,薛江蓠收起纸伞,掸了掸裙上的雨珠,提脚走进来。 温行云立刻扬着大笑迎上来。 “蓠儿!” 见到是他,薛江蓠诧异了一下,想起昨日自己连句谢谢都没说,便与大表哥离开了,这会带着几分歉意开口。 “温公子,你怎么来了?对了,昨日的事,谢谢你了,你的礼物掌柜的应该都收好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温行云连忙摇头,想了一会后才拉着薛江蓠去往一旁,轻言道。 “蓠儿,那些礼物现在不是我送你的了。” “恩?” 薛江蓠疑惑地看过去。 温行云直言:“其实昨天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我先让首饰铺的路掌柜给记到账上,我当时没带那么多银子出去。后来我去结账的时候,路掌柜告诉我说,那些礼物都已经被人买了。” 薛江蓠眉头微皱,下一刻,温行云的话更让她震惊。 “结账的那人,就是你的大表哥,贺渊。” “大表哥?” 温行云看薛江蓠那么诧异地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贺渊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连蓠儿都觉得奇怪。 他察觉不妙,立刻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那些东西加起来差不多要八千两白银,贺公子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 “蓠儿,不是我多想,我就是以防万一,想提醒提醒你……你还是要多查看下你三个铺子的账本,别被有心人从中作梗,动了手脚。” 闻言,薛江蓠立刻知道温行云的意思,果断表示:“温公子多虑了,大表哥的银子和我铺子的银子没有关系。” “我知道温公子想不通我大表哥何来那么多银两,但我能保证的告诉你,这些银两都是没问题的。 我大表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从来不会做任何有辱名分的事,希望温公子以后不要妄加猜测。” 温行云尴尬了一会,挠了挠头讪讪笑道:“既然蓠儿你这么说,我自然是相信贺公子的为人,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没问题就好!” 他也觉得贺渊不像那种道德败坏的人,那人自有一股气节在,即使落魄,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身上还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自小出入战场,读书打仗两不误,如此男子,怎会做行窃之事? 温行云懊悔不已,急忙道歉。 “蓠儿,刚才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心上,我也不是有意针对大公子的,你要是不开心,我现在就可以去和大公子道歉!” 第88章 好男儿,好身子 “不必了,我没有放心上。” 薛江蓠一脸淡然,见她这模样,温行云这才放下心来。 殊不知,薛江蓠的心已经有了疑惑。 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这钱肯定不是不义之财,她就是担心,是不是九皇子让他做了什么冒风险的事。 想到这,薛江蓠站不住了,在药铺走了一圈后,又急忙赶回家。 此时家里只有大表哥,霜儿和祖母他们都去书铺忙活了。 她回的匆忙,以至于阿冀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在院门口和她撞了个正着! 阿冀脸色微变,下意识加快脚步要离开! 但被薛江蓠果断叫住:“站住!” 阿冀暗道不妙,上次在滇南就因为自己一句主子,暴露了和主子的关系。 如今又被撞个正着,他堂堂暗影护卫,竟然如此不小心! 主子不得抽死自己啊! 他脸色苦恼,纵使薛江蓠这么叫住他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最后还是贺渊出声,才让他停下来:“阿冀,过来。” 阿冀诧异回头,在看到主子的眼神后,这才端正神色,走回贺渊的身边。 薛江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贺渊,正要说话,贺渊便提前道来:“既然撞见了,打个招呼。” 闻言,阿冀连忙恭恭敬敬地冲薛江蓠行了礼:“四小姐。” 薛江蓠见大表哥如此坦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道:“反正我都知道你是大表哥的侍卫了,以后也不用躲躲藏藏,大表哥还需要你好生照顾呢。” 阿冀憨厚一笑:“四小姐说的在理。” 但看到主子严肃的表情,阿冀又马上恢复冷面模样。 薛江蓠回来的目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九皇子的事。 所以她径直推贺渊进入房间,问他:“大表哥,我有事想问你。” 贺渊微动眉眼,不解地看过去。 等房门关上后,薛江蓠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正经。 “昨天你帮温行云结账买下那些首饰,我知道了。” 此言一出,贺渊目光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紧接着薛江蓠问出关键的问题:“合计超过八千两白银,大表哥,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见她如此严肃,贺渊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堂堂……难道连八千两都没有吗? 不过现在她怀疑也是正常的。 于是贺渊随口一回:“九皇子的赏赐,没什么。” 薛江蓠一听,果然是和九皇子有关! 于是她突然想起那日荣王府里,形似大表哥的人,连忙紧着眉头说。 “大表哥,你到底帮九皇子做了什么事?他给你那么多赏赐?不会是和……小荣王有关吧?” 听到小荣王这个名字,贺渊来了兴趣:“你知道小荣王?” 薛江蓠立刻回答。 “小荣王谁不知道?不是说最近就要回晋城了吗?都说那小荣王残暴的很,而且此次回来定是因为皇家斗争,你要是参进去,万一出什么事!那……多不好!” 她坚定信念,忍不住紧紧握住贺渊的手,非常肯定地说。 “大表哥,你早日脱身不好吗?不要和皇家有牵扯行不行?” 贺渊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她柔软白嫩的小手,在自己手掌中盈盈一握。 有那么一刻,竟舍不得放开。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还是这句话。 薛江蓠像泄了气的球,只觉得大表哥真是让人看不懂。 气恼之际,贺渊忽然问她。 “你也觉得小荣王就和传闻中的一样,那般暴戾狠毒?” 薛江蓠摇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是或不是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让家人好好的,仅此而已。”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外面传言的不一定是真的。 如果小荣王真的那般残暴,荣王府在燕赤一带,怎么可能深得人民心? 无非是皇家忌惮,这次让小荣王回来,估计也是当成牵制荣王的一枚棋子罢了。 说来说去,都是皇家斗争,她现在一寻常百姓,哪想卷进去? 贺渊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没说。 安慰了一番后,又推着轮椅来到一个木箱子旁,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留仙裙。 素白的裙纱是上等的料子,但款式简单并不出众,可谓是不泯然众人,却又不出风头。 与薛江蓠身上这股子劲头,倒是出奇的搭。 “我听说你下月初要和温家小姐一起去宫宴。” 薛江蓠微微诧异:“大表哥怎么知道的?” 问完之后,又马上想起来:“是不是芳春和你说的?” “其实我去就是给竹瑶做个伴,宫宴里到时候都是人,在那坐一天也不会有问题,帮竹瑶看看,提点提点就好。” 宫宴最忌讳的就是出风头,但最让人期待的,也是出风头。 风头出的好,轻则受赏加冕,重则全家飞腾。 反之亦然。 她过去无非就是看看情况,没想过高调行事。 自然穿的越朴素越好。 贺渊自然看出了她的心理,只见他轻笑着,开口说:“低调固好,但也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有些行头,该准备就得准备。” “我给你准备的这两套留仙裙,既不张扬又不艳俗,更何况蓠儿的脸已经好了很多,只着简单素衣,便足够惊艳他人,其他的首饰,不要也罢。” 薛江蓠无端受到夸赞,顿时感觉脸颊生热,有些不太适应。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轻笑,那双清冽的眸子,像宝石一般,深深映入贺渊的目光中。 他想起什么,对她说道:“宫宴中勿碰酒。” 免得像多年前,在庄子的那一晚。 醉酒的她,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可人兔子,醉意熏熏,又撩人于无形。 以至于身姿如缠影,隐隐绰绰,困在脑海许多年。 受害者有他一个就已足够,万不可让另外的男子瞧了去。 这些,薛江蓠自然是不明白的。 她只以为大表哥在提醒自己,宫宴内的酒水不干净。 于是当即答应他:“大表哥放心,我不会碰酒的,哪怕是你让我喝,我也不喝。” “是吗?” 贺渊微微眯眼,再次想起她醉酒的那般模样,躺在他的怀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好男儿,好身子……” 都没尝过,她怎知好不好?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法走偏,贺渊立刻别开目光,神情正经,收拢笑容。 第89章 宫宴赏花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房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薛江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顿了顿后,她找了个理由先离开房间。 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感觉自己的脸是有多烫。 她的心里渐渐生出几个念头,但她却赶紧摇头,将那些想法都重新塞回去。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 忙碌的几日眨眼便过去了,就在宫宴前的一天,家里收到了远在雁北,贺承捎过来的信件。 信里说,他一切安好,还说了在军营中发生的一些有趣事情。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叶氏他们却能感受,贺承在那边过的不错。 至少是他想要的生活。 如此,叶氏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薛江蓠安慰叶氏。 “舅母,你放心好了,二表哥在那边肯定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我知道二表哥还有一个旧人,也在军营里,他们定能互相照顾。” 叶氏一听,很是疑惑:“旧人?” 她怎么不知道承儿还有旧人:“那这次承儿去雁北,是不是和他的旧人结伴而行呢?” “那倒不是,他那位旧人啊,早一月之前就已经去了雁北。” 不管怎样,有两个相识的人照料就很好。 叶氏点点头,又想起明日要进宫,特意嘱咐她:“蓠儿,渊儿说你明日要随温家小姐去宫宴是吗?” 看到薛江蓠点头后,叶氏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了一些话。 “孩子,皇宫可不比外面,更不比咱们家,你要谨言慎行,别出岔子。” “舅母你放心,皇宫的规矩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毕竟相府的嫡长女,出入皇宫也有好几次,那些规矩自然不在话下。 叶氏见她那么笃定,遂也没有多言。 次日。 薛江蓠和温竹瑶坐着温家的官轿,来到了宫内。 当今皇后是皇上的青梅竹马,两人年少时便成了婚,后来更是权掌后宫,母仪天下。 每次皇后的寿辰,皇上都很在意。 尤其这次还是大寿,更不能懈怠。 早在两日前,就已昭告天下,要与皇后同喜,还为了给皇后祈福,减轻诏狱一些人的罪罚。 处处都洋溢着好兆头。 今日的皇宫,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难得众多朝廷命官,都携亲眷友一同会晤,也使得终日枯燥无味的后宫,添了不少生机。 今日又恰逢闲庭湖百花齐放,宫宴前,皇后特意令各位进宫的世家小姐,前往闲庭湖赏花。 女眷同行,那画面要有多赏心悦目就有多赏心悦目,但笑容之下,别有深意的攀比与打趣,也是各怀心思。 温竹瑶是第一次进宫。 对一切都感觉到新鲜的很。 尤其是看到百花绽放的闲庭湖,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她连忙拉着薛江蓠四处看看。 “江蓠,你以前来过闲庭湖吗?我以为听雪楼的荷塘已经是全晋城最好看的庄园了,没想到后宫的闲庭湖,竟如此美妙!”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越看越欢喜!” 温竹瑶忍不住心里的雀跃,竟伸手想去摘取金牡丹。 薛江蓠立刻止住她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暗示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一切。 温竹瑶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收手,讪讪一笑。 “你看还好你陪我来了,不然我真怕我自己会闯祸。” 说完,温竹瑶一脸尴尬地拨开额前碎发,脸上带着几分娇羞。 薛江蓠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最好还是谨言慎行,安安分分比较好,你说呢?” 温竹瑶非常赞同的点头,那清亮的目光,一如林中的小鹿。 薛江蓠以前以为温竹瑶是个内敛又沉闷的性子,但接触下来才发现,她性子的确内敛,但沉闷却算不上。 剖开来说,还是一位家世优良的世家小姐,单纯良善。 殊不知,不远处的长廊上,裴元元看到了她们。 她目光紧绷,犹如利刃,恨不得将她们撕成碎片! 就连手里的鲜花,不知不觉都被折成了碎瓣。 等手里的花儿只剩下花蒂时,她才恨恨转身,朝一旁的薛兰芷走去。 这里除了赏花,楼阁里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刺绣的台子。 一旁的崔麽麽说了:“皇后娘娘听闻众小姐们才艺出众,特想寻求一幅百花美绣图,若能入娘娘眼的,娘娘必有重赏。” 因此,薛兰芷已经专注的坐在绣台旁,一心一意展现自己的绣工。 今日的她一袭水红长裙,披帛微垂,被微风撩起。 清丽的脸蛋却比平常要隆重多了,那一股发髻两旁,分别安了两只金珠凰鸟的步摇,在一众小姐的配饰中,夺人眼球。 裴元元来到薛兰芷面前,不好气地说:“兰芷,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此时薛兰芷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和她聊天,因此只是淡然一笑,敷衍回道:“在这里遇见谁也不稀奇。” 裴元元摇头,捉住她的手,目光愤恨:“你四姐姐!她跟着温竹瑶进了宫。” 闻言,薛兰芷顿时愣了一下,心里迅速闪过如刀锋一般凌厉的情绪。 她怎么会来?! 但她脸色未改,微微一笑,“大气”表示:“元元,你就别与我四姐姐计较了,上次她做的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要你道歉做什么?你又不是她!更何况她对你怎么样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要是再敢为她说话,休怪我不讲姐妹情谊了!” 她抬起下巴,果断开口。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心那么软,算我求求你,赶紧站起来,就算她是嫡女又怎么了?如今你才是相府最有用的女儿。” “上次她羞辱我,还有温行云那笔账,今日就和她们两个好好清算清算!” 既然都送上了门,裴元元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与此同时,温竹瑶也看到了绣台,崔麽麽见她那么感兴趣,当即将皇后的旨意传达,并且命人将刺绣用到的针线工具,都给送到手里。 温竹瑶看到来闲庭湖的小姐几乎都绣上了,她也不好意思特立独行,便转头看向薛江蓠。 “江蓠,你也来吧?” 正如温竹瑶所想的那样,薛江蓠的确不能特立独行。 但这刺绣有时间限制,她装装样子,大概就能过去了。 第90章 消失的夜明珠 于是薛江蓠和温竹瑶两人,也和其他人一样,坐在绣台面前,开始做活。 但薛江蓠绣的极慢,人家一幅图都快过去了,她也才绣了一朵花。 正在这时,她的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呦,这不是相府四小姐吗?没想到四小姐也在宫宴的邀请之列呢?怎么不和兰芷坐一起啊?” 裴元元讽刺的说道,目光还朝远处的薛兰芷看了一眼。 周围的女眷都惊讶不已。 谁都知道相府四小姐已经和相府断绝关系,还与侯府的萧世子和离。 堂堂一相府的嫡长女,却作死的成为一介贫民,而今还混进了宫宴,一时间,女眷们奇怪的眼神纷纷看过来。 薛江蓠冷眼一瞥,低声道:“裴姑娘,识相的就早些滚,不然你揭我短,就别怪我拆你台了。鹤岚小筑的女人……” “薛江蓠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从你那残/废表哥的嘴里,听了一些谣言就可以拿捏我!你信不信我让你……” “清河郡主!” “见过郡主。” 裴元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惊呼。 她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锦缎的女子,高梳发髻,扬着明媚的笑意,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扑入人群。 脚步轻快,身后还跟着好几名碎步紧追的宫女。 俏丽的面容若三春之桃。 裴元元一看是深受皇后喜爱的清河郡主,也顾不上和薛江蓠浪费时间,疾步走至清河郡主面前,柔声招呼:“见过郡主。” 清河郡主双手交叠,没有搭理裴元元的招呼,反而来到薛兰芷的绣台旁,看她绣的那一幅芍药图,拍手叫好。 “兰芷姑娘真是巧手天工,这绣的牡丹图真好看!” 裴元元却没有眼力见的在旁边纠正:“郡主,兰芷绣的是芍药,可不是牡丹呐。” 清河郡主一愣,逐渐收拢笑容,薛兰芷连忙打圆场:“元元,你瞧我手工欠缺,硬是把芍药给绣成牡丹,这才让郡主误会。” 裴元元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讪讪一笑,急忙弥补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嘴了,望郡主原谅。” 清河郡主嘴角一动,挥了挥手并没有和裴元元计较。 只是目光里方才的那份欣喜下去了很多。 她走到对面的绣台,与其他女眷谈话,而无视裴元元他们。 直到一位婢女不小心绊到台阶,摔到地上,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摔倒的瞬间,婢女手中的木盒子也掉落,顺着打开的盖子,从里面滚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美玉珠子,足足有半掌那么大。 众人都被这珠子吸引,却不想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呵斥一声:“大胆!这夜明珠可是长公主赠给郡主的礼物,你竟敢将它摔到地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清河郡主瞬间变脸,急忙将珠子捡起来,细细打量。 而那名摔倒的婢女,脸色苍白,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赶紧磕头求饶。 “对……对不起郡主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岂容你一个婢女在诸位小姐面前丢脸?来人,带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郡主饶命啊,郡主大人……” 并没有给婢女解释的时间,果断被侍卫带了下去。 这五十大板下去,婢女小命怕是不保。 不过谁叫她动了这夜明珠呢! 这一切也看在薛江蓠的眼里,温竹瑶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江蓠,这夜明珠倒是好看,郡主那么宝贵它,婢女估计九死一生。” “婢女不会有事。” 薛江蓠嘴角微动,这清河郡主自导自演的这场炫耀戏,看的她感觉尴尬。 “无非是想找个借口,在女眷面前展示下长公主赐给她的夜明珠罢了。 那个婢女只是一个工具人,拖下去便没事了。” 温竹瑶听到她的解释后,微微震惊。 原来……是这样? 事实的确与薛江蓠说的一样。 夜明珠一出,更多的女眷开始和郡主说起这个夜明珠,个个都好奇不已。 只见那清河郡主一脸傲娇地开口。 “这夜明珠可不是一般的夜明珠,这是太后娘娘在我姑姑长公主结亲时送的。 姑姑最疼爱我,这才赠予我。说起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皇家至宝。” “而且和一般的夜明珠不一样,夜晚时刻,它所散发的光,堪比宫灯。” 旁人好奇又诧异,竟然还有与宫灯一般亮的珠子? 郡主见他们想凑上前细看,又宝贝地递到宫女手中:“这么珍贵的礼物,替我拿回府里。” 说完又故作歉意的和女眷们开口。 “各位小姐可别说我小气不给你们看,实在是太贵重了,姑姑的一番心意,我怕出意外。” “郡主多虑了,既然是长公主送给你的,那当然要好好的珍藏起来!” 旁人客气道,此时裴元元盯着那枚夜明珠,心生一计。 清河郡主在各位女眷的簇拥下,在楼阁长廊里来回走动,几乎看了所有人的刺绣图。 当她走到温竹瑶与薛江蓠这头时,她的宫女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径直跪在郡主面前,磕头哆嗦道:“郡……郡主,大事不好了。” 清河郡主见她如此慌张,有失风范,即刻让她站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让小姐们看笑话?!” 宫女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犹豫之际,清河郡主的脸色更是难看,连带着声音都尖锐不少。 “让你说话!聋了吗?” 宫女又下意识地跪在地上,身子颤抖:“郡主……夜……夜明珠不见了。” “什么?!” 清河郡主瞬间走到宫女面前,一把将她拽起来,面目凶狠:“你说夜明珠不见了?我不是让你拿回府吗?!” “是……是的,方才我替郡主去拿披帛,将夜明珠的盒子置于前头的案桌上,片刻的工夫,盒子里的夜明珠就不见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女眷们纷纷面面相觑,心里抖上几分。 要是在案桌上失踪的,那岂不是小偷就在他们中间?! 第91章 拖下去,杖责八十 一时间,这里的女眷们心里都打起了鼓。 清河郡主质疑的目光看向这里的每一个人,愠怒道。 “这里都是高官府邸的世家小姐,我那夜明珠虽然珍贵,但大家闺秀的小姐们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庞海!” 郡主一声喊,只见一个点头弯腰的胖公公走来:“郡主。” “你给我把这里所有的奴才搜身!要是我知道谁觊觎我的夜明珠,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庞海连忙点头,顺势提醒一声:“郡主,等会皇后娘娘与各位妃嫔娘娘就要过来了,你少安毋躁。” 郡主冷着目光,然而裴元元却在此时出声。 “郡主,我看这夜明珠那些奴才可不敢觊觎,他们身份低贱,这么上等的珍宝,拿到手中都嫌烫手,拿出去想置换银子别人都会怀疑。” “所以未必是那些奴才。虽说这里的人都是官家小姐,但今日来人众多,没准有几个道德败坏的混进来,也说不定。” 闻言,清河郡主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行窃之人,有可能是我们中间的官家小姐?” 裴元元断然开口:“趁着现在大家都未离开,搜一搜身,不就清白了吗?” 女眷们哪想会出现这种情况,今日大家都是有所准备而来,在才艺没展出之前,谁也不想被揭老底。 搜身搜出特意准备的那些东西,岂不是要当场难堪? 但清河郡主心系夜明珠,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各位小姐,我事先在这里同你们赔个不是,这夜明珠意义重大,我需要你们配合我。现在皇后娘娘还没来,一切都能从善处理,要是当着皇后的面出事,到时候谁也保不了。” 说完这话,郡主扫了一眼庞海公公。 海公公立刻招呼几名宫女,从头到尾,挨个搜查。 此时温竹瑶靠近薛江蓠,小声的说道:“这么贵重的夜明珠,是谁敢拿呢?要是被找到,是不是就要被砍头啊?” 薛江蓠不以为然,觉得这像是一出戏,只是不知这倒霉的人,到底是谁。 眼看着宫女走来,薛江蓠相当配合的站好。 但此时,她却发现自己荷包内,竟然多了一样东西。 她秀眉微拧,低头看去。 赫然发现那颗独特的夜明珠,就在自己的荷包里! 她大吃一惊,目光发紧。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会到自己的荷包里? 这一点,薛江蓠万万没想到。 她下意识地看向裴元元,只见她一脸傲娇地朝自己看来。 那表情,不用多想,一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薛江蓠手心攥紧,马上想办法,不知该将这夜明珠放到哪里才不会被看见。 宫女越走越近,温竹瑶已经将她的小荷包递上,张开双手让宫女搜查。 眼看着轮到薛江蓠,这时突然传来海公公的尖细嗓音。 “小荣王!您怎么来了?!” 这名字一出,所有的女眷纷纷冲楼阁看去。 只见一个脸戴面具的男子,身穿玄袍大步走来。 虽然面具遮脸,但那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夺人眼球。 高大的身形更是衬托一众小姐们,娇小可人。 他路过裴元元身侧时,无意撞了一下,话音还没出,便听到提溜一声,一枚夜明珠骨碌碌从裴元元身上滚落! 众人皆愣。 清河郡主更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捡起夜明珠,目光可怕:“好你个裴小姐,自说自唱,敢把主意打到本郡主头上?!” 裴元元睁大双眼,眼圈迅速泛红,吓得连忙跪下。 “郡主,郡主明察!我没有偷夜明珠啊。” “还没有?是我眼瞎还是这里所有人眼瞎?本郡主的夜明珠明明就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荣哥哥也瞧见了,是不是啊荣哥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又挪到小荣王身上。 传闻这小荣王性情残暴,手段狠辣,犹如阴间罗刹。 众人见他戴着可怖面具,更是让人心中胆寒,不敢多言。 也只有清河郡主没有害怕之意,还缠着询问。 随即一个浑厚的低音响起,一如黑云压城,令人心中陡然发紧。 “拖下去,杖责八十。” 毫无波澜的话,直叫人浑身哆嗦。 裴元元更是求饶不断:“郡主,郡主开恩!我真的不知道这夜明珠为何会在我身上啊,郡主求求你,不是我偷的!” 说完还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薛兰芷。 试图让这个昔日的好姐妹,能替自己说两句好话。 可薛兰芷却一动也不动,一句话都未说。 最后裴元元无比失望的垂下头来。 清河郡主恼意四起:“庞海,还不带下去!想让姑姑他们看笑话,惹的皇后娘娘不高兴吗?!” 皇后可是今天最大的寿星公,惹谁也不能惹她啊。 海公公二话不说,令人拖着裴元元便下去了。 裴元元索性扯开了嗓子求饶,可如今的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在场的世家小姐们,个个无奈的很。 好端端的太史千金,怎么能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而此时薛江蓠的目光却落在小荣王的身上。 那高大的身影,怎么看都有些面熟,可声音与气场,又极为陌生。 还有刚刚的夜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荷包里,明明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夜明珠! 薛江蓠一时想不明白,但她能肯定的是,方才定是裴元元要诬陷自己,才找人把夜明珠放到了自己荷包里。 但如此一来,掉下来的珠子,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小荣王的出现,薛江蓠心里渐渐冒出一个念头。 方才他轻撞了一下裴元元,难道……是他? 不可能。 薛江蓠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也不知道夜明珠在哪里,更不会提前准备好夜明珠了。 这事太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小荣王路过她的身边,隐约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但还未反应,清河郡主便突然福身:“皇后娘娘!” 话音一落,公公敞亮的嗓门忽然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女眷们连忙打起精神,行礼福身。 第92章 皇后赏赐 皇后娘娘一袭华衣,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款步而来。 众人皆为行礼。 清河郡主更是喜笑颜开的过去,言语清甜:“皇后娘娘寿辰大喜,清河在这预祝娘娘身体安康,福泽临门。” 皇后仪容端庄,大有国母气质。 她盈盈一笑,扶着清河郡主起身。 随即看了一眼这里的女眷,忍不住轻笑,心情甚好。 “今日闲庭湖里百花齐放,诸位小姐姑娘个个赛比天仙,实在养眼的很啊。” 说完又瞥见了一身玄袍的小荣王,脸上笑意更开了。 “小荣王也被这百花齐放的风景所吸引吗?” 打趣的话一出,不少小姐脸色微红,都听出来,小荣王怕是想要看这里的姑娘,才途经此处。 若是其他的皇子大臣过来,各位女眷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表现自己,能指婚亦或是被高官看中,那就再好不过。 可偏偏是这个小荣王,这下谁都不敢出风头,万一被这性子暴烈的残王瞧中,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呢。 更何况他还以面具示人,万一是个丑到没眼看的,岂不是亏死了? 小荣王行礼,淡然道:“如此美景,着实令人流连忘返,微臣还望娘娘恕罪,无意冒犯入园。” 皇后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虽说这里都是女眷姑娘,但本宫也没有规定男子不能进来,今日都是为本宫贺寿的,随意一些便好。” 说完便将目光重新落到郡主身上,询问:“方才我远远瞧着这里热闹,清河,可是发生有趣的事了?” 闻言,清河郡主连忙解释说:“没有什么事啦,我就是看了看各位小姐们的绣工,都各有特点,非常好看。” 在场的人都知道,夜明珠的事,算是过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闭口不提。 皇后让身边的纯嬷嬷去将绣品给收集一下:“既然清河如此夸赞,本宫可要好好看看。” 众人连忙配合将绣品取下来。 而薛江蓠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那小荣王。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小荣王不简单。 兴许是夜明珠的事,亦或者是年少时,他曾救过自己,她想多多了解一下这个小荣王。 前世的记忆里,小荣王并没有出现,当初宫宴,她被萧殊月他们囚禁在庄子里迫害,根本就没有时间参加。 疑惑之际,皇后突然拿起一幅没有绣完的兰花图,眼里放光,连忙询问:“这并蒂兰是出自谁手呢?”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此时温竹瑶一眼瞧出这是薛江蓠的作品! 连忙抓住薛江蓠的手,提醒道:“江蓠!皇后指你!” 纯嬷嬷又将皇后的话重复了一遍,薛江蓠回过神来,诧异了下。 随即才被迫从人群中现身,缓缓上前,在皇后面前行了跪拜礼。 “皇后娘娘,小女不才,这是小女所绣。” 皇后嘴角带笑,叫她起身。 随后打量着她,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瞧着面生,但这气质出众,五官端正,纤瘦又高挑,果然是能绣出这并蒂兰的人。 不远处的薛兰芷瞧见这一幕,略带惊讶! 因为她发现,薛江蓠脸上的疤,竟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看不见。 加上这身淡雅的留仙裙,很是出众。 而且还被皇后赏识?! 嫉妒之火在眼中渐渐燃起,她的手指狠狠揪住帕子。 此时尽管薛江蓠不太想道出自己的身份,但这关头,也只能如实说来:“回娘娘,小女姓薛,名江蓠。” 听到薛这姓氏,皇后大吃一惊。 全大晋有几个姓薛的! 而薛氏相府,皇后是见过薛兰芷的。 听闻相府还有一位嫡女,但长相丑陋,性格古怪,不久前还与侯府的萧世子闹和离了,甚至和相府都要断绝关系。 如此离经叛道的人,难道是眼前这端庄清丽的妙人儿? 太不可思议了! 皇后大为吃惊:“你可是薛家嫡女,四姑娘?” “正是。” 这下不仅是皇后,就连旁边的那些女眷小姐们,无一不惊讶。 这薛四娘怎么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皇后深吸一口气,拿过那张绣品,细品起来。 “真是让本宫大为吃惊啊,四姑娘,你的并蒂兰还没有完工就如此精良,而且还是双面横绣,真是巧手! 本宫喜爱,不知四姑娘愿意为本宫,绣完这整张并蒂兰吗?” 薛江蓠一愣,早知道皇后这么懂行,她就该随便一绣。 而不是下意识地拿出自己的本领。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推拒的可能,客客气气的应下:“能入娘娘的眼,已经是小女莫大荣幸,定不会辜负娘娘希望。” “好,纯嬷嬷,四姑娘手艺精良,该赏。” 只见纯嬷嬷从宫女的掌盘中,拿出一对精致的玉镯子,双手递到薛江蓠面前。 “四姑娘,这是娘娘赏赐的和田美玉镯。” 薛江蓠连忙跪谢:“谢谢娘娘。” 如此慷慨赏赐,羡煞旁人。 眼看着那么多的绣品,皇后只喜欢这一幅,其他的都没过眼。 薛兰芷目光一紧,连忙看了淳儿一眼。 侍女淳儿赶紧走近荷塘一些,对纯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纯嬷嬷又提醒了皇后:“娘娘,四姑娘如此巧夺天工,想必薛府的五姑娘也不会差,这两姐妹定是一个赛一个的手巧。” 如此一说,皇后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薛兰芷。 以前见过几次,那五姑娘同样貌美,又端庄有礼,印象不错。 于是让纯嬷嬷把薛兰芷的刺绣拿上来。 对比薛江蓠那简简单单的并蒂兰,这五姑娘刺绣完整,芍药群花争奇斗艳,乍一看,的确是一幅上乘佳作。 但这芍药花,却让皇后的黛眉狠狠蹙了下。 只见她将绣品重新放回掌盘中,薛兰芷还特意前行几步,只等着过赏。 却不料,皇后扔下一句:“芍药无端多了牡丹的金贵,一如五彩斑鸟自称为凤凰。五姑娘手艺尚可,但这绣品却还略逊一筹啊。” 这话可谓当众令薛兰芷下不来台。 她不知,前皇后离世之前,就是用芍药拟物,羞辱当时还是端妃的皇后…… 第93章 呆头鹅大哥 一时间,薛兰芷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众人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只能强压妒火,对皇后的讽刺如数接受。 很明显皇后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情绪,招呼纯嬷嬷带着女眷们前往行宫,准备晚点的夜宴。 然而这时九皇子与他的母妃,从荷塘的小桥走了过来。 安妃与皇后关系甚密,皇后也将九皇子视为亲生一般,也正是如此,九皇子在众多皇子里,成为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九皇子的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女眷的目光。 这里的年轻姑娘,几乎都是冲着九皇子赵祯而来。 唯独薛江蓠只看到了安妃。 前世的安妃就是摔进了荷塘之中,差点溺亡,当时薛兰芷上前救了她,才让安妃刮目相看,后续便将薛兰芷指婚给赵祯。 难道就是现在吗? 薛江蓠紧紧的盯着安妃他们。 殊不知,面具之下的小荣王,见她的目光和其他的女子一样,都看向九皇子。 顿时绷紧腮帮,薄薄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的冷厉之意,更为严重。 她难道也心仪九皇子?不可能。 此时薛江蓠与皇后他们都在小桥上。 安妃笑意盈盈地走到皇后身边,正准备请安之时,脚下突然一滑! 她下意识地抓住薛江蓠,双双往后仰倒! 只听见“扑通”一声,薛江蓠竟然被安妃拽着一起跌入池塘中。 安妃不习水性,掉入池子里连忙求救扑腾,被吓得不行! 岸上的人也慌了神,只有九皇子二话不说的跳下来。 但此时薛江蓠已经托起了安妃:“娘娘,你先别急,屏住呼吸……” 说完,她铆足一口气将安妃拽到水面,安妃这才大口喘气。 “母妃!” 赵祯赶紧拉过安妃的手,岸上的人也慌乱不已,好几个太监在岸边等着。 薛江蓠帮九皇子托着安妃的腰,慢慢朝岸边游去。 在好几个太监的帮助下,他们才回到岸上。 小荣王直接将自己的斗篷递给九皇子,赵祯自然替他母妃披上。 之后上来的薛江蓠被人搭了一把手,此人正是小荣王。 但只有片刻,他便回到他本来的位置上。 周围的人都乱成一团,谁也没看到这点细节。 “快,快带着安妃回和宁宫,还有这四姑娘,也去和宁宫换身衣裳。” 皇后发话,宫女齐齐上阵。 而那些女眷看的一愣一愣的,谁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只有薛兰芷,紧咬下唇! 尤其是看到九皇子关切的看向薛江蓠,问候她:“四小姐,没事吧?” 薛兰芷的双唇顿时惨白。 明明她都已经冲了过去!如果不是薛江蓠在旁边碍手碍脚,救起安妃的,就是自己! 如今她在皇后面前出尽风头不止,还让九皇子和安妃都对其刮目相看。 她进宫怕是别有目的! 想到这,薛兰芷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目光也越发的冰冷。 她断然不会让他抢走自己的一切!走着瞧! 此时温竹瑶赶紧跑到薛江蓠身边,陪她一起前往和宁宫。 这是安妃的居所,安妃如今尚未回神,一切事情都由安妃身边的桂嬷嬷处理。 桂嬷嬷对薛江蓠客气的紧,毕竟是救了他们家主子的。 一进和宁宫,便让宫女带她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月白底色的衣裙上,绣着一朵朵高贵的玉兰花暗纹,这料子,可是皇宫独有的天蚕丝料。 更是衬托薛江蓠肤若凝脂了。 待她重新梳好发髻,出来后温竹瑶都看呆了。 连忙过去赞叹一番:“江蓠,这身衣裙可真好看,你就好比月宫仙子,叫人挪不开眼!” 薛江蓠笑了笑,并未放心上,反而是温竹瑶主动提起来。 “江蓠,你脸上的那道伤疤都好的差不多了,真不愧是神医高手!” “你要是再夸下去,我可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薛江蓠笑着,温竹瑶连忙不好意思地低头。 两人刚走出院内,便看到安妃坐在竹椅上。 薛江蓠与温竹瑶连忙过去打了招呼,安妃眉目如画,温和的眼神和九皇子非常相似。 难怪是她亲生的,气质都如此相似。 安妃这会已经调整好了,对薛江蓠感激不已。 “四姑娘今日救了我,本宫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薛江蓠连忙摇头,淡然道。 “娘娘言重了,是九皇子的功劳,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了点小忙而已,娘娘没事便好。” “要不是你,我掉下去那会就该被呛水了。不管怎么说,四姑娘就是救了我,这笔恩情,本宫会记在心里的。天色也不早了,一起去行宫吧。” 如此说,薛江蓠也没再推脱。 行宫殿里宫人们都已经布置妥当。 偌大的宫殿摆了上百张桌几。 众人按照品阶挨个入座。 薛江蓠虽是相府之人,但不是跟相府官轿来的,于是便和温竹瑶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没想到刚落座,温行云便急巴巴地凑过来,关心道。 “蓠儿,你们没事吧?我听奴才说,安妃娘娘落水了,你们迟迟未来,我担心啊。” 温竹瑶可看出了哥哥的心思,连忙让出位置。 薛江蓠轻言道:“没事。” 温行云这时突然发现薛江蓠换了一身行头,与来时的样子有所不同,看着看着,脸就红了。 他轻咳几声,目光闪躲地挠了挠头,堂堂晋城十公子之一的温公子,此时竟像只呆头鹅。 温竹瑶还是第一次见大哥这样,便捂着帕子忍俊不禁。 温行云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又鼓起勇气说:“蓠儿,你就坐我身边吧,太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薛江蓠倒没多想,只觉得这位置不前不后,还算不错。 便规规矩矩的落了座。 没多久,宫里已经坐满了人。 皇上皇后也坐到了上位。 行宫内的喧嚣渐渐收敛,见众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一脸威严的皇上才面露温和,朗声道。 “今日宫宴亦是家宴,诸位不必拘谨。吃好喝好,皇后高兴,诸位高兴,朕便高兴。” 说话间,薛江蓠的视线已经忍不住在大殿里,寻常那个玄衣蟒袍的身影。 第94章 将计就计 一圈搜寻后,在诸位皇子的后面,她找到了那个身影。 只不过人群攒动,看不真切。 随着皇上一阵言辞过后,舞乐响起,众人举杯,言笑晏晏。 一番寒暄欢乐后,惠妃笑着说:“皇后娘娘,今儿个你可是寿星,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这不我侄女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了南羌击鼓舞。” 闻言,皇上与皇后皆为大悦:“那真要一饱眼福了,听闻这南羌击鼓舞看头可不小,闻姑娘竟然会这个?” 惠妃招呼闻家小姐,闻家的下人赶紧把带来的鼓乐都放到台子上。 众人见这架势,连忙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闻小姐已经换上了舞裙,异域十足,顿时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温竹瑶也看的津津有味,同时又暗自伤神,悄悄和薛江蓠说道。 “江蓠,像这种场合,要是我会一些拿得出手的才艺,肯定能帮我爹脸上争光。只可惜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写字。” 现在哪个世家小姐不会写字,总不能架着写字台,在这么多达人显贵面前展示写字吧? 薛江蓠笑了笑:“竹瑶想和闻姑娘一样展示自己吗?” 温竹瑶脸色微红,连忙解释说:“不是展示自己,我只是想替爹争光。” 薛江蓠看向台面,心道看似是争光,实则为博弈。 现在闻姑娘在上面跳舞,一袖一击鼓,场面很足,那些世家公子也看的眼直。 往后她的命运怕是就交代在这众人之中了。 所以不能上台,未必是坏事。 正想着,闻姑娘的击鼓舞已经结束。 一时间席位上掌声四起,薛江蓠也跟着鼓起掌。 皇后娘娘笑容满面,甚是欣慰:“闻姑娘舞艺过人,看的真是酣畅淋漓。” 皇上捋了捋胡须,满意点头:“一舞惊人,皇后开心,不得不赏!” “来人,赏赐闻姑娘一对鱼佩子。” 闻言,在场的女眷们纷纷艳羡的看过去。 众所周知,鱼佩子这装饰可只有皇家贵戚才有,要是一般官阶小姐能得此佩饰,不管在哪里,身份都是看的出来的。 众人羡慕不已,惠妃娘娘马上拉着闻姑娘一起,福身谢礼。 闻姑娘开了好头,其他女眷们也是跃跃欲试,但又心起忐忑,生怕不如闻姑娘这般厉害。 好心的惠妃怕气氛冷场,毕竟她对自己侄女的舞艺非常自信,所以在闻姑娘下台后,连忙说道。 “我听闻薛府的五小姐抚琴可是一绝,方才在闲庭湖我就瞧见五小姐的婢女带了琴来,想必是有所准备。” “不如就趁着现在,上前抚一首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顺着惠妃,看向薛兰芷。 薛兰芷的琴技自然不用多说。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端庄有礼的走出,跪在皇后与皇上面前行礼。 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开始的时候,她忽然话锋一转。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她声音轻柔,长相也甚是貌美。 可当皇后与其他妃嫔看到她头上戴着的那两枚金凤步摇时,目光各异,尤其是皇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前一刻还扬着的笑容,瞬间暗沉下来。 这时薛兰芷还不知道,只看到不少世家公子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倾慕,所以心里满是娇羞。 只见她说:“今日臣女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一首梁山之乐,不过在这之前,斗胆请示皇上与皇后娘娘。” “臣女的姐姐也来了宫宴,在赏花会上的刺绣就深得娘娘喜爱,但因为一些事情,姐姐可能没办法献艺。” “所以臣女想在这帮姐姐求一个献艺的机会,不知皇上与皇后娘娘能否同意。”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表现各为不同。 “这五姑娘冒着风险替她姐姐求机会,姐妹情谊真不错啊,这么贴心的妹妹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过我听说,相府四小姐不早就和相府断了关系吗?怎么还进宫?怕不是别有用意!” “何止啊,不是说那四小姐丑陋无比,在这么大的场合里出来,也不怕吓着皇上与皇后吗?” 与此同时,薛江蓠也是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薛兰芷突然点名。 但仔细一想,她哪是给自己争取机会,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明知道她舞艺琴技都一般,甚至没怎么学过,还美名替她争取献艺机会,怕不是争取献丑的机会。 年幼时,府上便请过先生教他们各项技艺,但那时薛兰芷屡次让她去帮忙,导致迟到了好几次,惹得先生不快。 祖父他们更是以为她叛逆不想学,所以才闹出这么多的事。 于是从那时起,就不让薛江蓠和先生学习了。 以前薛江蓠只觉得是家人误会自己,现在想来,分明就是薛兰芷从中作梗。 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啊。 既然她都已经挖了这个坑,不把坑填上,岂不是浪费她一番精力? 薛江蓠冷笑,殊不知,此时不少的目光都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踪迹。 此番前来的侯府也是如此。 一提起薛家四小姐,侯府必定会带上讨论一番。 萧夫人只觉得面上无光,心里又对薛江蓠愤恨不已,要不是她,殊月怎么会被老爷送走! 当初在听雪楼,也不会发生那般凄惨的事! 而萧汉卿旁边的公子,更是一脸同情的看过去。 “萧世子,这四小姐就是与你和离的那位吧?还好与你和离了,不然等会在圣上面前丢脸,怕是要牵连你们侯府!” 薛江蓠不会琴技舞艺的事,没有人比相府的人更清楚。 所以薛夫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薛兰芷要给她争取机会! 只道兰芷心善,一心想把这个离经叛道的不孝女,当成亲姐姐来看。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薛江蓠从人群中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皇上皇后面前走去。 看到她的模样,不少人都震惊了! 这哪里还是传闻中那个丑陋不堪,唯唯诺诺的丑女? 这般美貌,这般气度,怕是五小姐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薛兰芷见了换装后的她,眉头轻蹙。 第95章 唱一出好戏 萧汉卿见到和曾经判若两人的女子,忍不住轻轻握拳。 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了? 她此番进宫求表现,又是为何? 难道还想取的世家公子青睐,好给她自己寻找下一个归宿吗? 想到这些,萧汉卿的心忍不住翻腾起来。 皇后娘娘对她印象好的很,当着皇上的面便夸赞道。 “皇帝,今日在闲庭湖,那张未完成的刺绣就是四小姐所为,那手可谓是巧夺天工,咱们皇宫上等的绣师都比不上她啊。” “四小姐钟灵毓秀,想来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皇上很期待,薛府嫡女的传闻他也听说过。 如今见这四小姐貌美如花,与传闻不一样,忍不住打趣道。 “薛相真是深藏不露啊,家中孩子个顶个的貌美优秀。” 旁人满眼震惊,窃窃私语:“她是四小姐吗?不是说丑陋不堪?” “这哪是丑陋不堪,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当初是谁造的谣啊?” 此时薛兰芷的目光快速闪过一丝愠怒,但转念一想,心里又平静不少。 虽然嫉妒她如今丑相不再,但她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会一些什么东西,自己可都清清楚楚。 在御前丢人,可不是一般的丑闻。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薛府的四小姐是如何让皇上他们唾弃嫌恶。 她会的无非就是绘画下棋,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摆张桌子来作画吧? 想到这,薛兰芷更是得意地扬起下巴,冲着薛江蓠亲切的笑着。 薛江蓠周全又得体的与上位每一个人都行礼,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毛病。 行礼完毕后,她才转向薛兰芷,笑了笑。 “五妹妹对我真是太好了,斗胆为我在御前求得展示机会,我定会好好表现,不要让五妹妹失望才是。” 皇后娘娘笑言:“四小姐,除了刺绣,你还擅长什么呢?” 未等薛江蓠开口,薛兰芷把事先准备好的琴带过来。 “娘娘,四姐姐自幼与我一块学琴,琴技很是不错的,想必此次进宫,也是早有准备。” 说完就让人把琴先架好。 却不料薛江蓠却说:“回娘娘,小女不才,舞艺与闻姑娘定是比不了,琴技更是与我五妹妹无法相提并论。” “而其他的才艺,自小贪玩也没怎么练过。” 这些话倒让更多人好奇了。 “所以小女就给娘娘皇上,唱一出戏吧。” “唱戏?” 众人忍俊不禁。 有人已在台下嘲讽私语:“唱戏乃是勾栏女子所做的活,堂堂相府嫡长女,怎么有脸在御前献唱?!” “哎呦喂,难怪相府要和她断绝关系,也难怪侯府世子要与她和离了,太丢人了!” 皇后他们也是表情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唱戏。” 但薛江蓠却不慌不忙,恳请道:“此唱戏非彼唱戏,小女还想请公公帮小女找一些东西来。” 闻言,皇上他们更想一探究竟了。 便挥袖让公公去准备薛江蓠所要的东西。 她摆上蜡烛,撑起幕布,让人把大殿里的宫灯熄灭几盏,顷刻间,大殿昏暗一片。 众人瞧这架势,无一不好奇,纷纷伸长脖子观看起来。 等大殿逐渐安静下来后,众人忽然听到一阵鸟啼,也不知道从何发出来的,声音空灵。 紧接着有一位女子的身像,被烛火倒映在幕布上。 众人仔细一瞧,发现这竟是薛小姐的手影! 慢慢的,鸟啼声又变成了潺潺溪水声。 女子时而闲步,时而在溪水浣纱,配上她的口技与旁白,不到一会的时间,众人便沉浸其中,仿佛真的看到了她故事中的主角。 这是巧借了说书坊的影戏,讲述了一个平凡女子,因国家动乱而家破人亡,即将亡国之际,女子勇敢站出,不顾危险地救了受伤将士。 两人互生情愫,但将士为国,不得不再次征战沙场。 女子为国也为家,等他平安归来。 两人缠绵悱恻的情感引得众人艳羡,而对着一阵阵的鼓声嘈嘈切切而落,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千万马蹄,还有厮杀声,幕布后面的手影也变换不停! 剪纸而来的那些军队,一如真正的战场军队,在沙场奔腾。 一番激烈的斗争后,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下。 他的尸首被女子环抱…… 这一幕,让场下的人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他们看的只是戏,但关外正有多少人,经历着这相同的场景。 又有多少这样义无反顾为国捐躯的将士,有多少这般惦记小家大国的可怜女子。 一场酣畅淋漓的喧嚣,最终落幕。 国还是那个国,可家却不是那个家了。 这场悲壮,深深触动着在场众人。 “好。” 第一个出声击掌的,竟然是薛翰林! 紧接着在场的其他人也接连鼓掌。 这出戏里,不仅有当下男女荡气回肠的情感,又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昂,不管身为女子还是男子,都很容易共情。 薛江蓠从幕布后走出,无意间,便对上蟒袍男子面具下那双清亮的眼睛。 片刻间,皇上的话令她回神。 “真是一出好戏啊!薛四娘,如果朕没记错,曾经滇南疫病,你与章太医他们一道去了滇南是吗?” 薛江蓠微微福身,点头应道:“是的皇上,民女方才献丑了。” 皇后娘娘甚感欣慰,还没从那出戏里回神。 “这哪叫献丑?!四小姐,你能有这等技艺,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薛相有你这么个宝藏孙女,真是好福气。” 皇后知道薛府与四姑娘断了关系,依她看,其中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然四姑娘这么能力的妙人,相府怎么会赶她出去呢?更何况还是嫡长女。 所以才故意这么一说。 此时薛相连忙回道:“谢娘娘赞誉。” “当赏!” 皇上一高兴,便招呼薛江蓠走近一些,开口道:“想要什么,朕今日都满足你。” 此话一出,旁人更为震惊。 皇上还从来没有给过这等奖赏,看着他龙颜大悦的样子,其他后宫妃嫔也惊讶了下。 这等殊荣,哪怕是要个好姻亲,都是简单的事。 毕竟皇上发话,哪家公子不从? 想要回相府,那更简单了! 薛兰芷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 她万万没想到,本是给薛江蓠挖的坑,却不想被她当了垫脚石! 她什么时候会的这些? 此刻众人都很想知道,薛家四小姐在这么好的机会前,会讨什么样的奖赏呢? 第9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薛江蓠的目光扫过薛兰芷,明显看到薛兰芷脸色惨白几分。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要借着这个机会,对她做什么? 薛江蓠轻轻一笑,跪下来开口。 “皇上,今日是娘娘寿辰,民女能博娘娘一笑,已是心满意足,并无所求。” 闻言,皇上与皇后皆为一惊。 都以为她会为自己讨个好婚事,出一口恶气,要不然就是堂堂正正的宣誓她相府嫡女身份。 亦或者借势给她的铺子求个好也行。 却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要。 越是这样,皇上就越是欣赏,想了下后挥手道。 “你让皇后如此开心,朕说赏那就得赏,既然你别无所求,那朕便特赦你舅舅免受边关之苦,回晋可好?” 旁人一顿,薛江蓠连忙跪恩。 “谢主隆恩!民女替外祖一家,跪谢皇上,皇后娘娘。” 这奖赏,倒是她没想到的。 可皇上都说出口,薛江蓠当然要接。 这也挺好。 言毕,皇后特意让她到自己跟前来,随后命人拿来一块令牌。 “本宫瞧你欢喜,甚是喜爱,这令牌你拿好了,等你哪日绣成了并蒂兰,记得进宫。” 言外之意,这块金牌相当于一块免死牌,皇后公然赏赐,皇上又默认应允,本就是无上的荣誉。 薛江蓠再次跪恩。 众人瞧她风头出尽,艳羡不已。 待她退下之后,温竹瑶已经替她开心到合不拢嘴了。 刚落座,便挽住她的手连连称赞! “江蓠,你太厉害了!刚刚我真是吓一跳,那五小姐是不是故意的啊,想害你出丑吗?明知道你是和我一起过来,没有任何准备。” 之前在铺子里发生的事,温竹瑶便看清了相府五小姐的虚伪,如今一瞧,不出所料。 还好江蓠反应快,不给她下套的机会。 而且还得到皇上与皇后的赏赐,狠狠扇了她的脸。 薛江蓠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此刻温行云也巴巴地贴上来,一脸崇拜。 “蓠儿,你真是太棒了!你可没瞧见萧世子那模样,就跟吞了黄连似的,现在他一定很后悔与你和离!” 温竹瑶赶紧附和他哥哥。 “对啊对啊,萧世子一定是眼瞎才没看到江蓠的好,江蓠值得更好的!以后一定会有真心待你的良人将你娶回家。” 见他们一唱一和,薛江蓠忍俊不禁:“我一个和离的女子,哪会有男子愿意再娶呢?我都不报……” “有的!” “谁说没有?!” 温家兄妹齐齐开口,对上薛江蓠疑惑的视线后,温行云脸色通红,连忙别开目光,讪讪笑道。 “若是真心喜欢,又岂会在意世俗的眼光?” 薛江蓠却没多想,正巧此时皇后指名让薛兰芷上前。 “这薛府四小姐给了本宫那么大的惊喜,想必五小姐的惊喜也不会少吧?五小姐,你可准备好了?” 薛兰芷连忙回神,抱琴前往,福身道:“娘娘,臣女已经准备好了。” 但此时的她,心里却打起鼓。 刚才的事出乎意料,反响又那么好,她心口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至极。 但皇后发话,她又不得不上。 于是薛兰芷压住妒火,将琴摆在台面上,开始弹奏。 但不知为何,她心不在焉,甚至出现了几处音阶错误,懂琴的人很快就能听出来。 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 弹奏到兴致最高处,她手里的琴弦忽然绷断! 众人皆愣。 这时,她才猛然发现,手下这把琴,是她让淳儿动手脚的琴! 原本是想递给薛江蓠演奏的。 薛兰芷脸色惨白,连忙跪地请饶:“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琴技不佳,扰了娘娘兴致!” 在大晋,琴弦绷断乃是不祥之兆。 此时皇上与皇后的脸色都不好看。 薛相没辙,只能出面:“娘娘,兰芷过于紧张了,还望娘娘恕罪。” “也罢,这也算是给本宫一个惊喜吧,虽然与四小姐的惊喜不同,但同为薛府之女,本宫便不为难了。 五小姐以后还是好好练习,拿得出手了再展现不迟。” 皇后眼中的不屑谁都看清楚了。 薛兰芷更是面如死灰,如坠入深谷,恍惚退下。 她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结局! 本以为想靠着宫宴一飞冲天,祖父祖母甚至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如今却是一团糟乱,反而让薛江蓠出尽风头。 薛兰芷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倒涌,气的咬牙。 尤其对上祖母失望的神情,薛兰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她知道,从今日起,以后便没人会嘲笑薛江蓠了,而自己,却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笑话。 原本属于她的风头,属于她的赏赐,全部因为她不翼而飞! 叫她心中如何能忍?! 她捏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她心有不甘,狠狠瞪向薛江蓠的方向。 这个热闹渐渐被别的展示所替代。 温行云替薛江蓠剥了果皮,放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果酒。 “蓠儿,我给你变个戏法!” 只见温行云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一脸狡黠地将酒杯递过。 就在薛江蓠伸手去接时,温行云的手忽然一晃,酒杯上方竟然多了一朵丁香花。 这朵丁香原本是置于果盘中装饰用的。 温竹瑶在旁边连连吹捧:“大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薛江蓠也被逗笑。 殊不知,这一切都看在一双狭长又沉寂的双眸里。 隔着面具,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敲着。 之后他们又去了宫殿外的御花园,据说是皇上特意给皇后请来的民间戏法班子。 薛江蓠独自一人,刻意站在众人后面。 方才已经够累的了,她只想早日结束宫宴,回去睡个好觉。 眼前人头攒动,戏班子挥舞着火仗,在御花园的大树间来回穿梭,看的众人连连叫好。 薛江蓠站在长廊之下,忽然间,从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四小姐这么靠后,怎么能看到戏班子的杂耍?” 薛江蓠下意识回头,唇角微掀:“见过小荣王。” 第97章 四小姐是否愿意与我结亲? 玄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没人知道长什么样子。 人人都道他性情暴烈,可薛江蓠却有不同的感觉。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可能知道前世他们荣王府一家是怎么被冤枉的,也可能是在闲庭湖,他随意伸手将自己拉上岸…… 想到这,薛江蓠压低声音道了谢。 “闲庭湖那处,多谢小荣王的搭救。” 男子却是轻轻一笑,转而问道。 “四小姐的影戏非常不错,当真令我刮目相看。据我所知,四小姐从未去过战场,但影戏里那段将士上阵,却演绎的惟妙惟肖。” 薛江蓠回道:“这一段的灵感出自我的大表哥。” 提到大表哥,薛江蓠多看了他几眼,继续说。 “我大表哥自幼跟着舅舅上阵杀敌,因身体原因被迫回晋,我曾看过他平日写的诗词,也看过他书房的书籍,戏里的场景,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男子双眸微微亮起,他转头凝视薛江蓠的眼睛。 “方才皇上赐赏,为何不求一段好的姻亲?我见四小姐与温府公子关系不错。” 薛江蓠秀眉微拧,诧异地看过去,没想到小荣王偷偷观察了自己? 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温行云关系尚可? 她疑惑起来,但还是如实说道。 “我已有过一段姻亲,和离后便没什么想法。至于温公子,我与他只是好友,并不是小荣王想的那种关系。” 虽然没能看清他的脸,但薛江蓠却感觉他笑了。 眉眼渐弯。 但下一句话,又将她震在原地。 “既然如此,那四小姐是否愿意与我结亲?” 此话一出,薛江蓠惶恐地别开目光,讪讪而说。 “小荣王莫开玩笑,民女怎敢进王府。” 男子却道:“有何不可?你是堂堂相府嫡长女,进本王的王府,自然没问题。” “小王爷,我虽是相府之女,但你有所不知,我早与相府脱离关系。更何况娶一个二嫁女,想必王爷也不会同意的。” 她眼神闪躲,实在不明白这小荣王到底什么意思。 他们才见过一次面,怎么就说到结亲上了! 难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薛江蓠难以置信,更是仔细打量他,那双眼睛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看穿一般。 小荣王又一次看到她认怂又有些无措的样子,面具下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他还想打趣,却不料随着前方一声惊呼,众人齐齐往后退离! 薛江蓠无端被人踩了一脚,往后栽倒。 这时小荣王一把搂住她的腰,一个用力便将她拎到自己身边护着。 薛江蓠大吃一惊,耳根迅速发红,忙不迭地推开他:“小王爷恕罪,无心之举。” 男子一笑,摇摇头,似是自顾自的说。 “看来四小姐不愿意与我结亲了。” “小王爷,你就别拿民女开玩笑了,我……” “江蓠!” 薛江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跑过来的温竹瑶打断。 待她走近后,这才发现薛江蓠身边还站着小荣王。 连忙福身行礼:“小女见过小王爷。” 此刻小荣王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冷冽,微微颔首后大步走开。 温竹瑶疑惑地询问:“江蓠,小荣王怎么在这?你们认识吗?” 薛江蓠摇摇头,转移话题:“杂耍看完了?” 温竹瑶这才回神,将刚刚在前面看到的一切告诉薛江蓠,说的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杂耍结束,也意味着今天的宫宴临近尾声。 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离宫。 薛江蓠与温家的马车一道出了宫门。 期间温竹瑶还在好奇那个小荣王。 “江蓠,你今天可观察到了小荣王吗?我听别人说,虽然他是荣王之子,但地位一点也不比各大皇子低,还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孙子。” “只是常年不在晋城,而且性格也阴晴不定,可神秘了,连真正的样子都没人知晓。” 在皇家往往最神秘的人,就是最具危险的。 温竹瑶拍着薛江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那小荣王好像注意到了你,江蓠,以后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一点。” 温竹瑶自打和薛江蓠相处了后,两人关系越发熟稔,她也因此没了一开始那般束缚。 大小姐的娇嗔与活泼渐渐显露。 难怪能与知仪成为从小到大的朋友,这样一看,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人聊的正欢,马车忽然停了。 温竹瑶正要掀开门帘,便从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蓠儿。” 薛江蓠一听,不满地皱起眉头,拉开门帘后,见萧汉卿站在马车旁。 温竹瑶看了薛江蓠一眼,正要开口,萧汉卿急切上前。 “蓠儿,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薛江蓠正眼都懒得抬一下,言语冰冷:“我与萧世子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竹瑶,我们走吧。” 温竹瑶一看,马上招呼车夫赶路。 但萧汉卿似乎铁了心要找她说话,干脆扯下车夫,自己坐上马车,转头凝视她。 “蓠儿!你我虽然和离,但有些事情我顾及情分,还是要提醒你。” “你别以为今天你在皇家出了风头,就有无上的荣誉。我这人说话直,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当众抢走不少小姐的风头,又让兰芷下不来台,看似让薛氏长脸,但实际却是踩着兰芷给薛氏掌掴。” “兰芷一心为你着想,如今却遭到娘娘不喜,而且还有人误会她是故意害你才给你求得的机会。 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和兰芷说明白,也好让她别那么难过,事情总归……” “萧汉卿,你现在就滚出我的视线。”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迎来薛江蓠冷冷的一句话。 听闻这话,萧汉卿自顾自的以为。 “蓠儿,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对兰芷置气,才处处针对她!可是现在你我已经和离,完全没有必要拉兰芷下水,你……” “萧汉卿,你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吧?” 薛江蓠讽刺的笑出声,她一点点的靠近萧汉卿,烈焰眸光已无半点残留情谊。 “我与薛兰芷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仅我不把你当回事,就连你心心念念的薛兰芷,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心上过。” “你真以为自己是块宝,让两女子为你争宠吃醋吗?” 第98章 眼瞎心盲 薛江蓠一手将萧汉卿推下马车! 萧汉卿猝不及防地栽倒在地,脸色狼狈。 “萧世子今日也没喝酒,怎么就自醉了?我看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何德何能,让女子为你争风吃醋?” “论样貌,晋城公子里,你排都排不上号。论身家,比你侯府权贵的大有人在,论才能,你又能算老几?要是论真才实学,那就更是个笑话!” “薛兰芷的目标放在皇家,而不是你这毫无实权的侯府之地,懂吗?” 说完便怒然甩下门帘。 此番话语,似诛心一般,刺的萧汉卿生疼生疼。 温竹瑶在马车上听的十分解气!忍不住拍手叫好。 偏偏这时,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这尴尬气氛:“萧世子,你既然都已经与我四妹和离了,还来纠缠做什么?!” 听到是二哥薛知煜的声音,薛江蓠心里只嫌麻烦。 她只想尽快回去,路上也不让她安宁吗? 随后薛知煜便无视萧汉卿的话,搬出了薛相:“萧世子若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会也先憋着吧!我祖父现在有重要的事要我转告四妹。” 说完便冲马车开口:“四妹,祖父的轿子就在前头,想请你过去说说话。” 相对之前,此时的薛知煜,口吻已经好很多了。 隐约有了以前二哥对自己的那般模样。 但薛江蓠依旧拒绝。 她猜到祖父要和自己说什么,所以果断开口。 “麻烦薛二公子转告薛大人,既然我已经说了与相府断绝关系的话,以后都不会回相府。”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此言一出,薛知煜的眉毛狠狠拧起来。 “四妹!你怎么到现在还如此糊涂!” “今日看在皇上与皇后的面子上,祖父已经不再和你计较,愿意让你重新回府,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难道你对家人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娘胎出来,一起长大的啊!” 这些话,再一次像针一般狠狠扎进薛江蓠的心上。 她忍不住讽刺的笑起来,看了温竹瑶一眼后,轻言道:“竹瑶,你们先走,麻烦帮我留一辆马车,等会我自己回去就好。” 温竹瑶一听,有些担心:“江蓠,我还是等你吧。” 看这架势,万一要和相府的人起冲突怎么办?她身边都没个可靠的人。 但薛江蓠却笃定地表示:“我没事的,相府再怎么说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怎么会有事呢?有些事情必须要今天解决。” 听闻此话,温竹瑶才选择点头,先走一步。 温行云还想拦着,但被温竹瑶带着一块离开。 只见薛江蓠走到薛知煜身边,薛知煜还以为她要和自己回去了,脸带笑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家人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以前要是有什么误会,二哥都可以既往不咎!” 薛知煜今天看薛江蓠有那么大的改变,大为吃惊。 毕竟这完全与自己接触的四妹妹截然不同。 但薛江蓠却面冷如冰,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反问。 “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一家人?” “我们从一个娘胎出来,一起长大,可是你们对我真的像亲妹妹吗!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总觉得是我做错,而不是薛兰芷的错,凭什么?” “就凭我只会说实话,而她却会撒谎扮柔弱吗?!你们眼睛莫不是瞎了?心也盲了?” “今日宫宴,薛兰芷突然在皇后面前让我出来献艺,她明知我琴技舞艺比不过,为何还要给我争取这个机会?难道不是让我献丑吗!” 提起这事,薛知煜哑口无言。 他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薛兰芷会这么做。 所以低头解释说:“兰芷可能没想那么多,以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以……” “这种献丑机会的确来之不易,要不是我自己化解,我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今日你们相府哪会请我回去?!” “薛知煜,以后我也不会再喊你二哥,这是最后一次与你平和说话,下一次,我断然不会再理!” 薛江蓠毫不留情地回头,走向温竹瑶留给自己的马车。 薛知煜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忽然想起大哥薛知白被罚去梁山思过时,对他说的话。 “知煜,难道你也一直以为我们的四妹,当真蠢笨遭人嫌吗?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被蒙上了眼睛?” 恍惚之际,他下意识上前,掏出自己腰间挂着的小玉石。 “蓠儿!你还记得这个吗?” 薛江蓠只是淡然的扫一眼,扬长而去。 薛知煜心里没由来地失落,重新回到相府队伍时,将她不愿意回府的话回给了薛翰林。 薛相眼神复杂,倒是一旁的薛兰芷忽然哭起来,愧疚地跪在薛翰林面前。 “祖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四姐姐不愿回府,是我今日让相府丢了脸!都是我没用!” 说完重重磕头,薛夫人心疼不已地扶起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兰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快起来,别哭了,再哭下去身子又好不了了。” 薛知煜看着眼睛红肿的薛兰芷,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五妹妹看着知理懂理,叫人挑不出毛病与破绽。 越是这样,他的心也开始动摇…… 此刻的薛江蓠紧抿双唇,加快速度往家中赶去。 途径荣王府的时候,看到院门口已亮起灯笼。 无意想起小荣王故意提起结亲的话,鬼使神差一般,马车停了下来。 她其实在怀疑,小荣王到底是谁。 总觉得十分熟悉,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又找不出自己与小荣王交集的证据。 思虑之际,忽然一个人影从高处降落。 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环抱在侧,轻功一起,眨眼间她便被人带到府中一棵粗壮的老树上! 第99章 他到底是谁 从上往下看,骇人的高度让薛江蓠身子发慌。 但更令她惊讶的是,身侧之人熟悉的味道。 这股药香,隐隐和大表哥身上的香气有异曲同工。 但更多的还是一股檀香之气,掩盖在药香上,这是大表哥身上没有的。 但小荣王的身上却有。 薛江蓠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抱她上树的人。 那张银制面具一下子撞进她的视线里,果然是他! 薛江蓠感到一阵心虚,尤其是被那双清亮的眼眸盯着。 毕竟这是他的府邸,自己无缘无故在外面站着,他觉得奇怪生疑也是正常。 只见她轻咳一声,提前说道:“小王爷,我现在还要赶路回家,天色已晚。”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能让自己下去。 但男子却轻轻一笑,示意她坐下来。 宽敞的枝干很有安全感。 但薛江蓠并没有闲情在这坐着和他闲聊。 她心里清楚的很,眼前人的身份,不是她能招惹的。 不过容不得她说话,她就被男子一把摁下坐着。 随即耳边便响起他质问的声音:“四小姐既然急着赶路,为何在我的府邸停留那么久?” 就知道他要问这话。 薛江蓠思考着怎么回答,没想到他却打趣说:“莫非是四小姐觉得我在宫中的提议不错?若是你愿意与我结亲,我明日便可……” “小王爷!你想多了。” 薛江蓠忍无可忍,打断他:“我只是在这停留了一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罢了,并没别的意思。” 她面向他,两人相视间,她从露出的那双眼睛里,看到熟悉的眼神。 薛江蓠眉眼微动,心里一个念头蹿升! 这面具之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容? 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与传闻中的暴烈性子不同呢? 看着看着,薛江蓠逐渐失神。 她竟然下意识伸手,想要揭下他的面具! 可惜小荣王眼疾手快,在她伸手的瞬间,突然反抓她手腕,将她一把带到自己跟前。 “四小姐这行径,可没有礼数。” 薛江蓠自知理亏,也没狡辩:“我看小王爷似乎将我当成友人,我又觉得小王爷与我一个相熟的人很像,心起好奇才如此。” 说完感觉手腕被拧的发疼,秀气的黛眉微微一蹙。 男子立刻松了力气,轻言道:“只有与我结亲的人,才能看到我的样子。若是四小姐不介意,结亲之后我立刻……” “打住打住!我是不会与……啊……”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在后退之际,忽然坐空,整个身子掉下树枝! 说时迟那时快,小荣王抓起她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她搂入怀中,带着她稳稳落地…… 薛江蓠心神还未彻底缓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棵又高又大的树,深吸一口气。 要是他没接住自己,她摔下来怕是要成为肉饼了! 还好。 她看了小荣王一眼,连忙往侧门走出去:“谢过小王爷了,今日不早,我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也不给身后之人说话的机会,快步上了马车。 薛江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小荣王的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底,与大表哥有关系吗? 她紧了双眸,快马加鞭赶回宅院。 等到家时,已经夜深了。 可院内烛火通明,外祖母们都在等着她回来。 听到马车声,叶氏他们齐齐来到院门口。 “蓠儿,蓠儿你回来了!” “蓠儿,你在宫里可有事?” 外祖母被叶氏搀扶着,赶紧上前打量她,生怕她进宫发生不好的事。 芳春也担心不已,作为小姐的贴身丫环,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却无法伴其左右。 还好没事。 就连小苍那毛头小子,都一脸担心地看了过来。 薛江蓠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方才所有的阴霾在看到他们后,消散不见。 这才是她的家人,真正关心爱护她的家人啊。 她脸上露出笑意,连忙跟着他们进了屋。 她看到霜儿,小苍都在,可唯独不见大表哥,于是好奇地问道:“舅母,大表哥呢?已经睡了吗?” 叶氏顿了一下,连忙笑着说:“哪能呢?你去宫里你大表哥担心的很,一直在房里等你回来呢。” 话音刚落,贺渊便坐着轮椅缓缓从屋内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笑容,只在薛江蓠面前流露过,其他时间,他都是一脸正经,不言苟笑的模样。 看到大表哥,薛江蓠提着的那颗心忽然落下来。 之前所怀疑的,好像都是一场梦。 她的大表哥,怎么可能和小荣王还有关系呢? 大概就是眼神有些相似罢了! 想到这,她收敛神情,连忙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外祖母,舅母,我今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说了一出好戏,得到了赏赐,皇上特赦舅舅免受流放之苦,择日便可回来了!” 闻言,贺氏夫人与叶氏大为震惊,一时间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面面相觑,眼底的欣喜之意自然流露。 尤其是叶氏,眼泪涌出眼眶。 她以为……这辈子见到相公都难了。 就连贺氏夫人也是如此,一下子老泪纵横,紧紧握住了薛江蓠的手,感激不已。 “蓠儿,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贺家指望你,能重振门楣了!” 薛江蓠抱住他们,情绪涌动。 一开始皇上恩典的时候,她还没这么大的感觉,只觉得舅舅能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外祖母肯定开心。 如今看到他们的反应,薛江蓠突然觉得自己做一切都值了。 “有皇上的旨意,我相信过不久就会有舅舅消息的。现在时候不早了,外祖母你们先去睡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叶氏他们连连点头,和薛江蓠一起搀扶着贺氏夫人进了屋。 这一晚,薛江蓠难以入眠。 后半夜瞧着院里月光亮,她从地窖里拿出了二表哥私藏的桃花酿,坐在院子里连喝了几盅。 不知不觉,她酒意上来,趁着尚有意识,便转身进屋,想趁此机会好好睡一觉。 不料刚起身,就撞进贺渊的胸膛上。 薛江蓠蓦然抬眼:“大表哥?” 此刻薛江蓠脸色晕红,嘴角还带着笑意,像极了一只迷糊的小狐狸。 “都这么晚了大表哥怎么还没睡呢?” 第100章 醉酒的蓠儿 贺渊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她,将她扶着坐下:“你不是也没睡吗?” “发生什么事让你在这借酒消愁?” 薛江蓠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这是二表哥自己偷酿的酒,你也尝尝!” 贺渊伸手盖住酒杯,眼眸微抬,撞入她的视线里。 恍惚之际,忽然看到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小玉石的配饰。 这配件瞧着眼熟,细想一下,很快便记起来,好像是蓠儿经常挂在腰间的。 “这是什么?” 贺渊想要拿过来看看,薛江蓠却当宝贝一般,马上塞到衣袖里。 “这是娘去世前给蓠儿的。” 贺渊一听,微微一愣。 而薛江蓠提到娘亲,情绪忽然忍受不住,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鼻头眼圈瞬间红成一片。 当初娘亲去世,将她头上的玉簪子让乳娘分成四份玉石,分别给了大哥,二哥与三哥,还有自己。 这是唯一他们拥有,但薛兰芷却没有的物件。 也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今日二哥提起来的时候,薛江蓠的情绪便涌了上来。 但她一直在忍着,告诉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早该看清那些人的样子,不该优柔寡断。 可是亲情怎能说断就断? 要不是薛兰芷从中作梗,她在相府的误会,怎么会那么深呢? 想着想着,她便苦涩笑出来。 双手忽然拉住了贺渊的手,一边掉着泪珠子,一边和他说。 “大表哥,如今蓠儿只认你和二表哥当亲哥哥,其余的都不是我的哥哥。也只认你们是我的亲人,相府的他们,早就不是我的亲人!” 听到这些话,贺渊便猜到今天相府的人一定为难了她。 他眉眼柔和下来,在清冷的月光中,紧握薛江蓠的手,唇角微弯。 “恩,我就是你的家人。” 薛江蓠重重点头,闭着眼睛忽然抱住了他。 软香在身,贺渊顿时愣了下。 鼻尖萦绕着她熟悉的气息,他的心恍若静止一般。 良久,他才慢慢抚上她纤细的后背。 “蓠儿?”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贺渊索性将她一把横抱而起,想将她带进她屋子里。 可偏偏这时薛江蓠忽然勾住他的脖颈,眼睛半睁,那双如水的双眸盈盈而望。 似秋波,似山风,又似一颗石子掉入他的心湖,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薛江蓠迷迷糊糊地靠近他,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脖颈,肌肤相亲间,心里狠狠触动。 这厢还未缓神,薛江蓠又上手摸到他的鼻梁上。 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熟悉。 曾经她被萧殊月他们关进庄子,当晚她身中剧毒,是一个黑衣人解救了自己,将她带出可怖的庄子。 但她却被萧殊月灌醉了酒,迷糊之际,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唯独看到了黑衣人露出的上半脸,还有他手指间的红色印记…… 她恍恍惚惚的凑近,鼻尖扑出的热气像小猫的绒毛,一点点的在他脖颈和脸上轻扫。 贺渊感觉浑身燥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情绪,目光下沉,加快脚步将她放到屋内去。 帮她掖好被子后,快速走出房间。 周围没了她的味道,贺渊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庄子那夜。 被灌醉酒的她,中了春情之毒,可她却不知是自己帮她…… 他好像被火炉炙烤。 这晚,薛江蓠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她穿着大红嫁衣,坐上了迎亲的轿子。 而迎亲队伍前方,那匹黝黑骏马上坐着大表哥。 两人一起入府,跪地拜堂…… 她猛然惊醒,只觉得头疼不已,一阵晕眩猛然袭来。 此时天已大亮。 芳春端着水盆快步进来:“小姐,你终于醒了!” 说完便快速冲门外喊了一声:“小苍,把厨房里的那碗解酒汤给端来。” 话音落下不到一会,小苍手脚麻利地端着碗来到房间。 “小姐,大公子说你昨日醉酒,今早特意嘱咐我煮的,你快喝下去,等醒醒酒便没那么难受了。” 想到这,薛江蓠努力想记起昨晚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细想起来,又只有一些破碎的记忆。 怕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连忙看向芳春问道:“大表哥现在在家吗?” 芳春摇了摇头:“小姐,大公子今早和夫人一起出门了,这会不在呢。” 薛江蓠点点头,疑惑地将那碗解酒汤喝的一滴不剩。 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打消疑虑,起床梳洗一番,等精神好些了,才带着芳春小苍前往铺子。 昨日皇上才下了赏赐,今日旨意就已经传到了书铺里。 在她还没出门之际,宫里便来人将皇上的旨意传达。 薛江蓠刚进书铺,叶氏便笑容满面地拉着她去后院,连忙开口。 “蓠儿!方才宫里来人,说咱们以前的府邸已经解封了,皇上特意准许我们回府居住!” 薛江蓠一愣,她以为只会让舅舅重新回来,没想到曾经的贺府都归还了! 她很是高兴:“那太好了!现在三伏之际,旧宅院还能过,但等入冬可就不行了,如今府邸回来,外祖母的身体也能好好养着!”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既偏远又破败,虽然屋里敞亮干净,但周遭环境却不怎么样,尤其是入了冬,到时天寒地冻,外祖母年纪又大,很有可能身体受不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入秋之后,就在城中物色一块宅院,举家搬迁。 现在好了,府邸收回来,不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大表哥的余毒未清,身子也弱。 叶氏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是啊,所以皇上旨意刚下,我就喊了几个劳工去咱们府邸先打扫一下,等铺子不忙了,我们一起过去张罗张罗。” “舅母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去市集看看有什么要置办的!” 平日节俭的叶氏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将钱袋子放到薛江蓠面前。 “蓠儿,你拿着这些用着,要是不够,舅母还有。” 薛江蓠微微一笑,将钱袋还了回去。 “舅母,现在蓠儿已经不同往日,放心吧,我有的是银子!” 第101章 心仪的姑娘 叶氏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收起那钱袋子说:“那你也要省着点来。” “府邸里的东西虽然陈旧,但都没动过,翻新一下都能用,别买太多了。” “舅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薛江蓠笑着招呼芳春他们,一路逛了过去。 她今儿心情好,挥钱如土!好不容易能奢侈一回,家里个个都买了必需的东西。 小苍和芳春两人抱不下,薛江蓠索性叫来一辆马车,上面专门放购置的物品。 从小到大的物件应有尽有。 三炷香的时间,她就把装货的马车塞满了。 看到这些货物,芳春他们连连惊叹,一时间竟合不拢嘴。 “小姐!咱们真的要买那么多的东西吗?” 薛江蓠双手一拍,正好这时铺子里有人前来报信。 “四小姐,四小姐,叶夫人让我来找你,说现在可以去府邸那边搬东西了。” “好,你回去转告舅母,我们就不回铺子了,直接去府邸。你让舅母在府上等我。” 目送小厮离开,薛江蓠这才停手,坐上马车直奔城南的将军府。 时隔那么久,将军府前一片灰败,落叶尘土积了厚厚一层,曾经辉煌的将军府牌匾,如今也不知所踪。 门口那两石狮子,更是缺胳膊断腿的,看着就渗人。 那扇木门也被虫蛀地没法看,加上蛛网遍布,萧条破败,叫人心里难受。 曾几何时,舅舅最风光的那两年,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可曾经那些奉承阿谀的人,在舅舅被冤,无端革职时,个个下落不明,头也不愿出。 大家就看着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沦落成了这样。 不过成与败,向来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前世的荣王府,不也一样吗? 不知今生,还会不会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薛江蓠站在门口,心有感慨。 很快外祖母他们都来了,看着熟悉的门头,回忆接踵而至,感性的外祖母与舅母二人双双掉下眼泪。 薛江蓠上前,笑了笑:“外祖母,舅母,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咱们能重新回府,已经很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好好收拾,只等舅舅回来了!” 叶氏连忙擦掉眼泪,点头道:“蓠儿说的没错,既然过去了,那就过去了。” 说完便换上喜气的脸色,招呼小厮们和劳工们,进入院子彻底打扫。 之前就已经收拾了一遍,所以院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糟乱。 一番忙碌后,薛江蓠搀扶着外祖母在府外面走动走动。 结果没走两步,忽然看到荣王府。 薛江蓠这才想起来,将军府就离荣王府不远。 离相府也不是很远。 如今荣王府也重新有了人气,无论是侧门还是正门口,都整整齐齐的站着家丁。 看着这一切,贺氏夫人不由得感叹。 “蓠儿,我怎么觉得一切好像都没变,但一切好像又变了。” 薛江蓠轻言附和:“外祖母,人嘛都要往前看,出生到死,都逃不了各种劫难的。” “依我看,贺家已然守得云开见月明,劫难已过!日后二表哥在军营中出息了,没准就是第二个舅舅!光宗耀祖。” 这话说的贺氏夫人连连发笑。 “说的也是,该有的劫难逃不过,但总有结束的一天。你瞧那荣王府,与我们又有何不同呢?” “当初荣王得势,先皇还在的时候,何等风光。但最后却被皇上发配到燕赤那一带,苦寒之地,荣王爷凭借一己之力,平定叛党,保全燕赤一带平安。” “这荣王府要不是这次小荣王回来,怕是比我们将军府还要破败了。” 薛江蓠只道外祖母心起感叹。 她看着荣王府,心里想的却是昨晚,小荣王的那个银制面具,以及他的一举一动…… 看的出神,恍然间视线里忽然闯入了大表哥的身影。 薛江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眨了眨眼睛。 只见他推着轮椅缓缓过来:“祖母,蓠儿。” 贺氏夫人笑道:“渊儿,你来了。可有回府看?” 贺渊点点头:“已经看过了,我们能要回府邸,多亏了蓠儿。” 薛江蓠可不喜欢这些琐碎之言,笑了几声,走去贺渊身后帮他推着轮椅。 虽然知道他的双腿没问题,但九皇子那边的事估计还没解决,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坐着轮椅,假装双腿残缺的模样。 他们三人慢慢往府邸走着,那一刻薛江蓠希望时间停止。 不要未来,也不要过去。 但贺氏夫人忽然在此时开口。 “渊儿,等你父亲回来,家中重整,你也是时候说亲了。” 贺渊和薛江蓠都愣了下,都没想到外祖母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不过想想也是。 大表哥也到了结亲的年纪,之前因为一直跟着舅舅在燕赤,所以没时间成家情有可原。 后来舅舅被革职,家中落魄,结亲一事更推迟了。 现在贺家重整,又有铺子相撑,确实是合适的时候。 贺渊淡然一笑:“祖母说笑了,我一个病秧子,哪家女子能看上呢?” 这话说的,薛江蓠就不爱听了。 “大表哥,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好自然会有人瞧见!你只是身体中毒而已,待我过些时日,定能帮你解了这毒!” “你这么好,想要找个配得上你的女子,还得我们好好挑选挑选才行。” 贺氏夫人特意看了看薛江蓠,笑着说:“蓠儿说的没错,渊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配得上很好的女子,就像我们蓠儿这种。” 外祖母的暗示再清楚不过了。 薛江蓠愣了下,迅速红了耳根,连忙回道:“祖母,哪能拿我比呢,我与萧汉卿都结过亲,断然不……” “方才你还不让我轻视自己,现在你又为何轻视你自己呢?” 薛江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渊打断。 随后贺渊又对祖母开口。 “祖母,结亲的事不着急,渊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过不久,一定会将她娶进门。” 闻言,薛江蓠愣住了。 心仪之人?大表哥什么时候有了心仪的姑娘!? 第102章 进宫面见 此话一出,不仅是薛江蓠,就连贺氏夫人都震惊了。 不过她瞧见贺渊的目光落到蓠儿身上,心里顿时有了底,笑弯了眼。 “渊儿说的可是真的?” 贺渊微勾嘴角,点点头:“祖母,渊儿都是真心话,只不过现在还未到时机,届时一定带她到祖母面前。” 薛江蓠嘴角微动,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怎么以前没听过大表哥心仪谁?这段时间好像也没有接触其他女孩子吧?” 不知怎的,薛江蓠感觉到有些别扭,但她又说不上来因为什么。 难道是失望了?还是诧异?亦或是震惊? 还是…… 她不敢往后面多想,毕竟太不合常理了,前世她可是与大表哥完全没有交集。 于是她话锋一转,笑了笑:“我们还是先回府邸吧,我之前带着芳春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呢!外祖母一定喜欢。” 贺渊目光温和,缓缓而行。 当天他们连夜搬回了将军府。 虽然曾经的将军府已经没了那块牌匾,但至少不再屋檐漏雨,窗户透风了。 就连小苍和芳春都有单独的厢房,个个开心的很。 次日。 薛江蓠去了说书坊,本想和柳甄远谈谈他新写的话本,没想到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 掌柜的端了果盘过来,笑称。 “四小姐怕是还要等上好一会了!你可是不知道,柳先生最近太忙了!之前我们一日排六场戏还不够,硬生生地加到了九场。而且柳先生还要忙着写新话本,就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只不过对柳甄远来说,怕是过于劳累。 想到这,薛江蓠和掌柜提了一嘴:“掌柜的,有时间的话你帮忙去物色两个能说书的先生,让他们轮流替班,和口技者们一起排戏,免得柳先生一个人忙不过来,耽误了写话本,得不偿失。” 掌柜连连点头。 正巧这时,门外又有一堆人挑着大箱小箱的走进屋子。 薛江蓠还没上前,温竹瑶便小跑出现。 她身后还跟着温行云。 “江蓠!” 温竹瑶开心地坐到她跟前,招呼小厮把礼物好好放着。 掌柜一看,喜笑颜开,连忙感叹温公子真是大方啊!这晋城世家公子多的很,就属他最大方了! “江蓠,这些是我和哥哥特意挑选的礼物,送给你们乔迁之喜!” 薛江蓠笑了笑:“只是搬回老府邸,哪算什么乔迁啊。” “怎么不算了?那也算啊。哥哥你说是吧?” 目光转到温行云身上,薛江蓠才发现今天的温公子格外不一样。 一袭锦衣玉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云纹的滚边,腰间还束着一条靛蓝色的锦带。 乌黑的头发高高竖起,以金冠固定。 丰神俊朗,精神气十足。 堪比那日进皇宫时的穿着。 薛江蓠不禁感叹:“温公子今日如此风度翩翩,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温行云听到她的夸赞,脸上笑意更显,下巴都高高地抬了起来。 只见他一挥扇子,更显风流倜傥,就连说书坊里的好几个女眷,都纷纷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他轻咳几声,装模作样道:“难道我平日不玉树临风吗?蓠儿今日才看到我的俊朗?” 温竹瑶忍不住扶额,连忙用眼神示意他,别表现的太过了。 薛江蓠看出了两人的互动,但并没放在心上。 而是笑了笑:“倒是我没注意了。” 温竹瑶看不下去哥哥再傻傻呵呵的办事了,赶紧开口说正事。 “江蓠,初九那天,我爹娘会随皇上去西梁山祭祀,那几日我们一起去汴州可好?我听说汴州的美食可好吃了!我姑母就在汴州,我们一同去游玩好吗?”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劝薛江蓠一起去,顺道帮温行云制造机会。 温行云这几日想她想的紧,恨不得马上就上门提亲。 可被温竹瑶阻拦下来,她说:“江蓠还不知道你欢喜她,哥哥如此莽撞,都不给江蓠一点相处和接受的机会,哪会轻易答应你。本来她在萧家就受够了委屈!” 温行云一听这话,觉得甚是有理! 赶紧点头,便和温竹瑶商议了此事。 想借着汴州之行好好表现,让薛江蓠看到他的好。 殊不知,这句话忽然提醒了薛江蓠。 她还记得前世的西梁山祭祀,出了大事。 在大晋,六月初九当日,是举国祭祀的大日,皇家会特意去西梁山避暑祭祀,力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尤其是今年滇南还出了疫病之灾,据说赤河又闹了旱灾,今年的祭祀极为重要。 记得前世,九皇子因为西梁山一事,双目失明……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中。 直到温竹瑶再三喊她,她才回过神。 “江蓠,你想什么想的那么认真呢?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薛江蓠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大表哥会不会和此事有牵扯。 要是有的话,她必须要想办法帮他才行。 但也有可能大表哥没有涉及。 想了一会后,她回应道:“那日我还不确定能不能出城,我个人……有点私事要办。” 听闻这话,温竹瑶看了看温行云。 温行云眼露失意,还想劝阻,温竹瑶赶紧回道:“那到时候你再看看情况?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再一起去,可以吗?” 薛江蓠轻嗯一声。 另一边,贺渊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腰间朱红腰带,挂着玲珑白玉,气度逼人。 虽然面色有些泛白,但眉宇却是坚毅。 他的银制面具显得更具威严,周身带着寒意,令人望而却步。 阿冀难得穿上正统宫服,推着轮椅进了宫。 随着德公公行礼,贺渊走到宫殿中,双手交叠,恭敬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高位上的男人一脸随意,见他面露善意,放下手里的笔墨,招呼他进来。 “自你回宫,朕还没好好看看你,晋城还住得惯吗?从燕赤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可还适应?” 看似家常问话,但贺渊却深知他其中的隐晦之意。 于是提前告知:“回皇上,其实微臣早就到了晋城,受父王之命,寄在将军府下。” 闻言,皇帝径直看过来。 第103章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贺渊听的出来,这是皇上故意试探。 自己在晋城的事他肯定暗自调查过,这段时间又和九皇子有过往来,估计已经查到了什么,才特意召他进宫。 他提前说来,反倒免去他的怀疑,顺道将父王的忠诚决心表露。 儿子都给你送晋城了,他自然不会别有意图。 本来皇帝公开让小荣王回晋,目的就是想利用他牵制荣王罢了。 这一切,贺渊明白的很。 皇帝面露慈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 “身体好些了吗?” 贺渊恭敬道:“回皇上,微臣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当初父王嘱咐我,让我在贺氏门下先治疗疾病,待时机合适,再回禀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对于荣王主动送儿的心思很满意。 于是点头说道:“既然如今时机合适,就回荣王府吧。初九那日,你随我们一起去西梁山祭祀祈福,对了,你可有去看过你外祖母?年幼时她可最疼你。” 皇家子嗣那么多,太后娘娘唯独喜爱这个荣王之子。 贺渊回道:“上次宫宴微臣已经面见过外祖母,一切安好。” “你往后日子也闲散,就多进宫陪陪你外祖母,她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绕膝,朕平日政务繁忙。怀渊,这份孝心,就由你替朕尽吧。” 贺渊肯定应下。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让他多多入宫,好让行踪明了。 若不闹出事,安然无恙的话便可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但若是出事,他就会成为捏在手心的棋子,成为父王的软肋。 他要的,当然不是闲散王爷! …… 夜深之际,薛江蓠迟迟归来。 她带着小苍和芳春去了柳先生的住处,和他探讨话本,一说就说到很晚。 回去之后,叶氏特意让霜儿帮她端来热好的饭菜。 薛江蓠无意瞄到大表哥的房间,想起今日温竹瑶说的话,她问了一句:“舅母,大表哥在家吧?我得去拿点药给他换。” 在看到叶氏点头后,也顾不上自己吃饭,起身便去了小库房,从里面拿出一些药材,借机准备敲响房门。 没想到刚伸手,就听到屋内传来外祖母的声音。 “渊儿,你去西梁山要多多注意,你看要不要给你找两个随从,不然你一个人跟着皇宫的人走,我放心不下啊。” 闻言,薛江蓠秀眉一拧! 白天她还在担心大表哥会不会跟西梁山的事有牵扯,没想到这会就听到他要去了! 前世九皇子在西梁山遭遇危难,导致双眼失明,据说皇上大发雷霆,处理了一众随从下属。 大表哥要是跟着九皇子去,那岂不是…… 想到这,薛江蓠连门都没敲,径直闯入。 “大表哥你要去西梁山吗?!” 贺渊与贺氏夫人看到她,皆为一愣。 贺氏夫人咽下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连忙问道:“蓠儿,你怎么……” “外祖母,你得拦着大表哥啊。西梁山一行,随从皇上的都是几位高官,舅舅已是革职之人,大表哥于情于理都不能去。” 她恨不得现在就说出西梁山极其危险的消息,可她又不能开口。 毕竟自己重活一世,谁也不会相信,无端听到,只觉得荒唐。 贺氏夫人同样心有难处,要是贺渊是自己的亲孙子,那她肯定会阻挠,可贺渊不是啊…… 他有自己的使命,有不可违背的皇令。 于是贺氏夫人只好说:“蓠儿,你大表哥他这次是有重要的事,非去不可,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非去不可!不就是因为九皇子吗?” 此时薛江蓠有些生气,心直口快地说出来。 “大表哥,我不是提醒过你,如今站位非常危险,要是被其他皇子知道你是九皇子的心腹,指不定你会遇上什么事! 这次西梁山,整个皇家都会前往,多少皇子相互觊觎,万一出什么事,你要被牵连了那该如何是好!” 贺渊脸色平淡,看了老夫人一眼,便拉着薛江蓠的手前往里屋。 他一字一句,极有耐心地说来。 “蓠儿,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更何况这次西梁山之行,殿下要我一起,我当然不能拒绝。” “可是……” 薛江蓠一口气没说出,见贺渊一脸笃定,顿时她便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用了。 他是肯定要去的。 如果是九皇子命令,那他更不能推托。 薛江蓠心想,既然这样,看来只有自己也走一趟才好。 于是她抬头,凝视贺渊说道:“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贺渊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犹豫了下后,摇头拒绝:“此次之行不方便带你。不过我不会让你担心,会平安回来。” 薛江蓠知道大表哥为难,万一他和九皇子有其他计划,带自己去只会是个累赘。 九皇子也不会答应。 于是她不再勉强,只对着贺渊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大表哥你自己保重!对了,我给你拿了点药材过来,去西梁山少则也要半月,我到时把药研磨成粉,你带在身边。” 她一边说一边将药材从外面拿进来。 贺渊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殊不知,此时薛江蓠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既然不能跟他去,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自己偷摸跟着有些危险,但如果能和相府的人一起…… 薛相是百官之首,这次定会带着全家前往。 毕竟西梁山祭祀可不是小事。 于是她在第二天,主动找到了二哥薛知煜。 她来到相府侧门,守门的小厮一眼便认出这是四小姐。 以前四小姐待他很好,被总管那群人欺负的时候,四小姐还为自己出了头。 那小厮当即喜笑颜开:“四小姐!你回来了吗?!” 薛江蓠冲他淡然一笑,开口说:“方便帮我知会一声二公子吗?我找他有点事。” 小厮二话不说地答应。 “好好好,四小姐你先等等,我马上去通报。” 偏偏小厮急急忙忙去往后厢房的时候,无意撞到了淳儿。 “何四,你干嘛呢!冒冒失失的!” 小厮连忙弯腰道歉:“淳儿姐姐诶,实在对不住啊,四小姐来找二公子,我这不忙着去通报吗?” 第104章 谁同意的? 淳儿一听这话,微微吃惊。 还想多问,何四已经跑没了影。 好端端的,四小姐怎么会突然来相府找二公子?! 想到这,淳儿连忙加快脚步找到自家小姐,告诉薛兰芷这个消息。 “小姐!小姐不好了,我刚听何四说,四小姐来相府找二公子呢!” 彼时薛兰芷还在刺绣,上次宫宴,精心绣成的芍药图输给了半朵并蒂兰,她心里极为不甘! 所以打定主意要超过她。 结果听到淳儿突如其来的话,一个不留神,针眼刺偏,扎进指腹中,瞬间渗出红色的鲜血。 “小姐你没事吧?!” 淳儿担心不已,连忙拿过干净的手帕帮她捂住伤口。 薛兰芷有些吃疼,一把推开她:“轻点!” 说完又蹙眉质问:“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来了相府吗?二哥哥呢?二哥哥去见她了?” 淳儿脸露委屈,低声道:“就刚刚我看到何四去找二公子通报了,何四是在侧门当差的,现在想来四小姐应该是在侧门。” 说完这话,薛兰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淳儿连忙跟上。 此时薛知煜快步走到侧门。 当何四说四小姐来找他的时候,薛知煜都大为震惊。 原本上次宫宴一别,还以为他彻底不会搭理自己,也不会和相府有任何关系。 如今一看,还是有希望的。 薛知煜其实内心还是希望四妹妹能回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 “蓠儿。” 他来到侧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蓠儿,你是改变主意要回府了吗?你如果决定的话,我等会就帮你去和祖父说,祖父一定会同意的。” 但薛江蓠却是摇头,脸露正经。 “我来不是回相府的,而是找你帮个忙。” 听到帮忙,薛知煜愣了下。 “过两日我想和你一起前往西梁山。” 她知道二哥会去,而且二哥会有自己单独的马车,只要他行个方便,自己就能畅通无阻地进入行宫。 省去很多麻烦。 但她不想节外生枝,特意说道:“这件事情不必告诉相府其他人,我只需要借助你的马车就好。” 这下薛知煜不明白了。 “蓠儿,这是什么意思?你去西梁山做什么?” 直觉告诉他,此番江蓠去西梁山应该是有事。 薛江蓠也没和他打马虎眼,断然说道:“大表哥也会去西梁山,你也知道大表哥身体不好,我必须跟过去才能确保他的安全,但大表哥是受九皇子之命,我不方便跟着。” 听到是为了贺渊,薛知煜多问了一句。 “大表哥如今身体怎么样了?上次我看他的双腿好像……” 此前只听说是个病秧子,后来在说书坊一见,才发现竟坐上了轮椅。 着实让人没有想到。 薛知煜与贺渊的交集不多,只有年幼时在一起玩耍过,但总归来说,他也是自己的表哥。 薛江蓠知道薛知煜是个重情义的人,就是说话不中听,性子又急。 于是拿捏这番心思,开口道:“贺氏已经落魄至此,二表哥也去了雁北参军,我不想大表哥出任何事,你能答应我吗?就算看在大表哥的面子上。” 薛知煜见她这么说,当即点头:“既然你是为了救他,我自会答应。只是……蓠儿,你真的不再好好想想回府的事吗?” “我已经找到了我自己的生活方式,不会依附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冤枉受气。这次我先提前谢谢,等临走的时候我再来。” 到时扮成小厮,混进随行队伍便好,有二哥接应,肯定没问题。 殊不知二人的谈话,被赶来的薛兰芷听在耳朵里! 她大吃一惊,没想到二哥竟然答应带薛江蓠去西梁山! 她当真是因为贺渊才去西梁山的吗? 恐怕目的不止这个! 薛兰芷想到九皇子,心里情绪翻涌,立刻转身离开这里。 午时过后,薛兰芷去后院陪薛夫人。 有意聊到西梁山祭祀事上,薛夫人叮嘱她。 “芷儿,这次长公主也在随行之列,长公主那么喜欢你,你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到时候肯定能帮你指婚给九皇子。” 九皇子的母妃与长公主相识已久,要想下手,长公主这颗棋子不能不利用好。 薛兰芷连忙笑着回答:“祖母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不过,我听何四说今天四姐姐来找二哥哥,也要和我们一起去西梁山,是不是祖父找人说服成功了!四姐姐要回府了吗?” 听到这话,薛夫人脸色骤变。 “她也要去西梁山?谁同意的?!” 薛兰芷故作惶恐,连忙劝说道。 “祖母,我……我就是听何四说起来,我还以为祖母也是知道,同意了的。” “不过祖母你别生气,既然四姐姐那么想去的话,我们一起去好了,她毕竟是相府的嫡女,总归是要回府的。” “相府嫡女?”薛夫人只觉得可笑。 “她要是想回来,还会等到现在吗?!有需求就是相府嫡女,没有需求就要和相府划清关系,她这不孝女,把相府当什么了!” “元婆!去把老二叫来,我要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婆子连忙福身,薛兰芷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狡黠之意。 薛江蓠怕是想随行西梁山,打九皇子的主意吧? 上次宫宴让她出尽风头,把自己害成那样,这次她哪能如她意? 没过一会,薛知煜便来到了祖母厢房。 薛夫人脸露不悦,严肃开口:“薛江蓠要和你一起去西梁山吗?” 闻言,薛知煜疑惑抬头,目光扫过薛兰芷。 难道是五妹妹说的吗? 薛兰芷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连忙解释说:“二哥哥,是我听到何四在和别人聊起这事,我以为……我以为祖母他们知道,所以……” “芷儿!这事与你无关,知煜你别怪她,要不是芷儿说漏嘴,我还真不知道你要带她一起去!”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和相府断绝关系吗?现在怎地又舔着脸来找你了?” 第105章 突发意外 听到祖母这话,薛知煜不满地微微蹙眉,解释说:“祖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哪样,你不能带她一起去,明白吗?” 薛夫人忍着怒意,果断给他下了指令。 薛兰芷闻言,不忘替薛江蓠多言两句:“祖母,四姐姐一定是很想和我们去才暗自和二哥哥说,我们就了却她这桩心愿好了。” 薛夫人深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就只会为她着想,你看看她何曾为你想过?当初宫宴上不给你台阶,让皇后都误会你,你还为她说什么话!芷儿,你就是太善良了!” “知煜,你要是还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不许带她去,明白吗?!” 薛知煜眉头一蹙,还想开口,但薛夫人却大手一挥:“下去吧!” 薛知煜到嘴边的话,也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愠怒渐生。 等他走出厢房后薛兰芷跟了过来。 薛知煜盯着她的脸询问:“五妹妹,你是故意的吗?” 薛兰芷连忙摇头解释:“二哥哥你别误会我,我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我是路过后院,无意听到何四在说这件事,我还以为祖母知晓了,所以才……” “你说何四透露的!好,真好!” 薛知煜目光有所质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薛兰芷。 毕竟五妹妹也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所以薛知煜一回到自己厢房,便让下人将何四带上来,愠怒至极地痛斥。 何四一脸茫然,又急的不行,连连磕头:“二公子,二公子我是冤枉的啊,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你和四小姐的事!” 他生怕薛知煜不相信自己,头磕的一个比一个响。 没过一会,额头上就瘀青一片,还肿了起来。 眼泪横流,又害怕地瑟瑟发抖:“小的不敢撒谎,我真的没有说过此事!还望二公子明察。” 薛知煜见何四如此焦急,皱起眉头质问:“你当真没说过?你的意思是五妹妹故意冤枉你了?” 何四脸色苍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干脆伏地不起,嘴里呜咽:“二公子,四小姐未出嫁时,在府里对小的有恩,四小姐的事我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轻易对外说出!” “当初我被大总管他们误会偷银子,还是四小姐为我洗刷的清白,四小姐就是何四的恩人,我怎么都不会……” 听到这,薛知煜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当初偷银子的事是四妹妹帮你澄清的?” 这件事薛知煜有印象,因为当初被偷的就是他薛知煜的钱袋子。 当时总管告诉他,是五小姐出面才查清楚了真相。 他竟没想到,真正还清白的人,是四妹妹! 那为何五妹妹又要说是自己的功劳? 他难以置信,一把揪住何四的衣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要是我知道你故意撒谎,你看我打不打你板子!” 何四吓得表情扭曲,只有求饶的声音:“我绝对不敢说谎啊,当年的的确确是四小姐帮了小的。” 薛知煜皱起眉头,脑海里又再一次地想起大哥离家时,所说的那些话。 他们真的误会了四妹妹吗? 五妹妹难道并没有自己看起来的那般纯良? 想到这些,他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几日后。 薛江蓠与贺氏夫人他们一起目送大表哥上了马车。 叶氏还特意给他招了两名小厮,照顾他。 送走了大表哥后,薛江蓠借着去柳先生家的借口离开府邸,将一封书信递到芳春手里。 芳春很舍不得她,还想争取一下。 “小姐,你真不带我走吗?你一个人出远门肯定危险。” 薛江蓠见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轻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脸蛋儿。 这些时日兴许吃的太好,芳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起来。 “带着你那才叫危险!好了,你在家照顾小苍,我办完事就会回来的,我的实力你还不放心吗?” 芳春张了张口,薛江蓠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到那封书信上:“等晚上舅母问起我的时候你再给她看,免得她找人拦我。” 上面是薛江蓠留的信件,想让他们放心。 要是提前说自己去西梁山,舅母他们肯定不让去。 只好出此下策。 芳春深吸一口气,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走出巷子。 薛江蓠一身青色行衣,发髻高束,飒爽又利落。 按照昨晚和二哥的传信,她来到了清河畔。 那里站着一个小厮接应。 见她过来,小厮恭敬地将手里的衣服呈上去。 “四小姐,这是二公子给你准备的行头,你换好后我便带你去往临行的随从队伍里,到时便可以趁机去二公子的马车上了。” 薛江蓠接过来,在临街的铺子里借了一间房,快速换上小厮衣服。 帽子一戴,还真有那味。 她走到河畔,看了小厮一眼:“相府的队伍什么时候前往宫门?” 小厮回道:“应该很快了,我们先走吧。” 说完便一前一后的上了桥。 然而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几个人声的怒吼:“让开!让开!” 在街边摆摊的小贩连忙跑开,东西被落了一地。 只见两个骑马的男子飞快冲来,那马儿嘶吼,好似不受控制一般。 “四小姐小心!” 小厮大喊一声,薛江蓠连忙让出一条路,可偏偏那马儿在她面前呦呵一声,她被迫往后退。 没想到一脚绊到桥栏上,整个身子猛然仰倒! 瞬间便翻身入河,只听到小厮惶恐的声音:“四小姐!” 随着“砰”的一声,薛江蓠的身体传来一阵疼痛,整个人摔进了湍急的河流中,迅速被水流淹没。 她感觉呼吸不上来一般,双脚用力往上蹬。 可这几日接连大雨,小河涨水,湍急之下想游上岸都不行! 小厮吓得在岸边连忙叫喊:“四小姐,四小姐!” 他跟着跑,可水流太急,一下子将薛江蓠冲去下游。 那小厮跑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薛江蓠的人影,他才面带笑意的停下脚步。 先前焦急的样子,早就消失殆尽…… 第106章 偷偷跟在后面 此时,相府门前,随从队伍已经集合了。 只等薛相回来,一同前往宫门。 但坐在马车里的薛知煜,却是眉头紧蹙,好几次拉了门帘,但一直没看到四妹妹的身影。 而自己派出去的小厮,现在也没回来。 正在他焦急不已的时候,小厮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随从队伍。 他拉开帘子,冲那小厮招手。 小厮连忙上前,告诉他。 “二公子,我在清河畔一直没等到四小姐过来,我瞧着要出发了,所以才快速赶回。” 闻言,薛知煜脸色微变:“你没看到她?” 明明昨晚就叫人特意去府邸知会过,告诉她在清河畔等着。 怎么会没来呢? 他疑惑问道:“你确定没看到她吗?是不是没有找到?还是说你走错了地方!” 小厮擦了一把汗,连忙回道:“公子,我确定没有看到四小姐,我一直就在河畔等着,会不会是四小姐突然改变主意了?” 虽然薛知煜也感到奇怪,但总的来说,四妹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忽然改变主意,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薛知煜叹了口气,此时队伍正准备离开,他也没辙了。 大手一挥,让那小厮回到队伍中去。 而相府一家,则浩浩荡荡地朝宫门前行。 殊不知此时在薛知煜前头的马车里,薛兰芷一脸得意。 淳儿悄悄附在她耳边说。 “小姐,那小厮说他亲眼看着四小姐摔进湍急的河流中,现在指不定被冲到哪了呢!要运气好被救起,也赶不来了,要是运气不好……” 薛兰芷抽出帕子,轻轻捂嘴笑了笑,心里一片畅快。 她忍不住掀起门帘,看着外面息壤的街道。 她难道还真想去西梁山,和自己抢夺九皇子吗?! 真是想得美! 小时候,因为她的嫡女身份,自己被多少人看不起!甚至母亲死的时候,都没人关心她。 那个时候薛兰芷就明白,只有自己将她比下去,整个相府的人,才会看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那场大火,她让薛江蓠成为了相府之耻,晋城丑女。 就算她现在疤痕渐消,但那又怎样呢?还是争不过自己。 她只觉得外面空气极好,刚下过雨的湿漉漉街道,都看的心情舒适。 相比薛兰芷这厢悠闲自在,那一边的薛江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扎上岸! 湍急的河水将她一路冲到下游,其中她不间断的游着,保持冷静,才没被彻底淹没。 直到冲到了一处浅滩,水势平稳,她才恢复一些力气。 浅滩处有好几个妇人在干活,他们连忙上前合力帮助她,才得以上岸。 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模样,帽子也被水给冲走了,长发披肩,湿漉漉地贴在衣裳上。 为首的妇人诧异道:“是个姑娘啊?!姑娘,你怎么会在河里,还好你到了浅滩,要是被冲到深水湾,命怕是都要没啊!” 薛江蓠吐了一口水,大口呼吸,平静了一会后才起身道谢。 那妇人见她可怜,拉着她说:“我家就在附近,带你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吧。” 她们见这姑娘白白净净,脸嫩手嫩,一看就是哪家府邸的大小姐。 但薛江蓠连忙婉拒,加快脚步走起来。 “谢谢你们了,不过我还有急事。” 那些妇人留不住,眼睁睁地看她快步离开。 薛江蓠铆足一口劲往相府冲去。 心起忐忑! 等她到那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相府的队伍已经离开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靠着门外那棵树歇息了好一会。 也不知道骑马的两个男子是谁,好端端地把她挤到河里!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记得自己刚落水的时候,小厮还急急忙忙地在岸边想追自己,可现在小厮却不知所踪。 若是真正担心自己,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怕早就去往相府呼救去了。 现在相府平静的很。 她眼眸微眯,很快脑海里便生出一个念头。 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让自己掉入河中,从而耽误去西梁山?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得赶上队伍才行。 她从未去过西梁山,行宫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只能跟着队伍走。 如今相府这边无望,她只能走最后一种选择了。 只见她快速来到街道的一个马厩,掏出一锭银子,跟老板要了一匹上等的骏马。 骑着它便往城外走出,远远的站在山包上,等待队伍到来。 既然不能混入队伍中,那就远远跟着好了。 只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被发现异样,就能顺利到西梁山。 至于怎么进入行宫,到时再说。 她只想阻止九皇子遇险,只要他没事,大表哥肯定也不会有危险。 前世她只知道九皇子在西梁山的山谷狩猎,入了陷阱,才导致失明。 若是进不了行宫,干脆就提前去往山谷,想办法引他出谷。 只要不进谷,就没事。 如此想着,皇帝的队伍便出了城。 浩浩荡荡的一个长队,前前后后都簇拥着羽林军。 防卫森严,马车都是特制的,尖锐的利剑根本穿透不进。 皇家之后,便是相府的队伍,紧接着按照官阶跟了不少随行文官。 等队伍全部走出后,薛江蓠才骑着马慢慢跟在背后。 期间还在沿路的小商贩手里,买了些干粮。 西梁山离晋城不算太远,差不多赶路五日就能到。 当晚队伍休整的时候,她也选了一个山包,将马儿拴在一个大石头上,自己找了块柔软的地席地躺下。 月色如水,周围一片静谧。 她远远看到山坡下那支队伍的尾巴,安心了一些。 但毕竟第一次露宿在这种荒郊野外,心里毛毛的。 想了想,又挨着马儿躺下。 马儿的脑袋在头顶上方摇晃,薛江蓠忍不住嘴角一勾,与它对话。 “等西梁山回去后,我保证让你跟我吃香喝辣!成为你们马群中最令人艳羡的上等骏马,怎么样?” 马儿仿佛听懂了话似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就在薛江蓠合眼之际,一双手猛地从身后钳制她肩膀。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了她脖颈! 第107章 在土地庙被挡道 薛江蓠大吃一惊,她冷汗涔出,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背后传来的声音竟是无比熟悉。 “谁派你来的!” “阿冀?”薛江蓠连忙喊了一声。 身后那人听到是表小姐的声音,更为吃惊。 他赶忙放下匕首,一脸歉意地抱拳跪地。 “表小姐!” 薛江蓠长嘘一口气,顺道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还好是熟人! “阿冀,你怎么在这?” 要是其他的歹徒,薛江蓠这会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回头一想,其他的歹徒也不会好端端的对她动手。 阿冀脸露尴尬,面巾还蒙着脸:“表小姐,你是偷偷跟着主子来的吗?” 阿冀担心道:“主子不让表小姐跟来,这次他去西梁山是办事的。” 言外之意,薛江蓠听出来他是想请自己离开。 但薛江蓠却摇摇头:“我知道他是去办事的,不过……阿冀,这次西梁山一行恐生事端,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跟来。” 听闻这话,阿冀有些诧异:“事端?表小姐难道知道什么事吗?!” 薛江蓠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提前预知。 想了一会,才编了一件事。 “这三伏天气,容易引起蛊毒反噬,万一毒发我不在大表哥身边,到时候怕救都来不及。” 这话成功引起阿冀的担心! 阿冀也没怀疑她说的真假,毕竟在他看来,表小姐之前都把主子的毒控制那么好,又会行医之术,所以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要是遭遇歹徒什么的,阿冀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撂翻,护主子周全。 可主子要是毒发,他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薛江蓠继续开口:“所以我才要冒险跟来,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那就让我一直跟下去吧,你不说就是。 我也不做别的事,默默跟在后面就好,只要他没事。” 阿冀一时感动,眼眶微微泛红。 “表小姐,要是主子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他一定……很开心。” 他看出来,主子本就对表小姐有点意思,但碍于目前他的处境与身份,没办法和表小姐表明心迹。 所以他看到四小姐也同样关心主子,别提多欣慰了。 他看了那骏马一眼,说道:“那我就不拦着表小姐了,你自己多多注意,不过我在暗处一路同行,也会照看着你的。” 薛江蓠笑了笑:“我来的事你别告诉表哥,免得他又担心,还想赶我走。” 阿冀点头如捣蒜:“表小姐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肯定地拍了拍胸脯。 薛江蓠忍不住笑起来,朝坡下伸长脖子看了看:“表哥坐在哪辆马车上呢?” 此番出现,其他皇子一定知道表哥是九皇子的人了。 她也不知道九皇子怎么想的。 殊不知阿冀听到这问题,有些尴尬。 要知道主子现在可是与各位皇子同列,身份早就不是贺家大公子了。 于是阿冀只是讪讪一笑,解释说:“殿下给主子专门安排了马车,表小姐莫担心,万一主子出点事,我一定第一时间知会你。” 薛江蓠收了话,又继续躺下来。 随后还拍了拍旁边的空地。 “如今正是休憩时刻,阿冀,你在这坐会呗?” 对上薛江蓠那双精明的眼睛,阿冀哪敢多留! 很明显表小姐是想在自己身上打探打探主子的情况,他可不傻。 于是连忙摇头,一溜烟就消失在黑暗里。 只留下一句:“表小姐自行珍重!” 看到那麻溜跑没的身影,薛江蓠无奈地笑了笑。 之后的几日,彼此相安无事。 到达西梁山地界时,刚好是第五日午时。 他们穿过西梁城,祭祀行宫就在西梁山上了。 大晋每两年都会有皇族来此祭祀祈福,从山脚到山上特意修建了一条又宽又平的路。 不过那路盘旋,要是薛江蓠跟在后面走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队伍里的羽林军发现。 所以她只能绕着小路往山上的行宫走。 小路陡峭,常年没人走,阶梯都被厚厚的杂草淹没。 她从行囊里掏出一把尖锐的匕首,边走边把那些碍事的杂草砍掉。 一路下来,耽误不少时间。 她只能加快速度。 必须要赶在他们上山前去往行宫,这样他才有机会混入宫中。 等她路过一座土地庙的时候,突然前院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大吃一惊,,还未落地的右脚又猛地缩了回来。 大表哥? 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想,看错了人。 大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睛,看到大表哥身边的阿冀对自己使眼色,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假的! 偷偷跟了五日,没想到在这土地庙,被挡了道。 怎么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薛江蓠不由得扫了阿冀一眼,没想贺渊直言道:“不用看他了,我自会罚他。” 阿冀闻言,一脸苦色。 薛江蓠张了张口,事已至此,只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大表哥,这事不怪阿冀,是我让他别说的,你就网开一面别罚了。更何况他也是为你着想。” 阿冀感动到连连点头,但此刻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因为他的主子,是真的很生气。 他虽脸露病态,但那双狭长地眼睛一如见不到底的深渊,瞧着怪叫人心里发慌。 尤其是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 冷淡,薄情,又寡义。 薛江蓠自知理亏,但又不想中途被赶回去。 只好转了脸色,目光突然软下来。 她迈着小步,一步步走到贺渊面前,那双清澈的清眸,如盈盈秋波,小唇嫣红。 难得流露出娇嗔的女儿家模样,连声音都软糯起来。 “大表哥,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跟来了,你别生气。” 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让阿冀都睁大了眼睛! 原来表小姐也是这般盈盈动人的女子啊。 贺渊扫到阿冀,目光渐冷。 阿冀恍若被一记利刃划过,后背莫名起了凉风! 他暗道不妙,连忙收拢目光,身形端正的笔直站在原地。 随后贺渊突然抓住薛江蓠的手腕,带她进了土地庙。 第108章 被发现了 贺渊他双目漆黑,眼神带着凉意。 薛江蓠明白,这是大表哥生气的前兆,看来他心情并不好。 她索性丢了脸皮,主动握住大表哥的手,就像年幼时跟哥哥们撒娇那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开口道。 “大表哥,我都知道错了,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是我违背你的话,偷偷跟过来,也是我威胁阿冀不对你说,这事与他无关,所以你别怪他,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贺渊见她如此,目光软和几分。 他果断表示:“等会让阿冀送你回晋城,你私自过来,要是被人发现难以处理。” “大表哥!” 薛江蓠上前,没有松手,言语更为娇嗔。 “大表哥,我来都来了,岂有回去的道理?而且我是怕你身子受伤,你要知道这三伏天对你体内的蛊毒来说,威胁很大!” “我担心你,不想看到你受伤。”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说出的,本来她的目的也是如此。 贺渊见状,心里隐隐有了动摇。 她那么担心自己,不远千里受苦而来…… 思虑之际,她忽然整个身子扑到他的胳膊上,脸颊紧贴,像个小姑娘似的。 “我不管了!大老远的跑过来已经累的不行了,我还没歇两天你就赶我走,我不要!” 这般模样,贺渊猛然想起那天晚上。 心里就跟爬了无数的小虫子,心痒难耐! 偏偏这时,阿冀突然在外面喊道! “主子!有人过来了!你快躲进去!”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一些马蹄声。 薛江蓠还没反应过来,贺渊便将她一手抓住,进了破庙之中。 仅有的两个房间破败不堪,倒塌的一角全部都是脏兮兮的帷幕。 她被塞到帷幕与木头桩的角落里,贺渊的身影也紧跟进来。 狭窄的空间令他们两人不得不贴近,薛江蓠更是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之中。 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竖起耳朵,一心听外面的动静。 可听着听着便感觉出不对劲。 贺渊的心跳声清晰可见,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她的心也狠狠咯噔了下,立刻垂眸,佯装什么都没看到。 一股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中渐渐流窜,薛江蓠感觉脸颊生热,耳根也红的跟柿子一般。 她一动不动,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徒增尴尬。 此刻她只想快些离开这。 外面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这做什么。 忽然间,贺渊的手忽然抚上了薛江蓠的脸。 带着凉意的指尖令她瞬间回神。 昏暗的光线下,薛江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出他的小心翼翼。 随后,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既然你不想回,那就不回。晚些时候我让阿冀带你去住所,这段时间你就在那里呆着,哪也别去,等我就好。”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都没有闯入薛江蓠的心。 因为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贺渊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好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贺渊见她无反应,捏起她的下巴,令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说的你可听到了?” 薛江蓠被迫回神,连忙眨眨眼点头应道:“好。” 实际他说的什么,还真没往心里去。 只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估计阿冀已经将那群人引开了。 见此,薛江蓠才连忙从角落里出来。 贺渊的怀里顿时空荡一片,那颗酸胀的心,也变空。 但嘴角却渐渐弯起一个弧度,看向薛江蓠的目光温和不已。 他们小心地走出土地庙,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于是薛江蓠加快脚步,一齐往外走。 过了一会后,阿冀便风尘仆仆来通报:“主子,方才那群人是九殿下的侍卫,没什么大事。” 贺渊停下脚步,示意道:“你现在带蓠儿去山脚的房子,这几日先让她在里面安顿。”说完又转向薛江蓠,告诉她。 “行宫不好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暂时委屈一下。” 薛江蓠连忙点头:“不委屈。” 没有赶她走就很好了,住哪都无所谓。 她的目的,只是想阻止九皇子遇险而已,这样大表哥也会安全。 阿冀带着她去了山脚房子。 依山傍水,倒是好去处。 只可惜里面许久没人住过,已经是脏兮兮一片。 阿冀手脚麻利地帮她打扫,又去附近的村户家里借来干净的褥子,告诉她。 “表小姐,这几日你就安心住着,这里以前是猎户家,如今他们在别处置办了田产,一直空下来。” 闻言,薛江蓠有些疑惑:“大表哥怎么知道这户人家的?我记得大表哥以前没有来过西梁山吧?” 还是去年年底才回的晋城,以前都是在燕赤呆着。 阿冀一愣,连忙挠头说道:“就……就是主子知道你跟过来后,特意让我来打听的,想着你不会回去,提前给你找个落脚处。” 这话让薛江蓠的心涌出一股暖意。 但疑问又接踵而至。 “阿冀,大表哥怎么发现我的?之前我看你都没有任何风声。” 阿冀一脸苦样,抱拳愧疚说。 “表小姐,都怪我不机灵,我给你送吃的那几日,被主子发现了异样,他又从我身上闻到了你香袋上的味道,所以才……” 薛江蓠一愣,没想到自己腰间挂着的小香袋,他都能记住味道。 这么清淡,也特意记下了吗? 她晃了晃脑袋,没有想那么多。 安顿下来后,她也不为难阿冀了。 虽然答应阿冀不乱跑,可她来此是有目的的,阿冀前脚一走,她后脚便去周围转悠。 附近有一个不大的村庄,薛江蓠和人打听到,整座西梁山里只有一个清幽谷。 妇人见她对清幽谷一脸好奇地,连忙告诉她说。 “姑娘,那清幽谷风景独好,不过你一个人最好别去。内有猛兽,还有瘴气林,很危险的,只有常年打猎的猎户才能安然走出。 据说里面还住着狐灵仙,初九的祭祀日,就是狐灵仙的诞辰日,会引来更多猛兽。” 狐灵仙? 第109章 前往清幽谷 皇家祭祀之所以会选在西梁山,因先皇当年避暑前来,听闻了狐灵仙的存在,加上西梁山顶能见霞光,乃是祭祀绝佳风水之地。 所以才定在这里。 平常行宫都不让人靠近,常年有人把守,只接待皇家贵族。 薛江蓠心里渐渐有底。 虽然贸然闯入的确危险,但山谷里面有人给九皇子设陷阱,那就证明可进可出,没妇人口中说的那么可怕。 况且前世九皇子去清幽谷,是因为与其他皇子一起狩猎。 也就是说,整个西梁山都没有多大危险,皇帝允许皇子在此狩猎,必然对安全隐患排除彻底。 他人嘴里的清幽谷可怕,估计是行宫之人故意散播的谣言,让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前来。 总之,没说的那么可怕。 这清幽谷是必须进的。 次日。 薛江蓠去了西梁城,买了一堆东西。 明日就是初九。 本以为今天大表哥会来看看自己,但回到房子后他一天都没出现。 想必忙的很,要为明日做准备了。 明日正式祭祀,皇子们也各自心怀鬼胎,好不容易出躺宫,“意外”就是这么来的。 这晚薛江蓠都没怎么睡好,满脑都是该如何让大表哥远离那些危险。 她都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已经将大表哥当成比亲哥还要亲的存在。 等天微亮之际,她刻意打扮了一番。 身穿一条仙气飘飘的白色襦裙,飘带有些碍事,估计进山谷的时候会成为累赘。 于是她将飘带和一些干粮塞到行囊中。 能让九皇子掉入的陷阱,她想凭一己之力破解怕是有些为难,所以薛江蓠想了一个下下之策。 借助狐灵仙,引开他们。 通往清幽谷的路很复杂,她特意很早出发,一路上都做了记号,免得自己迷路走不出来。 随着时间过去,天气也越来越热。 好在谷里阴凉。 她沿着河道一路向上,此刻暂无目的,也不知道陷阱在哪。 不过早有准备的她,从行囊里拿出在西梁城中买的地图。 大概的行宫位置在图上列好,猜想若是皇子他们决定狩猎,应该走哪条路下山谷最合适? 列出的几条道后,薛江蓠往那片区域前进。 谷中密林遍布,早上的晨雾还没消散,缭绕林间,恍若进了瘴气林一样。 难怪村户说有瘴气林,估计就是这些吧。 她走了好一会的路,突然听到人声从前方传来。 但晨雾阻拦,看不真切。 她敏锐的发现还有人的脚步和交谈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薛江蓠眉头微蹙,二话不说攀住旁边的大树,快速爬了上去。 上去没一会,就看到两个大汉的身影渐渐清晰。 两人一边说一边解开裤腰带,对着树干便放起水。 薛江蓠拧着眉头别开视线。 耳朵里传来两人的谈话。 “老子挖了一个晚上可算是弄好了!” “咱们那火堆赶紧灭了,再过两个时辰祭祀就要开始,就等着那九皇子来此地。” “这可是必经之路,只要掉入坑里,药粉一洒,触碰机关,那就是万箭穿心!七皇子肯定……” “嘘!” 大胡子轻呵一声,骨瘦如柴的那人连忙捂住嘴巴,抖了抖腿重新系上裤腰带。 两人方便完,转头又走了。 丝毫没有发现树上的薛江蓠。 而她无意听到这话,微微一惊。 想必前世九皇子双目失明,就是因为陷阱里的那些药粉。 这事竟然是和七皇子有关…… 思虑间,林中晨雾也逐渐散去。 渐渐地可以看清前方的景象,三个大汉抱着厚厚的一层枯枝树叶将陷阱填满,又把旁边的火堆清扫干净。 做完一切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个陷阱,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当初九皇子掉入陷阱,不知道有没有查出什么。 薛江蓠思考着,等彻底看不到那几人的身影后,才从树上下来,慢慢靠近陷阱。 当她伸手想拨开枯枝时,忽然看到地上遍布了许多细线。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若是自己拨开枯枝,极有可能会牵动另外的陷阱! 也是,仅仅一个陷阱,用来对付九皇子,未免也太小瞧九皇子了。 这么说来,她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往后退离,仔仔细细,没有碰任何一根细线。 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前方的灌木丛中,有东西在动。 还隐隐传来嘤嘤啼哭的声音,一时间薛江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警惕看去,捡起一根长树枝,拨开草丛。 赫然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虚弱的窝在草丛里,它的后腿汩汩出血,毛发沾染血渍,奄奄一息。 薛江蓠一看那伤口,莫不是之前那几个大汉所为? 她尝试接近狐狸,见它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她果断托起它远离这一带,找到了一个洞口,将它平放在地上。 她打开行囊,取出止血散,倒了一些在狐狸腿上,然后又去附近找了点药草,捣碎混合着药粉一起涂上。 撕了裙角一头帮它绑着。 敷药之时,白狐闻到了她行囊里的干粮,一边啼叫一边动鼻子。 见此,薛江蓠二话不说地把干粮放到它嘴边,它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见它毛色白皙,长尾妖娆,薛江蓠心生一计! 巧的是,这白狐仿佛能通人性似的,在薛江蓠伸手过来的时候,它温和地蹭了蹭她的手,没有任何兽性。 “你莫不是知晓我是你恩人?” 薛江蓠觉得稀奇,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次好了!”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抱起白狐。 在她怀里的狐狸乖巧不已,它一边抚摸一边走到安全的地方。 她所走过的路,全部留下了记号。 薛江蓠沿着陷阱上的那条路,往行宫方向偏离,若是九皇子他们出现,一定会途径此处。 她特意在周围查看一番,思考着等会该如何全身而退。 过了一会后才找了一处隐蔽的高处隐藏起来。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怀里的白狐也没有出声。 直到她听到一阵马蹄声…… 第110章 狐灵仙显灵了 马蹄声音由远及近,薛江蓠看了一眼怀中的白狐,摸了摸它的脑袋:“你的腿伤应该没问题的,好好回去吧。” 说完便将它放下,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林中还弥漫着雾气,但比起早上那会,已经消散了很多。 薛江蓠快速打开行囊,将早已准备好的草药粉点燃。 这些草殊子遇火后快速燃起烟雾,点燃提早准备的好几处草殊子后,整个林间的雾气更为浓烈,恍如早上所见的那般瘴气林。 此刻马蹄声的队伍中有人开始警惕。 “殿下,我怎么感觉这林中之雾越来越浓?你们闻闻看,怎么还有一股药香?” 随着为首的侍卫说出这话,旁人都察觉出异样。 为了安全起见,侍卫双手抱拳,劝慰道。 “殿下,穿过这片树林,乃是清幽谷,内有猛兽出没,卑职见这雾气来的突然,恐遇险境,我们还是绕过走吧。” 坐在那匹骏马之上的男子,面容英俊,挑起的剑眉带着不屑。 见他一拉缰绳,不以为然的笑称:“我们今儿就是来狩猎的,猎不到猛兽,哪能让父皇称心如意?难不成你让我打几只兔子回去?” 赵祯一抽马屁股,马儿呦呵一声,率先进入林中。 旁人捏了一把汗,紧跟而上。 然而越走进林子,雾气更浓,完全看不到前方有什么。 那些侍卫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异样的林子,再次开口。 “殿下!这林中瘴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性,如此浓烈,我们也没办法狩到猎物,我看要不等一等,看看这林中雾气能否消散?” 话音刚落,众人听到一声响动!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齐齐往声音所发出的方向看去! 摇晃的灌木丛中,冷不丁地跑出一只白狐! 众人皆愣,喜悦之情还未爬上脸,白狐嗖的一声跑向山坡上。 “殿下!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狐灵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真的吧?今日狐灵仙诞辰,莫不是狐灵仙显灵?” “那真是太好了,这番祭祀看来能保国泰民安,哎呀殿下,这事可得让圣上知晓啊。” “殿下千岁,这狐灵仙竟然在殿下面前显灵。” 赵祯听着这群人的恭维之话,并未搭理,一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狐离开的方向。 他眸中流露精光,若是得此白狐,必能让父皇龙颜大悦! “追上去!” 他大手一挥,驾着马儿往上坡赶去,岂料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 “速速离去,速速离去……” 声音缥缈空灵,在山谷间幽幽传来,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向而来的。 在场的人毛骨悚然,面面相觑。 赵祯同样疑惑不已,他望着白狐离开的方向继续追去。 侍卫大惊,立刻跑上:“殿下,殿下这真的是狐灵仙显灵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它都让我们离开了,不能不从啊,殿下!” 可不管侍卫怎么说,赵祯义无反顾地往坡上赶去。 那群侍卫没辙,只能在后面边跟边喊。 “殿下你慢点,殿下不可违背神灵之言啊。” 赵祯素来不信什么牛鬼神蛇,这所谓的狐灵仙,怕是别有用意。 所以他才要上前,一探究竟! 此时薛江蓠察觉到动静,在高处的她隐约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是……追上来了吗? 她都已经装神弄鬼,让他们速速离开了,不怕死的九殿下竟然还追过来? 她收声,快速往看好的路跑去。 身后骑马而来的队伍,眼尖的人发现了那道白色身影! 紧接着震惊的怒喊起来:“狐灵仙真显灵了!” “狐灵仙化成人形啦,殿下,殿下福泽!” 众人大吃一惊,睁大眼睛加速前进。 可无奈这林间崎岖无路,马儿不好奔跑,上下倾斜的路又看不清前方,赵祯急切之下,从马上一跃下来,拎着剑柄便往前冲。 “去追,你们往上去,还有的往下,不管是狐狸还是人,务必带过来!” 侍卫们二话不说,带兵前往。 薛江蓠满头大汗,还好自己提前准备了撤退路线,也提前把草殊子准备的多,不然三两下就该被戳穿了。 如今他们追来,自己肯定不能往清幽谷去,只能往坡上的林中深处跑。 与此同时,其他的皇子也在西梁山的别处狩猎。 小荣王爷司怀渊则在行宫之中陪太后。 太后开心的紧,提到皇子狩猎,便多看了小荣王几眼:“渊儿,你身体可好些了?要是你也能去狩猎,肯定能拔得头筹,让你皇叔开心。” 她这个孙子,那是从小拔尖的存在,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只可惜…… 只见小荣王平静说道。 “祖母,渊儿身体已大不如前,此番回来不过是求个闲散小王爷当当,顺便来孝敬你,狩猎这事,皇叔考虑周到,没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去。” 太后无奈摇头,拍拍他的手。 “祖母何尝不知道你此番回来的目的,渊儿,你也别怨你皇叔。咱们皇家人,很多时候都有万不得已。” 他轻笑,不以为然。 走在亭阁中,看到天顶升起一道黑烟,又传来燕子啼叫。 他眉眼微动,起身道:“祖母,孙儿突然想起今日还要去皇叔那复命,我便不多留了。” 闻言,太后连忙挥挥手:“那你快些去吧,你陪哀家也陪了那么久,哀家也乏了。” 走出大殿后,在屋外一侧看到了身穿侍卫服的阿冀。 他疾步而来说道。 “主子,表小姐不在屋里了,我在那附近找过,并没有人,我还派人去西梁城找了,也没消息。 但打听到,村户一妇人说有位姑娘问过关于清幽谷的事,还在西梁城买了草殊子,火折子之类的东西。卑职想,表小姐有没有可能去了清幽谷?” 听到此话,他快步走出。 不是有没有可能,是一定去了清幽谷! “备马,你在行宫呆着见机行事,祭祀下午才开始,我会赶在那之前回来。” 阿冀见主子快速离去,他张了张口,到嘴的话最终收了回去。 表小姐不会有事吧? 第111章 真正的表哥去哪了 此时薛江蓠觉着自己跑不动了。 跑出那片林子后,周围的雾气彻底消散,万一被人拦截,她就彻底被揭穿。 她万万没想到,九皇子的人那么有毅力,竟然穷追不舍。 一般人遭遇方才那副景象,不得早早退离! 更何况今日还是狐灵仙的诞辰日,晚些时候还有祭祀仪式等着他们,哪来的那么多时间追自己。 她真是小瞧了九皇子。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 可跑着跑着觉着不对劲,怎么眼前还有河谷?她不是一直往清幽谷对立的方向跑的吗? 西梁山里只有一处清幽谷,薛江蓠看到不远处飞流直下的瀑布,突然反应,自己这又是绕到了清幽谷,不过是在它的上游处。 这里地势开阔,不利于隐藏! 于是立刻转身,想横穿瀑布往对面的林子跑。 但她刚想入水,后面的人便追了上来。 “狐灵仙!狐灵仙!” 听到这令人心颤的声音,薛江蓠暗自翻个白眼,什么狐灵仙,现在都要被追成过街老鼠仙了。 她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到水下! 得亏她水性极好,飞快往对岸游去。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地上跳入水里跟了过来。 那群人就跟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薛江蓠在上岸前,猛地挥洒一大袋药粉,顿时白色粉末洒满天际,那群侍卫惊讶到还以为是狐灵仙在施法。 恍惚间,薛江蓠提裙冲进林子。 然而前头却站着一个人影。 她浑身一僵,还未反应过来,那个人影飞速冲她跑来,一手搂过她的腰! 只见从他袖口抛出抓钩,钉在瀑布下方的树冠上。 下一刻,他们腾空而起! 薛江蓠猛然失重,赶紧抱住他的身子。 片刻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是她特意给大表哥调制的草药粉,难道…… 她蓦然抬眼,只见眼前的男人戴着银制面具,一身玄衣,分明就是调侃过自己的小荣王。 薛江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没有比此刻更合适的时机! 于是在他们落地的瞬间,她猝不及防地摘下他的面具! 面具之下,贺渊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显现! 薛江蓠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涌,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 贺渊同样震惊,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直接上手,扯掉了自己的面具! “狐灵仙,狐灵仙!” 林间外,还响着侍卫声音。 贺渊一手拉住呆若木鸡的薛江蓠,快速来到马儿身旁,纵身一跃,飞快跑出! 在颠簸的马儿身上,薛江蓠逐渐平静下来。 这一刻她什么也没说,任由大表哥带着自己离开清幽谷。 直到来到一处山洞,才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这时贺渊猛然发现,她素白的纱裙上,已经沾满了不少血迹。 顺着血迹看去,薛江蓠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 他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进山洞中。 他解开薛江蓠的行囊袋,里面果然有金疮药粉,不仅如此,还有绳索,匕首,各种草药,以及裙带都在里面。 看来她一早就准备好,跟来的目的也不是所谓的治病,而是前往清幽谷。 但此刻相比她的伤势,其他都不重要。 只见他走到薛江蓠后背,一刀子划开她的衣服,露出大半背部。 冷风一灌,薛江蓠猛然醒悟,连忙转身,拒绝他的靠近! “伤口没事。” 听闻此话,贺渊的目光逐渐沉下几分,但对上薛江蓠泛白的唇色,又于心不忍。 言语缓和,小心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似是在哄一个孩童。 “听话,你是医者,知道渗血伤口不处理会怎样。” 但此时的薛江蓠哪还有闲心去关注其他的事,她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大表哥会骗自己?为什么大表哥会是小荣王? 他明明是舅舅的儿子贺渊,什么时候变成了小荣王?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些疑惑深深绕在她脑海中,她紧抿双唇,突然抓住贺渊的手,径直问道。 “告诉我,你是大表哥还是小荣王?” 贺渊幽深的眸子紧紧凝视她,随后反手握住她的手,淡然开口。 “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告诉你,但你现在听我的话,将伤口先处理。” 说完也不管薛江蓠还想说什么,果断掀开金疮药粉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倒在她的伤口上面。 随着一股刺痛传来,薛江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疼,但她很快忍住了。 贺渊目光动容,下手更轻,忍不住倾身上前,一边敷药一边吹气。 凉凉的风减少一些疼意,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在柔嫩的肌肤上,薛江蓠的脸跟着滚烫。 贺渊却面不改色的将伤口处理好,随后才直视她脸。 “你来清幽谷做什么?” 少女倔强的神情并未改变,在他发问之际,她也不甘示弱地反问。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我表哥贺渊?还是小荣王司怀渊?” 静谧的山洞里,仿佛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贺渊一挥下摆,席地而坐。 “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会告诉我你来清幽谷的目的?” 薛江蓠无言,但肯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贺渊点头,直言道。 “小荣王,来贺氏顶替贺渊的身份实属计策。” 听到这话,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敬佩又爱护的大表哥,竟然是假的?而且还是荣王府里的小王爷? “我大表哥呢?难道还在燕赤吗?” 既然如此,真正的大表哥又去了哪? “贺将军被革职后,你大表哥从燕赤前往,暗自跟随,与你舅舅一起去了关外。 当初我身中剧毒,以你表哥身份回晋,只想让太医能医治。此事祖母与叶氏都知道。” “什么?” 外祖母和舅母都知道此事!那岂不是自己被瞒在鼓里? 薛江蓠一脸无语,这消息来的过于突然,她实在没办法接受。 只见她腾地一声站起来:“小王爷真是骗的我好苦,如果不是这次,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真相?” 贺渊无奈点头,见她欲走,忽然挡住她去路,言语放软。 “不是有意骗你,有苦难言。蓠儿,难道你要因为小王爷这个身份,和我划清界限吗?” 第112章 一片真心 闻言,薛江蓠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划清界限倒不至于,这事虽瞒着自己,但她也没有因此被害,也没有什么损失。 更何况他也是出于不得已。 只不过,她心里有些别扭,也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 前世她不仅和大表哥没交集,就连和小荣王也没交集,怎么重活一世,他好像成为自己人生道上必不可少的人物? 薛江蓠蹙着眉头,一脸不解。 小荣王忽然伸手,像以往那样,轻轻摸了摸薛江蓠的小脑袋。 “蓠儿,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来清幽谷是为何?” 话题一转,薛江蓠马上开始权衡利弊。 既然他是小荣王,那证明和九皇子是同列,所以九皇子被人迫害的消息,告诉他也没关系! 更何况今日已经阻止成功,如今九皇子肯定已经回去行宫准备祭祀仪式,大表哥更不会因此被害。 想到这,薛江蓠果断开口。 “还不是因为你!” 她大袖一挥,不好气地说道。 “我以为你要替九皇子办事,离开前那晚,我做了噩梦,梦到你们在清幽谷遇险,我心里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静,所以才过来。” 司怀渊一听,竟然是为了自己涉险。 心中生愧,多看了她几眼。 “就因为一个梦,你就只身前往清幽谷?” 蓠儿并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一个梦而已,更不值得她以身犯险。 看到他目光里的质疑,薛江蓠咯噔了一下。 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提前预知,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 所以她只道:“小王爷难道不信?也是,您是高高在上的小荣王,自然不会相信我这民女的一己之言。 但如果早知你是小荣王,我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只想让我的大表哥安全,不想让贺氏再受重创。” 这番赌气的言论,倒是让司怀渊放松警惕。 看着眼前这姑娘,司怀渊眉眼渐弯。 突然握住她的手。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堂堂小王爷,能有什么事呢?” 薛江蓠立刻抽出自己的手,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既然你不是我大表哥,那以后烦请小王爷深知男女有别,莫要借着表哥名义有意靠近。” 这属实令司怀渊没有想到。 不过只要她高兴,不生气就好。 他无奈地笑了笑,转而脸色正经。 “蓠儿,如今形势尚未清明,我冒充贺渊的事,希望你帮我保密。等你舅舅和表哥回来,我自然会全身而退。” 薛江蓠看了他一眼,心里清楚。 当时皇上忌惮荣王,他在燕赤又身中剧毒,没有靠谱的郎中治疗,这才隐姓埋名,借着大表哥的身份,回到将军府,让太医治疗。 反正这两人还是年幼在晋城露过面,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他们长什么样子。 但没想到刚以贺渊身份回晋没多久,舅舅便革职,他的治疗也因此耽搁。 这个时候,自己就出现了。 以为他是表哥,才尽心治疗。 既然此事舅母他们都提前知道,想必他也不会对贺氏不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薛江蓠不计较。 她提裙欲走,司怀渊解下披风,罩在她身上。 明明还是大表哥,但薛江蓠的心却有了变化。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草丛一阵动静,司怀渊赫然抽出一个毒镖,薛江蓠看到了白色毛发,立刻阻止:“别动它!” 说完便走到草丛边上,拨开一看,小狐狸歪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紧贴着她的双脚,在周身转悠。 薛江蓠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在那条道上自己放生了它,想着也该回到它的窝里,谁知道走了那么远,它竟然跟过来了? 太通人性了!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小白狐,看司怀渊诧异地目光,欣然说道。 “之前我来清幽谷本想着利用我的口技声,让九皇子他们远离河谷,在我梦里,你和那九皇子就是在河谷出事。 我一大早来此,无意撞见有人在河谷设下陷阱,顺便救了这只小狐狸。” “兴许是老天爷眷顾,我便将计就计,让这只小狐狸吸引九皇子他们,方才你应该听到那群人在喊狐灵仙显灵了。” 司怀渊目光微垂,幽深地见不到底。 “有人设陷?” 看他陷入沉思,薛江蓠抱起小狐狸,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道。 “布下陷阱的那些人,似乎是七皇子指使。但此事已经与我无关,该说的我都说了。” 司怀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不过蓠儿身上这股生疏之感,令他有些难过。 他走到薛江蓠身边,说出心里话。 “蓠儿,即便我的身份是小荣王,但我希望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大表哥。” 薛江蓠脚步一顿,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真的能这么认为吗? 思虑间,司怀渊忽然搂过她,一把将她带到马背上。 紧接着他宽厚的身躯紧贴而来,将她和小狐狸护在怀中,快速离开山谷。 他们回到猎户家,阿冀早早便在那等着。 他见主子面具已经摘下,大吃一惊。 对上薛江蓠的目光时,心虚地连忙低下头来。 随即还不忘关切道:“表小姐,你没事吧?” 悄悄抬眼,还瞧见那只乖顺的狐狸,更是吃惊:“这狐狸是……” “我说我大表哥怎么身边还会有暗卫守护。” 薛江蓠忍不住刺了他们一句。 阿冀再次低下头:“表小姐,主子也是有苦衷的,你只身进入清幽谷,主子担心的很!不管如何,主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这话还没说完,司怀渊的目光直接落到他嘴巴上。 阿冀自知说的不妥,赶紧圆场:“主子将你当成亲妹子,表小姐千万莫生气。” 刚才还心中咯噔的薛江蓠,瞬间平静下来。 扬了扬下巴:“罢了,这事以后再说。” 阿冀连连点头,此时不忘提醒司怀渊:“主子,祭祀仪式很快要开始了,你可不能缺席啊。” 司怀渊看了一眼薛江蓠,言语软和,带着几分央求之意。 “仪式要两天,就在这里等我,到时我带你一起回去。” 薛江蓠扯动嘴角:“如果我说不呢?” 第113章 她最关心自己 司怀渊走近她,漆黑的眸子却温和如水。 “此次祭祀暗涌流动,万一我被人故意中伤,你不在这,谁给我医治?” 薛江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下意识回道:“章太医不是都跟过来了吗?堂堂小荣王,还怕没人医治?” 看来她恼意未消。 “我身上的毒,只有你能解。” 司怀渊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招呼阿冀:“备马。” 阿冀一愣,看了看薛江蓠后赶紧牵着马儿过来。 两人很快消失在前方的小路。 阿冀有些担心:“主子,表小姐还没同意留下,我们就这样走了,她会不会马上离开啊?” “蓠儿不会,你等会暗中派人在附近跟着,不要让她受伤,尤其别让宫里人接近。” 阿冀连忙点头。 殊不知,行宫里面,一则消息令人大吃一惊。 九皇子一回来,行宫里外的人都得知,狐灵仙显灵了,化成了一曼妙女子,在九皇子面前一闪而过。 跟过去的侍卫更是将这个消息传的神奇。 “你们可不知道啊,当时林间瘴气遍布,伸手不见五指,忽闻草间动静,只见一白狐窜过,再定睛一看,竟是一曼妙女子,掩于瘴气中。 殿下当即率领侍卫兵分三路追去,可惜女子纵身一跃,进入瀑布便不见踪影。” 这话就如神话故事一般,让行宫中的人大为惊叹。 仪式开始前,九皇子姗姗来迟。 只见他跪在皇上面前请罪,皇上正打算开口询问白狐之事,突然羽林军的头儿齐志匆忙前来,通报道。 “启禀皇上,清幽谷处发现十余名骠骑侍卫尸体,落入了猎户陷阱中,皆为九皇子手下。” 此言一出,旁人皆愣。 赵祯更是眉头一挑,心里翻滚起来。 “猎户陷阱?” 他走过去询问,齐志连忙解释:“是巡逻军发现的,看陷阱机关,应是猎户布下用来狩猎猛兽的。一旦掉入,被万箭穿心致死。” 清幽谷有野兽出没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发生此事倒也不稀奇。 皇帝大袖一挥:“去处理了,不要坏了仪式。” 齐志得令,弯腰退下。 七皇子赵远故意在此时开口。 “真的是猎户的陷阱吗?众所周知,这西梁山上的猛兽,无非就是棕熊与白虎,猎户哪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心思,设计精密机关?” 赵远所言,无非提醒众人,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疑惑之际,他又突然看到小荣王的位置是空的。 笑了起来:“仪式都要开始了,小荣王怎么还没来?莫非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忙着去处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赵祯无奈摇头,不屑与这愚蠢的人一般见识。 此刻皇上怒从中来:“御前失仪,谁许你胡乱猜测?!” 赵远微惊,连忙收声:“父皇,儿臣不过是担忧九弟,死的都是九弟的手下,万一不小心九弟落入他人故意设计的陷阱中,那……” “闭嘴!让大祭司过来。” 人人都看得出,皇帝是真动怒了。 若不是看在七皇子的母妃,曾是皇帝最宠爱的琪贵妃,这莽撞的七皇子,早该被皇帝发配出去。 正巧这时,司怀渊跟着太后过来。 太后不好气地扫了赵远一眼:“哀家让渊儿多陪了我一会,怎么到有些人口中,就成罪恶背身的人了!” 赵远脸色微紧,不再开口。 皇帝碍于颜面,马上让大祭司过来主持仪式。 仪式开始,行宫这才安稳下来。 不过等结束后,太后忽然开口:“皇帝,哀家听说祯儿在清幽谷看到了狐灵仙?那狐灵仙可真是显灵了吗?” 皇帝招手让赵祯过来,赵祯如实道:“回祖母,祯儿的确看到一白衣女子,还有……一只白狐,但追查下去,并无踪迹。” 太后脸露惊讶,仔细想了一会。 回头拍了拍皇帝的椅背:“皇帝,这怕是狐灵仙真显灵了啊!这狐灵仙幻化人性,就会依附在女子身上,咱们明日的祭祀,应当选出一名圣女带头祭拜,方能求得风调雨顺啊。” 太后年事高,最信这些。 皇帝觉着这事稳妥,想了会后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咱们行宫中也有不少女眷,母亲晚些时候挑选一名合适的女子出来,明日带头祭拜吧。届时仪式完成,重重有赏。” 赵祯抬眼,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未开口的话咽下来。 夜晚,阿冀刚从猎户家回到大殿,对司怀渊通报。 “主子,表小姐真没走,一直在猎户家里呆着呢,而且还给你磨了不少药粉。” 司怀渊摘下面具,狭长的眼眸毫无波澜。 但内心,却是欢喜的。 他就知道蓠儿只是嘴上图快,关心自己的很。 正要开口之际,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小王爷,九殿下求见。” 司怀渊看了阿冀一眼,阿冀连忙闪身退出大殿,没过一会,赵祯双手负在身后,跨着大步踏入宫殿中。 他客客气气地行礼:“大哥。” 九皇子的母妃安妃娘娘和司怀渊的生母是亲姐妹,幼时两人关系便好。 私底下,赵祯尊称司怀渊一声大哥。 司怀渊请他坐下:“殿下不必跟我客气。” 赵祯微微一笑,坐下后便恢复如常。 “我现在过来,是想问大哥一件事。” 司怀渊由他开口,顺便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 赵祯轻抿一口,忽然问到:“那所谓的狐灵仙,可是四小姐?” 闻言,司怀渊微微一怔。 他抬眼对上赵祯的目光,疑惑他是怎么得知的。 赵祯连忙轻笑:“我就猜到是大哥你为我着想。刚来行宫那会,我手下在西梁城遇见过四小姐,我便猜测她是跟着你来的,想帮你治病。 而这所谓的狐灵仙显灵,应是大哥提前猜到清幽谷有诈,特意借此引开我的是吗?我当时派三路去追那女子,途经清幽谷的那些人全部遇难。” 司怀渊没想到赵祯想的那么透彻。 虽然事实与他想的有所出入,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司怀渊应下了这顶高帽子。 “你没事就好,这事与赵远脱不开关系。” 赵祯点头,但话锋却是一转:“四小姐还没回晋吧?” 第114章 圣女之选 “尚未回去,我会带她一起回去。” 司怀渊开口,眼神疑惑地看向赵祯。 赵祯嘴角一笑,切断了这个话题,转而说到另外的事上。 与此同时,太后要选圣女的事传到了随从的嫔妃之中,跟来的几位世家小姐更是心起期待。 淳儿伺候薛江蓠梳妆,开心地说道:“纵观随行而来的世家小姐,还有谁比得上小姐您呢? 更何况太后娘娘还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长公主,长公主那么喜欢小姐,小姐明日一定能被选上圣女带头祭拜!” 薛兰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花容月貌,笑意盈盈。 脸上是退却不下的开心。 是啊,这里谁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呢? 圣女可不是一般的人,只要能拿准这个名头,还怕皇上不给自己与九皇子指婚吗? 想到这,薛兰芷的心莫名激动起来。 淳儿同时好奇道:“小姐,你说传说中的狐灵仙难道真的显灵了吗?我听下人说,九皇子和他的侍卫们都亲眼看到白狐幻化成一女子,这也太玄乎了!世上真有神仙不成?” 薛兰芷玉手插花,笑了笑:“管它显不显灵,只要不把九皇子抢过去,我就不慌。” 淳儿露出笑意:“小姐和九皇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抢不走!” 次日一早。 薛江蓠将研磨好的药粉装进衣兜。 今天是祭祀仪式的最后一天,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或者明早大表哥就能带自己离开了。 不……不是大表哥。 想起这个,薛江蓠深吸一口气。 经过整整一天的思考,她已经逐渐缓过神来。 其实在她心里,司怀渊就是贺渊,就是她的大表哥。 她对真正的大表哥记忆早就模糊,这次从侯府离开后,与之接触的便一直是他。 所以两人相处的点滴,都是他们之间发生的。 只不过身份转化了下,感情什么的,肯定没变化。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马蹄声。 薛江蓠以为是阿冀过来了,连忙走到院子里,却发现是几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穿着统一的靛青制服,腰间佩戴着银刀坠子,看来是皇家侍卫。 疑惑之际,为首的男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走至薛江蓠面前,双手抱拳行礼道。 “卑职见过四小姐。” 薛江蓠微愣,不解地看过去:“你们是?” “卑职受九殿下之命,前来迎接四小姐。 殿下说,承蒙四小姐大恩,让他从清幽谷困境脱身,想请四小姐去往行宫,届时可与小王爷同回晋城。” 听闻此话,薛江蓠诧异道:“是九皇子命令你们来的?你们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难道是司怀渊和九皇子说了自己的事? 不然九皇子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清幽谷救了他? 可想到这,薛江蓠又有所疑问。 若是司怀渊让自己去,肯定会让阿冀过来,而不是他们。 疑惑之际,侍卫弯腰请她上马车。 “四小姐,殿下交代务必要请四小姐去行宫,因为还有重要的事需要四小姐配合解决,不然他与小王爷可能会遭难。” 这话成功引起薛江蓠的注意。 难道这是九皇子在和自己求助?他和司怀渊遇到什么难题不成? 这一切她都不清楚,但心里七上八下,再者侍卫都已经过来,她也不能推脱。 于是便在这群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他们腰间佩戴的银刀坠子,的确是皇家侍卫,这是错不了的。 马车果然走上官道,往行宫处前往。 今日的祭祀仪式稍有变动,女眷们都到侧殿集合,让长公主来选择最合适的圣女人选。 乐嫔长公主与皇后关系不错,两人奉太后旨命,挨个挑选。 没想到中途一名侍卫突然上前,弯腰道。 “启禀皇后娘娘,乐嫔公主,九殿下说圣女之选不要遗漏了相府四娘子,这会正派我们将四娘子接过来。” 闻言,皇后与公主皆为一惊。 “哦?相府四娘子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他们竟然不知道。 不过那日宫宴后,皇后喜欢的紧,也没多问,招呼侍卫:“那快些带四娘子进来。” 与此同时,薛江蓠跟着两名侍卫穿过长廊,突然走到侧殿中。 当她走进院子,一眼便看到坐在高位的皇后,以及身边的乐嫔公主。 还有世家小姐十余人。 她的到来,也让在场的小姐们大为吃惊,目光偷偷投来。 尤其是在前排的薛兰芷,更是一脸地难以置信! 是她?她不是已经被水冲走了吗?!怎么又来了行宫! 薛兰芷震惊不已,满脑子都是疑问。不知不觉,手里的帕子被攥地痕迹显露。 同样震惊的,还有薛江蓠。 不过她很快反应,上前行了礼。 “见过皇后娘娘,乐嫔公主。” 皇后笑容满面的示意她起来。 “四娘子,你什么时候来了行宫也没报备,本宫都不知道,还好祯儿没遗漏你,叫你过来了。圣女之事你可有听说?” 九皇子带她到这里,到底寓意何为? “回皇后娘娘,民女跟来,是因为表哥受邀前往,他身体不好,三伏天易发病,我便与他一起来的。 但并未住在行宫,所以对圣女一事,并不知晓。” 听到这些话的薛兰芷忍不住暗自嗤笑。 真是装的像呢! 明显就是故意过来,而且还是九皇子亲自引荐,一定是暗中对九皇子使用了什么招数! 她当真要坏自己的姻缘吗! 想到这里,薛兰芷更为气愤,目光不由得更为发冷。 皇后轻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昨日祯儿前往清幽谷狩猎,说是看到那狐灵仙显灵了。 你也知道,狐灵仙显灵下凡,是要依附女子之身。故要择一名德才兼备之女,带头祭拜。” 原来如此。 薛江蓠没想到自己挖坑让自己跳进去了。 要是在场的人知道那狐灵仙就是自己假扮的,恐怕下一刻就要将她关进诏狱里。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宫女匆忙跑来,跪在娘娘面前大喜道。 “娘娘!咱们行宫之中来了一只白狐,方才在前院不少奴才都看见了!” “真的吗?!” 第115章 天选之女 皇后神色诧异,看向身边的长公主:“乐嫔,你听见了没?难道狐灵仙显灵是真的吗?它莫不是知道我们在择选圣女,特意过来的?” 她们有些激动,挥袖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准备开始吧,四娘子,你且与她们一同等着。” “本宫素闻狐灵仙身段柔软,各位小姐们就舞一曲长乐舞吧。” 长乐舞是基本舞乐,大晋女子几乎人人都会,不同的人舞出来观感不同,身段越是柔软,就越好看。 最先去的,是易常在府邸上的易姑娘。 其他人都退到侧面,薛兰芷趁机来到薛江蓠身边。 她压低声音,嘴角微扬:“四姐姐,你真的来了!之前我听二哥说你不能来的时候,我还失落呢。” 薛江蓠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从前世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对外表现的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前世自己傻,全心全意待她。 但这次她难道还以为自己那么傻吗? 想到这,薛江蓠果断开口:“你失落是假,慌乱才是真,不是吗?你担心我的出现,会扰乱你的计划,抢走你的风头。” 薛兰芷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戳中心思,心里微惊! “四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只是我作为你的妹妹,想告诉你圣女之选你还是尽快放弃好了。 因为祖母来之前就已经和长公主打过招呼,长公主会特别照拂我,但若是你出现,外人看着以为相府两小姐又争起来,传出去恐不好听,到时祖父因此生气,你又……” “所以你害怕我和你争抢所谓的圣女之位?” 她打断薛兰芷的话,目光尖利。 薛兰芷依旧摇头,还在自我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么想的,四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是不想让相府名声不好。” “行了,周下也就只有我和你两人,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做什么?这么长时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和薛知煜约好在清河畔,来接我的小厮是你的人吧?眼睁睁看着我掉入湍急河水,也未曾施与救援。” 薛兰芷脸色一怔,心下闪过慌乱:“四姐姐!你怎能误会我?!” 偏偏这时,乐嫔公主点名:“兰芷,该你了,你的长乐舞可是出了名的好看。” 薛兰芷连忙回神,对高位福身,目光扫过薛江蓠后便走到院子中央。 一手一足间,灵动柔软,似那春风拂柳,优雅摆动。 一颦一笑,又尽是少女的含羞,瞧的人心中动荡,无意不拍掌叫好。 薛江蓠哼哧一声。 她对这圣女择选毫无兴趣,只是不明白,为何九皇子要带自己过来。 轮到她的时候,她上前照常舞动。 但舞乐抚琴向来不是她的特长,虽身段好看,却在薛兰芷多年精心练习下,略逊一筹。 皇后娘娘和乐嫔公主的目光,都放到了薛兰芷身上。 不出意外,圣女的择选该是落到她头上。 因此薛兰芷也抬起了下巴,目光盈盈,满脸骄傲。 在皇后娘娘准备宣旨的时候,只见一道白影飞速闪过,从院门口继续冲来! 周围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吓得连连后退。 等那闯进来的小东西,匍匐在薛江蓠的脚下时,众人才看清,这竟然是白狐! 在场的人皆为一愣,神色大惊:“哎呀,白狐!难道这就是狐灵仙的真身吗?” “白狐啊!不管是狐灵仙还是狐灵仙的下座,此乃天降祥瑞,晋国之光啊。” 皇后难以置信。 薛江蓠同样震惊。 这小东西怎么还跟到了行宫之内?! 此时小狐狸嘤嘤几声,像是犬儿一般温顺的蹭着脑袋,小爪子乖巧的趴着,看的人好生欢喜。 “四娘子真不错啊,这就是天选之女。”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乐嫔公主:“乐嫔,你觉得呢?” 乐嫔收敛震惊,扫了一眼台下的薛兰芷,讪讪笑道。 “娘娘说的是,这白狐现身本就稀奇,那么多小姐不选,偏偏对这四娘子温顺,我看就让四娘子来带头祭拜便好。” 白狐虽不及棕熊等猛兽凶狠,但也不似家犬那般温顺,可它在薛四娘面前,如此乖巧,那么多人看在眼里,只觉得稀奇。 皇后做主,当场宣旨:“那这圣女之位,就由四娘子来吧。午时过后的祭祀仪式,四娘子便带头祭拜。” 薛江蓠微愣,又没有退路可言。 只好遵从下来,福身谢恩。 人群中的薛兰芷顿时傻眼,她浑身僵硬的站在地上,怒意丛生,情绪似那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结果是这样! 明明长公主受了祖母所托,说会照顾自己的,还有这白狐,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它! 一定是薛江蓠故意设的局,故意抢走自己的东西。 想到这,薛兰芷紧攥手帕的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之中,握住了一道血痕。 她怒气难消,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上涌。 下一刻,众人只听见“哇——”的一声,猩红的鲜血从她口中直直吐出! 周围的小姐吓了一大跳。 “小姐!” 远在旁处的淳儿赶紧走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薛兰芷:“小姐你怎么了!” 见她突然吐血,乐嫔公主赶紧让下人去找太医,指着淳儿还有其他几个宫女说道:“快带五小姐回宫,让太医看看。” 薛江蓠瞥了一眼,不动声色。 带着皇后的旨意,她去行宫大殿里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她一身白衣,黑发披肩,头顶金冠,盈盈双眸湛湛有神,秀眉端鼻,额前垂下的柳发飘起,梨涡微现。 特意装扮的脸上不见疤痕,焕然一新。 走出大殿,金光照拂,更是灿然生光。 脚边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一如九天神山上的仙灵,让一众人都看呆了。 他们从来不知道,四小姐竟然生的这般美艳绝伦! 即便在这群不凡的佳丽中,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这身行头有些沉重,薛江蓠还要全程礼握双手,一点点的在众人目光中,走去祭祀场地…… 第116章 人生在世,钱财二字! 台阶之下的群臣百官,皆为一愣。 司怀渊眸光微咪,情绪涌动。 晌午过后,日头当空,祭祀正式开始…… 而行宫内,薛兰芷恍惚醒来,她看到床边的淳儿,急切呼喊:“不是要祭祀了吗?!还不快伺候我更衣。” 淳儿连忙拉住她,说道:“小姐!小姐你才刚醒,太医说了,你需要静养,方才气急攻心,血瘀气出,身体抱恙啊。” “可是祭祀乃大事,我不能……” “祭祀仪式现在已经快完成了,小姐不需要去了,而且长公主说你得在殿内休养,身体为重。” 听到这话,薛兰芷的心仿佛撕裂一般。 她紧捂胸口,脸色一片苍白:“所以说……带头祭祀的,是薛江蓠吗?” 皇后说的话还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薛兰芷不敢相信,可是当淳儿点头后,她再次被气倒,栽在床榻上。 她眼泪直流,狠狠砸着褥子:“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淳儿连忙紧握她的手,安抚道:“小姐,小姐你现在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仪式已过,咱们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四小姐抢了你的位置,回去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可是你不能有事。” 她辛辛苦苦为了宫宴和祭祀做准备,只为在皇后与嫔妃面前表现自己,能让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堂堂正正,将自己指婚给九皇子。 可从宫宴开始,薛江蓠一直捣乱,打乱她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叫她心里如何甘心!如何咽下这口气! 只见她满头冷汗,双目猩红,一如发怒的野兽:“薛江蓠,等着瞧,薛家只有我一个女儿,而你,什么都不是!!” …… 祭祀仪式很烦琐,好在薛江蓠自小长于相府,对各类规矩都清楚的很,表现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仪式过后,已经日落西山。 晚霞当空,一片祥瑞之兆。 那狐狸仿佛通灵一般,在仪式结束后便没了踪影。 薛江蓠以为它重新回了西梁山,也没去寻找。 结束仪式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偏殿换下这身沉重行头。 重新穿上自己的青衫罗裙后,才自在不少,浑身也如摆脱束缚一般。 她系上罗裙衣带,正要出门时,窗外忽然进来一道身影! 她在屏风后目光紧锁,立刻警惕起来。 下一刻,身影现身,熟悉的气息流动在屋子里。 银制的面具挡住男子面容,只能看到那双狭长又漆黑的双眸。 “你怎么来了?” 薛江蓠放下警惕的心,看着司怀渊发问。 然而他却忽然伸手,轻捏薛江蓠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对视之下,她秀眉微蹙,而司怀渊面具之下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看来有用心涂抹我给你的药膏,你的伤疤好的都差不多了。” 如今的她肤若凝脂,秋水剪瞳。 薛江蓠无端觉得脸颊生烫,别开脸后随意问了一句:“我听下人说,晚些时候皇上会有赏赐,小王爷可知道皇上这次要赏赐我什么呢?” 上次宫宴,让舅舅获得特赦,从关外归家。 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事。 “你想要什么赏赐?” 司怀渊问她。 薛江蓠想了一圈,忍不住说:“舅舅能安全归家,我已别无他求,但若一定要有,那就多赏点钱给我好了。” 闻言,司怀渊忍俊不禁:“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财迷。” 薛江蓠哼哧一声,挥着衣摆毫不客气地坐到凳子上。 “人生在世,钱财二字!我若不财迷,全家只能跟着吃土。你……你以前在贺氏难道没有吃苦吗?” 那时他不能公开身份,贺氏遭难,就算荣王想接济,碍于皇家眼线,路途遥远,估计也没办法接济他。 想来他跟着舅母他们一起吃苦。 想到这,薛江蓠忽然放下茶杯,看向他。 “所以此前你从燕赤回来后,在首饰坊结了账,那些钱是你自己的,根本不是你所谓的九皇子赏赐。” 堂堂小荣王,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 见他眉眼渐渐弯起,薛江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王爷,既然你不是我大表哥,那有些话我们就摊开来说吧。” 薛江蓠一本正经地看过去。 “我不求我外祖母一家能重振门楣,重回将军府往日辉煌,我只希望我外祖母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安然无恙的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你的处境我大概知晓一二,你与九皇子的关系匪浅,皇家之争,想必你也没办法完全脱身。 我只求你,不要给我外祖母一家带来任何不好的事,可以吗?” 司怀渊深深凝视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放心,我感激贺氏也感激你,断然不会给你们带来半点灾祸。这次回去,希望你能如往常那般对我,可好?” 薛江蓠对上他的目光,那颗心冷不丁地咯噔了一下。 她迅速起身:“那是自然。” 听到了想听的话,司怀渊亲昵伸手,将她牵出偏殿。 “皇上设宴,你不是要赏赐吗?可不能缺席。” 薛江蓠手掌生热,心跳也忽然加速了。 等出了偏殿,他才松手先行离开。 祭祀圆满完成,皇上龙心大悦,尤其是天降祥兆,现了白狐,又选了圣女,霞光万顷,处处都是好兆头。 当场皇上便给了薛江蓠赏赐。 “薛四娘,朕说过会祭祀过后圣女会重重有赏!你此前去滇南立功,又在宫宴令朕开心,真是好一个福星贵女,薛相!门楣可期,好福气啊。” 皇上指向薛翰林,夸赞道。 薛翰林连忙客气恭迎。 皇上又紧接着问:“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薛江蓠连忙磕头,回道。 “回皇上,上次宫宴皇上已经了却民女最大的心愿,如今更是别无所求了。能带头祭拜,本是民女之福,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皇帝笑了笑:“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德新,把朕准备的五千两黄金赏给四娘子,算是把滇南立功的福泽一并算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这五千两黄金,可不少啊。 哪有女眷娘子能获得这么多银钱赏赐,可皇帝搬出了滇南之事,瞬间堵住了悠悠众口。 滇南之行,救人无数,赏赐点钱财,当然没人敢有意见。 第117章 何必强人所难 “谢皇上恩典!” 薛江蓠脸上带笑,果然想什么来什么,这点钱财给自己,不比其他的香吗? 皇帝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又接着问:“朕听闻你已与萧府世子和离,之后可有婚配啊?” 皇上冷不丁地说出这番话,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心思各异。 难道皇上还想帮薛四娘指婚不成? 此时薛江蓠也察觉不妙,立刻警觉起来。 正要开口,薛翰林却率先回应:“回皇上,四娘她暂无婚配。” 薛江蓠目光收紧,此时七皇子赵远突然走到皇帝面前,下摆一挥,跪下道。 “父皇!远儿已倾心四娘子许久,四娘子她聪慧貌美,贤良淑德,实在一妻难求。远儿恳请父皇做主,能让远儿与四娘长相厮守。” 谁也没想到赵远竟会在此时说出这话。 薛江蓠目光凌厉,赫然看去。 她和七皇子本无交集,正式的见面都没有,哪里来的倾心?! 薛江蓠攥紧双手,皇帝虽诧异,但也不嫌弃薛江蓠当皇媳。 除了已经结过一次亲外,其他的地方真是没话说。 旁人见皇帝并无他话,心里都猜到皇帝对这桩婚事还是相当满意的。 皇后娘娘本就喜欢的紧,顺势开口:“皇上,你看远儿一片诚意,更何况四娘子的确优秀,薛府出来的女子,还用说吗?” 薛江蓠的心加快跳动,此时薛翰林脸上已经露出笑容,任谁来看,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但薛江蓠怎么可能认呢! 这所谓的七皇子,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只见她目光一狠,果断抬头。 “回皇上,民女自打与萧世子和离后,再无婚配,而且志不在姻亲,感谢七皇子的垂怜,但民女此生怕是无福消受此番殊荣。恳请皇上替七皇子择一良妻。” 她客客气气地拒绝赵远的心思,赵远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敢在圣上面前拂自己面子! 他脸色微变,恼意渐起。 “四娘子切不要妄自菲薄,我根本不在乎女子是否和离,只要自己喜欢,德能配位,当然可行!” 皇上也诧异,堂堂小皇妃的位置,她竟然不稀罕。 在场的气氛突然诡异起来,赵远不甘退让,皇上斟酌再三,薛江蓠更是一脸的不情愿。 最终,那一袭玄衣蟒袍之人,大步上前,嗓音清朗。 “四小姐已是不愿,何必强人所难。皇叔,我看四小姐应是有了心仪之人,才不顾一切胆敢御前拒婚。” “哦?薛四娘,你真有了心仪之人吗?” 皇上反问她。 薛江蓠看了司怀渊一眼,明白他在帮自己制造台阶。 于是下跪表示:“不瞒皇上,民女的确已有心仪男子,此生只想与他平凡度过,还望皇上成全!” 见此,皇帝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人所难。 毁人婚姻的事,有损颜面。 只好淡然笑道:“那真是可惜了,远儿,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至此,薛江蓠悬着的那颗心,才渐渐落地。 这些皇子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九皇子无端将她带进行宫,被迫参与圣女择选,七皇子又突发奇想,要求皇上指婚。 他们一个个到底怎么想的! 难不成将自己当成了棋子? 薛江蓠收敛神色,兴许是这段时间风头过大,可千万不能被卷入纷争中才好。 她可不想成为权利中心,被利用的人。 守着铺子,和外祖母一家高兴赚钱,才是正经事! 殊不知,还在偏殿休养的薛兰芷,心情刚缓和了一些。 淳儿端着药让她喝下,顺便告诉了她:“小姐,我听说七皇子在殿前想让皇上将四小姐指给他。” 话音一落,薛兰芷刚喝进去的药又一口吐出,额头青筋凸起,双目猩红! “你说什么?!”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第二次打击。 淳儿吓得赶紧放下药碗,给她顺气:“小姐,你千万别气着自己啊,虽然七皇子如此,但四小姐不知好歹拒绝了!” “她竟然还拒绝!” 薛兰芷只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喉中仿佛又有一股血没吐出来似的。 她凭什么要拒绝,凭什么给她那么大的殊荣她要拒绝?而且七皇子什么时候看上她的?那九皇子呢? 薛兰芷越想越不好,慌慌张张地挣扎着要起来。 淳儿赶紧按下她:“小姐!小姐你现在还病着呢。” 正巧这时薛知煜过来看望她,连忙上前帮淳儿扶住:“五妹,你身子还没好,着急起来做什么?” 看到薛知煜过来,薛兰芷连忙抓住他的手,仔细询问。 “二哥哥,淳儿和我说,七皇子要皇上指婚,想和四姐姐成亲。结果四姐姐还拒绝了,是吗?” 薛知煜点点头,心里也猜到五妹会失落。 毕竟她一直想和九皇子指婚,可到现在都没动静。 薛兰芷难以置信,一时没控制情绪,喝道:“四姐姐她怎么敢拒绝啊!能和皇子成亲那是莫大的殊荣,她在御前失仪,都不顾我们相府的面子吗!” 听到这话,薛知煜忽然一愣。 他张了张口,替薛江蓠说道:“事关于四妹的终身,既然不想嫁,自然要拒绝。” “可是她拒绝的不是别人!是皇子和皇上!二哥哥难道也认为四姐姐做的没错吗!” 这话是薛知煜万万没想到的。 “五妹,我不觉得四妹做的不妥。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前朝,自然要过问双方意见。” “皇亲国戚固然好,可四妹从未和七皇子有交集,她既不想嫁,当然要拒绝! 难道五妹觉得蓠儿为了相府所谓的面子,就不能反驳,非要应了七皇子的意思,嫁给他不成?” 薛兰芷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看到薛知煜对自己探究的脸色,她的心狠狠跳动,连忙回到曾经的楚楚动人样,赶紧道歉。 “二哥哥,我……我不是不为四姐姐的幸福着想,我只是着急心切,怕她御前失忆遭来祸端。” 但薛知煜却忽然看到薛兰芷从未有过的一面。 刚才眼神里透出的怨恨,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第118章 她的温柔 薛知煜越想越不太对,此时五妹与印象中的五妹有些不同。 薛兰芷看出了他的怀疑,连忙捂住心口,猛烈咳嗽起来:“咳……咳……” 那苍白的神情令人看了心疼。 “小姐!” 淳儿轻拍她的后背,薛知煜逐渐缓神。 晚宴结束后,行宫里的喧嚣渐渐散去。 一位宫女带着薛江蓠去往偏殿休息。 没过多久,关着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薛江蓠连忙走到屏风前,却不料什么人也没有。 她疑惑,难道是被风吹开的? 正要关门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想不想今晚离开?” 薛江蓠吓了一大跳。 直到他摘下那面具,她才深呼一口气。 只见司怀渊眸光流动,目光直视她,待薛江蓠喝了一口水后,才平静下来说道:“今晚你能走吗?” “我先带你回晋。” 说完便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快速带出房间。 偏殿本就人少,他一路走出,畅通无阻。 来到侧门之外,他一声口哨,马儿奔腾而来。 只见他一手环住薛江蓠的腰身,翻身带她上马,缰绳一拉,两人身影快速消失在林间。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马儿在漆黑的官道上奔跑,直到穿过了林子,视野才变得宽广起来。 月色如水,眼前一切都被照亮的通透。 身后的司怀渊忽然开口,带着几分愧疚:“抱歉,九皇子找人带你入宫,我没来得及阻止。” 其实那会九皇子带人去猎户家,阿冀派去守着的人看到了马上通报,但等他有所行动,已经晚了。 人都到了宫里。 为此,他还特意找过赵祯。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薛江蓠倒也没放在心上。 “反正也不亏,这五千两黄金可不少,回去就够我多开好几个铺子了。” 她笑道,随后又猛然想起来:“糟了!我的赏钱没带回去!快!快回去拿!” 司怀渊忍俊不禁:“放心,那五千两黄金我已经让阿冀帮你拿着了,不会少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薛江蓠这才落下心来。 就在马儿放慢速度之时,月光之下,从路边飞快窜出一个身影。 那只小狐狸挡在路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小脑袋,似乎是在和薛江蓠打招呼一样。 薛江蓠大吃一惊,让马儿停下来。 紧接着翻下马匹,蹲在狐狸面前。 刚一伸手,小狐狸便巴巴跑过来,在她掌心中蹭啊蹭。 薛江蓠脸露笑意,震惊不已。 “没想到它这么通灵性!我只是救了它一次,它竟然三番五次的来找我。” 说完后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问它:“我可是要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虽有不舍,但亲昵了一会后,薛江蓠爬到马背上。 没想到小狐狸突然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马背,乖乖在薛江蓠身前蜷缩下来,一如当初在清幽谷抱它的时候,那般温顺。 “它……” 薛江蓠吃惊地回头,对上司怀渊的眼神。 “兴许它是想和你一块走。” 司怀渊说了一声,薛江蓠诧异道:“它能和我走吗?它长于这里,晋城可不是它该呆的地方!” 虽然她也很想带着回去当灵宠,可是晋城不同,它去那边不仅是处处危险,就连基本的生存怕都为难。 她耐着性子,摸了摸白狐的小脑袋。 “好了,这里才是你的家,我要去的地方可不适合你生存。”她目光温柔,一如这清冽的月光,叫人心动。 司怀渊就这样静静看着,无意中发现她头上戴着的那根发钗,就是上次自己送给她的朱红玉。 一时间,他嘴角浮出笑意,温柔出神。 薛江蓠并没有注意到,满身心都专注在小狐狸身上。 在一番诉说后,她将小狐狸抱起来放到林间,拍了拍它的尾巴。 “回去吧。” 狐狸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走几步又回头看几眼,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林中为止。 她慢慢起身,走到马儿旁边,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司怀渊,伸手想让他拉自己上去。 司怀渊突然打趣:“现在都不愿意叫我了吗?” 闻言,薛江蓠一脸无语:“尊敬的小荣王,能否搭一把手?” 岂料司怀渊脸色微变,摇了摇头:“在你面前,我不是小荣王。” 他清冽的眸子流淌着异样情绪,薛江蓠看的一清二楚。 犹豫片刻后,她才认栽,喊了一声:“大表哥。” 只见他笑容渐升,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将她带到马背上。 他在后背像一座靠山,令薛江蓠无比安心。 他们日夜兼程,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便回了晋。 进城后,司怀渊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放了一支信号弹。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来到巷里。 他推着轮椅走来。 “主子。” 看到这椅子,薛江蓠忍俊不禁:“我说大表哥,你这残/疾人,病秧子还要假扮到什么时候?” 在下属面前,他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冷冽神情。 轻咳一声:“等你舅舅回来为止,至于病秧子……恐怕要一直扮演下去了。” 他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走吧,回府。” 薛江蓠无奈走到后面推着他。 不过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舅母他们,所以决定先去书铺一趟。 他们回来的事还没告诉舅母,舅母他们肯定以为自己会随着宫里队伍,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然而等他们到了书铺后,却不见舅母的影子。 也没见到芳春和小苍。 只有掌柜的一脸愁容,生意都不景气了。 薛江蓠还是头一次看到书铺才寥寥几个人的样子。 她不禁疑惑上前:“宋掌柜,我舅母他们呢?” 宋掌柜见到是四小姐,脸色大喜!连忙迎上来,开口求助:“四小姐!四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啊!” 薛江蓠秀眉微蹙,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出什么事了?” 只见宋掌柜为难地说道:“夫人他们一家子,现在都关到了衙门里,我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 薛江蓠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被衙差给抓了? 第119章 上次教训远远不够 宋掌柜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是前两日书铺来了一对母女,自称是夫人的亲姐姐,但因为霜儿的婚事闹了口角,双方便打起来了,闹的不可开交,整个街坊都没法开门做生意。 后来衙差过来,都抓进官府,小的听说在官府里两人又是大打出手,所以被杖责板子,也不知道那妇人用了什么办法,让夫人他们都被抓进牢狱。” “一家人都被抓了?” 薛江蓠难以置信。 宋掌柜点头:“是啊!就连老夫人都没幸免!” 闻言薛江蓠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涌。 这个叶青梅!没在背后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不然怎么会一家子都被关进牢狱里。 薛江蓠目光下沉,转身便走出铺子。 司怀渊跟过去,正要开口,阿冀匆匆忙忙跑来,抱拳道:“主子,九皇子回晋了,有要事找你谈,现在正在听雪楼等着。” “我等会过去。” 他大手一挥,然而薛江蓠却拦住他:“九皇子找你肯定不是小事吧,你先去忙你的事吧,舅母这边我会看着办的。” 她就不信,区区一件口角小事,衙门还能把舅母这前将军夫人怎么样!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受了皇家赏赐的人,赵太守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司怀渊顿了一下,看向她柔和神情,道:“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让阿冀去牢狱打声招呼,会将夫人他们救出来的。” “好。” 薛江蓠点头。 此时她倒是没那么担心舅母他们出不来,只是难以消除心头的愤恨! 方才宋掌柜说是因为霜儿的婚事闹了口角,舅母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随便就与人大打出手呢? 除非叶青梅做的太过分! 肯定还想将霜儿嫁给那跛子。 想到这,薛江蓠眸子越发猩红。 但当务之急,她想去牢狱看看舅母他们也好。 于是她准备了好几袋银子,直接来到城中的牢狱外。 大门口严防死守了不少士兵,一见薛江蓠一副民女打扮靠近这里,大老远便喊出了声:“站住!你来这干什么!还不快滚!” 薛江蓠微微一笑,换上谄媚的笑容,拿着那几袋银子,迅速塞进官兵手里。 “官爷,我家祖母与舅母无辜被冤进了牢狱,你们能不能让我见见她们?我就说几句话,不想那么担心,可以吗?” 那两官兵面面相觑,掂量了下银子后,也没多做阻拦。 “既然这样,就给你一点时间,先跟我过来登记下,报上名字,所见是何人啊?” 薛江蓠连忙配合的说出口,接过笔墨写了一番。 登记完后,就有一个官兵带着她进了牢狱里面。 一个个的牢笼阴冷潮湿,暗无天日,在这里呆两天,外祖母的身体可如何受得了! 薛江蓠心里难受。 等她到了关押舅母的地方时,一眼便看到小苍窝在舅母的怀里,芳春也紧紧挨着舅母,三人蜷缩在角落中。外祖母则坐在他们外侧,一脸定神。 “外祖母!” “舅母!芳春,小苍……” 薛江蓠连忙上前,紧紧抓着囚笼,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几人面露狼狈,尤其是舅母,脸色更是苍白。 看到是她,他们大为吃惊,芳春和小苍更是快速爬过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芳春受不住委屈,眼泪直下。 “蓠儿!” 贺氏夫人同样激动。 而舅母则虚弱的在角落里,行动很不便。 “舅母怎么了?” 她关切问道,芳春连忙告诉她:“夫人被打了十几个板子,如今受伤,暂时动不了,小姐!小姐你一定要为我们出口气!都是叶青梅和郭燕宁!” “霜儿,蓠儿,你先去救霜儿……” 叶氏声音虚弱的开口。 芳春连忙替她说道:“对!霜儿小姐被叶青梅他们带走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姐,你快去救霜儿小姐,不然他们一定会逼迫她嫁给那个跛子!我们在这里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夫人和老夫人的。” 听到这话,薛江蓠怒从中来。 好你个叶青梅,趁着自己不在,竟然敢公然对霜儿下狠手,甚至将外祖母他们逼成这样子。 上次的教训看来远远不够! 薛江蓠心里动怒,难得生出那般怨气。 但看到外祖母,心里又是柔软一片。 她紧紧抓住外祖母的手,安慰道:“祖母,你们先不要着急,霜儿我一定会平安带回来,你们也会救出去,我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受苦。” “恩恩,小姐,我们相信你!” 芳春无比肯定地点头,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了希望。 只要是小姐说的,一定没问题! 才说了短短几句话,官兵就在外面催促起来:“好了吗?” 薛江蓠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交代道:“芳春,辛苦你务必要照顾好外祖母和舅母,不出两日,你们一定会回家的。” “恩!小姐放心!”芳春满心欢喜,临走前,薛江蓠还看到了小苍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眼底难得升起委屈。 她嘴角微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要害怕,很快就能回家的。” 小苍无声点头,但眼里的肯定,一如天边月星。 她转身离开,第一时间找人去打听叶青梅在晋城的落脚处。 不知道他们是上次来晋城一直没回去,还是回去又来了,总之,他们都住在会宾酒楼里。 看来日常消费还不错,天天住酒楼。 她得了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往酒楼赶去。 路过清河畔时,刚过桥就看到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挡了道。 她蹙起眉头,想找一个空余的地方经过,但哪哪都是人,硬是没给她走路的余地。 而这群人正在玩飞镖,那个蒙面的男子玩性大起,手握十几支,却一支都没射中! 他身边一堆的小跟班还在那鼓掌呼喝。 “公子厉害!公子太厉害了!” 薛江蓠嫌他们挡路又聒噪,一把推开眼前的三人。 欲走之际,蒙面公子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布条,呵斥一声:“站住!” 随即便气势汹汹地挡在薛江蓠面前,双手叉腰,下巴高抬:“你很厉害啊?不把本公子放眼里是吧?!” 第120章 猛虎也不过如此 薛江蓠本就有事在身,见他还有意阻拦,脸色一沉。 “好好的路被你们挡了,还有理了?!” 男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小跟班们:“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敢说我?” 他一拍胸脯:“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薛江蓠哼哧一声,并不放在眼里:“好狗不挡道,更何况那么多支飞镖一个都没中,在这大路上如此兴师动众,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你!” 男子一时语塞,愤怒道:“你以为投镖是那么简单的事吗?!你行你上啊!” 他本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薛江蓠真的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飞镖,干脆地扯下布条蒙住眼睛。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布条一系,她一支一支的飞镖狠狠甩出去,都准确无误地射在靶子上,还有那些特意布置好的瓶子,一个个都被射倒。 众人皆愣,没想到这娘子竟然如此厉害! 那白胖的小跟班忍不住惊呼:“娘子厉害!” 男子反身就是一个白眼,吓的跟班不敢做声,立刻闭上自己的嘴巴。 待手里飞镖全部射出去后,无一不中,薛江蓠扯下布条,扬起目光:“看到了没有?让开!” 说完一把推开男子,大步离开。 男子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难以置信地跑到靶子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 那娘们真那么厉害? 他不信! 揪过小跟班的衣领子:“她是不是作弊了?她一个娘们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跟班们讪讪一笑,想说又不敢说,只能附和自家公子:“一定是作弊了!咱们公子一个都没投中呢,她却个个投中,一定……” “小王八蛋!合着你在损我呢?!” 男子一掌拍在跟班脑门上,直觉薛江蓠不是一般的人。 “跟上去!我倒要看看那女子是何方人物,竟然没把我堂堂赵公子放在眼里!” 随着他大手一挥,叫上那个跟班,冲薛江蓠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径直来到会宾楼,刚进去,店小二热情迎接:“这位姑娘,住店还是吃饭呢?” 薛江蓠直勾勾地看过去,目光不悦:“去告诉叶青梅,我薛江蓠在这等她。” 听到薛江蓠这名字,店小二立刻反应:“哎呀,是仁药坊的四小姐啊?!请问这叶青梅是……” 正要发问,忽然想起来叶青梅是谁。 于是连忙说道:“四小姐,这叶夫人脾气不好,咱们可不敢轻易招惹。再者她是咱们会宾楼的座上宾,这会也不知道在没在厢房里。” “怎么?让你传个话也那么为难?” 说完便摸出一锭银子,小二两眼放光,笑容都咧到耳朵跟后了。 “小的马上去办!” 说完拿过银子麻溜地去了楼上。 薛江蓠压住怒意,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没过多久,叶青梅便带着郭燕宁来了。 母女二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加上又穿金戴银的,生怕别人看轻了一般。 她下巴高高抬起,仿佛笃定薛江蓠不敢在这里对自己怎么样。 毕竟众目睽睽,她好歹也是个相府小姐。 于是大摇大摆的走来,轻咳一声:“我道是谁来找我呢!原来是四小姐啊。” 她还明知故问:“四小姐找我们什么事呢?如果是来道歉的,那就大可不必了,上次的事我已经不放心上了,我们大人有大量。” 听到这话,薛江蓠忍不住嗤笑几声,目光更为冷冽。 叶青梅见她迟迟不说话,对上她那双冰冷的眼睛,一时间竟感到莫名心虚。 仿佛后背有一阵凉风扫过,令人心颤颤的。 而薛江蓠却径直发问:“霜儿在哪?” 听到这名字,叶青梅愣了下,随后笑出声。 “霜儿?你就别担心霜儿了,现在她好着呢!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不出明日就会送她成亲,只可惜路途遥远,怕是不能分到一杯喜酒了,我……啊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便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子。 叶青梅头上的步摇激烈晃动。 都四十好几的妇人了,还学着晋城那些小姐,装嫩呢! “现在就告诉我,霜儿在哪!” 她怒吼出声,郭燕宁见状,立刻提高嗓子,不要脸的呼叫起来。 “薛江蓠你快放开我娘!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我娘一心为你表妹着想,想帮她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你不领情罢了,还在这胡来,小心我们告到衙门去!杖责你十几板子!” 听到这话,薛江蓠便想起了可怜的舅母,无故遭遇十几板子的抽打。 她脸色抽动,当着众人的面,一掌挥下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郭燕宁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薛江蓠你竟敢打我?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了,纷纷被他们这动静吸引过来。 而后赶到的赵释之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和小跟班们都大吃一惊! 他手拿扇子紧捂嘴唇,瞪大眼睛看向白胖子:“这娘们什么来历?上来就打人姑娘?!西梁山的猛虎也不过如此吧?!” 说完赶紧打开扇子,紧张地扇了扇风。 还好刚刚没和她动粗,不然她一巴掌挥来,自己这俊美的模样岂不是要被打残? 太可怕,太可怕了! 而叶青梅更是愤怒无比。 “你真是好大胆子!你以为你是相府四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明明办了好事,帮你表妹说了个好相公,你怎地如此无礼,打我宁儿的脸?!要是打坏了你赔得起吗啊!我宁儿还要嫁个好人家的!” “嫁个好人家?” 薛江蓠笑出了声。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四小姐脾气未免也太暴躁了点吧?这夫人一番好心,怎么说打就打呢?】 【是啊,现在能说个好人家的姑娘多么不易,不要不知好歹啊。】 这些话,全像是笑话。 薛江蓠一把放下茶杯,瓷杯磕在桌面,发出一阵响动!令人心里发怵。 只见她逼近叶青梅,毫不客气地又是一巴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赵释之更是眼如铜铃! 第121章 痛打疯狗的好戏 真是好厉害的一娘们! 赵释之快速扇动扇子,更生兴趣,好奇地伸长脖子。 跟班们个个眼力见儿足,连忙上前拉开好几个人,让他们公子可以站到前面看戏。 此时叶青梅气地浑身发抖,不顾被打红的脸颊,怒然指责:“我一定要把你告到官府去!随意殴打我,没把我大晋律法放在眼里!” “在场的人都是见证人,大家都看到了!是她打了我,又打了我女儿!” 叶青梅一边说一边卖惨,想着反正都当着别人面丢脸了,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耍起了无赖。 “大伙评评理,她外祖母贺氏一家,都落魄成那个鬼样了!我愿意帮他们小妹子促成一段好姻缘,现在反倒责怪我,要找我麻烦!这天理何在啊。” 她挤出眼泪,当众撒泼。 众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薛江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笑出声。 “好姻缘?把我一个未出阁的,才貌双全的小妹子,强塞给一个地痞跛子,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好姻缘?!” “这姻缘要真是那么好,你怎么不让你女儿高嫁呢?!反倒用不耻手段,害我外祖一家被关进衙门牢狱,趁家中无人,把我妹子带出晋城!” 她一字一句地说来,旁人纷纷讶然! “四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那也太不人道了!你们怎么做的出这种事啊?” “打了也活该!” 眼看众人倒戈,叶青梅连忙开口,露出自己的一些伤疤来。 “别听她胡说!他们外祖母一家之所以会进衙门,那是因为他们先打了我! 她那妹子年幼就寄住在我家,我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结果二话不说偷跑回晋城,她那舅母更不讲人情!我替她养了那么多女儿,一句谢谢都没有!” 见她再三狡辩,薛江蓠耐心尽失,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呼上去。 看到全程的赵释之脸色微白,对薛江蓠的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他可从未见过如此雷厉风行的女子! 叶青梅被连打两巴掌,情绪彻底失控,猛然起身,一副要与薛江蓠拼命的模样。 一旁的郭燕宁也无法忍受,母女两二话不说地冲到她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薛江蓠侧身一躲,一把抄过桌面上的热茶,瞬间泼了她们两人一脸。 旁人忍俊不禁,看好戏似的拍手叫好。 这可愁坏了会宾楼掌柜。 赶紧劝阻:“四小姐,四小姐你们可别打了,我这铺子还要做生意呢!” 可谁又会听掌柜的话。 薛江蓠眼疾手快,他们不仅没有摸到她一根头发,反而被她泼茶不止,又用板凳砸了好几下。 气的母女两人不顾形象,像只疯狗一样窜来窜去! 众人看热闹比看街头的杂耍还带劲。 尤其是那赵释之,举手呦呵:“掌柜的!给我来点瓜子花生米,好酒好菜备上了!本公子要好好欣赏这出痛打疯狗的好戏!” 小跟班们连忙起哄:“娘子厉害!娘子加油!娘子打死他们!”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薛江蓠不出手还真不痛快! 只可惜花生米还没备上,门口突然来了一群玄衣侍卫。 眼尖的百姓看到腰间的令牌,马上认出来,立刻退避三舍。 “哎呀这可是荣王府上的侍卫!” “荣王府吗?!太吓人了!” 那群侍卫自带威严,一进屋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抓起来!莫要脏了四小姐的手!” 带头的一说话,身后一群人迅速上前,马上将叶青梅母女两抓了起来。 叶青梅大吃一惊,气愤挣扎:“你们是谁?!快放开我们!” 侍卫冷哼,亮出令牌:“小荣王有令,凡是敢动四小姐的,一并按照擅闯王府贼人处理,杀,无,赦。” 闻言,叶青梅脸色一片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把荣王府给牵进来了! 她疯狂摇头,大声喊叫。 “你们就算是王府上的人,也不能对我们滥用私刑!我们与王府无冤无仇,要算恩怨也是我们与贺氏的恩怨,与王府有何……” 话还没说完,带头侍卫嫌弃聒噪,抽出刀柄,一拳砸过去。 叶青梅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疼的她失语! 这力道可不是薛江蓠那女子能比的。 随即又随意抽过小二肩上的破抹布,硬生生地塞到她嘴里。 “呜呜呜……” 叶青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把她拖到会宾楼外面,被一个侍卫当街泼了两盆子凉水! 一时间狼狈不堪,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指点。 叶青梅哪丢过这样的脸,母女两人头都抬不起来。 “让衙差过来带人,擅自私卖妇女,罪责可不小!” 侍卫传令下去,这时薛江蓠走出来:“慢着!” 只见她大步来到叶青梅面前,凌厉双眼。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霜儿在哪。” 叶青梅咬牙不松口,反正都到这地步了,难道还怕人不成! 她就不开口! 薛江蓠眉眼微动,突然伸手,朝其中一侍卫要来了他挂在腰间的鞭子。 叶青梅感觉不妙,哆嗦起来。 还未出声,几鞭子下去,疼的她嗷嗷大吼,但嘴巴被堵住,又发不出响声。 薛江蓠扯下抹布,冷言:“说不说!” 叶青梅真是嘴犟啊。 见状,薛江蓠忽然将目光挪到郭燕宁身上。 她步步靠近郭燕宁,掐住她的下巴:“这清秀的模子,怕是要毁在你母亲身上了。” 说完便扬起手里的鞭子。 “住手!住手!我说!” 叶青梅立刻叫住她,制止她对女儿的脸下手。 “她已经在前去凉州的路上,今晚就该到那,明日就会成亲。” 薛江蓠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他们!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她看了一眼侍卫:“交代衙门,她们私卖妇女,撒谎成性,暗自贿赂,先打十几板子再去处理!” 说完便马不停蹄地飞奔这里。 侍卫得令,当众要给他们拍板子。 众人看到叶青梅她们一副凄惨样子,纷纷惊叹。 “这小荣王太残暴了!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啧啧,看来这四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啊,千万不要得罪才是。” 第122章 谢府办喜事 人群中,赵释之看着那个飞快离开的背影,瞠目结舌。 他摇动着扇子,来到门外,勾勾手:“李三!” 白胖的小跟班立刻上前:“公子,有何吩咐啊?” “刚刚那群人说那女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四小姐?” 李三赶紧解释说。 “是相府那个薛四娘,之前嫁给萧世子,但两人和离了,后来又和相府断绝了关系,自己开了书铺,药坊,就连咱们去过的那个柳先生的说书坊,东家也是她。” 前面那些话赵释之还没放在心上,听到她竟然是说书坊的东家后,立刻收起扇子,瞪大眼睛。 “就她?岂不还是个富商?” 李三立刻竖起一个大拇指,笑容憨厚:“那可不啊,仁药坊里头还放着皇上赏赐的算盘和白玉呢!可厉害了!” 赵释之对其刮目相看,与此同时,脑子里又生出一些念头。 而此时的薛江蓠哪管那么多事,径直离开后,回家把此前那匹好马给牵上。 这匹马儿和五千两黄金都是阿冀带回来的。 此时大表哥还没回府邸,估计在九皇子那边留住了脚步。 她也顾不上找他了。 从晋城去凉州,快马加鞭也要不少时间,如果再不出发,霜儿恐怕真要被那个畜生卖给跛子了。 想到这里,她一刻也不敢耽误。 快马加鞭,连一口水都未喝,直接冲凉州赶路。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漆黑的官道上没有任何人影,只能听到马蹄的响声。 薛江蓠只有一个念头,切不可断送霜儿下半辈子的幸福! 舅母和外祖母一家对自己如此好,在落魄之际,不计前嫌收留自己,更是比自己的亲哥哥,亲祖母还要亲。 这份恩情,就算以死来谢也不为过。 次日,她终于来到了凉州地界。 刚进城的时候早市刚开,大街上喧嚣热闹,她一连问了好些人,才得知那个叫谢跛子的人家在何处。 这谢跛子在凉州的确算个高门大户,祖师爷是前朝大臣,后来虽落魄,但家底殷实,在凉州做买卖,衣食无忧。 这谢跛子年近半百,娶了好几任夫人,个个都死了。 如今更是和叶青梅联手,把主意打到霜儿身上! 谢府今日办喜事,不出一会,薛江蓠就来到了通往谢府的那条街。 远远看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就连街道两面的树干上都铺了红色帷幕。 看热闹的群众纷纷站在两边,等着迎亲队伍而来。 随着唢呐声漫天,大红轿子出现在人们视野! 薛江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不仅仅是一顶红轿子,足足有五顶红轿子! 周围的人也忍俊不禁。 “这谢家老爷还真是阔绰,也不要脸,哪有一次娶五名夫人的?都不知道谁是正妻谁是妾了!” “他那老身子能消受得起吗?别今晚洞房花烛惨死在床上,那就可惜谢府那么多的钱财了。” 众人掩嘴偷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好不欢喜。 薛江蓠脸色发紧,手心紧攥,一股愠怒之意油然而生。 这谢跛子还真是胃口大啊! 又有哪个正儿八经的黄花闺女愿意嫁给这样的老男人? 这五顶轿子里的女子,怕不是都和霜儿一样,被迫或者抢来的吧! 她强压情绪,深知当众抢亲肯定没用,毕竟自己的手脚功夫摆在这。 她只好跟着迎亲队伍,混入谢府中。 谢府门口人多嘈杂,又有不少往来的宾客,她紧跟在一个面向富贵的人身后,让人以为她是随身女眷,轻松进入。 谢府的宅子可不小,难怪叶青梅眼巴巴的要把霜儿送进来,一定收了不少好处! 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生气! 她潜入侧院,看到一个小丫环抱着食盒匆忙去前院。 薛江蓠目光微沉,突然出声:“丫头!” 丫鬟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正要发问时,薛江蓠突然伸手狠劈脖颈,丫环瞬间晕过去,栽倒在地。 她赶紧将她拖到假山后,快速换上丫鬟的衣服。 顺便掏出银针,在脖颈上慢慢施入,延长她的晕倒时间。 好歹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一切就绪后,她端着食盒快速进入后院。 她一间房一间房的摸索,看到了主人厢房。 里外都挂满了红灯笼,窗户上还贴着喜庆的剪纸,外面正守着四个高壮的大汉。 薛江蓠心里盘算着时间,估摸等拜堂过后,那五名新娘子都会送到这间房里。 她看了食盒一眼,快速将身上带着的迷药粉放到桂花糕上。 随后她收敛神情,带着一丝微笑走到壮汉面前。 为首那人凶神恶煞,一手拦住:“来这做什么?!” 他们警惕地看过来,尤其是看到薛江蓠面生的很:“你是哪个婆子手下的丫鬟?怎么没见过?” 薛江蓠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谢府,竟然还这么警惕。 想到这,她临危不惧,将食盒打开,告诉他们。 “各位爷,我是奉厨娘的命,给你们送好吃的,不能前头跟着老爷沾喜,你们却在后面受苦受累吧?快尝尝,新鲜出炉的桂花糕!” 见她一点也不生怯,那几人放松了警惕。 “也是,我还饿着呢!” “谢老爷就是大方!” “快快分完吧,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等会我再来收盘子。” 壮汉憨憨一笑,挥手示意。 四个人狼吞虎咽,难得吃到味道这么正宗的桂花糕,全然不想其他的事。 薛江蓠走去拐角,在长廊来回穿梭。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有人送着五位穿着喜服的新娘子来了房间。 而她就这么耐心的等待着,此时前院已经热闹非凡,谢老爷喜事上头,被各路人灌酒。 而那四个壮汉,药劲一上来,个个守在门口昏昏欲睡。 但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先眯会,估计昨晚赌到太晚了!” “别啊,我也睡会,三哥你撑着。” 这话还没说完,四个人便晕在门口。 此时天色渐晚。 日落西山,余晖照耀。 薛江蓠走到房里,她发现那五个新娘子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也没人发出声音。 她迅速将壮汉拖到房间后,才关上门,轻喊一声:“霜儿?” 第123章 带走新娘子 只见其中一个女子疯狂扭动身体,盖头下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薛江蓠目光一紧,疾步上前,一把掀开盖头。 霜儿满脸惊惧,看到真是薛江蓠后,又是莫大的欣喜! 她将嘴上的布条扯下来,霜儿这才呜咽:“四姐姐!” “四姐姐,你怎么……怎么来了?” 霜儿害怕地发抖,又委屈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江蓠替她将绳子都解开,低声道:“别哭,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我不是来救你了吗?” “快把喜服脱下来!” 她说了一声,霜儿麻溜地将大红喜服都脱下。 薛江蓠又将其他四人的盖头掀开,发现他们和薛江蓠一样,都被束缚着。 她们年轻的脸庞爬满了眼泪,双眼求救,呜呜出声。 “嘘。” 薛江蓠示意:“你们想必都是和我妹子一样被迫来的是吗?” 那四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于是她让蓠儿帮忙,将绳子都解开。 她一边解一边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想和我出去的话,现在就把喜服脱下来跟我走。要是中途遇到人阻拦,也不要害怕,听我的话就好。” 说完这话,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些粉末,包在他们的裙角。 “这是迷药粉,以备不时之需,万一遇到危险,可将它们洒到敌人脸上,他们暂时就看不见了。” 那几个姑娘连忙点头,心里别提多感激了。 “别耽误时间了,跟我来。” 刚刚等壮汉晕倒的时间,薛江蓠已经大概摸清宅院的位置,此时后院基本没什么人,从后院爬墙出去,是最稳妥的。 姑娘们谁都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跟在薛江蓠后面。 尽管薛江蓠已经尽量避开佣人来往的地方,但走到一个院子时,还是被下人看到了。 他们一行六人,相当明显。 “站住!你们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进后院呢?” 一个小厮拎着烧火棍叫住他们。 姑娘们脸色大变,紧张地不敢抬头。 尤其是看他逼近,更是不由自主地往薛江蓠身边靠去。 小厮打量着,看到他们白色的衣服后明显不对:“你们……你们难道是老爷新……”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突然抢过烧火棍,一棍子狠敲在小厮脑门上! 小厮顿时双眼一黑,径直倒地! 霜儿她们吓了一跳。 “快走!” 薛江蓠带他们疾步去往后院,而长廊处的丫环看到了这里的异样,大老远就喊住他们。 “喂!你们谁啊?没允许谁让你们往后院去的!站住!” 薛江蓠预感不妙,不但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催促他们往后院去。 他们已经惊动了府里的人,薛江蓠只能带他们来到就近的围墙:“顺着这堵墙翻出去,然后跑掉!” 众人看着那高高的围墙,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有霜儿马上去搬来几个石头,然后堆起来说:“我们两个人一起,一个个地托着好翻出去!” 霜儿和薛江蓠二话不说,抓住最近的姑娘,让她踩上石碓。 那姑娘也不敢耽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众人的帮助下,翻身出去。 但她并没有马上跑开,而是在外面帮忙。 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送出去,最后只剩下她和霜儿两人。 薛江蓠催促霜儿先翻,霜儿有所犹豫,但不敢耽误时间,赶紧使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众人皆愣。 “你们好大的胆子!都给我站住!” 薛江蓠暗道不妙,转身看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来,她已经翻不出去了。 “四姐姐!快出来!我拉你!” 霜儿大吃一惊,赶紧伸手。 薛江蓠目光一紧,看向她交代:“迅速离开!去城门口等我,要是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到,回晋城找大表哥求助。” “四姐姐!四姐姐我不要,你不能被他们抓走!” “没有时间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要是和我一起留下,我们两的结局是什么还用我多说吗?快走!” 霜儿脸色一白,果断翻墙,和那几个姑娘快速跑出! “赶紧去外面给我追啊!一个都不能漏!快点!” 为首的谢跛子厉声高喊,只见一群手下往侧门追去,而另外一群人,将薛江蓠团团围住。 他们人多势众,全然没有逃跑的余地。 谢跛子面露凶光,一副恨不得撕碎她的模样! “好你个贱人,竟敢私自放走我的媳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薛江蓠面前,待看清薛江蓠的模样后,微微吃惊。 他那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里,色相顿显。 只见他猛然伸手,嘴角慢慢上扬:“不过你这贱人比那几个姑娘都要好看,这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啊。”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脸,就被薛江蓠一手推开! 力气大的很。 “呦,还是个烈性子!这样的小娘子我就更喜欢了。” 他揉搓了双手,目光一狠,立刻示意周围的人:“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她!” “既然你毁了我今晚的洞房花烛夜,那就由你来补偿吧!” 薛江蓠目光阴沉,但一人难敌四手,被好几个男子快速捆住,绳子磨在手腕上,泛出一丝疼意。 她被迫抓到洞房里,谢跛子哼笑着,示意人拿来竹鞭,水盆等物,一看那些东西,薛江蓠就知道他没安好意。 半个身子都入土的人,竟然还玩的那么花! 她暗里唾弃,随时保持警惕,想寻找合适的时机能离开这里。 但谢跛子让人将厢房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过去。 等房间只剩下她和谢跛子两人的时候,谢跛子优哉游哉地坐下来,笑道。 “你一介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凉州城里竟敢惹我?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尝尝教训!” “说!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他走近薛江蓠身边,躬着腰问。 薛江蓠却是淡定一笑:“我怕说出来,谢老爷要吓得双腿发软,半个身子进棺材。” 闻言,谢跛子大笑出声:“竟敢如此狂妄!” 第124章 谢府抢亲 他只当薛江蓠在说笑话! 于是一盆冷水,猛地泼过去。 薛江蓠紧闭双眼,心里怒意蹭蹭上涨。 谢跛子走过来,掐住她下巴:“那我更要听听,小娘子何许人也,好让我也吓一跳!” 说完便强迫薛江蓠抬头。 薛江蓠只感觉脖子一疼,但还是一字一顿地告诉他:“相府薛氏四娘。” 谢跛子一听,大笑出声:“相府?!哈哈哈哈,真是心比天高!你要是相府人,我谢跛子明儿就可以当天子了!” 他讽刺笑着,一气之下,摁住薛江蓠的脖子,猛然将她的头摁到水盆里,一副要淹死她的架势。 “你真当我谢老爷是好欺负的吗?!毁我姻缘不成,还把我当傻/子耍?!相府四娘子?啊哈,做梦去吧!”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拽起来,又猛地摁下去。 这一来一回,薛江蓠差点没被水给呛死! 杀千刀的!有本事别让她活着出去! 她薛江蓠没别的,睚眦必报这一点,比谁都来的爽快! 几个来回下来,薛江蓠精疲力尽,满脸狼狈,发髻也散了。 谢跛子瞧见她这副破损样,反倒觉得别有一番美意,色心一起,摸了她一把脸。 薛江蓠猛然转头甩开。 谢跛子冷笑着直起身子:“要不是看在你有一副好皮囊,今儿个你休想活着走出去!来人,帮她换上喜服,准备拜堂!” 薛江蓠刚想开口,嘴巴就被来人堵住。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两个家丁手脚麻利地将她捆起来,随后又有一个老婆子,厉害的很,手脚粗鄙地强制给她套上大红喜服。 而且将她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趁此机会便帮她梳妆。 没过一会,她艳丽的脸出现在铜镜中。 老婆子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法,连连称赞。 “可真是漂亮啊,我说小娘子,虽说谢老爷年纪不小,但你若是能跟着他,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多好啊!你啊别犟了,反正都被抓了,也不能逃出去了。倒不如从了谢老爷。” 薛江蓠眼睛闪动着寒光,婆子担心自己惹事,也不多话。 随即便有人强制押着她去了前院。 此时宾客都已经被遣散,只有谢府的一些下人在。 谢跛子穿着喜服,色眯眯地搓手等她到来。 然而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响动! 众人皆愣,谢跛子更是气急不已地转身,一眼看到自己的院门竟然被人一脚踹烂了! 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大步走来,谢跛子还没反应,剑光一闪,身上的喜服就被撕裂! 他一脸苍白,吓得双腿发软,动都动不了。 “你……你你是谁!敢闯我谢府!” 吓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他还要威胁人了。 下一刻,男子一把搂住薛江蓠,转身就要走。 这气势汹汹地模样吓的谁也不敢上前,还是谢跛子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下来!不想要银子了吗?” 谢跛子呵斥,那群打手才后知后觉,连忙冲到他们面前挡住男人去路。 男人只冷冷看他们一眼,众人只看到剑光一闪,为首的一人突然倒地,那些人瞬间吓到胆寒,谁也不敢上前了。 谢跛子气到发抖:“我要你们有何用!连这人都拿不下,你们吃……爷!爷饶命!” 话还没说完,男子的剑刃直抵他的喉咙。 谢跛子瞬间认怂,双腿一软径直跪下:“你要带走她是吧,你尽管走,尽管走……” 男子一句废话也没说,扭头便带着薛江蓠大步走出谢府。 身后那群人,谁也不敢多言,甚至连上前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一直到男子离开,谢跛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嘴里大骂:“兔崽子,竟然敢不把我谢老爷放在眼里,要是被我知道你……啊……” 但话还没骂完,他又被一个高壮男子从地上拎起来…… 与此同时,薛江蓠被带到了一匹骏马上。 虽然没有看到救自己的人是谁,可当她嗅到那股熟悉的药香,便已经猜到是大表哥。 她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在颠簸的马儿背上,红盖头四处飞扬。 途径荒野,凉风一扫,盖头扬至天边,成为一抹红色的影子消失不见。 “吁~” 司怀渊一牵马绳,马儿放慢了速度。 天色渐晚,星辰渐渐在头顶显现。 他先将堵住嘴巴的布条扯下来,又把绳索解开。 被释放的瞬间,薛江蓠感觉到浑身麻木,仿佛失去知觉。 她扯动嘴角,由衷说了一声:“谢谢。” 见她还和自己如此生分,司怀渊眉头一皱,扬言:“你这么做太冲动了,如果我再来晚一点,如果霜儿没那么机灵,及时通知我,那你可真要成为谢老爷的小房妾了!” 听到这话,薛江蓠忍俊不禁,打趣道:“这不是你来了吗?而且,你觉得我会让他对我怎么样吗?” 就算被迫拜堂那又如何,她也攥着好东西,让他得逞不了。 司怀渊颇为无奈,看到她脖子后的掐伤,以及手上被绳索捆出的勒痕,气性早就消失不见。 反而一袭嫁衣的她,恍若梦中女子。 在月光的照耀下,轮廓似乎镀了一层银边,叫人挪不开眼。 他喉结滚动,刚要开口,薛江蓠突然问道:“霜儿现在在哪,她没事吧?” 司怀渊回神,摇摇头:“没事,走吧。” 他喉中鲠着一些话,但到开口之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罢了,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间。 于是两人一马,在小道上飞奔,当他们来到一间客栈后,从后门进去。 刚到房间,就看到烛光下霜儿满脸泪水的在抽泣。 她无比自责,无比难过。 “霜儿。” 听到薛江蓠的声音,霜儿立刻抬头:“四姐姐!” 她猛地冲过去,打量着她:“四姐姐你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的四姐姐差点遭殃!” 霜儿满脸愧疚,薛江蓠摸了摸她的头:“这和你又没关系,说到底是叶青梅他们母女惹的事,你不用自责。” 想到这,她转头看了一眼司怀渊,问道:“舅母他们……” 第125章 重回将军府 司怀渊仿佛看穿了薛江蓠心里的想法,回应道。 “我交给下人去处理了,会回府的。叶青梅二人也在衙门关着,无须担心。” 她就知道。 大表哥可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病秧子,如今的他,可是堂堂荣王府的小王爷,这点事情想必难不住。 这下薛江蓠总能放下心来。 她安慰的握住霜儿的手:“现在都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回晋城,可以吗?” 霜儿擤擤鼻子,平复了下心情后点头应下。 薛江蓠送她去隔壁房间睡下,随即才来到自己屋子。 然而司怀渊并没有走,而是来到她面前,将那支红玉珠钗递给她。 见此,薛江蓠大吃一惊,连忙拿过来。 “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因为很珍惜,所以一直随身携带。 没想到被他发现了,薛江蓠一时间脸色有些微红。 司怀渊目光复杂,深深凝视她一眼:“在马背上发现的,许是不小心掉落。你……一直带在身边吗?” 薛江蓠扯动嘴角,佯装轻松道:“这是大表哥送给我的礼物,我当然要珍惜,只要带着,就能感觉到家人在我身边。” 微弱的烛火摇曳,两人的心都狠狠咯噔了下。 司怀渊那双幽深的眸子顿时软成一片,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笑容。 言语柔软:“恩,我们一辈子都会是一家人,蓠儿,不要因为小荣王的身份而疏远我,我对你,对贺氏自始至终都没变。” 外人口中,性情残暴,心狠手辣的冷面阎王,却是一个骨子里透着温柔的大表哥。 薛江蓠在那一刻,把心里最后一丝芥蒂全部放下。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他们就已经离开这。 马车里薛江蓠不断安慰霜儿,霜儿坚定的说:“四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难过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就像你说的,我的人生,谁也勉强不了我。” 薛江蓠微微一笑,相当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想着先去打听下舅母他们是否已经回去,没想到刚到府邸门口,就看到舅母焦急地在门口等待。 “娘!” 随着霜儿喊了一声,叶氏看过来,喜极而泣:“霜儿!蓠儿你们回来了!” 她担心不已地跑来,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到都有受伤的痕迹后,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 见她如此,薛江蓠马上劝慰道:“舅母,我们都平安回来了,没事,霜儿也好好的。” 霜儿抱着叶氏,此时的叶氏同样憔悴,想必刚从牢狱里出来。 她缓和了心情,点点头。 “先进屋。”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刚踏过门槛,芳春的声音马上传过来。 紧接着全家都出动了。 看着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薛江蓠的内心一热,眼眶顿时酸涩。 真好,大家没事就真好。 等情绪都冷静了会后,她才将凉州的事简单的说了下。 随后舅母忽然提了一嘴:“对了,蓠儿,这次我们能出来,据说是赵府的赵公子保出来的。” 闻言,薛江蓠下意识地看了司怀渊一眼。 难道不是大表哥吗? 此时司怀渊也愣了下,芳春接话说:“对,就是赵太守的儿子,他帮我们和太守说了好话,所以才放我们出来的。小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个赵公子啊?” 听到这话,薛江蓠的确有些不太明白。 自己和这个赵公子,从没有交集。 看大表哥的眼神,他好像也不知道此事。 见此,薛江蓠很是疑惑,不过也没多想:“恩,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找个时间当面谢谢赵公子。” “那就好,你们赶路回来也都累了,先做点好吃的,反正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叶青梅那边,衙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就算赎出来了,我也定会让她好看!” 叶氏这次是动了真怒。 虽然叶青梅是她的亲姐姐,可这个亲姐却从未把自己当人看,甚至差点葬送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要不是蓠儿和渊儿,他们一家子就要被冤枉在牢狱了。 …… 次日,薛江蓠去了铺子一趟,好些时日都没去铺子,也不知道铺子情况怎么样。 此次西梁山一行,赚了皇帝五千两黄金,她正张罗着把书铺在西市也开一个,再多开一个药坊。 而且叶氏做的凉汤水,和果子糕点在书铺卖的可好了,收益绝佳。 她初步想法,想做个糕点铺子。 让舅母再收个厨娘徒弟,专门去打理铺子。 薛江蓠一心发展自己的买卖,其他的事情不去想,心里就畅快。 巡游过书铺后,特意找人打听了下赵家公子。 芳春拿着一锭银子塞到了溪兰街的赖头身上,那老赖头看见银子就发光。 芳春俯在薛江蓠耳边,悄悄告诉她:“小姐,你别看他是乞丐,但全晋城的事可都知道七八分!” 随后又走到赖头面前,抬头道:“你可知道赵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有银两傍身,赖头那是知无不言。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原来这赵家公子叫赵释之,乃是晋城十公子之一,但最为纨绔,脾性又是最大的。 父亲是晋城太守,祖父又是朝中要臣,再往上走,也是前朝官员。 比起温行云,家底还要殷实些。 但就是如此一个顽劣子弟,怎么会好端端的救自己的外祖母一家呢? 昨晚薛江蓠就问了司怀渊,确定赵释之的事情,和他无关。 因此也让她更为好奇。 好端端的怎么会帮自己? 于是带着这些疑问,薛江蓠找到了赵释之经常呆的那家酒馆。 酒馆雅致,在城南最边的角落,背靠小山丘,真是一派天然好风光。 虽然比听雪楼略微逊色,但也不失一处风雅之地。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闻名晋城的花魁娘子。 美人如云,茶水雅致,自然是晋城文人公子喜欢来的。 此时赵释之一脸优哉游哉地将果子抛入空中,然后一张嘴,完美接下。 李三嘿嘿一笑,胖墩墩的身体随着他跑起来,一颤一颤的。 “公子!四小姐来了!” 第126章 得叫你一声师父 听到这话,赵释之立刻挑起眉头,将剩余的果子塞进奏乐姑娘的手里。 他大袖一挥,倚靠在栏杆上,往下看去。 果然瞧见薛江蓠带着她的小丫头来这了。 赵释之拿起扇子,整理了下容貌:“是来找我的吧?快带上来吧!” 李三赶紧点头,麻溜地跑去楼下,恭迎薛江蓠。 “四小姐!四小姐你是来找咱们赵公子的吧?” 薛江蓠看到眼前这个白胖胖的男子,秀眉微蹙,瞧着他有些面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于是轻咳一声,说道:“你家公子呢?” “楼上请!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 闻言,薛江蓠心里涌出一股异样。 等候多时? 等她走到楼上,看到了赵释之那熟悉的脸后,立刻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她去会宾楼找叶青梅时,拦住她的公子哥吗? 还当街蒙眼投飞镖,结果一个都没中的。 没想到他竟是赵公子! 那天明明对自己的态度很恼火。 想到这,薛江蓠感觉他救出外祖母一家的背后,用意怕是不简单。 于是她收敛神情,客客气气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赵公子,我听闻是你将我舅母和外祖母从牢狱里带出来,对此我很是感激,特意来拜访道谢。至于道谢的礼品,我已经差人送到贵府上了。” 赵释之没想到她区区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来事? 于是轻咳一声,唰的一下打开扇子。 他快速摇动,那风吹的他额前的龙须飘逸着。 赵释之高高抬起下巴,佯装大方道:“小事,我赵家还缺你那点礼品不成?” “你若是真要感谢,我倒是有个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他别有意图。 薛江蓠也不愿拐弯抹角,径直问道:“那赵公子想要什么呢?” 赵释之扇子一打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不是投镖很厉害吗?上次你十二支镖,发发中!所以你要是肯教我,就当作谢礼了。” 薛江蓠想了很多的事,愣是没想到这一茬。 这赵释之难道只为了让自己教他飞镖? 薛江蓠难以置信,疑惑地打量着。 赵释之还以为她不愿意,表情一拉,又急促摇动扇子:“你不是说要感谢我吗?就这点东西难道还不愿意教?!这不比让你花银子强?” 赵释之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识抬举的人。 说完他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声叫唤! “李三!给我拿笔墨!” 李三赶紧上掌柜的那拿来白纸笔墨,薛江蓠完全不知道赵释之是要做什么。 笔墨一来,他立刻示意薛江蓠坐下。 “既然你不愿教我飞镖,那给我留柳甄远的新话本总可以吧?!我知道你是柳先生背后的东家,只要你出口,他的话本我肯定第一个看到!” 瞧他那么大阵仗,结果却只是想要个看话本的首要名额? 薛江蓠真不知该说这赵公子单纯呢,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她接过纸笔,果断写下了借阅名额,有她的手印,但凡新话本一出,肯定第一时间掌柜会通知到位。 不仅如此,她还无比爽快的开口:“不就是投镖吗?赵公子既然那么想,我就教你,明日午时,来我府邸。” 赵释之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立刻拿过那张印有她手印的票子,左看右看,随后又踹了李三一脚:“我刚刚没有听错吧?四娘子可是亲口答应我,要教我飞镖了啊!” 李三喜笑颜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瞧见没,周围的人可都能见证,这是四娘子你答应我的,要是有假,我可不饶你!”说完脸色忽地一转,给薛江蓠倒了一杯清茶,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既然四娘子答应我了,那从今往后,我就得叫你一声师父!” 薛江蓠皱眉,还白来一徒弟? 芳春以为她不愿意,一脸不悦地推开赵释之:“赵公子,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家小姐才不稀罕做你师父呢!你别太过分了!” 赵释之一看,这小丫头片子还敢跟自己两了! 当即又恢复了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我警告你啊,你别以为我会看在你是个小丫头的份上,对你手软,要是惹毛我,你看我弄不弄你!” 芳春脸色微变,眼睛露怯。 但薛江蓠却挥手:“芳春呢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你要是敢动她,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都这么开口了,赵释之又换上一副谄媚地笑容。 “既然是师父重要的家人,那以后也是我赵公子的重要家人。李三,听见没有?还不叫小姐!” 李三那群小跟班,当即对芳春行礼:“芳春小姐!” 芳春呆在原地,只觉得这赵公子和这群跟班个个都有病! 见薛江蓠准备走,赵释之连忙跟上:“师父,你现在走什么!这人刚来,听一首小曲儿再走嘛。我和这里的花魁因娘子可熟了。” “没兴趣。” 薛江蓠放话准备离开,但赵释之又紧跟上来,带着她往长廊后边走。 “哎呀你就听我的吧,因娘子最近唱了一首引箜篌,特别特别特别的好听!而且今日因娘子在后院廊庭,那里可有意境了。” 也不管薛江蓠愿不愿意,赵释之都将他们往后院带。 盛情难却,薛江蓠甚是头疼。 但等他们几人路过一个厢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李三他们马上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但对上薛江蓠泛着冷意的目光,他们赶紧闭嘴。 而芳春听的满脸通红,羞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屋内的女人言语魅惑,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也真是挠人心肝,光天化日的,虽然在厢房,但也有所不妥。 薛江蓠脸露不悦,赵释之一看她不爽了,自诩自己是酒馆老客,一脚踹开门! “我看看是何人在这不知羞耻!” 大门一开,抱在一起的男女皆为震惊。 男子下意识别开脸,仅仅一瞬间,薛江蓠的心陡然蹦到了嗓子口! 怎么是他?! 赵释之还不知死活的扬言:“还不敢看我们是吧?你……” 话没说完,就被薛江蓠一口打断:“够了!” 说完一把将门给带上,拽着赵释之大步离开。 “喂,干嘛呢?我还没看看那对不知羞地男女模样呢!” 薛江蓠目光发紧,一把甩开他:“不想活了是吧?” 里面那人,他怎么惹得起? 第127章 不伦私情 看到薛江蓠无缘无故恼怒,赵释之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死活了?不过是撞破那不要脸的男女而已,你瞧这大白天的,在酒馆厢房行龌龊之事,还不让人说了?” 赵释之委委屈屈。 但薛江蓠却一本正经:“人家一在厢房,二没惹你,你好端端地踹房门,让人出丑,你还有理了?万一里面是什么达官显贵,你觉得你能……” “达官显贵?” 赵释之听到这话,忍不住打开扇子笑出声。 “我赵公子在晋城所见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来找我麻烦的!家父虽然只是一太守,但我赵家,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家族,在晋城算得上有头有脸,所以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看赵释之一脸傲娇,薛江蓠真想告诉他里头人的身份。 要是他知道撞破的是九皇子和长公主的私情!那他的脑袋也该不保了! 此时薛江蓠也没有心情和他浪费时间,想到刚刚一瞥而过的男女模样,心里便没有底。 刚刚应该只有自己识破他们的身份,芳春还有这群小喽喽一定不认识。 不过…… 九皇子与这长公主,二人可是亲姑母和侄儿,要是传出去,定会让皇家颜面荡存! 而她也该惹上杀身之祸。 越想她就心里越不安,直觉告诉她,九皇子肯定不会这么轻易了之。 她勒令赵释之别跟着自己,她有事要去办。 于是拉着芳春匆忙离开,前往铺子。 在路上,她还特意问了芳春:“刚刚你可看到那男女的模样?” 芳春摇了摇头:“小姐,刚刚我没注意到,可是你认识的人啊?” “不是,我随口一问。” 薛江蓠否认,听到这话后,心里才稍稍放心一下。 芳春没看到就好。 不过等他们前脚刚踏入药坊,元掌柜便连忙进来:“四小姐,有位贵客找您呐!我已经请入厢房了。” 闻言,薛江蓠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贵客?谁?” 元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具体身份小的也不知,不过我看他身后跟着的侍卫腰间系着黄玉坠子,明显是皇家的人!” 皇家! 她心里渐渐有了底。 深吸一口气后,她叫芳春在外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厢房,随后自己敲门,走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在厢房里的正是九皇子。 他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仿佛不是来找自己说那么严肃的事情。 薛江蓠倒也放松不少。 想着来都来了,那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说。 九皇子客气请她坐下:“四小姐,你回来了。坐吧,你们这待客的茶水很不错,我倒是没喝过。” “回殿下,这是江南的采桑子,入口清冽,你要是喜欢,我等会让掌柜的给你多送一些。” “罢了,我来这呢不是讨茶喝的,四小姐聪慧,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薛江蓠一脸淡定,扯动嘴角,开口道。 “殿下是为了方才的事而来的吗?民女听闻前段时间太后娘娘就在众世家小姐中,想给殿下择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指婚。但殿下迟迟不回应,今日一见,原来是心有所属。” “不过民女却很可惜,没有看到殿下心仪之人的样貌,想必一定美若天仙,才让殿下不惜那些世家小姐,只倾心于她。” 听到这话,赵祯轻笑几声,看向薛江蓠的目光别有深意。 她的言外之意,他听的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在告诉自己,她什么都没见到,什么都不会对外说的。 只见赵祯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果断告诉她:“那女子呢,其实是我姑母,乐嫔公主。” 薛江蓠猛然一怔,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都要将此事抹掉了,这九皇子反而亲口告诉自己。 她只能装作震惊无比地看过去。 赵祯继续说:“姑母虽比我大,但自小疼我。我深知我与乐嫔身份差距,也注定这段感情见不了光,但感情之事,挣扎无用。四小姐,我只希望你能将此事烂在心中,恳请放我与姑母一条生路。” 他放下皇子的架子,双手捧杯,给她敬茶。 薛江蓠微微吃惊,连忙开口:“殿下言重了,我不是个多舌之人,你们的感情我更加不会随意编排揣测,今日既然殿下诚心待我,愿意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我定不会对外开口,让你难堪。” “若是我欺骗你,我薛江蓠愿意用我一生的性命与幸福作保。” 她放下狠话,在他看来,此事不管有多吃惊,但和她都没关系!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然不会无趣地得罪别人。 有她这句话,赵祯放心的笑了起来。眼露感激,开口说:“上次在西梁山,我还没谢过四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后来从你大表哥口中得知,那引开我去清幽谷的狐灵仙,就是你假扮的吧?” “当时我听闻行宫要选圣女,所以我贸然让侍卫接你,给你争取个机会。但你表哥说你似乎不太愿意?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若是那样,我真是感到惭愧。” 原来是这样。 薛江蓠摇摇头,随口一道:“无妨,再怎么说也是殿下的一番心意。” “日后我断然不会再做出自以为是的事来,差点害的你和七哥指婚。对了,以后你还是尽量少和七哥来往,七哥求婚的目的估计不是因为欢喜你,可能是想利用你罢了。 若是有难,随时可以向我求助。我定会帮你。” 看到赵祯这么讲义气,薛江蓠看向他的目光也温和了不少。 原以为九皇子会要挟会灭口,但他只是以朋友口吻,委托自己不要对外声张。 送走赵祯后,她突然想起来,前世那位长公主好像因病去世。 背后的真相真是如此吗?还是说与九皇子的感情有关? 想到这,薛江蓠觉得复杂,索性摇晃脑袋,什么事也不想了。 不管他们皇家出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她也不愿意去蹚那趟浑水。 满足现状,当下平安就好。 次日。 她去西市那边看铺子,想着有合适的话就打算开分铺了。 不过刚准备出门,身后便传来司怀渊的声音:“蓠儿。” 只见他自己推着轮椅挪过来:“带你去见个人。” 第128章 公主病危 闻言,薛江蓠诧异道:“见谁啊?” “跟我来。” 他说完,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薛江蓠欣然上去,芳春也跟着前往。 她瞧着马车是往城外的方向走,更是好奇了。 等马车听到城外的一户小破房时,他们才从马车里出来。 芳春第一时间去扶腿脚不便的大公子,却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自己站起来,下车走路一气呵成。 她震惊地睁大双眼,言语打拐:“大……大公子你的腿好了?!” 薛江蓠忍俊不禁,司怀渊却是淡然一回:“多亏你小姐的神医妙手。” 此刻芳春更是崇拜:“小姐你也太神奇了!这都能治好啊?” 薛江蓠只是笑笑,告诉她:“原本伤的也不重,不过大表哥还需要伪装几日,回府后你别透露腿伤已经好的事。” 芳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是肯定地点头:“小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走到破屋院子,司怀渊让芳春就在院里等着。 而他自己则带着薛江蓠打开屋门。 刚进去,便看到浑身是伤的谢老爷,虚弱地被捆在椅子上,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 一如那日,自己的惨样。 薛江蓠微微一惊,没想到表哥竟然把谢老爷从凉州带到晋城? 只见司怀渊目光微沉,走到谢老爷面前,看了一眼薛江蓠:“蓠儿,你在谢府吃的苦头自然不会轻易算了,现在人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谢跛子大为震惊,极力求饶:“小姐……小姐饶命……” 比起谢跛子对那些姑娘们的摧残,他这点惨样,不算什么。 薛江蓠看见他就来气! 尤其是想起在凉州时他嚣张的嘴脸,此人不处理,凉州就会继续有姑娘和无辜的百姓被迫害! 想到这,薛江蓠唤了阿冀一声:“阿冀,劳烦你帮我倒一盆水来。” 阿冀照办。 很快一盆满满的清水到来。 谢跛子害怕地发抖,而薛江蓠却面不改色,一把摁住他脖子,将他狠狠按入水中! 只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水声冒起,谢跛子极尽全力去挣扎,可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 片刻后,薛江蓠又将他拽起来! 还未呼吸几口,又被他猛地按入水中。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的来回折腾,谢跛子呛水不少,接连咳嗽! 阿冀在一旁看着,瞠目结舌。 他竟不知道,表小姐这么狠的下手啊,那真是脸色未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折磨的奄奄一息后,她又猛地抓起谢跛子的手。 下一刻,只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 谢跛子痛喊一声,手指头就这样被她掰折了。 那股钻心的疼感让谢跛子难受不已,但一次还不够,每根手指头都来了一遍。 谢跛子当即感觉自己要死了一般,浑身的冷汗与冷水混合,狼狈不已,看的叫人心里发慌。 阿冀在心里连连感叹,不愧是表小姐,不愧是主子相中的人。 这都赶上诏狱酷刑了! 偏偏这谢跛子还死不了。 忙活完后,薛江蓠清洗了下自己的手,又恢复往日淡然模样。 “这谢跛子在凉州做了不少恶,只要大表哥招呼一声,让衙门的人仔细探查,定能定罪。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让衙门怎么处理好了。” 司怀渊目光带着笑意,看了一眼阿冀:“按表小姐说的去办。” “收到。” 阿冀抱拳,目送薛江蓠和司怀渊二人走出去。 “消气了吗?” 司怀渊在她身边开口,薛江蓠只是笑了笑。 但对上他的目光,薛江蓠忽然想起九皇子那事。 他与九皇子走得近,细算起来,那乐嫔长公主也是他的姑母。他知道这事吗? 她这样想着,但马上否定下来。 既然答应了九皇子,闭口不谈,但不管是谁,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她就不该多嘴。 而敏锐的司怀渊瞧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顺势发问:“想和我说什么事?” 正在这时,阿冀忽然从后院走来,脸色急切,但也没把薛江蓠当外人,直接禀告:“主子,府里传话,说长公主病危,想见你一面!” 听到这话,薛江蓠和司怀渊两人皆为一愣。 “病危?” 司怀渊眉头一皱,立即招呼他备马。 而薛江蓠心里也狠狠一怔,昨天还在想长公主的事,今天就病危了?! 难道她和九皇子的私情被其他人发现,还是说另有阴谋? 昨天在酒馆看见,好像也没有到病危之地。 正想着,司怀渊忽然冲她伸手:“蓠儿,我最信你,能否和我进宫帮公主瞧瞧病因?” 薛江蓠看出来,他应该也是对长公主的病情有所怀疑,所以才让自己一起前往。 于是她点头,被他一把拉到马车上。 但长公主病危的事宫里并没有大肆宣扬。 他们进宫时发现宫里风平浪静。 径直来到乐嫔宫殿,相对外面,宫殿里面倒是能看出来焦急。 此时太后娘娘也在场。 司怀渊被面具遮挡的脸,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出来他很焦急。 只见他快步疾走,直奔公主寝宫。 宫女连忙行礼:“参见小荣王,公主此前她说是有要事和你说,但现在公主已经……已经昏迷不醒了,太医正在里面。”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目光冷冽,叫人把宫殿内外都看守好,暂时不让任何人出入。 而薛江蓠没司怀渊的指令,暂时在一旁候着,拉开珠帘后,章太医他们一脸为难。 “情况怎么样?” 司怀渊询问。 章太医摇了摇头,跪下告知:“小王爷,臣民有罪,公主怕……怕是无力回天了,她身中剧毒,哪怕灌以药物下去都未有反应,而且……” “蓠儿!” 他未听完章太医的话,直接叫了薛江蓠。 薛江蓠连忙上前,一看乐嫔那满脸乌紫的模样,暗道不妙。 章太医看到是她,微微一惊。 但连忙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四小姐快看看公主是否还有其他偏方可延缓的?” 他用的词是延缓。 第129章 最难过的应该是他 薛江蓠紧着眉头把脉探查,随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快速帮她施针。 在此期间,她看向章太医:“章大人,烦请你按照我的方子拿来药材,研磨成粉。” 章太医曾和她一起去滇南,知道这四小姐是有点本事在身的,所以当下情况紧急,他二话不说的按照她的去办。 薛江蓠比太医们多会一种巫蛊医术,与正统的医人不同。 她马上叫宫女们也就地清场,让整个寝宫都只留章太医还有几名小宫女。 太后担忧,但司怀渊却笃定作保:“祖母,方才那是薛氏四小姐,她医术不错,配合章太医是可以相信的。” 见是司怀渊这么说,太后才放心离开宫殿。 “你姑母大抵是吃了带毒的东西,所以才突然毒发一病不起!渊儿,这事发生在宫里,我暂时还没惊动后宫以及你皇叔,先看看乐嫔情况怎么样。” 太后既心痛又愤怒,那手紧攥着手帕,威严十足。 司怀渊也是紧皱眉头,陷入沉思。 而此时寝宫里弥漫着一股药材的味道,过于浓郁,宫女们都有些受不了。 全神贯注的薛江蓠浑身涔出冷汗,她滚动玉枕的手不敢停歇,在公主的后背上用药气游走全身。 直到看见银针的尾部渐渐渗出暗红的血液后,心里才看到一丝希望。 整整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寝宫的门窗才被宫女们打开。 那里头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令人有些不适。 但太后一点都没感觉,快速进入。 “公主现在情况如何?!” 薛江蓠拨开珠帘,跪下回禀:“太后娘娘,公主暂时保住性命,但……入毒颇深,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治疗,随时都有离去的风险,怕是……” 她如实开口,但话还没说完,迎来太后狠狠的一巴掌! “祖母!” 司怀渊立刻上前,将薛江蓠护在身后。 “祖母切莫冲动,蓠儿已经尽力了,章太医他们都如此,不过姑母现在不是已经保住性命了吗?” 他难得如此急切,眼中泛出心疼。 太后呼吸急促,一甩帕子:“你们,要尽全力让乐嫔醒来!她只是被迫中毒,一定会没事的!只要能救回乐嫔,哀家……哀家定有重赏……” 话音一落,太后扛不住刺激,竟然生生倒地。 众人惊呼,薛江蓠立刻上前,掐住她人中。 “送太后去休息,再开点安神的汤药。” 太后前脚被送走,后脚赵祯便急速冲进宫殿。 “姑母,姑母!” 与平日里冷静睿智的九皇子大不相同,此时的他仿佛失去理智,一把揪住章太医的衣领,质问道:“我姑母怎么了?!我命你不管怎样都要将姑母救活!我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殿下,殿下你要冷静啊。” 身旁小厮赶紧劝慰赵祯,然而赵祯看到奄奄一息的长公主,眼泪涌出,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可又不得不碍于他皇子身份,与长公主的床榻始终保持着距离。 看到这一幕,薛江蓠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床上躺的是他的姑母,也是他的爱人,如今生死一线,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是皇子,但又无奈。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指责他不该生出这般感情。 总之情绪复杂。 司怀渊上前,低言了几句,因为隔得远,薛江蓠并没有听到两人说的是什么。 但九皇子却是被他从地上拉起来,他的情绪也极力收敛。 薛江蓠又和章太医商量了后续几天的治疗,等一切都说完后,司怀渊才将她带出宫中。 “后续的治疗你可和章太医交接好了?” 因为薛江蓠身份,不便入宫医治,所以得和太医商议,让太医转手。 不然她这民女身份,万一出点事,只会遭来祸害。 这一点薛江蓠自然清楚,临走前就已经对章太医都交代好了。 见她这么稳妥,司怀渊放下心。 看他眉头紧锁,眼神晦暗,仿佛压抑着一股情绪在里头。 薛江蓠莫名觉着心疼,便多言了几句。 “这件事情还是好好调查一下吧,至于长公主的病情,也只能尽力医治了。” “那毒可和我中的毒一样?是罕见的外疆毒物?” 见他问起,薛江蓠连忙摇头。 “并不是,你体内的蛊毒是长时间慢慢折磨消耗,而公主所中的,乃是荷离散,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民间剧毒,毒发快,原本是用于谷物杀虫,未想有心人拿来祸害人命。” 毒药不难弄到,所以想从这件事上调查投毒者,怕是有一定难度。 司怀渊绷紧腮帮,紧闭眼睛。 “姑母尚年轻,我回晋后,对我多番照顾,这件事我必须要给她讨一个公道。” 薛江蓠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尤其是想到九皇子和乐嫔公主的份上,她只能欲言又止。 刚才看九皇子伤心隐忍的模样,想必此刻最难过的还是他吧。 过了良久,司怀渊再次开口:“如今朝中不稳,太子之位争夺不下,姑母又偏袒九皇子与五皇子,看来……” 他说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下! 薛江蓠没有坐稳,直接跌到他身上。 司怀渊双手下意识抱住,随后才传来阿冀地声音:“主子,抱歉,没注意到车下石头。” 被打断后,司怀渊便不再开口。 反而低头看向正抱着自己的薛江蓠,情绪涌动。 薛江蓠脸色微愣,挣扎着要起来。 他却没有松手。 她脸色微红,心跳猛然加速,尤其是对上司怀渊那双幽深的黑眸,仿佛如一个深海漩涡,不断的吸引着自己。 无奈之下,她立刻别开视线,但浑身因为两人接近而开始生热,一片滚烫。 “蓠儿。” 他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此后都不愿回相府了吗?” 闻言,薛江蓠不解地抬头看向他,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是说如果,相府出事,你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这个问题,着实把薛江蓠难住了。 那里虽然是自己的伤心之地,可若是真出事,她能真的做到视而不见吗? 她从未想过。 第130章 以后谁也斗不过您 她想问问司怀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司怀渊已经收住了话。 “今天长公主的事先别对外说,皇祖母那边……” “我知道的,皇家的事,我自然不会多嘴。” 薛江蓠端正了身子,两人一起回了府邸。 虽说他现在用着双重身份,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贺家。 接下来的几日,薛江蓠没有再收到宫里消息,也不知道长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她撇开那些心思,专注在铺子上。 上次芳春看的一个新分铺已经交了银子,这几日薛江蓠他们就忙着去处理新书铺的事,也没那么多时间想其他的事。 旧书铺里的书已经放不下了,他们将小仓库里的所有旧书都挪到了新书铺里,而且面积还比之前的再大上一倍。 凡是桌椅坐凳,她都用了最好的,甚至二楼还特意设立的雅间,方便一个人独自看书,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如此一来,这书铺规格比起之前更大,但耗钱也更多。 叶氏快速打着算盘,一脸愁容,自顾自地碎碎念着:“这些也太贵了!真是贵啊!” 薛江蓠听着听着便笑出了声,一手按在算盘上,笑道:“舅母,这些可不贵呢,我那五千两黄金是白捡的,这书铺也等于是白捡的了。” 叶氏一脸无奈:“哪能你这么算呢?那是皇家的赏赐,是你实力的证明,怎么会是白捡的呢?你让小苍,你让芳春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白捡一些来?” 芳春也顺势挽住薛江蓠的臂膀:“就是啊,小姐你也太谦虚了!现在我们能过上好生活,多亏了你!” 众人笑着,看着这崭新又偌大的新铺子,薛江蓠也开心的紧。 明日就是他们新书铺开张了,她特意多找了点工人来,茶水糕点明日一律免费。 先把这名声口碑给打出去再说! 随后又想起某件事,问了芳春一声:“对了芳春,西市临街口赵东家那间铺子,你可去谈妥了?” 芳春连忙点头:“小姐放心,已经谈妥了,我连订金银子都交好了,等过三日,赵东家从外面回来,咱们就可以去交接铺子,画手印了。” 那是西市位置特别好的一间铺子,赵东家举家南迁,所以要将铺子转让。 这么好的机会,薛江蓠第一时间就让芳春去抓住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青衣小厮,大摇大摆地从河道对面走来,一路吆喝。 “明日贺氏书铺分铺开张啊!大家伙都来捧捧场!” 一边吆喝,还随手拎住街边路人的衣领,揪到跟前,凶神恶煞道:“明天咱们四小姐铺子开张,你来不来?!” 路人都被吓蒙了,这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谁敢说不来啊? 只能瑟瑟发抖地连连点头:“自……自然要来。” 拉完这个,又揪起另外一个。 “明天我们四小姐铺子开张,你来……” 薛江蓠看着这阵仗,简直是无语凝噎。 她快步走出,为首的赵释之高高扬起下巴,还在为自己帮她声张而洋洋得意。 看她过来,又快步来到身边,一脸求表扬。 “我说师父,你看看,这是徒儿专门给你做的阵仗,明日我敢保证,你这铺子开张绝对红红火火!!是不是?!” 他身后那群跟班,高举双手,嗓音浑厚:“红红火火,红红火火!” 路过的人都要退避三舍,生怕牵连自己。 薛江蓠真先想削了他脑袋。 “你跟我进来。” 她示意,赵释之连忙提起衣摆,一脸正经地坐到位置上。 屁股一落,又大手一挥,让李三把一个精致的木盒拿到桌面上。 那木盒上方,竟然还镶着一对圆珠白玉。 旁人一看,料到这里面的礼品定是价值不菲。 薛江蓠刚要出声,他突然伸手制止道:“诶师父,你先别忙着感谢我,除此之外我还给你准备了特制的礼物!当当当~~瞧瞧!” 只见他一脸兴奋地将盖子打开。 旁人伸长了脖子,结果凑上来,却只看到了一只蛐蛐!! “哎呀师父,这可是玲珑玉蛐,上等珍品,我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入的,今儿把它们送给你这铺子,当镇铺之宝!” “以后啊,谁也斗不过您!” 他自顾自笑着,后面李三他们也跟着笑出声,那哈哈哈的笑声,差点没把屋顶给掀翻咯! 薛江蓠看着那一对蛐蛐,触角不停涌动,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然而就在这时,蛐蛐一下子弹飞出礼盒,一个跳跃,不见了…… “哎?我的大将军呢?大将军去哪了?!” 赵释之看盒子里只剩下一只的时候,脸色陡然变化! 他赶紧钻到桌子下面,又窜到其他的地方,来回寻找:“杵着干什么!快给我找?!” 李三他们恨不得把铺子给翻一遍! 一下子铺子里面真是鸡飞狗跳,混乱一团。 薛江蓠实在受不住了,拿起算盘拍了拍柜面:“行了行了,不用找了,你那大将军再怎么说都在我铺子里,就这么散养着吧!无妨。” “那不行啊,那万一跑出去,不帮你镇店那怎么办?必须找到!” 赵释之连忙摇头,又继续钻到了柜台下面。 直到他眼前出现了一双白底黑靴,他才愣住,蓦然抬眼。 看到司怀渊那双沉寂冷厉的眸子,赵释之的心狠狠咯噔了下。 直觉告诉他,这人来头不小。 于是他立刻直起腰杆,气势不能输人,但看他又坐着轮椅,一副病恹模样,又丝毫不放在眼里。 “挡小爷路干嘛?闪一边去!” 他一挥手,但手在中途却被司怀渊突然扼住。 他脸色未改,可手掌力度很是可怕,赵释之的脸色瞬间变了,忍了一小会后突然嗷嗷大叫:“啊啊快放开小爷!你不想活了是吧?!敢对本爷动手!” 薛江蓠见状,赶紧上去拦下他:“大表哥,够了,赵公子是好心。” “表……表哥?” 赵释之扭曲着表情,转头看了司怀渊一眼,态度立马转变。 顿时变得亲切起来:“表哥,表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第131章 我想娶你,你要嫁吗? “表哥也是你喊的?” 司怀渊怒然甩开他,赵释之连忙揉着胳膊,讪讪一笑。 “怎么不能喊啊,四小姐是我师父,她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你是她表哥,那当然也是我的表哥!” 他说的煞有其事。 见司怀渊还是冷着一张脸,脸上显得委屈。 眼巴巴地瞧着薛江蓠,控诉说:“师父你都不主持主持公道吗?我多委屈啊!” 瞧他这样,薛江蓠真是没了脾气,无奈摇摇头。 “大表哥,赵公子一番好心,莫误会。” 赵释之连忙点头,赶紧凑到薛江蓠的身边。 要是别人对他态度冷淡,他赵释之才不忍着呢! 但眼前这贺氏大公子一来不好惹,二来也是四小姐的表哥,他尚且认怂。 此时,司怀渊的目光落到了赵释之的手上。 只见他拽住薛江蓠的胳膊,显得亲密无间,他莫名心中吃味,目光更是下沉。 眼底一片漆黑,一如闪着寒光的刀锋,赵释之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用眼神杀死了! 他更是疑惑,离薛江蓠又近了一步,躲在扇子后面悄悄说:“你这大表哥吃了火药吗?怎么偏偏针对本公子?!我叫你一声师父不是白叫的吧?你替我说说好话啊。” “松开。” 司怀渊低沉的嗓音夹着凉意,平白无故令人心中一怔。 赵释之左右环顾,确定他在说自己后,才一脸疑惑:“我……我松开什么啊我松开!” 话音刚落,顺着他的目光,赵释之这才发现自己正拽着薛江蓠的衣袖子。 他马上松开,但依旧嘴硬:“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轻薄我师父,扯一下袖子怎么了?你又不是她相公,表哥而已,哪……” 话还没说完,剑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径直抵住赵释之的腰腹! 他瞬间失语,结巴起来:“等等等等会……新铺子,不能见血光!我……我刚刚的话有问题吗?你本来也不是我师父的相公,管那么多干什么?” “将来的相公也不算吗?” 他撂下一句,反手用刀柄狠狠敲了下。 赵释之瞬间吃痛,整个人连连后退,但疼痛比起惊讶,不值一提! 他跌倒在地,震惊不已地看向薛江蓠:“师父,他……他是你将来的相公?难道你们已经定亲了?!” 赵释之这个大嗓门,一下子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就连芳春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作为当事人的薛江蓠,愣了一下,立刻看向司怀渊,心里陡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情。 她扯动嘴角,一把将赵释之拉起来。 “我大表哥说笑的,你凑什么热闹,不过……我和大表哥的关系……” “蓠儿虽是表妹,但也是我贺渊中意的人,赵公子,听明白了吗?” 他言语坚定,不容反驳。 薛江蓠当即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不过现场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将她拉回神,她只道是司怀渊看不惯那赵释之,想这么说让赵释之离自己远一点。 所以她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是荣王府的人,自己也不敢肖想那些。 于是她打发了赵释之,让铺子重新回归平静。 殊不知,这一切被门口的温行云看在眼里。 他本是和温竹瑶一起来看看薛江蓠,自打她从西梁山回来,还没有见过彼此。 没想到却听见贺渊如此说。 温行云脸上的笑容当即消散,整个人失魂落魄,还未等听完,便大步转身,快速离开这里。 温竹瑶见状,提步跟上。 “哥哥!” 她快速追上去,抓住温行云的手,强迫他停下来。 温行云脸露难过,挣脱开:“竹瑶,你方才听到了吗?你还说让我尽早提亲,说蓠儿对我也有好感,可刚刚明明……” “哥哥!你也别难过了……” 温竹瑶上前,拍了拍温行云的胳膊。 “你在蓠儿心里的地位,可能真不如她的大表哥,所以昨天我提的提亲意见,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温竹瑶!” 她不说还好,一说温行云更是又急又气。 温竹瑶捡起一片落叶,咔嚓折断。 “世上有情人,多的是不能成眷属,倘若你真心欢喜她,就该祝福她,我看,蓠儿和他那表哥郎才女貌,也挺登对。” “你……你是想气死你亲哥是吗?” 温行云猛拍自己胸脯。 “就贺渊那个残/废?怎么配得上蓠儿!” “残/废?哥哥,话不能这么说,蓠儿医术高明,有朝一日肯定会帮他表哥治好腿伤。就算没治好,只要蓠儿欢喜,别说残/废了,就算不是人,我们也没办法阻拦。” “你……” 温行云一时失语,甩袖怒然离去。 另一边,薛江蓠将铺子都收拾好,尽管司怀渊就在铺子里,但她忍着什么都没问,忙前忙后。 直到铺子里的工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天色渐晚时,薛江蓠才从后院出来。 她看了一眼外面,招来芳春:“大表哥已经走了吗?” 此时芳春一脸难色,想说又不敢说,脸色难以形容。 薛江蓠察觉不妙,下一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还没走。” 她后背一僵,慢慢转身。 静谧的院子里,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芳春看了一眼大公子,二话不说转身跑出,顺便关了铺子的门。 晚霞映天,后院洒满了金光。 薛江蓠手里的每个铺子,都带有后院,她就喜欢这种和家舍一般的感觉,通透又明亮,即使夜晚,月光也能照亮铺子每一处。 更别提此时霞光万顷,院里每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张了张嘴,轻咳道:“之前的事,想必……” “如果你现在还未想好,可以先不回答。蓠儿,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走吧,回家。” 看着他推动轮椅,往前方移动。 薛江蓠忽然问道:“之前你和赵释之说的都是真话吗?你想娶我?” 话音落下,只见司怀渊突然停下来,随即从轮椅上站起。 他个子很高,让薛江蓠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 “嗯,我想娶你,你要嫁吗?” 第132章 被抢了铺子 薛江蓠从未想过,司怀渊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感情。 到现在,她一直觉得他们都是因为贺氏而联系,会相互关心,相互惦记,那是因为他们是表哥表妹,是一家人的关系。 她的情绪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司怀渊一步步的走近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紧紧凝视。 “你若是觉得突然,不着急,我说过我们还有时间。但是蓠儿,我的确很喜欢你。” 他的直白,令薛江蓠的心猛然一抖。 平日的她做事向来利落,从不会过多的犹豫,更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顿愣了一会后,她张了张口:“我会考虑的。” 说完便抬起那双如琥珀一般的眼睛,四目相对,司怀渊微微一惊。 她刚刚说什么了?会考虑的! 紧接着一股欣喜涌上。 司怀渊眉眼渐弯,声音清朗:“我以为你会推开我。”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等待,如何规劝她的准备。 但薛江蓠却是笑了笑,直言道:“我不讨厌你为什么要推开?只是来的太突然,总要给我考虑的时间。” “你身份高贵,为人正直,相貌俊美,于情于理,嫁给你我不吃亏。” “但也正是你的身份,也存在着莫大风险。再者,我还没想清楚我心内的感觉,所以给我点时间。” 薛江蓠坦坦荡荡,令他忍俊不禁。 若不是碍于君子之面,他定要将她紧搂入怀! 当晚,薛江蓠看着窗外的月亮,看了一晚上。 想到和他相处的点滴,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一股羞赧涌上心头。 月伴怀春,想择一人,白头到老,共赴长久。 这人间理想,她能拥有吗? …… 次日。 新书铺开张,忙的脚不沾地,她自然也没那些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有赵释之的捧场,想不热闹都难。 铺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热闹,尤其是听闻这还有免费的茶水糕点,赞扬声整整飘了一条街。 直到午时后过,人群才减退一些,薛江蓠也终于有时间能好好歇息一下。 不过她刚走到后院,芳春便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她:“小姐,我听说那赵东家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可以去收铺子!现在要去吗?” 听到这话,薛江蓠直接点头,招呼小苍:“崽子,去把厢房里的订金书给带上。” 小苍机敏,麻溜去厢房。 她带着芳春和小苍一起前往西市街口的大铺子。 刚到门口,就看到高高瘦瘦的赵东家在清理货物,似乎是要将这里搬空。 芳春脸露喜色:“小姐,这赵东家也太爽快了吧?一回来就先搬铺子给我们腾地方呢!” 薛江蓠也感叹,这大的东家办事就是利索。 她提裙而上,笑着打了声招呼:“赵东家!” 赵东家一看,反应片刻后连忙上前,抱拳行礼:“原来是四小姐。” “赵东家,我听闻你今天就回来了,便现在赶来和你说说转让的事。你要是方便,我等会就差人上府给你送铺子的转让银两,至于契书的话那就……” “四小姐,我刚好准备找你来的。你既然过来了,我现在就把之前的订金退给你。” 说完便让掌柜的把银两拿来。 闻言,芳春和薛江蓠的脸色皆为一变。 “赵东家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定金给我们小姐!你这铺子难道不转了吗?” 芳春有些愠怒的说道。 只见赵东家客气地说:“不是我不转了,是另外一位金主,出了三倍的价钱要到我们铺子,鉴于此前我收过四小姐的订金银两,为表歉意,我双倍订金奉还。” 芳春当即指责:“哪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定金是什么!那就是确定我们要这铺子!你倒好,转手就给要价更高的人,太没有良心道德了!!” 见芳春说话不好听,赵东家也没了此前的恭敬。 一捋胡须,挺直腰杆。 “丫头,我们说到底都是做买卖的,当然价高者得,说到定金这事,我不是答应给你们双倍补偿了吗?这都不满意吗?” “你……你没仁义!一点信誉都没有,活该你这铺子不赚钱!” “诶,你这黄毛丫头在这叫嚷什么呢?我给你脸还不要了是吧?有本事你去告官啊!去告啊!” 赵东家大袖一挥,也不再给他们面子。 小苍见芳春被欺负,当场抡了一拳头在赵东家的脸上! “哎呦!你们……你们真是一群地痞流氓啊!老身非要报官找个公道……” “行了赵东家,你要是想好好解决这事,不多生事端,就别装模作样。你要退定金我可以接受,但我想知道,背后出三倍价钱的是何人?” 赵东家捂着自己的脸,虽气愤,但到底是自己理亏,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所以直接告诉她:“那小姐可不缺钱,乃是相府的五小姐。” 此言一出,芳春他们顿时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我们小姐还是相府四小姐呢!你真是!” “诶诶诶!你们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赵东家看他们蠢蠢欲动,大声嘶吼。 薛江蓠拦住小苍,也看了芳春一眼,一脸平静:“你契书给她了吗?什么时候给她的?” 赵东家只想赶紧将他们打发走,遂指着南边道:“五小姐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就是刚刚给的!” 这么说,薛兰芷还在这条正街上。 薛江蓠目光一沉,立刻解开赵东家马车的缰绳,翻身上马! 赵东家急地大喊:“我的马!!你……你站……”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苍死死捂住嘴巴,芳春更是拽着他的手,便将他往铺子里赶,拦住他追不上去。 薛江蓠快马加鞭,在街上跑了没一会,便看到了薛府的那辆马车。 此时,马车里的淳儿一脸得意,看着薛兰芷手中的契书,忍不住说起来。 “小姐,要是四小姐知道铺子在你这,肯定气的不行!到时她要是敢来找麻烦,老夫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薛兰芷嘴角微勾,看向她问道:“我让你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吗?” “小姐放心,一切妥当!” 第133章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淳儿说着又面露心疼:“不过咱们这三倍的价钱,属实是有点亏了,两倍银子应该可以拿下铺子的。” 薛兰芷却不以为然:“你懂什么,价钱越高,祖母他们就会越心疼我。” “小姐说的是!谁叫她老是针对我们,不给她一点教训,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小姐,咱们一定要好好的搓一搓她的锐气,不然相府小姐的风头被她抢了,她要是当上了小皇妃,那就不好了!” “就她?想要和我抢皇妃的位置,太不自量力了!若是她不在晋城蹦跶,消失在我的视线,我也不会针对她了。” “对对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小姐不过是要回原本属于你的而已。有些人就是作贱,不教训一下,真把自己当棵菜了!” 淳儿愤愤开口,薛兰芷叫她小声点:“但不管怎样,她也是我四姐姐,我也不会对她太狠的,顶多让她稍微吃个苦头就行。” “小姐!你不能这么善良,你也不想想她之前都对你做了什么!各种抢你风头,她要是不做那些事,你早被指婚给九皇子了!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手下留情干什么?” “依我看,就该找人把她……” “闭嘴!她是我四姐姐!” 淳儿被她凶狠的眼神给吓到了,连忙闭上嘴巴。 下一刻,马车忽然停下。 他们两人没坐稳,身子猛然朝前倾倒! 淳儿更是一头栽到马车上,拽开门帘朝车夫怒吼:“你怎么赶车的?!” 车夫一脸为难,正要说话,淳儿一眼便看到挡在马车前的人,是四小姐! 她微微一愣,立刻缩回马车里。 “小姐,四小姐拦了我们的马车!” 薛兰芷秀眉微蹙,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便对淳儿说了一句:“等会我和她说话的时候你先回府,找姨母他们过来,就说我被她为难了。” 淳儿赶紧点头。 随即她才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带着笑意:“四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她走到薛江蓠面前,想显得亲昵一些。 薛江蓠却是冷笑,静静看着她装模作样的脸,心里泛出寒意。 她开门见山,径直发问:“赵东家那间铺子,是你出了三倍的价钱买下的?” 闻言,薛兰芷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还一脸疑惑地问道:“对啊。赵东家的那间铺子位置好,又宽敞,我也不是很懂那些,请教了易姑娘才决定买下的。” “一开始赵东家说有人要了,所以我才出了三倍的价钱买下来。四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薛江蓠嗤笑了一声,反问她:“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此前订下铺子的人,是我吗?” 薛兰芷一愣,大为吃惊。 “怎么……怎么会是四姐姐?!” 她一脸不知,连忙解释说:“我也不知道啊,四姐姐,你该不会因为这事生气了吧?你以为是我故意出了三倍价钱买铺子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薛兰芷抓住她的胳膊,接连解释:“我没有那意思的,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定下了铺子。四姐姐,你应该相信我的吧?” 闻言,薛江蓠冷笑了一声:“你难道就没听到赵东家提过吗?赵东家既然知道你是相府五小姐,自然也是认识我的,他不可能没告诉过你。” 薛兰芷连忙摇头:“赵东家真的没和我说这些,他只告诉我,有人已经用了定金,要是我知道是你订的,说什么我也不会多花这三倍的冤枉价钱。” “四姐姐,你现在难道怀疑我是故意的吗?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啊!” 她那模样,恨不得掏心掏肺地。 若是换做以前,薛江蓠肯定会相信,因为她是自己最好的姐妹,是自己的一家人。 可是现在,她恨不得将她这嘴脸撕烂! 很明显,就是故意抢铺子,如今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任薛江蓠再好的耐心,也在顷刻间消散。 她脸色微沉,薛兰芷还在说:“四姐姐,如果你觉得是我故意的,那我现在就把铺子给你,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薛兰芷只感觉半边脸都火辣辣的一片疼,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四姐姐……” “既然做了这没道德的事,就不要再给自己立个好牌坊!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对上薛江蓠那凶狠的眼神,薛兰芷无端感觉到一股心虚与害怕。 从前在相府的时候,薛江蓠从来不会露出这般凶狠模样。 言语间,突然有几个人影往这边跑来! 只见一只有力的手腾空扬起,冲着薛江蓠的脸就要狠狠扇下去! 她眼疾手快,一把扼住那只胳膊,狠狠往后一掰,顿时疼的妇人嗷嗷大叫:“啊……薛江蓠我看你是反了!” 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关氏。 关氏去年便去找父亲前往外地通州,薛父是朝廷的外派官员,已经好几年都没回府了。 可这关氏却突然回来? 怔愣间,关氏一把推开薛江蓠,面色铁青,愠怒至极! “没听他们说我还不知道你如此大逆不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芷儿大打出手,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堂堂相府千金,在外抛头露面不止,还与地痞流氓一样说动手就动手,你爹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说完赶紧扶住一脸可怜的薛兰芷,当她看到薛兰芷半张脸都被打红了,心疼不已。 “这可如何是好啊!” 再次转身,凌厉道:“芷儿已经和你解释了,你还想怎样?!那铺子她也不知道你事先订了,亏她出了三倍的价钱,买下这间铺子,就是为了给你当生辰礼物!你倒好!” 听到生辰礼物这几个字,薛江蓠忽然觉得讽刺上头。 她还有生辰吗? 在相府那么多年,她的生辰之日,就没几个人重视。当初无非是奶娘给她做一碗好吃的,年幼时哥哥们还会庆祝。 但后来哥哥们都觉得自己忤逆,是相府的耻辱,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渐渐地,她就再也没有生辰日了。 如果不是关氏特意提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生辰日。 第134章 真是一出好戏 薛兰芷也趁机对她解释说:“四姐姐,我没有要抢你铺子的意思,我也不做买卖,买下铺子根本没用,我是想在你生辰那天,将这个铺子送给你。” “赵东家要是告诉我订了铺子的人是你,我绝对不会再花那个冤枉钱。” 关氏将她护在身后,狭长的丹凤眼充满怒意。 “薛江蓠,相府对你的恩情你难道全都忘了吗?芷儿一片真心,只为你着想,你却再三误解她,现在还动手?!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今日一事,你必须道歉!不然你就别想离开这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相府好好教训教训!” 关氏气得浑身发抖,大有主母风范。 薛江蓠却是嘲讽的笑出声。 眼前这个所谓的后娘,薛江蓠早就看不顺眼了! 当初娘亲因病去世,不出半月,她就进了门。 她挑眉,面无表情地讽刺说:“关娘子,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以正房自居,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终究不过是个妾室上位,哪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的教训我了?!” “你!” 这话戳了关氏的脊梁骨,她被气的浑身发抖,二话不说扑过去就要再给她一巴掌。 不过这次还轮不到薛江蓠动手,薛知煜便疾步跑来,将薛江蓠护在身后。 关氏那一掌,狠狠地打在薛知煜的身上。 这结结实实的一掌震的她右手发麻,看到自己打的是薛知煜,连忙转变脸色,惊呼一声:“知煜?!你怎么来了!” 她面露心疼,赶紧拉过薛知煜打量了一下,但心里的火气也因此蹭蹭上涨。 薛知煜开口:“关姨,这事并非蓠儿的错,你不能打她啊。” “为什么不是她的错!难道你也魔怔了不成?你没看到你五妹妹都被这个毒妇打成什么样了吗?你五妹妹一片好心,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银两全部拿出来,出了三倍高价给她买生辰礼物。” “她却不识好歹,还误会是你五妹妹故意抢铺子!她小肚鸡肠,难道还没错吗?!” 关氏呵斥,当机立断:“今日就算你祖父过来阻拦,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小蹄子!必须给芷儿道歉!” 薛兰芷却是一脸的委屈,连忙表示:“伯娘,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们不要闹大了,免得让别人看了相府的笑话。我没事的,反正现在和四姐姐都解释清楚了,她肯定也不会再……” “五妹,你当真不知道定下铺子的人是四妹吗?” 薛知煜忽然正经了脸色,怔怔地看过去。 薛兰芷见他一心站在薛江蓠身边,拳头紧攥,胸口忍不住的起伏起来。 二哥现在竟然帮她说话了?!都不站在自己身边了吗! 她正要开口,薛知煜忽然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把人带过来!” 很快,赵东家就被带到了现场。 薛兰芷脸色一怔,下一刻,赵东家直言道:“我是把铺子转给了五小姐,但此前四小姐放下定金的事,我也提了一嘴啊。” 闻言,薛兰芷和关氏都皆为一愣。 薛知煜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兰芷:“五妹,你难道现在还要狡辩不成?” 他眼中满是失望。 上次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但不忍细想,如今一看,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刀。 难道真如大哥说的那样,五妹只是在伪装吗? 薛兰芷突然跪下来,眼泪肆涌:“二哥哥!二哥哥是我没有听清东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订铺子的人是四姐姐啊!东家不是说他只是提了一嘴吗?当时我也在那呆的时间不长,我可能真的没有听到。” “要是我听到了,我绝对不会花这冤枉钱,也更不会故意针对四姐姐了!” “你们难道不信我吗?!” 薛兰芷急地连忙磕头,那一声咚咚响,让关氏心疼不已,赶紧扶她起来。 “这事纯粹就是误会,知煜,你和兰芷相处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你五妹的品性吗?” “她只是好心,善良,想给薛江蓠一个生辰礼物,没想到事情不巧,让人误会!说到底,这事还是赵东家做的不妥!” 关氏将重点转移到赵东家身上,薛江蓠却是轻笑起来。 她拍起双手:“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啊,让我瞠目结舌,刮目相看。” 关氏自知理亏,拉着薛兰芷想走,强词夺理:“就算是误会,芷儿也是一片好心,你如此诋毁嘲讽,哪里还有半点小姐的样子!” “这事你要怪就怪赵东家,没把事情说清楚,明明收了你订金,看芷儿出的价高,他又转手给了芷儿!” 赵东家一听,只觉得自己无端背了一口大锅。 还想解释,关氏却拉着薛兰芷就要走:“跟伯娘走,至于这铺子,你也用不着好心泛滥的送给她了,转手卖了便好!” 薛江蓠嗤笑,当即拦住了他们。 关氏目光一紧:“你还想做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薛江蓠却是不紧不慢道。 “那倒不是,刚刚关娘子气势汹汹地让我给她道歉,如今薛知煜都将赵东家找来了,人家分明是告诉了她,足以说明她故意抢走我铺子,所以她不道歉,你们也别想离开。” 关氏满腔怒意:“方才不是都说了,芷儿没听到吗?!你还咬着不放,真以为给长公主治了病,又在西梁山当了圣女,便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吗!” 听到长公主这几个字,薛江蓠提醒了她一声:“皇家不能声张的事,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不怕掉脑袋吗?” 这话果然令关氏忌惮,只见她身子微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薛兰芷一副可怜之姿,上前抓住薛江蓠的胳膊,苦苦求饶:“四姐姐,不要再说了,你误会我没关系,要我道歉也可以,但不要把怒火撒在伯娘身上。” 她摇晃着薛江蓠的手,却在这瞬间,从薛江蓠的衣袖里忽然甩出一个东西! 一张油纸上,画着一些符号,上面还有羌南族的符文。 众人微愣,但薛知煜却迅速捡起来,脸色骤变! “巫蛊符文?!!” 第135章 将她送出晋城 “蓠儿!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巫蛊符文是近年从南羌国传入,据说被诅咒的人,将会身体衰弱,招来邪祟。 所以在大晋都是严厉禁止出现的东西,一旦被发现,就要关押入狱,视情节严重者而获刑罚。 此时薛兰芷他们都愣住了,关氏更是第一时间跑上来,抢过薛知煜手里的巫蛊符文仔细查看! 当她看到上面竟然有乐嫔公主的名讳时,大吃一惊,脸色煞白! 当即指责:“好啊!好啊薛江蓠,你真是大逆不道!你连公主都敢诅咒!” “难怪乐嫔公主会一病不起,你还前往宫中,美名曰是为她治病的,我看你是故意想害死长公主,你……你居心何在啊你!” 关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厉声吼道:“薛知煜!赶紧把这贱人给捆起来!现在就去报官!” 此时薛江蓠双目阴沉,一如数九的寒风。 自己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掉下符文,刚刚只有薛兰芷碰过自己。 看着此时佯装一脸惊讶的薛兰芷,薛江蓠只觉得讽刺。 但薛知煜却立刻出声,拦下关氏:“不行!此事不能宣扬,先不说还能不能确定这符文就是蓠儿的,要是现在报官,相府肯定也会受到牵连。不能冲动。” 这话倒是提醒了关氏:“你说的对,是不能报官,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马上回府!” 说着就命人过来抓她。 然而薛江蓠却是冷然一笑,扫过他们的视线,无比尖锐。 关氏气急不已:“你现在还有脸笑?!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砍头的大罪!相府迟早都要被你拖累!” “砍头的大罪?” 薛江蓠步步紧逼,凝视着关氏一片冷然。 “你们怎么断定这东西就是我的,哪只眼睛看到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 “你……你还狡辩?!”关氏见她油盐不进,还好这路没什么人经过,马上叫下人去看着点,万一有人过来,便打发走,可千万别因此闹出笑话。 “方才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看到这巫蛊符文从你身上掉下,更何况上面还有乐嫔公主的名讳,不就是你想诅咒乐嫔公主,你怕是想故意进宫,将她治好之后再和皇家邀功吧?!” 关氏的话让薛知煜脸色突变,薛兰芷连忙劝慰说:“伯娘,肯定不是的,你别误会四姐姐了,其中一定是有……” “你现在还帮她说话吗?!薛兰芷!你给我清醒一点!她都那样对你了!” 关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面色赤红,冲下人喝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抓回府,好好审问?!” 薛江蓠凶狠的目光让那些下人都愣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四小姐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不敢轻易得罪。 偏偏这时,远处一辆马车径直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薛相——薛翰林。 关氏二话不说,马上控诉道:“老爷子,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逆女都做了什么好事!” 薛相目光不悦,严肃的脸上一派威严:“大白天的在路边争吵,成何体统!!” 关氏被他这么一说,气焰瞬间萎靡下来。 但不减心中怒气,将那巫蛊符文递到薛翰林面前。 薛翰林看到这符文时,脸色同样一片煞白! 只见他马上缩到衣袖之中,低声呵斥:“怎么回事?!” 关氏赶在薛江蓠面前,立刻开口。 “薛江蓠误会芷儿要抢她铺子,所以拦住了芷儿为难她,我过来后又发现从她身上掉下了这符文,老爷子,我们相府养她数十年,这要是被人知道,相府每个人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她害怕地抖起来:“这事一定不简单,要带回去好好的教训教训!还要将此符文毁尸……” “闭嘴!” 薛翰林低吼一声,随即看向薛江蓠,带着无比压迫的气场,一点点的朝她走进。 一朝宰相,说不吓人都是有假。 旁人大气都不敢出,薛知煜还想帮忙说两句,可祖父如此表情,他也不敢开口。 但薛江蓠却直直抬脸,毫不畏惧。 “薛老爷也认为这东西是我的吗?”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薛翰林,他质疑的眼神中带着惊讶。 片刻后,他低头仔细查看了那张巫蛊符文。 薛江蓠当即开口:“薛老爷是一朝宰相,当然不会被如此拙劣的手段骗到。” “你在你祖父面前竟然还想狡辩!” 关氏指着她的脸,手帕挥舞:“我看一定要将她送出这晋城,才能保相府安稳!” “伯娘,不要啊,四姐姐从小生活优渥,从未去晋城外的地方受苦,你这样做不好啊。” 薛兰芷赶紧帮着求情,关氏气得扬声,可被薛翰林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薛江蓠压下恨不得撕碎她的心,继续说道。 “这巫蛊符文源自南羌民间,都是写在油纸上面,而这张符文所用的油纸,可不是谁都拥有的。” 她的话戳到了薛翰林的心里,他在拿到那张符文的一刻,的确起了疑惑。 “这张符文所用的纸,分明就是南羌进贡的卞油纸,乃是上等珍品! 卞油纸的工艺也只有在南羌才是独有,除了皇家拥有外,就只有皇上御赐的几位大臣家中所有,而其中一个,就是相府。薛老爷,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薛翰林的脸色更是难看! 殊不知薛兰芷立刻看向淳儿,那颗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出嫁前,相府从未收到过皇上赏赐卞油纸,而且南羌国的使节也是去年才来的晋,所以我怎么可能有这种名贵油纸?” 她目光挪到薛兰芷身上。 “刚刚五小姐抓着我胳膊恳求我,这纸就出现了,薛老爷觉得呢?” 既然是赏赐的油纸,一定会给到府中重要的人。 所以拥有这油纸的,无非只有那么几个。 薛翰林脸色难看,被薛江蓠说的都无话反驳。 倒是关氏一脸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芷儿故意陷害你吗?!” 第136章 性命关天 薛江蓠轻声一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老爷子!你难道也相信她的狡辩之言?谁知道这油纸她是从哪里偷来的?芷儿……” “够了!” 关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翰林呵斥住。 他脸色异常难看,字句几乎从牙缝出蹦出:“我相府的人,哪里用的上偷这个字?!” 薛翰林此时心中有底,他虽然觉得这大孙女忤逆家人,不听劝告,但自小都是从相府长大,断然不会干出盗窃之事。 就算有这心思,也没地方给她盗窃。 “芷儿,方才你就在你四姐姐面前,一定看的最为清楚,这张符文,可是从她身上掉落的?!” 薛翰林言语紧逼,薛兰芷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一时间莫大的心事接踵而至。 她紧捏手心,抿唇点了点头。 薛翰林却很心寒,将符文一摊。 “当初我赏你和你的三位哥哥每人三箱卞油纸,因其珍贵,每一箱里都有不同的暗字,只要遇水,这油纸就会出现你们的名字。这油纸到底从何而来,等会我就知道。” 薛翰林大袖一挥,走去了河边。 此时薛兰芷的脸色骤然一白,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心跳加速,眼看着祖父就要将油纸沾水,那瞬间她突然跑出去,眼泪肆流:“祖父,难道你也不相信芷儿了吗?” “虽然我不想让四姐姐为难,可是祖父问我,我不得不说实话。方才是我亲眼看到符文从四姐姐的衣袖中落出。我不知道油纸的问题,我只知道,祖父都不信我。” “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四姐姐回府,当初因为和萧家的婚事,让四姐姐替嫁,我一直心中有愧,现如今我眼睁睁地看着四姐姐和相府的关系变糟,而我却无能为力! 不如让这一切的后果我来承担!” 说完这话,薛兰芷二话不说地从桥上一跃而下! “小姐!小姐!” 众人皆愣,淳儿大声喊着,关氏吓得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会……” 薛知煜更是第一时间冲到河里,不顾湍急的水流,硬是抓住了薛兰芷的手。 现场一片混乱。 谁都没想到薛兰芷竟然以死明鉴,显然薛翰林都诧异不已。 “快下水救起他们!” 一个亲孙子,一个亲孙女,要是出点事,薛翰林哪里承受的住。 众人连忙反应,只见好几个家丁冲入水流之中,将他们两人捞起来。 在那么多人的帮助下,薛兰芷总算被带到了岸上。 此时的她已经陷入昏迷,薛知煜连忙呼唤:“五妹,五妹!你醒醒!” 说完赶紧按压了她的身体,只见她猛地吐出一口水,又接着晕厥。 关氏无比急切:“快,快送回府!老爷子,现在也不是追究谁的时候了,赶紧救芷儿才最重要啊!” 薛翰林深吸一口气,快速叫人将薛兰芷送回府。 对上薛江蓠那双漆黑的眼眸时,薛翰林言语缓和了几分。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清楚,但现在性命关天,先回府。” 薛江蓠沉下目光,深知这是薛兰芷逃避责任的苦肉计,以为这样就不会查到她头上了吗? 薛江蓠忽然出声:“我一起去。” 薛翰林微微一愣,但最终没有阻止。 回到相府后,府里更是不太平了。 薛知煜想着薛江蓠本是医者,直接让她看看:“四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快给五妹看看!” 结果关氏脸色一青,挡在床前:“老二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能叫她来看?她巴不得你五妹出事!来人,快去叫郎中!” 薛知煜还未来得及开口,薛夫人已经闻讯赶来。 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女,她急地不行,连连喊道:“芷儿,芷儿你快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要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轻易送死呢!” 说着说着,凶狠的目光便落到了薛江蓠身上,一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 她拄着拐杖,言语急切又怒然:“薛江蓠啊薛江蓠,你简直就是天降煞星!你非要把薛府搅地不安宁是吗?!” “你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为何还屡次和薛府纠缠不下?为何还要顶着薛府四小姐的名声在外面给薛府抹黑?!” 听着这话,薛江蓠的心里早已是一片平静。 心早就寒了,也不期待薛府的人能对自己怎么样。 她看了薛翰林手上的符文一眼,突然拿过来,扔进了一旁的水盆里。 旁人大吃一惊,但很快那张防水的油纸上,渐渐显露了薛兰芷的名字。 薛翰林和薛知煜他们纷纷愣住了。 见此,薛江蓠将那张符文拎出来,递到薛翰林面前:“薛老爷,事实就在这里,你说呢?” 她冷笑一声,手里握着最有力的证据,此刻谁也反驳不了。 薛知煜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难道……真的是五妹要陷害四妹妹吗?!难道五妹真的是那么处心积虑的一个人?! 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太出乎人意料了! 他心里知书达理,温柔细心的五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了? 他大受打击,连连后退。 失语间,关氏忽然看到了此时不敢言语的淳儿。 只见她哆嗦着身子,脸上毫无血色,在角落里独自发抖。 关氏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从下人堆里拎出来,厉声呵斥! “这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拿了你小姐的油纸陷害他人?!” 淳儿脸色一僵,蓦然抬眼,连忙摇头。 可下一秒,她表情顿愣,突然想起什么事,也不否认了,只是害怕的涌出眼泪,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地。 关氏见状,一口咬定! “肯定是你这贱婢干的好事!芷儿从小温和,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她宁可一死,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定是你!” 淳儿呜咽出声,不断磕头,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老……老爷,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看不下四小姐对小姐不好,我们小姐一心为她着想,可她从来就没有把小姐放在眼里,所以我才……我才……” “刁奴!拖下去!” 第137章 此事要翻篇 淳儿看到好几个家丁走来,脸露慌张,表情扭曲,连忙开口求饶:“老爷,老爷是我对不住小姐!还忘老爷开恩,放过奴婢吧!奴婢母亲病重,无人照顾,若是奴婢……” “八十大板!” 殊不知淳儿这求饶声,愣是让薛相无端来火。 涉及到皇家的巫蛊符文乃是重罪,要是被有心人察觉,整个相府都会被连累! 此时,薛翰林也不再顾及其他的事,将那张符文直接放到烛火上,瞬间便燃起了火苗,不出一回,便成为灰烬。 薛江蓠冷笑,正要开口之际,薛翰林忽然对她开口道。 “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也该知道符文事情不小,一旦沾上,可不是这么轻易躲过的!听明白了吗?你也不想给贺氏再次带来灾殃吧?” 薛翰林说的很有道理,她的确不想牵连外祖一家,所以符文的事,自然赞成销毁。 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薛老爷,既然你心中有底,那我该讨回的一个公道就该讨回来,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淳儿若是没人指使,怎敢偷盗油纸!” 关氏见她不依不饶,心里来气:“你难道是想逼死芷儿吗?!事情不都已经查清楚了,是淳儿那贱丫头自作主张,才还得芷儿被冤枉,你死咬不放,到底居心何在!” 薛相目光不悦,扬言道:“淳儿那丫头自会受到惩罚,你想要的那铺子,也会给你。芷儿的确不是那般恶毒之人,你要再对此事纠缠不放,让相府受到牵连,你也别想好过!” 薛翰林面露威严,要是平常事,她还能对抗到底,偏偏是涉及到皇家的巫蛊之事,闹大了的确会给自己与贺氏带来灾殃。 薛江蓠平下心来,忽然看向薛兰芷。 “不如这样,她今日跪下和我道个歉,此事我就翻篇,绝不会再提起。” 关氏一听,脸色铁青,此时就连薛夫人也坐不住了,跺着拐杖气的浑身发抖:“你……你怎能如此得寸进尺?!你不过是依附我们相府的女子,还你公道还不止,老爷,你就该将她送出晋城,永不会来!” 看到薛夫人那决然的模样,薛江蓠平静如水。 薛翰林瞧了一眼现在还昏迷不醒的薛兰芷,退了一步,说道:“你也看到你五妹现在这个样子,人都没醒,怎么和你道歉?不如这样,等她醒了,让她上你住处亲自道歉,此事翻篇,如何?” 薛江蓠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自然也不会再纠缠,毕竟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却把关氏和薛夫人气的够呛。 “老爷!芷儿又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还应了这丫头?!” “她简直太过分了!太……” “老爷!外面有客来访,是荣王府的人。” 她们话还没说完,管家便前来汇报。 听说是荣王府的人,在场人皆为一愣。 薛相更是疑惑:“荣王府的人?小荣王?” “是小荣王的随从,带着一批荣王府侍卫过来,说是请四小姐上府,小荣王身体抱恙。” 闻言,关氏他们皱了皱眉。 心里纷纷猜测。 这小荣王身体抱恙,不去请太医看看,找她一个丫头能治什么?! 现在她连荣王府都攀附上了吗? 但仔细一想,荣王府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王府幌子,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小荣王实则是被皇帝要回来当人质的,目的就是想拿捏荣王罢了。 薛相看了一眼薛江蓠,目光复杂。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留下薛江蓠。 于是薛江蓠跟随着荣王府的人马,出了薛府。 路过前院时,听到淳儿凄厉地尖叫,那一板子一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青衣裳都染上了血渍,她浑身狼狈,汗水与血水都混在一起,看的人心里惊悚,直道凄惨。 她冷然一眼,直接走出。 但下一刻薛知煜却紧跟上来,言语恳切:“四妹妹!” 他脸露愧意,说道:“四妹妹,这次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希望……” “不要放在心上?” 她忍不住打断薛知煜的话,顿时笑出了声。 “我倒是没二公子这么大度,您宰相肚里可乘船,但我心眼堪比针眼!你要是想让我不放在心上,那不如你现在替你那可怜的妹妹,下跪道歉?” 她毫不留情,薛知煜脸色怔愣。 刚要开口,薛江蓠已经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果断转身离开此地。 薛知煜的情绪似潮水一般翻涌,今天的事他全程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事极有可能与五妹脱不了干系! 可他真的很难想象,向来知书达理的五妹妹,怎么会做出这般令人不耻的事情?! 越想他心里越是焦急,此时小厮来报:“公子,五小姐醒了!她终于醒了,你快去看看!” 闻言,薛知煜提步走入,看到关氏和薛夫人齐齐围在薛兰芷床边,对她关切不已,生怕她再次受伤。 反观方才蓠儿在场,明明是大家冤枉了她,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甚至一点温言软语都没有,反而全部是指责,是怒骂。 而带有嫌疑的五妹,被众人捧在手心。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每次两个妹妹出了事,蓠儿总是被指责的那个,无论她怎么解释,家人都没相信她的。 只担心更柔弱的五妹妹。 想到此处,薛知煜的恼意蹭的一下上来,他径直走到薛兰芷的床边,直言问道:“五妹,那巫蛊符文,到底是不是你让淳儿做的!” 薛兰芷一听,一口气瞬间没上来,眼睛通红,呜咽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 “老二!你怎么说话的?你还不相信你五妹的为人吗?你难道现在也要跟你大哥一样,相信那逆女?!” 薛夫人指责,然而薛兰芷又生生晕厥过去。 关氏急切不已,大喊郎中。 “快来人,快来人!” 薛知煜心里狠狠咯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薛夫人拍案而起! “从今往后,你要睁大眼睛瞧清楚,她薛江蓠已经是与相府划清界限的人!” 第138章 走上黄泉路 淳儿那八十大板下去,被打的奄奄一息,随后被扔去了柴房。 那时,她浑身已经提不起力气,但始终坚持着,她的小姐一定会来拯救自己。 正想着此事没多久,柴房的门果然被打开了。 薛兰芷消瘦的身形出现在淳儿眼里。 淳儿虚弱的躺在地上,见自己终于等到了小姐,脸色立刻好转,一股欣喜油然而生! “小姐……小姐你来了。” 淳儿张着干涩的嘴,艰难出声。 只见薛兰芷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像往常那般询问她:“还好吗?” 淳儿心里一片满足,饶是顶包,她也认了。 “小姐,淳儿没事,只不过……这段时间都不能伺候你了,还有淳儿的母亲,希望小姐能帮忙。” 薛兰芷轻轻一笑,言语柔和:“你放心,你母亲现在好的很,我已经托人去照顾了。这件事情是你帮了我,不过……你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失误?卞油纸很明显不能随意拿啊。” 淳儿一脸愧疚,连忙解释说:“对不起小姐,是淳儿有眼无珠,并不知道你书房里的这一沓油纸如此珍贵,我看它像是南羌油纸,为了逼真,所以才用上,对不起。” 话音一落,薛兰芷忽然转变脸色,讽刺地说了一句:“真是愚蠢至极!” 淳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抬头。 却不料薛兰芷径直上手,猛地掐住她脖颈! 淳儿大吃一惊,迅速挣扎起来。 “小姐!!!” 她睁着大眼,涌出眼泪,难以置信。 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衷心的主子,亲自将她带到黄泉路旁! “淳儿,你也别怪我,这事既然你顶了包,就一直顶下去吧,要不是你的愚蠢,此事就不会露出破绽!你若是担心你母亲,我可以成全你,明日便让你母亲和你一块走上黄泉路,与你作伴。” “小……” 淳儿脸色乌紫,张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直到断气…… 另一边,跟随着荣王府车马出去的薛江蓠,心情不悦。 走到中途,她忽然叫停马车。 “停下吧,你回府和你们主子说一声,我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她也不顾随从意愿,径直从马车上下来。 “四小姐,可是王爷他……” “按我说的去回复。” 见她执意如此,随从也没有话可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四小姐走去了路边一家酒坊。 殊不知,司怀渊已经来到了荣王府的马车队伍里。 薛江蓠在酒坊走了一遭,东闻闻西闻闻,先挑一点上乘好久,回去解闷。 但那掌柜的见她挑三拣四,面露不悦,还以为她是哪家娘子,来给相公打酒的。 偏偏她最后挑中了坊里最贵的琼华。 这酒可是御贡品,数量有限,每人只能打一点点。 算是抿个口福。 薛江蓠却将一袋银子放到柜面上,当即开口:“盛满。” 那掌柜的可是不愿:“小姐,这可是咱们酒坊的招牌琼华,每人售二两,可不能盛满。” “二两?二两能喝个什么?你若是觉得这袋银子还不够,我再给你加一袋!” 此刻饶是做个大怨种,薛江蓠也乐意。 反正她不缺钱,只图心里畅快。 可偏偏掌柜不如她,再三拒绝。 后来索性连接待都不接待了,转身便走到后院,随她买不买。 “这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点小钱就能喝上这上等琼华了吗?没有背景的人,哪……” 掌柜自顾自说,但话还没落下,突然被一把锋利的剑抵住喉咙! 顿时他吓的双脚发软:“这……这位爷,您这是做什么?” 掌柜地打量了下,忽然瞄到这人腰间佩戴着黄玉坠子,明显就是荣王府的人! 是那残暴的小荣王手下啊! 顿时他吓的脸色更为苍白,只见男子冷言道:“她可是我们荣王府的贵宾,你连一点琼华都不愿意卖给她?” 掌柜脸色一绿,哪想那漂漂亮亮的小娘子,竟然是荣王府上的人! 接连求饶:“大爷,大爷对不住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小娘子身份,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把琼华卖给她,要多少小的可以做多少。” 闻言,男子才一把将他松开。 掌柜冷汗肆意,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跑出屋子。 薛江蓠刚准备走,掌柜连忙叫住她:“小姐,小姐!你刚刚说是要盛满是吧?我现在就给你盛!” 未等薛江蓠答话,掌柜的手脚麻利,迅速拿来工具,把酒袋盛的满满当当。 “来来来,小姐,你那袋银子他太多了,原本是多少我就收多少啊,咱们做买卖的,可要讲究良心。” 薛江蓠见他忙前忙后,还真不知道他一时间抽的什么疯,突然觉醒,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等那掌柜的把剩下的银两交给她。 她从酒坊离开后,忽然看到对街的一个旺铺转让。 原先是开的茶楼。 她眉眼微动,走去里面。 “掌柜的,你们铺子要转让吗?东家呢?” 那掌柜的看了她一眼,让她在旁边等着,没过一会,东家也从里面出来了。 打量了薛江蓠后,东家抬起下巴,表示说:“这位小姐,咱们这铺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转的,没这个数,免谈。” 只见他伸手示意,那数字让薛江蓠笑出了声 “你这铺子营收惨淡,入不敷出,位置又偏,还想要这个数?实不相瞒,我从西街市口的赵东家是手里要来铺子,也只有你这个数!” 东家本想坑她一笔,见她如此计较又懂行,当即怒了。 “你要是这个数能拿到赵东家铺子,那你倒是去拿他的啊,我看你一介女流,也不是诚心要铺子的样,所以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慢走不送!” 这东家,竟然连多余的话都不说。 薛江蓠无奈,但她也没有是一定要了这铺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东家骂骂咧咧地走近后厢房,突然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堵住他的去路,剑光一闪,刀尖到了咽喉。 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荣王府的姑娘,你也敢拒?” 第139章 请你自重 东家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一脸惶恐:“荣……荣王府?!” 那女子竟然是荣王府的人?!莫不是小荣王想盘他铺子? 传说中那个性格暴烈的小荣王殿下,他一介草民,哪敢招惹啊! 当即哭喊出声,吓得都尿了裤子:“官爷,官爷是我错了,我立刻就把铺子给她,我立刻给!” 男子松手,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东家二话不说,冲出去叫住薛江蓠。 “小姐,这位小姐,你不是要铺子吗?今天我们就可以签订契书!” 薛江蓠微愣,转过身后,闻到了一股难以启齿的异味。 目光扫过,心里已经有了底。 东家生怕她不签订,二话不说地将她重新请回铺子,拿来纸笔:“这铺子我折点优惠给您,您看怎么样?” 他眼珠子乱瞄,似乎被人要挟了一般。 薛江蓠无奈笑了笑,也不占他便宜:“无须你折优惠,铺子本是多少就转给我多少,契书今日签订,五日后我来收铺,如何?” 东家连连点头,一刻也不敢耽误。 心里只道赶紧送走这姑奶奶才好! 薛江蓠爽快的与她签订买卖文书:“铺子的银两我会差人送来,到时你在文书上画押即可。” 东家连忙点头,将文书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塞到了胸前。 客气请她出门。 薛江蓠并没有久待,看得出来,自己在这东家的眼里就是随时可爆炸的火药。 出了店铺后,她佯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看到一个侍卫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街角。 腰间飞舞的黄玉坠子,让薛江蓠眉眼渐弯。 果然是他的人。 大概是芳春看到自己离开太久,怕出事,所以去找了司怀渊,差人上府。 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才让侍卫紧随其后,如了自己的意。 想到这,薛江蓠果然高兴了一些,嘴角微勾,连这阴沉的天,看起来都格外明亮。 她拎着上等的琼华,还新拿了一个铺子文书,走街串巷,看中什么买什么,也不再为银两发愁。 等回到府邸后,她大袋小袋的拎了不少东西。 刚进门,站在前院里眉头紧锁的芳春看到了她,脸色一喜,赶紧跑过来:“小姐!你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 薛江蓠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去当了一回金主老爷,这些东西呢都是我买的,有喜欢的尽管拿,我特意买来的。” 芳春现在可没有时间管这些,告诉她:“小姐,二公子来了。” 听到这二公子,薛江蓠一喜:“二表哥回来了?!” 芳春连忙摇头,纠正道:“是薛府二公子。” 闻言,薛江蓠的脸色立刻转变,一股阴冷笼罩而来:“他来做什么?” “二公子说有事想和你说,我本来想拦着,可老夫人不让我拦。” “没事,他现在在哪呢?” “在侧院。” 薛江蓠端正神色,走去了侧院。 到那的时候,见外祖母和他正在说话。 再怎么说,薛知煜也是外祖母的外孙子,许久未见,外祖母慈眉善目,说了不少。 薛知煜也客客气气的,在看到薛江蓠后,神色才变化几分。 只见他立刻站起身,讶然道:“蓠儿,你回来了!” 薛江蓠脸色不悦,但碍于外祖母在场,并没有发怒,而是冷漠道:“我竟不知道,二公子找我还有事?” 要是换做之前,薛知煜被这么阴阳怪气,脾气肯定爬上来。 但现在已经有所不同,他和大哥一样,渐渐看到了四妹背后所隐忍的一些事,心生愧疚,哪怕她言语再尖刻,他也没有半点脾气。 “蓠儿,我现在过来,是想和你郑重道个歉。” “我知道我代表不了薛家,但针对符文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和你没关系。此事不一般,若张扬出去,闹大了,整个薛家都会陷入困境之中,所以祖父才让你……” “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她冷笑,招呼芳春:“送二公子出门,慢走不送。” 说完便转身,一副懒得听他开口的样子。 薛知煜心中受伤,但还是快步挡在她面前,将手里的礼物送出去:“再过五日就是你的生辰,但我三日后就要出门办事,来不及替你过生辰了,所以提前将礼物送来。” 薛江蓠低头,看了一眼那精致的木盒,当她看到木盒上的小马,心里的讽刺更为强烈。 当初薛兰芷哭闹着不想嫁萧汉卿时,自己答应替嫁,想到即将为人妻子,以后怕是不能经常回府,所以给每个哥哥绣了荷包。 送给二哥薛知煜的荷包,上面正是这匹马儿。 当年正值他考科举,想祝福他马到成功,一举高中。 可送出去的那天,他态度冷淡,反而更喜欢薛兰芷送的吊坠子,这马儿荷包,在他眼底可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死去的记忆再次被翻起,薛江蓠忽然怒意上涌,一把将盒子扔出老远! 滚下阶梯的瞬间,老夫人和芳春都愣住了。 薛知煜更是心如刀绞。 “薛知煜,我与你是兄妹的事实,在你把薛兰芷当亲妹妹的时候便已经不复存在。我既然和相府脱离关系,以后和你也没有半分瓜葛!请你自重,也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她脸色决然,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的横扫在薛知煜的脸上,像刀子一样,刮的生疼。 薛知煜眼眶泛红,双拳紧握,咬着牙问她:“蓠儿,你真的……已经不把我当哥哥看了吗?” “哥哥?” 薛江蓠笑出声:“我只有贺渊与贺承二位亲哥哥,你薛知煜是什么东西?” 她冷眼扫过,没有半分情面,转身便走! 薛知煜失魂落魄,那一刻又气又无助,生生的愧疚感击溃他的内心。 他的亲妹妹……已经不要他了。 看着被摔破角的木盒子,薛知煜身形摇晃的上前,捡起来后深吸了一口气。 贺氏夫人还想多说两句,安慰一下,但薛知煜已经朝门外走去。 他嘴角噙着苦笑,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的走回薛府。 耳边还回响着大哥离开府邸时所说的那句话。 “曾经是我们误会了蓠儿,让她受了委屈!” 第140章节 最俊朗的男子 现在就算后悔,也为时晚矣。 蓠儿被伤到的心,估计再也拿不回来了。 薛知煜只觉得对不起天上的娘亲,娘亲生前最疼爱四妹,在她走后,却遭到了那么多的不公。 虽然五妹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阴暗,但四妹妹也绝对不会是当初他们以为的逆女。 不知不觉,他就已经走到了相府后门。 他想把这礼物,放到他们曾经年幼时最喜欢待在一起玩耍的小库房里。 但没想到的是,刚走到拐角,薛知煜便看到两个小厮,抬着草席子,鬼鬼祟祟地从侧门出来,神色慌张,脚步也飞快。 那草席子尾部,赫然是一双惨白的玉足。 薛知煜眉头一紧,瞬间生出想法! 他马上提脚跟上。 二人抬着草席去了后山,找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地,将人给扔下去。 只见从草席子里滚落出一个人影,沿着斜坡,隐藏在深不见底的荒草堆中。 为首那人满头大汗,有所不安:“咱们就这样扔下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是打板子死的,谁会说?更何况这荒山野岭,连只兔子都看不见,谁还能来这发现人?只怕到时候发现了,也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赶紧撤吧,晦气!” 两人擦了擦汗,沿着原路返回。 殊不知,薛知煜从一棵隐藏的大树后疾步走出,他目光暗沉,快速走下斜坡,找到滚落的尸体。 掰正之后,淳儿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就是淳儿! 她的身子已经僵硬了,浑身都是打板子出来的血渍,头发遭乱,哪里还像平日里那活泼的丫头? 但想到她冤枉了四妹,薛知煜心里便生出几分嫌恶。 不过就在她要起身之时,忽然看到淳儿脖子上那明显的手印。 他微微吃惊,马上蹲下来,仔细一瞧。 竟然是有人勒伤她,难道……她不是死于打板子?而是有人故意杀她?! 想到这,薛知煜浑身都竖起汗毛!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五妹的影子。 五妹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五妹现在都没醒。 薛知煜情绪复杂,倏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这个晚上他怎么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淳儿可怕的样子,前来相府索命…… 而此时,薛江蓠一样没能入睡。 她撑着下巴,看着房里那盏摇曳的烛火,随手饮了一口琼华。 入口绵柔,清甜如玉,虽说是酒,却一点也不辣喉,反倒是像久酿的浆果,混合奶香玉液,叫人心里舒畅。 不知不觉,一壶就已经见了底。 她见窗外月色美好,身形摇晃地走出厢房,来到这院子里,四肢飞舞。 薛江蓠自小不擅舞艺,但挥枪耍棒却很有一套,可相府那群人,只觉得女子挥枪极为不雅,再怎么学习舞艺琴技,也不敌他们口中的薛兰芷。 既然如此,现在他们该开心了! 从此相府只有薛兰芷一位小姐,她才不会回头再将他们视为家人! 她捡起地上的树枝,耍起枪法,这套枪法还是二表哥教给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此时过的怎么样? 薛江蓠一招一式极为标准,虽只是一根木棍子,但点到有力,刚柔并济,看的很是赏心悦目。 挥舞之间,眼前的长亭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薛江蓠连忙收手,下一刻木枝却被来人抓住,一把将她连人带棍子拉到怀中。 熟悉的药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琼华之香,令人心动。 薛江蓠呆愣片刻,蓦然抬眼,明亮的月光下,司怀渊那张俊脸一览无遗。 他是她在晋城见过最俊朗的男子,纵使自己那三个玉树临风的哥哥,也无人能比过他。 若他不是小荣王,不是人们眼中看到的残疾大公子,这晋城说亲的门槛,怕是要踏碎了。 坚毅的下颌线忽然间让薛江蓠闪过一丝熟悉的记忆,前世被萧殊月困在庄子的水牢里,奄奄一息之时,有人将自己救了出去。 还有自己临死前,被沉塘之时,最后的记忆也停在了一个男人的脖颈和下颌线上。 与眼前的人,如出一辙! 但酒意上头,薛江蓠的意识有些模糊。 想着想着,思绪便游离天外,修长的骨节,停在了他的下巴处。 只听见她轻声一笑,径直闭眼,整个人倒在司怀渊身上。 她的脸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细碎的绒毛扫过喉结,令他的目光陡然一沉,压抑的情绪如同牢狱中疯了一般的妖魔。 司怀渊垂眸,将她横抱而起,带回厢房。 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后,目光被她精致的小脸牢牢吸引。 指腹划过殷红的嘴唇,柔软生热,暗黑的双眸中,倏然涌过惊涛骇浪! 他目光微垂,就这样在床边凝视了许久,放任自己的情绪横冲直撞。 等窗外的凉风扫上帷幔时,他忽然低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 他就像开了荤的猎豹,忍不住地轻咬了一下,薛江蓠闷哼一声。 司怀渊手上的青筋赫然凸起,俊眉紧蹙,立刻起身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几乎是仓皇逃离了厢房。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就要忍不住,重返当年的场景…… 次日。 薛江蓠醒来时外面已经日晒三竿,芳春刚好端着一盆热水进屋,见她已经清醒,连忙走上前。 “小姐,你醒了!今早本想叫你的,但我看你昨夜好像是喝了点酒,所以没打扰你,我还给你煮了点热汤,你喝喝。” 说完便将热汤端过来,薛江蓠微微一笑,想记起昨晚的一些事,可惜已经断片了。 “舅母他们已经去铺子了吗?” “恩,小姐你等会去新书铺一趟吧,柳先生给你送来了最新的话本,说要和你讨论讨论。” 听到是新话本,薛江蓠也来了兴致。 她正想和柳甄远说一说,自己有些想法。 于是快速收拾了下,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便和芳春他们一起去了铺子。 她刚到铺子外面,就听到铺子里传来一阵高声大喊! “柳先生太厉害了!!柳先生你就是我的大罗神仙啊!!” 第141章 要愿赌服输哦 薛江蓠不明所以地看了芳春一眼,难道又有不知死活的人前来找事吗? 想到这,她目光微沉,提裙便往里面走。 刚到门口,一个满脸都沾满纸条子的人突然出现,芳春被吓的大叫一声,随手抄过柜面的算盘,一盘子给抡上去! 只听见“哐”的一声响,男子被算盘打的痛呼一声,嚷嚷直叫。 “芳春你这死丫头!你竟敢对本公子出手,要是本公子俊俏的脸上落下点什么病根,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他一边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气鼓鼓的将脸上那些纸条子都给撕下。 但还是沾了不少胶液在脸上,狼狈不已。 原来是赵释之。 难怪那么闹腾! 李三他们赶紧跑到赵释之身边,一脸关切:“公子,您没事吧?” 赵释之一脸不满,凶神恶煞的脸看的芳春委屈不已。 “分明就是赵公子你先吓我们,所以我才打的你!你可别仗势欺人。” 她怯怯地躲到薛江蓠身后,看到薛江蓠后,赵释之立刻转变脸色,露出八颗大牙。 “我的师父,你总算来了!你这死丫头说我仗势欺人,我可没有啊,我要是仗势欺人,那也是仗的你的势。” 薛江蓠懒得听他油嘴滑舌,摇摇头:“你今儿来有何贵干啊?”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柳甄远身边,柳先生被这赵公子逗的眉目带笑,赶紧将新话本放到桌子上,让薛江蓠看看。 赵释之一挥袍子,挨着薛江蓠坐下来,一脸郑重。 “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不是答应我要教我飞镖吗?怎么现在一直没有音讯!我这不是找你来了么?” “前几天你的新铺子开张,我知道你没时间,特地挑的今日前来。没想到刚好遇到柳先生也在,还看到了他的新话本! 这新话本里有种赌注游戏,可好玩了,刚刚脸上贴的纸条就是赌注游戏里的,真是有意思!” 赵释之一脸崇拜地看向柳甄远,高抬下巴,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薛江蓠这才想起来,的确自己答应要教他飞镖的。 所以新话本的事暂且放一放,招呼小苍:“崽子,你去院里准备好飞镖,等会和我这徒儿好好比拼比拼。” 赵释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发现她竟然让小苍这么一个小兔崽子和自己比拼,脸色微变:“师父,你是有多看不起我?虽然我不如你,但这小兔崽子,我闭着眼睛随随便便赢好吧?” 薛江蓠眉头一挑:“哦?是吗?” 小苍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赵释之,眼底满是不屑。 “你是觉得我不行吗?那不如这样,如果我要赢了你,那你也叫我一声小师父!” “你睁着眼睛扔,我闭着眼睛扔,怎么样?” 赵释之一听,这小屁孩简直不把自己赵氏公子放在眼里啊! 火气蹭的一下便上来了! 他捋起袖子,一指头弹在他的脑门上。 “好小子,竟敢跟你赵大爷我打赌!好,要是你输了,就跪下喊爷爷!” 薛江蓠看他如此幼稚,简直和小苍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无奈摇头。 书铺里有些熟客看到了,连忙凑起热闹,纷纷上前。 “我们都来见证一下!” 于是一行人都来到院子里,赵释之拎起飞镖,对准那几个靶心一脸自信。 这段时间他可是好好的练习了下,就是不想让师父看轻自己。 只见他嘴角一勾,信心十足地接连将手中飞镖扔出去,很快,一个两个的全部击中!李三他们第一时间捧场,掌声如雷。 “公子太厉害了!!” 赵释之眼珠子一转,比划了下小苍那毛头小子,哼哧道:“来啊,就本公子这战绩,你还想跟我比?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小苍闭着眼睛,一次性扔出两只飞镖,准确无误地狠狠扎在靶心上面! “咚”的一声,旁人瞠目结舌。 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好几支的飞镖,接二连三地往外射出去! “咚咚咚!” 靶心准确,一支不落! “啊啊啊!我们赢了!” 芳春高举双手,抱起小苍,满脸骄傲:“赵公子,你可是要愿赌服输哦!” 赵释之瞬间傻眼,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如此厉害!简直和薛江蓠第一次投飞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脸色发白,周边人立刻起哄:“赵公子,快兑现诺言吧!” 小苍噙着笑意,双手抱胸,一脸小大人的样子,静候佳音。 “你……你作弊了吧!小小年纪哪能如此厉害!”他转向薛江蓠,试图让她帮自己说句公道话,至少要给他赵家公子一个面子。 薛江蓠却只道:“你自己和他打的赌,得言而有信吧?” 赵释之傻眼,薛江蓠忍俊不禁:“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和我好好学,你总会变厉害!” 他左右为难,拉不下面子,可周围的说笑更让他不想变得言而无信。 只好红着一张脸,气鼓鼓地打开扇子,一边狂扇风,一边不情不愿地喊了小苍一声:“小师父好,可以了吧?!” 周围哄堂大笑,铺里也是异常热闹。 为了让赵释之别这么伤心,薛江蓠遣散了众人,好好教一教她的飞镖之术的要领。 这是薛江蓠年幼时和三哥哥薛知卿学的,她在这方面似乎天赋异禀,上手极快。 首先她教了赵释之怎么准确握镖发力,只见她抓着他的手,一点点纠正他的错误拿镖方式。 而赵释之也学的极为认真。 殊不知,今日特意赶来找薛江蓠的温行云,看到了这一幕。 他愣在原地,俊眉横蹙。 “温公子,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们小姐的吗?” 芳春看到之后诧异了一声,上前询问。 温行云转了目光,点头之后径直走去院中。 “蓠儿。” 他唤了一声,薛江蓠还未反应,温行云忽然拉过她的手,打断两人:“我有话想和你说。” 赵释之一见,竟敢打断本公子认真学习! 孰不可忍! 只见他双手叉腰,高抬下巴哼哧一声。 “温行云,你没看到我们在忙吗?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第142章 他要来提亲 温行云脸色不好看。 他们两人虽都是世家公子,但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交集。 温行云看不惯赵释之那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幼稚样,赵释之也瞧不上温行云故作文青,端着赶着的温润样。 虚伪! 两人才一句话而已,仿佛就要打起来,火药味十足。 薛江蓠微愣,拉下两人。 “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情一件件的来解决,可别在我书铺闹事!不然我挨个将你们送到衙门去!” 赵释之看在她的面子,收敛神情。 但温行云更是急切,拉着薛江蓠便往长廊处走。 赵释之赶紧跟上:“诶你干嘛呢这是!光天化日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不成?我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关起来啊!” “温行云,温行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赵释之喋喋不休,别说温行云头疼了,就连薛江蓠脑子都嗡嗡的。 她叫住赵释之。 “打住打住,别过来了,温公子既然有事找我,你在院里等我就是。” 赵释之一愣,讪讪回到:“我这不是怕他对你图谋不轨么!他能有什么事找你啊!难不成也想拜你为师?那我第一个不同意!我……诶!”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消失在长廊。 赵释之只能无语的摇头,憋了一肚子火。 薛江蓠看温行云这架势,还以为是温家有什么大事发生,来到厢房后,她才停下脚步:“温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吧?周围也没人了。” 温行云这才停下来。 他脸色有些泛白,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说话,薛江蓠很是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要找我说什么?” 温行云犹豫再三才抬起眼睛,那双下垂的眸子里,划过几分紧张。 他张了张口,问她:“你和赵释之怎么认识的?” 闻言,薛江蓠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于是随口一回:“我和赵公子不打不相识,现在也算是朋友,怎么了?” “赵释之那人没什么脑子,在晋城横冲直撞,不讲道理,你少和他往来,以免吃亏。” 薛江蓠并不放在心上。 “就他啊?你不要担心,没事的。温公子,你就和我说实话吧,你今天来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见她已经再三询问,若是自己再逃避的话,恐怕真要和竹瑶说的那样,一辈子都不清楚自己对她的喜欢! 上次亲口听到贺渊对她表明心迹,今日又看到她和赵释之走的那么近,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股呼之欲出的情感,没办法继续容忍! 索性一鼓作气,开口说:“蓠儿,其实……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自从你救了我姨母,还不和我计较,又帮了竹瑶和我们温家,我就觉得你与一般女子不一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心迹,薛江蓠一时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温行云竟然也与大表哥一样,对自己生出了那般意思! 怔愣之际,温行云继续开口:“我想娶你,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想立刻马上去你府邸和你外祖母提亲!” 此话说出后,他如释重负。 但很快又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薛江蓠突然没了反应。 一时间拿不准她的想法! 结舌半晌后,薛江蓠才收敛神情,严肃地看过去,问道:“温公子,你应该知道我是结过亲的人,也和相府脱离了关系,已经不再是相府小姐。” “我当然知道!” 温行云迫不及待地出声,生怕薛江蓠以为自己看不起她。 “我不管你和离过几次都无妨,也不管你是不是相府的小姐,都没关系,哪怕你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女,既然我相中了,想娶你就是想娶你,门第不重要!” 他一脸赤忱,若是寻常女子,哪怕是换做曾经的自己,薛江蓠也会被感动到无以复加。 可偏偏这个时候的自己,早已经不是从前! 更何况,她的心里,已经慢慢的进入了一个影子。 这人,并不是温行云。 她轻抿双唇,与温行云开口:“温公子,你有这心意我实在很诧异,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这番心意。” 尽管温行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这番话,心里还是如针刺一般,难受至极。 他目光闪烁,试探性地问她:“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吗?” 薛江蓠并不瞒着,点了点头。 此刻温行云的大脑瞬间空白几秒,他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失神。 不用再问,她心里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她的大表哥——贺渊。 薛江蓠见他脸色微白,开口:“温公子,感情之事难以掌握,我相信一定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在等着……” “恩,我知道了。” 温行云勉为其难地扯动嘴角,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薛江蓠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她知道,该说的也都告诉了他。 温行云是世家公子,他以后肯定会有一个与之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为他的夫人。 她叹了口气,并没追上去。 温行云一脸失落,快步走出院子。 赵释之还想拦着他好好说教一番,但看到他那张晦暗落寞的脸,猛然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芳春一眼。 芳春也感到诧异。 温公子这是怎么了? 但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也没法跟上询问。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这里。 温行云的随从何多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当他看到自家公子一脸晦暗走出后,诧异不已。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温行云不回话,而是拉起缰绳,坐着一匹马儿冲向城门。 何多连忙跟在后面喊:“公子,公子您这是上哪去啊?!” 与此同时,芳春一脸好奇,嘴里嘟囔着跑到厢房。 “小姐,温公子和你说什么了?我方才看他出门的时候魂都似丢了一样。” 薛江蓠随口回了一句:“没什么。” 本不想说,但此时薛江蓠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想找人倾诉一下,便和芳春道。 “其实是温公子说要去府上提亲,我拒绝了。” “啊?!” 第143章 温府走水 芳春脸色忽变,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温……温公子竟然想和小姐提亲?!” 她惊讶中带着几分欣喜,温公子家世样貌都在线,平日性格又很温和,但想到被小姐拒绝了,难道…… “难道小姐你不喜欢温公子吗?” “恩,我并非良配,此事莫要再提。” 薛江蓠又忽然止住了想倾诉的内心,提前切断话题。 芳春哦了一声,不再问话。 温行云的举动并没有过于影响她,只要说清楚,便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今晚晋城出了大事。 深夜,府邸一片寂静,薛江蓠也沉沉睡了过去,只有院内几盏烛火还在烛罩中闪着微弱的光。 随着门外求救的声音响起,整个将军府瞬间变得不太平。 贺氏他们都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就连薛江蓠也隐隐听到有人在嘶喊。 她渐渐睁开眼睛,回神之后仔细听了一下,确定真是有人在喊叫后,才换上衣裙打算去外面看一眼。 结果刚走到门口,芳春便急急地跑过来,紧张不已。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温小姐出事了,她现在就在大门口,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什么?” 闻言,薛江蓠二话不说提步便往门口赶去。 等她到那的时候,温竹瑶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跌坐在阶梯上,满身狼狈。 发髻四散,脸上沾满污渍,平日干净的衣裙此时更是不忍直视。 她大汗淋漓,看到薛江蓠出来后,全部的希望都寄托过来,张了张嘴,浑身哆嗦地求助。 “蓠……蓠儿,快救救我爹娘!快!” “发生什么事了?!”薛江蓠看到她衣裙上燃烧的木灰,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焦味,感觉不妙。 下一刻,温竹瑶呜咽出声:“我们温府走水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可是我爹娘他们一直找不到影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来求助你们!” 此刻叶氏他们也从屋内走出,看到温竹瑶这模样,大吃一惊。 而薛江蓠顺势抬头,果然在城南方向的天顶,看到一片红光! 那一定就是温府传来的火光! 她见事态紧急,赶紧问:“兵马司的人可有来?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过去看看!” 温竹瑶紧紧抓住她的手,眼泪忽然涌出眼眶,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她突然晕了过去! “竹瑶?!竹瑶?” 薛江蓠连忙为她查看了下,发现并无大事后才将人交给芳春,自己要去往温府。 叶氏他们也赶紧说道:“蓠儿,我们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我看那火势不小,一定要把人吆喝来救火才行!兵马司的人肯定也会来的。” 薛江蓠点点头,绷着脸色看了芳春一眼:“芳春,你留下来照顾她,我们去去就回。” 芳春连忙应下,于是薛江蓠和叶氏他们立刻前往温府。 温府走水的事惊动了不少人,尤其是府邸所在的那条街上,几乎全员出动,都来灭火。 兵马司的人也到了府邸。 薛江蓠他们远远就看到燃起的烈火与浓烟,叶氏大为吃惊,连忙感叹道:“这么大的火,温小姐跑出来真是捡回一条命啊!!” 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焦味,薛江蓠的心,像是突然跌到了谷底。 她二话不说,和其他的百姓一起帮忙扑火。 可那么大的火势,一时半会根本压不住。 温家的整座府邸都烧了起来,哪怕是院里的那些青葱树木,此刻都变成了乌黑一片,从外面看,甚至都能看到里面的残垣断壁。 不断的有人进出,现场一片混乱。 一直到后半夜,火势才渐渐变小。 众人大汗淋漓,看着已经成为一堆废墟的温府,一时间心思各异,无比唏嘘。 【温府这可怎么办啊?多少人出来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温家老爷和夫人啊?】 【怎么好端端的会走水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了口,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薛江蓠的心也跌到了谷底,此时她努力想从脑海中回想起什么,可在前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温府走水这一件事情。 就在她思考之际,身后传来芳春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只见芳春追着温竹瑶跑过来。 温竹瑶一脸呆愣,她站在大门口,周围的人有认出她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面露同情,情绪很是复杂。 她眼睛红肿,看着昔日的家成了一堆灰烬,残垣断壁,什么都没有了,那颗心坠入深渊,浑身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脸色苍白,双眼蓄满了眼泪,看的人心里难受至极。 此时的她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芳春一脸心疼地跟在后面,看到薛江蓠往这边走来后,赶紧招手,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姐,温小姐醒来后一定要回来,我也拦不住。” 薛江蓠点头示意,随后将目光落到温竹瑶的脸上。 此时此刻,不管是谁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满眼都是自己已经烧成灰烬的府邸,还有失去联系的家人。 但总归要安慰的…… 薛江蓠张了张口,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温竹瑶忽然冲到里面去。 “竹瑶!” 薛江蓠见状,赶紧跟上。 温竹瑶情绪失控疯了一般直接冲到原先府邸的大堂,在一堆横亘的断梁中大声喊着:“爹!娘!哥哥!” 她不顾伤痛,飞快的踩着那些断壁横梁,哭喊着他们的名字。 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心只想着家人,被绊到在地时,身上感觉已经麻木,双手狠狠的挖开那些断掉的横梁。 薛江蓠见看到她的手血肉模糊,心中发紧,赶紧过去捉住她的手。 “竹瑶!你冷静一点,我会帮你找你爹娘的,你先跟我离开这,这里太危险了。” 头顶还有一半没有塌下来,万一突然砸下,里面的人肯定九死一生。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竹瑶处于险境。 温竹瑶眼泪纷飞,一刻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蓠儿,我要找我爹娘!你不要拦我……” 第144章 这就是报应吗 薛江蓠看着彻底失控的温竹瑶,难受不已。 浓浓的焦味经久不散,那些前来灭火的人,都已经累倒在府邸外面,她也同样满身是汗。 她看不下去温竹瑶这么凄惨。 方才薛江蓠已经问过了,从温府逃出来的人里,并没有温家老爷和夫人。 而且兵马司的人都在进行清点,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很有可能,是最坏的那种结果。 “竹瑶……”‘她张了张口,想带着温竹瑶去一旁。 然而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薛江蓠蓦然抬眼,对上司怀渊的脸:“大表哥?” 只见司怀渊将她带到一旁,面无表情:“让她找。” 且不说强行拉不开她,就算拉开了她,她也不会死心。 看着漫天的灰烬,薛江蓠绷紧目光,不再言语。 此时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前世被沉塘死亡的时候,那种绝望,无助,是不是温竹瑶也在经历着当时自己的那种感情? 她又想起昨日才和自己表明心迹的温行云,此刻却毫无踪影。 瞬间,她仿佛感觉到有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到心头上,难受的很。 还好垂眸之际,看到他的手,紧握着自己。 让她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依靠,有人陪着一起,心安不少。 她转身,轻言求助:“我想……你帮我问问兵马司的那帮人,打听下温府到底有谁逃出来了,温行云呢?安全吗?” “我已经问过了,温府只有她,还有两个婆子和柴房主事跑出来,其他的……” 他并没有说完,可薛江蓠却猜到了结果。 那颗心猛然一揪。 温府就这样被烧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走水?火势大到难以控制!” 她满脸疑惑。 此时也不是干燥之际,反而多雨,若是一般的走水,根本不可能蔓延的那么快! “不要多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断然开口,虽然道理如此,可薛江蓠却无法接受。 尤其是亲眼看到温竹瑶彻底失控,鞋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光着一双玉足,在断壁横梁之间,用血肉模糊的双手,狠狠地挖着,试图找寻她的亲人…… 思虑间,眼前的温竹瑶忽然倒在地上,毫无预兆。 “竹瑶!” 薛江蓠大吃一惊,连忙跑上去一把抱起她。 探了下脉搏后急切开口:“大表哥,快让芳春把马车赶到门口,我们先将她带回去医治。” 她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擦拭了她的脸。 很快芳春便急急跑来:“小姐!马车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快走。” 司怀渊将她抱到马车上,薛江蓠则将她的头枕到自己腿上,替她把脉…… 这一夜注定难眠。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睡下的。 只感觉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天亮了。 薛江蓠是被院子里芳春和小苍的声音喊醒了。 “温小姐!温小姐你别急啊!你才刚醒,一定要注意休息!” 听到芳春的声音,薛江蓠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直接跑去院里。 只见芳春正拦着温竹瑶,此刻的他脸色一片苍白,虽然昨晚在薛江蓠的清洗下,已经恢复了干净,可她的那张脸依旧毫无血色。 她更是急切不已,不愿听芳春的阻拦。 “我要去找我爹娘!” “温小姐!” “芳春,别拦着了。” 薛江蓠喊了一句,径直走到温竹瑶身边,牵起她的手,带她上了马车。 总是要面对的。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事实是什么就该让她知道。 怎么都逃避不了。 但自己留在身边,总会放心一些。 这样想着,薛江蓠二话不说,亲自带着她前往温府。 一个晚上过去后,温府已经没有了那股焦味,但昔日阔气的府邸已成过眼云烟。 刚到门口,便看到里面的残垣断壁。 别说温竹瑶了,薛江蓠的心都狠狠愣了一下。 马车停在门口,这一刻,温竹瑶却不敢进去。 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一切,手心紧攥,什么也不说,也不往前走。 眼泪又汹涌而下,爬满了整张脸。 看了一会后,双腿猛然一跪,她整个身子匍匐下去,冲着府邸磕头不起。 芳春还想去扶起她,却被薛江蓠挡住。 她深吸一口气,对芳春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芳春很快明白过来,脸上很是难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府邸走出。 他身形摇晃,失魂落魄,满脸苍白的他走到门口时,整个身子狠狠跌倒在地。 “温公子!” 薛江蓠看到竟然是他!连忙从马车上冲下去。 而温竹瑶闻言,蓦然抬眼! 当她看到真的是温行云后,立刻爬过去满脸诧异:“哥哥?哥哥!你安全了?那爹娘呢?爹娘是不是和你一起出来的?!” 一股莫大的欣喜缠上,温竹瑶赶紧擦干眼泪。 可温行云却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亲眼看到家破人亡,何止是眼泪,他哪里还有平日那温家公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如昨晚的温竹瑶,浑身晦暗,冰冷又发寒。 他勉为其难地抬眼,伸手抚上温竹瑶的脸颊,言语如冰:“爹娘……他们没有逃出去。昨夜我并不在府上,都怪我,都怪我……” 他呜咽起来,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挥了一巴掌! 温竹瑶一脸心痛,死死抓住他的手:“哥哥!” 可嘴唇颤抖,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兄妹二人就像两只失去父母巢穴的雏鸟,浑身狼狈。 薛江蓠与芳春相视一眼,此时他们谁也不好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走水?” 温竹瑶带着哭腔,连番质问。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素衣的老妇人忽然出现,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刺耳不已。 “为什么?因为你们活该啊!!” 众人吃惊,纷纷朝她看去。 只见她走到府邸门前,看着眼前那些残垣断壁大笑起来。 “这是你们温府活该!你们爹娘昧着良心害了我家人,我难道不报仇吗?!哈哈哈哈,现在就是你们遭受报应的时候!” 第145章 可以给你机会 闻言,薛江蓠的目光骤然收紧,而温家兄妹,也是双目猩红地纷纷看过去! 妇人没有丝毫掩饰,果断开口。 “我如实告诉你们,温府的火是我放的,你们两真是幸运,逃过这一劫!没有被烧死,但你们爹娘,你们温府的其他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走上了黄泉路!” 薛江蓠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此事发生!而这个妇人竟然毫不掩饰。 但未等她开口,温行云便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的脖颈狠狠扼住! 妇人一时间喘不过气,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起抖。 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分毫,一如残忍的阎罗王,狰狞不已。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啊!反正我大仇已报,你们爹娘也回不来了,你们温府,更是变成了一片废墟!哈哈哈。” 笑声传在耳里,温竹瑶更是气到浑身发抖,情绪失控,狠狠在妇人的脸上接连扇了几巴掌! 她完全没有平日的矜持,满目狠厉,恨不得将妇人撕碎。 “为什么!温府上下几十条人命!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温竹瑶大吼,也丝毫不顾被打麻的手,一掌接着一掌的狠狠扇在妇人脸上。 似乎要将心里憋屈的所有恨意都散发而出。 而温行云更是收紧右手,薛江蓠眼睁睁地看着妇人脸色发青,渐渐失去挣扎。 但她并没有制止。 可临到关头,温行云却忽然松了手! 妇人直接倒在地上,重新得以呼吸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下一刻却被温行云拽住衣领,拎了起来! 他目光发寒,直直看过去:“就这样让你死了!温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怎么去交代?” 他要留下来,一点点的让她感受到痛苦,让她为自己付出代价!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妇人忽然一脚踹上温行云,只见他猝不及防地被踹下台阶,那妇人二话不说,冲着温府前的石像狠狠撞去! 随着一声响,妇人满头鲜血,瞬间倒地不起。 薛江蓠立刻上前探了呼吸,发现妇人已经断了气…… 而温行云他们所积累的怨恨,在这一刻又被硬生生地塞回腹中,难受不已! 像是有力的拳头,一招打在棉花上,无力感侵袭。 温家兄妹愣在原地,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他们连仇人,连最后发泄的一个出口都被堵的死死的。 此时温竹瑶已经泣不成声,而温行云却像个傀儡一般,变得相当可怕。 他不言不语,仿佛已经没了意识,脸上也没有了任何表情。 看着这一切,薛江蓠心生怜悯,知道他们难以度过,便走过去先安抚一般。 “温公子,此事……兴许还有蹊跷,这婆子背后还没调查清楚,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才行。” 说完看了芳春一眼,示意她去照顾温竹瑶。 “你们且先和我回去,这件事情并不能就这么算了,先将自己精神养足,再……” “温公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行云突然拔腿往前快速跑去。 薛江蓠担心他会出事,赶紧跟上。 但跑了没两步后,被一只手拉住。 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司怀渊。 此时也顾不得说其他的了,她赶紧求助:“大表哥!快拦住他,千万别让他出事。” “你回去照顾温小姐,这边我来。” 司怀渊开口后,跑去旁边一跃上马,往温行云离开的方向飞快奔腾。 见此,薛江蓠才安心下来。 温行云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司怀渊的马匹。 但他却从一处小道,直接来到了河道上。 此时正值汛期,河流湍急,两岸旁都没人逗留。 他不顾司怀渊追在后面的马匹,径直冲着河道一跃而下! 司怀渊剑眉狠蹙,那双漆黑的眼眸猛然一动,他飞跃下马,二话不说扎进河道里,一把拽住温行云的衣襟,把他拖到岸边! 浑身湿漉漉的温行云忽然抵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双拳砸地,鲜血飞涌。 他怪自己,为什么昨晚没有回来! 当天他被蓠儿拒绝,心道不快,便出了城。 可没想到就是当晚,温府遭遇如此大的变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他的家人,爹娘,全部丧生于此! 就连仇人,都让她这么轻松快活的离开,徒留自己与妹妹,接受这些痛苦! 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捶打在地,司怀渊不为所动。 待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后,才开口。 “你真觉得,你们偌大的温府,仅仅是因为那个婆子的私仇而遭殃的吗?” 此话一出,温行云难以置信地抬头,眼睛瞪大:“你知道什么?!” 只见司怀渊起身,目光落在那湍急的河流之上,告诉他。 “前些日子你爹在朝堂上力挺六皇子坐上太子一位,多次出头,明确立场,你明白吗?” 他斜下目光,余光看向温行云。 此时温行云愣了一下,但他平日素来不管爹在朝堂的事情,更不懂朝堂上的那些尔虞我诈,纵使司怀渊提点的那么明显了,他还是不知所云。 沉默半晌后,司怀渊蹲下身子,目光冷然。 他压低声音:“如今太子一位争夺激烈,各大皇子党派各怀心思,而你爹公然叫板,你认为他还会有活路吗?” 字字诛心,温行云瞬间呆在原地。 司怀渊并没有同情,只是在和他阐述一个事实。 “真正要你温府之命的不是那婆子,而是隐藏在朝堂之上的某些人。你若今日从这河中跳下,那你爹娘,将会一辈子冤枉惨死。” 温行云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但他仅有的理智又让他对司怀渊产生怀疑!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司怀渊不动声色,扔出一块令牌。 温行云看到之时,浑身如雷劈过,声音颤抖:“你……你是小荣王?!” 他不是蓠儿的表哥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荣王府的那位主人?! 诧异之际,司怀渊将令牌挪到他面前。 “若想复仇,我可以给你机会。” 他薄唇轻启,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大气场,那双睥睨天下的眼眸,更令人望而生畏。 第146章 狗嘴吐不出象牙 听到这话,温行云震撼抬眼,深深凝望了司怀渊许久。 而他却不紧不慢地靠近温行云,告诉他:“拿着这个令牌,去找岳昌领。” 听到岳昌领将军的名字,温行云立刻蹙眉:“你是想让我跟随岳将军?” 司怀渊眸光微垂,脸上波澜不起:“凭你现在的实力怎么温家复仇?很多你不明白的事,去了岳昌领那边,自然会慢慢明白。” 到时候,他就会看到朝堂中某些人的嘴脸,看到他自己一个该实现的目标。 见他犹豫,司怀渊并不勉强,颀长的身躯径直转身,走上阶梯。 青衣之下,滴了一地的水,沿着脚步来到马儿旁边。 就在他翻身上马之际,温行云忽然追过来!目光坚定,双腿直直跪下:“小王爷,还望您帮我引荐!” …… 另一边,温竹瑶已经被薛江蓠重新带回了马车。 她兴许是哭累了,靠着薛江蓠的肩膀闭上了眼睛,一片安静,也不知道睡没有睡着。 芳春不敢说话,满脸都是心疼。 回府之后,她才被唤醒,两人一起扶着她进入府邸。 此时叶氏与贺氏夫人都在院子里,见他们过来,赶紧起身。 贺氏夫人看温竹瑶那模样,心生怜悯,握住她的手宽慰两声。 “温小姐,事已至此,望你节哀。哪怕你为了你温家上下,也要让自己好好活着,那样他们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温竹瑶眼泪闪烁,眼睛肿成了核桃。 “外祖母,我先让竹瑶回房休息了。” 薛江蓠不想让她想太多,于是冲叶氏他们说了一句,在他们注视下回了房。 温竹瑶一到床上,便躺下去开始无声哭泣。 这一时半会的,薛江蓠再多的安慰话都显得多余,她索性也不说什么了,就这么静静的在屏风外陪伴着。 直到午时过后,温行云的身影冲了进来。 “竹瑶!” 听闻这话,薛江蓠连忙起身,只见他径直走到房间,温竹瑶也马上坐起身子。 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薛江蓠,开口:“蓠儿,谢谢你,我有些话想和竹瑶说说。” 薛江蓠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后,先出了房间。 刚出去便一眼看到同样狼狈的司怀渊。 他衣服已经湿透了,和方才温行云的一样。 于是马上走到面前,焦急询问:“没事吧?” 看到她眼底闪过的担忧,司怀渊的嘴角微微上扬,淡然表示:“没事,温公子已经想通了,他说要去远方的亲戚家暂住一段时间,估计有私事要解决,现在过来和温小姐道别。” 原来如此。 薛江蓠心想肯定是大表哥安慰了他。 想到这,她由衷地看过去,替温竹瑶道了一声谢。 但司怀渊并不放在心上,轻轻一笑:“蓠儿这么看重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 带上自己,薛江蓠的心中莫名涌出一丝别样情绪。 等温行云从里面出来后,温竹瑶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他走到薛江蓠和司怀渊身边,恭敬地开口:“四小姐,大公子,我此番外出需要一段时间,路途遥远,不想让家妹与我一同吃苦,希望你们莫要嫌弃家妹,暂且收留她,好吗?” 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这般客气,让薛江蓠有些心疼。 那个高傲的温家公子,哪曾受过这般委屈! 薛江蓠连忙应下:“大表哥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放心去,竹瑶在我府上一定很安全,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等你回来。” 她目光坚定,言语也是不容置否。 下一刻,温家兄妹齐齐朝薛江蓠跪下,她大吃一惊,赶紧扶着他们起来。 可他们却是不愿,当即磕头:“这份恩情,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把竹瑶留下,放心。” 温竹瑶把自己当朋友,危难之际,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有她这句话,温行云才放心离开。 当晚,他们在贺府吃了一顿晚饭后,便目送着温行云骑着马儿,背着行囊离开晋城。 温竹瑶泣不成声…… 温府大火,传遍整个晋城,成了这些日子晋城百姓口中讨论最多的事。 这不,连书铺里的人都要说上两句。 【我听说温家那火,不是意外,是他们府邸的一个老婆子故意纵火!】 【真的假的啊?这几十条人命啊!还不报官吗?】 【报官?呵,那老婆子报了仇就自杀了,还当着温家小姐公子的面,一头撞上温府大门,可谓是诛心杀人啊。】 【太狠了啊!那老婆子怨恨归怨恨,怎能罔顾几十条人命呢?!】 众人连连唏嘘,殊不知此时温竹瑶就站在铺子后院,将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已经和哥哥保证了,自己不会再伤心,也不想让爹娘在天之灵难过。 可听到这些话,多多少少,还是会心塞。 她本想帮蓠儿来书铺干点活,兴许就会好一点。 芳春看她面露难色,连忙将她扶到院子里:“温小姐,你先歇息一会,打扫的事我来就好了。刚刚客人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温竹瑶勉为其难地扯动嘴角,眼圈已经一片晕红。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师父!师父你在吗?” 未等芳春前去阻拦,赵释之带着他那群小跟班便跑进了后院。 “诶,芳春丫头,师父呢?!” 他手握扇子,连忙招呼着。 看到温竹瑶一脸凄苦样,不满地皱起眉头。 摇晃着身子,将扇子打在手心一阵响:“这哪来的小娘子啊,哭哭啼啼的,这可是我师父的书铺,又不是办丧事的堂子!给爷笑出来!” 芳春一听,瞬间炸毛!顾不上赵释之那公子身份,一把将他拽到铺子外! “赵公子!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是吗?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赵释之一脸懵,瞧芳春突然大发雷霆,他也来了怒火:“你这丫头仗势欺人啊?竟敢辱骂本爷?!” 芳春这才想起他的身份,消了消气,跺脚道:“那也是你活该,赵公子,里面的温小姐家中遭遇变故,你刚才说那些话,岂不是在她心窝子上扎刀啊?那是人说的话吗?” “她是温竹瑶?!” 闻言,赵释之大吃一惊,脸色剧变。 第147章 被人算计一场 他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温竹瑶。 温府的变故,晋城人尽皆知。 一时间,赵释之愧疚蹿升,一把打开扇子,疯狂在脸庞扇风。 他紧着眉头,来回踱步:“那真是本爷不对!太过分,刚才那些话太过分了!” 李三也连忙附和:“是啊公子,刚刚你那话说的简直畜生都不如。” “你敢说本爷是畜生?!” 他怒目圆瞠,把李三吓得立刻闭了嘴,畏畏缩缩地躲到芳春身后去。 赵释之咬牙弹了他一个大脑门,思虑之下,大步跨入后院。 此时温竹瑶看到他已经满脸怨恨,白皙的小脸上充满了怒意。 赵释之轻咳几声,他这堂堂赵家公子,还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 左右都想不通该如何道歉时,见温竹瑶转身就要走,他连忙跟上,点头哈腰,态度谦卑。 “温小姐,你千万不要生气,就把我刚刚那些话当作放屁!好吗?我这嘴快也没个把门的,伤到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好吗?” 他跟在温竹瑶身后,见她一语不发,心里更是愧疚。 干脆挡在她面前,抬起下巴:“既然你不开心,那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了!” 说完便打了一个响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荡荡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朵铃兰花。 他挑着眉头,将花儿递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不要生气啦!” 温竹瑶看着那铃兰花,忽然想起自己府邸后院的花丛,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 赵释之一下子傻眼了! “诶,诶你别哭啊,姑娘哭可不好看了,我最怕姑娘哭了,别哭别哭!” 他头一次手足无措,只想变把刀子出来自刎得了。 于是他又变着法子,在温竹瑶面前做了鬼脸:“你看这像不像西市那斜眼乞丐?哈哈哈。” 她无动于衷。 赵释之继续吐出舌头:“傻/子你不喜欢看,那这个丑八怪呢?” 温竹瑶只觉得这都是他的侮辱!故意嘲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出老远,哭着跑开。 赵释之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面部,一脸无措。 薛江蓠闻声过来,赶紧招呼芳春去照顾温竹瑶,随即她自己走到赵释之面前,不好气地教训了他一顿。 “你好端端地来这招惹竹瑶做什么?!你不知道温府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释之自知理亏,瘪嘴深叹一口气:“我此前不知道她就是温家小姐啊!我错了我错了,可是她一直哭,哄也哄不好,这怎么办啊?” “你可真是……” 薛江蓠止住自己翻腾的内心,先追出去安慰温竹瑶。 好不容易才让她从悲痛中走出来,结果又被这小子给搅浑了。 这下她又得花上不少时间,才将温竹瑶安慰好。 次日。 薛江蓠不打算让她去铺子了,让芳春在家里好好陪她一段时间,这样才安全。 而她则要去跑新铺子,准备下一个开铺计划。 但没想到,刚来到仁药坊,突然听到药铺里有人大喊。 “长公主乐嫔病逝了!!” “什么?!” “今日卯时,长公主病逝,皇宫讣告。” 这一消息,顿时震惊了不少人。 乐嫔长公主原是皇帝亲妹妹,曾亲自施舍发粮,在晋城不少人心里都很尊敬。 没想到就这么病逝,来的极为突然。 薛江蓠也一时愣住了。 陶先生更是脸露惊讶,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痛苦万分,双腿下跪,冲着皇城方向行礼跪拜! 薛江蓠目光发紧,上次毒发到现在,也不过几日时间。 虽然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去的突然,也比想象中要快,所以她震惊了好一会。 下一刻,她突然转身,往荣王府的方向走去。 如果可以,她想知道一些更为具体的东西。 可当她来接近荣王府外的时候,忽然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马车来路不明,车夫她也不曾认识。 她转身想往另外的小道走,却从马车上跳下一个高壮的男子。 只见他凶神恶煞,一脸不怀好意地堵住她的去路。 薛江蓠目光不悦:“你是谁?” 男子并没回答,反而问她:“四小姐,和我们走吧。” 薛江蓠瞬间升起警惕,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时找麻烦,当即扬手,从衣袖里飞出不少的药粉!那男子瞬间被熏的睁不开眼睛! 她立刻转身跑出小道,可没想到的是,此人早有预谋! 好几个男子突然窜出,齐齐挡住她的去路。 由不得她反抗,身后的男子猛然跑来。 她只感觉后背骤然一疼,双眼一黑,瞬间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后,薛江蓠感觉浑身酸痛,双手也无法动弹。 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一个水牢之中。 没过胸口的污水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周围一片昏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她目光发紧,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毫无作用。 想起在荣王府前被那群人算计,一时间她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想动自己? 此时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在心里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点点的扭动自己的手,想从绳子里面挣脱而出。可这群人绑的紧实,根本没有一点余地。 她心生恼意,最后的耐心也被磨没了,那些堆积的情绪就如堆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歇息了一会,准备再次动手。 没想到此时不远处的水面忽然泛起一丝波澜。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潜游。 她目光发紧,立刻看去,下一刻,突然从水中探出一个头! 吓了她一跳。 只见男子迅速游来,帮她解开捆住的绳子。 此时薛江蓠一脸愣然,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七皇子?!” 此人正是七皇子,赵远。 “你怎么在这?” 薛江蓠连忙发问,赵远目光一沉,抓住她的手便往前跑。 来到牢笼旁,薛江蓠发现这是一把玲珑锁,而此时玲珑锁是开着的,想必就是赵远所开。 来不及发问,她被赵远快速带出水牢…… 第148章 他看中的人谁也抢不走 薛江蓠的手没多少力气,被绳子捆的太紧,就连双腿也无力的很。 在水中走了没两步,突然被水底一个什么东西绊倒,只见她猛然扑在赵远身后。 赵远下意识地抱住她。 薛江蓠双手抓住他的腰,手心忽然摸到一把钥匙。 她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多摸了两下。 只见钥匙前方崎岖不平,像是玲珑锁的那把钥匙,他是怎么得来的? “没事吧?” 赵远看了她一眼,重新扶起来后带着她慢慢的走到一个暗洞之中。 水缓缓流动,前方也出现一片光亮。 顺着走出后,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间。 周围树木繁盛,目前还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 赵远和她两人浑身湿漉漉一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不由得放慢。 “殿下怎么……会救我?这是哪里?” 此时赵远索性停下来,闻着身上这股污水味极为嫌弃。 “这是明月山庄,我今日想去荣王府,结果却看到你在路上被人掳走,跟过来才发现你被一群歹人带到了这庄子的水牢里。你可知是谁在背后动你?” 赵远一边问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 高贵的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见他这样,薛江蓠眉眼微动,摇头表示:“那群歹人是谁我也不清楚。” 赵远听闻后,点了点头。 “并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 他看了薛江蓠一眼,虽然狼狈,但姣好的面容比他见过的一些世家小姐都要出彩。 当初知道她和九哥走的近,还特意去打探了下,那个时候脸上分明还有丑陋的疤痕。 现在却奇迹的没有了,此前在西梁山她作为圣女带头祭祀,也毫无伤疤痕迹,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遮盖了。 如今一瞧,那伤疤怕是早就没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伸手,抚上薛江蓠的脸颊。 薛江蓠眉眼微动,下意识往后退开几分! 赵远的手愣在半空,失笑:“我只不过看你脸上那疤痕消失,好奇罢了,四小姐没必要这么提防我,好歹我也是救你出险境的人。” 薛江蓠嘴角扯动,淡然道:“殿下多想了,民女现在仪容不整,怕惊扰殿下。” 看她客客气气过来,赵远双手附在身后,当即开口。 “大可不必,你知道本皇子对你倾心已久,当初西梁山我不顾颜面,当众求父皇把你指给我,我对你的心意早就众人皆知。但没想到你婉拒了。” 他无奈摇头,笑了笑:“四娘子,我知道你与萧世子和离过,但我并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看你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聪慧和勇敢,我当然爱慕,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赵远一边说一边凑近,深深凝视着她。 薛江蓠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他口中所谓的喜欢,根本不是像大表哥,像温行云那样。 很显然,是别有用意。 甚至包括今天这困境,或许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薛江蓠的目光挪到他腰间,看到了那把玲珑锁的钥匙。 忽然发问:“殿下刚刚是怎么进入那水牢的?” 赵远微微一怔,不以为然地发笑:“我跟到庄子后,找了不少人去打听,才知道你被关在何处,我一路游下来,哪怕是我一辈子都没接触过的污水我都愿意下去。 到水牢后,发现牢笼本就没关,这水牢多年没启用,或许那些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舍身救人吧。” 他字里行间,满满都凸显着自己对她的心意如何真,生怕薛江蓠不感动似的。 殊不知这一切却让她看出端倪。 明明是他自己打开的玲珑锁,他却只字未提。 想到这,薛江蓠压下那些情绪,催促道:“那真是幸运,殿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还好,不然那群歹徒又进来,我怕我们两人都有危险。” 赵远点点头,伸手想去牵她。 但薛江蓠却径直绕过他,快步前行。 赵远目光晦暗,见她态度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感激,不禁上前,捉住她的手臂。 “蓠儿,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给我这次机会?和我成亲,嫁给我当皇妃好吗?” 他尽量表现的诚恳。 然而薛江蓠只感到背后发凉! 他能肯定,赵远想娶自己,一定是别有所图。 只见她讪讪一笑:“殿下,你将我救出险境我很感激,但结亲的事,以后莫要再提。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远远不配皇妃。” 赵远没想到自己救了她,她一点改变的态度都没有。 目光顿时下沉,连言语都冰冷不少。 “所以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看他逐渐变脸,薛江蓠感到不妙,但并未松口,只是说:“并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殿下,结亲之事需要两情相悦,而我……” “两情相悦?” 只见赵远讽刺一笑,一把将她拽过来!目光陡然凌厉。 “本皇子喜欢你还不够吗?你难道还觉得我配不上你?当初宁愿嫁给萧汉卿现在都不愿意嫁给我?!更何况还是正妃之位!你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他愠怒顿显,已然没有了方才那点耐心。 薛江蓠也同样变得冷然,她挣脱赵远的双手,但话还没说完,又再一次被狠狠抓住。 她白皙的手腕上顿时一片发红。 “我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吗?!薛江蓠,你别忘了今天还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会出来吗?” 听到这话,薛江蓠突然肯定下来,自己一之所以在水牢里,肯定就是他。 只见她收敛笑容,目光冷然地瞄到他腰间,盯着那片钥匙,质问:“的确,如果不是殿下,我不但不会出来,而且也不会被绑到庄子里。” 此言一出,赵远眉头狠蹙! 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狠厉。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识破了这个计谋。 于是他哼笑一声,目光忽然黯下,一如匍匐的野豹。 “你果然够聪慧,但越是这样,我就越不会放手!薛江蓠,这次由不得你嫁不嫁,我看中的人,谁也抢不走。” 第149章 君心似我心 只见赵远撂下狠话,当即朝薛江蓠扑了过去! 薛江蓠一个侧身躲开,目光尖利:“七殿下,你不要强人所难,我自认为我还没有到被殿下抢夺的地步,我不知道殿下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只想说大可不必!我也不会嫁给你。” 她见赵远表情骤变,忽然狠厉起来,眼疾手快地躲开他的攻击。 可是被水浸泡过的衣服沉重的很,根本都提不起力气,更何况男女力量悬殊,薛江蓠迈开步子,躲开他的几次攻击后,显然有些吃力。 她只能毫无方向地快速逃跑! 一时渗出满头大汗! “薛四娘!我也不会吃了你,只要你乖乖答应成为我的皇妃,助我一臂之力,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听到这话,薛江蓠陡然猜到,或许……是七皇子以为自己是某个皇子的党派,所以才? 思虑还没完,膝盖处一阵剧痛传来! 一块尖锐的石子狠狠被赵远扔过,砸在薛江蓠的膝盖上。 瞬间她被迫跪地,整个人跌倒,疼痛加身。 赵远知道她跑不了了,哼笑着放慢脚步:“你先别管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了。” 他伸手抓住薛江蓠的衣襟,却在这时,林子中两条黑影窜过! 赵远大吃一惊,猛然抬眼!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人从身后一把拽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而薛江蓠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她就被拦腰横抱,快速冲入黑暗的林子中。 而赵远想要跟上,只见剑光一闪,一把尖锐的利刃挡住他的视线! 此时薛江蓠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可周围一片昏暗,叫人看不清楚救走她人的模样。 直到鼻尖传来那股熟悉的药香,她才渐渐反应,原来……是他! 顿时她便安下心来,脸色带喜。 “大表哥!” 她双手紧紧抱住他,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随着男子翻身上马,她被放在胸前,开始策马奔腾。 夜晚的凉风习习而过,月色如水,从林间穿出后外面一派通亮。 薛江蓠转过头,此时彻底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你怎么来这了?” 她嘴角微动,开口发问。 司怀渊拉扯缰绳,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出这里,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上方缓缓而来。 “你在我王府外面被掳,我当然知道!” “对不起蓠儿,我来晚了。” 他眸子里带着些许愧疚,但丝毫不减那可怕的愠怒。 薛江蓠连忙摇头:“你来的刚好,我这不是被你救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但这时却发现他们走的路并不是进城的路。 “我们不回家吗?”她问。 “带你去个地方。”随着他一声驾,马儿跑的更快。 颠簸的路直接让她的双手,紧紧环住他有力的身体。 在这玄衣黑袍下,苍劲有力,此时就像一座靠山,给足了她安全感。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前世在庄子上的那个夜晚。 如果没有那个男子来救自己,恐怕早已被萧殊月他们折磨的不成人形。 没过多久,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周围从一片广阔的荒野地,渐渐进入林中小路,随着树木越来越多,薛江蓠听到了河流的声音。 比起刚刚那条小溪,这里声音大多了。 随着前方有亮光传入,很快,数不清的萤火进入视线,那些发光的小虫子穿梭在黑暗的丛林中,像流光星火,又似天上星辰,在将他们两人紧紧包裹。 一如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幻境中! 她大为吃惊:“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流火虫?!你怎么知道的?” 站在其中,如同置身梦境。 男子颀长的身影立于身前,借着那月光,借着满满的萤火,她看到眼前的男子,脸上一片温柔。 忽然间,薛江蓠突然想起了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大表哥的模样。 他立于柳树下,身形消瘦,带着一股病态。 这么些时日过去,蛊虫的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恢复了往日的清朗英俊,意气风发,也带上了皇室所有的威严与王者之气。 叫人挪不开眼,心生异样。 随后又看他扯下腰间的一枚玉佩,缓缓走到薛江蓠面前,将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掌心之中。 “生辰快乐,蓠儿。” 这一声短短的祝福,瞬间击溃了薛江蓠筑起的坚硬壁垒,她的内心一片柔软! 眼眶忽然生热,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嘴角渐弯,伸手替她擦了擦眼睛,告诉她:“这里是赤岭谷,偶然间一个晚上途经此处,看到了这般奇象,当时我就在想,你一定喜欢!还好今天来得及,没有让他伤害你。” “还有这枚玉佩,是我母亲在生下我的时候护身的,我想把它给你,愿你以后平安顺遂,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整个人踮起脚尖抱住他。 “司怀渊,前几日你说的话可还当真?” 她贴近他耳边轻轻发问,这猝不及防地亲密让司怀渊狠狠怔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她的后句话:“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眸光微亮,眉眼尽是笑意,双手收紧,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让那淡然的香气扑满鼻头。 此时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 这一刻,薛江蓠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 只有大表哥,才让自己时时牵挂,事事惦记,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念着。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对大表哥生出了这般情意。 此前一直没有看清,现在总算是拨云见日,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她要相守的,相爱的,相敬如宾的,就是他。 “蓠儿,你可知与我在一起要面临很多的危险?”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双手却不愿意放开一丁半点! 哪怕她想逃走,也不给机会了。 可薛江蓠却是轻轻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和你在一起,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第150章 好一个流火璀璨 有她这句话,司怀渊竟觉得,自己这一生能遇到她也知足了。 顿时他情难自禁,高兴的竟像个小孩子,将脑袋深深埋入她的颈窝。 淡淡的香气令他感到无比安心,在这沉寂的夜色之中,两人逐渐生出一股蕴热,萤火流动,一如他们心底沸腾的情绪…… “司怀渊,你说我和你在一起会有很多危险,但你可有想过和我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在一起,会怎样?” 他即使现在是个闲散小王爷,但未来谁也不清楚。 前世,他们荣王府遭遇大变,王爷被流放积郁成疾,而小王爷的命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世已经悄然改变,但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若与前世违背,那他将是皇室的贵戚,娶一个和离过的从商女子,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但司怀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言语笃定。 “我娶谁那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和离过又怎样呢?蓠儿,不允许你轻看自己,你要知道你很好。”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在她的脸颊,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眸光渐深。 那双狭长的黑眸,一如见不到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哪样的心思。 但这一刻,它却透露出了温柔与无尽的迷恋。 随着他身子前倾,坚硬的下颌微微抬起,双唇柔软的倾覆而上,令薛江蓠浑身一僵,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她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他的衣袍,随着温润的触感辗转反侧,她的心也猛烈的跳动起来。 某一瞬间,自己好似化成了这万千流火虫的一员,铺展翅膀在自由的国度里来回飞舞! 一会又似脚踩云端,柔软到不真实的感觉将她重重包裹。 他的小心翼翼,渐渐转为猛烈进攻。 一如他的人,逐渐开始蛮横。 似那黑夜中的野兽,在尝到了猎物的甜头后,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薛江蓠差点窒息,但心里的美妙却令她硬生生的将所有不适吞咽下去,她从夹缝中窃取呼吸,迎接他的猛烈进攻,腰身渐弯,但被他一手抱住,安全感十足。 恍然间,她变得晕眩起来,迷失在这场野性的博弈游戏之中。 湿润的衣裙被剥落,他带着凉意的指尖触到腰间后,她整个人战栗了一下,不可控制的闷哼一声。 就这一声,将司怀渊所有的理智都拉了回来! 他强制自己松开她,又快速将罩衫裹在薛江蓠身上。 嗓音暗哑:“别感染风寒,过会我带你回府。” 他别开视线,眼底的隐忍和克制统统被她看在眼里。 她羞赧地低下头,情绪一如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清风月夜,好一个流火璀璨,惊世骇俗。 她的选择,是对的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刻就是自己想要的。 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她便不会退缩,更何况自己还是重活一世的人,更加懂得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的重要。 于是她小步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他。 由衷开口:“司怀渊,既然我选择了你,我一定不怕任何困难。” 司怀渊低头瞧着那双纤纤玉手,心里情绪翻涌,紧紧握住。 却偏偏这时,胸口猛地传来一股刺痛!司怀渊剑眉狠蹙,双腿赫然发软,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阿渊!” 薛江蓠大吃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将他扶起来。 “怎么回事?” 此时司怀渊已经被这股剧痛折磨的开不了口,脸色也苍白的可怕,双手更是没有力气抬起,叫人看的心惊胆战! 她立刻收敛情绪,探住他的脉搏,发现脉象有异,马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坦然的胸骨。 只见原本敷药的地方,蛊虫形状若隐若现,她秀气的眉毛紧紧拧起来。 这个时候,蛊虫应该彻底下去了才是,为什么还会毒发?! 虽然没有彻底清楚,但也不至于来的如此猛烈。 薛江蓠一时半会找不到原因,只能快速从荷包里掏出随身的火折子,在一旁就地生火!又猛地拔下自己头顶发钗,尖锐的那一端在火苗上燃烧炙烤。 一段时间后,她紧着眉头来到司怀渊面前,深吸一口气:“忍一忍。” 说完,便在胸骨处用发钗的尖头和火气,硬生生的烧开一条口子! 顿时乌黑的血液渗出,她马上放下发钗,双手挤压。 司怀渊冷汗四溢,但终究一声不吭,将其忍下! 怕毒血排不干净,她又俯身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毒血吮吸出来,嘴角殷红…… 司怀渊最终失去力气,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处理完毒血后,薛江蓠马不停蹄地去周围找了点草药,快速捣烂敷在伤口上。 见他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基本的处理已经完毕。 但要尽快回府治疗才行,而且她还要找出其中的缘由。 她紧着眉头,忽然想起家里仅有的那基本巫医书。 若是要彻底找到根源,彻底治好这巫蛊之术,得再次研究研究才行! 现在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司怀渊慢慢扶起来,问道:“现在力气是不是恢复了?只要毒血暂时被排出,身体就会好受一点,不过这里条件有限,还要用药物控制才行,现在能回府吗?” 见司怀渊点点头,薛江蓠慢慢扶着他站起身,随即带着他走到马儿身边,帮他翻身上马。 自己坐在他的身后,慢慢骑着马儿往府邸赶去。 此时舅母他们都睡下了,想必是阿冀回去通风报信,说了自己平安,他们才放下心来。 她将司怀渊安顿在房里,自己往返于药房和厨房,忙忙碌碌,开完药后又去翻遍那几本巫医书,上面都没有提到蛊虫反噬的迹象。 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 “小姐?!” 芳春起的最早,路过药房时看到烛火未灭,还以为是谁忘记灭烛了,赶紧开门进去。 结果一眼看到薛江蓠正在翻书,跑过去问道。 “小姐你没事吧?!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和我们说啊。之前大公子的亲信过来说,他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叫我们不要担心,这才放下心。” “小姐,昨天……大公子带你去哪了啊?” 芳春小心的发问,别有深意。 第151章 三哥哥回来了 她看的出来,大公子对小姐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薛江蓠直接开口告诉她:“昨晚大表哥毒发了。” “啊?!” 芳春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那大公子还好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只见薛江蓠摇摇头说:“现在稳住了,等会你去煮点清淡的粥水送过去。” 她准备去书铺一趟,看看有没有南羌方面的书籍。 但南羌的巫蛊术也不是随处可查到的,自己这几本还是当初三哥哥留下的。 刚想到这,芳春随口说了一句:“对了小姐,今日辍朝,说是要缀朝两日呢!长公主这两天下葬皇陵,还有我听说相府的三公子回来了。” 芳春特意小心地说出这话,因为她知道此前薛江蓠和三哥哥的感情是最深的。 当初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都站在薛兰芷那边,只有三公子替小姐说了话。 可惜三公子身负重任,在小姐出嫁后担任朝中使节去往南羌,如今才回来,也赶上长公主的丧期。 毕竟长公主还挺喜欢三公子的,曾经还说要认三公子为干儿子。 薛江蓠听到这话后,蓦然抬眼! “你说三哥回来了?!” 她难以置信,怎么想曹操曹操就到。 薛江蓠心里迅速闪过欣喜。 三哥出使南羌,一定会带来不少的南羌书籍,以前也这样,他就喜欢收集各类书,其中或许就有能帮阿渊的。 说来也是巧。 “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芳春看她果然欣喜,这下可以放心的告诉她:“我听说是昨日回的相府,小姐,你要去找他吗?不过就这样去相府的话,会不会被拦着?” 闻言,薛江蓠目光微沉,看了她一眼:“距离上次我从相府出来已经有一段时日,薛兰芷的病也该好的差不多了。薛翰林既然应允我,等她病好就要给我道歉,时候也该到了。” 她不主动来,自己就上门要!顺便找下三哥。 打定主意后,她便收拾了下,看着司怀渊吃过早饭后才前往相府。 因为怕舅母他们担心,薛江蓠只带着芳春去。 与此同时,相府内。 薛兰芷的病已经好了,但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门外的关氏看到第三个走出来的丫环,无奈的叹了口气。 薛氏夫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担忧的问了一句:“还是没相中的丫头吗?” 关氏点点头:“婆母,淳儿是自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如今被板子打死了,兰芷又是心善之人,没办法走出来,心里疼着呢。这不找了三个丫头去伺候,她也没留下的。” “这要怪只怪那淳儿那丫头太傻了!虽然想帮兰芷教训那死丫头是情有可原,但怎能涉险用巫蛊符文这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只能再过些时日,让她自己好好想通想通。我们先去吃饭吧,知卿说特意给我们做了他在南羌学的特色菜,让我们尝尝鲜。” 薛氏夫人提到这个三孙子,脸上立刻笑容不减。 这可是三个孙子里她最为器重的,也是薛相最看好的孙子。 大堂里一个身穿锦衣玉袍的男子穿梭,他剑眉星目,面容俊朗,颀长的身躯板正直挺,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儿样。 看着这孙子,薛氏夫人心里宽慰的很。 外出两年,出落的越发稳重,清俊的模样都退却几分,渐渐有他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卿儿。” 她喊了一声,薛知卿立刻涌上笑意看了过去:“祖母,快坐。” 随后便端着一道稀奇的菜放至她面前:“这是南羌独有的草食。” “草食?”老夫人很是好奇,薛知卿连忙解释说。 “南羌多的是游牧民族,遍地都是这种草料,这是我们晋城从不长的,味道清甜可口,最适合现在这个时候尝尝了。” 老夫人连忙好奇的吃了起来,一脸满足。 然而这时候他忽然提到了薛江蓠:“祖母,我今天……能不能去看看蓠儿?” 只见薛氏夫人脸色微变,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怎么还想着那个丫头呢?之前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 “那丫头自己与萧汉卿和离,私自断绝与相府的关系,还处处打压你五妹,事事针对相府。上次打她离开后,相府就再也和她没有关系,以后你也只当她是一介草民,不必惦记着。” 虽然老夫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但薛知卿却说:“怎么能不惦记?四妹是我亲妹子,血浓于水,哪怕她性子是忤逆了点,但我相信只要正确引导,好好说教,她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要是她真能这样,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没看见你五妹那样子吗?要不是那死丫头,你五妹妹现在早就嫁给了九皇子,也不必生着病还惦记着已死的丫头。” 薛氏夫人说着说着心里有些难受,此时,管家忽然过来通报。 “老夫人,四……四小姐来了。” 闻言,他们脸露诧异,老夫人脸如乌云:“她来干什么?!” 正要回绝,没想到薛知卿就已经快步走出。 “知卿!” 她想叫也没能叫住,只好跟在后面,前往院子。 此时薛江蓠已经来到了相府前院,当她看到那个浅色衣袍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心中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忽然间,她的记忆回到了刚嫁入侯府前的那段时间。 三哥要前往南羌的消息还没告知她,那日大家都去安慰因不想嫁人而哭泣昏厥的薛兰芷,顶替她嫁入侯府的薛江蓠,却没人来看望她。 院里空落落的,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既有不舍,又有不甘。 但那一天晚上,三哥来看了她,也是唯一一个给她准备嫁妆的哥哥。 虽然平日里她与薛兰芷争吵,或者自己被冤枉时,薛知卿也会相信薛兰芷,但对她却从未有恶语相向,只是循循教导。 因此,她心里一直有个角落是属于三哥哥的。 见他平安归来,薛江蓠突然鼻头发酸。 “蓠儿!” 第152章 冤有头债有主 薛知卿时隔许久再次见到妹妹,心里甚喜,马上冲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蓠儿!许久没见你,你现在还好吗?” 薛江蓠心里涌出一股暖意,但相府的一切又将她打回原位。 她疏离地往后退了几步,客气地叫了他一声:“三公子。” 薛知卿一听,脸色微僵! 他哪里想到四妹竟然这么见外,顿时表情僵在脸上。 此时薛氏夫人从屋后走出,言语冰冷,对薛江蓠没有半点耐心:“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都说,以后要和相府彻底划清关系吗?” 本以为要呛到她,可薛江蓠却高抬下巴,一点也不胆怯。 反而径直走来,目光灼灼地凝视道:“老夫人,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和我解决?” 这么一问,薛氏脸色不妙,目光立刻阴沉起来:“老身可不记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你解决!” 此时关氏也脸色铁青地走来,看到她那模样讽刺说道:“上次的事情闹的还不够是吗?你到底想做什么!相府已经放了你一马,你……” “关姨娘,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呢,一个妾室要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薛江蓠的这话狠狠扎在关氏心头,只见她脸色发白,指着她便和薛知卿控诉。 “你看到了吗老三!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妹妹,你外出那么久,还不知道如今的她变得这么尖利了吧?亏你还事事想着她,你现在听听,她还是不是你口中的四妹妹!” 此时薛知卿也颇为诧异,毕竟在他离开相府的时候,四妹妹从来就不会说出这般话。 曾经哪怕是自己受到委屈,言语也不可能如此尖锐。 于是他微微皱眉,很是不解地看过去。 “四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薛江蓠轻笑,嘴角微勾,眼睛划过一丝苦涩:“发生什么?三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既然老夫人也忘记了那件重要的事,那我现在就帮大家回忆回忆。” “薛兰芷指使她的丫环淳儿利用巫蛊符文想陷害我,被当场揭穿后,假装昏迷把锅都甩在那丫头身上,淳儿挨板子死了,当初薛老爷应允我的道歉,也是时候该兑现了吧?” 此话一出,老夫人面如锅底! 但由于理亏,也没那般嚣张气焰,只好跺了拐杖,纠正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明明就是淳儿那不知死活的丫头私自作为,害了兰芷,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薛知卿一愣,没想到还真有此事发生。 回府那日,他就有和府里下人打听过四妹,刚好听到这件事情,但因为不知真假,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 如果一听,那岂不是四妹妹蒙冤了? “巫蛊符文可不是小事!淳儿怎能如此大胆!” “三公子说的是,就因为是砍头的大罪,所以才让我背锅,他们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被砍头吗?结果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岔子,愚蠢至极,被我反扑!” 看关氏他们还想辩解,薛江蓠果断开口:“什么都别说了,既然薛老爷应允我,薛兰芷病好之后亲自给我道歉,那就是时候兑现。” “如果今天她不出来道歉,我不介意把这事闹到衙门,让众人好好看看你们相府人的嘴脸!” 她一字一句出声,狠狠地敲打在薛知卿的身上。 尤其是听到她一口一个你们相府人,俨然把她自己排除在相府之外。 可明明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啊,大家都是相府人! 他心里一痛,自认公平的说道:“既然是祖父应允过的,理应让五妹出来道歉。符文事情不小,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全族,淳儿身为五妹的丫鬟,是五妹没有监管到位,是有责任的。” 关氏一看她倒站在薛江蓠那边了,气的连忙说道:“你五妹妹难道就不冤枉吗?明明是淳儿那死丫头自作主张,瞒着她做事,你五妹当场已经被气的不行,如今还想逼着她低声下气的道歉?!” “薛江蓠,你能不能做个人?!冤有头债有主,淳儿都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过你那可怜的五妹了吗?!” 听到这些字眼,薛江蓠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环顾薛府,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只觉得讽刺至极。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她犯了错事,凭什么就不受到惩罚?当初你们冤枉我的时候,不是罚我罚的很干脆吗?!” “难道就许她任性,而我这个曾经为相府嫡女的人,就不配任性吗?!” “凭什么她说不嫁就可以不嫁,非要让我去顶替?凭什么她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到我这里就成了狡辩,忤逆?!” 她陡然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开口,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随即她一拍案桌,撂下最后的狠话:“今天我必须要一个道歉,不然,我就让你们整个相府来陪葬!不信试试看。” 薛氏心里狠狠一咯噔,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跺着拐杖:“逆子,逆子!” “婆母,您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她今日想在相府撒野,我们必须要治治她!等会老爷就会回来的,一定不会让她……” “怎么治?我来讨理还不行吗?你难道想在光天化日下对我怎么样不成?呵,妾室就是妾室,目光如此短浅,还能指望什么呢?” 薛江蓠一口一个妾室,简直无时无刻在挖着关氏的心。 她双唇颤抖,径直冲到薛江蓠身前,扬手就要一巴掌。 却不料薛江蓠猛然反扣她的手掌,另一只手狠狠甩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瞬间关氏的半边脸都变得通红一片。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浑身哆嗦起来:“你……你……你竟敢打我?” “从前我是相府的嫡长女,现在我是受过皇上皇后赏赐的圣女人选,你这妾室有什么资格掌掴我?!谁给你的胆子!” 一个妾字,顿时将关氏狠狠踩在脚底下。 第153章 那你倒是跪下来道歉啊 她眼里不容置否的目光,没有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 薛知卿也很诧异她的尖锐,但就事论事,他拦下了关氏。 随后转身对薛氏夫人说道:“祖母,这件事情于情于理,五妹是该向四妹道歉,我让人去把五妹妹叫过来。” 说完又看向薛江蓠:“蓠儿,话不能说的太重,长辈既是长辈,还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薛江蓠冷笑,不以为然。 而此时薛兰芷忽然从后院跑来,身形摇晃,一脸的苍白。 她因为走的急,绊到了门槛,狠狠摔了一跤,白净的小脸上沾染不少尘灰。 “哎呀芷儿!你没事吧?!” 关氏连忙过去关切,看她手背被磕到,疼惜的说:“你跑出来做什么?你的病才刚刚好,可不能吹风。” 薛兰芷眼眶一片通红,看着无比可怜又凄惨。 只见她忍着疼痛站起身,慢慢走到薛江蓠面前,然后满眼泪花的说。 “刚刚我听说四姐姐来相府要我道歉,虽然上次的事我并不知情,但淳儿是我的丫头,是我没有管好,我的确有责任,该道歉的我一定会道,我是相府小姐,肯定不会逃避责任。” 薛氏见她如此懂事,疼惜更甚。 所以看向薛江蓠的目光也越发愤恨。 薛江蓠冷眼看过去,打断她的聒噪:“那你倒是跪下来道歉啊。” “薛江蓠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叫跪下来?芷儿是我相府堂堂正正的千金,岂能随意跪人?” 关氏忍不住怒骂,薛江蓠却将话题直接引到老夫人身上。 “一来本就是她犯错,二来跪我也无可厚非,凭什么就叫随意跪人了? 你们要是再耽误时间,拖拖拉拉不干脆点,这道歉我也不接受了,索性大家一起把符文一事闹上朝堂,让薛老爷出面解决可好?” 她毫不留情,关氏真是无言以对,脸色一片惨白。 就连薛氏老夫人,都不得不在这个孙女面前认栽。 好一个牙尖嘴利,就事论事的孙女啊! 只见薛氏老夫人看了薛兰芷一眼:“芷儿,跪下道歉。” 再怎么说,相府名声还是更重要。 薛兰芷显然没想到连老太太都要自己跪下道歉,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委屈不已,眼泪直下,那双腿怎么都跪不下去。 她怎么可以给薛江蓠下跪!低声下气的道歉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为什么还要跪下道歉! 想到这些,她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薛江蓠见她如此,眉头一挑,反问道:“后悔了?不道歉了吗?” 薛兰芷立刻抬眼,但看到薛知卿的目光,瞬间又软了下去。 她只能感到屈辱的缓缓跪下,心里生出熊熊不甘之意。 她狠咬牙关,逐渐开口。 “四姐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记在心上,淳儿已经因此受了惩罚,以后我一定会谨遵教诲,不再让手下的人轻易犯事。” 她的一言一行,将自己塑造成一朵纯洁无污的白莲花,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是因为淳儿被迫下跪,巫蛊符文的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薛江蓠听出来这话语的不情不愿,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灼灼地看过去,说道。 “即使你今天下跪道歉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看在相府的面子上,符文一事就当作给淳儿烧纸了,但是谁在后面动手脚,你给我牢牢记住。” “有双眼睛,在天上看着呢。” 她故意这么一说,顿时让薛兰芷狠狠受到惊吓,差点窒息! 本来这几日她就接连做噩梦,梦到淳儿在梦中和她索命,要报复她! 现在被薛江蓠这么一说,整个人彻底崩溃,双腿忽然发软,跌倒在地。 索性装晕,闭眼不起。 “芷儿,芷儿你快醒醒!快叫郎中!” 关氏在旁配合表演,无比急切。 而薛知卿也面露紧张,第一时间赶过去替她把脉检查。 看一切都正常后,他的心微微下沉几分。 此时薛氏他们都去关心薛兰芷了,让下人把薛兰芷带去厢房,无人搭理她。 只有薛知卿看过来。 她正好找薛知卿有事,所以顺势走到他面前:“三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知卿离开将她带去自己院落。 随即唤来他的随从池田:“去外面守着,有事通报。” 池田连忙点头,当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薛知卿这才开口:“蓠儿,家和万事兴,你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薛家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 “三哥。” 她蓦然抬眼,唤了他一声。 这熟悉的称谓一下子让薛知卿的目光温和下来。 只见她继续开口:“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这次出使南羌,有没有带回南羌的医书?尤其是关于巫蛊之术的。” 薛知卿一愣,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薛江蓠此时也不隐瞒,直言道:“大表哥在燕赤被人下毒,乃是巫蛊虫毒,我本来已经帮他克制逐渐转好,但他又有了反噬迹象。” “大表哥中了巫蛊虫毒?” 薛知卿很诧异,对于这个大表哥贺渊,虽然相处不多,但好歹也是母亲的直系亲人。 尤其是之前舅舅一家遭遇变故,他没能帮上忙,心里本就生愧。 “没错,三哥,外祖母对我们向来很好,从不轻视任何一个人。但自打舅舅革职流放,贺氏一家子就遭遇险境。后来他们还不计前嫌收留了被抛弃的我,所以我已自立女户,将他们视为家人,想他们平平安安。” “虽然我恨相府的人,但是对于三哥,还是有份真情,你能帮帮我吗?” 她一如从前那般,在薛知卿面前放软。 哪里还有刚刚那尖锐的样子。 薛知卿顿时收敛情绪,目光已经变得温和。 “我倒是带了一些回来,但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这就去拿给你看看。” 闻言,薛江蓠点了点头,升起一丝希望。 然后就在这时,池田急急忙忙地跑来,说道:“少爷,老爷回府了,说要你和四小姐过去。” 薛江蓠眉头微蹙,看了看薛知卿。 她目光下沉。 第154章 皇家的颜面也不给吗 薛翰林那么在意薛兰芷,估计把自己叫过去也没什么好话听。 于是她看向薛知卿,说了一句:“这样吧,三哥若是方便的话,明日你将书送我书铺,怎么样?” 薛知卿毫不犹豫地点头:“也好。” 现在去找也只会耽误时间,怕祖父久等了。 所以薛知卿应下之后便先和她一起去往薛兰芷的院子。 薛翰林刚刚看完薛兰芷,在厢房里等着薛江蓠的到来。 薛氏夫人他们一直控诉她进来后的嚣张态度,薛翰林听着这一切,目光紧绷。 老夫人直言:“芷儿都被气成这样,你无论如何也要为芷儿讨个公道才行!” 此时薛江蓠他们走进,关氏看过去,眼里一片灰蒙。 想着老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芷儿还是老爷想亲自送上皇子妃位置的人,如今因为她三番两次的出事闹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就等着老爷发话,将她送到乡下去,永远别回晋城碍眼吧 薛江蓠见了薛翰林,也只是行了正常礼仪,连一声祖父都未叫。这让老夫人他们更觉得没有礼节,脸露嫌弃。 然而薛翰林的第一句话,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指责,而是转身问她。 “蓠儿,你当真已经自立女户,不打算回府了吗?” 这么一问,关氏他们都呆愣了下,纷纷看过去。 就连薛江蓠也没想到,薛翰林竟然没有指责自己。 但回答是一如既往地肯定。 “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薛老爷难道觉得我是在说笑吗?如果你是因为薛兰芷和我道歉一事要指责我,那抱歉,我并不接受你任何的指责。既然应允她和我道歉,该道歉的就得道歉。” 她目光尖利,不容任何人侵犯自己。 浑身带刺,让薛氏他们看了一脸愤怒,当即指着她。 “老爷你瞧瞧她说的那些话,是她该说的吗?!她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你这次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以后说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危害家族的事来!” 她怒吼着,但被薛翰林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下一刻,只听到薛翰林放软了语气,询问。 “蓠儿,我知道有很多事情你都受了委屈,但到底来说你都是相府的人,祖父不愿意看到你在外面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哪怕你现在自立女户,可你身上流着的始终是相府的血。” “当初我以为你任性,在外头闯着闯着就会回来,但如今你不愿回来,你让我如何跟你死去的娘亲交代?” 薛翰林这番话,谁也没想到。 明显是放低了姿态,求着薛江蓠回来。 薛氏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老爷你在说什么!她还值得你如此说吗?我们说再多也无用,她根本就没有把相府当家看!” “妇人之见!!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吗?” 薛翰林一声怒喝,硬生生地把关氏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嘴里。 薛江蓠打量着薛翰林,一时间只觉得讽刺,可眼底的坚决,不容置否。 “我既然已经自立女户,那就代表了我的决心。当初相府如何待我,我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不想有瓜葛,以后也同样不想。” “既然今天不是为薛兰芷鸣不平,那恕我不想奉陪。” 薛江蓠果断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离开了府邸。 薛翰林蹙眉,看她决然的背影,脸色一片晦暗。 众人讶然,显然没想到薛江蓠竟然连薛翰林的面子都不给,走的异常果断。 等人消失后,薛氏夫人彻底怒了。 “老爷,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想把这女人接回薛府不成?!” 她气的发抖:“之前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你难道都忘了?就这样的人,怎么配回相府?” 听到祖母这番话,薛知卿忍不住开口:“祖母,蓠儿虽做了忤逆之事,但始终都是我的亲妹妹,更何况也没有太离经叛道,没有杀人放火,为何就不能回来了?” “老三!你这些年都远在南羌,自然不知道一些具体的事,我也不说你了,总之,我是第一个不同意她回府的!” 薛氏夫人下定了决心,然而薛翰林却是一甩袖子:“难道你连皇家的颜面也不给?!” “皇后都对蓠儿刮目相看,很是中意,又多番被皇上赏赐,我们难道要视而不见?” 他沉重了脸色,哼哧一声拂袖而去。 留下愣在原地的薛氏与关氏。 老夫人看向旁人:“刚才老爷那话是什么意思?” 关氏也难以置信:“好像是……好像是说皇后对薛江蓠青睐有加。这怎么可能呢?” 薛翰林作为朝中大臣,皇宫里的有些事,自然看的比谁都清楚。 而此时正在厢房里屋躺着的薛兰芷,其实早就醒了过来。 而这些话她也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 那双猩红的眼睛如野兽一般,散发着熊熊怒火! 怎么可能? 皇后怎么会青睐她?如此一来,那祖父请她回来的目的,难道是因为皇后,所以也要连带着器重她了吗? 想到这,她心里一慌,尤其是想到自己寄予希望的长公主因病去世,也不能指望她帮自己说好话,指婚给九皇子了。 一时间她着急不已,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 薛江蓠……她一定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表现自己,得到皇后的青睐! 她不能让她如意,怎么能让她如意呢?! 薛兰芷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胸膛剧烈起伏。 而此时离开相府的薛江蓠先去了一趟书铺。 在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 薛翰林已经好几次都想让自己回相府,但很明显这并不是他甘愿让自己进去的,想必是因为皇室的关系。 此前见她受皇上赏赐,又在西梁山选为圣女,还得七皇子指婚…… 看来是别有目的。 她冷笑一声,眸光更为尖利。 今日的书铺比往日要萧条,没几个人在里面。 芳春说:“小姐,我听说长公主要在明日午时后入葬皇陵,因此大家都去送行呢!是要经过长安街。” “今日服丧,不少百姓都在家呆着,所以铺子也没多少人。” 第155章 红豆寄相思 薛江蓠点点头,索性让店里的几名劳工先回家:“今日不忙,你们先回去吧。” 那几个人欣喜一笑,谢过薛江蓠后便纷纷离开铺子。 恰逢这时温竹瑶给他们来送饭菜。 上次薛江蓠不让她在书铺帮忙后,温竹瑶便学着自己在家烧火煮饭,因为知道铺子繁忙,薛江蓠有时候吃不上热乎的饭菜。 所以就自己学着做,给她送来。 芳春瞧着温竹瑶那双白净的双手伤痕累累,不禁有些心疼。 “温小姐,你从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看啊,您还是别费事了,我每天做好送过来就行。” 温竹瑶连忙摇头,苦涩一笑:“这怎么可以呢,我在府邸住着本就很麻烦蓠儿你们了,要是再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如今我手头没多少钱财,也无法……” “竹瑶,你就安心在这住着,千万不要多想。如果你想心安一些呢,你做什么我也吃什么,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感到愧疚,你还要好好等你哥回来的,不是吗?” 薛江蓠安慰了她一番,温竹瑶感激不已的点点头,眼眶莹润。 趁着今天书铺人少,薛江蓠想着把旧书重新盘点一遍,再趁此机会从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南羌医书之类的。 然而这一找就找到了闭市。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落日,盯着芳春道:“你先和竹瑶回府,我再找几本书回去。” “小姐,你不和我们走吗?” 芳春倒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平常她偶尔会晚一些回家,有时候是做账,有时候是因为其他的事。 此时掌柜的他们也都走了,随后芳春带着温竹瑶也离开了铺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书架上来回扫视,一本接着一本的书籍查看。 只要是关于南羌的书,全部都翻了出来。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了,她还是坐在桌前,点着一盏烛火仔细的翻找着。 就连院子里什么时候进了人都不知道,一心沉浸在那些书中。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动静,她思绪被拉回,猛然转身,结果突然撞到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那股熟悉的药香,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薛江蓠嘴角微扬,蓦然抬眼,那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对上司怀渊带着笑意的眼。 “阿渊?你怎么进来的?” 她欣喜道,又诧异地看了大门一眼,明明铺门都紧闭了。 于是顺着司怀渊的目光,落到了院内的那堵墙上。 “看来身子好很多了,既然都能轻而易举的翻墙进来。” 薛江蓠一边说一边掀开他的衣服,想看一看他胸膛处的伤口。 但却不知,这动作犹如一个登徒女子般,想轻薄良家男子。 只听司怀渊轻咳一声,哑声道:“私自扒开男子衣服,成何体统?” 闻言,薛江蓠不禁失笑:“我这是私自吗?分明就是经过你允许的!更何况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我大表哥,就是我……心仪的男子,我扒一扒衣服又怎么了?” 见她不服气地抬起下巴,司怀渊喉结滚动,眉眼尽是温柔。 索性抓住她的手,亲自带着她扒开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那坦然的胸膛来。 薛江蓠一愣,只感觉脸颊生热,那些情绪一如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她感觉有些烫手,快速甩开:“我看看!” 说完便佯装正经地查看了伤口一眼,并未异样。 与此同时,司怀渊也看到了她摆在案桌上那些厚厚的书籍。 全部都是关于南羌外族的书。 想必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伤势,所以才那么上心。 司怀渊眉眼渐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时候已经不早了,先和我回家。” 薛江蓠指了指那些书说道:“我先看完最后一本,很快了。” 说完便继续坐下来,而那本书却被司怀渊拿到手里合上。 “我这病呢也不是这点时间就能治好的,蓠儿,哪怕我就是现在……” 薛江蓠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刚开口嘴巴就被她堵上了。 她脸色正经,目光笃定:“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明白吗?” 对上她那么坚定的目光,一时间,司怀渊的心里涌出无数情绪。 他情不自禁地环住她的细腰,修长的手抚在她的脸庞上,想象着以前的她,现在的她,以及……以后的她。 眼睛里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目光所到之处,也似带着一簇难以磨灭的火苗,灼烧地掠过每一寸肌肤。 薛江蓠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别扭。 这哪里还有曾经大表哥那冷冰冰的样子,好似一头饿狼似的,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再这样看下去,我脸都要被你视线戳出一个洞来!” 她打趣着,双手捧起他的脸转到一边去。 司怀渊却笑的开朗,心里被从来没有的幸福占据的满满当当。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心跳是如此快。 他忽然瞧见他们身后的那株红豆花,遂折下一支,插入她的发髻间。 “红豆寄相思。” “蓠儿,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收紧双手,薛江蓠的鼻头瞬间变得酸涩起来。 她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里有着淡淡的草药香,还有他无比温暖柔软的胸膛。 俯身吻下的那一刻,薛江蓠恍若来到一处青山云边。 遥看瀑布三千尺,飞流而下贯全城。 震撼一路穿过,心思涌动,仿佛脚下开出几亩璀璨花海。 恍然之际,又脚踩云端,被柔软包裹,似飞燕一般,踏山入海…… 烛火摇曳中,窗户上两人的剪影交织重叠,难舍难分。 静谧的屋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相互靠近的两颗心,皆为剧烈跳动。 沿着她的殷红的小唇,慢慢的吻上她的下颌,玲珑身段在手中盈盈一握,翻腾在内心的洪涛,搅和乱动,惊扰他沉寂了整整二十年的心湖。 “蓠儿……” 他抬起薛江蓠的下巴,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的每一处角落。 “你说,什么时候可以娶你?如果说现在,你愿意吗?” 第156章 皇后私帖 司怀渊的话让薛江蓠微微愣了一下。 她从未想到,大表哥会娶自己。 可未等她回答,屋外便传来一声异样的鸟啼。 她和司怀渊纷纷看过去,此时薛江蓠也明白,这是阿冀的暗语,估计是有什么事找他。 于是司怀渊看了她一眼,走到铺门口开门。 “主子,九殿下去荣王府了,说是宫中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闻言,司怀渊转身看了一眼薛江蓠:“蓠儿,你先回府。” 薛江蓠微微一笑,声音柔软:“恩,我这就回去。” 他和阿冀前往了荣王府,而自己则回了将军府邸。 也不知道九皇子找他是何事,是不是关于长公主的。 只要想起长公主,薛江蓠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日,看到长公主和九殿下拥在一起的样子,思绪顿时混乱起来。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偏偏在这事被发现时,被人毒发?除了自己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外,还有谁知道呢? 难道是九皇子自己……不,应该不是,如果他真起了杀/心,对自己不可能这般仁慈。 只能说长公主的死亡,很蹊跷。 次日一早。 她收拾好准备去往铺子,芳春急忙跑来,告诉她:“小姐,三……三公子来了。” 闻言,薛江蓠快步前往大堂,果然看到薛知卿拿着一打书籍在院里等着。 此时老夫人也得知他来了府邸,连忙上前,和他好一阵问候。 看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儿,贺氏感慨万千,充满褶皱的脸上一片慈祥:“卿儿,真是许久不见啊,外祖母都快认不出了。” 薛知卿温润一笑,连忙回道:“是卿儿不孝,没有时常来看望外祖母,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外祖母过的可还好?” 老夫人连忙点头:“好,好的很!多亏了蓠儿。” 看到这一幕,薛江蓠忽然想起当年舅舅还没出事,小的时候她与三哥想念外祖母想念的紧,于是特意跑到将军府里看望外祖母。 结果被祖母薛氏狠狠教训了一顿。 尤其是薛知卿。 但后来……他也逐渐更相信薛兰芷,和其他两位哥哥一样,始终都觉得自己任性妄为,兰芷最好。 想到这,薛江蓠心里的那些柔软瞬间消散,一股强硬的态度上升。 言语疏离又冷静:“三哥,你是来送书的吗?” 薛知卿见他过来,连忙点头,将带过来的那些书放到薛江蓠面前:“恩,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到的。这些都是我从南羌带过来的书籍,有好几本都是医书。” 薛江蓠连忙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正在这时,薛知卿还不忘开口说道:“四妹,你真的不打算回府了吗?祖父很希望你能回去。” 这话直接让薛江蓠的眼神冷下来。 “你也要来当说客吗?昨天我在相府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三哥,我之所以还叫你一声三哥,那是因为我还认你这个哥哥,以后回相府的事,不要再提,我不信你不知道薛翰林让我回去的目的是什么。” 她直言说出,这也堵的薛知卿没话可说。 的确,从昨天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他就明白,祖父是看在皇家器重四妹的份上,所以才让她回去的。 虽然理由不好,但在他看来,至少不用在外面颠沛流离,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回来就是好的。 可是薛江蓠的这话,直接堵住了后路。 拿到了需要的东西后,薛江蓠只有一声冷淡的感谢,随即什么话也不多说,转身便走出了府邸。 “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尽管薛知卿还有话要说,但薛江蓠丝毫没给他机会。 他只能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贺氏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卿儿,蓠儿是被伤透了心,才义无反顾地选择自立女户,自己养活自己。以后回相府的事情你莫要再提,当然你也不必担心,如今蓠儿跟着我们一家子,很好。” 薛知卿勉强地点点头,不再开口。 而薛江蓠走到书铺,心情不太好,可一旦忙碌起来,好像没那么不开心了。 就在她辗转书籍中的时候,叶氏忽然拿着一个花帖跑到了新书铺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蓠儿,蓠儿?!” 闻言,薛江蓠起身从内屋走出:“舅母,发生何事了?” 只见叶氏喜笑颜开的跑来,将那张花帖递到薛江蓠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薛江蓠疑惑地看过去,发现这是一张花帖,并且还印有皇后的玉玺! 此刻叶氏已经掩饰不住激动:“蓠儿你瞧见没有,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邀请你去桂花宴。这多大的殊荣啊!这次赴宴舅母可一定要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这是一张花宴请帖,但并不是设立在宫中,而是在听雪楼里。 既然是花宴,那很明显,是后宫想为各位皇子择妻,这些帖子一定也发给了各大世家小姐。 皇后为什么要发给自己?她不是早就脱离了相府吗? 见她疑惑,叶氏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刚刚舅母跟送帖的公公打听了一番,发现是太后突然病重,加上长公主刚出殡,皇宫不详,于是决定要为宫内冲喜。” “今年的妃子大选也提前了,目前各位皇子都到了娶妻年纪,皇后娘娘则想先从皇子开始,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这次的花宴。” 这么说,昨天九皇子去了荣王府,很有可能是和阿渊说关于太后的事。 所以这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回来。 原来太后身体也不好了。 见她陷入沉思中,叶氏还以为她不太愿意去。 不免提醒道:“蓠儿,舅母知道你对那几位皇子估计没什么兴趣,但这是皇后特意给你送来的帖子,公公说那么多的世家小姐,只有你享受了这种待遇,而且送的还是白玉金帖,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不能缺席啊。” 这事薛江蓠自然知道。 白玉金帖就是皇后的私帖,这要是不去,无疑不给皇后半点面子,不给皇家面子,简直就是砍头的大罪。 可她的确不想卷入这种是非中。 只能深叹一口气,接过帖子。 第157章 荣王府买单 “舅母放心,去我肯定会去的,皇后私帖都下来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叶氏听闻她这么回答,也放下心来:“那就好,既然皇后这么隆重邀请了,你此番前去,可不仅仅代表的是你个人,还是整个相府和我们将军府,你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说着便拉过薛江蓠的手:“走,舅母带你去上等的首饰坊挑挑。” 宴会那日,能够想象那些世家小姐肯定是争奇斗艳,虽然不必出人风头,但也不能落人下风遭人口舌。 薛江蓠想拒绝都没门,直接被叶氏拉出书铺。 想到这也是代表着将军府,薛江蓠便不再拒绝,任由叶氏开心。 首饰坊里大大小小的头面琳琅满目,那掌柜的还清楚记得,这四小姐以前可是有温公子和另外的金主大人。 如今那金主的账本还在挂着呢,背后都有荣王府为其买单。 是个大客户。 于是热情迎接:“这不是四小姐吗?快来看看,今日有什么相中的吗?” 叶氏难得阔绰一回:“掌柜的,你把你们家日前最上等的头面拿一套出来,给我家妹子看看。” 一听要上等头面,掌柜眼睛都亮了,立刻进屋,将一个精致木盒子里的一套头面拿出来。 上等的白玉与银钗相叠,流苏步摇一如垂柳,可谓是精致华贵,但又不艳俗出挑。 叶氏一看这端庄典雅的头面就和蓠儿的气质相符。当即询问:“掌柜的,这套多少?” 掌柜马上将算盘拿出来,示意了叶氏一个数字。 听到是白银后,叶氏脸色微变,大吃一惊:“我没听错吧?!竟然要这么多?” 掌柜的甩手一笑,说道:“夫人,咱们这个价格已经是很良心的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咱们这是什么劣货,皇家娘娘都托人从咱们这带回去呢!” 这一点,叶氏当然不会觉得有假。 只是这么多银子,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薛江蓠笑了笑:“舅母,我哪里需要这么贵的东西,不过是参加个花宴,只要看的过去,不怠慢便好。” 岂料那掌柜的连忙摇头:“四小姐,要是参加花宴的话可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呢,怎么能轻易的而去呢?这套头面你就戴着吧!反正荣王府的人会给你买单,放心拿走,我记账就好。” 听掌柜的话后,薛江蓠一愣:“荣王府?” 就连叶氏也震惊了。 但片刻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更是喜笑颜开的叫掌柜包起来:“那正好了!蓠儿,你快让掌柜的给你包着,既然是荣王府会买单,你还矜持做什么!” 叶氏一边说一边看向薛江蓠,眼神可想而知。 完全没有给薛江蓠拒绝的机会,趁着掌柜的去包,叶氏压低声音,说道:“蓠儿,这是渊儿对你的一番心意,荣王府现在也压根不缺钱,你就拿着,啊。” 闻言,薛江蓠很是好奇,照这么看来,舅母好像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大表哥的身份了。 她下意识问道:“舅母,你怎么知道……” “渊儿都告诉我了,蓠儿,你们去西梁山的时候渊儿已经和你透露了他的身份,既然你都知道了,舅母也不多言,先拿着。” 薛江蓠无法拒绝,只能让掌柜的给包起来。 随后他们才回了书铺。 叶氏带着薛江蓠来到后厢房,见无人之后,便和她开口道。 “蓠儿,渊儿的事你暂时不要对外提起,他身份现在还不宜暴露,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脱离我们贺氏。只是……” 既然说到这里,叶氏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 可又有所犹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江蓠见状,隐隐猜到舅母的心思。 “舅母,你是想问我和大表哥的感情事吗?” 闻言,叶氏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和渊儿?” “我和大表哥已经互通心意,但我知道现在不宜公开,也知道他的身份敏感,但舅母你放心,既然是我决定的事,一定是经过我深思熟虑,不会出事的。” 她看得出来,叶氏心里对自己很担心,生怕她会因此吃亏,尤其是荣王府很有可能会卷入朝堂斗争中。 如今形势不明朗,叶氏本想劝阻,可看到薛江蓠那么坚定的目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握住她的手。 “蓠儿,舅母相信你,渊儿这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此前舅母一直担心,怕渊儿的真实身份给你带来不好的地方,毕竟现在荣王府是被朝廷盯着的。 当初你舅舅被革职,就是被人诬陷和荣王府有所瓜葛,又勾通了叛党,所以才被处置。” “舅母希望你千万不能因此……” “舅母放心,蓠儿自有分寸,毕竟从萧家出来后也算是重活了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她一字一句的保证,见她这样,叶氏也不再多言了。 她微微扯动嘴角,像一个母亲一样,对她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蓠儿,人活在世,本就不易,万事自己要小心。但……那个花宴咱们要不还是推了吧?就谎称你生病了!不然我怕你被指婚给皇子。” 之前叶氏还只觉得这是殊荣,但现在一想,明显皇后对她很是欣赏,特意邀请过去,就是想考验考验她。 而在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中,他们蓠儿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学,绝对都是上乘的。 万一要被指婚,可怎么推脱呢? 更何况她和渊儿两人都已经互通心意。 这下叶氏比谁都为难。 薛江蓠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去还是要去,不过我不会让娘娘帮我指婚的,我已有了心仪之人,怎么能强求呢?不必担心!” 叶氏看向她,收敛思绪,果断的点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该放心的,来吧,舅母帮你好好的梳妆打扮一番,既然要去花宴,就要拿出长女气势,可不能让其他的小姐们瞧不起,尤其是你那不怀好意的表妹!” 说着叶氏便带薛江蓠去了厢房里。 第158章 这么美的蓠儿 很快就有好几个丫头分别拿着不同衣料的衣裳过来,叶氏拿着在她面前比划。 除了今日买的那套头面,又加了不少的珍珠装饰,给她梳了好几个发髻,对比下要最终选择一个。 薛江蓠顶着沉重的脑袋,属实无奈。 “舅母,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大展身手吧?” 此时她看着铜镜中那个高贵典雅的女子,只觉得夸张。 平日她装扮喜素,也没有重要的场合必须要梳妆出席,唯一一次,就是当选圣女的时候,穿的隆重了点。 但也不似这般貌美,圣女时期只是高贵。 叶氏双目放光,十分满意地拍起双手:“我们蓠儿果然美若天仙,脸上疤痕一去,全晋城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匹配的女子来!” 她毫不掩饰地拍掌,欣赏自己这双巧手梳成的发髻。 “真是枝头上的一朵出水芙蓉,又似那娇媚凤尾。” 这时芳春也走进来,看到小姐穿着一套云锦缎制成的华美衣裳,还有那一整套的玉珠头面,瞬间被惊艳在地,瞠目结舌。 “小姐,你也太美了!” 这哪里还是那薛兰芷能比的?! 要不是以前小姐脸上的伤疤,哪里会有薛兰芷出风头的劲?! 她欣喜的抓住薛江蓠双手,激动道:“小姐,你若是穿着这身去花宴,所有皇子肯定会为你倾倒,那些个世家小姐在你面前,风光皆黯!” 听她如此夸张,薛江蓠无奈摇头:“你这小嘴怎么和赵释之一般抹了蜜,这几日他来书铺练飞镖,你耳濡目染了吧?” 闻言,芳春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哎呀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可能就和赵公子学习了那么一点点夸张的说法。” “但赵公子人其实挺好的,只要他来,咱们书铺里的伙计,就连顾客都能吃到上等的果子,时常还有新鲜玩意呢!” 这些日子薛江蓠倒没有去管那么多,只是让小苍去教他飞镖。 芳春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套玉珠头面,连连感叹:“小姐,要是没有那场大火,你肯定不会被人说什么丑女,哼,那群人都没见过你,随便听风就是雨了,这次肯定会狠狠打他们脸!” 她无意提起当年的那场火,让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前世她只觉得自己倒霉,怎么偏偏就去了走水的书房,还出不来,要不是爹及时赶到,自己怕早就丧生在那大火之中。 可重生一世后忽然发现,当初和自己一起进书房的明明还有薛兰芷,她跑出去后为什么房间门是关着的。 那时她眼泪汪汪的跪着愧疚,啼哭着是自己没有救到四姐姐,哭的眼睛红肿,每日跪在薛江蓠的门口,叫人好不怜惜。 现在想来,那些估计是她故意而为的说辞,真正走水的原因,怕是和她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她陷入沉思中,直到舅母开口她才缓过神。 “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叶氏替她整理了碎发,薛江蓠马上收拢思绪,重新看到镜子里不一样的自己。 花宴上当然不能穿着这一身去,过于隆重,只会招惹更多的目光。 但难得打扮一回,舅母手又巧,忽然间,薛江蓠便想起了阿渊。 她提裙说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去办,芳春,你等会和舅母先回府邸。” 说完也不给芳春他们说话的机会,果断离开书铺。 “小姐!你要去哪啊?” 芳春还想跟上去,叶氏却瞧出了蓠儿的心思,连忙拦下芳春。 “由她去吧,不用担心。” 薛江蓠从书铺快速走出,人们都还在诧异,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钻进了马车里,前往荣王府。 她手里有阿渊给的黄玉坠子当信物,只要她上荣王府,就不会有人阻拦。 此刻他应该在荣王府里。 想到这,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有种迫不及待想见他的感觉。 马车停在王府正门,刚出来,一眼看到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立于门口,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过来似的,已经等候多时。 她提裙准备从马车上走下,却不料男子长步一迈,一手搂过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从马车上抱下,不顾旁人目光,牵起她的手便走入府中。 薛江蓠微微一愣,想起那群侍卫的神情,她脸色微红,快步跟上他。 司怀渊将她径直带入厢房,房门关上后,只见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俊朗清瘦的脸。 一手将其搂入怀中,目光灼灼地盯着盛装打扮后的薛江蓠。 那双幽深的眸子,似乎窜动着燃烧的火苗,别有用意的眼神,赤裸裸地盯过来。 薛江蓠的心咯噔了一下,轻咳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话音刚落,他俯身便是一个吻。 柔软的双唇覆盖上来,薛江蓠双肩一抖,不由得瞪大眼睛。 下一刻,他忽然加重力道,灵巧的舌长驱直入,顿时堵住她所有的话! 薛江蓠一个激灵,下意识紧闭双眼,双手也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袍。 恍若美梦一般,心跳几乎都要蹦出胸腔! 过了一会,他才笑意盈盈地松开她。 眸光流转在她身上,告诉她:“阿冀一早就来通报,你坐着马车朝王府走来,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 薛江蓠眉眼渐弯,心里仿佛涌出一股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四目相对的眼神中,彼此都感受到对方的暖意。 她索性伸出双手,勾在他的脖颈上,巧笑嫣然道:“所以你就在王府门口等我?” 司怀渊轻笑,双手微微使力,将她的身子更贴近自己。 低头时,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是特意打扮了给我看的吗?” 他故意反问,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的她内心狂跳。 见她脸上升起一抹晕红,司怀渊果断凑到她耳边,毫不吝啬道:“很美,但这么美的蓠儿我却不想让别人看去。所以只准穿给我看,不许穿到花宴上去。” 闻言,薛江蓠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要去花宴?” 第159章 小荣王可是要娶我的人 只见司怀渊的手落在她的鬓角。 他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打趣道:“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呢?” 薛江蓠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是,他现在可是堂堂小荣王,宫里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呢? 想到这,薛江蓠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听说太后娘娘的身体不是很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太后毕竟是他祖母,万一要是出事,想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的姑母长公主已经去世了,祖母可不能出事。 司怀渊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宽慰地说道:“没什么大事,祖母年纪大了,身体有点毛病都是正常的,不用过于担心。” “我听说花帖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人送到你手上的?那你不得不去了,但也不必紧张,若是谈到指婚上,你直接拒绝就好,就说有了心仪之人,若实在为难,我……” “我明白。” 薛江蓠打断他的话,面露笑容:“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勉强不了我,更何况,小荣王是要娶我的人,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呢?” 她故意打趣,狡黠的目光看的他心中一动。 司怀渊失笑,目光落到了她殷红的双唇上,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 但下一刻,薛江蓠忽然主动迎上身子,覆在他的双唇上微微舔舐。 他脑中一顿,瞬间变得空白起来,那双宽厚的手蓦然收紧,两人身子紧贴,浑身变得燥热。 傍晚的凉风渐渐吹入,她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晃,碰撞在一起发出一丝细细碎碎的响声。 一如她的内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两人纠缠了不知道多久,彼此都快无法呼吸时,才互相松开。 额头相抵,如扇子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两人嘴角上扬,再次陷入一场无边的美梦之中。 呼吸交缠,在彼此的脖颈之中流连忘返,直到夜色渐晚,司怀渊才忍着心里那股莫大的情绪,彻彻底底地停下来。 他的大手捂住了薛江蓠一半的脖颈,掌心滚烫,温度似乎跟着她的血液流遍了全身…… 眼看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将军府邸。 此时芳春和温竹瑶两人正在厨房忙碌,听说他们回来了,芳春连忙端着一碗热汤走出来。 “小姐,帮你炖了你最喜欢的莲子鸡汤,快尝尝。” 此时温竹瑶也跟着走出来,看到薛江蓠的时候,惊艳在原地。 “蓠儿,你穿这身……真的很美。” 但听说是为了花宴而去,她忽然生起几分失落。 若是温府没有出事,此时温竹瑶一定也是受邀的小姐之一。 只可惜现在温家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那些都已经离她而去。难免会生出伤感之意。 薛江蓠摘下那华丽的头面,说道:“这装扮过于隆重,过两日去花宴当然不能这样去。” “小姐,为什么啊?你要是去的话五小姐他们肯定会盛装打扮,你要是被他们比下去,那群没脑子的小姐们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呢?” 温竹瑶也极为同意,赶紧劝说:“是啊蓠儿,你就是要盛装打扮,让她们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知道她们都是为自己着想,薛江蓠微微一笑,拍拍肩膀开口道:“难道你们想让我被指婚给那七皇子不成?我不得不去是因为皇后的旨意,要是给我选择的话,我还不乐意去呢!” 听到要被指婚,芳春赶紧摇头!顺带瞥了一眼司怀渊。 “那可不行!七皇子不是小姐心仪之人,才不能被指婚呢!” 薛江蓠笑了笑:“所以我宁可被薛兰芷他们编排,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就当没听见罢了。” 她大手一挥,无比潇洒。 薛兰芷上次已经在她这狠狠吃了苦头,这次花宴,她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争奇斗艳,拿下九皇子的皇妃之位。 她回房后找了一件水杉襦裙,既符合礼仪,又不出挑,规规矩矩的长女打扮。 花宴那天,听雪楼附近早就来了不少的羽林军。 不少后宫娘娘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出来。 这听雪楼里也不再接待外来客人。 只有手持花帖的世家小姐和随从才能进入。 听雪楼里景色本就怡人,如今又有不少世家小姐增添光彩,更是一派华美。 相府的马车停在听雪楼外,马车华贵,轿顶还镶着一朵艳丽的凤尾花,大老远就看出来这是相府的轿子。 门帘一开,关氏一袭明黄锦缎,浓妆艳抹出现,摇晃的步摇镶嵌着鲜艳的大珍珠。 白色交颈带老老实实的围住脖子,手上戴满了不少的真金白银镯子,的确华美富贵,但总透着一股子的艳俗气息。 而后出来的薛兰芷一袭云锦缎,水蓝的罩衫裙端庄披着,和关氏比起来,舒心不少。 发髻间戴满了珍珠发钗,虽然好看,但却过于饱满,总给人头重脚轻,刻意痕迹过重。 但既然是相府的人,打扮的出众一些也无可厚非。 那群小姐们都知道薛相在朝堂深受皇上信任,身为相府现在唯一的小姐,薛兰芷肯定会被指婚给皇家。 所以在准皇子妃面前,个个都表现的很是谄媚。 有些是自己恭维,有些是家中所迫不得不恭维。 “五小姐,您今儿穿着的这云锦缎可是素兰坊最新的那匹云锦缎啊?我此前还想去定,结果给了三倍价钱掌柜都不卖我呢!” “这云锦缎也只有穿在五小姐身上才能凸显它的华美了,今日五小姐真是艳压群芳,定会让各位皇子们另眼相看!” “没错没错,咱们和五小姐比起来,就好比那海棠花的绿叶,半分都不及主花。” 几位小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薛兰芷被夸的飘飘然,纤细的手稍稍整理了下发髻,柔意一笑:“各位谬赞了,我看你们今日也都美若天仙!” 随着众人互相吹捧,气氛一时活络起来。 纷纷掏出手里的花帖,准备进园。 薛兰芷手里的花帖与各位小姐不一样,多了一个太后的玉玺印,一时间众人艳羡的表情纷纷投射过来。 第160章 真是不知廉耻 “哎呀,我没看错吧,五小姐这帖子可是太后亲自盖了玉玺印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更能笃定,这相府五小姐一定会是准皇子妃。 试问沈家小姐那么多,又有几个获得如此殊荣,让太后亲自盖印的呢?! 一时间薛兰芷风头正劲,就连守门的公公看了都不禁微微弯腰,对其态度无比恭敬。 “五小姐真是好福气,想必一定会给太后娘娘带来福泽庇佑。” 祥公公一脸笑意,看了一眼花帖后招呼下人抬着轿子过来:“还不请五小姐去庭院上坐?” 众人结舌下,好几个下人竟然抬着一顶轿子过来特意迎接薛兰芷。 薛兰芷满心欢喜地提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准备上轿往庭院而去。 然而这时门口停了一辆极为素朴的马车。 门帘掀开后,只见一袭水杉的襦裙的薛江蓠出现,那张明艳的脸庞上是挡都挡不住的矜贵。 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若不是在场的人知道她的身份,恐怕还以为她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此时薛江蓠也没想到来的那么不巧,竟然直接撞到了薛兰芷出现的时候。 收敛目光中,和薛兰芷要好的那文姑娘见她而来,一脸的难以置信:“薛江蓠?!你怎么也来了?” 她那张精致打扮过的脸带着不屑的目光,连同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显然没想到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来花宴? 既然她都已经是公开和相府划清关系的人,那就证明后宫不会给她送花帖过去。 一定是她想浑水摸鱼进来。 想到这,文姑娘毫不客气地控诉道:“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吧?据我所知,代表相府前来的只有五小姐一人,你又凭什么来这?” 她哼哧一声,周围那世家小姐也附和道:“是啊,自己都说和相府没关系了,如今难道还想舔着一张脸,利用相府的名声混进花宴不成?” “祥公公,咱们这花宴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设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吧?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祥公公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别什么山鸡苍蝇都放进来。” 文姑娘说的难听,但正如了薛兰芷的意。 薛兰芷此时反倒转身从轿子上下来,一脸开心地走到薛江蓠面前,握住她的手:“你们不能这么说我四姐姐,四姐姐好歹以前是我们相府嫡长女,这种场合,自然是想来的。” “四姐姐,你和我进去就好。” 说完便看向祥公公,放低姿态恳求道:“祥公公,能让我四姐姐一起和我进去吗?” 祥公公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关氏看到公公为难的眼神,当即拉住薛兰芷的手:“芷儿!你莫为难公公了,只有持花帖的人才能进入,不是你说带就能带的,更何况你带她做什么?!” 关氏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薛江蓠,眼神里巴不得她赶紧滚开。 但薛江蓠却不以为然地抽出自己的手,将薛兰芷推到一旁去。 看了芳春一眼:“芳春,拿花帖。” 芳春当即抬起下巴,想好好出口恶气:“我们小姐可不需要任何人带!皇后娘娘亲自给我们小姐下的花帖,你们有什么资格说……” 可话还没说完,脸色突变。 原本放在荷包里的那张花帖竟然不翼而飞? 芳春后背一凉,连忙在身上找起来。 怎么回事?! 见她这样,文姑娘他们突然笑出了声:“皇后娘娘亲自下的花帖?是吗?!那你倒是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啊?!” 芳春脸色着急,左右找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影子。 出门的时候明明放在荷包里的,为什么现在就找不到了? 她一下紧张起来,如果没有花帖,小姐不但进不去,反而还会被这群人无情嘲笑! 想到这,芳春急的团团转,更是手忙脚乱起来。 薛江蓠注意到她的异样,平静的问了一句:“花帖没带吗?” 旁人哼哧道:“我看压根没有吧!什么叫没带?真是笑话!临到这种关头还想蒙混过关,不知廉耻!” “祥公公,这可是欺君之罪,还不将她赶出去。” 薛兰芷眉头微挑,眼中迅速露出一丝得意的目光,但很快就被收敛。 只见她帮薛江蓠求情:“你们别这样,四姐姐让我带进去吧,皇后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计较的。” 旁人都道。 “五小姐你未免也太心善了,你这四姐姐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你竟然还三番五次的帮她,太不值当了!” “就是啊!五小姐你可别这么傻了。” “我看啊,她今天就是故意想浑水摸鱼进来,好二嫁到皇家。你也不照照镜子,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怎么有脸踏入皇家的?!” 鄙夷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祥公公都已经逐渐失去耐心,只想快些平息事情,莫要被人找茬,害得自己被上头责骂。 就在他要出声赶走薛江蓠时,门口突然传来桂嬷嬷的声音。 “放肆,在这大肆喧哗做什么?” 众人见到是桂嬷嬷,纷纷噤声。 桂嬷嬷可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嬷嬷,她的出现往往就代表着皇后娘娘亲驾。 文姑娘瞥了薛江蓠一眼,连忙控诉道:“嬷嬷,不是我们故意闹事,是这薛四娘,明明没有花帖还想混进花宴,其心可诛,我们是想让祥公公将她赶出去。” 只见桂嬷嬷走到薛江蓠面前,众人以为桂嬷嬷要发怒,将她彻底赶出。 却没想桂嬷嬷恭敬地给薛江蓠行了礼,随即转身言语冰冷。 “四小姐可是娘娘亲自下了白玉金帖的小姐,哪容你们在这诋毁?!” 一听到是白玉金帖,祥公公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弯下腰:“是小的眼拙,差点对四小姐大不敬!” 说完便点头哈腰,连忙请薛江蓠进去。 而此时文姑娘他们纷纷傻眼,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没有听错吧? 皇后娘娘竟然亲自下了白玉金帖给薛江蓠?!这……怎么可能呢?! 第161章 山鸡苍蝇怎能进来? 就连薛兰芷此时也万万没想到。 她看了关氏一眼,脸色微白,目光僵硬,一股愠怒之意油然生出。 同是相府之人,为什么她没有收到皇后的金帖?凭什么她可以受到皇后青睐?! 薛兰芷心气上来,差点绷不住情绪。 此时文姑娘他们也愣在原地,想到刚刚控诉过的那些话,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她不由得掌嘴,跪在嬷嬷面前央求着:“嬷嬷,是小女没弄清楚,因为四小姐迟迟没有拿出花帖来,所以……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都怪小女不仔细,求您莫见怪。” 她识趣地掌嘴,这也堵住了其他人的话,以免被赶出花宴,那可就不合算了。 毕竟文绾绾是文家拼尽全力才送到花宴上来的,要就这样被赶出去,整个文家都得气死。 而桂嬷嬷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教训了一句:“以后可别犯那狗眼看人低的糊涂!四小姐这次并不是代表相府前来,而是娘娘的贵客。” 说完便看向薛江蓠,恭敬道:“四小姐,老奴带你入内。” 薛江蓠他们狠狠出了一口气,也缓解了方才的尴尬,芳春一下子抬起头来,瞧着文绾绾他们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忍不住翻了一道白眼。 但薛江蓠却停下脚步,目光淡然的看向桂嬷嬷,说道。 “嬷嬷,方才文姑娘大言不惭地教导祥公公,说这是娘娘亲自设的花宴,不是什么山鸡苍蝇进来的地方,我这会想想,她说的也在理。” “文姑娘还说我这和离过的女子,不配踏入这里,可我是娘娘亲自邀来的,文姑娘这话不就在公开羞辱娘娘吗?”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汗颜。 而桂嬷嬷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明白了薛江蓠的意思,马上意会。 “四小姐说的是,这娘娘亲自设的花宴,并不是什么山鸡苍蝇都能进来的地方。祥公公,你可千万要看好门了,山鸡苍蝇的一律赶出去!” 祥公公得令,连忙点头弯腰,冲不远处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很快两个高大的侍卫马上走去文绾绾身边,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文绾绾脸色大变,一片煞白,连忙求饶:“嬷嬷!嬷嬷!是小女嘴巴没个把门的,小女知错了,求求你放了小女吧!别赶我走。” 桂嬷嬷微微一笑:“文姑娘,你这求人也求的不对啊。” 围观的人都知道这是薛江蓠不放过她,纷纷心里打起鼓。 薛兰芷见文绾绾投来求救的目光,立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别开视线,快步走入轿子里。 她可不想被牵扯进去! 薛江蓠既然能进就进吧,等会还不知道要丢多少脸呢! 她为了这个花宴,可是准备了不少,就连祖父他们都为自己铺了路,岂是她一来就能打破的?! 想到这,她放心的进入听雪楼,不再管身后的事。 文绾绾见状,眼泪直下,只能不顾形象的提高音量,对薛江蓠百般恳求。 “四小姐,刚刚是我不对,你让嬷嬷放过我吧!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薛江蓠权当没看见,冲桂嬷嬷微微一笑:“嬷嬷,我们走吧。” 桂嬷嬷一见,冲祥公公使了个眼色,笑意盈盈地请薛江蓠他们进去。 而文绾绾则疯狂的挣扎起来:“我要见郡主,郡主一定不会让我离开的!” 她是文家的希望,是家人打通不少关系,才让郡主求来的花帖,连头面都是文家压箱底的,她还没进去,怎么能被赶走?! 可此时不管她怎么叫喊都是无济于事,两个侍卫将她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拖了出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对那四小姐瞬间升起了敬畏之心,这人攀上了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人能惹的了。 与此同时,走进听雪楼的薛江蓠被桂嬷嬷带到了一处荷塘上的八角亭。 “四小姐,你稍且在这休息一会,这里清净,等开宴之后再去后院吧。” 薛江蓠客客气气地看了一眼桂嬷嬷,很是感激的摸出一支金凤钗放到嬷嬷手中。 桂嬷嬷连忙婉拒:“哎呀四小姐,您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老奴可不敢收啊。” “这贵重什么?只是一根代表我心意的钗子而已。嬷嬷方才解救了我,我出于感激,也是对娘娘的感激。” 薛江蓠笑着将钗子塞到她手中。 桂嬷嬷一听以娘娘为理,也不再推拒了:“那四小姐你在这休息,老奴便不打扰了。” 薛江蓠目送她离开。 等她走后,芳春一脸愧疚地跪在地上请罪:“小姐!都怪我!我……我也不知道花帖去了哪里,刚刚如果不是桂嬷嬷来的巧,你可能要被很多人嘲讽了!都是我不好。” 芳春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谁让她办不了好事。 薛江蓠将她拉起来,毫无怪罪之意。 “你想什么呢?花帖丢了就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怪你做什么。别自责了,反正现在也安然度过,没什么。” 她不放在心上。 芳春感激无比,眼泪却愧疚地掉在脸庞。 薛江蓠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拂脸:“你要再哭下去,等会就有人说我故意欺负你了!到时给我安个恶女的帽子,我看……” “我看谁敢?!小姐怎么会欺负我!” 芳春连忙擦干眼泪,委屈巴巴的脸看的薛江蓠忍俊不禁。 下一刻,芳春忽然从袖子里翻出一块蜀锦帕子,将其别在腰间。 大晋女子有一习惯,腰间会随时别一块帕子。 这帕子颜色面料各异,越珍贵的面料就越能代表这小姐的地位所在。 原本薛江蓠腰间别的是一块普通的云锦帕,这蜀锦,可是上次在西梁山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芳春说:“小姐,咱们不小心把娘娘的白玉金帖弄丢了,要是被娘娘知道,没准以为咱们不重视,到时候怪罪你就不好了。” “所以你把娘娘赏赐的蜀锦帕别着,娘娘到时候一看,发现你如此珍视她的心意,肯定就不会多想。” 没想到芳春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有时候也心细。 想到这,薛江蓠点点头:“你说的在理。” 第162章 哪轮的上你插嘴 与此同时,薛兰芷已经去了后院。 随着越来越多的世家小姐过来,众人都知道相府两位小姐受到了重视。 不过最重视的还属大小姐,薛江蓠。 【我听说那四小姐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白玉金帖来的?桂嬷嬷都亲自去门口迎接了呢!】 【真的假的?那也太厉害了吧?看来这四小姐一定就是准皇子妃了!】 【可那五小姐也有太后娘娘的玉玺印,不过排场还是不足四小姐。】 这里有两人相互言语,殊不知薛兰芷就在他们花丛后路过,听到了这番话。 她目光沉下,双手攥紧帕子,妒火渐生。 这花宴明明她才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薛江蓠她凭什么来这夺走自己的气运和风头?凭什么每次她都要来抢占自己的东西! 她越想越气,猩红的双目像是一头发怒的母兽。 身后还跟着一个新的丫头,只见她转身招呼丫头过来,俯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寞的坐在石凳上,周围还围绕着好几名宫女。 原来是清河郡主。 于是薛兰芷提步走去,来到郡主身边,恭敬地行礼,招呼道:“见过郡主。” 清河郡主脸色不妙,她还沉浸在长公主去世中,没有走出来。 她情绪低落的很,要不是这次后宫娘娘带她出来,她一点都不想离开皇宫。 见到是薛兰芷,清河微微垂眸,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五小姐啊。” 她示意薛兰芷坐到身边。 薛兰芷也不客气,顺势坐下,紧紧凝视着她,随后伸手抚上她的手背,缓缓道来。 “郡主,你节哀顺变,长公主要是知道你这么担心她,在天上也会不安的。生前她多么宠爱你啊。” 提起这个,清河的眼睛顿时红润一片。 薛兰芷还是第一个安慰自己的人。 其他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 可现在的清河就需要安慰。 所以薛兰芷一出声,她便遭不住情绪,眼泪滚滚而落:“五小姐,你是不知道姑姑对我有多好,明明姑姑身体好的很,可是为什么就突然因病去世了?太突然了,我到现在都难以相信!” 她抽泣着,肩膀耸动。 看薛兰芷像是长姐一样安慰她,清河忽然想到了文绾绾。 她和文绾绾关系好,清河的父亲就是文家的远方亲戚,她只要能出宫,都是去文家的。 文绾绾的花帖还是文家托人找到她,她亲自和娘娘开口求来的。 今日她应该会来,平日里文绾绾和薛兰芷也会有往来。 所以她忽然抬头,问了薛兰芷一声:“五小姐,你可有看到绾绾?” 薛兰芷正想提到文绾绾身上,结果听她先主动提起了,想着正好。 于是脸色微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清河我微微蹙眉,见她这样,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多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薛兰芷继续犹豫。 清河见她这样,笃定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五小姐,你有话就直说。” 闻言,薛兰芷感到为难地开口道。 “方才在门口,我四姐姐忘记带花帖了,文姑娘不知道,所以出口不敬,要赶走我四姐姐,后来桂嬷嬷及时赶到,但因为文姑娘……” 她话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忽然话锋一变,与清河恳求道:“郡主,我四姐姐并没有恶意,只是文姑娘先出言不逊在先,所以才让她生气的。” 清河郡主脸色一变,一掌拍在桌子上猛然起身:“你的意思是你四姐姐把绾绾赶出去了吗?!” “就因为绾绾说了她几句?所以她就不开心了?” 很久之前的宫宴,她就看那薛江蓠不顺眼,夜明珠的事她想着有蹊跷,但苦于没证据,没办法找她算账。 没想到如今她却高傲成这样,当面将绾绾赶出去!完全没把文家,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清河目光瞬间狠厉,愤怒上涌。 薛兰芷还装模作样的想为薛江蓠解释:“郡主,我四姐姐就是冲动了点,求你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吧。而且四姐姐这次是娘娘亲自下的白玉金帖,不能……” “你说什么?娘娘还亲自给她下了金帖子?!” 清河郡主难以置信,像薛江蓠如此嚣张,目中无人的女子,怎么能入娘娘的眼?怎么能嫁入皇家?! “娘娘一定是被她蒙蔽,所以才给她下的帖子。今日我非要好好撕掉她那层伪装的面具!为绾绾出气才行!” 清河郡主恨恨地推开薛兰芷:“你啊也别多说了,她虽然是你四姐姐,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要再多言,以后我们也不用往来了!” 清河郡主心气一上,甩袖而去。 “郡主,郡主!” 薛兰芷追着跑了几步,但却没跟上。 直到郡主消失在视线,她才嘴角微勾,目光发紧。 眼看着花宴就要开始了,芳春先去打探了一番,随后来到八角亭催促说:“小姐,我看前院花宴就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可不能比娘娘他们还晚到。” 薛江蓠点点头,起身想离开八角亭。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去路。 “清河郡主?” 薛江蓠诧异地看过去。 清河脸色不善,果断坐到她对面,目光盯着眼前的那杯琼浆酒,哼笑一声。 “四小姐真是好大架子啊,特意在这开个小灶,怎么?后院那群小姐娘娘都不配和四小姐同坐啊?” 芳春一听,连忙解释说:“回郡主,你误会我们小姐了,桂嬷嬷看这里清净些,所以才让我们小姐现在这休息会,等开宴后再……” “轮的上你插嘴吗?!” 芳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清河一口打断,怒吼一声。 芳春连忙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薛江蓠抬眉,淡然说道:“郡主不必生气,我丫头粗鄙,比不上郡主的贴身宫女们规矩,你可千万不要和我们这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清河冷哼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听说上次在西梁山,我七哥还被你拒绝了,既然都不想入皇家了,今日来这花宴做什么?难道此前是故作清高?” 她咄咄逼人,眼底不屑。 第163章 一定是你故意的 听她这么一说,薛江蓠忽然感到有些奇怪。 清河郡主好端端地故意来这里讽刺,不合常理。 这一看就知道是针对自己来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话。 正想着,清河立刻开口质问:“我听说绾绾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就让桂嬷嬷把绾绾赶出了花宴?你可知文绾绾是我邀进来的,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清河目光下沉,恨不得好好教训一番眼前的人。 而此时薛江蓠却忽然明白过来,果然是有人故意说了这些话,才让郡主无缘无故就来教训自己。 看样子,薛兰芷已经坐不住了。 薛江蓠轻轻一笑,不以为然:“郡主,如果不是文绾绾,换做其他人先出言不逊,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这花宴并不是我舔着脸来的,是皇后亲自邀请,如果郡主对我的到来不满,尽管去找娘娘说,娘娘让我走,我一定二话不说地滚出花宴。” 说完,微微福身便走出了八角亭。 清河郡主完全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没有半点畏惧之意,当即恼怒,起身抓住她的手,两人纠缠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找了娘娘撑腰,就没把我这郡主放在眼里是吗?” 她目光尖利,在这皇宫里,她可是太后最喜欢的孙女,是皇上也疼爱的人。 薛江蓠她算什么?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质问之下,薛江蓠只是淡定地抽出她的手,后退几步,与她保持了点距离:“郡主多想了,文绾绾被赶出去是她罪有应得,郡主找我也无济于事,若是想让我走,只需要知会娘娘一声即可。” 若真是那样,她还巴不得呢。 这破花宴,谁爱来就来,薛江蓠如果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难拂,她说什么也不会卷入这种斗争之中。 这话堵的郡主难以出声。 只能气鼓鼓地看着薛江蓠去了后院。 然而正在这时,郡主的宫女看到郡主衣裙后染了一大片的酒渍。 她大吃一惊,连忙跑到她身后开口道:“郡主!郡主你看你的衣裳,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你最爱的若云缎制成的衣裳。” 这匹若云缎,还是长公主生前赏赐给她的最后一次礼物,对清河郡主来说意义特别,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 今日为表重视和悼念,才特意穿上这珍贵衣裳。 清河看到那大片酒渍,脸色立刻变了! 仔细一闻,一股浓烈的琼浆酒味扑鼻而来,俨然就是方才在八角亭里薛江蓠喝的那酒。 只见清河眼珠滚动,仔细一想,他们去八角亭前还好好的,去了之后就成这样了!一定和薛江蓠脱不开关系。 那宫女也是说:“郡主,方才你坐下的时候那四小姐的丫头就站在你身侧,没准就是她故意洒的!你来之前还好好的,这可是长公主赏赐给你的……” 未等宫女说完,清河郡主已经怒意中烧,大步冲入后院。 此时薛江蓠刚准备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结果没想到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拽住她衣领,顿时将她拉扯到地上! 紧接着,清河怒意十足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来。 “薛江蓠!你别以为你是娘娘请来的就可以不把人放眼里了,你竟敢对我动手?!说,我衣裳上的酒是不是你叫你那丫头洒的?!” 郡主平日性子就不内敛,如今心气上头,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颜面。 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见到四小姐得罪了郡主,不少人幸灾乐祸站在一旁围观。 薛兰芷更是闻声而来,但她远远站在楼阁之上,只用余光瞥几眼,此时新丫头风荷快步走来。 薛兰芷嘴角一勾,眉眼带笑轻言道:“做的不错,还算机灵。” 风荷得到夸奖,笑意连连:“小姐放心,方才我是偷偷的撒在郡主身上的,那琼浆酒是我从另外的八角亭里拿到手的。” “手脚麻利,回去有赏。”薛兰芷满意地扇风。 而此时的清河郡主只认定这酒渍一定是薛江蓠洒的,无比生气:“你可知道我这衣裳是用什么制成的吗?!” 旁人一听,连忙看过去,有几位眼尖的瞬间瞧了出来。 【那好像是御赐之料啊?】 【哎呀,那可贵重了,四小姐也太不小心了。】 薛江蓠收敛神情,站直身子,一脸端正:“郡主,空口凭说可不好。” “我空口凭说?!我去找你之前都没有,出了那八角亭就有了,你还说不是你或者和你丫头故意洒的吗?这可是我姑姑生前赏赐给我的若云锻,你知道有多重要吗?!” 郡主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她虽然心气急,但一心想着去世的姑姑,情绪一下子崩塌。 薛江蓠心中一动,不禁上前,随手抽出腰间的帕子想替她擦下眼泪,顺道好好说说方才的事。 但未想到,何家的小姐何楚玉一眼看到了那别具一格的蜀锦帕子。 何楚玉和文绾绾她们时常与薛兰芷一起,对薛江蓠一开始就没抱好感,如今看到她竟然有这么上好的帕子,当众开口。 “哎呀,这帕子如果我没瞧错的话可是蜀锦帕子啊?!” 此言一出,清河郡主顿时连哭都顾不上了,连忙低头瞧起了这蜀锦帕子。 要知道蜀锦在大晋可是稀有物,她一个和相府断绝关系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帕子? 想当初自己瞧中了,姑姑还说要等她有所成就时,皇家才能赏赐。 不仅郡主如此想,其他人也是抱着看戏的目光投来。 本来文绾绾被薛江蓠赶出去,何楚玉便怀恨在心。 如今让她逮到这讽刺的一幕,她不禁为文绾绾出气,当众嘲讽起来。 “四小姐未免脸皮也太厚了点,拿着仿造的蜀锦帕子来这花宴充脸面吗?未免把这里的人都当傻/子了不成?真以为别人看不出这蜀锦是假的吗?” “依我看,四小姐怕是民间待久了,分不清哪些东西的价值是什么,以为仿造一块蜀锦帕子,就能让别人刮目相看吗?” 薛江蓠听到这话,心里却是想笑。 真正傻/子是谁,她可能还不知道吧。 第164章 小女该死 见她不回话,何楚玉还以为她被自己揭露了心思,不敢回答。 于是气焰更为嚣张,当即抢过那张帕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芳春气的要抢回来,可无奈何楚玉手脚太快,往后一退,让芳春扑了个空,还摇头晃脑地笑起来。 “哎呀,恼羞成怒了。如今娘娘他们还没来,我看四小姐你就赶紧收起你这些花招快跑吧,免得在众人面前丢了娘娘的脸!” 旁人也是看戏一般,都等着薛江出糗。 而她却无比淡然地静静看着何楚玉摇晃那蜀锦帕子,她制止芳春:“随她去。” “小姐!那可是……” “无妨。” 看她如此淡定,芳春再焦急也无用。 清河的脸上也扬起讽刺笑容。 “好啊薛江蓠,你这虚荣心真是可以,竟敢当着这么多世家小姐的面仿造皇家之物蜀锦帕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娘娘邀请你过来的,那今日我就好好看看你是怎么丢娘娘的脸!” 此时何楚玉的眼里也尽是挑衅。 “我说四小姐既然受了娘娘的好处,就该安分守己,怎么还干出这种仿造之事?还有这上面的玉兰花,哎呦,真是绣的拙劣!” “上次宫宴你不是在娘娘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娘娘都夸赞世上最好的绣娘都不及你吗?怎么,现在女红退化成这样了吗?这玉兰花怕是要被你绣成野鸡花了。” 何楚玉毫不客气地讽刺,就想把事情闹大,好让薛江蓠被赶出去。 殊不知,听闻这话的薛江蓠和芳春脸色微变,尤其是芳春,恨不得好好扇她几巴掌! 那玉兰花,可是……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绣的,她竟然如此不敬! 薛江蓠目光渐冷,声音强硬:“何小姐,祸从口出明白吗?” 闻言,何楚玉得意地扬起下巴,轻笑道。 “我不小心戳穿了你,四小姐生气了吗?郡主和在场的小姐们都看着呢,是你先对郡主不敬,又继而被我发现仿造了蜀锦帕子想打肿脸充胖子,你是不是害怕等会丢娘娘的脸被赶出去呢?” 周围人也纷纷看来,何楚玉展开蜀锦帕子,将那绣的拙劣的玉兰花展示:“你们看看,就这种绣工哪里配得上蜀锦帕子?她又有什么资格拥有珍贵的蜀锦?在场的也只有郡主才配有。” 何楚玉哼笑,就等着各位娘娘们到来。 而下一刻,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淡的话:“的确,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绣工配不上蜀锦帕子。” 众人一看,发现竟然是皇后娘娘走来了。 于是他们连忙行礼,何楚玉也赶紧福身,听到皇后似乎是赞同自己的话,气焰更是上涨几分,犹如火苗被风势助威。 她对皇后说道:“娘娘,四小姐方才故意对郡主不敬,又被小女发现拿着仿造的蜀锦帕子进来,小女知道她是娘娘亲自邀来的人,肯定不会让她侮了娘娘名声。” 皇后穿着一身便服,虽然没有在皇宫里那般威严,但清冷的目光还是让在场的人心里发怵。 尤其是她看向何楚玉那冷淡的眼神,一如利剑。 此时何楚玉也察觉到皇后的不对劲,诧异抬头。 只见皇后垂眸,收回放在嬷嬷手背的手,轻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本宫赏赐的蜀锦帕子,竟然是仿造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尤其是何楚玉,只见她脸色惨白,五官都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 “什……什么?是……是娘娘您赏赐的吗?” 一时间,何楚玉感觉天旋地转,双腿都失去力气,几乎站不稳脚跟。 她深吸一口气,浑身颤抖起来。 皇后不冷不热地开口:“本宫赏赐什么还需要和你报备不成?” 短短一句话,竟令何楚玉冷汗四起,她马上跪下,不断磕头求饶。 “皇……皇后娘娘,是小女误会,小女不是有意的,还望娘娘网开一面。”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身体本能地磕头,皇后不发话,她就一直磕下去。 很快那白净的额头都见了血。 皇后却是不搭理,反而走到清河面前,仔细询问:“清河,你可是亲眼见到四小姐将酒撒在你身上的?” 清河转头一想,她的确没有亲眼见到,只能摇头。 皇后收敛神情,心中了然:“既然不是亲眼见到的事,就不足为证,四小姐是本宫亲自请来的,招人妒忌难免,今日花宴,本就是为皇宫冲喜,是非一片成何体统!” 她说话不急不慢,但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桂嬷嬷,把何楚玉带下去,永世不得入宫。” 何楚玉一听,脸色苍白双眼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满座皆惊。 皇后看着多位世家小姐,正色道:“花宴不是明争暗斗的地方,好好表现自己,拿出各家气度和风骨来才是正经事。” 她看了薛江蓠一眼,目光温和了些许,随即才和桂嬷嬷往后院高座走去。 今天可是要为皇家择妻的地方,要是像何楚玉这样的女子,还未入宫就想着如何对付嘲讽,那将来皇室也会搅的不安宁。 哪怕心生算计,也不能如此拙劣! 连基本颜面都顾不上,真是愚蠢至极! 但今日不仅后宫会有人进来,还有几位皇子都会前来,在考验各位世家小姐的同时,也要让各位皇子自己挑选挑选。 若有合适的,择日成婚,为皇室冲喜便好。 随着花宴即将开始,后院的混乱慢慢散去,很快有好几位后宫娘娘都穿着便服来到后院。 其中还有后宫的主掌事嬷嬷,还有女监官,甚至一些有名的文官都到场了。 看到那些人,薛江蓠明白过来,今日怕是要选好几位女子给皇子指婚。 众人都被主位上的各位娘娘们吸引,而薛江蓠则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的山丘楼阁上,看到了帷幕遮盖的一处八角亭,面朝后院方向的那一面被一道屏风挡住。 但里面走动的人影,薛江蓠瞧出来,是几位皇子。 第165章 照葫芦画瓢 果然如她所料,皇子们也来到了现场。 所以等会开宴后一定会有一些德艺方面的展示。 而她只是走个过场,不出头便好。 这样想着,薛江蓠准备收回目光,但在这时,忽然看到一个颀长又熟悉的玄衣身影,走入了那半遮的八角亭。 她心里顿时漏了一拍。 阿渊? 他也来了吗? 疑惑之际,高位上的皇后出声将她拉回思绪。 此时,所有人都把心思收了回来,专心投身到这事上,谁也没有再多说刚刚的事,那何楚玉被拖下去,何家怕是也要因此事而受牵连了。 瞧见这一切的薛兰芷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是想让薛江蓠好好吃吃苦头,却不想被她反将一军,硬生生地把局面掰回来。 她怎能忍受? 花宴还没开始,娘娘就已经站在她那边,要是等会只顾着看她了,那自己想嫁去皇家的希望岂不是落空? 就算没落空,万一她真被娶到皇家,以后岂不是不安宁了?! 想到这,薛兰芷的情绪一如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她坐不住,再也不想看到薛江蓠这张嘴脸! 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脸上那丑陋的疤痕竟然没了影子,如脱胎换骨一般,那般艳丽的容貌,若是有皇子来,被她勾引了怎么办? 越想薛兰芷就越觉得慌张。 渐渐地,心里生出一个别样的念头。 此时一些宫人奴婢鱼贯而入,带着不少的果盘吃食,放到各位的案桌前。 花前晴日下,一派和谐,浓郁的桂花香环绕在整个听雪楼。 桌上的糕点都是和桂花有关的,皇后还特意让人将宫中御酿的桂花酒拿了出来。 “这花宴也不必过于拘谨,赏花吃茶,再看看各位小姐们献艺,倒是乐趣至极。今日不同往日宫宴,各位小姐们的当家绝活本宫也曾欣赏过,不知道哪位小姐有新鲜的一些才艺,展示展示?” 皇后以打趣口吻与旁人开口,身边各位嫔妃也附和回应。 “是啊,我还记得上次在宫宴上,看了从未看到过的影戏说书,多亏了四小姐啊。今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样的看。” 无意提起,倒是让薛江蓠在众人心里过了一遍。 上次宫宴上被皇上大为叫好的影戏说书,将战士的国家情怀与儿女情长说的如泣如诉,令在场的人无一不叫好,也因此大出风头。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众人顾忌着长公主过世,不宜大喜,哪怕这花宴也是为了皇家冲喜而办,所以很多的才艺都不敢轻易展示,就怕一不小心驳了皇家面子。 于是皇后提出来后,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先上去展示。 掌事嬷嬷怕气氛尴尬,笑着和皇后说道。 “娘娘,今日花宴就该是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只有这气氛到了,才能冲散近日阴霾。老奴还听说,太后娘娘已经醒了,太后娘娘还说,今日若是身体不错,还有可能过来呢!” “哦是吗?那定是今日花宴小姐们带给了太后福泽。” 此言一出,这才打消了不少人心头的顾念。 言外之意,不就是让大家不必过于拘谨,如一般宫宴献艺一般就好。 但这次来了不少文官掌事,一定会对小姐们综合评判。 没过一会,就有一位女子,名为上官清儿主动上前。 “娘娘,臣女自从上次在宫宴上看过了四小姐的那段影戏说唱后,觉得特别稀奇向往,便潜心去学习了一番,若娘娘不嫌弃,臣女便在这献丑了。” 闻言,皇后倒是好奇的很,敢挑战上次四小姐的说戏,自然要观摩下。 随着道具入内,上官清儿开始去幕布后准备起来。 但她却忽略了一个大点,如今可是在晴日之下,后院之中,纵使主位舞台在一处游廊上,但强烈的光线也让幕布无法造影。 只能勉为其难地隐隐看到影子,但具体是什么模样都分不清。 一时间,上官清儿尴尬不已。 而皇后他们也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犯如此基本的错误,脸色沉下了几分。 左右为难之际,坐在一旁的薛兰芷主动解围:“我看上官小姐肯定没想到咱们是在游廊上进行的展示,不如这样,叫宫人拿来一些帷幕,把游廊四处走围起来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上官清儿连忙感激的看向薛兰芷,恳求道:“娘娘,是小女考虑不周,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不以为然,既然都上来了,总不能就此拂面,便命宫人折腾了一番。 好不容易把帷幕挂起,效果是有了点效果,但氛围却相较上次宫宴的差远了。 尤其是那故事,说照葫芦画瓢也不为过。 虽然说的尚可,可这不就是照搬了上次四小姐的情节故事吗? 看到这,连结尾都没出来,皇后便叫了停。 “本宫看上官小姐唱的卖力,赏她一匹绢帛吧。” 上官清儿顿时尴尬不已,台下之人也纷纷忍住笑意,不得不为佩服上官清儿的脸皮。 与此同时,有了对比的薛江蓠,得来更多人的欣赏。 可谓是天下直接砸了个馅饼,只不过她不在意。 芳春轻笑道:“小姐,这上官小姐砸自己招牌呢,你都不用上场了,人人都知晓你厉害!” 皇后怕冷场,干脆自己点了就近的薛兰芷名字。 “五小姐,本宫知道你向来才艺绝佳,不如就让你来洗洗本宫的眼睛好了。” 虽然没有提及上官清儿,但言语里却有对上官清儿的不满。 薛兰芷想着有了这个对比,自己一定会经验全座! 所以当场福身,盈盈笑道。 “娘娘,臣女听闻娘娘近日对茶艺情有独钟,巧的是臣女钻研茶艺已久,所以今日臣女就帮娘娘煮一壶上等的采桑茶吧。” 听闻要表演煮茶,皇后立刻来了兴致。 茶艺之道最盛行的时候还是在前朝,大晋建都以来,这茶艺便渐渐落寞,民间也难得见到几个真正茶艺傍身的大师。 诸位世家小姐们懂茶的就更少了。 这薛家五小姐,果然是不一般啊! 第166章 那就献丑了 在场的人也没想到,薛兰芷竟然会拿出煮茶的才艺来。 只见她吩咐丫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工具摆到案桌上,多双眼睛瞧来,她伸出纤纤玉手,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拿出了一块茶饼。 “娘娘,这是小女自制的桑茶叶,取自江南,集我们北方烈阳之气,烤制而成,茶香四溢,无须调料加饮。” 皇后一听,倒是来了兴致:“哦?就光煮这桑茶?” 此前喝茶向来都盛行加入各味调料,中和茶苦,难得有单单煮茶的。 此时台下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五小姐不知道有什么高超技艺,能令这桑茶不加调料便喝到清甜之味。 不远处的芳春却是嗤之以鼻,小声道:“小姐,五小姐可真会投人所好,知道娘娘喜欢茶就去偷偷学了茶艺,以前你在府里学茶艺的时候,她不是还看不起吗?” 想起当初因为琴技不佳,薛江蓠爱上了学茶,可薛兰芷却觉得早已是前朝过气的技艺,哪有必要花费那时间。 就因为她的大肆宣扬,所以才让二公子他们也觉得小姐是在浪费时间,故意不好好学琴,专门去学那种歪门技艺,没用处。 此刻她倒是自己学上了。 “要论茶艺,我看小姐肯定甩她一条街!等会就好好比试比试。” 看芳春满脸的不服气,薛江蓠只是轻笑,打趣道:“你难道想让我出个风头,好嫁进皇家吗?” 芳春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赶紧罢手:“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此时薛兰芷又叫人拿来了一盆水,那银光闪闪的盆瞬间夺了不少目光。 只见她缓缓道来,声音柔和:“八分茶十分水,这是小女前十日便让丫头去清冽寺收集的露水。” 一听是从清冽寺的露水,旁人深吸一口气。 这可不简单啊。 只见她端端正正坐下,盈盈双手,缓缓碾碎那茶饼。 精选的露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在寥寥热气升起之时,将碎茶叶放入,水与茶交融起来。 一切都规规矩矩,不过煮茶之时,等待时间有些长了,众人乏味的只想快速知道最后煮出来的是什么味。 薛兰芷却是耐心十足的掌握着火候,随着台下之人注意力转移,她只道那些人都是一群不懂茶的,煮茶自然是要有耐心才行。 而皇后虽然也明白这理,不过干等着的确乏味,遂与身边的安妃轻聊起来。 过了好一会,薛兰芷才将煮好的采桑茶递到皇后面前。 “娘娘,请您品尝。” 随后又将其他的几杯,递给掌事嬷嬷和其他嫔妃们。 与此同时,山丘楼阁上的几名男子,不禁议论起来。 “瞧那五小姐煮茶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茶味如何?” 嗑瓜子的七皇子赵远哼笑一声:“等那么久就为喝口茶?不如喝水来的干脆。” “七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茶艺乃是……” “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赵远可没那耐心,大手一挥止住三皇子的话。 与此同时,皇后接过那杯茶,轻轻一尝,眉头微动。 “不错不错,比本宫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啊,虽然没有调料加入,不过也毫无桑茶之苦,而且汤色也很好,不徐不疾地倒是很有一番大师风范。” 皇后将自己的感受如实说来,在场的人一时间给出了赞赏。 薛兰芷笑意盈盈,客气了几声:“谢谢娘娘赞誉,这茶艺还是小女曾经在家耳濡目染,学着四姐姐来的。” 她不经意地提起,皇后抓到了重点:“哦?四小姐也会茶艺?” 此时远远坐在后面的薛江蓠又被点到,真是满脸的无奈。 同样的套路,薛兰芷就不觉得腻吗? 上次在宫宴就硬是要看自己出糗,假借机会将自己送到台前,如今又是“无意”提起,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薛江蓠并不打算显摆什么才艺,恨不得在这里消失。 只是微微福身,客气的回皇后的话。 “小女只是曾经有过涉及,论技艺自然比不过五小姐的精心学习。” 旁人见她推脱,连忙出声:“我听闻这次花宴四小姐还是拿着皇后娘娘的白玉金帖来的,想必娘娘看中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四小姐就莫谦虚了。” “是啊,来都来了,你看你五妹妹这么优秀,你也得把相府之女的风采展现才是。” 皇后虽然知道她不太情愿,不过心里却期盼着薛江蓠能拿出点本事来。 这个女子,她很是看好。 若是各方面都不错,当然要入宫。 所以皇后亲自开口:“本宫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四小姐,今日你可有准备?” 见此,薛江蓠已经骑虎难下,被人按到了台前。 就算是因为皇后,她就算不想上也得上了。 目光掠过薛兰芷,见她轻抬下巴,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甚至还福身为她“求情”:“娘娘,四姐姐平日就不喜出风头,若是为难,不如我再代她抚琴一曲吧?” 旁人一见,不由得暗自感叹。 【五小姐真是心善,处处为自家人着想。】 【四小姐怎能如此扭捏?娘娘都发话了还能推脱不成?】 【来这花宴不就是展现自己吗?不然为何要收帖子过来?】 薛江蓠拿捏了薛兰芷的想法,一股愠怒之意在心中渐渐堆积。 想用皇后来压制自己? 她能忍一时,但也不想一直忍下去! 只见她目光微沉,果断在皇后的注视下,走到台前。 “既然如此,民女便献丑。” 皇后一笑,满意道:“四小姐蕙质兰心,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你可想好展示什么了?” 只见薛江蓠缓缓抬头,忽然伸手指着刚刚薛兰芷用过的那堆茶具。 “五小姐都说了,茶艺源自对我的耳濡目染,那我也给娘娘煮一壶采桑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随即又不免轻笑起来。 就连皇后都感到怪异:“四娘子,这采桑茶本宫已经喝过了,煮茶技艺大径相同,无非就是口感不一样罢了。” “非也,娘娘不是说要来点新鲜玩意吗?我这煮茶和五小姐的煮茶大不相同。” 第167章 如此与众不同 薛江蓠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好奇起来。 而薛兰芷眉头一皱,笃定她就是在针对自己,目光顿时下沉几分。 自己煮茶在先,原料又那么好,为了清冽寺的露水早十天前就准备了,她这么突然准备,煮出来的茶怎么可能和自己相比?! 想到这,薛兰芷便没了担心,反而扬起下巴附和道:“娘娘,四姐姐的茶艺一定比我的要更好。” 废话挺多的。 薛江蓠掠过她,拿起她桌上剩下的那些桑茶叶,对皇后说道。 “娘娘,因为准备的急,所以暂时茶叶就借用五小姐的桑茶可好?如果五小姐不同意的话,也可以让宫人拿点另外的茶叶过来。” 闻言,薛兰芷十分大方的表示:“当然没问题了,只是四姐姐要用茶叶是可以,可我那清冽寺的露水,却已经没有了,那你……” “五小姐用的露水,我倒没那么大讲究。” 只见她就此取材,众目睽睽之下,来到院中的小井边,打了一点水上来。 见此,众人的议论又开始了。 【这井水哪能和五小姐的露水相比?八分茶十分水,光这一点上就比不过了。】 【就是啊,还要用同样的茶叶,煮出来后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仅这里的人不理解,就连山丘楼阁上的那群皇子,也纷纷疑惑了。 【这个四娘子还真是没点自知之明,煮茶连原料都比不过,最后难道还能煮出花来不成?】 【且不说茶了,光说刚刚五小姐那煮茶的仪态,又有几人能比过呢?】 但倚靠在柱子旁的九皇子,却是轻笑一声:“这四娘子可不简单。” 他的目光掠过司怀渊,见他一动不动,轻轻俯身在他耳边反问一声:“小荣王,你怎么看?” 此时司怀渊的眼里只有那道柔弱的身影。 只见她提着一盆水走上台中,将台面稍作清理后,忽然一甩披帛,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花蝶,随着一个转身,纤纤玉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圈来。 众人惊愕之际,她已经开始碾茶了。 那盈盈一握地腰身,一边碾茶一边柔软翻身,白净的小脸上表情柔媚,时而俏丽又时而温婉,一颦一笑皆具风情。 这哪里是煮茶,分明就是在献舞。 眼尖的人还看出来,四小姐跳的可是南羌的迎客舞。 原本奔放热烈的舞蹈,在她身上却似多了江南女子的柔婉与妩媚,顿时叫人挪不开眼。 随着她的摆手舞动,炭火上的温水已经渐渐冒了热气。 紧接着她又忽然高抬脚,将那桌上的茶具踢入半空!瞬间引起旁人惊呼! 以为要跌碎在地,却不料被她伸手稳稳接住。 那个小巧的瓷杯在她纤细的手指中翻转流动,人们还没看清杯子是怎么从这只手到另一只手的,杯子就已经落到了案桌上。 此时茶水交融,沫饽翻滚,又是一个轻盈回旋,披帛遮脸,下一刻,沫饽竟被如数杓出。 继续烧煮间,她挪用脚尖,将四五个茶杯纷纷踢入空中,又挨个稳稳接下。 众人只看到一个两个的杯子依次落在她的胳膊上,随着她的旋转身姿,长发披帛交缠,像是古画中的天女仙子,人们还未缓过神,只见那几个杯子里均匀的盛满热腾腾的茶水。 最后一滴落下之际,她蓦然抬眼,浅眸迎着阳光,似那帛玉,晶莹透彻。 “雨露均施,同分甘苦。” “娘娘,请用茶。” 她端起最前头那杯,俯身上递。 众人讶然,他们都还沉醉在方才那般技艺里,怎地这么快就煮好了? 真是震惊所有人。 还是山丘楼阁里,九皇子率先鼓掌,一声好字,打破沉静:“好一个雨露均施,同分甘苦。” 众人回神,马上接着皇子的话拍起双手。 皇后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般煮茶的技艺,一来新鲜,二来看的好奇,最重要的还是有趣啊。 方才薛兰芷煮茶,等的人都乏了,如今看着四娘子煮茶,只道不过瘾。 皇后感觉薛江蓠给自己增了面似的,笑意更深。 接过来品尝一口后,双眼微亮。 “四娘子,你这茶里可有添加什么?为何如此甘甜?” 其他品茶的人也纷纷尝出了这甘甜之味,比起五小姐的茶,口感更佳。 薛江蓠如实回答:“回娘娘,这茶同样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只因这井水,还有碾的更为均匀的茶叶,才让这桑茶更为甘甜。” 皇后看了一眼那口井,忽然反应过来。 “听雪楼里的水都是源自岚山支流,山泉之水,果然比甘露更甜。” 听雪楼背后倚靠的就是晋城唯一的山脉岚山,这里的水源和皇宫一样,都是岚山支流的第一道水源。 露水只不过好听罢了,要说口感,自然比不上山泉。 薛兰芷浑身如火烧,她双手紧攥,尤其是看到九皇子竟然献身鼓掌,那双眼睛里也满满都是薛江蓠,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哪想到薛江蓠竟然还会这些古怪东西! 就在这时,清河郡主直言道。 “娘娘,既然是煮茶,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煮茶。若是四小姐想献舞,好好献舞就是,若想煮茶,就好好煮茶,在我看来,五小姐那才是正经煮茶的样子!” 虽然话难听,可也是在理。 毕竟古往今来,他们谁也没见过煮茶还煮的这般花里胡哨。 薛江蓠却是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方才我看五小姐煮茶时,众人都觉得乏味无聊,虽然前人是没有像我这般煮茶,但谁又规定,不许这样呢?” “煮茶这门技艺考验的不仅仅是茶,同时也要考验如何煮。再者,固守过去尚不能让一朝进步,朝代更迭,人们成长,我们所见的事物,为何不能有所改变?” 这番见解,深得皇后心。 就连那楼阁中的几名皇子,都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受邀过来的萧世子,也在行列之中。 他脑海里满满都是方才薛江蓠的盈盈身影,挥之不散! 这么些时日没见,她怎么如此与众不同?! 第168章 惊艳四座 在萧汉卿心里,薛江蓠还是那个因为嫉妒妹妹要嫁进萧家,所以才强制利用长女身份替嫁的人。 当时洞房花烛夜,他满心欢喜的挑开盖头,欣喜顿时僵在脸上。 因为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兰芷,反而是脸带伤疤的丑陋女子。 萧汉卿顿感天都要塌了。 后来无论薛江蓠如何帮他缝制衣服,如何将他捧在手心,他只觉得这女子满脑子都是坏主意,身上没有一处闪光点,和兰芷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可自从和离后,他就感觉蓠儿变了个样。 就连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都消失了,反而出落的越发美艳,甚至有时候比起兰芷还要更甚一筹。 她的才情,学识,和以前在萧府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要怀疑薛江蓠已经换了人。 如今这夺人眼球的女子身上,哪里还有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偏偏是与自己和离后,而且萧汉卿看周围的那些皇子贵族,那双眼睛纷纷落在那个窈窕的身影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九皇子都目不转睛,难道……她是真的要嫁入皇家吗?! 想到这,萧汉卿的双手蓦然紧攥。 与此同时,站在他不远处的七皇子赵远观察着九皇子看薛江蓠的眼神,若有所思…… 薛江蓠的一番舞艺煮茶,惊艳全座,让皇后开心不已,一口气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还特意吩咐人,将薛江蓠的座位挪到前头来。 薛江蓠脸色顿了顿,但又不好拂意,只好由着皇后去了。 她余光掠过薛兰芷,看到了她眼底快速闪过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常态,一如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她却能猜到,此时薛兰芷的内心,肯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那又怎样呢?这都拜她自己所赐,要不是她闹出那么多幺蛾子,薛江蓠根本就不会主动去搅和这一池浑水。 但既然她主动挑起,那就别怪她出手。 薛兰芷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当即表示:“娘娘,四姐姐的这番技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平日也没见过还能这样煮茶,真是受教了。” “是啊,你们相府教导的好,一个个才艺绝佳。” 皇后客气了几分,但看向薛兰芷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 此后又陆续来了一些比试,有女红,琴技等等。 可薛江蓠却收敛了锋芒,全程不参与,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小姐们各自发挥。 在座的人也不敢轻易点薛江蓠,知道她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万一讨不快,又被打脸了那他们就没一点机会。 所以后面那段时间,薛江蓠也闲的乐呵。 午时将近,坐在高位上的清河郡主也不知怎么,手里捏着的盏茶杯子忽然掉落,紧接着脸色微白的扶额,很是难受。 还好一手撑住了案桌,这才没有晕倒过去。 安妃和皇后都瞧见了她的异样,交换了个眼神,暂时让所有人先在听雪楼内休息用膳,晚些时候再继续赏花。 说完便让宫女匆忙将清河郡主扶去后厢房。 皇后他们跟着一块过去查看。 现场有不少人也察觉出了异样,各自议论着。 芳春想到那清河郡主对小姐不客气,冷哼一声:“小姐,我看郡主脸色不佳,兴许是找茬找多了!” 薛江蓠看了她一眼,示意了她,芳春连忙紧闭嘴巴。 大概是长公主去世后,清河连日劳累,又久坐,身子才一时受不住。 并无大事,休息休息就好。 “小姐,这游廊风大,不如我们也去别院休息休息,咱们是可以去别院里的。”芳春笑着压低声音:“桂嬷嬷特意和我说的。” 不用想,肯定是皇后嘱咐,光是这点,小姐就已经甩掉现场不少人。 可薛江蓠却不认为这是一种恩赐,倒像是什么事情的印子,强制让她与皇家扯上关系,她心里自然是不愿的。 但是皇后意思,也只能看情况来应付。 于是两人往别院走去,走到半路中,薛江蓠忽然停下。 芳春不解地看过去:“小姐,怎么了?” 只见她抬眼,将荷包递给芳春,里面有沉甸甸的银子。 “你拿着这些去让下人留意下薛兰芷,包括她丫头的行踪,若有异样立刻告诉我。” 芳春低头,马上意会:“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说着便转身离开,薛江蓠看向薛兰芷方才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以她对薛兰芷的了解,她知道今日压了她一筹,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想到此前因为文绾绾的事,清河上门找麻烦,她更笃定,她已经被算计上了。 没过一会,芳春匆忙来到别院,在她耳边轻言道:“小姐,宫人说郡主身边的侍女出了听雪楼,往我们仁药坊去了。” 闻言,薛江蓠微动眉眼:“去了仁药坊?” 她嘴角渐渐勾起,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在桌面上,心里一片冰凉。 “准备下,等那人回来,你去郡主那一趟。” …… 碎玉轩内。 清河难受的躺在床上,宫女递来的莲子羹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吃食也都没看。 皇后脸露担心:“清河,等会先回宫让太医好好瞧瞧。你姑母已经去了,你要节哀顺变,莫要把身子拖垮了,平白让你姑母担心。” 皇后也知道,清河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连日来的伤心与跪拜,身子才遭受不住的。 长公主生前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感情深厚,发生这种事,伤心难免。 清河眼眶晕红,想起姑母她心疼不已:“娘娘,我一直有个疑问,姑母明明之前身体健康,为何说病就病?说走就走了?!” 皇后面色未改,只是起身示意:“人各有命,发病也是突然,谁又能想到呢?” 正巧这时,侍女急忙走进屋子,她以为皇后走了,所以才顾不上礼节,直接冲到病房前。 冷不丁地撞见皇后,侍女香儿连忙下跪行礼。 皇后见她手中拿着一个东西,问道:“如此冒失,所谓何事?” 香儿看皇后盯上了手里的东西,连忙解释说:“回娘娘,这是奴婢去仁药坊购来的鹿桂丸。” 第169章 来人啊,出事了 皇后一听,微微蹙眉:“鹿桂丸?” 身边的桂嬷嬷连忙补充道:“娘娘,这鹿桂丸是仁药坊的招牌补药丸,据说服用一粒,精神气立刻足了,是强身健体,精力充沛的神药。” 这些日子来,仁药坊的鹿桂丸在晋城卖的特别多。 皇后一听,了然点头:“清河这精神的确需要补一补。香儿,这药可是你亲自买的?” 香儿知道皇后的意思,立刻点头:“娘娘,香儿就怕万一,所以亲自去的仁药坊买的,途径未经他手。” 如此一来,皇后才放心起身:“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好好照顾郡主,等会我让人送清河回宫,花宴就不必再呆着了,身体重要。” 放下这话,皇后才离开。 清河看了一眼那个药丸,只觉得喉鲠,根本咽不下去。 香儿见她为难,连忙拿出一个玉瓷瓶子:“郡主,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桂子果酒,我从五小姐那厢房讨来的,你要是觉得药丸咽不下,就着果酒下去吧。” 听到是桂子果酒,清河终于恢复了点神色,拿过来闻了一下,又轻抿了一口。 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但她盯着那个药丸,迟迟下不去口,因为刚放到嘴边,就闻到了一股特有的苦味。 犹豫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盏茶的时间,香儿走出厢房,准备叫人去备马车。 院子外正巧碰到路过的风荷,风荷笑着打了招呼:“香儿。” 香儿微微一笑,见她过来道了一声谢:“风荷,多亏了你和我提起鹿桂丸,现在郡主已经好很多了,准备回宫再让太医瞧瞧。” 风荷笑了笑,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鹿桂丸在晋城几乎人人必备,我就随口一提,没什么。那你先去忙,我也要给我家小姐准备点东西。” 她目送香儿出门,心满意足的离开,但并不是回薛兰芷所在的厢房,而是左顾右盼,佯装不经意的来到一处假山后。 没过多久,果然等到了想等的人。 风荷连忙上前,叫住了男子:“萧世子!” 萧汉卿闻声回头,看到风荷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片刻后,才恍然想起,她是方才跟在薛兰芷身边的丫头。 于是脸色转变,目光也变得温和起来。 风荷环顾四周,尽快说道:“萧世子,我家小姐听闻你也受邀过来了,特意让我来转告你一声,她现在在小芷别院,有事想和你说,若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 “兰芷要见我吗?” 未等风荷说完,萧汉卿迫不及待地发问。 心里有些激动。 他心系薛兰芷已久,两人也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在他看来,兰芷对自己一定是有情的,当初如果不是薛江蓠硬是要嫁给自己,他和兰芷的姻亲就不会被拦截。 想到这,他马上点头:“我现在就去。” 说完便转了个身,往小芷别院赶去。 风荷站在原地,看着那快步离开的背影,脸上笑意盈盈。 今天她可是帮小姐做了不少的事,小姐这下总该认可自己了吧? 萧汉卿来到小芷别院后,特意在院门前环顾一番,四下都无人后,他才踏步进去。 别院不大,应该就在里头了。 说着便加快脚步。 听雪楼大的很,这些世家小姐基本都在花宴场地或者前院呆着,鲜少有人来这别院附近。 萧汉卿东张西望,想找薛兰芷的身影,以为她是有重要的话要和自己说,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但他将别院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薛兰芷的影子,不免有些纳闷。 难道自己赶来的时间不对,兰芷已经离开了吗? 不应该啊,这是兰芷自己说要见自己的,肯定会在这等着。 于是萧汉卿动手推开了厢房的门。 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他双脚往前,忽然绊住了什么东西。 下意识往下看,竟然是一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萧汉卿脸色大变,吓了一跳。 立刻退避三舍。 但仔细一瞧,见那女子面容熟悉的很,眉头微皱,壮着胆子往前看了看。 下一刻他的脸色惨白,那颗心也疯狂的在胸腔跳动起来。 清河郡主?! 她怎么在这? 原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就是清河郡主。 想到这,萧汉卿赶紧上前,拍了拍清河郡主的身子,呼唤道:“郡主,郡主你醒醒?!” 可不管他怎么说,清河郡主一动不动,而且脸色发青,整个身子带着凉意,嘴唇也泛着乌紫。 萧汉卿暗道不妙,赶紧环顾四周,生怕有人过来看到因此误会。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尽快逃离这里,毕竟他也不知道清河郡主突然怎么了?更不想惹祸上身! 可他转身过后,心里又过意不去。 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更何况是兰芷叫自己过来的,很有可能!兰芷也遇到了麻烦! 这么一想,萧汉卿只觉得后背发冷,马上将清河郡主抱起来,想放到床上去,再外出找人呼救。 可就在他将清河抱起的瞬间,外面传来了人声,紧接着门口便站了好几个世家小姐。 他们看到的场景,就是萧汉卿抱着清河,而清河郡主则一动不动的,像具死尸一样。 一时间吓到了前面几人。 “啊!” 随着一声尖叫,那几名世家小姐纷纷四散着后退,只有上官清儿察觉不对,斗着胆子上前:“萧汉卿你在干什么!!” 说完目光就挪到郡主身上,见她不对劲,马上抓住清河郡主的胳膊,连忙出声:“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见郡主迟迟未说话,上官婉儿立刻叫来人:“来人啊!来人,出事了!” 萧汉卿哪想到这群女子这么敏捷,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只能匆忙放下郡主,开口道:“你们别误会,我也是刚来,我一来就看到郡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我没关系啊。” “萧汉卿!你居心何在啊,你竟敢对郡主无礼!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要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是侯府长子,你也保不住你世子之称!” 那群女子一下子避如蛇蝎般齐齐后退。 薛兰芷听闻动静,走上前。 第170章 要将她占为己有 萧汉卿看到薛兰芷过来,下意识要开口,但被薛兰芷马上打断了。 “萧世子?你们一定误会萧世子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这是在花宴上,世子也不会愚蠢到在这动手。” 薛兰芷出声替他辩解,所说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萧汉卿心里一暖,此时上官清儿不由得质问:“那萧世子说说你来这做什么?小芷别院一般人不会进来吧?都是些世家小姐休息处,你不知道避嫌吗?” 这话让萧汉卿想解释,可一看到薛兰芷,突然想起要是告诉众人,自己是因为薛兰芷的话才过来的,岂不是平白给兰芷带来灾祸? 到时候她一定也脱不开关系。 正想着,薛兰芷张口就要解释:“萧世子是因为我……” “我就是过来想找找蓠儿,没别的。至于郡主为何会晕倒在这里,此事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说的理直气壮,倒也不像心虚的样子。 就在此刻,桂嬷嬷带着一群侍卫走来,脸色晦暗的扫视一眼:“郡主到底出何事了?还不把郡主带回厢房!快去找太医。” 只见好几个宫女和公公赶紧进屋,将清河郡主带下去。 此时薛兰芷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薛江蓠的身影,这让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感到很诧异。 她不应该就在别院内吗?!人呢? 可就算她再怎么张望,原本应该在别院里的薛江蓠,没有影子。 桂嬷嬷看到郡主脸色青灰,心里一惊,顾不上其他的事,立刻先回厢房。 萧汉卿自然而然的也被带去问话。 众人渐渐离去,薛兰芷故意走到最后,直到风荷过来,才压低声音询问了一声:“人呢?” 风荷很纳闷,摇摇头:“小姐,刚刚我去周围找了下,没有看到四小姐的影子。”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之前她还在的。” 风荷看薛兰芷的目光阴沉几分,吓的心里一惊,变得忐忑起来。 原本她故意引来萧汉卿,就是想让他拉着薛江蓠一起下水。 结果最重要的人竟然不在! 薛兰芷倏然拽紧了双手,不知此时薛江蓠的去处。 殊不知,薛江蓠早在一盏茶之前,便离开了别院。 但并不是她自己离开,而是别院里突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七皇子。 当时薛江蓠看到他未打招呼便推门而入,眉头一蹙,脸色晦暗几分。 此时芳春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了郡主所在之处。 赵远进门便将房门关上,那双眸子里带着几分辨不清真假的笑意,眸中精光闪过,叫人心里发怵。 “薛四娘,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多才多艺?哪怕连你那个人人称赞的五妹妹,在你面前也黯然失色啊。” 赵远一边打量她一边靠近,似乎要将她生吞一般。 薛江蓠见势不妙,与他隔了点距离,客气道:“七殿下,以你的身份此时来别院不妥当。” 赵远满不在意的哼笑一声,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薛江蓠脸色发紧,下意识要往后缩! 结果赵远似乎意识到她要挣扎,提前使力,将她牢牢地拽在手心,连后退的余地都不给她。 “七殿下!” 薛江蓠加重语气,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 赵远恼意渐起,忽然将她拽到跟前,紧贴胸前,言语警示:“别试图忤逆我,上次叫你跑了,我可一直记到现在!” “薛江蓠,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今日答应嫁给我,不然……你不嫁也得嫁。” 他一字一句开口,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 薛江蓠警惕的目光看过去,她并没回话,但双眼的抗拒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确。 赵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可怕,他忽然似一头发怒的野兽,猛地上手捂住她口鼻,二话不说将她拖着便往屋内走! 薛江蓠惊恐地睁大双眼,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意料。 但她很快恢复平静,试图从他身上挣脱。 可没走两三步,他摸了案桌烛台的机关,眼前的书架缓缓开启,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她忽然想起了在庄子里的水牢。 当初他自导自演将自己困在水牢里,救出去后想因此让自己感激他,再结亲。 未想被自己识破。 如今他这么明目张胆,是想用强的吗?! 随后她被拉入黑暗之中,走过一段阴冷的通道后,她被狠狠摔在一处冰凉的地窖里。 这里散发着浓郁的潮湿味道,薛江蓠浑身钝痛,才刚摔到地上,赵远便欺身而上,一手撕裂她的披帛! 薛江蓠心内一惊,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踹上他的身体。 赵远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冷不丁地被踹开,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那张脸上的狠厉更甚,阴云密布,兽性大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 “薛四娘,你要识相的就跟着我,而不是我九哥!” 他冲过去一把拽起她衣领,将薛江蓠整个身子都拎了起来。 闻言,薛江蓠立刻反应,果然如自己所料,七皇子从西梁山求亲开始,就是因为九皇子! 他以为自己是九皇子跟前的人,滇南疫病她帮九皇子立了大功,后来西梁山又成为圣女,还替太后治过病! 所以在他眼里,自己是一颗非常有利的棋子,绝对不能让他的竞争对手,九皇子占为己有。 赵远不惜用这种方式,将她掠夺,为的就是助他夺太子之位一臂之力! 想到这,薛江蓠双手狠狠推开他:“七殿下!我只是我,我和九皇子也没什么交集,你若是有其他想法,我劝你早日……” 但未等她说完,赵远再次扑上,嘴里还说着浪荡之词。 “以前是,但现在……这么一个难得的野性美人,我必须征服!” 说完对准她的双唇就要俯身而下。 薛江蓠目光阴鸷,猛地拔出发簪,二话不说地朝他脸上狠狠刺去! “贱人!” 随着一阵痛呼,赵远怒吼一声,紧捂着脸迅速后退,猩红的目光几乎要将薛江蓠就地撕裂! 第171章 欲行不轨之事 他显然没想到薛江蓠竟然如此狠辣! 赵远脸部刺痛,表情扭曲的看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一时间怒意上涌:“你竟敢伤我?!好,今天你别想安然无恙地从这出去!” 他堂堂晋朝皇子,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 赵远兽性大发,说着就猛扑过去。 薛江蓠立刻将碍手的披帛扔下,迅速躲开他的攻击,可这地窖里空空如也,连个躲藏的地方,防身的东西都找不到。 偏偏赵远彻底被激怒,大有一副要将她毁灭的架势。 薛江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赵远猛地拽住她腰身之际,她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往他脸上狠狠一撒! 顿时赵远嗷嗷大叫,瞬间松开她接连后退:“贱妇!你用了什么!” 一时间他睁不开眼睛,整张脸都辣的很,尤其是被划开的伤口沾染了那些药粉,更是叫他难以忍受,连怒吼的声音都变得极为沙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江蓠趁他不便,握紧手里的发簪,猛然抵住他的喉咙,冷声道。 “七殿下,这是你先对我动的手,药粉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不尽快医治,你这眼睛就不保了。” 赵远怒不可遏,欲想伸手教训,却忽然感到喉咙前的尖锐发簪,瞬间不敢动弹。 他紧咬牙关,忍着痛意要挟道:“薛江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吗?你以为你现在能逃得出去?” 不用多想,外面肯定都是赵远的心腹,他敢在花宴上对自己用强,一定做好了部署。 薛江蓠她的确很难逃出去。 她只能殊死一搏。 “我既然逃不出,那只能劳烦七殿下陪葬了。” “你敢?!” 赵远忽地提高音量:“弑杀皇子乃是大罪!到时薛府贺府一个都别想幸免!” 这话倒是提醒了薛江蓠。 赵远察觉出她的迟疑,以为自己拿捏了她:“你要是不顾那几十条人命,现在就可以一起死。但我知道你不敢。” 薛江蓠目光警惕地盯着手下的赵远,看出他那颗蠢蠢欲动的抵抗之心,要是用强,他们力量悬殊,一旦惊动外人,她逃出的几率更小! 正在这时,通道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薛江蓠马上反扣他的脖颈,一脸警惕。 赵远嗤笑:“你逃不了了。” 他的人已经来了。 薛江蓠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既然如此,她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想到这,她双手的力量突然加大,赵远感到一阵窒息。 此时的她发髻散乱,模样狼狈,脸上却是一片坚韧与狠厉。 随着脚步快速上前,很快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 他一身幽蓝长袍,发冠高束,那银制的面具如修罗一般,纵使看不出脸色,也能让人感觉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 压迫感十足。 见到是他,薛江蓠一愣。 赵远还以为是自己的侍卫过来,大吼一声:“还不拿下她?!” 但下一刻,他只感觉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随即背后一股剧烈的疼意,瞬间令他失语,一口鲜血硬生生地从喉中倾吐而出! 还没反应过来,司怀渊已经拽起他的衣领,俯在耳边缓缓开口:“七皇子真是胆子不小啊,在娘娘的花宴上欲行不轨之事。” 这熟悉的声音,赵远一下子认了出来! “你……荣……” 但喉中说不出一个字,就被司怀渊打断:“人我带走了,账我也记下了。” 他一推手,赵远再次被撞到墙上,两眼一黑,瞬间失去知觉! 薛江蓠手心发烫,只见阿渊快步走来,褪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 面具下的眼睛露出几分紧张,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知道她没什么事后,才落下心将她带去另外一条暗黑的通道里。 周围一黑,薛江蓠忽然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沉寂的黑暗里,只有他隐隐的轮廓,还有呼出来的热气。 他哑着声音,说了一声:“对不起。” 话音落下,突然将她紧抱在怀中,仿佛差点就失去她一般。 如果自己再来晚一点,如果蓠儿再柔弱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一下子侵袭而来,薛江蓠整个人被环入他宽阔的胸膛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足足保护着她。 那一刻她是无比舒心。 比起司怀渊的慌张与惶恐,她却是平静的很,反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没事,好的很。” 不过想到这,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等会七皇子怎么办?” 但司怀渊却没有回答她这些问题,而是伸手轻抬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吻下去。 柔软的双唇覆盖而上,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全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顿时脸色羞赧,滚烫一片。 她的双手不禁抓紧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辗转温柔,她浑身渐渐放空,恍若置身云端,不知不觉就开始迎合起来。 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几乎要被扭断,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直到快要克制不住时,他才猛然松开,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地将薛江蓠带出通道。 开始的突然,停止的也突然。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厢房后,她脸上的红晕还未退散,像是一抹飞霞,司怀渊看了目光微沉,心猿意马。 可现在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这边我会处理好,你从这院子出去,芳春在院外等你。” 薛江蓠见他要往另外一边走,心里突然有几分不舍。 一把抓住他手腕,在他嘴角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回府见。” 说完便像一只飞燕,快速离开这里。 薛江蓠的心就似那天边翻滚的云,随风而动,迟迟无法平静。 芳春看到她身影,连忙走来。 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无比担忧的神色:“小姐,你没事吧?!!” 她微微一笑:“没事,现在帮我整理下发髻回小院,后院的花宴是不是已经快开始了?” 中间过了这些时候,估计也该继续进行下一场的比试。 芳春急忙帮她整理发髻,就在这时,一个嬷嬷带着几个人四处寻找,看到薛江蓠,立刻上前。 “四小姐!娘娘有请。” 第172章 真是胆大包天 嬷嬷脸色严肃,并没有半点客气之意。 薛江蓠一眼猜到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她稍作整理,这才跟着嬷嬷前往碎玉轩。 刚进院子,里面簇拥的人就让她感到不妙,当她进去后,发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站在厢房外。 几个世家小姐嫌恶和愠怒的眼神投来,她当作没瞧见,快步走入厢房内。 而娘娘正在和人说话,脸露焦急。 此时,进去的薛江蓠福身行礼,无意间瞄到床上的清河郡主。 见她脸色青灰,顿感不妙。 “娘娘,郡主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问道,双脚也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 此时清河郡主的状态看的更加清楚。 她脸色一片青灰,连嘴唇都泛起了污渍,手臂也是毫无血色! 这症状…… “娘娘,郡主中毒不浅,要尽快医治才行。” 她快速看了皇后一眼说道。 此时上官清儿质问而出:“薛四娘,你刚刚去哪了?!怎么不见你人!” 闻言,薛江蓠立刻转身,那猩红的双目直直看过去,无端令人感到生畏。 按她的意思,这里的人以为清河郡主中毒和自己有关? 难怪自己进来后他们都用别样的目光看向自己,原来是别有深意。 但此时清河郡主已经不容乐观,光是看这毒素的蔓延程度,再耽误下去怕是无力回天。 想到还要依靠她来扳回一城,她现在不能出事,再说又是一条人命。 想到这,薛江蓠马上对上皇后目光:“娘娘,郡主现在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若是要等太医过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恳求娘娘让我看看情况。” 此时站在人群里的关氏忽然站出来,一脸愤恨:“逆女!谁知道你心里怀着什么心思?!你和郡主早有过节,这时候谁还敢让你医治?” 旁人也没想到关氏会出面,毕竟这关氏可不是别人,谁都知道关氏是她的亲姨娘。 连自家人都无法待见和相信,旁人哪敢相信? 关氏唯恐不乱:“娘娘,薛江蓠在相府本就性格忤逆,以奴家对她的了解,此时万万不可让她医治,等太医来才最稳妥,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相府也难辞其咎。” 此时薛兰芷却拦住了关氏:“伯娘,四姐姐她会医术,没关系的。” 关氏脸色一青,立刻开口:“就她看过几本医书就能治好郡主了吗?!,她开了仁药坊也不是她坐堂!郡主是千金之躯,怎能随便让人医治!” “方才香儿不是说了吗?郡主此前身体不适,吃了仁药坊的鹿桂丸,谁知道这鹿桂丸里有没有动手脚?!”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薛江蓠。 这无疑是将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到薛江蓠身上。 竟然是吃了鹿桂丸? 众所周知这鹿桂丸是她仁药坊出来的补药,她若是想动手脚,那太简单了。 更何况花宴之前她就和郡主有所过节。 一时间,众人别有所意地看过来。 薛兰芷却为她说话:“伯娘!四姐姐怎么会生出那般心思?就算她和郡主有过节,但事关人命,四姐姐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这两人唱戏一样你来我往,薛江蓠心里一片冷然。 尤其是关氏竟指着她的鼻子,跪在皇后面前:“娘娘,事关相府声誉,奴家不敢轻易涉险,还请你等太医过来,再好好调查……”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江蓠一掌扇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关氏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马威,一时间呆愣在地,神色僵住。 就连皇后也愣住了。 薛江蓠一句话撂下:“你现在阻拦我,不就是耽误郡主的命吗?!真是胆大包天!” 说完便蓦然抬眼,直勾勾地看向皇后道:“众目睽睽,我敢说我要是让郡主醒不来,今天我就不出听雪楼!” 此话相当震撼,与此同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幽蓝身影。 颀长的身躯长驱直入,言语淡然,却掷地有声。 “娘娘,这四娘子曾经为太后医治过的,又在滇南立过功,医术更是太医院都认可的,哪轮的上相府一个妾在这质疑嫡长女?” 众人没想到,小荣王竟然会来? 而后九皇子也走了过来,附和道:“母后娘娘,此时此刻郡主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事情真相,多的是时间调查。” 皇后此刻有了底,她本意也是不相信薛江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郡主不利。 倒是这关氏,不顾礼节,和这五小姐唱戏似的耽误时间! 于是她不再犹豫,看了薛江蓠一眼:“四娘子,方才你自己说的话可要记住了。” 薛江蓠二话不说,点头便走入床榻。 她快速抽出银针,一手把住她的脉搏,眉头越蹙越深。 情况的确不好,而且当下条件有限,先把毒逼出来再说。 她铺开那三十根银针,仔细施入,床帘外面,那群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看到薛江蓠的身影在里面忙碌不已。 因过于专注,半柱香过去后,薛江蓠满身大汗,在看到银针尖端慢慢渗出暗色血液后,才深吸一口气,抽出帕子擦了擦。 此时章太医他们终于赶来,皇后马上让他们进去。 薛江蓠见状,让出位置,章太医看了她一眼,抚上郡主的脉搏。 “章太医,毒暂时逼出了,剩下开药吧,据我所知,应是中了蚩尤散。” 这蚩尤散原本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能医病的药材,单服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有一定剂量的相克药材一起服用,才会引起毒发,从而深入五脏六腑。 想到这,薛江蓠的脑海又快速回想起某件事…… 剩下的交给章太医后,薛江蓠才掀开床帘,重新走到众人视线中。 “清河怎么样了?” 皇后发问。 薛江蓠如实回到:“娘娘放心,郡主暂时没有危险,等章太医用药一段时间后,就会醒来。” 说完又忽然跪下,义正言辞的道来:“现在民女回娘娘此前的话,民女之所以没在小芷别院,是被七皇子带走了。” 第173章 难道想大义灭亲吗? 提到七皇子,众人皆愣。 薛江蓠却无视那群人的目光,继续说道:“七皇子找我有点事要说,所以我当时才和他去了东苑,而不是特意消失对郡主做了什么。若有人不信,大可问问七皇子。” 她明白,七皇子被阿渊抓包,为了保住他的皇子名声,只能认。 而她也不会轻易将他用强一事捅出来,不然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皇后了然点头:“既然如此,桂嬷嬷,你去找七皇子来,本宫好好问问事情真假。” 随即又仪式性的接着说:“方才萧世子说是去别院找你的,这事可是真的?” 闻言,薛江蓠顺势看向萧汉卿。 见他迅速垂下目光,俨然一副心虚模样。 到底是结过亲的,薛江蓠一眼便瞧出来,他是在说谎。 至于目的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她也不再给他面子,断然开口:“民女不知萧世子是不是真的来找我,自打与世子和离后,我们便再无瓜葛。” 当面澄清关系,让萧汉卿顿时丢了面子。 众人纷纷在心里暗笑,这萧世子去单独找和离过的夫人,莫不是还余情未了吧? 一时间萧汉卿脸色微青,看了下薛兰芷。 想着此时自己丢脸就算了,可不能将兰芷卷进来,不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脸面何存? 没想到此时薛兰芷忽然上前,跪在皇后面前说。 “娘娘请明察,我四姐姐肯定和郡主的事无关,臣女愿意用性命起誓。而且萧世子肯定也是被冤枉的,世子与郡主无冤无仇,又在当场,断然不会这么冒风险。” 外人心里别有所思。 【这五小姐拼命保她四姐姐,可她四姐姐却是一点感激都没有啊,何必呢?】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五小姐傻啊。】 然而薛江蓠看着她这副柔弱的嘴脸,只觉得心里讽刺。 没准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算计。 如今还要用眼泪和好心给她自己筑起一道壁垒,城府果然深。 也只有前世的自己,才无怨无悔的相信她,直到最后自己死了,才彻底看清她这副柔弱心善的表皮下,是一颗多么狠毒黑暗的心! 这一世,她就好好的将那颗心给剖开! 就在此时,桂嬷嬷匆忙进来,说道:“娘娘,七皇子遇刺,这会正准备回宫,而他也亲口告诉奴婢,他的确找了四小姐。” “你说七殿下遇刺?!” 皇后大为震惊,周遭的人也同样如此。 桂嬷嬷赶紧回道:“是的娘娘,羽林军已经出马,我……” “娘娘,既然如此,这花宴断然不能继续,为了各位娘娘和小姐们的安危,尽快离去各自回府。” 司怀渊不慌不忙的插了一句话,让皇后的目光骤然发紧。 此刻关氏又不甘示弱地提醒道:“此事不能就这么放过啊娘娘,虽然薛江蓠当时与七皇子在一起,但香儿不是都说了,郡主服用了她仁药坊的鹿桂丸吗?” 薛江蓠尖利的目光投射过去,冷笑着:“关夫人好像很希望我是凶手?” 关氏一愣,收了收嘴,薛江蓠果断道:“既然众人对此事有疑,那就等郡主醒来。问问到底是不是因为鹿桂丸而中毒的!如果是,我今天就把我的头落在此处。” 她掷地有声,言语坚决,一下子堵住所有人的嘴。 皇后目光柔和了几分,开口道:“桂嬷嬷,传令下去,花宴先散,各府小姐由羽林军派人护送回府,至于这厢房的人,等郡主醒来。” 本是胸有成竹的薛兰芷,听到她这么决然开口,心里忽然没了底气。 她这么笃定郡主醒来,就不怕指控她吗? 很明显清河郡主就是因为吃了她的鹿桂丸,才变成这样子的! 想到这,薛兰芷的心定了定,收敛神色。 此时,章太医已经用药完毕,上前说了一句:“娘娘,多亏了四小姐及时排毒,这才让郡主幸免于难啊,若是晚点,郡主怕是性命堪忧。” 薛江蓠没想到,章太医这老头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此话一出,皇后的目光更为柔和几分。 司怀渊突然轻笑起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既然四小姐救了郡主,又何来会害她一说?” 这小荣王谁都知道性子残烈,从未想过他竟会为薛江蓠说话,就连薛兰芷都手心一紧。 为什么?她和小荣王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现在连小荣王都站在她那边了吗? 而九皇子也附和起来:“我看此事不简单。” 薛兰芷目光闪烁,狠吸了一口气,关氏依旧不死心:“她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敢对郡主怎么样。” 司怀渊蓦然抬眼,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若我没记错的话,关夫人乃是四小姐的亲姨娘,今日是想大义灭亲?” 关氏脸色微僵,自知多言,讪讪一笑,福身道:“娘娘恕罪,妾身只是不想相府被连累。” 皇后脸色未改,但眼底却多了寒意:“身为相府夫人,格局小如针眼,将来如何掌管整个府邸?!” 无端被皇后呛了一声,关氏面如锅底,但又什么都不说。 还是薛兰芷出头:“娘娘,伯娘只是着急心切,并未深想,她也不是指责四姐姐,而是希望此事的真相能水落石出,莫让郡主白白受苦。” 薛江蓠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并未说话,就在此时,香儿在床榻旁激动的喊起来:“郡主,郡主你醒来了?!” 众人一听,快速朝里望去。 皇后更是亲自去往床榻,掀开床帘,看到郡主脸色不似之前那般死灰,而是泛出一丝正常的晕红,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地。 见她想起身,皇后上前关切一声:“清河,你慢点。” 清河郡主看了外面的那一堆人影,最终目光落到了薛江蓠身上。 她神色晦暗,铆足了劲才艰难问出几个字:“是……薛江蓠救醒了我吗?” 皇后点头,顺势问道:“清河,你快告诉本宫,你怎么会晕倒在小芷别院里?可是因为那鹿桂……” “不是!” 第174章 望娘娘明察 听到清河郡主直接否认,皇后不解地看过去:“清河,香儿不是说她把那鹿桂丸给你你就服下了吗?之后才见你有所好转,可是后来你又怎么会从碎玉轩去了小芷别院,并且晕倒在那?” 此时清河脸色有异,透过薄薄的床帘,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那些人。 目光掠过薛兰芷的时候,竟生出几分恨意。 随即眸子一转,对皇后说道:“香儿是给我带来了鹿桂丸,但我并没有吃。” 说完,便伸手从一旁的屉子里拿出了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就是香儿买回来的那颗鹿桂丸。 皇后微惊,一旁的安妃也蹙起眉头,连忙起身看了看:“这鹿桂丸没有吃下,郡主又是因为什么而晕倒的?” “我为什么会在别院晕倒,怕是要问一问五小姐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薛兰芷。 这猝不及防地一幕,让薛兰芷双腿顿时软下!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一脸疑惑地上前行礼:“敢问郡主为何这么说?臣女也不知道郡主怎么会出现在别院里。” 清河深吸一口气,示意香儿扶着自己起来。 皇后担忧,但还是由她去了。 只见她慢慢从床上站起,随后掀开床帘,来到薛兰芷身边,冷笑:“虽然我没有吃四娘子的鹿桂丸,但我却是喝了你的果酒,喝下没多久后,我就晕倒了,之后的事我也不得而知。” 此言一出,众人疑惑愤怒加上猜忌的目光再次投来,心有震惊,脸上一片诧异! 没想到竟然是这五小姐做的?!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所有人都不信。 就连上官清儿都不免为其说话:“郡主说的可是真的?五小姐也没有对郡主下手的理由啊。” 清河本就心里有气,见她出头,不免讽刺道:“你这么了解她,难道你也参与进来了?!” 被如此质问,上官清儿马上跪地求饶:“郡主恕罪,此事断然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是想说句公道话。” “你是怀疑本郡主说的不是公道话吗?!” 说完,又看向薛兰芷,怒目圆瞠:“薛小姐,你敢说你没有差人给我送果酒?” 闻言,薛兰芷背脊一寒,心里有些慌乱,饶是她再怎么做足准备,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反转。 那颗鹿桂丸,她怎么没有服下?!若是没有服下,又怎么会中毒? 她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明明果酒里掺加的东西必须要遇到鹿桂丸里的药材才能起反应,那鹿桂丸都没有吃下,她为何会中毒? 薛兰芷左右想不明白,而且清河断然的指责,让她心虚又害怕,仿佛天旋地转,脑子都变得空白起来。 清河看她不开口,心里已经断定是她在果酒里动手脚,更是愤懑不已,怒吼道:“五小姐是没话说了吗?!” 薛兰芷顺势跪下,平静几秒后忽然抬眼。 “郡主,臣女知道你喜爱喝那桂子果酒,所以才特意差风荷给你送来。 若是果酒有问题,我怎敢一点都不掩饰的叫我婢女来送?更何况郡主与我而言那就是真心朋友,饶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生出这般恶毒之意!” 她身子跟着颤抖,看着无比伤心又难过。 随即对着皇后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还望各位娘娘明察,此事与臣女真的没有关系!” 皇后一听,只觉得头疼。 这还没选入宫呢,却出了一桩桩钩心斗角的事。 背后不管是谁算计,其心可诛,断然不能放入皇宫,不然指定要搅的后辈不得安宁! 此时关氏也忍不住了,跪下直言:“娘娘!兰芷为人,众所皆知,她连一只家兔都不敢宰杀,怎么可能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全晋城谁敢说我们兰芷做过什么坏事?娘娘明察!” 旁人面面相觑,的确不敢相信五小姐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 此时薛兰芷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那剩余的桂子果酒上,当场起身,拿过那瓷瓶晃了晃:“娘娘,这就是臣女送给郡主的那瓶果酒。” 说完便当着众人面一饮而尽。 关氏吓的脸色苍白,还想制止:“芷儿!” 皇后与郡主他们都愣了一下,只见瓷瓶里的果酒如数进入她的肚里,喝的一滴不剩。 但片刻过后,她一点事都没有。 薛兰芷继续跪下,言之凿凿:“娘娘,若真是果酒被我动了手脚,今日我也迈不出这道门了。” 清河微怔,她的脑子也变得复杂起来。 众人见薛兰芷相安无事,纷纷心里有了结论,只有薛江蓠的目光,闪过几分寒意。 关氏见薛兰芷相安无事,底气一下子足了。 “娘娘,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我家芷儿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郡主的事,就如她所说,如果真是果酒的问题,她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皇后敛眉,正要开口时,薛江蓠忽然上前一步。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仁药坊的鹿桂丸里,有一味药材名为元青,这桂子果酒里应是有一定剂量的桂和子,两者若是同时服用就会引发中毒。 我们仁药坊售卖鹿桂丸时,掌柜都会提示,切忌与桂和子同时服用,装鹿桂丸的木盒底部也有掌柜亲自书写的提示标语。”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但安妃却疑惑道:“按照四娘子这么说,那应该郡主是既吃了鹿桂丸又喝了果酒才会如此啊?” 此时清河郡主看了一眼薛江蓠,如实说道:“那鹿桂丸我是准备吃,但放到嘴里我又觉得味苦,便吐了出来,没有咽下。” 饶是如此,嘴里也想必会沾染药粉。 薛江蓠目光微垂,寒意沉沉。 当时她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让芳春去了碎玉轩,叮嘱郡主切记不要乱吃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鹿桂丸可以选择不吃,若是非要吃,可能会有丧命风险。 加上郡主本来也不想入口,听芳春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虽然态度不佳的将芳春赶出去,但这药丸到底还是没吃下。 她在后宫呆着,有些能规避的风险心里还是有数的。 说到底,还是果酒出了问题。 皇后看向薛兰芷,那一刻,薛兰芷只觉得自己喉咙被死死扼住一般…… 第175章 好大的脸啊 关氏见状,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开口:“娘娘,兰芷一心为郡主着想,桂子果酒是郡主平日喜爱喝的,只是一片好心,她也不知道和这鹿桂丸不能一起服用,也不知道郡主喝果酒前会吃鹿桂丸!” 她惶恐解释:“娘娘,郡主明鉴啊。” 薛兰芷此刻也是泪意盈盈,一脸不知所措:“郡主,我再怎么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坑害你,我也不敢如此放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两者不能同时服用。” 本来好好的花宴,她还想着能出人头地,让皇后他们看到她的优秀,好指婚给心心念念的九皇子。 如今九皇子在诸位皇子中,最受圣上看重,太子之位很有可能就是他的! 而她是要奔着未来太子妃的目的前去! 谁知道因为薛江蓠,这一切都要破碎了…… 还好她能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 关氏见皇后迟迟不发话,忍不住说道:“若是按照薛江蓠所说,那果酒和鹿桂丸都是引发郡主中毒的原因,娘娘。” 言外之意,无非是在暗示众人,若是要罚,也不能单单只罚薛兰芷一个! 看着她,薛江蓠目光更冷,当即开口。 “果酒是五小姐亲自送去的,但这鹿桂丸可不是我亲自送上门。难不成,我仁药坊卖个鹿桂丸,有人在买药途中摔断了腿,还得找我负责不成?我薛江蓠自知没那天大的本事!” 此话说的关氏脸色渐青:“你少在这说一些歪理!鹿桂丸不就是你的东西吗?” 皇后蹙眉,对这关氏更为不满。 还好这里没那么多人,不然指定让人看了笑话。 就连九皇子和小荣王两人,都觉得关氏这番言论真是好笑,但并不屑于理论,只是摇头轻笑。 皇后脸色下沉:“药丸是香儿亲自去仁药坊买的,未经他手,此事自然和四娘子没什么关系。关氏,你若要袒护五小姐,倒也不必故意拉四娘子下水。” “娘娘……” 关氏脸色尴尬,一下子被众人嘀咕。 薛兰芷见状,突然磕了一个响头,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娘娘,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为我要迫害郡主吗?郡主,你也不相信我是吗?” 她双肩颤抖,脸色一片苍白,那双如水的眼眸里充满了绝望。 清河郡主微微一顿,强硬目光:“且不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害我,但本郡主就是因为你的果酒才……” “芷儿!” “五小姐!” 清河的话还没说完,薛兰芷忽然往旁边的门框上狠狠撞去! 还好后面的九皇子赵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只撞到了额头,磕出一些皮外伤来。 但众人见她渗血的额头,纷纷心中震惊,难以置信。 关氏哭喊着蹲到她面前:“芷儿你这是何苦啊?!你要是寻了死路,老爷子会怎么说我,我又如何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皇后安妃他们纷纷震惊,谁都没想到薛兰芷竟然会以死明志。 她伤心欲绝地跪在地上,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顺流而下,萧汉卿心中一急,连忙跑过去:“兰芷!兰芷你怎么那么傻?!娘娘指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说完便一本正经地跪在皇后面前,为其求情。 “娘娘,兰芷温和柔弱,从来没有起过任何歹毒之心,对下人都百般呵护,断然不会故意迫害郡主。若是因为果酒的事,小惩即可,大可不必兴师动众啊!” 上官清儿也道:“郡主,兰芷平日与你和气,想来也不是故意送来果酒害你。更何况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五小姐心起歹念。果酒兴许是无心之失。” “五小姐不惜以性命自证清白,我看这事肯定不会是她在背后作恶。” 随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出口,厢房里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正巧这时,德公公尖利的嗓音穿透厢房:“皇上驾到!” 闻言,在座的人大为震惊,连忙收拢情绪,俯身请安。 只见一黄袍男子大步跨入,脸色不悦,目光落到清河郡主身上,问候一声:“清河情况怎样?” 郡主连忙回谢:“皇叔,清河已经无大碍了,劳烦皇叔挂记。” 皇上的目光又掠过皇后,皇后连忙将这里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他看到薛兰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及额头上那摊渗人的血渍,大手一挥:“哭哭闹闹在这成何体统?!既然没有证据,此事便交给羽林卫那边去调查。” “薛兰芷好歹也是相府女子,迫害郡主这事断然不会做出来,此事作罢,章太医!去何玉阁,看看老七那脸是怎么回事!” 章太医连忙点头,皇上向来厌烦这等后宫琐事,一句话赦免了薛兰芷罪责,这才让关氏他们彻底放下心。 而薛江蓠余光掠过,深知皇上是看在薛翰林的面子上,才放了薛兰芷一马。 如今薛翰林在朝中举足轻重,皇上肯定不想这点事就和薛翰林闹的不愉快。 不过皇上要离开时,负在背后的双手忽然垂下,转身看了萧世子一眼,见他满眼都只顾着盯着薛兰芷,一脸的担忧,就连自己过来,都忘记了行礼。 皇上眸光一转,问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萧汉卿,你与相府的薛四娘是和离了吧?” 众人一愣,纷纷不解的看过去,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萧汉卿也是一脸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皇上忽然起了疑问。 “但我怎么记得,当初你侯府与相府的婚约,是你与五小姐的姻亲,为何嫁过去的又是薛四娘?” 这话让不清楚前因的人纷纷一怔,连皇后都不知道,不由自主地看向萧汉卿。 萧汉卿张了张口,看着可怜兮兮的薛兰芷,当即狠下心。 “回皇上,当初薛四娘对臣青睐有加,据说在府上大闹,兴许薛府是顾及长女身份,所以才临时变卦将薛四娘嫁于我,臣与兰芷情投意合却不得不分开,碍于薛府颜面,我……” “萧世子真是好大的脸啊。” 未等萧汉卿说完,薛江蓠忽然上前,冷笑起来。 第176章 你觉得朕很草率吗? “萧世子哪里来的自信,说我对你青睐有加?” “我是图你长相还是图你钱财?还是图你半月都不沐浴?” 薛江蓠狠话一放,竟逗笑了旁人。 萧汉卿面如锅底,就连皇帝都感到不可思议:“哦?当真是半月都不沐浴?” 这种日子,半月都不沐浴,人怕是都要和挂着的臭鱼一般嗖了吧? “你胡说什么!” 萧汉卿被气的不行,恨不得马上堵住她口无遮拦的嘴。 薛江蓠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继续说道:“相府哪个人不知道,我替嫁的原因,是因为薛兰芷她啼哭三日,绝食三日,拒不结亲,我这才成为那倒霉催的,被架着脖子赶上花轿。” “你……皇上,她是在胡说!我和兰芷情投意合,自小便许下誓言,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和兰芷分开。” 萧汉卿索性豁出去,将心里对薛兰芷的心意如数托出。 殊不知此时的薛兰芷几乎要吐血而亡! 这男的乱说什么!! 她可是要当太子妃的女人! 薛江蓠察觉到皇上眼中的好奇心,顺势而为,当即指出:“那不如萧世子趁机问问,看看五小姐是不是和你情投意合,当初是不是我阻拦了你们两的姻亲?” 皇上一捋胡须,非常赞同的点头:“若真是如此,朕定当为你们做主,重新拾回这段好姻缘。” 这话一出,薛兰芷的心顿时抖起来,眼睛都要变黑了! 皇上的意思,难不成还想让自己嫁给他吗? 但萧汉卿却是双眼发亮,正如他意。 于是迫不及待地看向薛兰芷,问道:“兰芷,皇上说可以为我们两人做主,你快告诉皇上,我们是不是情投意合,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的?!” 他只等着薛兰芷开口,两人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可看过去后,薛兰芷却并没想和他想象中那样,快速说出她的想法,而是垂下目光。 萧汉卿眉头微蹙,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不由得出声:“兰芷?” 有皇上给他们做主,哪怕是家里人不同意,他们肯定也能结亲!! 可薛兰芷却只磕头:“皇上,我……我和萧世子……” 话还没说完,薛兰芷忽然晕死过去。 “芷儿!” 众人提着的那颗心,忽然跌落下去。 关氏吓的脸色惨白,连忙恳求:“皇上,娘娘,芷儿方才以死自证清白,如今身子怕是遭不住啊!” 皇上兴趣大无,但也看出来薛兰芷的犹豫。 若真如萧汉卿说的那样,应该早就和他一样,冲上来和自己恳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许久后便一倒不起。 而萧汉卿也看的明明白白。 他的心在刹那间仿佛跌入谷底,被一片冰凉所包裹。 为什么会这样?兰芷不是早就和自己表过心意,她是喜欢自己的吗?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要回避?! 难道……真如蓠儿所说,当初她替嫁过来是另有隐情,而兰芷真正喜欢的并不是自己。 萧汉卿只觉得浑身发寒,脸色逐渐冷却,他萧府的脸,在今天算是被丢的干干净净! 而此刻皇上罢了罢手,目光不悦。 关氏怕皇上误会,又赶紧补充了一句:“皇上,芷儿与世子的感情并非世子说的那样,分明是芷儿看她四姐姐中意世子,这才费尽心思不肯嫁给世子,一心只为她四姐姐着想。” “虽然薛江蓠与世子已经和离,但在芷儿心中,也是前姐夫,她断然不会再与世子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芷儿家世清白,恪守女德,从不……”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多此一举让这两人结亲。” 关氏刚松一口气,薛江蓠轻笑道:“皇上英明,五小姐理应与没有婚配的世家公子相配。” 这话瞬间提点了皇上,只见他颇为赞同的点头,开口道。 “若是薛兰芷已经收拢了对萧世子的情谊,朕看北宁伯府的常文韶就不错,年纪相当,门当户对,那就择一良日,让五小姐嫁过去,这桩婚事,改日朕会亲自下旨告知两家。” 这话似一道天雷,狠狠地砸在薛兰芷与关氏的脸上。 只可惜薛兰芷现在还是晕厥的状态,没办法惊坐而起,只能在心里气急败坏! 而关氏却赶紧开口:“皇……皇上,伯府的常世子还未与芷儿见过,如此……” “你可是觉得朕给五小姐说亲很草率?” 关氏身子一抖,连忙下跪磕头:“妾身不是这意思,既然是皇上指婚,那便是无上的恩宠,妾身再次谢过皇上!皇上万岁。” 看着关氏憋屈的嘴脸,薛江蓠眉眼渐弯。 谁都知道,这常文韶并非常人。 晋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明知如此,关氏也无法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说常府的不是。 薛江蓠目光掠过皇帝,心里倒是升起几分疑惑。 皇上突然赐婚薛兰芷,而且赐的不是皇家婚事,想必这背后怕是有所变动。 看来敏感多疑的皇上,可能对薛翰林,起了异心…… 正想着,皇后眉目慈和的冲薛江蓠招了招手:“四娘子,来本宫这边。” 薛江蓠回神,举止大方地走到皇后面前,任由皇后细细打量,但那满意的眼神,却让薛江蓠升起几分不安。 “皇上,我瞧着四娘子倒是很有相府长女之风,德艺兼备,这次还救了郡主一命,此前又为太后治过病,当真是福女。” “论样貌,四娘子匹配任何一位皇子都不在上下。” 皇后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这皇后的意思,是想把薛江蓠嫁入皇家啊。 简直出乎所有人意料,本以为五小姐会是准皇妃,没想到……这四小姐才是! 关氏怎能容忍,当即下跪:“娘娘,薛江蓠已经是和离过的女子,于情于理都不该进入皇家。纵使娘娘喜爱,但也不能……” 此话一出,皇后的目光赫然阴鸷:“关氏,你还有没有把本宫和皇上放在眼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关氏脸色铁青,下一刻,皇后看向桂嬷嬷。 桂嬷嬷意会,见皇上也没阻拦,当即甩手,一巴掌将关氏打的眼冒金星,瞬间那半张脸就肿的老高! 第177章 臣最爱之人 关氏捂着脸,不敢再开口,旁人也没有谁敢出声了。 皇后目光冷冽:“今日你能站在这,是看了薛相的面,说到底你只是相府一个妾室,皇上在此,还轮不上你来多嘴。” 说完便转移目光,变得和颜悦色。 “方才多亏了四娘子,才让郡主从危险中度过,今日本宫定会好好赏你!” 说完便当着众人的面,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亲自递到薛江蓠面前。 薛江蓠一愣,话还未说完,皇后便将东西还放到了她的手心:“这镯子是本宫心爱之物,本宫瞧着你戴着会好看。皇上,你说呢?” 她将镯子比划着塞到她的手腕上,那白皙细嫩的手腕因为镯子看起来更加纤细。 皇上明白皇后的意思,但眼里却在犹豫着。 下一刻,皇后忽然看向九皇子,说道:“本宫听闻此前滇南疫病,就是九殿下推荐四娘子去滇南的,想必你们两人早就相识了。” 赵煜见状,双手交叠,行礼道:“娘娘说的是,我与四娘子曾有几面之缘,儿臣欣赏四娘子的才能,敬佩她一女子能凭一己之力,将铺子开遍晋城大街小巷。” 皇后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着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让四娘子与九殿下好好相处相处,兴许两人志趣相投,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怔住了。 薛兰芷差点就没绷住露出破绽!!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许给九皇子?!她凭什么? 她想不明白,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好好的问一问皇后! 可是她已经装晕,自然不可欺君。 关氏也想开口,但对上皇后的视线,方才那一巴掌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仿佛嘴巴被人狠狠堵住了一样。 她憋屈不已,谁都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把薛江蓠指给九皇子。 皇上则是绷着一张脸,来回看了看,刚准备说话,薛江蓠突然跪下:“娘娘,民女自知配不上皇家,我一个已和离过,又是从商的女子,若是许给九殿下,只会给皇家蒙上……” “此言差矣。” 皇后仿佛猜到她会这么说,双手一伸,将她扶起来。 “我大晋建朝开始,就已经有了女子可和离的律法,即使和离过也不能证明什么。我朝皇子更是要以身作则,只要女子有德,和离与否并不考虑。皇上,你说是不是?” 皇上向来宠爱皇后,虽然心里有些考量,但还是给足了皇后面子。 “说的是,和离也没什么。” 听皇上这意思,好似是要应允。 薛江蓠内心难得一紧,下意识地看了司怀渊一眼。 他紧皱眉头,站在原地似乎准备开口。 而这时九皇子却笑着走出:“和离与否自然没关系,只是父皇母后有问过四娘子是否有心仪之人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儿臣却认为君子不夺人所好,包括感情也是。” 此时皇后的目光再次转到薛江蓠身上,此刻薛江蓠的确很感激九皇子,能给自己一个台阶。 于是她顺着这个台阶回应道。 “回娘娘,民女……民女其实已经心有所属。” 闻言,皇后面露可惜,但又有些不信:“可是真的?不知道四娘子心仪之人,是谁呢?” 此时就连萧汉卿也愣住了。 与自己和离后这段时间,她竟然已经心仪别的男人? 薛江蓠面不改色,正打算随便说个市井之人时,那幽蓝衣袍男子忽然上前,声音清朗:“不瞒娘娘,皇叔,四娘子与臣情投意合。臣也只中意四娘子一人,希望娘娘皇叔能成全。” 说着,司怀渊便一甩衣袍,当即跪下。 笔挺的磕了个头,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住了。 这薛江蓠!竟然是小荣王看中的女人?! 小荣王虽然只是皇亲,此番回晋也是皇帝别有目的,但他的地位在太后那可是比任何一个皇孙都重要。 而且他向来不近女色,性子又暴烈,什么时候和这四小姐有一腿了? 皇上更是微瞠双目,诧异道:“渊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和四娘子情投意合了?” 司怀渊不慌不忙地开口:“自打在娘娘生辰的宫宴上见过四娘子,臣就已芳心暗许,后来四娘子搬回曾经的将军府,与荣王府相隔不远,偶尔会有交集,长久往来,便已钟情于她。” 听他如此说,皇后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那你的夜明珠并不是放在了燕赤,而是送给了四娘子吗?” 上次司怀渊进宫面见太后,提到了夜明珠。 外人不知道,那颗夜明珠是当年太后所赠。 太后只赠过他,还有长公主。而长公主的那枚则赐给了清河郡主。 此时薛江蓠眉头微动,忽然想起那日在宫宴上,阿渊帮了自己一回,原本清河郡主的夜明珠被人故意放在自己身上,想误会她是偷盗郡主夜明珠的人。 而他当时拿出他自己的冒充,以此帮自己摆脱他人怀疑。 他的那一颗实际在郡主手里,而郡主的那颗,则在自己手中。 难道那夜明珠对他来说有别的含义吗? 想到这,突然听到司怀渊点头回应:“回娘娘,儿臣的珠子的确已经赠给了蓠儿,对臣来说,蓠儿已经是臣最爱之人,臣最珍贵的东西,该赠予她。” 皇后心里一怔,她可是知道那珠子是太后给他的信物。 他少年时离开大晋,太后就告知过,若以后他有了心仪女子,将珠子赠送,太后定会为他做主结亲。 皇后定了定神,问薛江蓠:“四娘子,可否将小荣王赠给你的夜明珠拿出来,好让本宫为你们见证。” 若真在她手上,皇后也不勉强了。 就怕是故意婉拒皇家姻亲,才编的谎。 在皇后看来,司怀渊和薛江蓠两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怎地突然说情投意合就情投意合了呢? 想必太后也很想知道夜明珠的去处。 薛江蓠看了阿渊一眼,开口道:“娘娘,我这就让芳春去取来。” 此刻皇帝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薛江蓠嫁入皇家,他是有待商榷,总的来说是薛翰林的孙女,哪怕是不受重视也有血缘关系。 但嫁入荣王府,却正如他意。 于是黄袍一挥,开口道:“夜明珠取来,朕就将你指给渊儿。” 第178章 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此时下面那群人,纷纷心有所感。 没准这薛江蓠根本就没有夜明珠。 但若没有的话,又怎会那么笃定的让丫头去取? 皇后的目光掠过没有动静的薛兰芷,脸色不悦道:“还不带五小姐下去?!” 关氏身子颤抖,没想到薛兰芷正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只见她一脸惶恐,连忙跪下来,佯装刚醒来的模样:“娘娘恕罪,臣女身体不适,一下子……” “罢了,想必之前的话还没听到,本宫再说一遍,皇上本想成全你与萧世子情投意合的美事,但你不愿,便将你指给常府的常世子,也算是美事一桩。” “这常府与你门当户对,你可愿意?” 皇后的话语里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威严。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薛兰芷的那点心思,自打那次宫宴后,她就觉得这女子城府不浅。 她素来就厌恶这种明里一套暗地一套的,想嫁入皇家,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 关氏连忙看过去,想着薛兰芷断然不会接受这段姻亲,甚至要搬出薛相来挡枪,可没想到,薛兰芷却在此刻认了,福身跪谢。 “兰芷在这谢过皇上与娘娘恩典。” 关氏微愣,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皇上相当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然而这话却如一根利刺,直直穿刺了萧汉卿的内心!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但薛兰芷偏偏不和他对视,一直垂着目光,让他有话都难以开口。 那瞬间,他的心彻底跌入深渊。 原来,兰芷真的不想和自己在一起,真的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喜欢自己! 宁愿嫁给常府那不争气的常文韶,都不愿意按照皇上的意思嫁给自己! 萧汉卿突然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一脸苍白地呆愣在地。 谁也没想到,皇上忽然指着九皇子说:“既然老九你和四娘子没什么缘分,朕瞧着谢御史家的小女很是不错,皇后觉得如何?” 众人再次诧异,谢御史家的小女,她在这吗? 他们面面相觑,但根本没看到谢御史家的那位谢蓁蓁。 甚至旁人都不知道她是否有来参加花宴。 皇后也是想了一会,才笑着点头:“谢小姐不争不抢,性子内敛,才貌双全,的确与老九相配。” “既然皇后也觉得如此,那择日朕便向谢御史提亲!老九,你怎么想?” 九皇子欣然接受,没有半分犹豫。 于是这准九皇妃的头衔,落到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子身上,薛江蓠也出尽风头被指给小荣王。 而薛兰芷,抱着最伟大的抱负,下嫁常文韶。 她喉中腥甜,差点吐出血来! 只感觉浑身都被生生撕扯,此时的她犹如一颗弃子一般,被所有人看了笑话! 这叫她如何甘心? 最可气的是,他们没有等多久,芳春便将薛江蓠的那枚夜明珠拿了过来。 打开木盒盖子,那珠圆碧润的珠子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清河郡主一眼就看到这就是真正的夜明珠! 她有些诧异地走到面前:“小荣王果然将夜明珠赐给了四娘子!” 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拿来的,也证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两人早就倾心已久。 见此,皇后与皇上对视一眼,将这门亲事当即定下。 “朕既然放了话,那就许你俩既定终身,不过……” 他又话锋一转:“荣王近期身体不适,依照咱们大晋规矩,你们二人的婚事怕是要延后,待荣王好转后,即可将这亲事提上。” 加上这本是为皇家冲喜,理应也该让皇子先成亲。 司怀渊恭恭敬敬地行礼:“一切按照皇叔说的来,多谢皇叔恩赐。” 薛江蓠也福身谢恩:“谢谢皇上,娘娘恩典。” 皇后盈盈一笑,目光掠过一脸铁青的关氏,挥了挥手:“今日花宴便散去吧,对了皇上,老七那边怎么样?你又怎的突然来了?” 两人自顾自的边聊边走出厢房,众人在他们离开后,纷纷依次离开。 而司怀渊看了薛江蓠一眼,转身与九皇子一起走出厢房。 等薛江蓠来到前院时,一名下人才快速跑来:“四小姐!” 闻言,薛江蓠停下脚步,只见那下人将一枚玉佩递到薛江蓠面前:“四小姐,这是小王爷让奴才交给您的。” 低头一看,是一对鸳鸯玉佩,旁边还刻着白首不相离这行字。 薛江蓠知道,这是花宴上各位皇子和公子手里的玉佩,若是指婚成功了,就会交予女方,当作定情信物。 她眉梢带喜,摸出一锭银子,放入下人手中:“劳烦了。” 下人惶恐又激动,连忙跪谢:“能为四小姐效劳是奴才荣幸。” 夜明珠细算起来,也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在此之前,薛江蓠还真不知道那夜明珠背后竟然还有那层含义,难怪阿渊一直没有让自己还回去。 若是今天不提起,薛江蓠早就把夜明珠的事情忘在脑后。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她心里涌出像蜜一般的情绪,芳春却是面露苦色,方才她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说道。 “小姐!皇上将你指给小荣王你还高兴吗?我听说那小荣王就是个阎罗王,杀人不眨眼,自小又长于野蛮之地,此番回晋,都是因为皇上召回才过来的,实际上……”她故意压低声音。 “实际上是个有名无权的质子王爷罢了!” 在她看来,小姐简直就是入了火坑! 万一婚后那王爷性子不好,对小姐不好,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一想到这,芳春便焦虑起来:“小姐,我们去求求老爷,让这桩婚事……” 没想到薛江蓠忽然打断芳春的话:“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芳春一惊:“小……小姐?” 她搞不懂,小姐为何会这么想? “你真喜欢那阎罗王啊?!” 薛江蓠不禁失笑,让芳春靠近自己一些,俯在她耳边告诉她。 “你知道那阎罗王是谁吗?” 芳春一脸疑惑,茫然地摇头,完全不知。 只见薛江蓠笑了笑:“大表哥。” 芳春:“?” 第179章 一桩特好的姻亲 芳春彻底愣住了:“这和大公子有什么关系啊?” 见她这样,薛江蓠忍俊不禁:“你好好想想,我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说完便大步跨出去,芳春反应了一会,随即脸色骤变,瞠目结舌:“大……大公子难道就是那阎罗王?!哦不,是小荣王?” 她此言一出,意识到不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快步上前。 脑袋就如被雷劈过一般,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公子竟然会是小荣王? 这明明就是两个人啊。 于是她无比好奇地冲过去,震惊到无以复加。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都能听懂的话,偏偏组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薛江蓠一点她脑门:“等回府了再告诉你。” 芳春换种想法,也就是说,和小姐结亲的就是大公子? 那真是……一桩特好的姻亲啊!! 芳春激动地捂住心口,心里突突跳动,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然而等他们出了听雪楼后,忽然看到前方一个清丽清瘦的背影慢慢上马车,旁边的下人态度恭敬:“谢小姐您慢点。” 闻言,薛江蓠多看了一眼。 随即瞧见祥公公走到不远处,待那马车走远后,薛江蓠才招呼祥公公过来:“公公,方才上马车的姑娘,可是谢御史家的女儿?” 祥公公明白薛江蓠是皇后眼前的红人,又是皇上亲自指婚给小荣王的,当即告诉她。 “四小姐说的没错,正是谢御史家的小姐,谢蓁蓁。这谢小姐真是命好啊,低调行事竟然能被皇上瞧中,指婚给九皇子。” 现在谁不知道,九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没准以后谢蓁蓁就会成为太子妃。 薛江蓠仔细回想了一下。 花宴上这谢蓁蓁根本没有上前献艺过,当初宫宴也没有露过头,她内敛的性子平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突然入了皇上的眼? 想必皇上连谢蓁蓁的面都没见过,估计是因为她父亲谢御史。 想到这,她若有所思。 还是芳春招呼她上马车,她才回过神。 没想到刚上去,萧汉卿突然掀开门帘,自顾自地坐进来。 薛江蓠脸色一沉:“萧世子疯了吗?” 萧汉卿面色惨白,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径直问道:“你一早就知道薛兰芷根本不喜欢我是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听到这话,薛江蓠真是笑了。 就连芳春也忍不住为小姐打抱不平:“萧世子!我家小姐很早就和你说了,你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五小姐的真面目这能怪谁?!” “也只有你会这么天真,若五小姐真喜欢你,你与我们家小姐和离后,她就该和你表明心意,她平日见都不愿见你,怎么会喜欢你?” 芳春嗤之以鼻,但这些话萧汉卿现在才反应过来。 当初一直以为是芷儿没有时间,加上相府人阻拦,才没有来见自己。 如今一看,竟然是对自己没有意思。 想到这,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笑话。 而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薛江蓠,无意想起当初结亲后,薛江蓠在府上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顿时生愧。 他看向薛江蓠,开口道:“蓠儿,我现在才醒悟过来,此前是我误会你很多事,是我没有看清薛兰芷的样子!可是你真的愿意嫁给那小荣王吗?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杀人不眨眼,视生命如蝼蚁,你若嫁过去,只会受苦!那堪比跳入地狱,我是万万不愿看你这样备受折磨,若是可以,我希望我……” “萧世子莫不是想说如果可以,你愿意再娶回我?” 她忽然打断萧汉卿的话,讽刺出声。 偏偏这萧汉卿还不要脸的点头,仿佛是给她莫大的恩赐:“这次你要是重回萧府,我一定将你视为最亲密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我娘,我也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让她……”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江蓠一脚踹出马车! 紧接着门帘一关,薛江蓠声音冷冽:“萧汉卿你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有这白日做梦的时间,不如好好质问下薛兰芷为何看不上你吧!” 说完马车便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萧汉卿被一脚踹出马车,旁边一些小厮都看在眼里,让他丢脸不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开。 与此同时,薛兰芷和关氏两人慢慢走出,他们让马车停到侧门,以免在正门遇到其他家的小姐,无端被嘲笑。 来之前,她以为自己定能拿下准皇妃的位置,现在可好了,差点就被送入私署里定罪!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被指婚给了一个混球! 关氏急到不行,一上马车便忍不住叫唤起来:“芷儿你怎么那么糊涂?为何要答应皇上的指婚?最不济,你也可以拿老爷出来拖延时间,老爷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常文韶的!” “那常文韶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他爹在晋城给他罩着,他怕是早没影了。” “你是相府现在唯一的女儿,老爷就想把你嫁入皇家,这样才能保相府一朝安稳!” 若是她不答应,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如今答应了,哪还有余地挽回? 薛兰芷手心紧攥,难得在关氏面前露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伯娘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若是不答应,皇上就会将我指给萧汉卿!比起萧家的毫无实权,至少常府是亲王,在皇上面前还能说上话!” “更何况我要是当场反驳,皇后指不定要给我定罪!你难道没看出来薛江蓠已经和皇后通气了吗?” 明里暗里皇后都在帮薛江蓠,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说到这,关氏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气到发抖! “都怪那贱蹄子!你放心,回去老爷若是知道因为她你与皇妃无望,老爷一定不会放过她!” 薛兰芷只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脸色晦暗到恨不得昏死过去。 马车刚走到一半,随着马儿一声嘶吼,车轱辘猛然停下。 他们二人差点被甩出马车! 第180章 义无反顾地和他走下去 “怎么回事?!” 关氏不好气地开口,车夫一脸尴尬,正要说话,萧汉卿的脸就忽然出现。 薛兰芷一愣,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脸色转而柔和,微垂目光,一副楚楚可怜姿态:“萧世子。” 萧汉卿忍住心底的怒意问道:“兰芷,你是真的不愿意和我结亲是吗?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薛兰芷连忙摇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是的!萧世子,你也体谅我的难处好吗?你和我四姐姐结过亲,我若是和你在一起,只会遭来无止境的非议。” “你若真喜欢我,又何惧这些?” “可是我是相府的女儿,我不能不顾相府名声!更何况,感情之事,并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我与世子有缘无分,我……” “够了!” 萧汉卿双肩发抖,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彻底底看清了薛兰芷心里的想法。 “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和我结亲,哪怕连喜欢都没有!是吗?” 薛兰芷还想反驳,但关氏却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推出马车:“萧汉卿,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皇上都已经给我家芷儿指婚给常府,你就别妄想其他的了。” 说完便让车夫将萧汉卿赶出去,扬鞭快速远离。 只剩下萧汉卿一个人在原地,像是被丢弃的棋子。 他真是没想到啊,自己痴心一片,却什么都没换来……反倒把自己一桩阴差阳错的好姻缘给作没了! 他气急败坏地狠狠捶在旁边的树干上,掌心渗血也毫不在意。 …… 另外一边,薛江蓠还没回府,皇上的旨意倒是先传上府邸。 等她回家后,发现舅母他们全部坐在院子里,满脸喜悦。 “蓠儿!” 叶氏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蓠儿,你被指婚的事我和你外祖母都已经听说了。” 此时贺氏夫人也缓缓走来,脸露慈祥,将她带到厢房里。 等只有她和舅母两人后,老夫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蓠儿,你告诉外祖母,你与渊儿真是情投意合的对吗?” 薛江蓠很肯定的点头:“恩,我早知道大表哥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也是他们也猜出来了。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缓缓出口。 “那想必也对荣王府也了解一二,不过蓠儿,你是外祖母疼爱的孩子,外祖母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幸福。你与渊儿两情相悦是好事,但未来你要面对的可不是一点点困境,你可想好了?” 薛江蓠明白外祖母要说什么,于是肯定的告诉她们:“蓠儿知道,荣王府一家的处境为难,往后也可能会有各种危险,但蓠儿不怕,蓠儿既然选择了阿渊,就会义无反顾地和他走下去。” 哪怕是荣王府要倒台,她也会不惜一切地全力扶持! 大不了,这一世就和阿渊共生死。 总比前世憋屈而死来的好。 见她如此坚定,也是与老夫人相视一眼,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 老夫人转而告诉她:“荣王尚在燕赤,渊儿被召回大晋只是皇帝为了牵扯荣王的一招险棋,朝堂上面多少人都盯着渊儿,若是犯错,轻则处罚,重则牵连荣王一起下水。” “蓠儿,你有所不知,皇帝忌惮荣王功勋,这才想方设法打压,当初你舅舅只是牺牲者之一。 因为太后尚在,皇帝不会对渊儿动手,一旦太后出事,皇宫没人保了,渊儿迟早会成为靶子,整个荣王府也会陷入两难境地。” “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趁着太后安康,荣王主动示弱放弃燕赤城邦,退居南下当个封地王爷,彻底远离朝政,方可让荣王府脱离险境。” 但他们都知道,要荣王退居成无权无势的封地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且不说荣王一生战绩磊磊,心里不甘,光是放弃燕赤,在短时间内,南羌一族必定会起兵攻打,到时候不仅是燕赤城邦,连带周围的边境城都会沦陷。 薛江蓠皱起眉头,正想着,老夫人继续开口。 “在皇帝看来,边境驻守并没那么重要,只不过是失守几座城池罢了,但对于荣王来说,那里是他的第二家乡,让他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平民百姓身陷水火,指定是于心不忍。” 老夫人之所以如此通透明白,都是当初薛江蓠舅舅被革职时,和她说的。 “蓠儿,你若真正嫁给了渊儿,就尽量劝阻他,祖母知道,凭借你的能力,可能会说服荣王。虽然城池失守结果不妙,可那都是历史的抉择与淘汰,哪一座城,哪一个朝代不是用鲜血浇筑的?” “祖母只想让你们平安,劳苦功高的事,交给位高者。” 贺氏说这话的时候,心也在绞痛。 如果是自己,她会力挺荣王,可为了她的子孙与家人,她只想把心放小,让他们平安足矣。 自古好事两难全,活到如今,她只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气氛不禁沉重起来,薛江蓠嘴角微勾,拍拍外祖母的手背。 “外祖母,舅母,你们别多想,事情现在不是好的很吗?没准半路出现转机,又有另外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总之蓠儿会注意保重自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叶氏叹了口气,扯动嘴角:“事已至此,你们二人开心幸福最重要。” 她到底也是重活过一世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所爱之人。 前世她不知道阿渊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此生既然被卷入,她就不会认输! 夜晚。 她坐在书房,翻开那几本三哥带过来的南羌医书,并且在上面做了不少的记录,只要涉及任何有关于巫蛊术的,马上摘抄下来,单独列一个本子。 淡淡烛火映在脸上,她看的入神,连司怀渊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书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才蓦然抬眼。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俯身而下,柔软的唇瓣覆在她的双唇之上。 那股熟悉的气息,瞬间侵入鼻腔,将她重重包裹。 “唔……” 她稍稍推开几分,想要开口,却不料一双大手反扣她的腰身,令她无法动弹…… 第181章 原来都是你 “唔……” 薛江蓠下意识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但是他来势汹汹,双手径直反扣她的手腕。 此时的她还坐在椅子上,被迫抬头,脖子酸的很。 整个身子也被他吻到往后仰躺。 下一刻,只见他突然收紧双手,将她一把从椅子上拉起来,一个转身,她感觉一阵晕眩,便坐到了他的双腿上。 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如今换她在上,薛江蓠拿回一丝主动权,双手也终于得了空,攀附他的脖颈。 双唇交汇之际,她尝到了一丝甜枣的味,此刻浑身就似一个火球一般,滚烫的厉害。 因为难以呼吸,她渐渐变得恍惚。 直到司怀渊捏住她的下巴,松开她之后,薛江蓠才有了重新呼吸的机会。 她就像一只缺水的鱼儿,胸膛剧烈起伏着。 那双如水般的眼睛里尽是柔媚。 看的司怀渊喉中滚动,心里瞬间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昏暗的烛火之下,一如回到了当初在庄子上的那一夜。 女子温香软玉,像是一只乖顺的兔子,在自己怀里柔软温和。 他都不知道此时他那双眼睛,仿佛要将薛江蓠生吞活剥一般。 静谧厢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薛江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胸腔里飞速冲撞,脸颊似乎都要烧起来。 司怀渊见她眼眸微垂,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掌心,柔软触感让他心里一怔,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抛却禁锢在心里的一切枷锁。 可偏偏这时,薛江蓠看到他手指间的红色印记。 脑海中某些记忆窜过,她猛地抓住司怀渊那只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就是如这火苗一般的印记!! 瞬间她眼前浮现自己前世被沉水的时候。 当时的她看着岸上薛府众人,苦苦哀求,想让祖母放自己一条生路,阻拦那群人对她施暴。 可薛府众人满眼冷漠,她被硬生生地沉入水塘中。 那股窒息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似有人狠命掐着她的脖颈,难以忍受。 在她临死之际,有一双手抱住了自己。 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薛江蓠只记得他的手指间,有一处似火苗一般的印记。 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见。 曾经有好几次遇险,被贵人所救,她都在那人身上看到过! 还有被关在明月山庄的那一次,同样如此。 那时萧殊月铁了心要将她殴打致死,叫那群下人对她别手下留情,就是那个男子带自己出去留了一条命,后来她就失去知觉。 想到这……一个念头忽然在她心上涌起!! 只见薛江蓠猛然抬眼,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张了张口,询问道。 “阿渊,我们在明月山庄是不是见过?” 她蓦然抬眼,仔仔细细地盯着司怀渊的脸看。 记忆里那人的轮廓越发清晰,而她的心,也跳动的越快,几乎是控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 赫然抓住他的手腕:“阿渊,你以前就救过我是吗?你很早之前就来了晋城?!” 司怀渊见她低头凝视手指间的红色印记,猜到她是想起了某些事情。 只是那一晚上所发生的事……她应该不记得。 毕竟药性发挥后,她直接晕了过去,只在被救的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手。 司怀渊嘴角微勾,将她额前那一抹碎发拢到耳后,眉眼尽是温柔。 他索性告诉她:“不仅在明月山庄,你成亲那日,半路上被人截花轿那次我也在。还有相府出游,你掉入捕猎陷阱中,还有……” 他细细数来,此刻薛江蓠整颗心都剧烈的跳动。 他每说一件事,她的记忆里就浮现出一件事。 那些种种背后,他竟然都在?! 曾经她一直认为自己获救都是运气好,没想到竟然是他一个人救了自己那么多次。 他在暗中默默保护自己那么久! “阿渊,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司怀渊在背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她和阿渊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缘分的种子。 她甚至以为,前世的自己和大表哥都没有交集。 想到这,她心里发胀,忍不住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他。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如果不是我在西梁山拆穿你的身份,如果不是我和你情投意合!我……兴许永远都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这一刻,薛江蓠是那么庆幸,还好自己知道了,还好她告诉了自己。 不然,重活一世也无法知晓他的感情,那该多遗憾! 至此,她就像抱着珍宝一般,久久都不肯撒手,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司怀渊感受到胸前的湿润,松开她紧紧凝视着那双眼睛道:“蓠儿不是从不掉眼泪的吗?怎地现在还哭了?你可是在埋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他心里有些愧疚,想解释,但薛江蓠却马上摇头:“我怎么会埋怨!我只是……只是想起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心意,那以后……” “不会的。我司怀渊对你许心,不会让这份心思白白流过。” 只是以前没说,是觉得时机未到,而他也不方便在晋城露面,加上那时蓠儿已经成亲,自己不敢打扰她的生活。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只认一个理。 蓠儿已经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妻子,谁敢动她一根汗毛,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尝到苦果。 哪怕以命换命,他都甘之若饴。 见她泪眼满面,一副楚楚动人之姿,司怀渊几乎绷不住情绪,任凭内心驱使,又再次吻上她的樱唇。 咸湿的眼泪溢入口中,尝着尝着,竟尝到了一丝甜味。 灵巧的舌不受控制的长驱直入,彻底搅翻薛江蓠那平静的内心。 犹如一颗巨石投掷入湖,砰的一下,泛起层层涟漪。 烛火在微风下摇曳,仅有的理智强制在脑海中窜动,他掌心一紧,慢慢扣住她的腰身。 第182章 简直荒谬 紧接着,他猛然松开了薛江蓠,彼此的鼻尖相触在一起。 声音沙哑:“时候不早了,蓠儿,你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给薛江蓠说话的机会,几乎是仓皇逃窜,快步离开厢房。 快到薛江蓠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俊朗的身影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双唇的灼热,还在不断提醒她方才羞赧的一幕。 薛江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那么快,仿佛要蹦出嗓子眼似的。 而窗外的月亮,第一次感觉那么圆,那么亮,恍若一个玉盘子,又好像阿渊给自己的那块鸳鸯玉佩…… 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后,她连忙收拢情绪,落到书籍上,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这一晚,辗转难眠。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勉勉强强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走出屋子,府邸没几个人,询问了管家一声后,才知道芳春他们早就已经去了铺子。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在花宴上,四娘子用鹿桂丸救了郡主,一下子仁药坊的鹿桂丸再次畅销起来。 元掌柜大早就差人通知芳春,说要加工制作,这不连温竹瑶都前去帮忙了。 温竹瑶在府邸已经小住了一段时间,兴许是想通了不少事,情绪也没之前那般低落,时不时的还会跟着芳春前往各个铺子帮忙。 尤其是和霜儿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薛江蓠来到仁药坊后,温竹瑶第一个迎上来,她还未说话,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了后院,一脸的担心。 “蓠儿,我听说你在花宴上被皇上赐婚给小荣王了?!” 薛江蓠微愣,没想到消息走的还挺快。 她点了点头,然而温竹瑶更是一脸愁苦。 “那……那该怎么办啊?他们荣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那小荣王我还听说是个性格阴晴不定,手段狠辣的人物,你嫁过去万一对你不好那怎么办?!” 此时温竹瑶并不知道小荣王的身份,只是觉得心里焦急。 而薛江蓠也不好将身份透露,只好表现的淡然一些:“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小荣王不是那样的人。” “蓠儿,你又没和小荣王打过交道,别人说的可能都是真的!这些事情肯定不会空穴来风。上次我和你一起去宫宴,不就看到过小荣王吗? 他带着那面具都感觉像个阎罗爷,而且你想他整日面具示人,没准长相就如青面獠牙的判官一样丑陋。” 看得出来,温竹瑶是真着急。 偏偏这时,她身后突然走来一个人影,反问道:“那小荣王真有温小姐说的那般可怕?” 薛江蓠看到是司怀渊,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 毫不知情的温竹瑶连忙点头,与司怀渊说道。 “难道大公子不知道吗?蓠儿是你的妹妹,你快想想办法,要是就这么嫁过去肯定不行。” 见她干着急,薛江蓠于心不忍:“放心吧,没事的,更何况又不是马上成亲。皇上说了要等时机到了才谈婚事。” 温竹瑶这才拍了拍胸口,但眼底还是对小荣王颇有成见。 “那小荣王怎么会让蓠儿你嫁给他?你们都没有交集,难道是因为上次在宫宴上相中了你的模样?所以想将你娶回家吗?那真是太肤浅了!” 薛江蓠眉眼渐弯,看着脸色略尬的阿渊,笑出声来:“的确,若只是因为我样貌而娶我,那就肤浅了。”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司怀渊听的,真是让他好一顿无奈。 话音刚落,从铺子里忽然冲出好几个人影! 紧接着传来赵释之的大嗓门。 “师父!你可不能嫁给那狗屁小王爷!” 赵释之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当他看到贺渊在场的时候,有所忌惮,连忙后退了几步。 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想到自己来这有急事,赵释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当即表示:“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小荣王就是皇帝召回来的质子,无权无势的,性子还不好,你要是嫁过去,以后肯定会吃苦!” “你可不能跳入这个火坑!不行的话我给你想想办法。” 薛江蓠看到阿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 “真没那么夸张,我和小荣王相处过的,没事。” “师父,你糊涂啊!你和他才见了几面?男子就是擅长伪装自己,更何况他若是对你别有心思,在你面前那就更会表里不一。” “我看,不如我给你去找个花魁娘子,暗地勾引他一番!好让他主动退婚不和你好了。再不济,你就……你就把你脸再画点疤痕上去,要是恢复到你以前那样子,估计他也不要你了。” 赵释之一本正经地出着馊主意,丝毫没发现背后那双冰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旁边的李三也表示:“是啊四小姐,你瞧你这么秀外慧中,好不容易脱离了萧世子这苦海,怎么能再次陷入另一地狱呢?!” “咱们公子真心把你当成师父,万万不想看到你受欺负。你想想我们公子的那些主意?若是觉得好,我们马上就行动!” 李三那胖乎乎的拳头攥在胸前,大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模样。 赵释之表示赞同不已,一一将他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出来。 “你是不知道,我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还说了,那小荣王在燕赤城邦,那就是地头蛇一样,看到漂亮姑娘直接就抢过来!谁也不敢得罪啊。” “而且还有……” 他左右环顾一眼,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们,扇子捂嘴,低声道。 “我还听说有一位勾栏院的女子,被他生生折磨了两天两夜而死!你瞧瞧他该有多畜生!” 温竹瑶脸色一白,双手猛然抓住薛江蓠的胳膊,眼神颤抖。 “蓠儿,你千万不能嫁!” 薛江蓠也是一脸震撼:“小荣王背后还有这些事吗?” “不止呢!那小荣王在燕赤城还喜欢搜集那种重振雄风的药,估计是自己不太行,然后脾气一上来就容易失心疯!” 司怀渊脸色抽抽,这话令他实在忍无可忍:“荒谬。” 第183章 我不会放弃的 一旁的赵释之看贺渊这么说,当即扬起眉毛。 “大公子难道还要为小荣王说话吗?我师父可是你的亲表妹,你不担心就算了,你还为小荣王说话?我真是不解。” 薛江蓠眼看着气氛紧张,出声道。 “好了,那只是旁人的片面之词,小荣王若真是那样的话,我铁定不嫁。” “客人多着呢,散了各自去忙吧。赵公子,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你的……” “师父,我今儿过来是和小毛头约好的,我们要练习移动投掷,反正你要真的不想嫁,我一定帮你。” 知道这会忙,赵释之也不缠着这事不放了。 反而将目光放到温竹瑶身上,故意调侃了一声。 “温小姐看来已经走出阴影了,我听说你果子做的好,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那福气,尝尝……” 但他话还没说完,温竹瑶头也不回地离开后院,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赵释之吃瘪,脸色尴尬,看李三他们笑出声,一拳头抡上去:“爷爷岂是你们能笑的?!” 薛江蓠懒得搭理,与司怀渊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铺面走去。 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赵公子没恶意,你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司怀渊瞥了她一眼:“你很护着他?” 一听这语气不对,薛江蓠连忙回到:“这也不叫护吧?实话实说而已。” 闻言,司怀渊镇静的很,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市井野徒,我怎会放心上?反正小荣王行不行,威不威风,蓠儿以后就知道了。” 薛江蓠知道他指什么,脸色微红,忍不住笑出声。 正在此时,掌柜的拿来这个月的账本给她过目,二人也就此打住了话题。 午时过后,温竹瑶新做了果子,拿到叶氏面前想让她尝尝。 叶氏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凉糕,很是惊喜:“温小姐,你这可真是一双巧手啊,此前我竟不知道你会做这么多的果子凉糕?” 说着便拿出一个尝了下,柔软又新奇的口感令她诧异:“味道真不错!这怎么做的?” 温竹瑶谦虚一笑,告诉了叶氏自己的制作过程。 正在此时,一名清瘦的男子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里。 “竹瑶!” 只见他激动地喊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让温竹瑶顿时回头:“高公子?” 原来是高褚。 高褚快步上前,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气又急又愧疚。 “竹瑶,都是我不好!你们温府出事,我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 他赶紧解释:“那段时间我随母亲南下探亲,对晋城之事都不知道,我昨日回来后才得知温府出事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你如今借住在四小姐府邸。” 一旁的叶氏看着,轻咳一声先去了铺子。 叶氏一走,高褚迫不及待地上前握住温竹瑶的手:“竹瑶,你能原谅我吗?我……我现在回来了,可以带你走!” 温竹瑶眉头微蹙,连忙挣开他的手,惶恐道:“高公子,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温府出事也与公子无关。” 见她如此生疏,高褚心中钝痛:“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初的事情生气,但我心里只有你!” “高公子,如今我已经不是温府小姐,以后晋城也没有温府,世上何处无芳草,一定还有与你门当户对的女子可以……” “不,我中意的只有竹瑶你一人,哪怕温府不在,我还愿意娶你,愿意八抬大轿将你风风光光迎娶进门,你可愿意?” 高褚打断她的话,恨不得掏心掏肺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温竹瑶蓦然抬眼,有些诧异。 没想到自己落魄成如此,他还愿意八抬大轿将自己娶进门。 她目光柔软下来,但心内的自卑又让她不敢往前一步:“多谢高公子垂怜,但竹瑶还不想成亲。” 说完这话,便从石凳上起身:“高公子请回吧,铺子这几日忙碌,我也要去帮忙了。” 撂下这话后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带着果子去往后厢房。 高褚一脸愣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后面喊道:“我不会放弃的竹瑶!” 温竹瑶微垂目光,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渐渐涌入心间。 她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姐…… 而看着高褚离开的叶氏,特意往厢房那边看了一眼。 等薛江蓠过来放账本的时候,叶氏走到她面前开口道。 “蓠儿,方才一位姓高的公子来找竹瑶,你可知道他是谁?” 闻言,薛江蓠直起身子:“高褚?” 他怎么来了? “他没对竹瑶怎么样吧?” 叶氏连忙回道:“那倒没有,我瞧着他说几句话竹瑶便让他走了,也不想多言。对了,你尝尝看竹瑶新做的果子。这姑娘手艺比我还好呢!” 薛江蓠见没发生什么事,倒也没放心上。 注意力被那晶莹剔透的果子吸引住了。 顺手拿了一个过来后,入口的丝滑口感,还有清甜味道让她有些惊讶。 区别于其他的果子,里面的馅还是桂花味的。 “竹瑶手艺的确不错,舅母,上次我和你说开糕点铺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一边尝果子一边问。 随即又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看不如这样,你若是觉得一个人难以兼顾书铺这边,我们问问竹瑶看她愿不愿意打理那糕点铺。” 叶氏觉得这个主意好:“那我等会就去和竹瑶说说?” 薛江蓠点点头,继续将手里这账本归于原处,顺道问了掌柜的一句。 “元掌柜,最近的租税是又高了点吗?我看比上月还多了半贯钱。” 掌柜赶紧回道:“是啊四小姐,整个东市都是如此,司市从上月开始就涨了点租税,说是东市要修路,西北那边又闹大旱,上头所以在这两月里要涨一些。” 薛江蓠眉眼微动,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租税有些波动也属正常。 于是挥了挥衣袖:“明日我去见见司市,打听打听两月以后还涨不涨。” 她说完走到铺门前,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她快步上前,叫住了男子:“站住!” 第184章 打的就是你 男子闻声停下,见到薛江蓠的脸后,眼神闪烁。 薛江蓠的眼神看的他有些心虚:“四小姐。” “高褚,你来这找竹瑶做什么?” 她目光冷然,警告他。 “温府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此时的温竹瑶也不是当初那个受万千宠爱的温家小姐,对你高家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你以后莫再出现。” 高褚却是摇头,解释道。 “四小姐对我有所误会,我来看竹瑶是因为我一直喜欢她,担心她才来的。 哪怕她现在什么都不是,我也想娶她进门!当初我和叶青梅他们只不过是个误会,你不分青红皂白就……”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些话?我警告你,别来招惹竹瑶。” 她冷下目光,甩下这话后便扭头而去,根本不给高褚开口的机会。 高褚心有不甘,对她的话更没放在眼里。 次日,他又来书铺找温竹瑶。 还特意带来了探亲时从老宅拿的一些新鲜玩意,想给温竹瑶看看。 后院里响彻着高褚的声音。 “竹瑶,我知道我们想解除误会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以等。” “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娶你。如果我当真是那般言而无信,争权富贵的人,你温家已经落魄至此,我又怎么会娶你呢?” “竹瑶,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一脸诚恳,又将一个精致地木盒拿出来,里面躺着一支桃木簪子。 “你还记得这支簪子吗?当初我们的定情信物,我答应你要拿着簪子和你家提亲。” 看到那熟悉的物件,温竹瑶心里波动,一时间鼻头微酸,眼眶晕红起来。 回忆起那段时光,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倒涌。 爹娘,哥哥,还有温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那场火,他们怎么会变得一无所有? 她一下子沉浸到思绪之中,趁着她伤神之际,高褚伸手想牵她安慰,但此时嘲讽的声音忽然传来。 “高公子脸皮比静心寺的千年铁树还要厚啊!” 只见赵释之摇晃着扇子大步跨入,身后的李三他们趾高气昂,下巴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 高褚脸色微变,缩手后一脸不悦:“你怎么在这?” 赵释之啪的一下收了扇子,一脚踏在石凳上。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这是我师父的地盘,我想来就来!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看温小姐搭理你吗?” 温竹瑶见赵释之看过来,有些难堪,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不想他们在这争吵。 “高公子,请回吧。” 高褚不甘,不顾赵释之:“竹瑶,我对你的心意你清楚就好,那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说着就要走,而赵释之却高声大笑起来。 “高褚你真不要脸!当初可是你自己不守夫道,明知道和温府有婚约,还与别的女子说亲!怎么?现在温家父母不在了,你就假意惺惺地来求亲?” “你既然那么喜欢温小姐,那温府出事的时候你在哪?温小姐需要人的时候你又在哪?真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白捡一个漂亮媳妇回家吗?啊呸!” 赵释之就是看不惯高褚这副嘴脸,以前两人就有过节,只是不乐意多生事端罢了! 高褚被他说的面如锅底:“赵释之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岂容你在这玷污我的感情。” “还你的感情呢?你有感情吗?一肚子黑水还配谈感情吗?” “温小姐不眼瞎,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别脏了我师父的铺子!” 赵释之嘴下不留情,呵斥个痛快。 高褚勃然大怒,冲上来一把揪住他衣领:“你以为你爹能一直罩着你吗?” 温竹瑶连忙上前,欲想拉开他,别让赵释之无端受到牵连:“高公子,你快放手!” 高褚怒意上涌,根本不顾那么多,一把将温竹瑶推开! 她柔弱的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推攘,一下子摔在地上,疼的她脸色泛白。 赵释之一看,火气蹭的一下冒上头顶,挥手叫来李三,一群人摁住高褚扭打在一起。 后院动静马上引起他人注意,元掌柜瞧这阵势,赶紧劝架:“哎呀,赵公子!赵公子您可快停手吧。” 温竹瑶也不顾疼痛,怕影响铺子生意,赶紧上前想要拉开他们。 但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不管谁来劝阻都没用。 掌柜的只好招呼伙计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四小姐过来!四小姐在东市头的司市长屋子里呢!” 那伙计腿脚麻利,赶紧跑出铺子。 与此同时,薛江蓠正坐在司市长屋里,将手头的一张铺子契书给司市长看。 顺道问起关于租税上涨的事。 “司市长,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往年租税若要上涨,大司农那边可是会正式下发文书通知各位东家,这次怎么无声无息的?” 司市长捋了捋胡须,给手头上的文书盖了个印章,笑意盈盈地回应道。 “四小姐,老身方才不是都告诉了你吗?这次也就是一个短暂的上涨,过两月,国库充裕了,自然就恢复平常。” “你说你一个铺子月收那么多,还在乎那半贯钱不成?就当作个好事,为东市建设出点贡献嘛!” 字里行间,似乎在埋怨薛江蓠斤斤计较一样。 薛江蓠正打算再开口,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伙计,张口便说。 “四小姐!不好了,赵公子和高公子在咱们铺子里大打出手,掌柜的怎么规劝都拉不开啊!你快过去看看吧。” 闻言,薛江蓠愣了一下。 随即起身,和司市长简单告别,迅速回到书铺。 等她到的时候,书铺外面都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原本的那些顾客,遭到这种吵闹,心有不满。 他们一看薛江蓠过来,马上控诉道:“四小姐!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薛江蓠看着打到红眼的赵释之,真是一脸无奈。 她快步冲进后院,抄过一个大扫帚,往赵释之脸上一顿塞:“住手住手!闹够了没有啊?!” 被扫帚糊了一脸的灰,赵释之气急败坏地踹开高褚,张嘴就嚷嚷:“谁啊!谁敢拦着本爷爷?!” 对上薛江蓠寒着的脸后,赵释之身子一顿,立刻乖顺起来:“哦,原来是本爷爷的姑奶奶,师父啊,你可算来了。” 他脸色一变,指着被揍到鼻青脸肿的高褚喊:“师父你瞧瞧他对我的俊脸都做了什么!” 第185章 阿渊吃醋了 他一脸委屈地伸长脖子,想让薛江蓠看看脸上的那点伤。 但对比高褚,那才叫被打的亲娘都不认。 高褚一人难敌四手,脸都肿成了猪头,气的浑身发抖:“赵释之!你!你给我记着!” 说完便灰溜溜地爬起来,不想再继续丢脸,连滚带爬地跑出铺子。 赵释之还冲着他离开的方向狠踹了一脚:“赶紧滚吧,孙子!” 无意对上薛江蓠冰冷的目光,自知理亏,立刻露出讨好般的笑容。 “师父,你消消气,李三,快去收拾,别耽误了我师父做买卖,还有今天受到影响的客人,都赔偿一锭银子。” 铺子外那些人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看着他讨好的模样,薛江蓠一时间也气不起来。 他脸上还挂着血呢。 “芳春,去拿药箱。” 薛江蓠转身对芳春说了一句,随后便遣散了这里的人,掌柜和李三忙着去铺子里收拾。 而赵释之表情扭曲地碰了碰自己的脸,然后见温竹瑶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我说温小姐,那高褚有几分真心不用我多说吧?别傻了吧唧的真信了他的鬼话!” 他口气不好:“今儿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你还不对我笑一个?” 殊不知这话却让温竹瑶更心堵! 她对高褚本就没那意思,但被赵释之这么一闹,仿佛别人都以为她对高褚真动了心。 一时间脸皮挂不住,委屈到一声不吭。 薛江蓠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掌赵释之的后背:“说够了没有?” 赵释之又换上讨好笑容,老老实实地坐到石凳上,任由薛江蓠给他捣鼓。 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工具,将他伤口的血止住后,又找来了金疮药瓶子,将药粉小心洒上去。 那股刺痛让赵释之叫苦不迭:“哎呦,哎呦师父你倒是轻点啊!都要被疼死了!” 薛江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接过金创药瓶,掰住赵释之的脸让他动弹不了,干脆利落地将药粉全洒上去。 赵释之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毫无预兆地对上司怀渊那冷若冰霜的脸,后背一寒,喊声硬生生地被堵在嗓子口。 “给你治伤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便拉着薛江蓠走出院子。 赵释之一脸茫然,在后面喊叫道:“师父!你上哪去啊?我这伤还治不治了?” 薛江蓠也不明白阿渊要带着自己去哪。 上了马车后,才发现是回府的路。 “阿渊,竹瑶的事还没解决呢,我得过去一趟。” 但司怀渊脸色未改,看她手上沾了赵释之的血,一脸嫌弃地握住她手,抽出她腰间的帕子,将血渍擦干。 “那点事情他们自己会看着办,蓠儿,你不该让赵释之随意进出铺子,以后你该管管。” 薛江蓠看到他对赵释之的不满,心里涌出别样的意思,试探性地往前倾身,问道。 “阿渊,你是单单不喜赵公子这人,还是不喜和我往来的男子?” 没想她说的如此直白,司怀渊的目光也径直凝视过去。 随后一手扣住她腰身,将她冷不丁地拽到自己怀中! 那股淡淡又清冽的药香扑入鼻尖,薛江蓠的双手推在两人胸膛,他坚毅的下颌刚好在自己视线上方。 随着他温热的掌心从后背相触,他嗓音温润:“问的好,那你猜猜,我是不喜欢赵公子还是不喜欢靠近你的男子” 见他故意把问题抛给自己,薛江蓠索性也不端着了。 双手顺势攀上他脖颈,浅色杏眼如春水盈波一般:“我猜,一定是阿渊讨厌靠近蓠儿的男子,阿渊吃醋了。” 灵动又狡黠的眼眸,似那勾人的小狐狸,软玉在身,他的内心如击鼓一般。 若不是顾及二人处境,他恨不得将这挠人心肺的女子,生吞活剥了,让她彻彻底底地和自己在一起。 谁也抢不走,谁也惦记不了! 随着马车一阵颠簸,薛江蓠面色羞赧地垂下目光,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阿渊,赵释之方才是为竹瑶出头,并无恶意。” 司怀渊点了点头,那目光却未从她身上挪开半分。 察觉她故意退离几步,司怀渊心气一上,干脆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堵住薛江蓠即将开口的话,她愣了一下,但很快被他铺天盖地地辗转拉下深海。 一时间她仿佛被剥夺了思绪,浑身发软地靠在他胸膛,眼前尽是一片云海。 每一次的亲吻,都会让她的灵魂与身子分开一般。 直到马车停在了府邸门口,司怀渊才松开她,看着那发红的樱唇,他相当满意地用指腹抚摸而过。 掀开门帘后,发现马车并没有停在将军府邸,而是停在了荣王府的侧门。 此时从马车出来的司怀渊,已经戴上了银制面具。 气势也一下子变得不同。 那股睥睨的王者气场顿时散发,守在侧门的两小厮连忙上前恭迎。 “见过小王爷。” 司怀渊也不顾忌什么,直接握住薛江蓠的手,将她带进王府。 刚进去,薛江蓠便感觉到府邸已经不一样了。 先前破败的荷塘已经精心打理过,虽然此时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但那残缺的荷叶却让她仿佛看到来年这里的生机勃勃。 而且满院都是浓郁的桂花香气。 只见一院子的金桂树开满了花,院里的路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凋零的桂花。 想必是因为昨日的一场秋雨。 “蓠儿,这里的金桂树比听雪楼的还要多,我想一直记得,桂花盛开那日,皇上赐婚你我。还有这荷塘,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年少时我们遇见过。”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蓠儿。 从此,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人儿便闯入了心里。 这些,薛江蓠当然记得! “阿渊。” 她叫着他的名字,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柔软又温和的话语,好像怎么都听不够。 司怀渊向前一步,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言语也柔软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我还想再听听。” 薛江蓠忍俊不禁,但也满足他的请求,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句:“阿渊。” “听不够,继续。” “阿渊,阿渊……” 第186章 他去寻欢作乐 她的声音恍若夜莺一般,深深刺激着司怀渊。 那一刻,恨不得将她带到那广阔无垠的燕赤城外,带着她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策马奔腾。 他想,那一天总会来的吧? …… 次日。 叶氏和温竹瑶说了新铺子的事,温竹瑶很诧异,总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叶夫人,我……我这技艺还没有达到开铺的地步。” 叶氏连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谁说没达到的?温小姐,你可知道你的手艺早就甩了一些糕点铺子好几条街。” “你看看咱们书铺的那些常客,有谁不爱吃你做的果子糕点?蓠儿和我们都认可,你放心去做吧。” 温竹瑶一听蓠儿也认可自己,心中一喜。 偏偏这时,掌柜的拿着一封信打断他们二人的谈话。 “温小姐,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温竹瑶疑惑抬头,刚要伸手,那封信忽然被另个人一个人抢走。 不知道赵释之什么时候过来了。 只见他摇晃着那封信,当面撕个粉碎:“不用看了,是高褚那王八蛋交给你的,里面尽是他的虚情假意,他就想把你娶回家好折磨你!” 一听是高褚的信,温竹瑶目光微微一沉。 但再怎么说,赵释之就这么抢过自己的信件,二话不说的撕碎,让温竹瑶有些恼火。 “赵公子,我的事无须你多管,高褚的事我自有分寸。” 难得听她反驳,赵释之哼哧一声,双手环胸。 “你可别只顾着说,我看你对高褚好像还存着别的心思?想着高褚的身份地位,你嫁过去……” “赵公子!” 他的话叶氏都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他:“竹瑶岂是那种为了权势而出卖自己的女子?!你未免也太低看了!” “我们走。” 叶氏眼不见为净,她本身也不中意赵释之这纨绔子弟。 赵释之看到温竹瑶眼底迅速划过的难受,心里有些愧意,想出声挽救,可他们已经消失在视线。 他目光一紧,想到高褚,心里生出不少的恼意。 这王八蛋还敢送信过来,他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只见赵释之一捋袖子,大步走出铺子,唤来李三:“走!跟爷爷去找高褚玩玩。” 但高褚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哪厮混,他们找遍了整个晋城都没有找到影子,直到夜幕降临,李三才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他。 “公子,公子!终于有消息了,那王八蛋刚从明月楼里出来呢。往河舫花柳苑去了。” 赵释之一拍扇子,脸露讥笑。 “就他还配进明月楼?王八蛋去了明月楼还要去花柳苑?真是生生把明月楼里的乐籍姑娘的名声给毁了!把明月楼的姑娘当什么了!走!”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李三他们往河舫那边去。 每月十五,河舫中都会有花船经过,而这花船就是晋城最大的青楼花柳苑所属。 里头个个都是花柳苑里顶好的姑娘,平日里都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有幸与他们共度春宵,平常百姓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花名在外,个个都想瞻仰下国色天姿。 今儿恰逢十五。 刚入夜,那几座桥上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看着那么多人,赵释之嗤之以鼻,带他们转向另外的河道:“这能看见什么?跟我到河舫码头去!” 那里是花船行驶的开始地方,但因为是在花柳苑的后山上,一般人都溜不进去。 赵释之就不一样了,他那赵家公子的牌子一出,老鸨立刻喜笑颜开地带他去了后山。 他支开花柳苑的那些人,只带了李三隐藏在那层芦苇中。 随着第一只花船渐渐上人,赵释之立刻拍了李三的脑袋:“给我仔细瞧着!看看那王八蛋是不是真的要上花船了!” 若是上了花船,那俨然就是一枚登徒浪子。 李三马上撑开自己的眼皮,像个蛤蟆一样鼓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船头。 看到头牌娘子那如水蛇一般的细腰扭着上船,李三两行鼻血缓缓而下,眼睛都看直了。 赵释之不经意瞥到,一掌将他拍回神:“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跟着爷爷我混,还少你姑娘了不成?给我办正事!” 李三连忙擦了擦鼻子,继续盯着。 恰好这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公子!!快看,那不就是高褚那王八蛋吗?!” 李三激动地站起来,赵释之一把拉下他,把他推到芦苇丛中。 “找死啊,生怕他们看不见你是吧?现在赶紧去找四小姐和温竹瑶,把她们两人带到这来!” 赵释之这会可要他们好好看看这高褚的真面目。 口口声声说喜欢着温竹瑶,但背地里去了明月楼听女子唱戏,晚上又来花柳苑寻欢作乐,就这种王八蛋,还装什么深情公子? 李三明白公子意思,胖乎乎的身体像个皮球一样迅速弹起来。 “好好好,公子,我现在就去找四小姐他们。” “等等!” 赵释之想到什么,一口叫住他:“等他们过来花船都要走了,你直接带着他们去城东河舫码头,去那边等!” 花船游河一遭,都会停在河舫的码头上。 李三点头如捣蒜,胖墩墩地身子一弹一弹的跑出花柳苑。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将军府,这会正好碰到薛江蓠与温竹瑶刚回府。 前脚还没踏进去,后脚就被李三叫住:“四小姐!温小姐!” 只见他飞速跑到二人面前,开口道:“快,快随我去河舫码头,去抓高褚那个王八蛋!”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薛江蓠疑惑地问道:“你家赵公子呢?” “赵公子正在花柳苑盯着高褚呢!” “花柳苑?”薛江蓠不悦地皱了皱眉。 李三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意思,我家公子是去花柳苑抓高褚了,但高褚现在上了花船,我家公子说了,你们去河舫码头,肯定能看到高褚和那头牌姑娘寻欢作乐。” 此言一出,温竹瑶脸色骤变,一股嫌弃之意流露眼中。 虽然她如今没有答应高褚结亲的想法,但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不自爱的人。 花柳苑那是什么地方啊? 他一个世家公子,进出那里已经是难以开口的事,如今竟然还去花船上面? 温竹瑶扭头就要走,却被薛江蓠抓住了手腕:“既然高褚有胆子去,那我们就去看看。” 也好彻底断了高褚那点歪心思! 第187章 铁公鸡开窍 温竹瑶还未说话,薛江蓠就让芳春去备马车。 河舫码头在城东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们过去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但他们到的时候花船还没有来。 李三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山包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码头停泊的那些小船。 “四小姐,花船还没到,咱们再等等吧。” 薛江蓠倒是不急,只是看到温竹瑶难以言喻的表情,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让她直面这事。 “竹瑶,高褚若真是这般登徒浪子,我们一定不要轻易放过他!也要让他知道欺负你的下场。” 此时温竹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有薛江蓠为自己撑腰,她恨不得现在就对高褚狠狠撒气。 于是她也耐着性子等。 一直到看见花船的影子逐渐驶过来的时候,三人的目光才投去。 然而这时赵释之骑着马儿来到山坡上。 “师父!” 随着他喊了一声,李三开心地跑到赵释之面前:“公子,你也来了?” “废话,我当然要来了,今天不把高褚狠揍一顿,我心里难以消气!” 虽然高褚和他没什么大的过节,但他就是看不惯高褚伪君子的模样。 竟然敢欺负到师父的朋友头上,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见他捋袖子的凶狠样子,薛江蓠无奈摇头。 远处的花船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随即有个熟悉的身影从花船走下,来到码头上兴奋地转圈。 赵释之却打定主意:“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花船上!当场看看高褚那畜生样子。” 说着就要拉李三下去,却被薛江蓠一口制止:“等等。 赵释之一脸不解地看过去:“师父?怎么了?你还等什么啊?” 此时薛江蓠看清了那男人模样。 竟然是东市的司市长? 看来还醉的不轻。 他怎么和高褚混在一起? 带着这些疑惑,花船里又走出两下人,他们上前想去扶住司市长。 见此,赵释之已经忍耐不住了:“师父!我们赶紧下去,不然那王八蛋都要办完事了。” 说着便往下冲,薛江蓠想拦都拦不住,她本来还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见他已经冲上前了,她也没辙了,只好提步跟上。 司市长被下人重新带回花船,但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花船里的高褚则躺在头牌娘子的大腿上,睡的香甜。 他满脸晕红,嘴角带着荡漾的笑容,看着也是醉的不轻。 而花船里的头牌娘子,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不用多想,方才一定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战斗。 一见到这副萎靡景象,温竹瑶惊呆了! 她极为不好意思地别过身子,而赵释之则怒气冲冲地拎起高褚。 “好啊你这登徒浪子,果然在这度你的春宵呢!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娶竹瑶,你就是这么想娶她的吗?王八蛋!给我带出去!” 赵释之怒吼一声,紧接着花船上的下人和老鸨连忙上前阻拦。 “赵公子,赵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啊?这高公子如今可是我们的贵客,包了一整条花船啊。” 赵释之双手叉腰,难以置信:“就他?还包了一整条花船?他这铁公鸡什么时候开窍了?” 平日里一毛不拔斤斤计较,竟然为了寻欢作乐,包下一整个花船! 太不是人了! 赵释之大手一挥:“今儿个是爷爷我和他要了结私事,你们谁要是敢阻拦,我明天就上你们花柳苑砸招牌了!” 一听到砸招牌,老鸨吓得瑟瑟发抖。 赵公子在晋城里也不是一般人,仔细来说,赵家比起高家来还是要有权有势一些。 见老鸨他们不阻拦了,赵释之果断叫上李三:“把高褚给我带出去!” 李三面目一凶,一把扛起高褚便走出花船。 薛江蓠拉着温竹瑶快步跟上。 等到了码头外,赵释之才招呼李三将他放下来! 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高褚连痛感都没有了,被摔下来后,只有眉毛蹙了下,哼唧了一声后又翻身睡的鼾声四起。 温竹瑶看他这模样,哪里还是那个端着正经模样,说要娶她的人? 赵释之挥起拳头便砸下去! 高褚只有本能的躬起身子,一点反抗的举动都没有。 赵释之打上瘾了,叫上李三,两人又捶又踹,看的温竹瑶连忙别开身子。 但薛江蓠却面不改色,只是叮嘱:“别打死了就成。” 打了一会,还蹲下身子给他把把脉,见内脏没什么受损的,又继续示意:“打吧,就和刚刚那力道一样挺好的。” 有她这句话,赵释之可不客气了。 一会的时间,高褚的脸就已经肿成了猪头! 就在这时,薛江蓠突然看到从高褚衣袖里掉出了一个小册子。 她弯腰捡起来,随意翻开看了看。 原本以为是什么小话本,但没想到,竟然是租税文书?! 她眉头一紧,立刻看的更仔细。 很快薛江蓠便发现了异样。 这是东市的租税文书,但里面记录的那些租税与实际司市长收取的对不上。 就拿自己铺子来说,上面记录的就是曾经上缴的租税数,而实际上这个月明明多了半贯钱。 文书下还盖着司市长的官印。 她双唇紧抿,想到刚刚司市长也和他一起在花船上,想必这文书就是司市长给他的。 疑惑之际,赵释之不解地询问:“师父,这是什么?” 薛江蓠被拉回思绪,下意识摇头:“没什么,给我继续打,等会再扒了他的衣服,将他丢到东市大门外。” 赵释之脸上闪过兴奋! “这主意好啊,等明日一早,东市所有人都会看到他未着寸缕的躺在门口,看他以后的老脸还往哪搁!” 赵释之迫不及待地扒了他的衣服,在此期间,薛江蓠又翻到自己另外的一家铺子。 情况还是那样。 她隐隐感觉不对劲,目光看向花船那方向,司氏长好像还没有像高褚这般醉的厉害。 赵释之一回头,看她往花船那边走,愣了下紧跟上去:“师父,你还去花船做什么?!” 薛江蓠来到司市长面前,一手抄过旁边的酒杯,猛地朝他脸上泼去! 赵释之一见,愣住了。 第188章 谁在背后胁迫你? 接连几杯酒水撒下去,司市长艰难地睁了睁眼睛,清醒了一丝。 他抬头看到薛江蓠,不可思议地发问:“四小姐?你这是干嘛呢?你要对我做什么?!” 薛江蓠看他还是一脸醉意的样子,又招呼李三:“去河里打一盆水来。” 李三马上照做,那盆水拿过来后,薛江蓠二话不说,从司市长的脑袋上将他浇了个透彻! 冰冷的河水一下子让司市长清醒大半! 他尖叫着从椅子上弹坐而起,浑身湿哒哒,四处在花船内逃窜:“你……你想做甚?” “李三,给我绑起来!” 薛江蓠一声怒吼,李三茫然地看了看自家公子,赵释之当即招呼底下的那些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给我上?” 有他的话,顿时那群人蜂拥而至,将司市长三两下就绑住了。 这下司市长更是清醒。 他难以置信地左右环顾,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绳索。 最后气到脸色发白。 薛江蓠让李三他们带着司市长出了花船,来到码头空旷的地方,然后将那租税文书递到他面前,质问他。 “你和我说说,这份文书是怎么回事?” 司市长一看文书在她手里,脸色瞬间一片煞白,他眨了眨眼睛,马上解释说。 “这……这又不是真正的,就是……” 但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应对的借口,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状,薛江蓠恼意上头,拎着那册子扇在他脸上。 “你不是说上头让涨了租税吗?现在呈上大司农的文书却又是和以前一样的数目,你竟然如此大胆,敢明目张胆的从中捞取油水?” “一家铺子多个半贯钱,整个东市一个月那就是好上千两白银。司市长,我看你是不想要这颈上脑袋了!” 她勃然大怒,字字句句都是控诉。 听到这话,司市长顿时双腿发软,后背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摇头,不承认这事:“你……你莫要瞎说,我才没有动心思,这文书只是上个月的记账,我……” “还想狡辩?上个月的记账盖的是你这个月的官印?我看你是死到临头不悔改,我现在就把你押到衙门去,让……” “四小姐!四小姐饶命啊!这也不是小的意思,我……我一介草民,哪敢起这么大的心思去独吞几千两白银啊!” 一听到要押到衙门去,司市长吓得连忙跪地磕头。 “小的也是受人胁迫,我也没办法啊,四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高抬贵手,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然你也可能会遭殃!” 听他这么说,赵释之一脚踹了上去:“说!谁在背后胁迫你?” 他心中正义感上来,极度愤恨地揪住司市长衣襟。 司市长看清他竟是赵太守的公子,顿时抖的都不敢说话了。 “是……是大司农部丞高……高建修……” 高建修? 薛江蓠眉头一蹙,细想一下这高建修又是何人。 赵释之忽然开口:“高建修?不就是高褚这王八蛋的二伯叔吗?” 难怪司市长的文书会在高褚身上,想必是想通过高褚转交给高建修。 没想到,竟然是大司农内部出了贪官。 这一个月就能多收这么多银子,两月,三月,那就是暴利! 天子脚下,真是胆子太大了。 赵释之大力挥袖:“现在我就把你带回衙门!让我爹好好治治你!带走!” 薛江蓠却拦住了他:“等等,放了他。” 此言一出,赵释之怀疑自己听错了:“师父?什么意思啊?这怎么能放了他?这可是死罪!” 薛江蓠不紧不慢地走到司市长面前,缓缓开口。 “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先放了他我去查查情况,这期间就当我不知道这事,司市长,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她修长的手掐住了司市长的下巴,目光尖利,令人后背寒风四起。 “若是你起了异心,想反咬我一口,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派人在暗处时刻盯着你,只要你什么都不说,继续做你自己的事,到时候引出上头被抓,你就可以无罪释放。明白吗?” 她冷冽的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司市长连忙点头,感谢她的不杀之恩。 她亲自解开了司市长的绳子,将他踹出码头:“想立刻死还是苟活,你心里最好有杆秤。”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宽恕,司市长自然不敢造次。 看着他离开后,她又看向赵释之:“今天的事暂时不要和你爹透露,背后可能牵扯很大,不要打草惊蛇。” 他点了点头,目光瞥过一脸呆愣的温竹瑶后,让李三把扒光衣服的高褚带到她面前。 温竹瑶惶恐背过身,一脸愤怒。 赵释之嗤笑道:“你可看清了,我一开始就没说错吧?这种男子哪值得你托付终生!” 薛江蓠忍不住打趣:“竹瑶的事多亏赵公子出手相助,要不是你盯着高褚,我们也不知道他这真面目如此恶心。” 赵释之双手一挥,不以为然:“行侠仗义,助人为乐,不足挂齿。” 说完骄傲地挑眉,盯着温竹瑶颇有成就感。 看到温竹瑶头也不回地往码头外走,他又是一头雾水了:“温小姐怎地又生气了?你还没谢谢我呢!” “你不是说不足挂齿吗?”薛江蓠打趣道。 他讪讪一笑:“就是客气一说,温小姐感谢我自然更好。” 薛江蓠懒得和他贫嘴,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和温竹瑶先回了府。 次日。 高褚被扒光衣服扔在东市门口,被众人围观,整个东市的人都在津津乐道这笑话。 她人刚走到铺子前,就有一个小厮恭敬上前,和她说道。 “四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闻言,薛江蓠的目光落到了小厮腰间的坠子上,原来是九皇子想见自己。 她还未说话,小厮就已经差人把马车赶过来。 “四小姐,请吧。” 见此,薛江蓠也没推拒,躬身进了马车。 她一时想不到,九皇子找自己所为何事。 第189章 可是害羞了? 马车在一处茶庄停下。 里面只有茶庄几个伙计,并没有客人,连大门都是关着的。 走进去后,伙计直接带她去了楼上。 薛江蓠警惕地看了四周。 厢房门一开,赵煜长身玉立,站在一鸟笼面前逗鸟,嘴里还发出噗嗤噗嗤的口技声。 鸟儿扑腾翅膀很是兴奋。 看她过来,赵煜才放下手里的长杆,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那般温润亲切,一点也没有皇子的架子。 想到听雪楼赐婚那一幕,还是多亏了他多言一句,才成功避免被赐婚。 于是薛江蓠对他的态度也客气不少。 她福身请安。 “见过九殿下,不知道殿下今日有何事要与我说呢?” 她自知赵煜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自然是有事要交代。 赵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来找四小姐,是为了乐嫔一事。” 闻言,薛江蓠蓦然抬眼,看到赵煜眼里划过一丝悲痛。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口道。 “我和乐嫔的事,只有四小姐一个人知道。此前我已经和你说过,四小姐也谨遵约定没有与任何人提起。” “我很感谢你,乐嫔的死我一直在调查,但现在正值太子一位选拔的关键时期,我不能让人抓到任何把柄。 所以我想真诚的请四小姐和我站在一起,助我登上太子之位,届时我就可以安心调查乐嫔的死亡真相。” 他目光灼灼,冲薛江蓠举杯。 这倒让薛江蓠犯了难。 “不知道太子想让我怎么帮你?民女不过是一介平民,除了有几家铺子之外,别无所有……” “四小姐谦虚了,我记得很早之前,四小姐可是主动找到我,说你是天选之女,能预知不少的事,滇南疫病不就是你提前知晓告诉我的吗?” “其实我只要四小姐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便好,还有将乐嫔与我的事烂在心里。 待我登上太子之位,我答应你,让你能和阿渊远走高飞,相守一辈子。” 什么金钱权势对薛江蓠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唯独这一点,成功令她动了心。 没错。 他若能登上太子之位,那就拥有一定话语权,如今皇上着急选太子,也是深知身体不行,兴许再过个三四年,皇位就要易主…… 想到这,她只觉得这买卖不亏。 当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碰了下赵煜的酒杯。 “殿下放心,长公主的事我一定烂在肚里,若是有重要消息也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殿下,好让殿下未雨绸缪。” 赵煜眉眼渐弯,很是欣赏的看向她。 “若不是阿渊与四小姐情投意合,母后的那桩赐婚,我还真想应下。这世间难得遇到四小姐如此豪爽又聪慧的女子。” 这话听着薛江蓠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当成了客气之言,没有多想。 虽然她很不想卷入这些所谓的斗争中,可阿渊的处境,让她不得不提前做好打算。 更何况赵煜也只是口头交代,估计还是怕自己把长公主的事情捅出去,影响了他争夺太子一位。 离开茶庄后她回了药铺,正好掌柜的将她前两日要的珍稀药材买到了手。 “四小姐,前两日你交代的那几味药材已经到了,都还是新鲜的呢!在后院放着。” 闻言,薛江蓠收敛思绪,连忙走去看了看。 掌柜的感叹一声:“四小姐,这些药材可是花了高价从各地收集买到的,实属不易,不知道四小姐是有何用呢?” “解一种奇毒。” 她撂下这话后,快速抱着那些药材回府。 尽快处理好后,今晚就可以为阿渊解毒了。 此时阿渊并不在府邸,估计是扮演小荣王的身份,去了荣王府。 她叫来小苍和芳春,帮自己处理那些药材,忙前忙后忙了一整天,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将这些药材都处理好。 等阿渊回来的时候,芳春连忙将他带到厢房里。 此时药浴用的热水已经打好了,薛江蓠正在泡药材。 “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与阿渊四目相对,薛江蓠的脸色微热,她示意芳春去把银针和玉枕拿过来。然后将屏风架好,拱手道。 “大表哥,我们开始吧。” 司怀渊知道她是要给自己解毒,倒也不似以前那般避讳,果断解开自己的衣带。 薛江蓠一愣,立刻背过身去,脸色灼热:“大表哥,我还没避一避呢。” 见此,司怀渊忍俊不禁,往前迈了一步便走到她面前,那双狭长地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别有深意。 “现在怎么在我面前害羞了?以前我怎么没见你有半点避讳?不是说只是治病吗?” 故意提起,薛江蓠想起当初为阿渊治病的时候,那情形正好与现在相反。 她脸色微红:“今时不同往日。” “的确,我们关系已经不一样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说着便将衣服解开,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佯装镇定,但余光却已经在厢房内四处游荡。 直到门外传来芳春的声音:“小姐,银针和玉枕我都放到门外了,你等会来取啊。” 说完偷笑几声,麻溜地跑没影,连门都没开。 这丫头倒是机灵。 薛江蓠轻咳几声,耳根微红的出门,将工具拿进来。 此时他已经褪去了全部上衣,白皙又壮实的臂膀显而易见,她脚步一顿,耳根更是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她恨不得马上去将烛火熄灭,眼不见才好。 偏偏她还要为他治疗。 以前她心里坦坦荡荡,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该治病就治病。 可现在不知怎么的,那颗心在胸口胡乱窜动,像是烧开的沸水,咕噜咕噜冒个不停。 无意触到他的臂膀,下意识地往后猛然一缩,这反应让司怀渊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不丁地看过来,薛江蓠瞬间愣住了。 下一刻,他俊朗的脸庞忽然靠近,两人鼻尖相抵,周身一片热气。 随着他低哑的声音缓缓而起:“可是害羞了?” 第190章 你脑子不干净 薛江蓠愣了下,对上他那双狭长的双眼,她的心就像击鼓一样。 她呼吸一滞,强制拉回思绪,快速摊开针包。 三十根银针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她转移话题。 “上次蛊毒反噬,我一直找不到缘由,不过近些日子我查阅了大量书籍,整合了今天的药方,应该会有点用。” 她说完便伸手摸了摸他胸骨处的伤口。 肉眼可见那凸起部位变小,也意味着这么长时间的治疗是有点起色,蛊虫逐渐变小了。 殊不知,她柔软的指腹相抵,司怀渊的眼神更是沉的可怕。 他渐渐低头,忽然握住她柔嫩的右手。 薛江蓠还没反应,他猛然上前,径直吻住她的双唇。 不给挣扎的机会,长驱直入堵住她的嘴。 薛江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涌,整个身子不受控制般的被他扣在掌心里。 两人身体隔着一个浴桶,热气扑鼻,像是灶台上烧滚的沸水。 她情难自禁地被他带到一个幻境里,被迫迎合他的举动而抬头,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 沉溺之间,他有力的大手忽然使力,薛江蓠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瞬间翻入浴桶中。 只听见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狼狈地窝进他的怀里,浑身被药水包裹。 薛江蓠大吃一惊,睁大眼睛正要开口,那铺天盖地,密如大雨的吻再次堵住她的嘴。 她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肩膀,她被抵在浴桶边缘,毫无余地。 她脸色通红,只能在他的攻击中尽量寻求喘息的机会。 他青筋凸起的手死死抓住浴桶边缘,猩红的双眼就如暗夜中的猎豹,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一番汲取后,他终是找回理智,极为艰难地放开她。 那红肿的樱唇,像是投掷在他心湖上的莫大石子,溅起无数的水花。 他别开目光,一手抄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 薛江蓠还没反应,他便从浴桶里走了出去,一个转身衣袍已经上身。 他背对着薛江蓠,声音暗哑:“回房去。” 薛江蓠这才缓过神。 低头看着湿哒哒的自己,有些窘迫。 但想到正事还没做,连忙从浴桶里走出来:“可是还没有开始药灸。” 司怀渊缓缓转身,紧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丝毫没有平日的淡然。 “蓠儿认为现在我们还能继续吗?” 薛江蓠喉中一鲠,掌心一片滚烫。 下一刻,她被司怀渊抚住了脖颈。 “蓠儿,下次药灸带着面纱。” “面纱?” 薛江蓠一脸不解:“给你药灸还要带什么面纱?” 司怀渊的手指却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言道:“你这娇羞地模样让我怎么专心接受医治?” 薛江蓠没想他如此直白,心中一阵咯噔,只想钻到地缝中去。 她连忙别过身子,又羞又恼。 “真是够了啊,你不好好接受医治,吃亏的只是你!明明只是正常的治疗,你却脑子不干净。” 闻言,司怀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并不言语。 眼底的目光比他说的话更直白。 薛江蓠无意抬头,看到后再也绷不住,深叹一口气。 “既然如此,明儿个我再戴着面纱来治,大表哥可还行?” 看司怀渊转身回了内屋,她才红着一张脸,佯装淡定地出去关门。 可方才的举动,却搅乱了她心里那一湖春水,一夜难眠。 次日一早。 天才微亮,阿冀便三叩门,得到司怀渊的应允后,才推门而入。 “主子。” “何事?” 此时司怀渊已经收拾好,今日准备入宫一趟。 没想到阿冀告诉他:“昨日查到七皇子的人最近频繁出入鹤陵庄。”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面对他的质问,阿冀有些委屈。 “昨晚……昨晚阿冀见表小姐在你屋里,我也没胆子来,而且我看表小姐浑身湿淋淋地出来,更怕你两……” “咳……我知道了,你现在亲自去鹤陵庄打探下,今日我要入宫一趟,若有情况,传书过来。” “是。” …… 因为昨晚一夜未眠,所以薛江蓠起的晚。 芳春都已经从铺子里走一趟了。 等她收拾好,准备去铺子的时候,芳春忽然急急忙忙跑来,告诉她。 “小姐,小姐,那个高公子又来铺子里了,缠着要和温小姐解释,掌柜劝阻都没用。” “高褚又来?” 薛江蓠脸色微紧,露出几分不悦。 把他扒了衣服扔在东市门口还没让他死心吗? 想到这,薛江蓠加快脚步往铺子走去。 等她到那的时候,正看见掌柜叫来几个伙计,拖着高褚往外走,而这高褚生怕事情闹的不够大,敞开嗓子大喊。 “竹瑶,竹瑶你听我解释啊,我之所以去花船上,不是我自愿的,都是司市长要我去的,没有办法啊,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 他还想让温竹瑶相信她。 铺子里的人顾客很是不满,但看热闹的也多。 薛江蓠过来,忽地冷下目光,叫住了伙计:“等等,放了他。” 掌柜的一听,连忙走来控诉道。 “四小姐,这高公子纠缠温小姐,还影响了我们铺子做生意,就应该赶出去才对。” 薛江蓠不慌不忙地看过去,嘴角微勾,用眼神示意伙计松开他。 伙计们面面相觑,但都按照薛江蓠的意思,松开他。 高褚的脸色这才变好了些。 薛江蓠让掌柜的把铺子收拾下,随后又招呼高褚和自己进后院:“高公子,有事里面说。” 高褚听花柳苑的老鸨说,昨日自己就是被赵公子扒了衣服扔去东市的。 所以面对薛江蓠的时候,目光不善,要不是看在竹瑶的面子上,他一定要和薛江蓠讨要一番说法。 等四下无人时,高褚才愤愤出声。 “四小姐!昨天的事我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麻烦你让竹瑶出来,好好听我解释一番。” 闻言,薛江蓠不紧不慢地来到他面前,打量着。 随后冷笑一声,开门见山地询问。 “高建修是不是让你和司市长对接,伪造租税文书了?” 此言一出,高褚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昨日他醉的太厉害,发生了什么早就想不起来了。 如今见她冷不丁地提起文书的事,浑身一紧。 第191章 求四小姐放过我 犹豫间,薛江蓠又继续开口。 “伪造租税文书可是欺君的大罪,且不说是不是你二伯叔在背后主导,光是参与这事,就足以掉脑袋。” “高褚,你和你二伯叔是一伙的,想从东市捞油水贪污平民银两?” 字里行间都带着一根刺,狠狠扎在高褚心头上。 但此刻的他还在据理力争。 “你在胡说什么!你听谁说的?你要是随意造谣,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我不过是看在你救了竹瑶的份上才对你那么客气。” 他嘴巴强硬,但言语里却带着极大的心虚,连一个正眼都不敢看薛江蓠。 见他死不承认,薛江蓠干脆将捡到的伪造文书拿到面前。 “高褚,证据确凿,你还想和我在这狡辩呢?” 看到那文书真在她手里,高褚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眼神闪烁间,薛江蓠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提醒他。 “别想着咬口不承认,也别以为这上面没有你的痕迹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司市长昨晚已经什么都交代了,而且这文书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在场可有不少人看见了。” “所以我奉劝你,若是想保你这颗脑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高褚眼下一狠,猛然冲来,抢过文书二话不说揉成一团,生生塞进自己嘴巴里。 芳春一瞧,气到不行:“高褚你太过分了!你连文书都敢吞!” 高褚死命一咽,见证据被自己吃了,现在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当即双手叉腰,摇晃着脑袋,抬起下巴道。 “什么文书?你们在说什么?” 这下他是要装傻到底了。 以为吃了文书,谁都拿他没办法了。 但没想到的是,薛江蓠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文书,里面的内容还是之前文书的一样。 这下高褚面如锅底,双目大瞠:“薛江蓠!你什么意思?!” 只见薛江蓠不慌不忙地将手里这文书扔到地上,紧接着又拿出一份扔出。 她冷笑道:“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干。” “都吃啊,吃下去我还有,你永远都看不到盖了司市长官印的那份在哪。” 此时高褚已经呆住了,没想到她提前有准备,一下子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薛江蓠则让芳春拿了一盏茶过来,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目光扫过高褚的脸说道。 “高公子,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我拿着文书去报官,你和高建修一个都跑不掉。 哦对了,你应该也听说我是面见过皇后和皇上的人,我有的是办法把这事呈到圣上面前。” 到时候他就算想暗箱操作,买通什么官员也行不通了。 高褚双腿一软,直直瘫在地。 像是吞了一根银针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 薛江蓠将茶杯放到桌上,开口道。 “当然,若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人,高公子你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跑腿的,我有办法让你脱险。” 闻言,高褚立刻抬眼,脸色一变,开始恳求起薛江蓠。 “四小姐,四小姐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有办法救我的!我也明说,我只是帮我二伯叔办事而已,他到底和谁有勾结,目的是什么我真不知道啊!!” “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他双手抱拳,不断的磕头求饶。 薛江蓠起身,径直开口。 “只要你一五一十地将你知道的事都写上,盖上你自己的手印,到时候查起来,你便可以根据证书来赦罪。” “我写!我写!” 高褚急不可耐,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能脱身,做什么都愿意。 本来帮二伯叔办事也是二伯叔强制让他办的,他早就看二伯叔不顺眼,这下还差点因为他掉脑袋,高褚说什么也要撇清关系。 “芳春,去拿笔墨来。” 薛江蓠示意一声,芳春马上扭头,去厢房拿来了笔墨纸砚。 高褚在薛江蓠的注视下,将他知道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写上去。 薛江蓠拿过来一看,眉头微蹙。 他知道的这点事,也不算事。 贪污的租税加起来可不少,光是高建修一人,绝对不敢这么兴师动众。 可想而知,他背后肯定还有背景更大的人。 但具体是谁,恐怕只有高建修自己才知道。 薛江蓠将那份证书收起来,随即看了高褚一眼,冷言道。 “以后别来这缠竹瑶,听到没?!还有……若是上头调查这事,你实话实说就好,但现在估计没这么快调查到这。” 高褚连忙点头。 “好好好,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四小姐,这事也是我二伯叔逼我干的,我除了知道这点事以外,其他的我都……” “别废话,滚吧。” 薛江蓠懒得听他念叨,一句话将他打发走了。 高褚连滚带爬,赶紧离开才是正经的。 她将高褚写的那份证书折叠起来收好。 芳春瞧着高褚离开的方向,恨恨道。 “这高公子真没有男子气概,欺软怕硬,知道小姐拿捏了他,怂到不行。就他这样还想娶温小姐呢?白日做梦!” 她哼哧一声,随即跑到薛江蓠身边挽住她的臂膀。 “小姐,还是你聪明,一早就制造了假的文书,让他白白吃了纸!” 薛江蓠笑了笑,转移话题。 “我去看看竹瑶,你晚点把我交给你的药材再重新研磨一份,等回府我再帮大表哥药浴。” 芳春一听,有些疑惑:“小姐,昨天不是已经药浴过了吗?是没效果吗?” 此时薛江蓠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一时间脸烧的慌。 转了目光随口一回:“是没效果。” 芳春也没多想,点点头后马上去照办。 薛江蓠则去见了温竹瑶,和她聊了一会,顺道聊起新铺子的事。 “竹瑶,新的糕点铺我觉得交给你没有问题,你可同意?” 温竹瑶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蓠儿,你真觉得我可以吗?” “那当然!新铺子你若是打理的好,以后也是你谋生的手段,你不是一直想靠自己,不想再麻烦别人吗?” 这话倒是说到了她心里,温竹瑶当即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吧。” “恩,一切都要试试后才知道可不可以。” 晚些时候,两人才准备先回府。 但刚到府邸门口,芳春便拿着一封信走出来,说道:“小姐,大公子离晋了。” 第192章 你不怕死吗 “什么?” 薛江蓠一听,诧异地看过去。 芳春递来一封信,她接过来一看,发现是阿渊写给自己的。 信上说,他有点事要去鹤陵庄办,可能要耽误几日,叫她不要担心,至于解毒的事,等他从鹤陵庄回来再说。 “小姐,大公子去哪了啊?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大公子急忙外出,也来不及多问,就只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芳春有些担心:“小姐不是说昨晚的治疗效果不太好吗?大公子就这样贸然远行,身体能受得住吗?” 这一点,也正是薛江蓠所担心的。 上次毒发,就是在西梁山长途跋涉,估计和动武也有很大的关系。 鹤陵庄虽然不是很远,但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万一毒发那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担忧,但脸色却很平静。 她收起那封信淡然道:“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见此,芳春也不再多问。 但想起他忽然亲自去鹤陵庄,此前也没任何预兆,薛江蓠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加上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阿冀了,总是提着一颗心。 本以为只要两天左右就能回的,结果三天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就连传书都没有一封。 明明临走前信里还写了,去那边后会给自己传书过来。 想到这,薛江蓠的心越发不安。 叶氏好几天没见他,也有些担心。 她特意去了新铺子找薛江蓠,问道。 “蓠儿,你可知渊儿最近去了哪吗?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也不见他的踪影,我有点担心。” “而且昨日太后还召他入宫,结果人不在,宫里都来人去了荣王府,我怕出什么变故。” 虽然司怀渊并不是真正的贺渊,可是他在贺家呆了这么些时日,与贺家人都产生了感情,担心是自然的。 被舅母这么一说,薛江蓠的心里更是起了不安的想法。 “舅母,你可知道鹤陵庄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鹤陵庄在鹤陵山上。” 叶氏回道:“难道渊儿是去了鹤陵庄吗?” “鹤陵庄是建在鹤陵半山腰上的一处老宅子,据说是先皇未登基之前隐居过的老宅,如今年代久远,里面应该早没人住了,刚好是傍着鹤陵湖建的。渊儿去那里做什么?” 先皇隐居过的老宅? 薛江蓠更为好奇。 她想了一下,安抚了叶氏:“大表哥肯定自有分寸,我们不用担心。”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铺子里,叫来芳春,压低声音说。 “芳春,去简单收拾下行李,备马车去鹤陵庄。” 芳春一愣:“小姐,你是要去找大公子吗?” 看她点头,芳春马上去办。 没想到小苍也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到了芳春身后。 “你这小毛头,下午不是还有先生来教书吗?你不好好念书和我们出去做什么?” 小苍麻溜地跳到马车上,面目严肃道:“小姐出门,我要保护她!” 薛江蓠忍俊不禁,如今小苍已经长高了不少,加上每天练习,身手可比一般人好多了。 没准还真能保护自己呢。 而且他那犟如牛的性子,知道赶不走,便任由他去了。 于是他们三人坐到马车上,往城外走去。 结果出城没多久,一匹马儿忽然挡住他们去路。 马车瞬间停下。 小苍一把掀开门帘,凶神恶煞道:“谁没长眼挡路呢?!” 长着一奶团子脸,凶的像是小兽,不得不说,毫无威慑性。 薛江蓠无奈走出,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蓠儿!” 看到来人,薛江蓠他们都惊到了:“竹瑶?” 而她身后的男子不是别人,是赵释之。 “你们怎么来了?” 竹瑶此时不应该在铺子里呆着么?怎么还和赵释之一起了。 赵释之一屁股坐上马车,双手环胸:“师父,你出城干嘛去啊?有什么好事怎么不告诉我?!” 温竹瑶也连忙上前,挽住薛江蓠的胳膊。 “蓠儿,我看你很着急出城,是不是和大公子有关?” 薛江蓠不急着和他们说这事,反而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还同骑一匹马?” 温竹瑶脸色微红,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是去外面买点做糕点的东西,然后遇见了赵公子,刚好也看到你们的马车出城,这才过来问问。” 原来如此。 赵释之笃定他们要去玩,心气一上来,毫不客气地钻进马车里。 “师父要去哪带上我。” “我是去办事,你跟过来干什么?快带竹瑶回去。” 但赵释之不肯,下巴一抬:“小毛头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再说,师父到底去办什么事啊?你说万一遇到危险,我还能保你!” 这话倒是提醒了薛江蓠。 方才离开的急,也没细想鹤陵庄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 这会看到赵释之,忽然想起来。 赵家先辈就是朝廷中人,以前鹤陵庄修建的时候,赵家好像还参与了进来。 赵释之祖父是跟着先皇一党做事的。 想到这,她连忙问了赵释之一句:“鹤陵庄你熟吗?” 闻言,赵释之拍着胸脯说道:“鹤陵庄?我当然熟啊!你是要去鹤陵庄啊?那地方可不能去。” “为何?” 薛江蓠好奇地反问。 “鹤陵庄那可是先皇重地,里面机关重重。就算现在,没有皇家允许,那也不能进去。贸然闯入的话小心丢了命。”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奇怪:“师父你去鹤陵庄干什么?!” 竟然是机关重重?那……阿渊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这念头一上,薛江蓠的心猛然一紧,转身看向芳春:“你先带着竹瑶和小苍先回去。” 芳春一愣:“小姐?” 她还想说什么,但见薛江蓠眼神正经,那话硬生生被堵在嘴里没有说出。 随后她示意赵释之借一步说话。 “跟我来。” 走到一旁后,薛江蓠才正儿八经地问他:“你对鹤陵庄了解吗?” 赵释之眉头一动,反问:“师父你确定要去鹤陵庄吗?确定的话我跟你一块去!” “你不怕死?” “怕死?我赵爷爷的字典里还没有怕死这两字!” 第193章 前往鹤陵庄 看赵释之笃定拍着胸脯,薛江蓠思量了下,点头应下。 “好,既然如此,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便转身走回马车,芳春一脸的担忧:“小姐!我想和你一块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此事不必多说,赵公子会和我一起去,我还需要你们帮我办其他的事。” 闻言,芳春他们一脸疑惑。 只见薛江蓠一一交代。 “芳春,我行囊里有一封书信,等会你按照我上面写的地址交给那个人。” “竹瑶,新铺子我舅母一人肯定忙不过来,最近他身体不太好,我有事外出,只能让你过去多多帮忙。小苍,你同样如此,好几个铺子账本我都没看完呢,你得帮我看着点。” “司市长要是多收租税,你就收拾他一顿!听到没?” “你们若是和我一起出去,那我晋城这些事就没人帮我办了,有赵公子跟着我,你们就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芳春他们几人才放下心。 薛江蓠上了马车,从行囊里拿出那封书信,交到她手里:“务必把这封书信亲自交给九殿下,不要经任何人的手,若你去听雪楼有人阻拦,拿着这个坠子过去。” 这是荣王府的黄玉坠子,出入听雪楼没人阻拦。 芳春自知任务重,肯定点头。 “那小姐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不必担心,不出几日我就回来了。” 她交代完这些后,便目送芳春他们坐着马车走了。 而她与赵释之等了一会,李三才驾着一辆新马车过来。 鹤陵庄离晋城并不远,快马加鞭次日一早就赶到了。 途径鹤陵山脚下的村落,薛江蓠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小村落竟这么繁华?” 赵释之连忙回应。 “师父这就不知道了吧?这鹤陵村庄依山傍水,实属富饶之地,百姓光靠着农作就能致富,晋城多少粮食都是鹤陵村庄供的啊?” “鹤陵山上的雀湖灌溉了山脚农物,这就是上天的恩赐,这也是先皇建鹤陵庄老宅的缘由,听我祖父说,先皇觉得这鹤陵庄一定受老天庇护,能保他长命百岁,皇位永驻。” 赵释之只当作一个笑话。 “要我说先皇也太过了点,这世上哪有皇位永驻的,真是身居高位心思过大。” 赵释之说的毫不避讳,反正又不在天子脚下,他就算骂一骂先皇是个小王八,也没人管得住他。 薛江蓠知道他嘴巴没个把门的,懒得搭理。 二人赶着马车,在热闹喧嚣的集市走着,等过了好一会,他们才走出村庄,来到通往鹤陵山上的那条路。 本以为该是道路崎岖,难以行走,但没想到这路既平坦又宽阔,前方的马车轱辘印就是不久前的。 “鹤陵庄现在还有人去吗?” 她问赵释之,赵释之想了想,摇头道:“按理说应该是没人的,没有皇家允许,谁也不得入内。但是有守庄人,里面还是有人的。” 带着这些疑惑,他们终于看到了隐藏在层层林间的庄子。 乍一看,一眼望不到头。 庄严肃穆的围墙将里面围挡的严严实实,简直堪比皇宫。 所有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更别说想要进去了。 薛江蓠想透过围墙看看里面情况,在外面转悠着,看哪里有合适的大树能上去。 赵释之仿佛看穿她心里所想,连忙挥手说道。 “师父,这围墙之所有修建的那么高,就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瞧见里面,况且这院里还有机关,只要攀上围墙,很有可能触发,没准哪里就射箭出来。” 薛江蓠没想到这么危险。 既然明着不能进,总得找到其他进去的办法。 阿渊已经好几天都没音讯了,兴许就是被困在里面。 于是薛江蓠开始沿着庄子外面走,想寻找其他进去的办法。 但这庄子的规模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有看到头,甚至都看到了一处水源。 正好赵释之渴的不行,看到那条小河,迫不及待地趴到河边,找到一个光溜溜的大石头便仰头躺下来。 “哎呀你说这庄子也太难进去了,早知道我就先问过我爹。” 薛江蓠无奈摇头,往水袋里倒了一些水,说道:“你不是说能帮上忙吗?毛遂自荐了却是这种结果?” 赵释之翘起一只腿,张大嘴巴又喝了一口水,笑道:“我这不是还没开始施展么!师父这么快下定论做什么。” 他眼睛一瞥,下意识说道:“你别说,这鹤陵山的水啊就是甜。” 顺着他目光看去,薛江蓠忽然发现,这小河有些不对劲。 它所流来的方向,竟然是庄子里。 看到这,薛江蓠迅速上前,沿着河道一直往上走。 而赵释之见她不对劲,赶紧跟上去。 “师父,你看什么呢?” 当薛江蓠走到一处围墙边,发现地基下竟有一个出水的洞口,这些河水就是从这里面流淌出来的。 一下子她忽然想起当日她被七皇子掳到明月庄的时候。 难道这鹤陵庄,与明月庄一样,地下还存有水牢?! 她不敢肯定,但看着不断往前涌出的河水,她的心忽然加快跳动。 只见她果断下水,洞口的水深至胸口,往里看去,一片漆黑。 赵释之一见,震惊道:“师父你要进去吗?!” “兴许这就是入口之一,先进去看看。” 还好她习水性,正要往里面游的时候,赵释之忽然被提点,想起什么来。 “对了!!我记得我祖父提过,这鹤陵庄下还有一处仙水之源,先皇就是看在这处仙水才建立的庄子。” 就这还仙水? 薛江蓠摇了摇头,加快速度往里面游去。 一股寒冷凉透骨髓,比起外面的水温,这里面犹如冰窖一般。 赵释之一边游一边破口大骂。 “既然是仙水也不护着点,我看这黑布隆冬的就跟地狱黄泉一样,哪里是什么仙水!” 他眼睛在黑暗里看的不太清楚,生怕自己跟丢了,紧紧挨在薛江蓠的身后,感受到她游水时的波浪心里才踏实一些。 “师父,你能看清四周都是些什么东西吗?我这眼睛不太好使,什么也看不见啊。” 哪怕已经适应了黑暗,薛江蓠也看的不太真切,除了眼前荡漾的水波。 直到她的视野里渐渐有了一点点的亮光,好像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第194章 发现阿冀 薛江蓠大吃一惊,立刻加快速度游水。 赵释之黑漆漆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一点亮光。 当她靠近后,赫然看到水中央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捆着一个人影。 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糊了一脸,根本看不清模样,双手整个被反绑在柱子上。 见他脑袋四垂,赵释之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鬼啊!!!!” 薛江蓠马上堵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你想惊动谁啊?!不怕有机关刺死你吗?” 赵释之脸色微白,眼睛瞪如铜铃,他好不容易平静了思绪,慢慢地看向男人。 壮着胆子想上前仔细瞧瞧,可偏偏这时男子又动了动,他又被吓得一头扎入水里,只想往外游。 “师父,师父咱们别进去了,这也太恐怖了!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这庄子一点也不好玩,爷爷我认怂还不行吗?” 薛江蓠无语地拎住他衣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说完便游到了男子面前,仔细闻了闻,并没有尸臭。 看他虽然衣衫褴褛,但皮肉紧致又有弹性,可想而知还没有死。 薛江蓠连忙拨开男子的头发,一手捧起他的脸。 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薛江蓠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阿……阿冀?!” 确定是阿冀后,薛江蓠第一时间拍了拍他,又伸出指头探了下气息。 发现还有气后,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阿冀,阿冀你醒醒!” 但他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听不到一样。 他身上还有不少的伤。 看到这,薛江蓠连忙掏出湿淋淋的针包,将其中一根银针扎入他脖颈后的穴位上。 一股刺痛,顿时让阿冀睁开了眼睛。 他紧紧皱眉,脸色苍白,双唇也干裂的毫无血色。 见他醒来了,赵释之也不再害怕,连忙凑过去问薛江蓠:“师父,你认识他?” “先别说这么多,快把他带出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里与明月庄相似,地下都有一座水牢。 赵释之看她脸色不好,也不纠缠着问,赶紧帮他解开绳子,救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合力割开绳索,又分别架着他一点点的顺着原路游水出去。 又是那段漆黑的路,这次带了个人,显得更为吃力。 还好有赵释之,这小子的力气总算是用到位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将阿冀带出去后,两人已经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在河岸边稍作休息了一下,等阿冀好一些了后她才发问。 “阿冀,能说话吗?” 阿冀渐渐回神,看到是薛江蓠的时候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表小姐?怎么……怎么是你?” 薛江蓠见他可以说话了,忙不迭地问。 “你怎么会在水牢里?还有阿渊呢?阿渊怎么没和你一起?” 听到此话,阿冀脸色微变,双目颤抖道:“主子,主子他怎么了?” “你没和阿渊在一起?” 阿冀这才一点点说出来:“我先来鹤陵庄办事,遇到了危险,一直被绑在水牢。” 薛江蓠一听,秀气的双眉狠狠蹙在一起,那只手顿时攥紧。 这时赵释之才明白过来:“师父,是大公子出事了?” 想必是阿渊一直没有阿冀的消息,所以亲自来了鹤陵庄,人就不见了。 “你来鹤陵庄办什么事的?” 她连忙询问。 阿冀看了一眼赵释之,薛江蓠知道他顾忌什么,于是支开赵释之。 “赵公子,再去摘点果子来吧,等会装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赵释之自然看出来自己不便在这呆着,于是点头去了附近。 见他离开,阿冀才说:“最近七皇子的人频繁出入这边,主子想让我调查下对方的动向,所以才过来。” “但我却落入陷阱,似乎被人反跟踪了,对方武艺高超,一时大意我没能逃出,直到表小姐你过来。” 也就是说,七皇子没准在这附近动什么手脚。 最近正值太子当选的关头,九皇子势如破竹,很多人都猜测太子一位,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落在九皇子名下。 七皇子估计不甘心。 就在这时,赵释之驾着他们此前的马车快速来到他们面前。 “师父,快上车,庄子外有动向,似乎有人发现了我们。” 见此,薛江蓠马上紧了眼神,扶着阿冀进入马车。 “先下山!” 此时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若继续停留,不但打听不到阿渊的去向,很有可能都要被困在这里。 赵释之快速驾着马车在野路上飞速狂奔。 马车里的他们坐都坐不稳。 直到一根羽箭突然穿透马车壁,薛江蓠立刻反应,抓着阿冀的身子马上摁在马车底! “赵释之!小心!” 赵释之吓得连忙钻进马车里,整个身子缩在座位底部。 顷刻间,数不清的羽箭唰唰穿透马车,尖锐的箭头看的胆战心惊,赵释之浑身发抖。 当他抬头之际,忽然瞧见薛江蓠后背就有一根距离她只有咫尺之近的羽箭,而她正准备靠过去。 他二话不说,一手挡在她后背:“师父当心!” 结果他的手被羽箭划伤,一条骇人的血痕露出,看的薛江蓠眉眼蹙紧! “没事吧?” 她抓过他的手看了一下,随即仔细听着马车壁上的羽箭声音渐渐变小。 此时他们的马车已经不能看了。 若不是他们机智,纷纷蜷缩在马车底部,有座位挡着,他们估计早就被羽箭穿成了刺猬。 赵释之面露惶恐:“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此刻薛江蓠盯上了马儿的缰绳,透过门帘,她看到马儿还是毫发无伤。 说起来,这群歹徒也真是愚蠢,只顾着杀他们,连马都不动。 想到这,她忽然回头看了赵释之与阿冀一眼:“不管怎样,你们两都别动,千万别起身。” 交代完,她忽然伸出纤长的玉手,猛拉缰绳! 马儿被缰绳刺激到,顿时长吁一声,飞快跑了起来! 薛江蓠无法掌控方向,只能任由马儿胡乱奔跑。 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看着前方!! 第195章 难舍难分,情意绵绵 失控的马儿又受到弓箭惊动,用极快的速度在路上飞奔。 眼见着从宽阔的道路上径直冲入一处荒野地里,那些又高又密的荒草在马车外急速相碰。 薛江蓠用尽全力把缰绳往后一拉,紧接着冲背后的两人低吼一声。 “快出马车!” 速度下降一些,三人先后从马车滚落,身影彻底隐没在那处茫茫芦草丛里。 赵释之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帮孙子!要是被爷爷逮住,非要将他们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鱼去!真是不知死活,让我一顿折腾啊。” 他捂着受伤的手,脸色难看的很。 “没事吧?” 薛江蓠连忙过去,看了他的手伤一眼。 赵释之可不想让师父瞧不起他,当即抬起下巴来。 “我能有什么事?就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师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真……啊……”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从身上拿出一瓶药粉,给他撒上去。 那瞬间刺痛令他忍不住尖叫。 他这金贵之躯,哪受得了这种折磨,当场绿了脸,嗷嗷大叫:“疼疼疼……” 阿冀见他就只嘴硬,打心眼里无奈。 自己受了蚀骨钉都没吭一声,这小子只不过是点皮肉伤,竟然忍不住? 跟个小孩子似的。 阿冀不想麻烦表小姐,想要从地上起身,但刚刚使力,整个身子忽然瘫倒。 “阿冀!” 薛江蓠连忙去抓住阿冀的手,此时竟在阿冀的胳膊上看到了好几根钉入骨头的利器。 她目光微颤,脸色赫然紧绷! “阿冀,这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她赶紧抓起他另一只胳膊,将破败的袖子索性撕下,和左臂一样,相同的位置上被钉了利器。 一旁的赵释之见他们神色不对,不解的走来:“这什么啊?” 只见薛江蓠掏出针包,取出四根银针,分别扎在四根利器旁的穴位上。 嘴里回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蚀骨钉,利器没入手骨,相当于限制了所有的行动力。 只要稍微挪动,疼痛万分,钻入骨髓,若久不取出,利器生锈,轻则手臂腐烂,重则浑身感染致死。”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赵释之的头皮发麻。 他眼如铜铃,难以置信! “搞什么?!竟然还有此等恶劣之刑?!” 反观阿冀,竟然连声都不吭! 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一点皮外伤竟然哼哼唧唧的。 赵释之对阿冀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涌来。 “阿冀,我先帮你止些疼痛,等你能走了我们再找下山的路,去鹤陵村里找个歇脚的客栈帮你取出这些利器。” 阿冀一听,连忙摇头:“表小姐!你不用管我,这点伤还死不了,如今主子身陷危难还没有消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 他这么一说,薛江蓠的担忧更深了。 阿冀被抓是这种后果,那阿渊呢?阿渊现在又在哪里,又成了什么样子? 心里的某些情绪如涨满河槽的洪水,差点让她窒息。 但薛江蓠清楚,此时的自己更应该临危不乱!只有她,才是阿渊的希望。 “阿渊我会救,你也我会救。” 说完便止住了那些话,专心将银针缓缓施入他的穴位之中。 但没过一会,赵释之警惕的听到附近传来的动静,瞬间压低声音。 “师父!那群王八蛋找到这里了。” 他们安静下来,仔细一听,的确有脚步声,虽然很远,但也在向他们靠近。 想到这,薛江蓠马上看了赵释之一眼:“释之,背着阿冀!” 赵释之二话不说,弯腰便将阿冀背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荒草,往前面走去。 随时警惕的薛江蓠忽然察觉到嗖嗖几声,连忙摁住他们两人趴在地上。 果然又是两支羽箭穿透荒草,径直朝他们射来! 他们惊魂未定,下一刻,赵释之前方传来声响,紧接着一根羽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扎来! 阿冀在那瞬间,忽地伸手,徒手抓住尖端,让那根羽箭在离赵释之咫尺之间停下! 赵释之脸都吓白了,许久才反应,看到阿冀满手的血,连忙将他放下。 “公子,阿冀公子你没事吧?!打不打紧啊?” 阿冀嫌他聒噪,但刚刚的用力让薛江蓠的银针封穴被崩开,顿时那股刺痛令他说不出话。 “师父,师父!阿冀好像不行了,你快扶着他往东南方撤,我来引开他们!” 说完便往前面猛地冲出去。 “赵释之!” 薛江蓠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喊住他,他人就已经冲出去了。 紧接着数不清的羽箭齐齐冲他的方向射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衣身影从天而降,剑光一闪,将那射来的羽箭纷纷打落在地!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声音伴随着红光往天边窜去,瞬间隐藏在周围的暗卫,看到这信号火药,顿感不妙齐齐撤退。 赵释之惊魂未定,抬眼一看,竟然是贺家大公子! “大……大……”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薛江蓠的声音:“阿渊!!” 看到贺渊身影的那一刻,满身的欣喜顷刻涌入,甚至都顾不上周围的危险,她迫切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男子转身,司怀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中。 薛江蓠呼吸一滞,出于本能地朝他冲过去! 而司怀渊则一手放开赵释之的衣领,他还没反应便跌倒在地。 刚要开口,就看到他的师父冲到大公子怀中,紧紧抱住他! “阿渊!阿渊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这还是薛江蓠重生后,第一次情绪失控。 看到他一切安好,看到他在自己行至末路的时候,挺身而出,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眼眶湿热,眼泪在打转。 这一举动令司怀渊心疼不已。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脖颈,沿着下颌轻柔又缓慢地为她擦去眼泪。 “蓠儿,你别担心,我好的很。” 目光柔和,哪里还是平日里冷淡无光,寡言少语的大公子。 而一旁一脸娇嗔,眼带泪花的薛江蓠,又哪里是平日里清冷严肃的师父? 看到这两人难舍难分,情意绵绵的模样,赵释之呆在原地愣了神。 第196章 表小姐尽管动手 最后还是阿冀拍了拍赵释之的后背,用眼神示意,赵释之才缓过神来,连忙别开目光。 阿冀倒像是见过了,脸色淡定的很。 可赵释之难以缓过神,慢慢的挪到阿冀身边,压低声音问。 “我师父和大公子……”说完伸出两只大拇指,做了个相互亲吻的姿势。 阿冀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赵释之一愣,震惊不已。 而此时的薛江蓠回过神,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眼后,才知道他没有事,这才放心一些。 随即又想到附近还有敌人,连忙警惕起来。 司怀渊微微一笑,淡然道:“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放心好了,他们都走了。” “你刚刚发射的是什么火药吗?” 想到方才那红色的烟雾,薛江蓠问了一句。 司怀渊回到:“一种信号火药,我的人看到就会赶过来,刚刚我也是看到阿冀发了火药能才及时赶到。” 闻言,薛江蓠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注意阿冀也发了。 估计刚才在打斗之中,她没有仔细听到。 见大家都安全了,他们提着的那颗心也才放下来。 “我们先去找个客栈,阿冀身上有蚀骨钉,必须要尽快拔出来才行。” 刚说完这话,只见从不同方向来了好几个黑衣人,他们对司怀渊抱拳,阿渊只用了一个眼神,他们便知道要做什么。 他们迅速将阿冀扶起来,薛江蓠被阿渊一把抱到马背上,偏偏在这时,赵释之被地上一个什么东西给绊倒。 低头一看,大骂了一声:“这荒郊野岭的谁把绳子落这啊,奶奶的!” 他一脚将地上的一堆细绳般的东西踢出老远,但下一刻,司怀渊忽然看清了那些东西。 只见他眉头微动,神色有变:“等等。” 原本翻身上马的他又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那团细绳身边,低头捡起一看,眉头狠蹙。 薛江蓠也发现了异常,疑惑地翻下马身走过去。 “阿渊,有什么问题吗?” 她走到一旁,目光落到了那团“细绳”上。 乍一看像是细绳,仔细一瞧,却是另有乾坤! “这是……火药引线?” 她试探性的出口,只见司怀渊点了点头,一下子阿冀他们都愣住了,纷纷过来。 赵释之更是睁大双眼,拿到手里又闻又看:“火药引线?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阿成,去附近搜索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埋引线的地方,务必找仔细了。” 司怀渊一声令下,那几个黑衣人立刻在四周地毯式搜寻。 赵释之也跟着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拨开那些荒草。 直觉告诉她,这些引线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很有可能就是和七皇子频繁派人来这边有关。 薛江蓠目光挪到阿渊身上,见他眉目微沉,想来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怕出什么事故,所以他们一起搜寻。 直到赵释之忽然在一条溪边再次发现引线,众人才齐齐走过去。 紧接着,司怀渊和阿成他们沿着那根引线,掘地一尺,猛然发现下面竟然埋着一捆火药! 他那神色肃然的脸庞上,泛出一抹掩饰不住的青灰色。 一会的时间,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阿成,沿着溪流一直搜寻,直到搜到结果再汇报。” 撂下这话后,转身看向薛江蓠:“蓠儿,我们先带着阿冀走。” 薛江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尤其是阿冀等不了太久了。 于是带着那些疑惑,他们几人先下山,去了鹤陵村庄。 他们来到一家客栈里,赵释之扶着阿冀先去房间,而薛江蓠则在等饭菜上桌的间隙,走到掌柜面前。 这会客人不多,掌柜正在无聊的打算盘。 只见薛江蓠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面上,掌柜的双眼立刻一亮。 “敢问小姐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人倒是机灵。 她轻笑一声,直言道:“倒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想问问掌柜的,这鹤陵山上,可曾有过火药啊?” “火药?” 掌柜一脸茫然,连忙摇头。 “小姐,火药这东西不用在沙场上吗?咱们这鹤陵山哪来的火药呢?小姐为何作此发问啊?” 她细看掌柜的眼神,见他并没撒谎的意思后,薛江蓠不以为然的挥挥衣袖。 “没什么,我就好奇,问问。以前我途经一处山,发现山上埋了很多火药,后来村民说是为了某种祭祀活动,我就好奇,想知道这鹤陵山是不是也有这种东西。” “小姐那你多想了,咱们这鹤陵山,可谓是仙山所在,先皇的老宅鹤陵庄都在这呢,不可能埋有火药的。” 掌柜附和着,薛江蓠借着喝茶的架势,转身走去桌前。 只见司怀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颇为欣赏地凝视她。 薛江蓠被她盯得脸色微红,忍不住问道:“阿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做坏事。” 司怀渊微微一笑:“我的蓠儿怎么会做坏事?我只是觉得,蓠儿之好,世间女子都不及。”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她脸庞微烧。 “够了啊,阿冀的药你买回来了吗?” 只见司怀渊晃了晃手中的药袋子:“自然,快上楼吧。” “恩,那就劳烦大表哥在这叮嘱厨子做些吃食送上来,等会阿冀肯定要吃点东西才行。” 交代完后,她便快步上楼。 要说这阿冀还真能忍。 薛江蓠看着那蚀骨钉都深入骨髓了,自己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可他还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赵释之看的都神情狰狞,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人做出的事。 薛江蓠手握刀子,在火烛上来回炙烤,定定的和他说道:“阿冀,待会要是忍不住,就让释之给你一张帕子咬着。” “表小姐尽管动手,我没事。” 有他这句话,薛江蓠也不再多言。 只见她将研磨好的药粉先敷在利器周边,过了一会后,才提起刀子。 “师父!!你真要这么做吗?!” 赵释之浑身一紧,忍不住问道。 第197章 醋缸子在哪呢 薛江蓠看了他一眼:“不然你让这利器一直在他身体里长着?等他腐烂至死?” 赵释之脸色一僵,连忙摇头:“那可别!我不拦着了,你快点吧。” 似乎知道过程有些残忍,赵释之没那胆子看,转身便跑出了房间。 薛江蓠继续握住刀柄,在利器周围的皮肉上划开了一条口子。 顿时鲜血直涌,饶是忍耐力极强的阿冀,也忍不住闷哼出来。 贴在门口的赵释之听着心中一抖,浑身一个激灵。 这蚀骨钉要想拔出来,就必须切开皮肉,血水涌出之际,又要极快的止住那些血液,不然很容易失血而亡。 拔下一根的时间,足足要看半柱香,然而也就是这一根,阿冀已经脸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 薛江蓠也因为过于专注,精神紧绷到汗液四溢。 余下三根拔出后,阿冀直接昏死过去。 而她也精疲力尽,靠在床榻旁,仿佛失去力气。 见里面没有声响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司怀渊快速进来,扶起倒在一旁的薛江蓠。 “蓠儿,怎么样?” 薛江蓠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阿冀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但他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我知道,我先扶你去隔壁休息。” 他扶住薛江蓠,但此时的她忽然想到了赵释之,此前他手因为自己而受伤,现在还一直没有做处理。 万一要是感染了,那可不妙。 于是她忽然从司怀渊的怀中挣脱,问他:“释之呢?” 听到释之这个亲切的称呼,司怀渊微愣,看了一眼楼下。 话还来不及说,薛江蓠便快步走下楼。 “释之!” 此刻赵释之正吃饱喝足的躺在楼下的客房里休息,一听到师父焦急的声音响起,他还以为是阿冀出了事,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然后跑出客房,连忙问道:“师父,怎么了?” 薛江蓠径直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拽过他的手,看到他果然还是马车上那一张帕子缠着伤口。 虽然已经没有出血了,但帕子脏的都不能看了。 她秀眉微蹙,赵释之还没反应,就看到薛江蓠快速解开自己缠着伤口的帕子,然后从荷包里拿出药粉,敷在他伤口上。 见此,赵释之连声一笑:“师父,我还没这么脆弱,别紧张。” 笑意还没下去,忽然对上一双冷厉的眼睛。 赵释之表情一僵,看到对面的大公子,目光如箭,似乎要将自己万箭穿心似的。 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缩回自己的手:“那个……师父,我都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薛江蓠浑然不知,一把抓过他的手:“你先别动!刚敷的药粉别撒掉了,还有这张帕子已经不能用了。” 说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从腰间抽出仅剩的那张帕子,缠上他的伤口。 赵释之还想客气下,结果低头一看,发现那帕子竟然……竟然是皇家御用的蜀锦帕! 眼睛一睁,话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此时司怀渊也看到了那张蜀锦帕子。 抬眸间,目光中快速闪过讶异之色。 他长身玉立,快速走近,低沉的嗓音渐渐响起:“蓠儿,这是皇后赐给你的蜀锦帕。” 赵释之一听是皇后御赐,当即要解开,这帕子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马上挣脱。 但他的手被薛江蓠牢牢的攥着。 “都说了让你别动!” 赵释之的心上犹如压了一块巨石,尤其是大公子在旁边,那杀人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似的。 他可是见识过大公子的狠。 眼见着都要哭出来了:“师父,大公子说是皇后御赐的蜀锦帕,这东西我可不能用啊。” “蜀锦帕再怎么珍贵也只不过是一块帕子,帕子就要有帕子的用途,我光收着就能帮我治病吗?你先绑着,等伤口结痂了解下来清洗便好。” “可是……” “没有可是,给你绑着就给你绑着,哪来这么多可是。” 赵释之欲哭无泪,他只是把师父当成敬佩的师父来看,从来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如今大公子与师父两人情投意合,万一因此大公子记恨上自己,在师父面前编排,那多不好啊。 司怀渊未曾想到薛江蓠竟然如此重视这个赵释之。 心里吃味,眸光闪过几分淡漠之意。 他见薛江蓠还打算扶着赵释之进屋,俊眉一蹙,忽然捂住胸口,脚步趔趄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还好眼疾手快撑住了身体,这才没倒下去。 赵释之一见,吓得赶紧招呼:“哎呀!大公子怎么了?师父你快去看看!” 薛江蓠心中一惊,连忙走上前。 看到阿渊紧捂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暗道不妙。 她顾不上自己的劳累,快速扶着他上楼。 “阿渊,阿渊你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看看。” 司怀渊见她紧紧环抱自己,顺势扣住她的腰身,等两人来到厢房后,他忽然直起腰,一个反身便将她抵在了门背后。 烛火摇曳,他却是欺身而上,霸道又快速的吻住她的双唇。 薛江蓠睁大了双眼,但感受到嘴唇的温热后,脑子里似乎涌出无数的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她紧绷的身子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司怀渊在她的唇上狠狠啄了两下才放开她。 此刻薛江蓠脸色晕红,镇静了神情想要去看看他的胸口。 “刚刚不是疼吗?我还以为你毒发了,吓我一跳。” 他垂眸凝视她,点了点头。 “刚刚的确疼,不过不是胸骨,而是这里。” 说完便抓住她的手,挪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看到你那么关心赵公子,我心里不是滋味。”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一时间薛江蓠忍俊不禁:“这屋里哪来的这么大醋味啊?真是令我疑惑不解,我来看看,醋缸子在哪呢?” 司怀渊成功被她逗笑,薛江蓠想着来都来了,而且他这两天定是动了武,所以自己查查看比较稳妥。 想到这,她将手摊上他的脉搏。 “阿渊,让我检查一下我才放心,毕竟你这两天在鹤陵庄肯定遇到了不少危险,每一次动武可能都……”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她眉头微动,难以置信地扯开他的衣领,露出胸口。 第198章 只为自己活 只见阿渊的伤口上隐隐发黑,原本已经变小的蛊虫,又和以前那般发大。 司怀渊见她神情不对,意识到事情有异,遂问了她一声:“怎么了?” 薛江蓠不太确定,于是一本正经地将他扶到床榻上,示意道:“阿渊,你先躺下。” 随即她又抽出银针,在他的身上施针。 片刻后,只见银针的末端渐渐的涌出一些暗红的血液,她一边把脉,一边蹙眉,脸色很不好看。 随后她抬起眼眸,问道:“阿渊,你这段时间可有接触过异样的人?” 见她如此,司怀渊隐隐猜到是自己蛊毒的事。 “蛊毒有变?” 薛江蓠点点头,脸色发紧:“上次在西梁山只是蛊毒的反噬,但这次是新的。” 也就是说,又有人对其下毒了。 想到这,薛江蓠毛骨悚然,一脸警惕地看过去说道。 “阿渊你平时如此谨慎,一般人也接近不了你,为何你自己都没察觉?就被人下了蛊毒?” “巫蛊之术的毒性属于慢性之毒,可从口,鼻,眼等七窍地方渗入,隐蔽性极高……” 但这种蛊毒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是曾经阿渊在燕赤那巫蛊之地中毒,无可厚非,但如今他可是在晋城! 但此时想那么多并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前治疗。 “我先给你施针,避免毒性扩散,这几日你万万不可动武!等回去之后,重新医治。” 说完便麻利地解开他的衣带,在如此境地下,她也没有此前那般羞赧。 那紧皱的眉头,一脸严肃。 司怀渊看在眼里,却扯动嘴角,神色闪过一丝淡然地握住她的手。 “不要担心,我会……” “阿渊!我做不到不担心,哪怕你是我大表哥我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仅仅是表兄妹。” “你在燕赤被人恶意下毒,又在晋城之地再次下毒,不难想到那个人一直在能接近你的地方!即使你在晋城隐藏了身份,可背后那人,又那么清楚你?对你不利的人,就是皇宫里……” 她还没说完,就被司怀渊突然堵住了嘴巴。 温热又柔软的双唇吻上,让她不得不将没说完的话咽下去。 顿愣之际,他松开她轻言道:“有些事不能明说,蓠儿,你相信我吗?” 见他目光灼灼,薛江蓠忽然明白,或许阿渊心里早就有数。 因为知道他双重身份的,无非就皇宫的那几个,而他本来就是皇上的眼中钉,所以控制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涉及皇家,他自然不想让薛江蓠卷进来,更别提开口谈论,小心隔墙有耳。 想到这,薛江蓠也不再多言。 只是那份心,又陡然沉了下去。 她好像低估了阿渊身处的危险,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兴许背后已经是暗涌四起。 事到如今,她必须要为他们两的未来做打算。 思考间,司怀渊又伸手将她紧皱的眉间抚平,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了,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蓠儿愿意相信我就好。” 四目相对,彼此的关怀与温柔沁入心脾。 薛江蓠忍不住紧紧搂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心疼起来。 世人都以为,高高在上的小荣王,出生便含着金汤匙,自小生活优渥,又不用像皇子那般争夺皇位,权势钱财一样不缺。 又自小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封地为王,谁不羡慕呢? 但实际上他上要顾及皇家,下要保全王府,哪怕是极具能力,也要被迫削弱或者隐藏。 仅仅只想要平稳安定的生活,肩上的责任都没办法让他抛下一切。 与自己这相府嫡长女,倒是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只不过她重活一世,将前世放不下的亲情,枷锁与责任都看通了。 这一世,只为自己而活。 所以她才能心无旁骛地走到现在。 帮外祖一家重振门楣,让外祖母能安享晚年,外祖一家可安然度日,这一目标她已经达成的差不多。 剩下的,就是要带阿渊脱离权势,扫清对他不利的障碍。 这一世,她就算活明白了。 松开之后,司怀渊看她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心中一动,忍不住再次轻吻上去。 …… 次日一早。 薛江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 昨晚她帮阿渊施针火,因为药物的作用,他早早就入睡,而自己则在床榻边休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但醒来时,她却在床榻上。 左右不见阿渊的影子,于是她收拾了下走出客房,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隔壁客房走出。 薛江蓠微微一愣,连忙福身行礼:“九……九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九皇子。 只见他不以为然的带着几分轻笑,随口回道:“四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我为什么会来?” 这时薛江蓠忽然回过神!分明是自己叫他过来的。 当初和赵释之一起前往鹤陵庄,怕出意外,于是托芳春带了信给九皇子。 不管如何,阿渊也都是因为七皇子的事,才深入鹤陵庄。 此时九皇子身后就站着阿渊,想必两人已经谈了话。 只见九皇子开口道:“楼下雅座准备了吃食,我们先去吃点,一路过来,还有点饿了。” 说完便往前方走去。 司怀渊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先支开了赵公子,他晚点会带着阿冀回来。” “你让阿冀和他一起出去了?阿冀现在可是伤者。” “你倒是谁都那么关心,所以蓠儿还是先关心下我吧,我也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 薛江蓠还以为真是蛊毒的原因,连忙询问。 但他却是往心口一指,真是令她忍俊不禁。 然而没想到他们才刚坐下没多久,一口热饭都还没吃上,阿渊的手下就过来汇报了情况。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有所犹豫。 阿渊直言:“没有外人,直说。” 那人才快速禀报:“回主子,我们发现那条溪流边今早出现多具尸首!” 闻言,九皇子和司怀渊相视一眼。 只见司怀渊直接起身:“带路。” 第199章 自导自演的计谋 薛江蓠也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来到昨日遇险的地方,她发现那些荒草地已经被踏出了不少痕迹,昨天应该是路过不少人。 跟着暗卫来到尸首所在的地方,就在那条溪边没多远。 此时有好几个人守着,尸首上都盖了茅草。 “主子,这些人都是中毒而亡,断气不久。” 闻言,一旁的薛江蓠下意识上前,掀开盖在尸首上的那些茅草。 九皇子倒是有些诧异:“四小姐不害怕吗?” 寻常女子,若是看到这些,早就吓的脸色苍白了,可她却一脸紧绷,毫不畏惧。 薛江蓠只是笑了笑:“九公子多虑了,你们都在这,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完又掀开另外一具尸首上的茅草。 发现这些尸首的死因都一样,嘴角渗血,死不瞑目。 估计是咽了剧毒粉,所以才如此痛苦的死去。 有几个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凉透。 想到这,薛江蓠迅速将余下的几个茅草全部掀开,挨个去试探。 当她来到最后一个面前时,忽然发现此人还未完全断气! 她眸色一紧,马上掏出针包,甚至顾不上将这消息告诉身后的阿渊。 他们只见薛江蓠快速将银针扎在那人的人中,还有脖颈穴位上。 八根针施下去,那人的眼皮动了动,嘴巴也张开了。 薛江蓠自知时间不多,赶紧凑上去,问道:“谁给你们下的毒?!” 那人支支吾吾的发出一些声音,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但听到薛江蓠的耳边,只有短短几个字。 “雀……雀湖下……火药……” 说完,便断气而去。 薛江蓠又紧跟着施针,想刺激下,可他却再也没醒来。 此时司怀渊他们都吃惊地看过来,九皇子更是好奇不已的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谁下的毒?” 薛江蓠将目光落到那条小溪旁,询问道:“这溪流的上游,可是雀湖?” 阿渊的暗卫连忙点头,回应说:“上游的确是雀湖,这条溪水就是从雀湖流下的。” “蓠儿,这和雀湖有何关系?” 此时司怀渊都不禁好奇。 而薛江蓠看了一眼刚才断气的人,告诉他们:“方才我给他吊了一口气,他告诉我,雀湖下面有火药。” 闻言,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还有此等事情发生。 他们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在溪边发现了火药,若是雀湖下面也有的话,可想而知肯定数量不少。 而此时九皇子和司怀渊两人都预感不妙,只见九皇子立刻下令。 “你们就在雀湖附近守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这里。再去找些人手过来,在这附近掘地三尺!” 看来九皇子是想清理掉这里的火药。 薛江蓠看着溪流上方,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高建修。 自从租税文书的事后,她就暗地里找人去调查了一下,发现这高建修和七皇子走的很近,于是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马上问九皇子:“殿下,你可认识大司农部丞,高建修?” “四小姐此话怎讲?” 赵祯直觉不简单,而此时薛江蓠将自己前段时间调查到的事说出来。 “我有件事情因为还没调查清楚,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高建修利用职务之便,给下级施压,伪造东市的租税文书,但目前我只查到高建修这一层。” “你说的可是真的?” 九皇子微微吃惊。 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不已:“高建修是七皇一党。” 果然如自己所料,她方才就想到了这件事。 她大胆猜测:“这七皇子,可能在暗地里做一件大事。” 事已至此,这些事情都渐渐明朗化。 赵祯黝黑的目光,一如深不见底的黑泉,雀湖底的火药,加上东市的问题租税,两件事连在一起,不难想象七皇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只见赵祯目光一沉,极大地愠怒奔涌而现。 “好,很好,赵远竟然为了邀功,敢自导自演这出计谋!这是要炸毁先皇老宅,弃成千上万条人命不顾啊!” 他精明的目光里闪过阴鸷,心里还藏着几分暗喜。 愚蠢如他,知道自己对太子一位竞争不大,所以冒险孤注一掷。 听九皇子这么说,薛江蓠逐渐猜到七皇子的目的。 她面露震惊之色。 “殿下的意思,是不是七皇子与高建修暗中互通,非法谋取私利,购置这些火药然后埋于雀湖底,一旦火药炸裂,雀湖水淹下山,那山下整座鹤陵村庄都会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 “到时候他就好用那些多收的租税,当作募捐银两,开辟一条对鹤陵村庄的募捐道路。又趁机可以修缮先皇老宅,如此一来,父皇定当对他别样看待,赢得民心。” 赵祯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当初皇帝就是因为滇南疫病的事情,才对九皇子格外看重。 所以这么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七皇子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薛江蓠会卷入这件事情。 “四小姐,这次你又帮我立了功!若不是你察觉到租税的问题,我还真想不到这一茬。即使找到火药,那也不知他的最终目的。” 他想炸雀湖只是计谋,真正的目的,是所谓的募捐。 此事非同小可,薛江蓠忍不住想起鹤陵村庄下那繁华的街道,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不知道七皇子的计谋,鹤陵村庄等来的,将是多大的毁灭性灾难! “殿下,七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一位,不顾百姓安危,暗自导出这番戏码,此事你定要……” “他敢大逆不道的做出这种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哪怕不是为了太子之位,被我撞见,我也会和他纠缠到底!” 赵祯狠甩衣袖,怒然离开。 既然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后续这里也用不到薛江蓠。 加上阿冀和赵释之身上都有伤,于是他们便先回晋城,这里的事,赵祯自会看着办。 回到客栈时,阿渊与九皇子去了隔壁客房谈事,而薛江蓠则坐在铜镜前,想着那些被害的尸首。 她知道七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狠心至此!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入主东宫?! 第200章 不能一妻二夫 次日一早。 司怀渊推开了她客房的门,面带柔光,伸手抚摸她柔软的脸颊,说道。 “我与殿下还有点事要办,所以你先和阿冀他们一起回去,一路上会有暗卫护送你们,我们稍后回来。” 见此,薛江蓠倒也没有阻拦。 只是有些担心的看过去:“不会出事吧?” “殿下都在这,怎么会出事?先带阿冀回晋,让他去王府里好好休整。他可是我最信任的暗卫,我把他的性命交给你了。” 闻言,薛江蓠肯定地是拍了拍胸口:“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吃过早饭后,他们一行人便先回了晋城。 在路上赵释之实在忍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从自己那辆马车一跃而下,翻到薛江蓠的马车上。 “师父,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问问你。” 见他难得正经,薛江蓠示意他进来:“什么事?” 只见他张了张口,似乎在思考什么。 犹豫了一会后才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与大公子……情投意合吗?” 薛江蓠也没隐瞒,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没错,如你所见。” 赵释之脸色一垮,连忙说道。 “哎呀那可不行!师父你别忘了,你和那小荣王不是被赐婚了吗?那小荣王要是知道你们还没成婚呢,你就给他戴了绿帽子,那他得多生气啊!!” “就他残暴的性子,不当场把你撕碎啊?” 他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我之前就说过,那小荣王嫁不得,你当时还为他说话!既然你都和大公子情投意合了,又为何接受皇上的赐婚?那这下你该如何是好啊?” 既不能抗旨,又不能一妻二夫。 这小荣王和大公子都不是好惹的主。 光想到这些,赵释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偏偏师父还淡定如初,仿佛自己没有婚约一样。 “师父,你还如此淡定吗?你真不怕小荣王抄你家啊?” 这话让薛江蓠忍俊不禁,她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无妨,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本想多问,可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赵释之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 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认命道。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你自己做主了,不过凡事要早做打算,师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此前还不知道赵家公子这么讲义气。 表面看着纨绔又吊儿郎当的,实际人却不错。 只是薛江蓠目前还不能告诉他,大公子就是小荣王这个身份。 回到晋城后,她知道府邸没什么人,于是先把阿冀送回了荣王府,随后直接往新铺子而去。 想着这会竹瑶和舅母他们肯定在为新铺子的开张而忙碌。 到了那后,果然如此。 芳春第一个看到她,无比惊喜地跑过来,挥舞着双手大喊道:“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紧接着温竹瑶他们循声走来,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安心下来。 “蓠儿,你平安回来就好,大公子呢?” 薛江蓠微微一笑,安抚道:“大表哥会晚一点回来,不过人都没事,不用担心。” “小姐,你赶路一定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芳春像只小麻雀一样,急急忙忙地往后厨走。 温竹瑶也转身,将今早才做的新品果子和甜糕拿过来。 “蓠儿,你快尝尝,我新做的。” 看到熟悉的人对自己如此记挂和热心,薛江蓠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这真的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生活。 想当初不管她怎么努力去讨好相府的每一个亲人,总是得不到回应,得到的永远都是误解。 她眉眼渐弯,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嘴里。 品尝甜味时,温竹瑶忽然告诉她。 “蓠儿,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你走的这两天,萧世子每日都会来铺子寻你一趟,他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这不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 听到萧汉卿的消息,薛江蓠觉得这果子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了。 如同嚼蜡:“他又来做什么?” 想着心里不得劲,忽然抬眸:“你说他才走没多久?” 温竹瑶点头:“恩,是往城西方向去了。” “成。” 说完便放下手里的果子,径直转身便走。 “蓠儿?蓠儿?你是要去见萧世子吗?” 温竹瑶一脸不解的在后面询问,但此时薛江蓠已经走出了铺子。 只见她翻身上马,沿着城西的道路而去。 没走几个路口,便看到萧汉卿的身影,他落寞的站在一家酒馆门前,仿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看着这背影,薛江蓠目光一沉,下了马儿后喊了他一句:“萧世子。” 萧汉卿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马上惊喜的转过身。 然后快步来到她面前:“蓠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见他一脸期盼的模样,薛江蓠忍不住嗤笑起来。 “我说萧世子,我听说你这几日天天来我铺子找我,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想到可能是因为薛兰芷的事,他才来找自己,所以薛江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和自己说上两句话。 不然她连一个正眼都不想给她。 萧汉卿四处环顾了下,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来好好……” “我只给萧世子一刻钟的机会,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走了。” “蓠儿!” 萧汉卿叫住他,无奈之下,只好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将它递到薛江蓠面前。 低头一看,薛江蓠的目光陡然阴沉下来。 “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新婚夜那天,你送给我的礼物。” “蓠儿,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听信了兰芷的话,一开始我真不知道她是在骗我。 直到……直到赐婚那天,我才彻底醒悟过来。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不可能那样对你!” “你当初对我的好,其实我都记在心里,是我……”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忽然拿过那枚玉佩,当着他的面,随手丢进了一旁的河里。 萧汉卿大吃一惊!表情微僵,顿时说不出话来。 ----201 第201章 头戴绿帽子 她寒着的那张脸上,没有半分感情。 “我还想萧世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和我说呢,原来是找我回忆你的过去?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和萧世子的过去,早如这玉佩般,沉入河底不见踪影。” “以后你若是还想因此纠缠我,就别怪我告诉我未婚夫婿,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虽然没有提到小荣王,但句句离不开小荣王。 这话在萧汉卿的心里,如针刺一般,难受的紧。 他红着眼眶,懊恼不已。 他一直不相信蓠儿对他一点留恋的情谊都没有,所以才三番两次的想去找她,挽回他们曾经的感情。 可是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样的话。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萧汉卿还是难以排解心里的情绪。 这些日子他想的很清楚了。 此前他一直沉浸在薛兰芷给自己编造的梦里,根本没有看到蓠儿对自己的付出。 如今回想过去,才知道薛江蓠对自己付出过多少。 天寒制衣,给他绣荷包,只要是他喜欢吃的东西,蓠儿都会想办法做,哪怕是那些年腿脚不好,她都为自己亲手制作药膏。 可当初的那些事,他都没看在眼里。 所以他这次铁了心要在她面前忏悔。 “蓠儿,你听我说,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辜负你,我已经看清了你对我的好,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薛江蓠冷眼挥袖而去。 “蓠儿!” 萧汉卿赶紧追上,甚至还抓住了她的衣袖。 偏偏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 “好啊你们!你们真是不要脸!这都什么时候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啊?!” 女人的声音尖利又刻薄,一下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薛江蓠和萧汉卿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关氏。 她倒是来的巧啊。 薛江蓠目光微沉,神色掠过几分不满,乌云笼罩了她的眼眸。 关氏手攥着帕子,过来就是一顿厉吼。 “薛江蓠,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赐过婚的人!你还在外面与男子拉拉扯扯,简直不像话!你没把相府放眼里就算了,如今也不把荣王府,不把皇上放眼里吗?!” 关氏生怕别人不清楚实情,指着他们两人说起来。 “大伙来看看,这薛江蓠可是皇上亲自指婚给小荣王的,如今却在大街上,与曾经和离过的萧世子混在一起,两人如此亲密,完全不把荣王府的人当人看!” “就这种没有道德的女子,我非要荣王府的来瞧瞧。” 关氏一心只想让薛江蓠出糗,压根不顾她自己的形象,提着嗓子便喊起来。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他们看到薛江蓠后,纷纷震惊地指责。 “这也太败坏道德了,四小姐,你既已经与萧世子和离,如今为何又要纠缠到一起啊?” “对啊对啊,你现在可是半个荣王府的人,荣王府乃是皇亲国戚,你这么做,和给小荣王戴了顶绿帽子有何区别?” “薛府的四小姐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如此道德低下?真是丢了相府的脸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仿佛她和萧汉卿真有什么似的。 萧汉卿被说的臊得慌,满脸通红,又急又不知如何开口。 关氏抬着下巴,当即说道:“我现在就去通知荣王府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这逆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给我们相府丢脸。” 低吼完这句后,关氏立刻指使身后的家丁。 “你们快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现在就去荣王府。” 萧汉卿一听要被抓到荣王府去,吓得脸色微白,断然开口。 “关夫人,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与蓠儿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在路上遇见多说了几句话,难道这也不行吗?” “多说了几句话?哈哈哈,你们两人都手拉着手了,这还只是说话那么简单吗?” 她可不想听他们废话。 令人意外的是,薛江蓠比想象中的平静多了。 关氏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打量着她,提防她耍什么手段。 “你看你都没话说了是不是?我现在就带你去荣王府,好好地裁断裁断!” “关夫人真是唱的一出好戏,你确定要去荣王府吗?后果我可不敢保证是什么。” 关氏一听,只道她是心虚,故意激自己。 于是大手一挥:“当然要去荣王府!我不能容忍你给相府抹黑!” 薛江蓠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抗拒,索性和她一起前往荣王府。 而萧汉卿却是一脸的疑惑,压着声音快速与她开口。 “你可知道去荣王府的后果是什么吗?若是他们真的以为你和我旧情未了,那小荣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怕了?” 薛江蓠反问,这一下子让萧汉卿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向她,忽然铁下心来。 “我有什么可怕的!蓠儿你都不怕,我这次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你看清我对你的真心。” 这话,真是让薛江蓠的隔夜饭差点都呕出来了。 她目光冷然,从萧汉卿脸上收拢,加快脚步,等着看一出好戏。 不少的围观群众他们也纷纷跟了上去,就等着看看热闹。 于是这浩浩荡荡的人,就往荣王府而去。 薛江蓠不知道,这个时候阿渊有没有在王府里。 若是没在,他们也只不过是扑了个空。 关氏站在最前面,来到荣王府后,她二话不说地走到大门口,无视侍卫说的话,只告状。 “你们快去传话,小荣王那未过门的妻子与其他男子私通,被我们都看到了!” 那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你们还杵着干什么啊!还不进去通报?难道想让你们主子头顶戴绿帽子不成?!” 这话一出,那两人瞬间就不敢阻拦了,连忙找人去通报。 不出一会,一个玄衣蟒袍的高大男子,在众人目光中款款而来。 他脸上佩戴的那张银制面具,像是地狱修罗的面牌,瞧的人心里发怵! 第202章 自掘坟墓 他气度不凡地大步而来,阶梯下的那些平民,有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残暴的小荣王,一下子噤声,纷纷往后退离了几步。 就连萧汉卿,心里也打起鼓。 但余光看到薛江蓠脸色都没变化,心里又鼓起勇气。 关氏见他走来,迫不及待地上前告状道。 “臣妇见过小荣王。” 司怀渊并未言语,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一如深不见底的黑泉,实在令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关氏等了一会没有见他开口,抬眸瞧了瞧,着实等不及了。 只见她快速开口:“小荣王,今日臣妇在路上偶遇到薛四小姐与她和离过的相公,拉拉扯扯,好一番亲密。 臣妇当初亲眼见到圣上赐婚,如今她还没过门,旧情难忘,不把小荣王你放在心上,属实是大逆不道,毫无女德可言。” “小荣王,如此女子,虽是我们相府而出,但她向来忤逆,与相府还主动划清了关系,此前你尚在燕赤,恐是不知她的行事作风,臣妇实在不忍看她欺骗到王府头上。 相府因此愧疚!不愿将事情牵连更大,只能过来与王爷提个醒。” 关氏说的振振有词,旁人还有附和的。 “关夫人说的是,刚才我的确见到两人亲密无间,大庭广众之下手都是牵着的。” “薛府自家人都觉得四小姐品德败坏,这个姻亲小荣王可是要考虑清楚了,实在不济,禀报圣上,让圣上也瞧瞧这女子的真面目!” 旁人无一不指责。 关氏嘴角勾了勾,尤其是看到小荣王的眼睛怒意四起,猜着小荣王肯定要勃然大怒了,心里窃喜。 还不忘添油加醋道。 “此前薛江蓠嫁入萧府,是因为萧夫人不喜,所以才与萧世子闹了和离。 但两人情谊未断,我看她舍不得旧情人的惦记,又舍不得放弃皇上赐的大好姻缘,想脚踩两条船呢!” 她越来越口无遮拦,一直淡定未开口的薛江蓠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到底能多折腾。 如今听来,她真是一副誓死要自己出事的样子。 殊不知,这是在自掘坟墓! “小荣王!此等女子,还望你擦亮眼睛,好好的教训一番。” 此刻萧汉卿却不要脸的掺和了一脚,当众表示。 “蓠儿与小王爷不过是赐婚几天而已,还没成亲呢!就算我与蓠儿真有什么,也不用你们来指责蓠儿道德败坏!” “小王爷,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若我与蓠儿真的分不开,小王爷肯定……” “萧世子。” 萧汉卿的话还没说完,司怀渊忽然打断他,开口道。 “你就那么肯定,四小姐心里还有你?” 不给萧汉卿回答的机会,他又忽然转向关氏,目光灼灼地看过去,反问道。 “关夫人口口声声说看到两人亲密无间,那照关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只要牵了手,两人就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他冷笑几分,关氏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忽然走到薛江蓠面前,当众牵起她的手。 那么多双眼睛,他就这样牢牢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薛江蓠都没有想到,心里微怔,下意识看过去。 关氏的太阳穴突突猛跳,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 牵了还不止,司怀渊还将两人的手抬起来,十指紧扣的告诉每个人。 “现在四小姐与我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关夫人,你想怎么说?” 关氏心里一紧,来了气,当即上前开口。 “小王爷!你是不相信臣妇所言吗?他们两人旧情未了,臣妇也是考虑怕你被她欺骗,所以才带他们两人过来让你处置,你……”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随着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司怀渊忽然从侍卫腰间拔出了剑,直抵她的喉咙! 关氏吓的脸色惨白,一下子话都不会说了。 “小……小王爷,你……你这是做……做什么!” 她禁不住浑身发抖,目光闪烁着,浑身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 司怀渊毫无感情的嗓音浑厚而起:“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本王的婚事,哪轮的上你在这大呼小喝?” 旁人吓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关氏更害怕的求饶:“小……小王爷,臣妇也是出于担心,没有别的意思!臣妇再怎么说也是薛府的夫人,小王爷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不要……” “相府夫人?据我所知,相府除了诰命夫人薛老夫人外,唯一的一位夫人已经去世,你自称相府夫人,倒是让我不懂了。” 此言一出,关氏脸色微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 还未开口,司怀渊忽然怒从中来。 “我的姻亲被你在这指三道四的,你可曾有把我荣王府放眼里?来人。” 随着司怀渊一声令下,关氏蓦然抬脸,惊恐地行礼求饶。 “小荣王!” 司怀渊却直接无视她的话,叫人道。 “这关夫人虽然不是相府的正牌夫人,但到底也是相府里的人,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但主子有罪,下人替过,将她身后的下人都带进去,杖责五十!” 顿时跟在关氏身后的那些人吓得纷纷跪地,连忙求饶。 “小王爷,小王爷饶命啊!!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但司怀渊置若罔闻,挥手让侍卫带下去。 周围的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们这可是亲眼看到小荣王不讲道理,性子残烈的一幕。 这五十大板下去,个个都得受重伤! 一下子谁也不敢说话了。 此刻,司怀渊却冷不丁地将目光挪到了萧汉卿身上。 他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不已地扫过来,无端让萧汉卿后背一凉。 荣王府的事,他多少都听到一些,深知这小荣王是不能惹的。 刚刚那群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整个侯府,已经落寞的不成样子。 若是他爹知道他还得罪了荣王府,与荣王府有所牵扯,那他和萧府,极有可能陷入两难境地。 短短时间,他就已经在心里权衡了利弊。 恍惚间,头顶传来司怀渊冷厉的声音。 “萧世子,你来亲口告诉我,你和我的蓠儿,当真还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吗?” 第203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的话一出口,萧汉卿脸色煞白,只感觉对面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阎罗王一般。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让自己和整个萧家陪葬似的。 萧汉卿看向薛江蓠,眼中生愧。 他忐忑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大伙不约而同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见他迟迟不说话,司怀渊提高了音量,逼视感更甚。 好似刀架在脖子上。 在这种强烈的压迫感下,萧汉卿没办法,他忐忑地低下头,说道。 “我与四小姐已经和离,并没有任何关系。” 司怀渊满意地点点头,而萧汉卿的话,薛江蓠也早有预料。 他骨子里就是极为懦弱的人,曾经自己还以为他心善,因为在侯府,虽然萧夫人和萧殊月对自己不好,可萧汉卿却不曾为难过她。 可现在仔细想来,他只是没那胆子罢了。 萧汉卿的话也让周围的人微愣,他们生怕被司怀渊找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关氏。 “我说关夫人,你也真是下的狠心啊,长着一张嘴,胡言乱语是吗?” “就是就是,人四小姐和小荣王情投意合,就等着订好婚期下聘成亲,你倒好,来这当搅屎棍!” “不仅如此,还冤枉人家侯府。” 关氏紧捏着拳头,被气到脸色发白。 瞧见这一群见风使舵的人,真是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们真是哪里有风哪里倒是吧?刚刚不是还亲眼看到他们两人……”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忽然迎面一掌! 随着“啪”的一声,关氏半边脸被薛江蓠打的铁青!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就跟街上杂耍的人,被人看了笑话似的。 薛江蓠目光阴沉,当即撂话。 “非要在这颠倒黑白,我也不介意带你去皇后面前好好讲一讲道理!” 见她提起皇后,关氏瞬间没了话语。 司怀渊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招呼道:“来人。” 关氏一看,预感不妙,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薛知卿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叫住了他们:“等等!” 他脸色急切地走来,看了一眼薛江蓠,又转身对司怀渊客气道。 “蓠儿,小王爷,还请你们看在相府的颜面上,别和姨娘计较。” “姨娘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带回相府后,祖父自有定夺。” 薛知卿目光灼灼,态度客气的很。 司怀渊倒无所谓,只是将决定权交到蓠儿。 而薛江蓠见他要保她的架势,想起自己手里的几本南羌医书,都是他帮的忙。 所以看在薛知卿的面子上,薛江蓠也不再追究。 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既然三哥如此说,那便给三哥一个面子,但往后再让我发现她在外面抹黑我,对我挑拨离间,我定不饶她!” 薛知卿连忙点头,也不多言,在众人面前,多呆一会就是让相府更丢脸。 而关氏也没有脸呆下去,只能捂着红肿的脸,灰溜溜地逃走。 司怀渊牵着她走进王府,只留下关氏的那些下人,还在当众杖责。 那些围观群众就看戏似的,越围越多。 薛江蓠惊喜地看向他问道:“阿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一段时间才回呢。” 司怀渊摇晃着那只手,轻笑着带她来到后院的楼阁里。 此时他已经把周围的下人都支开了,只有两盏清茶,伴随着微风四起。 前所未有有的平静逐渐而来,薛江蓠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不被打扰的日子。 她余光瞥过两只紧紧相扣的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随后想起七皇子的事,问道。 “阿渊,你和九殿下已经商议好了吗?” 司怀渊顺势抚摸了下她的脸颊,将额前的碎发拢到她耳后。 “恩,殿下自有定夺。七皇子罔顾性命想制造地动邀功,当然会受到不小的惩罚。只是……殿下曾私下找过你吗?” 见他问来,薛江蓠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恩。” 司怀渊别过头,叮嘱了一声。 “蓠儿,我不想让你卷入朝堂斗争来,若是以后九殿下私下找你,务必告诉我。” “等父王身体好些了,我就和你完婚,到时候你想在晋城还是想去燕赤亦或者哪里都行,只要你开心。” 他像是许诺一般,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开口。 薛江蓠心里一阵窃喜,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心里遍布暖流。 她抬起双眸打趣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脱身困境与我在一起?” 司怀渊忍俊不禁,但目光却十分坚定。 “那是自然,我们的余生,定能相守到老。”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沉甸甸地在薛江蓠的心里安了家。 恩,他们一定能相守到老的。 带着这样的坚定,什么事都不怕。 …… 另一边,相府。 关氏丢脸的事很快传到了薛翰林的耳朵里。 近段时间,他本就头疼的很。 朝堂上好几人仿佛故意针对他一般,而他也看出来了,皇上对他开始有所忌惮。 自己的事都没摆平,相府里的人,一个两个的也净给他惹事。 薛兰芷被皇后指婚给常文韶,即使他心里不愿,他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而关氏今日又在荣王府前给相府丢了脸,无处安放的怒意,让薛翰林花白的胡子气的发抖。 没了平日对关氏的纵容,忍不住将怒气全都撒在她身上。 “蠢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关氏自知理亏,伏在地上发着抖,不敢出声反驳,不管他骂什么都只能受着。 饶是薛氏老夫人,也不能求情了,真是一地鸡毛。 她看都懒得看,随便薛翰林在后院训斥,自己转身去了薛兰芷的小院。 她问身边的老婆子:“兰芷怎么样了?吃东西了吗?” 老婆子连忙点头,回应道。 “夫人,五小姐似是想通了,从昨儿开始就一顿不落,人也精神了些许。” 听到此话,老夫人才放心了些。 “如此甚好,我去看看。” 殊不知,此时的薛兰芷看着手里那纸人,狠狠在上面扎针! 每扎一针,对薛江蓠的怨恨就更深一分! 第204章 与男子私会 风荷在旁边不敢吭声,直到院子来人通报:“五小姐,老夫人来了。” 薛兰芷这才突变脸色,将纸人扔到风荷手里,瞪了她一眼。 风荷连忙塞到自己的衣袖中。 “别杵在这碍我眼,还不去办事?交代给你的事办好了没?人找着了吗?” 风荷惶恐点头,匆忙离开小门。 下一刻,薛兰芷凶狠的脸上瞬间转为柔和,甚至带了点苍白的病态。 她身姿柔弱的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一脸心疼地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眼。 “好孩子,你没事就好,这几日可是想通了?” “祖母知道你不甘心,要不是薛江蓠那逆女!你断然不会被皇后指给常家那纨绔子弟! 祖母心里也有所不甘啊,但皇家旨意不能违抗,为了我们相府,芷儿你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薛兰芷连忙摇头,明事理地说道。 “祖母不要担心,芷儿已经想通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此地,我也没办法阻拦。我知道祖父为难,我会嫁给常公子的。” “曾经芷儿已经任性过一回,让祖母与祖父为难过一次,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任性。” 见她这么通情达理,老夫人只觉得心中生愧,感到对不起她。 “我的好孩子,你在女子里是多少人比不了的,被指给常文韶那就是下嫁!你为了相府不得不做牺牲,祖母心里会一直记得。” “往后祖母定会给你再寻一个能与之相配的好人家!大不了,你与常文韶和离就是。” “祖母,芷儿知道你惦记着芷儿,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不敢奢求。” 她看起来如此懂事,真是让老夫人心里难受。 发誓以后要好好对待这孙女,而且还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不出两日,朝廷就发布了九皇子要与谢府家的小姐,谢蓁蓁成亲的消息。 而后,薛兰芷与常文韶的成亲日也定了下来,就在九皇子大婚的后两天。 按照这架势,薛兰芷肯定会闹出点事情来才对,但连着两天过去,相府风平浪静,都在暗自为薛兰芷的大婚做准备。 薛江蓠通过不少的小道消息,知道相府这次嫁女,要风风光光的大办! 光是嫁妆,都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担。 都可以从东市头排到东市尾了。 想起自己当时嫁去萧府,仅有的那三十抬嫁妆,大部分还是外祖母给自己添的。 要是没有外祖一家,光相府那几抬,嫁过去后不得被人笑话死? 想到这,薛江蓠心里一阵讽刺。 这区别对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但她奇怪的是,这段时间薛兰芷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已经做好了嫁人的准备。 出乎意料。 不过也不知道她在背后到底盘算着什么。 想到这,她特意差人把赵释之他们叫到铺子里。 赵释之虽然是伤患,但行事与平日无异。 他带着李三大摇大摆地来到铺子后院,看薛江蓠一本正经地坐在那,连忙跑过去,双手撑脸。 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狗腿谄媚起来。 “师父,你难得主动找我一趟,可有好事?” 薛江蓠轻笑:“好事是没有,但苦差事却有一件,这是酬金。” 说完她揭开桌面上的盖布,很快好几块金条出现,让李三他们看直了眼! 赵释之愣住了,脸色一变。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酬金?敢情你想用钱收买我替你办事?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和你的关系,还用的着金钱衡量吗?!” 他不屑一顾,薛江蓠却是将那些金条,大方地塞给李三他们。 “你是不需要,李三他们需要啊,是不是啊三儿?” 李三瞪如铜铃,难掩心里的窃喜,连连点头,抑制不住的兴奋从字里行间蹦出来。 “是是是!四小姐太懂我们了,四小姐你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为你赴死!” 闻言,赵释之一扭头,皱着眉头盯着他们:“你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李三嘿嘿一笑:“公子,四小姐是你师父,你又是我们主子,你都能为四小姐受伤,我们自然要将四小姐奉为神明供着!” “好了好了,这些话就不必多说,和你们说点正事。” 李三他们赶紧端正神情。 “你们这几日给我去暗中盯着相府,只要是薛兰芷,或者是她的人出府,都给我盯紧了,不管去做什么事,都告诉我。” “不就是蹲人吗?!四小姐放心好了,这事我们指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李三拍着胸脯保证,赵释之不禁好奇。 “师父,你蹲那贱蹄子做什么?” “自然有理由,以后你就知道了。” 凭她对薛兰芷的了解,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认栽,想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必然要知道她在背后打的什么算盘! 她刚交代这事没两天,没想到李三他们就已经有了消息。 那天薛江蓠去了新铺子,距离他们开张也没多少时间了。 温竹瑶和舅母每天都在研究果子糕点,两人力图要将这点心铺子给发扬光大。 薛江蓠自然成了品尝美食的人。 结果因为果子吃的过多,齁得慌,慌忙灌清茶。 就在这时,李三胖墩墩的身子一颤颤地跑来,汗如雨下。 “四小姐!四小姐!有消息了!” 她放下茶壶,招呼李三进来。 这时李三告诉她:“四小姐,今儿早上我们瞧见薛兰芷她出府了,我和六子他们跟过去,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快说。” “她在会宾楼开了一间客房,我们看到她的那死丫环带着一个清秀小公子去了房间里,这会还没出来呢!!你快和我去瞧瞧!” 李三别有深意地挑着眉头。 “这光天化日的,孤男寡女,还在外面单独开了客房,没想到啊,这五小姐竟如此饥渴!!” 薛江蓠微微蹙眉,薛兰芷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她真是在与别的男子私会? 想到这,薛江蓠招手道:“带路。” 李三一听,麻溜地转身,带着她往会宾楼而去。 第205章 常文韶的秘密 六子他们斥巨资包了一间客房,就在薛兰芷客房的隔壁。 他们几人紧贴着木板墙壁,想听听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好一会过去,也不曾听到想象中的动静。 过了一会后,李三便带着薛江蓠来到了房间。 六子他们一看,连忙直起腰杆,恭恭敬敬地迎接薛江蓠。 “四小姐,你来了!” 李三嘘了一声,他们立刻噤声,压低声音指着前面那块墙壁说道。 “四小姐,他们就在隔壁,你快听听。” 说完他示意周围的人,让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瞬间整个房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他们几人纷纷紧贴着墙壁,专心专意地听动静。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除了偶尔发出一些动静,根本就不知道隔壁在做什么。 李三难以置信:“这会宾楼的墙这么牢实吗?比花柳巷的还厉害些?!” 六子他们纷纷忍俊不禁,只有薛江蓠,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块木板子。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没有看到任何缝隙。 最后她突然让李三去买了几根香过来,旁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不敢吭声。 等李三把香拿过来,点燃之后,薛江蓠找到了木板上一个隐秘的位置,将燃烧的香头对准那块木板子。 他们只见木板慢慢的被烧开,虽然一点点烧的慢,但随着明火产生,很快就烧穿了一个圈。 薛江蓠没有松手,眼见着那个圈越来越大,直到对面的声音渐渐地传了过来,她才收手。 她拿过桌面上的那盏茶,径直倒入,浇灭了那点火。 李三他们很是激动,薛江蓠干脆地趴到地上,通过那个小洞,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小公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眼圈晕红,白皙的脸庞上爬满眼泪,盈盈大眼挂满泪珠,瘦弱的身子简直比女子还要楚楚动人。 而薛兰芷则高高的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竹鞭,毫不犹豫地抽打在小公子的后背上。 疼地他神情扭曲,但又不敢吱声,只有眼泪汹涌流下。 薛兰芷没有半分同情,反而严厉问候。 “我看你长不长记性!!我和你说过,要是你不肯按照我说的来,我不仅会让你吃苦头,你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提到家人,小公子这才颤抖着身体,恳求道。 “小姐,求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妹妹!我听你的便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不断磕头,但换不来薛兰芷半点动容。 只见她冷笑几分,伸出那葱白的手指,将小公子的脸抬起来。 看着这张俊秀如娘子般的脸蛋,她笑出声。 “你早这样说就不会受这种苦了。你若要埋怨,只能埋怨你爹娘给你生了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要迷惑了常文韶,我就放过你的妹妹,而且护你全家周全,保你一世平安! 再说,你跟在他的身边,常文韶也能成为你的靠山,多好的事啊。” “但你若是不肯,这次可不仅仅是打你一顿那么简单,你和你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此时的薛兰芷哪里还有平时里柔弱的模样,狠辣的眼神仿佛暗藏利刃,但凡见过的,心里无一不发怵。 她下手也异常狠毒,几鞭子下去,小公子的浅色衣袍上,竟生生的渗出了血。 他眼中藏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薛兰芷说什么,他就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 看到这,薛江蓠狠狠蹙眉,马上猜到薛兰芷的意图。 她要挟这小公子成为她的棋子,去故意勾/引常文韶,怕是想暗地搅黄她与常文韶的这桩婚事。 见她看的一动不动,李三他们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 压低声音,在薛江蓠耳边问道。 “四小姐,他们的画面是有多香艳啊?你都舍不得挪开了?也让小的们一饱眼福啊!” 薛江蓠这才挪开目光,看了李三一眼。 李三瞧她正儿八经地眼神,自知里面可能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于是也收敛眼神,轻轻问道:“怎么?难道他们在做别的事?” 薛江蓠并没有让开,反而很小声的反问:“你认识常文韶吗?” 李三一听,想了下后点头回到:“常家那公子是吧?认识啊,和咱们公子干过好几次!那王八蛋可不是省油的灯,但我们公子一点也不虚他!” “你对他了解多少?他……是否有龙阳之好?” 李三一愣,连忙低头,更小声了。 “四小姐,这个你都知道啊?” 说着面带笑意,像是憋屈了很久没人诉说,赶紧开口道。 “你猜的真没错,这王八蛋就是个变态!我听说,经常找一些童身公子玩弄,简直不是人啊!” 六子他们也听的津津有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声音压的极小,纵使这样,也挡不住他们燃起的八卦心。 如此一来,薛江蓠已经猜的明明白白了。 敢情薛兰芷是抓到了常文韶的小秘密,想利用别人搅黄婚事。 此刻那清俊的小公子被薛兰芷嫌弃地赶了出去! 临走前还交代道:“给你的时间可不多,要是在我规定的时限内你没有办成这事,你就只能见到你的妹妹头颅了!” 小公子脸色惨白,被风荷一脚踹出了客房。 薛江蓠立刻站起身,对李三招呼。 “六子他们不用跟了,三儿,你跟我一起,看看这小公子是哪家人。” 李三连忙点头,紧跟在薛江蓠身后,悄咪咪地走出客房,快步从会宾楼的侧门离开。 然后一路跟着小公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小巷子里后,薛江蓠才示意李三,两人一起将他拦了下来。 小公子脸色微白,一脸警惕地看过去。 李三流里流气地抬起下巴,冲他勾了勾手:“就你,还不过来,让我们小姐看仔细了?!” 小公子心里发紧,被李三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双脚动都不敢动。 见此,薛江蓠倒是主动上前,目光温和了些许,打量着他俊美的脸庞。 第206章 心狠手辣的女子 小公子浑身警惕,以为他们是薛兰芷的人,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李三见他一副惨兮兮地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忍心吓到他。 于是收敛神色,问道:“等会我们小姐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明白吗?” 见此,小公子并没有反应,只见他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薛江蓠轻咳一声,温和了目光,反问。 “方才你和薛家五小姐在房间里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的妹妹动手。” 闻言,小公子又惊又怕的抬头,张了张口:“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见他好不容易开口,李三才敞开了说。 “当然是帮你了,对不对啊四小姐?!” 薛江蓠轻笑几声,她的淡定与温和,让小公子放下几分警惕,但他也不敢随便交付心思。 所以任凭薛江蓠说什么,他都一声不吭。 薛江蓠说的口干,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索性拎出他最害怕的事来。 “你当真不想让人帮你吗?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就算你答应帮她办事,事成之后,你和你的妹妹也不一定能摆脱她的手。” “对对对,极有可能,还会被杀人灭口哦!” 李三故意刺激他,果然吓得他面如锅底,浑身都僵硬了。 薛江蓠微抬下巴,让李三靠后了一些,免得把人家小公子吓出毛病。 她柔声道来:“我呢是不屑要挟别人为我办事,不过看到你这情况,我于心不忍。 小公子,你若不信我我不勉强你,你可以先考虑几日,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需要我帮助了,可以来仁药坊找我。” 听到仁药坊,小公子有些诧异地看过来,小声道。 “你……你是仁药坊的东家,四小姐吗?” 薛江蓠倒是很意外他能认出自己。 “没错!我家小姐就是仁药坊的东家,比起那个逼迫你的五小姐,可靠谱多了!你要是识相地,就应该睁开眼睛,看看……” 李三还想在旁边刺激刺激他,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公子快速打断:“我信你!” 闻言,薛江蓠和李三皆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此时小公子双眼微亮,紧抿着双唇,果断在薛江蓠面前跪下来。 “四小姐,我信你!只要你能帮我,程棠愿意做牛做马,为小姐赴死一辈子!” 他清瘦的身子却是一身傲骨,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薛江蓠有些诧异:“你这么快就信我了?” “因为你是四小姐。” 他蓦然抬眼,说道:“此前我妹妹生病,无钱医治,她在仁药坊旁边看被掌柜的看到,掌柜的说四小姐给她开了药。我一直记着!” 这件事情,薛江蓠早就记不得了。 对他妹妹更是毫无印象。 但并不重要,只要他愿意相信自己就是好的。 她微微一笑:“既然你愿意相信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你!放心,我会保障你和妹妹的安全,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去做。” 此时薛江蓠已经有了计谋,但这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间茶楼,好好的和他说道说道。 等他们说完事后,都已经过去老长时间了。 他们目送程棠离开后,薛江蓠这才折回府邸。 一旁的李三气呼呼地开口:“真没想到那五小姐竟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还想让程棠去勾引常公子,想让他在大婚当日,拦下常公子。 到时候再当着众人揭发常文韶的龙阳之好,简直要把常府往死里整啊!” 李三愤恨开口,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哪是平日传闻中那个温柔可人的薛家五小姐。 他攥起拳头,恨不得好好去教训教训那个恶妇! 薛江蓠却只是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人说的哪能轻易相信?” 李三很赞同的点头,钦佩地看向薛江蓠,由衷开口。 “就像四小姐,我听别人传你是个丑八怪,还不守女德,这不好那不好,我看他们都是瞎了眼!!明明谁也比不上四小姐的好。” 李三没读过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即使有些话难听,薛江蓠也并没放在心上。 等她回到府邸后,发现今天舅母做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 就连竹瑶都跟在厨房忙前忙后。 薛江蓠诧异地想了想,疑惑道。 “今日也没人生辰吧?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舅母怎么突然做这么丰盛的大餐呢?” 此时贺氏老夫人拄着拐杖,在芳春的搀扶下笑着走来。 “蓠儿,倒是有喜事!你舅母高兴,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听到喜事,薛江蓠好奇不已。 “什么喜事啊?” 叶氏端着碗快速走来,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今儿我收到了你舅舅的来信,他说不出半月,就能回晋了,如今正在路上往家赶呢!” 闻言,薛江蓠也忍不住心里的欣喜,眼中带光:“真的吗?” 距离上次皇上赦免舅舅的罪责,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中间该处理的,该交接的流程都走完了,舅舅也终于踏上了回晋的道路。 关外偏远,没个两个月根本回不来。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想到舅舅带伤,又没什么口粮与银子,回来的路程肯定更为艰难。 怕是远远不止两个月。 如今还能捎信回来,一定是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 的确是件大喜事! 叶氏眼眶莹润,忙碌的背影让薛江蓠心里生出不少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一定很开心很开心。 不仅如此,叶氏又说道:“今日我看城门处出了公告,说今年武举也提前了,承儿定会收到消息,可能也会回来考试吧。” 他已经有了参军资格,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的目标,向来就是在武举考试中拔得头筹。 这次应该不会错过。 到时候家里那就是大团圆了! 这一桌子菜怕都不够啊。 想到这,薛江蓠也无比欣喜。 连忙去帮叶氏忙活。 但夕阳西下,夜幕都降临了,也没有见到阿渊的身影。 他们围坐在桌前,叶氏说道:“渊儿应该很快就回来,午时那会还和我说了。” 但此时,却有一个暗卫来到府邸,恭敬行礼道。 “夫人,主子特意让我过来托话,今日要晚回来,叫你们不要等他了。” 闻言,薛江蓠不由得蹙起了眉毛。 第207章 被贬为庶民 叶氏一听,有些担心地问道:“渊儿没事吧?” 暗卫连忙回话:“夫人不要担心,主子在皇宫暂时脱不开身,没事的。” 听到这话,他们才放下心来。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吃吧,渊儿忙他的,明日我再给他做一些好吃的。” 叶氏挥手,叫他们动筷子。 薛江蓠明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隐隐生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个节骨眼留在皇宫,想来是被七皇子的事绊住了脚。 也不知道,他和九殿下想如何处理这事。 她不好猜测,但大概能猜到结果。 七皇子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且不说触动了其他皇子的利益,光拿自导自演地动一事来说,但凡雀湖被炸毁,整个鹤陵庄就会被淹没。 到时候村庄里的一切都将成为泡沫,那么多条人命难以逃脱。 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她收敛神情,先和叶氏他们愉快地吃完了这顿饭。 回到厢房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直注意院里的动静。 可直到夜深,阿渊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薛江蓠也不知为何,想他想的紧。 后来索性起身,提着一盏油灯来到阿渊的房间。 推开房门后,扑入鼻尖的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走到桌前,点燃了烛火,然后坐在案桌旁,目光一点点掠过上面的书籍。 很多的兵书,也有不少的文人诗词。 她仿佛能想象到,阿渊夜深露重之时,坐在此地一心看书,那股认真又旁若无人的样子,一定令人着迷。 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此时他还是没回来。 薛江蓠一直放心不下,想着他是不是从皇宫回来后直接回了荣王府? 因为担心不下,她索性出府,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大街上,只有一轮圆月悬挂,走到了荣王府前。 她站在王府前的柳树下,想着是否要去敲门,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王府围墙上一个黑色的人影! 鬼鬼祟祟地走动着。 她目光一紧,那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下意识地隐藏自己脚步,往身后退离一些。 大晚上的,王府前面怎么会有人在? 看那样子,就跟做贼一样,还穿着夜行衣。 如果不是仔细查看,一时半会的还真让人难以发现。 薛江蓠不知道是何人,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对王府别有用心。 于是她将自己的身子隐藏起来,等那人消失之后,她才走出,快步来到王府门口。 正要敲门时,她忽然被人抓住了手!她浑身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腰身就被人反扣住。 一个高大的身躯径直而来,见她抵到了围墙上。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但看到是阿渊的银制面具后,那颗心瞬间落下。 司怀渊嘘了一声,将她牢牢地抱进自己怀里,停留了一会后,才起身,扣住她的身子,快步走入王府。 一直等两人来到厢房里,他才出声。 “这么晚了你还来王府?” 看到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后,薛江蓠这才快步走到他面前,无比担心地打量了他一眼。 “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想着你会不会直接回了王府,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可是……” 她忽然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压低了声音,脸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阿渊,刚刚我瞧见王府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围墙上,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她想,阿渊应该是看到了。 事实也不出所料,只见司怀渊点了点头。 薛江蓠顿时感觉不妙:“你既然看到了,那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派过来的?” 薛江蓠想知道,这人到底和阿渊被重新下毒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但司怀渊却摇了摇头,让她放下心来。 “目前并不知道是谁,但我背后有人盯着是自然的事,以后我可能会少出入贺府,目前朝堂情况有变。” 闻言,薛江蓠警惕起来:“是七皇子的事?” “恩,皇上已经有了裁决。” 他拉住薛江蓠的手,感受到指间的温热与柔软,他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七皇子已被变为庶民,择日会发配外城,但皇上并不想把鹤陵庄的事公之于众,以免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结果,薛江蓠早就预料。 但她没想到的是,皇上当真会把七皇子这么迅速的贬为庶民。 而这事又是九皇子揭穿,如此一来,九皇子成为太子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知为何,薛江蓠心里总是有一股不安,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她只好紧紧抱住阿渊,说道:“阿渊,朝堂的事我管不了,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就好。” 司怀渊垂眸,温和的眼睛紧紧的凝视着她。 空气里渐渐生出温热,摇曳的烛火中,他的眼神越发坚定。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这女子留下来,与自己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吻一吻她柔软的脸颊。 或许是眼神过于炙热,薛江的心怦怦直跳。 两人共同相处在这安静的厢房里,总归是有些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赫然起身。 “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能放心回去了。” 司怀渊的思绪被打断,他微微垂眸,看着带着些许慌张的女子,嘴角渐渐勾起笑容。 “我送你。” …… 次日。 城外的一张公示,让晋城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就连平日安静的书铺,也避免不了的成为人们讨论之地。 “这七皇子怎么突然被贬出皇城了?这是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啊!” “哎呀,皇子犯法果真是庶民同罪啊,不过……这公示上也没写到底为了何事,我真是太好奇了。” “你们说这七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触动龙怒,让皇上如此生气?” “我好像听说,是七皇子动了皇家不该动的东西,据说是先皇的老宅吧?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谁也没个准信。 薛江蓠从后院出来,看了一下书铺的账本,对比皇家的事情,显然自己赚钱的事更让她开心。 这月进账真是太可观了!而且交给柳先生的说书坊,也开始着眼开了分店。 每天说书坊都是人满为患,柳先生也成了名满晋城的说书先生。 他现在的话本,可谓是一本难求啊。 最后得利最大的,还属薛江蓠。 正高兴时,李三又墩墩地跑过来,俯在薛江蓠的耳边告诉她。 “四小姐,又来消息了,那五小姐今天还去了明月楼,而且我问了明月楼的小厮,发现五小姐可不止去过一次。” 明月楼是晋城最大的歌舞坊,这与花柳坊可大不一样。 这是正规乐籍女子所在,里面的女子可都是去皇室献艺的,与花柳坊那些卖了身子的勾栏院女子大不相同。 不仅世家公子常去,平日里也有不少的世家小姐前去听戏奏乐,乃是一桩雅事。 不过这薛兰芷以前可不喜欢去这种抛头露面的地方,曾经自己与三哥一起前往,她死都不去。 如今三天两头的跑,倒是稀奇的很。 不用多想,一定在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 第208章 前去明月楼 而事实也正如薛江蓠所想的那样,薛兰芷之所以来到明月楼,都是有目的的。 她知道,九皇子因为长公主的死很难过,生前长公主就喜欢来明月楼听花魁娘子唱曲。 如今她去世后,九皇子时常就会过来。 众所周知,长公主对九皇子非常好,姑侄之间的感情,令人艳羡的很,一如亲母子。 知道这事后,薛江蓠时不时的就会来明月楼,期待着能和九皇子邂逅。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天让她撞到了。 九皇子与好几名文人公子坐在雅堂里听曲,雅堂是公共之地,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进出。 赵祯便坐在最安静的那个角落里,他乔装了一番,除了他们一桌的人,外面的人谁都不知道赵祯九皇子的身份。 只有薛江蓠认出了他。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像往常一样,和一众小姐们走到自己专属的座位上。 这几天来,她已经和花魁娘子打成了一片。 花魁娘子见她没有世家小姐的清高架子,愿意与她这种乐籍女子平起平坐,真心当她是朋友。 看她过来后,心里欢喜的很。 “芷姑娘,你来了!” 薛兰芷微微一笑,和花魁娘子聊了起来。 彼时赵祯身边的付公子一看到薛兰芷,讶异道:“这不是五小姐吗?” 薛兰芷闻声过去,佯装震惊的模样,连忙行礼。 “兰芷见过九公子,还有各位少爷。” 见她相貌甜美,又客气懂理,众人心里欣慰的很,连忙叫她起身。 “原来五小姐也喜欢来这听戏啊,对了,等会有个茶艺姑娘来上茶,我可记得,那日在桂花宴上,五小姐那煮茶的技艺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对啊,这晋城如今茶艺之风,也是自打上次桂花宴回来后,托了四小姐和五小姐的福,逐渐盛行起来。” “今日不知道我们有幸能喝到五小姐煮的茶吗?” 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来,薛兰芷微微一笑,羞赧地低下头。 眉目温柔,尽显女子的娇羞。 该大方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说着就让风荷准备东西。 众人瞧她说煮就煮的架势,更是来了兴致。 薛兰芷柔媚的目光掠过九皇子,那双浅色的眼眸,一如璀璨生辉的蚌珠。 只见她款款而坐,等煮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后,她便开始轻轻碾碎茶饼。 在此期间,她扬起披帛,柔软的身段在茶桌旁轻点舞动。 一颦一笑,抬眸垂目间,波光流转,好似一画中仙子,跃然众人眼前。 她就像桂花宴当天的四小姐一样,将舞艺与煮茶相结合,而她本身舞艺超群,看的人目瞪口呆,神情向往。 就连花魁娘子,都被这身段给折服了,连忙找来乐师一起为她配乐唱曲。 这既是煮茶,又是舞艺,还有花魁娘子的唱戏与乐师抚琴,可谓是让在场的人听的舒爽,看的愉悦。 清茶端上后,那些人纷纷鼓起掌来,毫不掩饰心里对她的谬赞。 “五小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等众人能一饱眼福,也真是祖上焚香了。” “是啊是啊,虽然说这舞艺加上煮茶的技艺,最开始是从四小姐那传出的,但我看,到底还是五小姐跳的最好看!” “没错,五小姐身姿若柳,纤纤玉手,一颦一笑间都恍若那神明仙子!桂花宴上我看五小姐是不想过于出风头,所以才暗藏实力的吧?”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高捧,薛兰芷低笑着摇头,谦虚道。 “诸位谬赞了,比起我四姐姐,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更多。” “五小姐说的哪里的话,就凭借你的样貌才能,不入主皇宫都埋没了这么好的女子,九公子,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旁人说到了点子上,一时间,无一不都是同情五小姐的人。 毕竟这常文韶花名在外,而且就那纨绔作风,哪能配上这家世才貌俱佳的女子?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此前不少人都觉得,这薛家五小姐,就该与九皇子成亲,这才是众望所归。 于是众人纷纷将话题引到赵祯身上,深得薛兰芷的心意。 只不过她却看到九皇子淡定的很,也不言语,脸上淡淡的笑容更是让人猜测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 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泉,猜不透,也看不清。 薛兰芷看了一眼她方才递过去的是那盏茶,眉眼微动,见赵祯迟迟没有喝下后,便主动上前,客气道。 “九公子,这茶可是你最爱的逝水茶,你不尝尝看吗?” 此时旁人都看得出来,薛兰芷是有意对九皇子示好。 一时间,众人附和。 “是啊九公子,五小姐的这番心意可不能不顾啊。我看楼上那厢房还有上好的茶饼,不如你和五小姐上去瞧瞧。” 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人再清楚不过了。 薛兰芷被打趣到脸红,真是让人心猿意马,看的蠢蠢欲动。 偏偏赵祯岿然不动,只是轻轻一笑。 “在这就喝的不错了,没那么多要求又要麻烦五小姐重新煮茶。” “九公子多虑了,能为九公子效劳那是我的荣幸,哪会嫌麻烦呢!” 薛兰芷连忙开口,引起旁人更是别有深意的笑。 薛兰芷端过那杯茶,敬了赵祯一杯。 “九公子,尝尝我的手艺吧?” 赵祯目光垂下,看了那一眼已经被自己调换过的茶杯,轻笑着捻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薛兰芷看着他喝下,心里窃喜,当即也将手中的那一杯饮了下去。 殊不知,她喝的这杯,就是赵祯方才调换过的。 赵祯不是傻/子,一眼就瞧出了薛兰芷对自己的意图。 自然而然,她百般劝喝的茶盏,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了没一会后,薛兰芷果然有了反应。 她感觉到小腹灼烧,整个人都像一个火炉似的快要燃起来。 心里涌过一阵又一阵抓心挠肝的情绪,像是涨满河槽的洪水,滚滚而来! 她秀眉微蹙,一时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有喝酒啊,怎么看着像是喝多了似的? 第209章 野心过大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在众人面前,她还是极力隐忍着。 直到后面四肢越来越无力,她的目光才落到方才自己喝的那一杯茶上。 难道…… 念头渐生,此时旁人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见她面色潮红,其中一人靠近她不由得问道。 “五小姐这是怎么了?方才是喝了酒吗?” 薛兰芷强撑着头,摇了摇。 赵祯轻抿一口酒,将酒杯置于桌上,突然开口。 “我看五小姐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带你去休息。” 旁人一听,纷纷以为这两人有戏,赶紧附和。 “是啊是啊,九公子快带五小姐下去休息一会,可别坏了身子。” 在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赵祯搀扶着薛兰芷往院后的厢房走去。 他们看到竟然是往后院去了,立刻沸腾起来。 “我说这五小姐怕是要坐上太子妃之位了。” “她和殿下才相配,与那常文韶的,八字一撇都对不上!” “说的极是,美人在怀,九皇子自然把持不住,更何况那谢府的谢蓁蓁,跟个木头一样,哪里有薛府五小姐来的香?” 他们说着说着,话就更收不住了。 而此时薛兰芷看赵祯紧扣自己腰身,也不管自己是怎么中了药的,可能是不小心喝岔了。 这杯下了药的茶理应是她给九皇子准备的,没想到被自己阴差阳错的喝进了肚里。 看到他对自己还是有那意思,薛兰芷更加卖力的娇媚起来。 葱白的双手架在赵祯脖颈,眼神迷离,连声音都变得娇软。 “九殿下,我这是怎么了啊?我怎么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烧,太热了。” 说着便开始敞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脖颈那一大片的白色,起伏的胸前还隐隐颤动。 要是寻常男子,见到这番景象还不立刻情动,将她就地处决了。 可偏偏遇上了赵祯。 来到厢房后,他一把将薛兰芷扔到床榻上。 薛兰芷不遗余力地扭动自己的身子,极具冲击力,红帐之内,像是一只妖狐般摄人心魄。 原以为他很快就会上自己的钩,但没想到的是,赵祯竟然在案桌前坐了下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看。 此时药劲已经上来了,薛兰芷的身体,仿佛有万千的蚂蚁啃噬。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浑身难受起来。 但看到赵祯竟一动不动,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她嘤咛一声:“九殿下……” 但换来的却是赵祯的嘲讽。 “五小姐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我原本以为你是家世清白,单纯自爱的女子,但现在一见,此前好像是我想错了。” 闻言,薛兰芷整个身子狠狠一僵,连忙摇头! 但下一刻,赵祯便将她一把从床榻上拉起来,目光讽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杯茶里下了什么东西吗?不知道是你的野心太大,还是薛相的野心太大,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入主皇宫吗?” 听到这些话,薛兰芷的呼吸一滞,大脑嗡的一声,忽然变得空白起来。 他!他竟然都知道? 想到这,她开始焦躁起来,可偏偏药劲不受自己控制,浑身上下刺骨一般的难受。 尤其是看到赵祯那一表人才的样子,她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可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惨兮兮地委屈模样。 “九殿下,你别……你别误会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对九殿下心生仰慕之意,想与殿下亲近一些。” “亲近?仰慕?” 赵祯不禁笑出了声,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我想亲近,想仰慕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九皇子的身份,以及未来太子的位置吧?” 他说着捏紧了双手,她的下巴被迫抬起,那双盈盈泪意的眼睛就这样闯入眼睛。 “真是好一个楚楚动人,若是其他的男子,怕已经控制不住了,五小姐在这方面道行不浅。” “九殿下!你误会了!我……我没有……” 她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据理力争,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赵祯的衣袖,势必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毫不留情地推倒,她脑袋磕在床角,那股刺痛让她浑身一顿激灵。 “既然五小姐如此不讲礼义廉耻,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一下从凡间上天堂,又掉入地狱是什么感觉。” 说着便招呼侍卫进来。 一下子从外面冲出好几个带刀暗卫,双眼晕红的薛兰芷一看这架势,吓得浑身发抖。 但她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燥热难受,双重打击下,整个人都像是撕裂的花朵。 随着暗卫靠近,那双眼睛惊恐大睁,忙不迭地开始求饶。 “殿下!殿下求求你网开一面放过我,兰芷没有别的心思,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她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扯下,露出大片的香肩,发髻也变得凌乱起来。 但赵祯对于她这副惨样,毫不同情,一个眼神便让两个暗卫将她从床榻上扛起来。 然后走出房门,来到隔壁的一间厢房。 将她毫不留情地丢了进去! 薛兰芷慌慌张张地想跑出去,可房门却已经紧闭,根本没有给她逃跑的余地。 而此时,她突然被一双手反扣腰身,直接将她拽到地上。 只见一个身躯强壮的男子醉意熏熏地欺身而上,双手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整个人动都动弹不了。 薛兰芷吓了一大跳,但看清男子面容后,她愣住了。 这不是……五皇子赵德吗? 九皇子为何会将自己扔给他?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衣裙就被男子撕碎,嘴里还喃喃自语。 “你给我灌那么多酒,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吗?行,今儿个本皇子就好好的宠幸宠幸你。” 这冲人心脾的酒臭味让薛兰芷心里泛呕,她忍不住抗拒的想要推开他,可是她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推开。 若是其他皇子还好说,可偏偏是这个已有家室的五皇子,要是让她嫁过去做侧妃,她也是不想的。 更何况这五皇妃还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简直…… “啊——” 随着一阵惨叫传来,五皇子毫不留情,只当她是被自己占有的一个卑贱丫头。 此时赵祯一脸淡定地坐在隔壁房间,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淡定道。 “我听说皇嫂在找五哥?” 第210章 痛打贱妇 赵祯身边的随从连忙点了点头。 “回殿下,最近五皇子夜夜不归府,皇妃已经很生气了,估计这会就该找到明月楼。” 赵祯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淡然道:“你去带路,别让皇嫂白来一趟。” 随从立刻点头,深知他的意思,马上转身离开明月楼。 没过一会,五皇妃坐着金撵轿子,来到了明月楼。 虽然众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光凭她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众人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是寻常女子。 这五皇妃乃是郝秦王之女,性子泼辣,和赵德两人是皇上赐婚,但向来不和。 赵德时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原本五皇妃也懒得管,可他一次比一次过分,无论在朝堂中还是在外面,众人都说五皇子是个没用的。 连带他和郝秦王府都被嘲笑,她哪能忍得了? 听说五皇子已经连续三日都留宿明月楼,今日还不回来,她直接找上门。 气势汹汹,饶是见惯了达官贵人的楼长,也没办法阻拦。 而这郝诗怡像知道赵德在哪间房,直接往后院厢房冲去。 楼长一见,大事不妙,赶紧上前阻拦。 “夫人,夫人!” 可人还没到跟前,就被郝诗怡一脚踹飞,她提裙踢开厢房门。 此时薛兰芷慌慌张张地裹着衣裙起身,而身边的五皇子爽完之后睡如死猪,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动静,他都一动不动。 这满室香艳的场景深深刺激旁人眼球。 郝诗怡脸色大变,瞠目发怒,话都还没说出口,上前对着薛兰芷就是一巴掌! 顿时薛兰芷这弱小的身板被打倒在地,半边脸肿的老高,嘴角都渗出了血。 她大吃一惊,心里恼意四起,正要发火时,却发现周围站满了人。 她的心赫然跳到了嗓子眼,双手紧攥,赶紧低头用衣裙捂脸。 郝诗怡泼辣劲一上来,一把扯开她的衣裙,撕成碎片! “你还有胆子遮脸?你这不要脸的贱妇!敢引/诱我相公,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让我来看看,你这张堪比城墙厚的脸,到底有何好看!” 她目光尖利,狠狠掐起薛兰芷的脸,让她被迫抬起头来。 看到这熟悉的面孔,郝诗怡瞬间反应。 “竟然……是薛府的五小姐?!” 她也是大为震惊,完全没想到这薛府五小姐,竟然会和赵德这不成器的东西搅和在一起。 此前在宫宴和花宴上都见过风光无限的五小姐,当数大晋女子说的上名号的女子。 没想到,竟然是这等下贱之人!! 平日里还一副清高样,背地却如此卑劣。 郝诗怡更为不耻,对她也毫不手软,啪啪几掌狠狠扇下去。 “既然是薛府的五小姐,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你明知我相公已有家室,还在外面与他偷人厮混。 你在外人面前戴着这副高洁的面具,实际不过一个下三滥的贱妇! 我今儿不好好替相爷教训教训你,我就对不起郝秦王之女,合德县主的名号!” 她打的也更加用力,当着这么多人的脸,上演了一场痛打贱妇的好戏码。 众人想规劝都不敢上,这架势,谁上谁倒霉。 薛兰芷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反抗起来,但为时已晚,郝诗怡打到红眼。 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郝诗怡的一只胳膊的力气都比不上。 她的解释自然也没人听。 郝诗怡越打越气,怒气中烧的她只感觉满腔的愤怒无处安放,尤其是看到她那张娇媚又楚楚可怜地小脸。 更是觉得这女人虚伪到可怕! 于是一把抄过旁边的火烛,怒喝道:“给我按住她!” 紧接着两个小厮将薛兰芷狠狠按住,她完全没有动弹的余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郝诗怡将烛火挪到自己面前。 那燃烧摇曳的小火苗,在眼前被无限放大,这一刻,薛兰芷浑身僵硬,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郝诗怡目光一狠,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烛火放在她的脸上炙烤。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厢房。 …… 两日后。 明月楼无缘无故关门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虽说明月楼对外宣称是修缮,但坊间流传着,据说有皇子在里面出了事,但具体是什么事,谁也不得而知。 薛江蓠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随便外人怎么谈论,她都没放心上。 今日是仁药坊新要一批药材的日子,她特意过去检查一下。 然而刚到门口,就看到好几个人在店铺里坐着等,而原本的坐堂大夫陶先生却没坐在铺子里。 问起元掌柜,掌柜的赶紧知会她。 “四小姐,刚刚来了一名贵客,正在里间和陶先生说话呢。” “贵客?” “恩,据说是郝秦王的女儿,合德县主。” 闻言,薛江蓠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笑着让那群看病的人再多等一会。 随后她便去了药房清点药材。 直到午时,陶先生才忙碌完,来到后院吃点东西。 恰好薛江蓠走出药房,招呼了一声后,薛江蓠不禁问起陶启之。 “陶先生,刚刚是不是合德县主找你啊?可是她府上有人不舒服?” 只见陶启之左右环顾一眼,然后走到薛江蓠面前,压低了声音告诉她。 “不是合德县主娘家人,而是……五皇子有疾。” “五皇子?” 这倒是出乎薛江蓠的意料。 好端端的五皇子怎么突然有疾?再说,皇家之人,有疾不去找太医,来仁药坊做什么? 她疑惑的眼神陶启之看的明白。 于是继续说。 “按照合德县主的描述,这五皇子好像是那里出了点毛病,不过还要去看看才知道。县主说此事不宜声张,让我明儿上府检查一下。” “哪里的毛病?” “就是……” 陶启之的话还没说完,元掌柜忽然过来打断他们的话。 “陶先生,县主又回来了。” 说完,只见一精致女子,疾步而来。 “陶先生!” 说完目光落到薛江蓠身上,面露急切:“等不及了!快和我回府看看。” 第211章 染上恶疾 当她看到陶启之身边的薛江蓠后,微微怔愣了下。 眼底那愤恨迅速闪过,但想到薛兰芷和薛江蓠的对立关系,马上收敛神情,恢复如初。 陶启之疑惑道:“县主,可有急事?” 记得她才离开仁药坊没多久,这会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回府,已经有下人过来告诉我,说我相公他昏死过去了。” 虽然她与赵德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自己的夫君,发生此事,自然是着急的。 见她如此,薛江蓠看了一眼陶启之,说道。 “陶先生,既然合德县主这么着急,你也快些收拾,和她一起前往吧。” 陶启之点了点头,没想到郝诗怡却开口。 “不如四小姐一起过去看看吧,我听闻四小姐医术过人,还为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治过病。” 她的意思,是薛江蓠听的明白。 陶启之怕薛江蓠不乐意,遂想为她说说话。 “合德县主,我们四小姐一般不出诊,等会还有事要……” “既然县主都开口了,我自然要过去看看。” 薛江蓠看了陶启之一眼,让他宽心。 郝诗怡点了点头,别有所思地多看了薛江蓠几眼。 于是他们一起前往府邸,为五皇子看病。 等他们到厢房的时候,几个下人正在旁边伺候着,见他们过来,连忙福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 支走了这群下人后,陶启之才走入内屋。 毕竟这是隐疾,所以薛江蓠暂时没有进去,而是先由陶先生去看看。 郝诗怡则将她带到院外,随意问了些话。 而这话里,突然提到了薛兰芷。 “四小姐,我听闻你与薛府的五小姐关系不恰,这是真的吗?” 薛江蓠疑惑地看过去,笑了笑说。 “县主怎么突然这么问?众所周知,我不仅与五小姐关系不恰,我和整个薛府,也没关系好的。” 如此一说,郝诗怡点了点头。 “县主有事要和我说吗?” 薛江蓠看这情况,已经猜到了她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所以才让她特意来府邸一趟。 郝诗怡看她如此上道,倒是很爽快地说道。 “四小姐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了。那薛府五小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闻言,薛江蓠轻挑眉头,一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只见郝诗怡继续说。 “你可知道前两日在明月楼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那好妹妹,正与我的相公在苟且。” 此话一出,薛江蓠愣了一下。 薛兰芷与五皇子苟且?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县主,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见合德想当然的抬起下巴。 “难道我说的还有假吗?那可是我亲自看到的,你那好妹妹那容貌都被我尽毁了! 你说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尽想着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因为是皇家,我才没有把事情闹大。四小姐,若你也厌恶你那妹妹,就趁此机会,好好的落井下石一把。” 她暗示薛江蓠。 薛江蓠正要开口,这时陶启之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脸色不佳,看了看郝诗怡后,一时间难以说出心里的话。 但郝诗怡却不管那么多,径直发问:“陶先生,我相公如何了?你尽管开口。” 陶启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面目严谨地说道。 “县主,五皇子他……他是花柳病。” 此言一出,合德县主仿佛五雷轰顶! 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脸色发白,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花……花柳病?!” 这哪是一般人能得的啊! 要是传出去,不仅是皇家颜面,就连他们郝秦王府都没有容身之处! 而薛江蓠也诧异了下,还真像陶先生所说的那样,是花柳病。 平日里听过五皇子喜欢花天酒地,这也是皇上不太中意他的原因。 没想到,竟然还染上如此恶疾。 那岂不是和他有染的…… 想到这,郝诗怡忽然抓住她的手,那双眼睛睁的老大。 她双手颤抖,嘴巴张合,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薛江蓠却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只见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县主先不要着急,我帮你看看。” “好!好……你快帮我看看。” 她说着便紧张兮兮地快速将薛江蓠带进了自己的厢房。 即使穿着厚重的衣衫,也挡不住她浑身发抖的身子。 极大地愠怒堆积在嗓子眼,看着薛江蓠帮自己检查。 一番问诊之后,郝诗怡忙不迭地开口。 “怎么样了?我应该没染上吧?!我和他……我和他已经许久没有同房,我应该不会……” “县主放心,我查了一下,县主并没有染病。但这花柳病不是小病,县主要自己多注意,切记不要再同房。” 说完后她又有些担心地反问:“县主与五殿下还没孩子是吗?” “孩子?!谁要和他有孩子!就他这种人,要不是有皇子加身,这辈子都别想娶到我! 这个短命鬼,出去花天酒地,染了一身病!你说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越想越气,郝诗怡突然感觉人生晦暗,夫家无望,染上花柳病的人时日肯定不长久。 她气的不行,双手紧紧抓着桌角,薛江蓠也不知道从哪里才能安抚她。 直到她突然抬眼,反问她:“四小姐是不是曾经和离过?你快和我说说,你没了夫家,日子艰难吗?” 看她着急的样子,薛江蓠如实告诉她。 “人生漫长,和离过照样可以过你自己的日子。 县主,你若是打算和离,就不要顾忌那么多。哪怕是娘家不看好,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有手有脚,就没有活不下去的道理。” 看着薛江蓠如此肯定的话,郝诗怡安心了不少。 但片刻后,又恼怒异常地拍案而起。 “一定是那薛兰芷!一定是那贱妇有了那病,与赵德苟合才生出这么多事!” 闻言,薛江蓠不满的蹙眉。 她想不通,薛兰芷为何要把主意打到五皇子身上。 明明已经想了办法要摆脱与常文韶的姻亲。 想不明白时,郝诗怡忽然开口。 “四小姐,赵德患病的事你与陶先生可千万不要对外说,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不保!” “到时候……我……我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薛江蓠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和离,摆脱五皇子。 第212章 毁了清白,毁了容貌 作为女子,薛江蓠能理解她。 所以点了点头:“县主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往外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给你开几副药方,你也要按时服用,以防万一。” 见此,郝诗怡感激不尽地看向她。 “好,谢谢你了四小姐,你和那五小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世人都道五小姐如何如何好,我看她就是戴着一个虚伪的面具,欺骗所有人!” “四小姐,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你尽管和我说,看在今天的份上,我说什么都会帮你一次。” 郝诗怡性子爽快,当即要认下薛江蓠这个朋友。 薛江蓠微微一笑,快速写下几张方子递给她。 “县主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这几张方子你让丫头去仁药坊开好,每日煎服,直到喝完再来找我。” “至于殿下的事,我与陶先生先商议下,先用药,这段时间他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在府邸静养着。” 她还没说完,郝诗怡便迫不及待地点头。 “好,好,就按你说的来。至于你那个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听到这话,薛江蓠忽然抬起眼睛,说道。 “县主,若你想出气,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郝诗怡双眼一亮,连忙凑上前:“什么办法?” …… 从五皇子府邸出来后,陶启之连连感叹。 “这五皇子怎能如此不自爱?年轻时在皇宫里还很受皇上喜爱,但自从他母妃去世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言语间,满满都是对赵德的可惜。 看着陶启之一脸的唏嘘,薛江蓠安慰了几声。 “谁又能说得准以后呢,天地变化,四季轮转,人自然也会变得。” 陶启之捋了捋胡须,很是同意地点头。 “四小姐说的没错,四季轮转,人也会变得。” 当初的他是皇宫里说的上头的堂堂御医,如今却坐在一隅小药堂里,为平民看病。 以前他还会不屑,可现在却是乐在其中。 给平常人治病,与那些达官显贵全然不同。 相比起来,他更享受现在的状态。 看着马车外逐渐后退的景色,薛江蓠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变得很舒适。 一定是想到薛兰芷如今的境况。 刚刚听郝诗怡说,当天是她亲自将薛兰芷从明月楼扔进薛府的。 想必两天过去,薛府一定不太平。 难怪这么风平浪静,李三他们暗自跟踪薛兰芷的人也没有人来汇报她外出的消息。 而此时的薛府,就和她想的一样,很不太平。 薛翰林这两天已经被朝堂之事缠着脱不开身。 七皇子的事让皇上龙颜大怒,加上最近武举快开始,南羌边境又有敌人来冒犯边城,南方之地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干旱。 内外的种种事情,接踵而来。 这还不止,连薛相最看重的孙女薛兰芷都出事了。 此刻薛翰林还在厢房与薛老夫人置气,他一摔杯子,怒然道。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若不是她自己外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薛相吹胡子瞪眼,满身都是怒意。 老夫人连忙安抚。 “老爷,此事只要不声张出去,谁也不会知道。更何况芷儿之所以要出去,也是为我们相府着想。 她是想嫁给九皇子的!所以才去特意偶遇九皇子,想给他留下好印象。没想到九皇子却利用了她,给她下药塞到了五皇子房间。” “五皇子那为人还用多想吗?!真正受委屈的是我们芷儿,她现在清白尽失,又没处讨公道,而那五皇妃仗着是郝亲王府的人,气焰嚣张!连我们相府都不放在眼里,这……” “你还不明白眼前的局势吗?!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看清!” 薛翰林大骂出口:“虽然这事不会声张,但肯定会传到他人耳朵里,自此薛兰芷再也不能踏足皇家! 若是常府的人听闻此事,一定会上报皇宫,到时候相府还有脸吗?” “老爷!兰芷的大婚日子马上就到了,只要不说,常家就不会知道!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兰芷也是……” 然而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大喊道。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面色不悦,不满地看过去,正要斥责,丫鬟就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地说道。 “小姐,小姐说不想活了,要上吊呢!” “什么?” 薛老夫人一听,差点没昏死过去。 赶紧拄着拐杖,快速往小院走去。 等他们到那的时候,风荷抱着薛兰芷的身子,一个劲的恳求着。 “小姐,小姐你别想不开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五妹妹!” 随着薛知卿的一声低吼,他快速上前,一把将她的身子从白绫下抱下来。 此时薛兰芷的脸颊上一大片的伤口,狰狞可怕。 憔悴的脸让她看起来骇人无比,哪里还有平日那艳丽高傲的模样。 “三哥哥,你别救我,你不该救我……” 薛兰芷痛哭起来,眼泪爬满了整张脸,看的旁人心中动容。 “芷儿,你为何做这种傻事?性命如此珍贵,你怎能轻易……” “祖母,芷儿没用,芷儿毁了自己清白,毁了自己容貌,我已经没脸活了,你就让我去死吧!” 她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哪怕是磕出了血,一点也不害怕。 “你若死了,我们如何与常府交代!” 薛翰林气地甩袖,面色晦暗。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你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外出抛头露面,惹上了九皇子,你让我怎么保你?!” 见这个关头,祖父还说出这些狠话,薛知卿不禁为她辩解道。 “祖父,五妹妹遭遇这么大的事,岂是她自愿的?埋怨她有何用?” “愚蠢!你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她自愿的!” 此言一出,薛兰芷浑身一僵,没想到祖父会看穿自己。 赶紧更卖力的磕头,解释道。 “祖父,祖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怎么会自愿?!这可是关乎我的清白之身!” 薛翰林冷下目光,想起昨日收到的九皇子递来的那封书信。 第213章做他的春秋大梦 书信里虽然没有说具体的事,但也提到了,这逆女故意接近九皇子,但被他拆穿。 所以那封书信,全部都是九皇子质问的口吻,这让薛翰林拉不下脸,只觉得老脸都被丢尽了。 想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向来乖巧的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不管你是不是为相府着想,总之你主动做出这样的事,还失败了,就是不对!你要这个时候上吊死了,你让别人怎么说相府?” “薛兰芷,你在薛家这么多年,你祖母,你哥哥们,谁都疼爱你。 你若是眼里还有这个相府,几日之后乖乖的嫁给常文韶!这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 “老爷!你当真要让兰芷认命吗?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才有德的女子,她要进皇宫……” “还想进皇宫?!她蓄意接近九皇子不成,还愚蠢又自以为是地给九皇下药,结果被九皇子反咬一口,扔给五皇子!” “你真以为合德县主能那么巧的找到她?这背后就是九皇子放的消息! 因为皇家颜面,此事没有公开,但凡是其他人,薛兰芷和相府那就是名声尽毁!” 薛翰林甩袖怒吼,将薛老夫人堵的哑口无言。 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接近九皇子,毫无疑问,她的手段都很卑劣又低级,所以才让九皇子倒打一耙。 一旁的薛知卿还是第一次听到真相。 他一直以为这事情一定是有所误会,五妹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毕竟他印象里的五妹妹,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呢? 可现在祖父这么说,薛知卿顿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兰芷。 “五妹妹,祖父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为了接近九皇子而……” 薛兰芷心下一急,连忙摇头。 “三哥哥,我那也是为了相府着想,我没有办法啊!” “我是相府的人,我深知我肩上责任重大,因为四姐姐断送了我入皇宫的路,我只能用另外的办法,哪怕冒着风险我也心甘情愿。 我只有嫁入皇宫,以后才能保相府,助祖父一臂之力,我……” “你怎能如此想!!五妹妹,你也是读过书的,你怎能把家族兴旺寄托在一桩姻亲上?甚至连你自己的风骨都不屑一顾吗?”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五妹妹。 她忽然想起了四妹妹曾经说过的话,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所看到的相府,好像也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样子。 一时间他无法接受,扭头便走出了小院。 而薛翰林还忙着办事,当即下了死令。 “往后不许你再自寻短见!是你说的要为了相府着想,好好准备和常文韶的成亲。 你们都给我看着点,小姐若是出事,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活了!” 薛翰林难得在府内大发雷霆,小院的下人们一个两个的心里都发起了抖。 这下他们连觉都不敢睡,只想着时刻盯着薛兰芷,可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老夫人在薛翰林的目光下,不得不离开小院,当人群散去,薛兰芷也似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只有风荷上前,想扶她起来。 “小姐,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你别太难过了,这毕竟关系到皇家颜面,那合德县主断然不敢将事情闹大。 只等大婚那日,常文韶不来,你就能顺理成章的退婚,到时候你再按照计划中的,将四小姐……” “你以为我真要去送死吗?我都被逼到这种地步,怎么会让自己轻易送死!!” 薛兰芷双目猩红,在风荷的搀扶下一点点的起身,那双眼睛,猩红到可怕。 “成亲,他常文韶想娶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那些针对我的人,一个个都记在心里。风荷,将成亲请柬放出去。” 风荷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傍晚,将军府邸。 芳春拿着相府的喜帖,跑了进来。 “小姐,你快看。” 这会薛江蓠正打算吃温竹瑶做的新果子,刚放到嘴里,就看到了相府那张大红的喜帖。 于是秀眉一蹙,心情顿时阴沉下来。 她将果子放到一旁,接过喜帖看了看。 芳春凑过去,一脸嫌弃地说道。 “小姐!那五小姐也太过分了,还想着让你去常府吃席?真是笑死人了! 难道还要让你亲眼见证下她与那常公子成亲吗?我看她就是故意,故意恶心人的!” 芳春恨不得泼她一脸的滚水。 这五小姐心机重重,净想着给自己小姐挖坑,谁知道这喜帖发出来的背后,她打着什么算盘呢。 “小姐,依我看你就不用去了,五小姐就是故意给你的,里头要不有诈,要不就是故意炫耀,好让你看看相府在她出嫁的时候准备的十里红妆。” 想当初小姐被迫嫁入萧府时,相府连一抬嫁妆都没凑出来。 因为萧府本就无权无势,即使皇上地魂,相爷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可五小姐不同,掌上明珠出嫁,哪怕是嫁给一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那也是置办的风风光光,十里红妆送她出嫁。 让小姐过去,不就是为她添堵嘛! 走过来的叶氏也看到了喜帖,目光阴沉,不由得开口。 “这个五小姐真是招人恨,蓠儿,你不去也罢。” 薛江蓠自然明白薛兰芷送来喜帖的意思。 可她也安排了一场好戏,自己不去看的话就过于可惜了。 想到这,她轻轻一笑:“无妨,去凑凑热闹,当天没准还能看一场大戏。” 听薛江蓠如此说,叶氏和芳春都感觉出了背后的意思。 芳春更为好奇地挑动眉头。 “哦?小姐难道知道些什么吗?” 只见薛江蓠麻利地收起喜帖,淡然一笑。 “大婚那日,你和我一起去吧,那场戏你也看看。” 芳春脸色一喜,连忙拍手:“好好好,既然是小姐说有好戏看,芳春就想看看好戏!” 薛兰芷与常文韶的大婚日,还在九皇子的大婚之后。 至于皇宫喜事,薛江蓠并不感兴趣,这两日便带着芳春他们去郊区的山上采药,又去新铺子准备开张的事宜。 一直等到薛兰芷的大婚之日。 第214章 大婚之日 大婚当天,相府里里外外都被大片红色帷幕所覆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喜气。 据说那嫁妆都堆成了山,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纷纷感叹,不愧是当朝相爷嫁女儿。 就连前两日,谢府那谢蓁蓁嫁给九皇子,都没这么大的派头。 谢蓁蓁的嫁妆也才三十抬,而薛兰芷的这些,数都数不清楚了。 外人都道。 “常府实在是高攀!” “五小姐那么钟灵毓秀的人,还带着这么多的嫁妆,嫁给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纨绔子弟,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唏嘘!” “你说皇上怎么想的,为何要将五小姐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子,嫁给常文韶啊!” “谁知道呢,天子之心,难以揣测,只可惜了这五小姐。” “依我看这五小姐嫁给九皇子才是最好的归宿。偏偏老天爷不如意,让他们这么相配的两人分开。” 围观群众纷纷为薛兰芷打抱不平,甚至还有些文人才子,当场作诗,就为了替薛兰芷表达不值。 常文韶在晋城的纨绔,很多人都有所了解。 可相府都同意的婚事,哪轮的上别人指手画脚,顶多也就嘴巴上说说罢了。 薛江蓠想赶在吉时前离开府邸。 但刚出门,就被阿渊叫住了。 她转身看去,脸上露出欣喜之意。 昨晚阿渊回了王府,所以她以为今天早上见不着面,没想到他还过来了。 因为芳春他们还在,薛江蓠没办法从心去抱抱他,只能通过那双浅色的眼睛,传达自己的情谊。 司怀渊却是没顾及那么多,径直握住她的手,交代。 “外出小心,尤其是去你那个‘好妹妹’成亲的地方,以防万一,我让荣王府的侍卫护送你们。” 芳春倒也没多想,只知道大公子对小姐极为看重,什么时候和荣王府搭上边的她也不知道。 反正只要小姐安全就好,其他的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薛江蓠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也不怕别人看穿你的小王爷身份!” 司怀渊眉眼渐弯,毫不在意:“看穿又怎样?只要你安全,不然我亲自送你过去?” “别,那可不行,你要是亲自送我,万一惹一些麻烦上身可不好。” 薛江蓠拒绝了他,毕竟自己现在是和小荣王有婚约的人,要是他以大表哥的身份陪在自己左右,那传言可能更加离谱。 司怀渊笑了笑,目送他们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还有马车周围的人都是荣王府的侍卫。 他们一路往常府走去,半路上好几个壮汉蹲在桥边,他们眼看着薛江蓠的马车路过眼前,一脸的愁容。 “老大,这怎么下手啊?旁边都是荣王府的人,咱们也打不过!” “这贱人怎么和荣王府走的那么近?的确不好下手。” “五小姐那边有交代的,咱们要是不下手的话,岂不是没法交差啊?” “你的命重要还是五小姐的话重要?咱们又没说一定现在下手,今天下手不就行了么?我就不信,这荣王府的人还能跟她一整天!” 他们嘟嘟囔囔的,眼睛死死盯着薛江蓠的马车,慢慢的跟了过去。 此时常府外面已经是锣鼓滔天,丝竹声悦耳。 府前正在迎宾,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到了这。 唯独不见那新郎官。 薛江蓠有喜帖,登记在册后,便带着芳春进入了常府里面。 常府不大,比起相府来差了那么一点劲头。 不过满目红菱,喜气不减,常夫人与常老爷都喜笑颜开地作揖行礼,整个府邸都是热闹非凡。 晋城大半的官员都来了这,其中有不少都是看在相府的面子上。 “小姐,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吧?不过我怎么没看见新郎官呢?吉时快到了,难道是已经去了相府迎亲吗?” 芳春自顾自的念叨着,反观薛江蓠,却是一脸平静。 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上等的好酒。 此时,相府里。 薛兰芷已经盖上了红盖头,大红喜袍沉重又豪华,风荷在旁边帮她收拾。 趁着喜婆子出门,薛兰芷把风荷叫到跟前来,最后询问道:“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风荷无比肯定地点头。 “小姐放心,一早我就去见过程棠了,亲眼看到常公子昏死在程棠的床上呢! 这会肯定不会出现,到时候再让程棠出面,揭穿他的龙阳之好,让全晋城的人都看笑话,小姐你自然就不会和他成亲了。” “薛江蓠那边呢?” “高屠夫的人已经过去了,指定会给她一点教训!小姐放心好了。” 听到这些话后,薛兰芷才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薛江蓠,等着吧!等她推拒了这桩婚事,她一定会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她也不会这么快认输。 一切尽在掌握。 “吉时已到,小姐入轿了。” 喜婆挥舞着手里的红喜帕子,喜气洋洋地开口,整个府邸锣鼓滔天,风荷搀扶着她走出了房间。 迎亲的轿子从相府一路前往常府,众人瞧着那十里红妆,喜气洋洋之景,无一不在旁边艳羡。 “这相府五小姐就是五小姐啊,那么大的阵仗为她出嫁!” “那可不,五小姐那么好的女子,嫁给常府那是常府的人烧高香了啊。” “真的替薛府不值啊,怎地那四小姐和离了还能被赐婚小荣王,结果五小姐就只能嫁给常文韶?不公平啊。” “谁叫四小姐是嫡长女!” 众人议论纷纷,而薛兰芷则在花轿上攥紧了双手。 这桩丑陋的姻亲,她才不屑嫁过去。 常文韶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呢? 她坐怀不乱,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来到了常府。 在人们的簇拥下,她的喜轿落地。 常文韶不在常府,想来常府会以其他的东西代替迎亲。 就等着常府那边的人圆谎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随着喜婆一声喊,喜轿帘子被掀开。 只见常文韶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身戴红花站在轿前。 薛兰芷一见,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他怎么会在?! 第215章 早就不是清白之身 薛兰芷显然被吓到,双脚站在轿子上,不知所措。 直到常文韶伸手过来,她才被喜婆的声音叫回神。 薛兰芷虽然盖着红盖头,但她特意剪开的一角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常文韶的脸。 此时的他,不应该躺在程棠的床上,等着被揭露他的龙阳之好吗? 可为什么会在常府,会和自己拜堂? 风荷呢?!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可人头攒动,就是没有风荷的影子。 薛兰芷一时焦灼起来,但她没有办法,被常文韶一手拽住,跨过火盆,进入了府邸。 满屋的红菱,儿臂粗的龙凤花烛遍布高堂。 前来吃席的宾客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瞧着这对新人准备拜堂成亲。 薛江蓠不慌不忙地站在人群之外,磕着瓜子。 两人进入大堂上,薛兰芷正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常文韶忽然对众人开口道。 “诸位!” “常某很欣慰你们能见证我成亲,但常某今日有件事要宣布。” 旁人一愣,纷纷笑起来。 “都要拜堂了,常公子还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啊?” “对啊,赶着吉时拜堂要紧!” 就连常老爷也上来催促,没想到常文韶忽然说。 “我不会和薛府五小姐拜堂,而且我要解除这桩姻亲。” 此话一出,大堂里的人纷纷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常老爷更是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开口。 “文绍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皇上赐婚,你怎能……” “没错,我幸得皇上赐婚,娶了薛府的五小姐。 但我发现五小姐根本不愿嫁给我,为了不嫁给我,还想栽赃陷害我,让我主动退了这桩亲事!” “既然不想嫁,那就摊开了说。五小姐,你说呢?” 常文韶脸色大变,带着极大地压迫看向了薛兰芷。 众人听闻,纷纷疑惑起来。 “常公子,此话怎讲?” “对啊,五小姐这么优秀的女子,怎么会栽赃陷害你?是不是有误会?” 面对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问,常文韶不徐不疾地盯着薛兰芷。 此刻薛兰芷明显慌了,她连忙后退几步,屈身委屈道。 “常公子,你何出此言?我与你从未谋面,怎么会陷害你?” 她声音柔软,但心里却已经掀起滔天大浪! 未等她反应过来,常文韶断然开口。 “这五小姐为了避开这桩亲事,暗地要挟小倌儿,故意接近我,好让我在大婚当天,无法出席,然后再和众人揭穿我有龙阳之癖!” “龙阳之癖?!” “什么?” 这话一出,常老爷脸都绿了。 常文韶挺直身板,继续发言。 “我堂堂八尺男儿,虽说风流了些,但从未有过龙阳之癖,家风门正,谁也别想诬陷我!” “那小倌儿被我识破后,无奈之下被我逼出实话。我想在座的肯定有认识的。带人来!” 随着他一声喊,随从立刻下去找人。 而薛兰芷在红盖头下,已然是惨白一片。 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仅有的理智在不断在告诉她,常文韶不可能指控她。 她只要咬死不松口,就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于是她声音急切,颤抖着肩膀开口。 “常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若是不想成亲,你大可与我祖父说明!” 她的话刚落,程棠就被人带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看着他一身清瘦,唇红齿白,纷纷在心里暗自嘀咕。 程棠有些害怕,但在人群中看到了薛江蓠的身影后,立刻来了勇气。 只见他朝常老爷他们跪下,言语恳切地说道。 “各位在场的老爷公子小姐们,常公子说的没错,我就是被五小姐要挟的人。” “我妹妹重病在床,时刻被五小姐的人跟着,她让我想办法接近常公子,然后在大婚前夜给常公子下迷药,让常公子没办法成亲。” “随后再带人过来寻找,让大家看到常公子在我床榻上面,因此诬陷常公子是有龙阳之癖的人,好让常公子身败名裂。” 程棠一口气说出来,眼圈晕红,带着极大地愤恨。 旁人一听,震惊不已,纷纷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兰芷。 薛兰芷只感觉嗡的一声,头脑瞬间空白一片!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被常文韶戳穿,而程棠这小子竟然敢和自己对着干? 难道不想要他妹妹的命了吗?! 但此时此刻,薛兰芷只能连连摇头,浑身颤抖地跪下来卖惨。 声音柔软又凄惨:“没有,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 常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诬陷我?难道是你买通了小倌儿,让他指控我的吗?” “你若真不想成亲,何苦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来对我?” “女儿家的清白,岂是你……” “清白?” 常文韶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小姐还有清白吗?你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文绍,你这说的什么话?” 常老爷脸色一僵,怕常文韶说出不妥的话得罪相府。 却没想到常文韶当场揭发。 “前些日子明月楼闭门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合德县主在明月楼里抓到这五小姐和五皇子私通,当时在明月楼里的人都一清二楚!” “五小姐还是被县主亲自拎上相府问罪的吧?!” 薛兰芷浑身一僵,仿佛被人抽掉力气,整个人恍惚到站不稳脚。 这里没有薛家人,她被迎到常府也只有几个丫环陪嫁。 如今四面楚歌,连个能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薛兰芷的气焰顿时焉了下来。 她只能跪在常老爷面前,极力否认:“老爷,我没有,没有的事!” “还狡辩?我可记得,合德县主因为过于生气,当场将你的容貌都烧毁了一半,不如让大伙看看你那私通的印记怎么样?” 常文韶可一点也不关心管她有多害怕,当着众人的面,径直掀开了盖头。 薛兰芷没来得及捂住,顷刻间,那张已经被烧毁了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遭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瞪大双眼。 好家伙,果然如此!! 第216章 今日偏不让你如意 只见那张曾经花容月貌的脸,被大片的烧伤覆盖,红彤彤的一片,狰狞难看,瞧的人心里发慌。 薛兰芷尖叫着紧捂自己的脸,哆嗦地蜷缩在一起,难以面对众人。 尽管如此,嘴里还在据理力争。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烧伤的,和明月楼的事无关,常公子你不想与我成亲就不成亲,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她嘤嘤啼哭,那双如水的眼睛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周遭的人看了这场戏,纷纷面面相觑。 其中有好几个世家公子,都不忍心,尤其是曾经他们都很倾慕五小姐,不禁为她开口。 “常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仅凭你一家之言可不能作为证据。 五小姐只是一个弱女子,在这种境况下,本来就无可辩驳,哪怕是被冤枉了都没处申冤啊。” 其中一人站出来,其他的好几位也跟着附和。 “我看也是,五小姐向来就是晋城最优秀的女子,才貌双全,可不能被这么玷污了,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你不是说当时明月楼的人都知道吗?不如现在就找明月楼的人过来问问看,看事实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常文韶目光锁紧,要知道这事是关系到皇家颜面,当初合德县主可是封锁了明月楼的消息。 里面的人,谁敢说出这事啊? 自己就这么说出来,都已经大逆不道了。 常文韶这才觉得自己冲动了,但话都说了,他当即拍案而起。 “事关皇家颜面,我自然不会作假!!”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总要有证据才能指责五小姐的不对,不然你这么对一个弱女子,岂不是常府欺负人了?” 围观的人一下子分为两派。 薛兰芷成功将自己这可怜兮兮地样子推到众人面前。 让某些世家公子,都对她有所同情。 争夺不下时,芳春气的不行,一脸恶心地开口。 “真是不知廉耻!敢做不敢认,还在这扮可怜!就该被天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冤枉她了呢!” “小姐,她现在死不承认怎么办啊? 常公子口碑本就不好,他说的话大概别人也不信,而且我看五小姐身边那丫头现在不见了,肯定去相府找人了。” 芳春打心里想让薛兰芷遭报应。 要是相府的人来,有相爷那权利,黑的都说成白的了。 但薛江蓠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轻笑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芳春疑惑看去,正准备发问,常府门口突然停了一辆马车。 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夫人大步走来。 她神情严肃,下垂的金色步摇前后摇晃,气势十足。 旁人见状,心里犯起嘀咕。 很快就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 “合德县主?!”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过来,薛兰芷吓得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抬头。 不是说五皇子的事是关乎皇家颜面吗?她怎么敢说出来? 薛兰芷整个身子都僵成一片,她连目光都颤抖起来。 合德县主郝诗怡大步上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顿时惊到了众人。 大家伙还没缓过神,只听到合德县主凌厉的声音响起来。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五小姐啊!怎么?还是我们冤枉你不成?你在明月楼做的那档子事,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相爷好歹也是一世清名,怎么就有你这种毫无廉耻心的孙女? 你表面一副世家小姐的清高样,背地却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就不怕报应吗?” “皇上赐婚那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誉,你竟然还想办法诬陷常府,想以此退婚!打的一手好算盘,今日我偏不让你如意!” 薛兰芷被郝诗怡一巴掌打蒙了脸,愣在原地眼泪糊脸。 此时,本就热闹的常府因为此事,更多的人围观起来。 相府的人也应声赶到。 只见薛老夫人拄着拐杖,一脸阴沉地走进府邸,脸露威严。 “住手!!” 薛兰芷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求助地看过去,情绪顿时崩溃,眼泪汹涌而下。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老夫人面前,委屈道。 “祖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常公子说我陷害他,不想让他与我成亲,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祖母,我什么都没做。” 她哭的凄惨,那张本就柔弱的脸,如今看起来更是不经风霜,一吹就倒。 反观合德县主,气势逼人,像极了一个撒泼的恶妇。 薛老夫人当即将薛兰芷护在身后。 “县主,明月楼的事其中定是有误会,五皇子怎么也不会是那种勾三搭四的人。” 老夫人刻意将皇家拉出来挡着,郝诗怡果然愣了下。 随即,又听老夫人开口。 “我相府的闺女,从小知书达理,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今日的闹剧,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还我孙女一个公道!” “常公子,你若不想成亲,这亲不成也罢,但我也不允许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就对我相府如此侮辱!” 薛老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诰命,气势上来,连常文韶都畏惧几分。 但县主却并不将这老东西放在眼里。 “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人又怎么能断定你这好孙女就是冤枉的?人家小倌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指控她吧?” 人群中,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开口。 “老夫人,你方才说相府的闺女,从小知书达理,那你家那四小姐曾经做过的事,你又怎么说呢?她也是相府出来的人啊。” 薛江蓠原本只是旁观,没想到被人卷入这场事件里。 而这人像是提醒了老夫人。 只见她目光马上在附近扫视起来。 在看到不远处的薛江蓠后,目光陡然一沉! 随着她一跺拐杖,愤愤出声。 “那四小姐早就与我薛府断绝了关系,像她那般不知好歹的女子,怎么能入相府门楣?!” 此话听到薛江蓠的耳朵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那双眼睛,却是带着冰冷的寒光。 只见她放下茶杯,当即穿过人群,走到老夫人面前。 第217章 这亲不成也罢 众人看到是四小姐过来,连忙伸长了脖子。 “相府养出薛兰芷这般表里不一的女子,的确是晋城其他家族都比不上的。老夫人上了年纪,眼神心性都不太好,大家担待下。” 老夫人见她含沙射影,恼意上涌,目光尖利地指着她的鼻子开口。 “你说,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一定是你迫害你五妹妹,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处处针对。你以为我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吗?” “自小你就比不上你的五妹妹,你妒心可怕,只想将你五妹妹推下水,你好独占相府小姐的上风,你怎能如此恶毒?!你这逆女!” 旁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薛府的老夫人,竟然会这么说自己的嫡孙女。 但这是不是真的呢?谁也不好说。 薛江蓠笑了笑,想要开口之时,合德县主突然站出来。 “老夫人你怕真是上了年纪,眼盲心瞎了!你家这四小姐多好啊,可是晋城难得一见的女子。她开的仁药坊给多少人治了病? 就算百姓没有钱,都能赊账,人命为大! 她开的书铺,说书坊,又给多少寒门弟子提供了便利的读书条件,那些没钱上私塾的,多亏了书铺才能读到那么多的书。 还有那糕点坊,还没开张呢,就接济城中百姓,一日做剩下的糕点都是给了穷苦人家,从不售卖过期的吃食。 四小姐这么好,你竟然说她不配进入你们相府?我看是你们相府前世烧了高香,才能有四小姐这么好的嫡孙女!” 合德县主这么一说,旁人纷纷想起来,事实确实如此。 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去过薛江蓠的说书坊,也去过她的药堂。 县主看老夫人尴尬的眼神,又放下话来。 “但你这五小姐做了点什么呢?除了才艺好了点,无非就是抢男人,算计别人,妒心四起,比谁都厉害!” “真以为掉几滴珍珠眼泪,就能让天下人都以为她是柔弱善良,别人就是迫害她的人吗?真是笑话!” “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五小姐瞒着我与我夫君偷鸡摸狗,这事我是不会过去的! 一旦我夫君有什么事,那都是五小姐的错。更何况常公子还差点身败名裂,大伙睁开眼睛,自行判断吧!” 她狠狠甩袖,令那些看戏的人开始一边倒,纷纷指责到薛兰芷身上。 薛兰芷害怕的浑身发抖,她如今孤立无援,唯一能求助的就是老夫人。 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老夫人后面,委屈不已。 “祖母,祖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做那些事!” 老夫人看到她瑟瑟发抖,于心不忍,凭一己之力将她护在身后。 “合德县主,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薛江蓠与芷儿在我相府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比你更了解他们!” 郝诗怡嗤笑起来。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了解她们,可四小姐实实在在地就是给百姓做了贡献的好女子,而你家的那五小姐,也是实实在在地与我相公私通了!” 她目光一狠,这些话一下子扎在薛兰芷的喉中。 此时她说什么好像都苍白无力了。 郝诗怡看老夫人脸露憋屈,还不忘扎她心。 “四小姐要真如你说的那样恶毒,皇上又怎么会将他赐婚给小荣王!那小荣王还亲口承认与四小姐情投意合。” “试问,老夫人是觉得皇上和荣王府的人都眼瞎了吗?” 此言一出,周遭人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 “四小姐赐婚给小荣王了?” “哎呀,那可是王府啊,而且四小姐都和离过,小荣王都不嫌弃,肯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旁人纷纷站在薛江蓠这边,老夫人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站出一名男子。 他身穿青色衣袍,一脸憔悴,那双晦暗的眼睛里尽是失落。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投来目光。 “我想我有资格在这里说两句话。” “萧世子?” “这真是萧世子啊?怎么变得如此憔悴了?” “萧世子与四小姐和离过吧?” 旁人见萧汉卿出现后,纷纷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他的出现也出乎薛江蓠的意料。 怔愣之际,萧汉卿目光冷冽地看向薛兰芷,薛兰芷还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目光更为柔软。 但没想到,萧汉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她重重一击。 “当初皇上赐婚,原本薛府定下的是五小姐,但嫁过来的却是四小姐。 我一直以为是四小姐钟情于我,才不惜用嫡长女的身份压迫五小姐,生生拆散了我们。” “五小姐也在背地里口口声声说是中意我,时刻对我关心。我以为她是真的倾心于我。” “但后来我才发现,当初四小姐嫁给我,那是被相府所迫,而皇上前段时间给了我和五小姐能成亲的机会,她却百般推脱。 我这才醒悟过来,这女子不过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她根本就不喜欢我,但嘴上却能讨好我,哄我。” 众人看到萧汉卿这么说,大吃一惊。 毕竟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肯定也能做出与五皇子苟且之事! 难怪合德县主不顾皇家颜面,也要在今日戳穿五小姐。 萧汉卿的话彻底将薛兰芷打入修罗地狱,所有人的目光都唾弃地看过来,仿佛被人背叛了一般。 “还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五小姐竟然是这般女子!” “这还怎么嫁入常府?常公子不能白白当这个冤大头!” “对啊,难怪皇上不要她嫁入皇家,按理来说,真像传闻那么好的话,早就嫁到皇家去了。”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啊!” 薛兰芷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大婚之日竟会是这样子。 此时就连老夫人都保不住她了。 常老爷当即黑了脸,站到老夫人面前。 “薛夫人,我们常府虽然比不上你们相府,但也不是你们能这般欺负的!圣上若是知道五小姐是这种女子,肯定也不会赐婚!” “我自会跟圣上表明我们常府悔婚的原因,今日这亲,不成也罢!” 第218章 恶人自有恶报 常老爷硬气甩袖,赢得旁人接连起哄。 “常老爷说的没错,这种女子娶回家,岂不是添堵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五小姐如此不知廉耻!” “常老爷,你确定要悔婚吗?也不看我们相府……” “老夫人,你家闺女如此,谁敢娶?皇上若是追究,我自会站出来!今日,送客吧!” 说完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马上意会,立刻来了府里一大群的随从侍卫,他们也不给薛老夫人面子。 薛兰芷见状,马上哭喊着抓住老夫人的胳膊,想用相府的威严来压制他们。 “你们别靠近我们!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你们都是冤枉我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口口声声只有这两句话。 眼泪糊脸,哭声凄惨。 但常老爷见着心烦,不顾她开口,果断让人架起他们,连多余的话都不给机会说。 他们就像丧家犬一样,毫无脸面的被扫地出门。 薛江蓠冷冷看着他们被赶出去,常文韶嫌这满屋红菱晦气,扬手高喊。 “给我扯下来!只要和她薛府有关的人,统统赶出去!除了四小姐!” 常文韶看向薛江蓠的时候,目光温和不少。 毕竟他能躲过这一劫,还多亏了四小姐在背后出谋划策。 一开始,就是薛江蓠让程棠说明了薛兰芷的计划,起初常文韶还不信,后来合德县主告诉了他关于明月楼的事后,他才恍然大悟! 自己差点就被薛兰芷那个女人给算计了! 还好及时反应,没有酿成大祸。 原本热热闹闹的常府,红菱一被撤下后,突然变了味。 前来吃席的群众陆续离开,嘴里还不断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薛江蓠看了一出好戏,一脸淡然地准备走。 郝诗怡与她并肩,盯着她说道:“想来薛兰芷以后也不会在四小姐面前蹦跶了。” 薛江蓠感谢的笑了笑:“多亏县主出面,只是……县主说出明月楼的事,皇宫里的人不会追究吗?” 据她所知,五皇子的母妃容妃也不是一般的妃子,有些手段的。 只见郝诗怡露出几分苦涩的笑。 “怕什么,本来就是赵德无能,如今还染上了花柳病,陶先生都说这病难好,万一出了什么事,皇上只会想办法掩藏这件事,哪会追究什么?” 看来她已经想通了。 薛江蓠倒是欣赏她,鼓励道。 “这般男子,不值得你赔上一辈子。县主,往后从皇府里出来,自有你的一番天地。” 两人心照不宣,走出常府后才分开。 但薛江蓠刚上马车,一个身影便突然跪在马车旁。 芳春诧异了下:“程公子?” 原来是程棠。 只见他给薛江蓠深深叩拜:“程棠在这拜谢四小姐,谢谢四小姐将妹妹救出。程棠愿意为四小姐做牛做马。” 芳春挥了挥衣袖:“程公子你快起来吧,我们小姐哪会真让你做牛做马。你好生活着就好!” 薛江蓠在背后让阿冀派了荣王府的人,将程棠的妹妹救回。 薛兰芷只是花了点银子,找了几个江湖打手看着那小姑娘,实际上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对的过荣王府的暗卫们。 但这会,薛江蓠忽然想到了什么,掀开马车帘子,问他。 “我若是真有事找你帮忙,你愿意吗?” 程棠一听,马上肯定点头道:“必然不会推辞!四小姐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芳春不解地看过去,只见薛江蓠招呼程棠来到马车上,说了一些事情。 今日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晋城。 所有人都知道了相府五小姐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子,竟然还不要脸地勾搭上五皇子。 一时间相府都蒙上了一层阴灰。 相府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指点。 不仅如此,最近薛翰林在朝堂上也是诸事不顺。 相比于相府乌云笼罩,薛江蓠这两日过的可是轻松。 因为科举快到,涌入晋城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她书铺而来的。 不少文人才子都来书铺看一看。 这天薛江蓠刚去糕点铺帮忙,芳春急急忙忙跑来,脸露喜色道。 “小姐,你猜我刚刚听到什么了?” 薛江蓠轻笑:“什么喜事?” “就是我听说皇上今儿下旨,五小姐与常公子的姻亲取消,还说五小姐无德,不配继续在晋城呆着,将她发配到城外黄庙出家了!” 变成尼姑? 薛江蓠忽然想起前世的她。 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呼风唤雨,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前世的她一直以为薛兰芷是真的关心自己。 现在才明白,她是整个相府里最可恶的人。 因为她,自己成为相府孤立的存在。 明明该受宠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的远离自己,就连同胞而出的三个哥哥,都更相信她。 这一世,薛江蓠总归没辜负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的要求。 她终于得偿所愿,让薛兰芷尝到了苦头。 等待她的,可能还不仅仅是出家当尼姑,她这辈子想踏足晋城都为难。 “小姐,我还听说皇上似乎收回了老夫人一品诰命头衔,然后老夫人被气到晕倒,这会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一旁的温竹瑶真心为薛江蓠感到高兴。 “恶人自有恶报,管他们是死是活,只要蓠儿好就是最好的!” 听到她这么说,薛江蓠忍俊不禁。 与此同时,相府内。 薛知卿快步跑到薛翰林的书房内,迫不及待地开口。 “祖父!祖父,皇上怎么想的?为何突然要提携那几个无实权的亲王?” 此时薛翰林头发花白,脸色憔悴地倚靠在座椅上,脸上还带着苦涩的笑。 见到薛知卿过来,语重心长地看过去:“知卿,你过来让祖父好好看看。” 薛知卿不明白薛翰林此为何意,只是朝他走过去。 随后便听到薛翰林开口。 “祖父年岁大了,皇上是觉得,咱们相府比起远在天边的荣王更令人忌惮。” 薛知卿一听,不满地蹙眉。 “祖父,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提携那几名秦王参与决策,是……是想……” 第219章 已是独当一面的女子 不等薛知卿说完,薛老爷子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自古帝王疑心多,但凡权重者,总要被架到凌迟台上,咱们相府要为以后谋出路才行。” “祖父年岁已高,自己倒是没什么,但你们不一样。 知卿,你大哥和二哥都没你那么有抱负,你若想在仕途走的更远,相府并不能庇护你。你要寻找另一棵大树。” 薛知卿明白祖父的意思,但他却没想过要和祖父一样,坐到这么高的位置。 “祖父,知卿不才,只要能安稳度日便好,稳住相府,保住相府能……” “现在相府是相安无事,可谁也不能保证之后还能怎样。 知卿,我们此前都小看了你四妹妹,如今你四妹妹与九皇子走的近,我们倒是要抓住这次机会。” “祖父,四妹妹她……她对我们颇有怨恨,不会出面保相府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利用四妹妹了。” “这怎么能说利用?相府出事,你四妹妹能躲得过吗?她虽然自立女户,但到底都是薛家的人,一旦出事,皇上谁也不会放过。” “既然我们都知道以前让你四妹妹受了委屈,这次我们就好好的就将她请回来,你觉得如何?” …… 两日后。 薛江蓠听说薛兰芷已经被人带出了晋城。 而他们的糕点铺,也正式开张。 程棠被薛江蓠拉过来当小厮,他长相俊美,又会说道,手巧的他还能在后厨帮温竹瑶做点果子。 而且还能对自己忠心,顺便为他解决生计,免得老是被一些别有深意的男子惦记上。 忙碌了大半天的他们终于在闭市后回到府邸。 但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尊贵的马车停在府外。 薛江蓠一眼便瞧出来,这是相府的马车。 她意识到什么,脚步不由得加快。 刚进入院子,一眼就看到薛翰林正站在院子里面,打量着府邸的一切。 而外祖母则站在旁边。 他们的出现打断了薛翰林。 转身过来后,两人的目光皆为一愣,很快薛翰林脸上便有了不属于他的温和。 “蓠儿。” 薛江蓠见状,目光渐冷,言语没有温度:“薛老爷有何贵干?” 刻意疏远的语气,让薛翰林目光有些不悦。 但来之前就已经料到如此,所以表现极为平静。 “蓠儿,我今天来是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说完,外祖母便招呼他们先坐下。 “蓠儿,你们快坐下吧,薛老爷的确有要事要说。” 薛江蓠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态度温和了不少。 等落座之后,薛翰林才开口说道。 “你与小荣王的婚期礼部还没定下来,一旦荣王爷身体好转,你们择日就要完婚。 虽然你现在已经自立女户,也曾拒绝了祖父要求你回府的想法,但我还是要说,你这次要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我希望你能回府待嫁。” 听到回府待嫁,薛江蓠轻轻地嗤笑,嘲弄道。 “我没听错吧薛老爷,回府待嫁?” “我既然已经自立女户,那就和相府脱离了关系,我嫁给谁,都不用从相府出嫁!” 哪怕是从贺氏出去,她也毫无意见。 相信阿渊也是这么想。 薛翰林并不着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站在荣王爷的角度可不是这么想。 你若真正喜欢小荣王,就不该让别人说闲话,给荣王府立一些面子。” “自古以来,规矩就是要从本家出嫁,荣王府本就在朝堂处境窘迫,若是被那些有心人故意拿你的事来说,荣王府怕是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还有,经过薛兰芷的事,祖父也知道曾经冤枉了你,你心里委屈。 但相府始终是你的家,即使你已经单方面的恩断义绝,可你母亲的牌位,你母亲生前的一切都在相府。 还有你的亲哥哥,你的爹,你难道真的能狠心与他们不再联系?” 薛江蓠面色未改,相府的所谓亲情早就动摇不了她。 但薛翰林说的第一件事,却能让她心中有所动摇。 因为她不想因此给荣王府带来落人口实的把柄。 此时外祖母走到她身边,轻言道。 “蓠儿,你祖父说也是在理,你只是回府待嫁,并不一定就住在相府,这里始终是你家。只等婚期定下后,就从相府出嫁。” 贺氏老夫人是真心想让孙女嫁的风风光光。 前一次嫁给萧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与她这个相府嫡长女身份完全不匹配。 好不容易再来一次,这次一定要盛世大办,十里红妆,一样不少,将她风风光光的送入王府家。 要告诉所有人,这丫头不仅是相府的嫡女,也是他们贺氏放在手心上的宝贝! 她好言相劝,薛江蓠看了看她,心里自有考量。 如今薛兰芷已经不在相府,若是自己能过去,也能断了相府人想要把薛兰芷带回来的念头。 还有自己母亲的东西,也能趁机一点点带出来。 想到这,薛江蓠忽然抬头,干脆应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只是回府待嫁,至于我要出入什么地方,相府管不着。若想利用规矩束缚我,我会随时离开。” 不管她怎么提条件,薛翰林都好说的很。 “好,都按照你说的来。蓠儿,曾经委屈你了,这次你能回府,祖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薛翰林还是头一次在薛江蓠面前如此温和,就连芳春也从未见过。 以前的老爷,在府邸都少见,终日忙于公事。 就算回府,也对人不露笑颜。 这会突然对小姐这么好,芳春都有些不习惯。 薛江蓠却不以为然,说完后也不多作停留,招呼温竹瑶便回了内屋。 薛翰林并不生气,与老夫人客气一声后,便转身出了府邸。 随后叶氏回家,听了这事后倒也觉得没错,还怕薛江蓠会不开心,宽慰道。 “蓠儿,你既然已经决定嫁给渊儿,就要为荣王府考虑下。 只是回府待嫁,并没什么的。你能从相府出嫁,进入王府倒也不错,反正也不影响你之后这里住着。” “恩,蓠儿知道。” “虽然这五小姐不在相府了,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万一有人欺负你,你要狠狠地给他教训,明白吗?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光顾着自己受委屈。” 叶氏一脸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薛江蓠打趣道。 “舅母看我现在还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叶氏不禁笑了起来。 也是,现在的蓠儿,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女子,她当然要放心。 第220章 谁让你们砸的? 既然答应了回相府,薛江蓠马上就定下了回去的日子。 按照外祖母说的,将她一些必要的东西都带回去,到时候出嫁的时候就不用两边跑了。 外祖母这次还特意给她亲手缝制了嫁衣,只是现在还没完成。 午时过,她和芳春后便动身去了相府。 他们到的时候薛翰林不在相府,而薛老夫人也病倒在床,没人知道她今天会过去。 来到门口时,管家愣了下:“四小姐?” 薛江蓠见他神情愕然,当即开口:“薛老爷没和你说吗?我近段时间会回相府。” 说完便示意芳春和自己往里面走。 管家一脸难色,看她往小院走,暗道不妙,想要阻拦。 “四小姐,老爷是说过,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这会老夫人也在内屋休息呢,郎中说老夫人要静卧休养。 你那小院许久没人住,这会还没打扫,不如四小姐先去前院休息一下,我找人打扫干净了您再去?” 管家走在前面开口,那迫不及待地神情看的薛江蓠有些奇怪。 她仿佛察觉到什么,不和管家多说,疾步往自己小院走去。 还没到院子门口,便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芳春皱眉,看着干干净净的小道,心里嘀咕道:“这什么味啊?” 管家不好开口,只是一脸急切。 刚要出声时,薛江蓠忽然看到了小院里拴着好几条狗,还有一些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兔子。 见到她来,那几条大狗嗷嗷狂吠,兔子也四散跑去,一地的脏污恶臭,院里的草木都无人打理,一片凌乱。 见到这副景象,她愣在原地,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冷冽而过。 芳春都吓了一大跳:“这都是什么啊?!我们松雨小院怎么会变成养畜生的地方?!” 芳春气急不已,以前小姐可在乎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因为这小院是夫人生前住的地方,就连院里的几株芙蓉花都是夫人亲手栽种。 现在哪里还有芙蓉花的影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地的畜生屎。 芳春气的脸色大变。 “我们小姐虽然从相府搬出,但这里到底也是前夫人的住所,你们怎么能这样糟蹋?!这是谁下的主意?老夫人也知道吗?” 她急急地抓住薛江蓠的胳膊,说道:“小姐,这口气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咽!就和老爷好好说说。” 薛江蓠目光阴沉,紧抿的双唇成了一条直线。 那目光看的管家心里发怵。 管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脸色窘迫道:“小的这就找人给小姐打扫干净。” “不必。” 薛江蓠一口打断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看着他问道:“这些畜生是谁养的?” 管家感到为难,沉默半晌不开口。 直到实在承受不住薛江蓠的目光,才支支吾吾道。 “是……关夫人养的,她说你不会回来,这一点老爷他们也不管,所以才不想浪费,就……” “不想浪费?就用来养畜生?相府是没地方了吗?这就是存心的!” 芳春怒意顿生,薛江蓠则一脸平静地转身走出院子。 “小姐,你要去哪?!” 芳春跟上,只见薛江蓠走出松雨小院,然后招呼管家。 “去找几个随从过来,拿着榔头。” “四小姐,你想做什么?” 管家不明白四小姐要做什么,心里慌张地询问。 但她的目光不容反驳,管家只好下去照做。 现在五小姐都已经被带出了薛府,而老爷又亲自去求着四小姐上门,往后四小姐在相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管家这个人精,怎么可能去做得罪四小姐的事。 等他喊了人过来后,薛江蓠径直往关氏的别院走去。 此刻关氏才刚刚知道薛江蓠回了相府。 她难以置信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那蹄子竟然回了相府?谁让他回来的?” “据说是……是老爷亲自去将军府,要四小姐回来的。” 这话出乎关氏意料,她怎么都没想到,薛相会亲自登门请她回来! 因为薛江蓠,她吃了多少苦头。 这会怒气还没消散,兰芷也因为她被赶出了晋城,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去! 正想着,院子外面忽然响起了砰砰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砸墙一般。 她皱起双眉,连忙疑惑地询问:“怎么回事?” 下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没有结果后,关氏索性甩袖,自己走出院子查看。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好几个人拿着榔头在砸墙。 精美的围墙被砸出一个窟窿,心疼地她连忙跑过去,怒喊道。 “快住手!真是胆大包天了,谁让你们砸的?!” 在这相府里,她好歹也是个夫人,气焰一下子就上来了。 只见那几个随从纷纷看向她的身后。 关氏顺势转身,发现薛江蓠正穿着一身黄色锦缎袄子,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她顿时气到浑身发抖,怒吼起来。 “薛江蓠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你回相府就回相府,怎地还砸我墙?是要给我下马威吗?” 这可不是在皇宫,也不是在别处,而是在相府里。 关氏跋扈的气焰让周遭的人无一不心里发怵,可唯独薛江蓠,脸色都没改。 反而冷笑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让那几个已经停止砸墙的人继续上手。 “继续砸。” “薛江蓠!你不要太过分了!这还是我的小院,没我的允许,老爷都不会这么做,你算什么东西?!” 她恨不得指着薛江蓠的鼻子将她撕碎。 但下一刻,薛江蓠却猛地掰住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往后一折。 顿时疼的她嗷嗷大叫! 旁人大惊,在薛江蓠冷厉的目光下,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直到一阵骨头响,她才狠狠推开关氏。 管家看事态严峻,连忙上前,劝慰了一声。 “四小姐,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关夫人的屋子,旁边还有下人看着,若是真要砸墙,明日怕是要闹的满城皆知。” “你也知道相府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五小姐的事还没过去呢,万一你再闹出点……” “满城皆知?你们会把这事对外说吗?” 薛江蓠看了看旁边的人,那些下人连忙摇头。 硬生生被掰折手指头的关氏,一口气噎的差点上不来。 第221章 岂容你胡来! 她的丫环见状,连忙上前帮她顺气,她才渐渐缓过来。 可此时那堵墙已经没眼看了,全部被砸毁。 薛江蓠面沉如水,继续说。 “砸了这墙后,把里面关夫人的东西都收拾扔到松雨小院去。” 此话一出,关氏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瞧着她如此肆意妄为,浑身抖成筛子。 “你……你竟敢把我赶出我的别院?薛江蓠,你还有没有把相府放在眼里!” “虽然我在你眼里是不值一提的姨娘,但好歹也是相府的夫人,老夫人和老爷也绝对不会容忍你如此放肆! 就算是老爷请你回来的,但也不能没了规矩,秋霜,你快去告诉老爷和老夫人,让他们来给我评评理,看看这相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已然是惨白一片。 秋霜连忙冲出小院,而薛江蓠却如没听到似的,让那些人继续捶。 管家一脸菜色,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这四小姐。 这几锤子下去,真是没把相府置于心上啊。 只能等老爷他们过来了。 最先到的是卧病的老夫人。 自打前些日子,在常府闹了那么一出后,薛老夫人回府后便大病了一场,一连好几天都没下过床。 今日还是头一遭。 就因为听说薛江蓠刚回相府就动手了。 她拄着拐杖,满目凌厉地怒吼起来。 “放肆!” 下人们听到是她的声音,谁也不敢再动手了。 只见她在婆子的搀扶下,快速走向薛江蓠面前,但指责的话还没开口,薛江蓠便掀起长睫,打断她的话。 “老夫人,松雨小院被关夫人用来养了畜生,既然我是老爷请回来的,那就是属于贵客,相府就是如此招待贵客的吗?” “既然关夫人不把我的小院当回事,我今日搬到她的别院里住几日,不为过吧?” “若是老夫人觉得我不在理,那我现在就离开相府,再也不回来,不然,就让老爷来说说,看他让不让我住在这别院。”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下子堵得薛老夫人没话说。 她是老爷亲自请回来的,老爷曾经也和她提起过,最近相府情况不好,需要借用她来打点关系。 更何况,有用的薛兰芷已经被彻底赶出晋城,风口浪尖的相府,若不及时找到庇护伞,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任薛老夫人心里如何愤懑,都无法发泄心里的愠怒,只有瞪着眼睛,教训她其他的事。 “即使那样,你也不能如此无礼!这到底是相府,岂是你说动手就动手的!相府的一草一木,都不是人随意能砸的!” 她言语里,带着几分隐忍与退却。 薛江蓠知道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笑了笑道。 “老夫人别因为上了年纪,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指责我的时候,不如让管家带你去小院里看看那里成了什么样子?” 她眼神冰冷,就在此时,薛翰林负手走来,老夫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连忙对其开口,将砸墙的事说了一遍。 关氏也是一脸的委屈,凄惨的开口。 “老爷,当初是她自己说要彻底和相府断绝关系,那松雨小院左右都没人住,所以我才将那些兔子什么的关到里面。” “郎中开的偏方里说了婆母要多吃兔子肉,我也是为了婆母着想啊。那些兔子关在那边就不影响咱们相府前院,比较偏一点。” 她口口声声是为了老夫人着想,好一番孝顺的嘴脸。 但薛江蓠却哼笑起来。 “既然关夫人觉得没问题,那你就去松雨小院住几天,慢慢将那里复原。 什么时候与我离开前一样了,我什么时候就把你的别院还给你。” “薛老爷,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吗?” 她将问题抛给薛翰林。 此时薛翰林目光阴沉,恼意上头,对关氏斥责道。 “你也太没规矩了!松雨小院就算蓠儿不住了,那也是她亲娘曾经的住所,岂容你胡来!” “既然蓠儿让你过去住着,你就过去!什么时候处理干净了,就什么时候回来住。这几日蓠儿就住这。” 薛翰林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满目愠怒看的人心里发怵。 关氏一下子傻了眼,万万没想到连老爷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老夫人此刻也没话说。 她憋屈地脸色发白,但又无可奈何,只有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才堪堪让自己不在老爷面前失态。 薛江蓠嘴角一勾,余光掠过她,对秋霜说道。 “还杵着做什么?不去帮你夫人收拾东西?” 秋霜惶恐地看了看老爷,于是连忙低头,冲进屋里帮忙收拾起来。 尽管他们都知道薛江蓠是故意给关氏难堪的,可有老爷在背后撑腰,谁又能说什么呢? 老夫人都拿她没办法,那些下人更是有心无力。 薛江蓠带着芳春大步走入这偌大的别院里,把看着不顺眼的地方,全部让下人重新换掉。 薛翰林由她而去,因为还有公事处理,转身先离开这。 薛老夫人急急跟过去,迫切道:“老爷!你就这样让那逆女在府内作威作福吗?!” “关氏到底是她姨娘,她如此不放在眼里,以后在相府岂不是要掀顶了不成?” 她很不同意带薛江蓠回府,可遭来薛翰林地冷言。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这闺女是相府的人,往后也可能是相府的贵人!你还不缓和态度,是想推相府下水不成?” “关氏那没出息的,哪里有什么夫人风举?在前夫人的住所养畜生,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你也纵容?!” 他很少发脾气,如今一发怒,老夫人也没了话说。 别院里,秋霜将关氏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在院子外面带着关氏离开院子。 薛江蓠特意站到被砸倒的那堵墙上,示意管家。 “我看这院子不吉利,把这些桂子树全部挖了。” 管家一听,脸色微变,看了看关氏,轻声道。 “小姐,这……是夫人最喜欢的桂子树,挖掉是不是……” “最喜欢?我娘最喜欢的芙蓉花都可以挖掉,区区几棵桂子树?我今儿连房顶都给她掀了!” 第222章 堂堂小王爷却翻墙 薛江蓠放话下去,管家他们彻底失声。 而关氏急红着脸,那双眼睛瞪如铜铃。 但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气愤愤地怒吼。 “这下搬回了相府,兰芷也被你害出晋城,真以为自己就是相府里唯一的嫡长女了是吗?以后可以作威作福,都没人管你了。” “但你抬头看看,看看苍天饶过谁!你在背后做了那些事,一定会遭到报应,一定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迎头砸来一个石子,吓得她赶紧退避三舍! 只见薛江蓠拍了拍自己的手,目光冷下,径直离开。 关氏气的差点昏死过去,还是秋霜抓住她的胳膊,连忙安抚:“夫人,夫人!快别气着自己了。” 关氏这哪能不气! 但想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就暂时缓和了些许。 等她走远了后,芳春撇着嘴,一脸愤愤地开口。 “关夫人脑子真是被驴踢了,竟然敢把咱们的松雨小院拿来养畜生! 小姐,她以前就喜欢欺负你,现在咱们就要好好的欺负回来!” 薛江蓠对于关氏这种态度一点都不稀奇。 她以前就看自己不顺眼,只不过当初跟着父亲南下,没有在相府,才避免了很多作妖的事。 回来后又一心站在薛兰芷那边,如今薛兰芷落魄成这模样,她能咽下那口气才怪。 “她只要不怕死,随她去!” 她一个毫无头脑的姨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今的她对整个相府的人,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 不似刚刚重生前的那段日子,对相府每个人都有着深深的怨念。 薛江蓠对关氏的主厢房不感兴趣,便拉着芳春去了后面的客房,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暂住一晚上。 把带来的东西都安置妥当之后,等明日便回贺府即可。 看着太阳下山,芳春从厨房里端来了一些吃食。 “小姐,今儿老爷吩咐,他还有事要忙,就不一起用膳了,老夫人呢也卧床呢,所以咱们自己吃。” 芳春巴不得他们两人一起,这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免得看见那些人心烦意乱的。 吃东西的时候,芳春忽然说起来。 “对了小姐,今天可是除霜节,西市那边有夜集,咱们要不要出去逛逛?竹瑶小姐和霜儿今晚都要去东楼那边听夜戏呢!” 他们大晋的除霜节有个传统,当天,东楼会唱一出仙凡恋的戏码,每年的仙子不一样。 去年说的就是王母娘娘遗落在民间的仙子,前年又说的是天庭一株荷花仙子的故事,也不知道今年说的是什么。 整个晋城的女子,无一不对这个感兴趣。 所以芳春是一脸的期盼。 不过薛江蓠却说:“你等会去吧,今晚我有点医书要看,便不陪你了。” 芳春一听,有些失落:“小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啊?” 薛江蓠轻轻一笑:“我对那个也不感兴趣,更何况大表哥的伤更重要,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这话,芳春连忙点头:“那还是大公子的毒伤更重要!那小姐你一个人在相府能行吗?不如我陪着你吧。” “你还是去听你的戏吧,难得一次,没准还能邂逅有情郎。” 这么一打趣,芳春的脸瞬间红成了小柿子。 用过晚膳后,芳春便出了相府,而薛江蓠则坐在书桌旁,从行囊里拿出几本医书潜心钻研。 半开的窗户刮过微风,又是一年的入冬。 不知不觉,她重生都有这么长的时日了。 她披着袄子,看那烛火被风吹的摇摆不定,便走上前想关上那窗户。 没想到窗户没拉下来,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冷不丁地吓了她一跳! 待看清是张银制的面具后,她脸上划过半分欣喜:“阿渊?”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剪水双瞳爬上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只见司怀渊一个翻身便来到了厢房里,顺道将那窗户合上。 室内的温暖一下子涌入,不过薛江蓠还是能感受他身上带来的凉风。 司怀渊瞄了一眼桌上的医书,顺手合上。 “今晚除霜节,不想着去西市热闹热闹?” 薛江蓠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笑意渐满:“对我来说,阿渊的病情最重要。” 司怀渊垂眸,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温柔。 只见他牵起薛江蓠的手,笑道:“不急于一晚,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西市看灯火。蓠儿,你可愿意?” 薛江蓠对上这双诚意十足的眸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说着就走出厢房。 但被司怀渊拉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的意思是要翻墙而走。 她忍俊不禁:“堂堂小荣王,半夜竟然翻墙入女子后院,倘若别人知晓,小荣王的威名恐怕不在。” “我翻的是一般人的院子吗?是我未过门妻子的院墙,谁要说什么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他故作凶狠地收紧瞳孔。 随即又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它罩在薛江蓠身上。 带着他独有味道的斗篷盖在身上,那一刻薛江蓠感受到无比的安心。 还没反应过来,她只感觉腰上一紧,顷刻间腾空而起! 他扣住自己的腰身将她轻而易举地带出了院子。 落地之后,两人已经在相府后院的那条小街上。 只听见司怀渊一声哨响,一匹黝黑的骏马从角落里狂奔而出,瞬间就来到两人面前。 见它皮毛黝亮,薛江蓠微微一惊。 “你连马儿都备好了?” 话音刚落,他双手又搭在自己的腰身,将她一把托到了马背上。 很快身后他宽阔的胸膛便紧贴过来,两人策马奔腾,在黑夜的长街上,一路来到了西市。 刚到门口,就已经看到了里面的灯火辉煌。 这虽然不是薛江蓠第一次来夜集,但不得不说,今年的夜集,比往年都要繁华。 此刻西市里面人头攒动,数不清的身影在交错行走。 各类小贩在旁边叫卖,各种颜色的灯笼挂了整整几条街。 游走叫卖的声音,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涌来。 真是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她突然有些懊悔。 “早知道今年的夜集这么热闹,我开在西市的铺子,就应该做点吸引人的活动,不然真浪费了这么多人来来往往。” 第223章 她难道真没有机会了吗 司怀渊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做买卖,无奈地摇了摇头。 “蓠儿,你现在可不是商铺东家,你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薛江蓠被他逗笑,转眼之际,看到旁边一位卖糖人的小贩在吆喝。 那一排排的小糖人做的惟妙惟肖,薛江蓠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糕点铺。 温竹瑶也在学做小糖人,不过做的很失败。 想着要上前请教一二。 司怀渊却没有注意,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说话。 等他瞥眼的时候,赫然发现身边已经没了这姑娘的影子。 他微微一愣,转身看去,才打算提脚往糖人小贩的方向走。 偏偏这时,一匹马儿忽然快速冲来,扰乱了前面那群人的步伐。 有些女子吓得高声大呼,连忙往两边跑。 此时一个青衣女子,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马路中央,眼看着马儿就要冲过来,司怀渊当即捞过女子,将她放到一旁。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这副面具后,脸色微变,目光顿时挪不开了。 她双眼一亮,张了张嘴:“小……小荣王?” 司怀渊见她认识自己,微微蹙眉,面具下的那张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女子连忙从他身边退了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 “民女见过小王爷,我是……谢府之女谢蓁蓁。” 她嘴角微扬,声音极为小声。 看司怀渊没什么反应,又马上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铃,递到司怀渊面前。 司怀渊一看这熟悉的东西,目光立刻挪到她脸上。 她怎么会有这东西? 谢蓁蓁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连忙解释道。 “小王爷可还记得多年前,在一场围猎会上,你救过一个被人欺负的女孩? 当时你给了我一串铜铃,说我能凭借这个自由出入围猎场,那些人也不敢欺负我。” 尽管她这么说,但司怀渊还是没多少印象。 年少时虽然在晋城生活过,但她除了知道自己在王府里救了小蓠儿,其他的人却都没了印象。 见他无话,谢蓁蓁以为自己唐突,讪讪一笑后,自顾自地开口。 “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小王爷应是不记得了,但小女却一直铭记于心,小王爷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小女……” “阿渊!” 她的话被身后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打断。 循声看去,只见女子披着男子的斗篷,拿着两个小糖人来到司怀渊身边。 司怀渊顺势牵过她,两人亲昵地并排站着。 谢蓁蓁看清女子的模样后,脸色微愣。 而此时薛江蓠也很意外。 “谢……小姐?” 虽然当日在花宴上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对谢蓁蓁的脸还是有些印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认识阿渊。 只见谢蓁蓁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客气道。 “四小姐,没想到你与小王爷一起来夜集。” 她是知道花宴上,薛江蓠被赐婚给小荣王,但没想过他们两人感情会升温至此。 一开始那些丫环说,在花宴上两人跟皇后表明了情投意合,她还不信。 如今一看,这两人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为夫妻。 她心里迅速升起几分失落,快速将她淹没。 一句招呼过后,司怀渊便拉着薛江蓠离开此地。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光之下,她只感觉身子僵硬。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曾看自己,对于当年的事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钝痛。 她被迫嫁给九皇子,并不是自己所想的。 被迫去花宴,也不是她想的。 当初小荣王回晋,她第一时间偷溜出府,去城外迎接,只为看他一眼。 后来皇后生辰宫宴,她一路跟着他,走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勇气上前搭上一句话。 如今,眼睁睁看着他和自己都被赐婚,她心里的难过,又怎能与他人诉说。 难道以后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连一点点都没有了吗? …… 被拉走的薛江蓠还回想着方才谢蓁蓁的那个失落眼神,不由得看向司怀渊问了一句。 “阿渊,你认识谢小姐吗?” 司怀渊摇头,不以为然:“她说我年幼时救过她,但我却想不起来。” 薛江蓠一听,忍不住打趣,心里去生着几分醋意。 “看来我们小荣王真是处处留情,就喜欢救人家姑娘。” 自己也被他救过,当初在王府里落入河池,就是他出手。 司怀渊却是轻笑起来,眼神宠溺地看过去,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我只记得救过蓠儿。” 话音落下之际,看到不少人都往桥对面涌去。 薛江蓠还以为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出来,连忙加快脚步跟着人群一起过去。 拨开那群人后,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抢谁的东西不好,偏偏抢我的东西,我看你是成心不想活了是吧?!” 旁人也开始指指点点。 “大好的除霜节,不好好祈福,却在这做这种卑鄙事情,这位侠女,该给他一顿教训!” “就是就是啊,他动了侠女的钱袋,没准还偷了其他人的钱袋呢!” “小偷该死!” 旁人被拱火,个个一副打抱不平的神色。 而薛江蓠只觉得这声音熟悉。 当她拨开人群后,看到一个身戴斗笠的身影,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踩在脚下。 那男子口口声声求饶:“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放过我吧!” 岂料斗笠女子踩的更狠,还一脚踹上他的后背,疼的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偷了我银子,是这么好过去的吗?今日你看我不把你揍的爹娘都不认识!” 说完便一把将男子拎起来,一拳头抡过去。 瞬间男子像沙袋一样,被打的东倒西歪,狠狠摔在地上,一半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 下一刻,女子又快速上前,借着另一边脸,几拳头抡下去。 顿时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的声音,大家都像看戏一样,心里一阵痛快! 看到这熟悉的身形和声音,薛江蓠立刻跑过去,试探性的发问:“知仪……小姐?” 第224章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她的话一出口,斗笠女子瞬间停下双手,一脸诧异地掀开幕帘! 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两人皆为震惊。 果然是宋知仪! 只见她的脸黑了不少,一点也没有此前那般白面小生一般的样貌,更多了几分粗狂与野性。 看着倒像是边关女子。 不过那凌厉地五官与深邃的双眼,并没有让她失颜,反而更多了几分侠骨风范。 想起前世她策马战在沙场的模样,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 现在就已经初见雏形了。 薛江蓠很是开心。 宋知仪弯腰拿过自己的钱袋后,懒得和那小偷纠缠,拉着薛江蓠便走出人群。 而后跟来的司怀渊只能跟在两人身后。 丝毫没被宋知仪察觉。 等旁边安静一些后,宋知仪才摘下斗笠,脸露欣喜地打量着薛江蓠说道。 “蓠儿!真是太巧了,能在这遇见你。” 薛江蓠也有不少的话想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问起。 定了定神后,才问道:“知仪,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才刚刚回来吗?” 宋知仪点点头,说:“我才刚到晋城,因为家母出了点事。” “你娘怎么了?” 能让宋知仪从大老远的地方回家,想必府上是发生了不小的事。 宋知仪深叹一口气,说道:“听我爹说家母摔了一跤,伤势比较严重,叫我务必回来看看。” “对了,温家出了事,现在竹瑶在你府上吧? 我当时候听说的时候正好随军北上,赶不回来,我听说竹瑶和你一起,我心里就安心一些。” “放心吧,竹瑶现在过的很好,还自己打理一家铺子。那你现在可是要回府?” 宋知仪脸色变好许多,只见她点点头。 “恩,这会是要回府才行。等明日我再来找你,好好细说。” 说完后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你二表哥也回来了。” 闻言,薛江蓠震惊不已,连忙看过去,刚要问话,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一个身穿玄袍的男子在桥头大喊了一声:“宋知仪!你能不能等等我了?” 他一脸不满地大步冲来,黑暗之下,只注意到宋知仪那显眼的斗笠,反而没看清她身边的女子。 待走近之后,赫然发现竟然是蓠儿! 薛江蓠看到贺承变得沉稳老练不少,心上涌出欣喜,瞬间升到了嗓子眼。 阔别多日,二表哥忽然回来,真是让她好生高兴。 激动的眼泪都晕红一片。 “二表哥!” 此时贺承也诧异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连忙抓过薛江蓠的胳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 “蓠儿?蓠儿真是你啊!” 两兄妹团聚,自是雀跃又激动。 就连司怀渊看见贺承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深感欣慰。 他们欣喜的气氛还没过去,贺承便敏锐的察觉到,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身影。 看着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他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尤其是脸上还戴着一张骇人的面具。 贺承脸色不悦地走过去,不好气地开口道:“你谁啊?跟着我们做什么?!” 这下薛江蓠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知仪后都忘记身边还有阿渊了。 于是连忙走过去,将贺承拉远了一些。 “二表哥,这……这是小荣王。” 此刻司怀渊的身份可不是贺氏大公子。 有这面具和小王爷的气势加成,看起来与贺渊那病态的柔弱样判若两人。 难怪连二表哥都没认出来。 听到小荣王,贺承眉头蹙的更深。 在他眼里,小荣王可没有好名声。 他疑惑地看向薛江蓠:“你怎么会和他在一块?” 司怀渊轻咳一声,故意正经声音,告诉他。 “我与蓠儿已得皇上赐婚,在一块没问题吧?” “赐婚?!” 贺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那双眼睛瞬间瞪如铜铃,难以置信,整个身子都僵了僵。 “怎……怎么会?蓠儿!你真的被皇上赐婚了吗?你和他?不是,皇上为什么会将你赐婚给小荣王?!” 这么大的事情,贺承都没有听家人提起过。 他这段时间远在关外,也实在没关心过晋城这边。 只听说温府遭遇变故,可没想到回来后,蓠儿都被赐婚了,而且还是被赐给名声那么不好的小荣王。 那种性子暴烈的男子,怎能嫁呢?! 更何况,大表哥不是中意蓠儿吗?蓠儿被赐婚的话,他怎么办? 贺承惦记着自家大哥,一把拉过蓠儿,连忙说道。 “蓠儿,你不能和小荣王成亲,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薛江蓠明白二表哥的意思,可现在又不能将阿渊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毕竟他在军营,这种事比较敏感,暂时瞒着比较好。 要是阿渊觉得没影响,自然会告诉他。 所以只好为他说了点好话。 “二表哥,小王爷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小王爷很好的。” 贺承才不相信。 “你可不要被他表面欺骗了,你现在和他还没有成婚,要是成婚了,他就暴露本性,到时候肯定对你不好。” “一个名声都不好的男子,还能指望他是个好相公吗?显然不能!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二表哥,事情也不能如此绝对,你看我在外面的名声好吗?不一样是乱七八糟么!以前那些人可说我是丑女,还不知廉耻,还……” “你和他能一样吗?你那是被人故意陷害!” 贺承挥手,不想听这么多。 他径直走到司怀渊面前,扬起下巴开口道。 “小荣王,虽然你是小王爷,但我也不会让妹妹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见他如此冲动,薛江蓠真是直晃脑。 得亏阿渊不是别人,若真的是性子不好的小王爷,他这么说,无疑就在挑衅小王爷的权威。 要真计较起来,二表哥多吃亏啊。 去了军营,怎么还是这副性子。 想到这,她上前拉住情绪激动的贺承。 “二表哥你先别说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先回府吧!这会外祖母他们还没睡,若再晚点,你回去他们还得醒过来。” 提到家人,贺承态度才微变几分。 随即压着声音对薛江蓠说。 “你被赐婚,那大表哥怎么办?” “这关大表哥什么事?” 薛江蓠纳闷。 岂料贺承一脸气急。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难道你先前看不出大表哥喜欢你吗?大表哥可是亲自对我说过,他以后要娶你的!” 第225章 强扭的瓜不甜 薛江蓠听到贺承这么说后,着实被惊讶到了。 她快速看了一眼阿渊,随后挑动眉头,反问了二表哥一声。 “当真是他亲口和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亲口说的,很早之前就说了,那会我都没有离开大晋呢!你说你现在怎么和小荣王……” 一提起这事,贺承的表情皱着就跟被人打了几拳似的。 他深叹一口气。 薛江蓠却是收敛神情,转身看了一眼阿渊,轻咳道。 “那个小王爷啊,今日我二表哥回来了,就不陪你夜游了,我们着急回去见外祖母呢!” 她顺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司怀渊明白她的意思,倒也没有阻拦。 点了点头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 见他离开,宋知仪连忙上前。 “蓠儿,皇上为什么突然将你赐婚给这个小王爷啊?这小王爷是什么性子你知道吗?” 她也有些着急,薛江蓠却很淡然的告诉他们。 “我和小王爷已经相处很长的时间了,我清楚他的为人,真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你们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听她这么说,宋知仪也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蓠儿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能这么肯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可贺承却不这么想啊。 “你想什么呢!就是怕你陷入感情不自知!蓠儿,比起大表哥,你更喜欢小王爷吗?” 被他这么一问,薛江蓠顿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才好了。 于是只能转移话题。 “这件事情之后再说吧,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回府见见家人,我被皇上赐婚的事,现在也不能后悔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你不想嫁,二表哥一定为你想办法。” 看到贺承满脸的担心,她心里涌出一股股暖流。 “知道二表哥对我的用心,现在这会咱们还是先回府吧,舅母他们要是知道你现在回来,肯定会开心的。” 想到这,贺承也是极为思念家人,看了宋知仪一眼。 “那你快些回去,不要在这里瞎转悠了。” 宋知仪哼哧一声,甩了他个白眼。 “知道了,你话真多!”说完还不忘和薛江蓠控诉。 “蓠儿,你是不知道你这个二表哥啊,那话是真的多!我一路上都快被他念叨死了! “我说我自己回来他还不让,非要跟着我一起回来,还好这些日子霍将军得闲,应允了我们回来探亲,不然两人都没机会!” 她的唠叨,贺承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那你也得忍着,走吧蓠儿,快些回府,我还带了好多东西呢!” 见此,薛江蓠笑容满面地送走了宋知仪,随即又与贺承一起回了将军府。 虽然现在已经不叫将军府了,但贺承看到那熟悉的府邸,心里的感叹一下子就上来了。 前脚还没进门,后脚声音便敞开了。 “娘!祖母!” 他高声大呼了几句,没过一会,叶氏和老夫人他们从后院走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承,激动不已。 “承儿?承儿你真的回来了?!” 他们谁都不愿相信,怎么说回就回。 “娘,祖母,是我!我回来了!” 贺承跑过去,热切的拉住他们的手。老夫人他们满心欢喜,连忙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通。 看着承儿的变化,叶氏心里感慨四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道尽心中的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团聚的气氛笼罩整个府邸,只可惜芳春和小苍他们还在夜集上,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番景象。 贺承还从行囊里拿出了不少的小玩意。 “这是我送给祖母的红玉石,只有边关才有的玩意,据说可以保人长命百岁呢!” “这是我送给娘的,还有蓠儿,大哥……咦?怎么不见大哥?” 提到贺渊,他想起刚刚那个小荣王,赶紧问起来。 “大哥不在家吗?” 此时叶氏与老夫人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有透露贺渊的真实身份,这会他们也不知道渊儿去了哪。 于是叶氏想随意编造个借口,薛江蓠体贴地帮忙解释。 “大表哥今日有事外出了,最近他……” 但话还没说完,门口便站了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 “承儿回来了?” 只见贺渊面目温润,但脸色却是比贺承离开之前要好很多了。 贺承连忙上前,打量了一番:“大哥身体可好?” “劳你挂记,得亏蓠儿,已经好很多了,你在外平安就好。” 贺承挠了挠头,看了看娘亲他们,这到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一直等夜深后,他才借着送大哥的借口,问起薛江蓠的婚事。 他故意压低声音。 “大哥,你应该知道蓠儿与那小荣王的婚事吧?皇上怎么突然赐婚了?!” 他很焦急。 司怀渊面色淡然道:“当日在花宴上,两人跟圣上表明情投意合,被赐婚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可是你不是喜欢蓠儿吗?你以前还和我说,你是要娶蓠儿的!若蓠儿与小荣王成亲,那你怎么办?” “你难道现在不喜欢蓠儿了吗?你难道不伤心难过吗?!” 这要换作是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其他人做夫人,他定要掀了荣王府,也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子救下来。 可这大哥偏偏不争不抢,到头来也只有一句。 “只要蓠儿喜欢,我什么都好。感情一事不能勉强,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我……” “你都没和蓠儿说过自己的心意,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哎,你也是个榆木脑袋!我要被你们两气死了!你以前就看不出蓠儿对你很特别吗?” 现在好了,明明两人可以走在一起的,现在却不得不分道扬镳,可惜了一段美满的姻缘啊。 见大哥不说话了,贺承气急败坏地拍了一掌旁边的柱子。 “你说说,现在可怎么办?” 有这么一刻,司怀渊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和他坦白。 但转念一想,不想节外生枝。 承儿在家待不了几天就要离开的。 于是收敛神情,说道。 “既然蓠儿已经喜欢小荣王,我就祝福他们。更何况小荣王那人很不错,正人君子,一定会对蓠儿一心一意,将她放在心上。” “你又不是他,你怎知他是正人君子?他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第226章 明显不对劲 看贺承愤世嫉俗地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荣王真杀了他亲人呢! 司怀渊忍俊不禁:“你也不是他,你怎知他就是个大魔头?” 贺承见他还处处维护那小荣王,真是没了脾气,懒得和他在这掰扯。 “你自己的幸福都不争取,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司怀渊怕他一直纠结这事,于是故意转移话题,问起武举的事来。 “此次回来,可是为了准备武举考试?” 闻言,贺承摇了摇头:“我没打算武举。” “没打算?”司怀渊有些疑惑。 要知道,此前的贺承满脑子都只有武举,包括这次不辞而别的参军,也是为了拥有参加武举的资格而去的。 可现在怎么变卦了? 贺承解释说。 “参加武举就算得了状元,也无法马上效忠沙场。 我现在在霍青将军麾下,过段时日就能随军北上,与岳昌领将军会合,将冒犯我族的南羌狗贼赶尽杀绝!” 提到这个,他眼里闪过精光,曾经从未有过的凶狠与热血,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仿佛下一刻就要上阵杀敌似的。 “你在霍青手下?” 司怀渊反问。 贺承点头看过去:“大哥也知道霍将军吧?以前和爹是同一阵营的。 霍将军知道我是爹的儿子后,便将我带在身边,耐心教导我,现在我都喊他一声师父!” 对于霍青,贺承满脸崇拜,就如当年崇拜他爹一样。 司怀渊却已经想到别处了。 “南羌又在关外冒犯了吗?” “是啊,那群狗贼一心惦记我们的城邦,北上那一整条的疆土线,都被他们侵犯。 所以咱们南方关外的军队,都被调遣至岳昌领将军麾下,大战一触即发!” “到时我一定会取下敌方狗头,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示众!要让他们知道侵犯我朝是要付出大代价的!” 他雄心赳赳,壮志凌云,丝毫没注意司怀渊别有深意的眼神。 …… 次日。 薛江蓠带着贺承去自己好几个铺子查看,想让他知道他离开的时间,他们每个人都有努力。 如今薛江蓠日进斗金,可是整个东市最赚钱的东家。 真是让贺承好一顿佩服。 午时用膳时,宋知仪忽然脸露急色地找来。 “蓠儿,蓠儿,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说。” 薛江蓠正想着要她留下来用膳,结果见她这副模样,察觉不妙。 她连忙放下碗筷,走到宋知仪身边:“怎么了?” 温竹瑶端着果子走来,欣喜不已! 昨晚回去后听说知仪回来了,温竹瑶便恨不得去宋府找她。 可当时太晚,想着今日再过去拜访。 可看到宋知仪急切的样子,赶紧打住心里的好奇。 就连贺承也瞧出了不对劲。 这女人,什么时候如此慌乱过? 在满是军营的男人堆里,她都能保持淡定,什么事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现在明显不对劲。 想到这,他伸长脖子,想仔细听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见宋知仪带着薛江蓠来到长廊上,她目光微垂地说道。 “蓠儿,你能去我府上给我娘看看吗?” 薛江蓠一愣,要知道宋知仪的爹可是太医院院令,倘若她娘身体不行,她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哪还有自己出头的份? “知仪,你娘到底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爹说……我娘时日无多了,可是我不相信! 我娘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可能就时日无多了?!我不信我爹,你帮我去看看好吗?” 她难得急切,双眼晕红起来。 不管怎样,薛江蓠都第一时间安慰了她。 “好,我这就和你过去,不过你别太着急,可能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这倒是她希望的。 而两人的话听到了贺承耳朵里。 他脸色一紧,虽然与宋知仪两人平常打打闹闹,但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 如今她娘出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直接站出来:“宋知仪!带我一起去。” “你……” “你爹万一要问起你在外面做什么?我总能帮你说一说吧!” 宋知仪面露感激,但也没时间让她在这耗着。 于是带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 宋老爷并不知道自己女儿投身了军营,还以为她是贪玩,在外面游学。 自幼他这个女儿就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从小她娘也纵容她,姑娘年纪大了,就管不住了。 所以宋老爷便由着她去。 宋知仪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她娘所住的地方。 待走进之后,发现她娘正卧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血色,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看到这状态,薛江蓠的心微微一抖。 她连忙上前,帮其诊治。 而宋知仪带着贺承站在厢房外,耐心的等着。 一番诊断后,薛江蓠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明白了宋老爷为何说她时日无多的原因。 肝气郁结,积聚成疾,加上又摔断了两条腿,已是回天乏术。 现在能吊着一口气,都是宋老爷用药所致。 要想根治的话,基本没什么可能。 而外面的宋知仪还满心期待,她能带着她一些希望。 可如今,她也没办法了。 过了一会,薛江蓠才缓缓从内屋走出。 宋知仪第一个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发问:“蓠儿,我娘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有的治?” 薛江蓠顿愣了一下,沉默的片刻,让宋知仪明白结果是什么。 她难以置信,连连摇头:“不会的,我娘不会就这样没治了!蓠儿,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她浑身颤抖起来,冲到内屋里,握住她娘的手。 “娘,娘,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知仪回来了,知仪答应你,以后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 她双手紧握,消瘦的背影看的薛江蓠与贺承两人心里一片难过。 “蓠儿,知仪她娘真的没治了吗?” 贺承压低声音询问。 薛江蓠无奈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老爷的声音:“知仪,你可知道你娘生前的愿望是什么?” 闻言,薛江蓠他们连忙给院令大人行了礼。 宋老爷似乎早就知道薛江蓠会过来,目光温和。 “四小姐不用多礼。” 第227章 把她嫁给我 宋知仪转过身子,双眼红红的看向她爹。 “爹,娘可有和你说什么话吗?” 她努力保持镇定,可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淌下眼泪。 宋老爷很憔悴,估计是连日照顾宋夫人的缘故,看起来一下子变老许多。 还记得之前太后身体不好,在皇宫见到宋老爷,可不是这样的。 只见宋老爷严肃了神情,说道。 “你娘就是想看你成亲!想亲眼见到你嫁给一个靠谱的男子,下半生她也能心安了。” 宋知仪愣了一下,宋老爷又继续开口。 “你一个姑娘家,四处漂泊怎能是个头?! 你自小特立独行,喜欢游山玩水,爹能理解你,可你现在都这么大,就不能理解你爹和你娘吗?” “子章早逝,你母亲便落下病根,你偏偏还要外出,不陪伴你母亲左右,差点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知仪,我们宋府就只有你一个后人了,爹不奢求你能与你哥哥一样,为宋家光宗耀祖。 爹只想让你与寻常女子一般,有个好人家,平安的度过一生,可以吗?” 往常提起这个话题,宋老爷早就带着愠怒发飙了。 宋知仪和她爹两人就蹬鼻子吹胡子,谁也不服输。 可现在宋老爷没了那劲头,甚至言语中都带着几分恳切,是真心希望这个女儿能懂事,不要再被外面所牵扯,活的像个游魂。 这些宋知仪哪会不知。 可家人却不知道,她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偏偏因为女子的身份限制了她。 但比起自己的家人,如今的理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思虑间,宋老爷忽然发了话。 “前两日爹已经帮你找了媒人说了亲家,对方也是你母亲一早看好的,是礼部掌事欧阳大人的小儿,欧阳公子。 择日将会上门提亲,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在府邸好生呆着!不要辜负你母亲最后一番心意。” 此言一出,宋知仪顿时僵硬了身子,难以置信得看过去。 她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自是不愿的!! 可宋老爷拿出她娘来堵嘴,在娘的病榻前,宋知仪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本就伤心难过,这会更是觉得气都喘不上来。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贺承忽然站了出来。 “宋老爷,终身大事不能儿戏,那欧阳公子与知仪都未曾谋面,怎能说嫁就嫁?!” 宋老爷没想到贺承会插嘴。 他收紧瞳孔,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宋知仪,有些疑惑。 “贺公子,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女儿的亲事自然由我们做主。” “既然宋老爷是抱着让知仪幸福平安的过下辈子,那为何不听听她自己的意见? 毕竟过的幸不幸福,那是她自己的事。即使是爹娘,也无法代替感受。 若是宋老爷执意不顾她的想法,要将她嫁给欧阳公子,在我看来,这仅仅是因为你想满足宋夫人的愿望,仅此而已。 哪怕对面是个火坑,你也要将女儿推下去是吗?” 贺承言语过重,让宋老爷不悦地皱起眉头。 薛江蓠知道他是为知仪打抱不平,但如此一来,只会让宋老爷更气,也帮不到知仪什么忙。 于是连忙上前圆话。 “宋老爷别生气,我二表哥性子是冲了点,但只是站在知仪的角度上说事。 他与知仪也是好朋友。依我看,这事最好还是过问下知仪的意思。” 见众人的目光投过来,宋知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催促着,一定要反驳,反驳! 可话到嘴边,尤其是看到病榻上的母亲,那些话全部被堵在了嗓子口。 她这样子看的贺承焦急。 而她的犹豫,也让宋老爷看出了一些端倪,试探性的问她。 “你这是不愿意吗?” 说着有些生气,目光已经落到了床榻上的宋夫人身上。 正要开口之际,宋知仪忽然说道。 “爹!我已经心有所属,我不愿意嫁给欧阳公子。但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我一定会幸福的活着!” “心有所属?!” 宋老爷一捋胡子,甩袖道。 “你以为你爹我不了解你吗?你哪来的心有所属?你若有的话,也不必支支吾吾到现在!” “宋知仪,不管你曾经如何叛逆,爹都忍下了,但只要你是宋家人一日,你爹我就不会再放任你像一缕游魂一样居无不定!” 宋老爷气急不已地拍着桌子,放下狠话。 “欧阳公子家世好人品又好,你嫁过去只会是好事。” “爹!” 宋知仪开口,可宋老爷竟然不听她的话,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贺承忽然开口。 “宋老爷!你如果一定要让知仪嫁人,那你就把她嫁给我!” “我贺氏虽然落魄,但我爹已被赦免,府邸也被归还,家世尚可,至于人品方面,我不比欧阳公子差。 我定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不让你宋府丢半分脸。”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一番。 宋知仪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薛江蓠连忙看向知仪,一时间竟拿不准二表哥怎么想的。 他真的喜欢知仪吗? 之前也看不出来啊? 疑惑间,宋知仪忽然跪下,给宋老爷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爹,女儿心仪之人,就是二公子。” 宋老爷彻底愣住了,他目光闪烁,快速背过身子。 缓和了一下后才看向他们两人。 低吼道:“你们以为我会信吗?!二公子,你若是想为小女开脱,也不必找如此拙劣的理由。” 贺承的余光扫了一眼宋知仪,当即开口。 “宋老爷,我句句属实,我与知仪相识滕州,两人一起游学期间芳心暗许,我本想着等时机到了,再正式登门提亲。 可现在你却要将她嫁给其他人,我没办法等了!宋老爷,还忘你能成全,不要将她嫁给其他男子。 你若想尽快成亲,我明日就能上门提亲!” 他说的无比肯定,让宋老爷愣住了。 一旁的宋知仪有些发蒙…… 第228章 他怎么配得上 直到宋老爷质问的声音响起,她才回神。 “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老爷看向宋知仪,想让他这个女儿亲口说说。 闻言,宋知仪果断开口。 “爹,二公子说的就是真的,我和他……早……早已情投意合,你要是把我嫁给欧阳公子我自然不愿。” 见此,宋老爷脸色微僵,马上思量起来。 贺承一表人才,虽然贺氏如今已经落魄,但当年的风采晋城人尽皆知。 其实宋老爷多多少少也听过朝堂上的事,这贺将军当初会被革职,里头的缘由有很多。 有九成的可能,不是因为贺梁毅勾结叛党。 但自己如今只有知仪这一个女儿,说要嫁给贺氏,他还是有所犹豫。 贺承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突然给他磕了一个响头,郑重无比地开口。 “宋老爷,请成全我与知仪,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对她好,一定会让她下半生过的幸福平安!” 他这话,连薛江蓠都诧异了下。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们没什么关系,光凭现在来看,还以为两人是真心实意地相爱呢。 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宋知仪紧接着也磕起头来,恳求道。 “爹!你和娘的愿望不就是想让我有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吗? 贺承他可以!他勇敢,诚实,家世清白,自求上进,是我不想择二的夫君!我相信娘如果可以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同意!” 宋知仪还是第一次在宋老爷面前,这么乖顺地祈求磕头。 这场面像是一对苦命鸳鸯要被生生拆散似的。 宋老爷无奈地捋胡子,连连摇头:“这事容我好好想想。” 虽然没多说,但他的退步让贺承他们看到了希望。 此时薛江蓠出面,给了彼此台阶。 “宋老爷,我二表哥的人品你可以相信,但这毕竟关于知仪的终身大事,宋老爷当爹的心意我们都能理解。 这件事先各自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只要我二表哥坚定要娶知仪小姐的想法,我们贺家,一定不会亏待知仪小姐!定会三书六礼将她风光娶进门!” 宋老爷微微垂眸,先让宋知仪送他们出府。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三人来到了后院,等四下无人,宋知仪才抬起脸,直直朝贺承看过去。 贺承方才那坚定的脸色,变得有些慌乱,连忙解释说。 “你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你着想,难道你真的要嫁给欧阳公子吗?” 他们都知道,一旦宋知仪答应嫁给欧阳公子,那她以后就再也回不去军营,也再也实现不了她和她哥哥的理想。 那她的后半辈子,将被永远的困在欧阳府邸,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 这很明显,不是宋知仪理想的生活。 贺承都懂! 所以他很肯定地告诉她:“我们只是假成亲,只要帮你渡过这一劫,让你母亲可以安心……” 后面的话鲠在喉间,提到宋夫人,宋知仪的眼眶瞬间殷红。 她握住薛江蓠的手,定定地问道:“蓠儿,我母亲她……真的时日无多了吗?” 薛江蓠不知该如何将这残忍的话告诉她。 可现实的确如此。 沉默之际,宋知仪忽然明白了她要说的话,点点头后眼泪无声掉下。 她连忙伸手擦拭掉泪珠,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忽然出现裂痕。 薛江蓠赶紧抱住她,宋知仪向来不愿让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所以连忙将头埋进她的肩颈中。 泪水浸湿了薛江蓠的衣襟,她静静地拍打着宋知仪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知仪,既然天命不可违,你这段时间,就尽可能地陪在你娘身边,陪她走过最后一程,那样你以后也不会遗憾。” 宋知仪没有出声,但却拼命点头,眼泪纷飞。 不知道在薛江蓠地怀中哭了多久,等情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后,才睁着晕红的眼眶,定定地看向贺承。 “贺承,既然你愿意帮我这个忙,那请你务必帮我到底!你们先等等我。” 说完便转身,快速跑去自己的厢房,将她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 她递到贺承面前。 “这是我多年以来积攒的所有银子和地契,足够你提亲的礼金。 我娘最后的愿望就是看到我风光出嫁,我不想让她失望,可……我也不想让你们费神。 这些你们拿着,在我爹面前当成风光的聘礼。” 薛江蓠微愣,而贺承却脸色骤变! 一把将那些银票和地契塞回她的手里。 “宋知仪,你把我当什么人看了?!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聘礼自然由我提! 虽说是假的,可我堂堂八尺男儿,就算作为朋友,难道连这点礼金都付不起吗? 你一个女子,银两傍身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这些你自己收着,不管是谁都不要给!听到没有。” 贺承果断拒绝,并且当场拉着薛江蓠走出府邸。 他似乎很了解宋知仪,就怕她强制要给自己,所以疾步离开,连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管她在后面怎么追,反正贺承头也不回地走,嘴里还念叨着。 “我虽然不富,但娶媳妇的钱还是有的!” 等他和薛江蓠坐上马车,离开了宋府后,贺承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宋知仪脆弱的样子。 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宋知仪那么难过。 她平日从来就没有掉过眼泪,哪怕在那堆男人里,吃苦受累,一般男子都无法忍受的苦难,她都能咬牙撑下来。 哪怕血肉模糊,哪怕鲜血淋漓,她都不曾掉过眼泪。 可因为女子的身份,她不得不和某些事情屈服,不得不面对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不由得想,若是自己是知仪,又该怎么做抉择呢? 薛江蓠在旁边看着,突然发问。 “二表哥,这段时间以来,你和知仪一直在一起吗?” 闻言,贺承回头看向她,点点头。 “恩,起初我也没想到她会在军营里!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她哥哥所以才决定参军的。” “我很钦佩她,一介女子,如此有勇气有抱负。而且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不忍心看她因为家中缘故,而被迫放弃一切,并且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那欧阳公子我听都没听说过,在晋城肯定一般,就他怎么配得上知仪?” 第229章 大表哥要把蓠儿抢回来吗 薛江蓠听他说的这些话,眉眼微动,心里仿佛意识到什么。 她笑了笑:“所以在你心里,知仪是要哪样的人才配得上呢?” 这个问题,贺承还真没有好好想过。 “反正不是欧阳公子。” 他说完这话后便转移了话题。 “不过你说我娘会答应吗?她要是不答应,蓠儿你得为我说说话才行。 告诉娘,说我这也是不得已,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跳入火坑吧?” 薛江蓠淡淡一笑:“你好好和舅母说,但照我看来,你是怎么和宋老爷说的,你就怎么和舅母说,这样最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告诉娘,我真的要娶她?” 薛江蓠眨了眨眼睛,贺承连忙点头。 “不可不可,我这也是权宜之计,万一娘当真的,真以为我们要成亲,那……” “你们本来就要成亲啊?更何况你若是现在和舅母说,你不是真心要娶她,而是想帮她脱离宋府,让一个女子去军营实现理想抱负,你觉得舅母会让你娶她吗?” 听她这么一说,贺承马上想到自己娘亲反对的样子。 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好在家嫁人,为了去军营参军,男扮女装,还和别人假成亲? 那娘亲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而且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更何况欧阳公子家世也还行,不嫁的话说不过去。 想到这,贺承好像觉得也只有蓠儿说的那样,才能让事情得到完美解决。 苦恼之际,马车已经停到了府邸外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院子,贺承思量着该怎么开口。 而此时叶氏还在铺子里没有回来,薛江蓠看他那苦恼的模样,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事你先不要着急,等舅母回来后,你如实说便好。” 尽管这么说,但贺承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找到切入口。 思虑之际,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他凡事都喜欢和大哥商量商量,没准大哥会有另外的法子。 于是转身去了司怀渊的房间,但可惜的是他并不在。 “大哥,大哥?” 他左右环顾一周,都没有看到司怀渊的身影。 瞥眼之际,却看到放置在床榻旁的一个银制面具,他有些眼熟。 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脑海中忽然响起那日,在夜集上看到小荣王的身影,那张脸上就戴着和这个极为相似的面具。 难道…… 一个念头涌出,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正巧这时,司怀渊颀长地身躯从门外走来。 看到贺承站在床榻旁,手里还拿着那个银制的面具后,眉眼微动。 “承儿?” 只见贺承立刻跑过去,双眼在他脸上来回游走,仿佛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见他这副样子,司怀渊心想,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既然知道的话,也没隐瞒的必要了。 索性告诉他好了。 于是正准备开口,结果贺承忽然问道。 “大哥,我走之后,你和那小荣王混到一起去了吗?你不是和九皇子走得近吗?怎么现在还和那质子王爷走的那么近?” 此言一出,司怀渊才知道是自己意会错了。 他未说话,而这般沉默在贺承看来,简直就是默认了一样。 他赶紧开口:“大哥,你应该知道荣王府现在的处境,你跟那小荣王走得近,怕遇到个万一。我就是想不通了,你怎么会和他……不对……” “你该不会是……想故意接近他,然后趁机把蓠儿抢回来吧?!” 他仿佛脑补了一场大戏,眉眼间满满担忧。 “那样更不行!小荣王不是一般人,他那么警惕,要是发现你在打他未过门妻子的主意,万一针对你了怎么办?!” 司怀渊见他自顾自地说那么多,真是一脸无奈。 这孩子,若是真知道了真相,心里会作何感想呢? 言语间,他一脸淡定地拍了拍贺承的肩膀,宽慰道。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找我有事?” 提到重点问题上,贺承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连忙点头,将自己在宋府上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随后征求意见。 “你说,我该怎么和娘开口?” …… 而另一边,达州。 达州是距离晋城最近的一座城邦,薛兰芷就被指派去了那里。 她被押送的官兵押到了庵堂后,便连夜买通值班官兵,从里面跑了出来,投奔到达州的舅舅家。 她与舅舅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舅舅上晋办事,去了相府做客。 当初舅舅他们很看好薛兰芷,觉得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而且舅母对薛兰芷也十分好。 如今看到薛兰芷落魄至此,奄奄一息地跑到府邸,纷纷大吃一惊。 薛兰芷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接过她舅母递来的羹汤,泪眼汪汪。 “舅母,芷儿真是感谢你!现在芷儿已经无处可去,只能投奔……” “芷儿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因为被你那表姐陷害,所以才沦落至此,你若能打起精神,好好养伤,定能回去!” 她舅母安慰她:“你这么优秀的女子,注定是要入皇宫的,这次没进去,那是因为被奸人所害,只要你下定决心,肯定可以卷土重来!” 看到舅母赵氏那般坚定,薛兰芷求助地握住她的手。 “舅母,你平日最有主意,这次你可有办法帮芷儿指点一二?” 她自然不甘心! 与常文韶成亲那日,所发生的一切肯定是薛江蓠在背后见风使舵! 才让她被羞辱成那样,这口气,只要她不死,坚决咽不下去!! 赵氏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若真坚定要回去,舅母一定会帮你,只不过你务必要养好身子。 你的身子,就是你目前唯一的财富,明白吗?” 赵氏身份并不简单,只是这些年,她因为儿子,所以才委身在这小小的达州。 当年,她可是郝亲王的心上人。 她也不甘自己沦落至此,对薛兰芷更是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芷儿,当务之急,你就是要养身子,把你脸上的伤给治好了。” 第230章 什么叫真正的野蛮 有赵氏这番话,薛兰芷能放心了一些。 可只要看到自己脸上的伤,想到自己被逼着赶出相府,甚至赶出晋城,她心里对薛江蓠的怨恨,就像那滚滚的洪水!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哪怕是豁出一切,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不会让薛江蓠好过! 她下定狠心,看着铜镜里那张疤痕累累的脸,一片恨意。 …… 糕点铺。 贺承昨晚已经和叶氏说了自己想娶宋知仪的想法。 叶氏很诧异,难以置信。 但有薛江蓠和司怀渊在旁边附和,她很快便相信了贺承的话,以为这不争气的二儿子终于开窍了一回。 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姑娘。 况且那姑娘还是院令大人的女儿,家世清白,又是家里唯一的独女。 她倒是很愿意两人成亲,只不过不知道对方爹娘同不同意。 贺承他们当晚便说服起她,同不同意的,下了聘礼就知道。 这也算是贺氏家里的一大喜事! 一旦确定下来,叶氏与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将所有家当都拿出来,势必要把聘礼给安排到位了。 这不,第二天在糕点铺里,叶氏还心心念念着要准备一些什么聘礼才到位。 并且拉着家里人一起商量着。 薛江蓠大大方方地甩出好几张银票。 “咱们这聘礼,怎么风光怎么来,一定要让宋老爷长脸,让他觉得拒绝咱们都不好意思。” 看着那么多的银子,叶氏有些犹豫:“蓠儿,倒也不必这么……” “舅母,这可是二表哥的终身大事!难道你还想在这方面亏待不成?” 这么一说,叶氏马上摇头:“那不行。就像蓠儿说的,咱们怎么风光怎么来!” 叶氏一拍板,芳春赶紧拿来了笔墨纸砚。 “夫人,咱们集思广益好好想想,把想到的都记录在册,到时候我帮忙采买!咱们一个个的来,准备妥当后马上给二公子去提亲!” 贺承看着家人为自己的事情如此操心,仿佛感觉自己真的要娶媳妇了一样,隐隐有些激动。 只可惜还是假的。 不过自己若真的要投身沙场,这终身大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 如今与知仪提前定亲了,还免去了一桩烦恼。 这样他娘亲心里也落下了一桩心事。 正好两全其美。 想到这,他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相当配合的在旁边出谋划策。 司怀渊无比淡定地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商议,抿了一口清茶。 就在众人沉浸在提亲礼品上时,隔壁桌的有两个男子突然笑的很大声。 嘴里也不知道说着哪个地方的话,反正是他们晋城人听不懂的。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嘀嘀咕咕地,脸上还流露出下流的眼神。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给他们上糕点的温竹瑶,瞧见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眼神猥琐。 虽然听不懂,但他们的眼神也没逃过薛江蓠的目光。 她的目光就像闪着寒光的刀锋,瞬间投射过去。 但那两个男子并没有注意这边,一心看着温竹瑶。 下一刻,司怀渊忽然掐中手里的瓜子,猛地往其中一个男子嘴里扔去! 那颗瓜子精准地卡在男子喉咙。 他慌张地捂住自己脖子,不知道自己吞了什么东西,吓的脸色苍白,双脚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另一个人连忙上前,还没反应过来,司怀渊又接连将几颗瓜子掷过去,尖头砸在男子眼睛上,他也吓的连连后退! 撞倒了凳子,连带将桌上的糕点碗筷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只见薛江蓠径直起身,招呼小苍:“关门!” 小苍手脚麻利,其他的几个老熟客见状也不慌乱,而是先走出铺子。 贺承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忙看过去。 “怎么回事?” 只见司怀渊一把将地上的男子拎起来,用别人都听不懂的话语对男子说了一句话。 那两名男子一听,脸色微变,难以置信。 “你怎么听得懂我们的话?” 司怀渊冷眸一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凌厉地气场。 “你们南羌人,来了我大晋就是如此粗俗不讲理?姑娘可不是你们口中的牲口!” 听到牲口这词,薛江蓠马上意会,肯定是这两下流的外邦人对竹瑶不敬。 听到这,薛江蓠恼意渐生,抄过桌上的茶水,狠狠泼在男子脸上! 男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眼一狠,带着极大的愠怒,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们简直野蛮!” 薛江蓠嗤笑:“野蛮?比起你们外族人的不要脸,我今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野蛮!” 说完抬手就要过去,但没想到从屋门口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竟然是赵释之? 只见他比薛江蓠更快一步地冲过去,一拳头砸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始料未及,顿时就被打晕在地。 另一个男子见状,恼意突生,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弯刀,径直朝来人刺去! 众人还没反应,站在旁边的温竹瑶却下意识推开是赵释之,结果被弯刀一把划开后背,疼地她脸色骤变,赫然倒在地上。 “竹瑶!” “温小姐!” 薛江蓠他们大吃一惊,马上冲过去。 司怀渊与贺承二人立刻反扣男子的手腕,将那把沾血的弯刀生生夺下! 赵释之勃然大怒,第一时间抱起温竹瑶,双手触到渗血的后背,吓的脸色微白,连忙朝薛江蓠求助。 “师父!师父你快看看!” “将她抱去厢房,芳春,去拿药箱。” 他们二话不说,赶紧忙碌起来。 赵释之神色难得正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厢房床榻上,脸露焦急。 “师父,千万不能让她有事啊!一定不能让她有事啊!” 不用赵释之说薛江蓠也明白。 他们先离开厢房后,赵释之满脸怒意地冲回铺子。 他大少爷还是第一次被女子挡刀,竟然还让那外邦贼人伤了竹瑶小姐! 今天他定要讨个公道! 他怒气冲冲地来到里面,此时贺承他们正要对男子搜身,不知道他们两个南羌人装扮成晋人的样子,在这城里有何用意。 岂料赵释之上来,对着贼人就狠踹一脚! 贼人顿时被踹的眼冒金星。 他弯腰捡起那把弯刀,抬手而去。 第231章 这群狗崽子 贺承他们见状,马上冲到前头将他拦下来。 “赵公子,别冲动!” “让我宰了他们!他们这群狗崽子,之前就偷鸡摸狗,被抓了后还逃出来,竟然还烧了我管家的院子,我这几日都在找他们呢!” “本大爷可不忍这口气,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今日看我不卸了他们脑袋!” 他一想到温竹瑶那么柔软的女子,竟然帮自己挡了刀,这股气他就不能咽下去。 但抬手之际,又被司怀渊拦住。 “等等。” 赵释之一脸不耐烦:“大公子,你们怎么还要拦着我?这种贼子难道不该杀吗?!他们一群外族人来我们大晋做尽坏事,罪无可恕!” “你说他们一群人?” 司怀渊目光沉下,意识到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你从何得知他们一群人来了大晋?” 赵释之微微蹙眉,当即表示。 “大公子,你该不是忘了我是谁了吧?我爹是晋城太守,他们为非作歹我当然知道了。” “说来也是奇怪,近段时间,大晋来了不少外邦人,但又不是使节,好像是逃难来的,据说靠近南羌的边关城邦人更多。” 司怀渊示意他先将弯刀放下。 “你先冷静,这两人让承儿先控制着,等他们醒来后我再问些事情。” 就连贺承此时都反应过来,这里头兴许是有其他什么事。 赵释之看他们两人那么正经,于是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狠狠踹了那男子一脚,这才出气。 “你们先等着,过段时间大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便急急忙忙转去厢房,而此时司怀渊却离开了铺子。 …… 厢房内。 薛江蓠将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上,此前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狰狞了。 芳春心疼地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小姐,可以了吗?温小姐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说完替她擦拭了脸上的汗液。 薛江蓠小心翼翼地将纱布帮她缠上,处理妥当后才将温竹瑶扶起来。 她有些诧异地说。 “你哪里来的勇气,还去帮赵释之挡刀!他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一刀下去也没什么事,你可不一样。” 温竹瑶微微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这次就当还赵公子一个恩情吧,我没事。” 不过是皮外伤。 薛江蓠帮她穿上衣服,起身嘱咐。 “这几天你就别下厨了,让芳春或者舅母帮你做点果子,等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后你再动手。” “蓠儿,我这是后背受伤,也不是手,没关系的。 本来铺子就很忙了,芳春要跟着你,夫人又要照顾书铺那边,这里我要看着才行。” 温竹瑶不想麻烦别人,不觉得自己这点伤有问题。 这会赵释之突然跑进来,满脸焦急,但又不敢莽撞冲进里屋,只是站在床帘后面,轻声询问。 “师父,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我现在能进来吗?” 难得见他这么守规矩,倒是让薛江蓠诧异了下。 轻咳一声后让他进来。 赵释之满脸担心,走到温竹瑶身边,目光往她背后瞧了瞧,可又不敢太唐突。 犹犹豫豫地就像个小娘子似的。 她忍俊不禁,开口道。 “赵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反正伤着的又不是你。” “师父,瞧你这话说的!温小姐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当然会关心!” 说着便走到温竹瑶面前,接连问道:“你还好吧?还疼不疼?” 温竹瑶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避之不及:“我没事。” “真没事?” 赵释之不太相信,可人家不愿意给他看,他也没辙。 思虑了下后,突然走到铺子外,将李三他们全部喊了进来。 只见他双手叉腰,大手一挥。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再去找几个兄弟过来,这几天帮温小姐看铺子招待客人,李三,你和六子给温小姐打下手!” “这几日铺子要是不盈利,我就唯你们是问!” 这下可把李三他们愁到了。 “公子,咱们……咱们可不兴这样啊!这营收不好,也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啊。” 随着赵释之目光一沉,顿时李三他们谁也不敢反驳了。 当场捋起袖子:“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干活,开铺子迎客!” 李三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拉下脸皮了。 一声令下后,几人麻利地跑重新打开铺子,冲到街上,逮着一个人便开口。 “咱们糕点铺有全晋城最好吃的糕点果子!快进来!” 遇到不进来的,李三他们眼色一沉,极具压抑地眼神瞬间让路人不敢反抗,硬生生地被拉了进去。 不出一会的时间,铺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赵释之亲自上场,将所有做好的果子糕点都拿了出来,挨个放到桌子上。 “咱们铺子的糕点果子可不是一般食肆能比的!今儿小爷高兴,免费请大家吃,你们要是觉得好吃,以后都给我来这!” 一听是免费的,那群被强制拉来的路人立刻变了脸色,喜色上头。 一下子整个铺子热闹起来。 因为这里面的热闹气氛,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听说这可以免费试吃一次,人挤人的,铺子根本忙不过来! 叶氏他们连忙加快手脚去后厨做糕点,就连贺承都成为端盘子的了。 薛江蓠出来看到这情况,顿时愣住了。 她挪到后厨想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却没看到阿渊的影子。 想到之前那两个外邦人,不由得拉住贺承的胳膊问道。 “大表哥呢?我怎么没见他?” 贺承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 “那两个外邦男子呢?” 薛江蓠又问。 贺承抬起下巴,往柴房示意了一眼。 “被我牢牢的捆在柴房,等大哥回来看看他怎么处理。” 想到这,薛江蓠转身去了柴房。 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早就晕了过去,而另外一个也被揍的不轻,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薛江蓠慢慢走进来,醒着的男子倏然睁眼,怒气十足的瞪向薛江蓠。 然而薛江蓠却不以为然地走到男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蹲下身子,问了他一句。 “你们南羌发生什么事了?” 第232章 密如雨点的吻 虽然薛江蓠并没有多少怒气,但那双沉寂的眼睛却无端给人带来压迫感。 那名男子对此只字不提,只是一脸愠怒地瞪着薛江蓠,仿佛要将她撕碎一样。 但薛江蓠却不以为然,继续上前,静静看着他们。 “你们要是不老实回我的话,你们谁也别想走出晋城,我连命都不会给你们。” 她从旁边拿过一根木柴,只见她迅速划过男子的手。 一股剧烈的刺痛传来,男子吓得当场大喊起来。 “饶命!我说!” 薛江蓠手中的那根木柴长有倒刺,上面还撒了一些引人疼痛的药粉,一旦见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疼的冷汗肆意。 “我们,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避难的! 如今南羌局势不稳,南羌各族与首领起了冲突,而我们是隶属于华胥一族,族长乌古被擒,我们一族也要被赶尽杀绝!”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逃出,一路来到这里。” 他发着抖,看他那样子也不像说谎。 听到这些话后,薛江蓠微微一愣,心里迅速闪过回忆。 前世她只听说过南羌国起了内讧,因为这个内讧,所以才起兵大晋。 战事一触即发。 难道现在已经发展到那里了吗? 她对南羌了解甚少,但直觉告诉她,南羌的内战,波及的肯定不仅仅是他们的臣民,就连他们大晋也会受到影响。 她看了那男子一眼,拎着他扔出柴房。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对大晋不敬,对女子不敬,我定会取你们项上人头!带着他滚!” 男子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放自己离开。 于是连忙跪地道谢,忍着疼意,将自己同伴扶在手里,慢慢离开。 忙完铺子的事后,司怀渊回到府邸。 此时薛江蓠已经等候多时。 一打开厢房门,便看到薛江蓠安静地坐在书桌旁看着一本书。 淡淡的烛火影子,摇曳在她脸上。 司怀渊心中一动,眉眼渐渐带上温柔之色。 他大步走向里屋,顺势扣住她的腰身。 薛江蓠微微一惊,还未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托到书桌上。 他双手顺势撑在旁侧,将她困制在自己怀里。 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彼此在目光里的沉溺,仿佛要将对方拆骨入腹一般。 薛江蓠嘴角一勾,双手搂过他的脖颈,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正要开口发问,没想到他忽然捏起她的下巴,密如雨点般的吻密集地落下来。 薛江蓠浑身一热,脑子里仿佛开出一片花海般。 晕眩之感随即涌入,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他轻咬一口她的下唇,像是故意,放开她后目光还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这么晚了还在等我?”他嗓音沉润。 司怀渊仿佛猜到她是为了什么事,于是轻轻的抚摸她的脖颈,慢慢说来。 “我今日出去找了九皇子,问问外邦的情况。 你也知道,我爹娘都在燕赤,燕赤是离南羌最近的城邦。那边动乱,一定会殃及燕赤城,而我这几日又没收到爹娘的书信。” 听到这些话,薛江蓠明白他的担心。 不由得伸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慢慢安慰。 “没事的,燕赤那么大的城邦,要出了事,消息一定会传到晋城。”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司怀渊心里涌出一股暖意,不由得将她整个身子都牢牢扣在掌心中。 她那瘦弱的身躯,一整个埋入司怀渊的胸膛中。 他们彼此交换着对方的气息,恍若两棵难舍难分的连理树。 “蓠儿,等燕赤这次情况稳定后,你愿意随我回燕赤一趟吗?” 闻言,薛江蓠微微诧异:“你要回燕赤?皇上会同意吗?” 只见他点点头:“若是父王以婚约请命,我可以回去探望他们的,只是到时一路上会有皇宫的人跟着。” 薛江蓠才不管谁会跟着他们。 “我当然愿意和你一起去,只要你愿意,只要我们能走!” 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他掌心的温度再次变得升高,渐渐灼热起来。 那双眼睛,也带着几分贪婪。 他的视线停在薛江蓠的衣襟上,洁白的脖颈,在他视线里逐渐放大。 意识到是自己的想法后,他马上转移目光,松开她的身子。 “夜已深,你快回去歇着,我听夫人说你们已经给承儿订下了礼品?明日就要去采买吧?” 薛江蓠脸色微红,微微一笑后从书桌上下来。 双手揪在一起,点点头。 “恩,那你早些歇息,晚上的汤药我已经熬好放在你床头了,记得喝完再入睡。” 司怀渊点点头,嘴角微勾。 目送她一点点的挪出厢房,那双令人牵挂的眼睛消失在门后。 次日。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东市西市来回穿梭,将要准备的聘礼全部都采买齐全了。 整整塞了四辆马车,摞的高高的马车看着都可怕。 物品到了府邸后,他们又花了不少时间清点,做账,整理。 一直到晚上时分,才彻底的将所有礼品归纳好,装上箱子,就等明日上宋府提亲! 老夫人看了,明日是个难得一遇的吉利日子,于是当即拍板,明日就上宋府! 贺承心里激动,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次日来到院里时,眼下一片青灰,看的他们面面相觑。 叶氏更着急:“哎呀,承儿,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怎地也不好好的收拾收拾自己!你今儿可是要去提亲的!” 看他还穿着昨日那套染了尘灰的袍子,头发也似平日般,不戴玉冠,叶氏他们一脸嫌弃。 马上将他推到房子里问:“你是真想娶宋小姐还是假的啊?” 贺承一愣,马上点头如捣蒜:“我当然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诚心,那你还不收拾收拾自己?你这模样让那宋老爷看在眼里,你还怎么和欧阳公子去比?!”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马上招呼芳春来。 “春儿,帮二公子去拿几件合适的衣裳过来!” 贺承像个木头似的,任由他们在身上捣鼓。 一番收拾后,再次出来已经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绝美男子! 他五官坚毅,宽阔的肩膀披着玄色披风,气势充足。 头戴深冠,与平日里不修边幅的粗糙模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就连芳春都看直了眼! 第233章 你也别想活 叶氏对大家这个反应非常满意,连忙催促着贺承上马。 “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拿出最大的诚意,院令大人只有知仪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在择婿的条件上自然要苛刻一些。 承儿,你平日没什么耐心,今日不管院令大人问什么,你都要保持平静,知道吗?嘴巴也要甜一点。” 叶氏操心着,嘴上不断嘀咕嘱咐。 贺承也不厌其烦地回应,载着满心的欢喜,浩浩荡荡地往宋府而去。 为了表示对提亲的重视,他们贺氏一家人齐齐出现,就连司怀渊也以贺渊的身份来到宋府。 宋老爷他们没想到今日会来提亲,管家一看那么多的聘礼,眼睛都亮了起来,声音高昂。 “还不快去通知老爷?贺夫人,你们这边请。” 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到的大堂后,宋老爷和宋知仪才匆忙赶到。 宋知仪看到衣冠整洁,刻意收拾了一番的贺承后,脸色一愣。 显然没想到眼前这玉树临风的男子,竟然是整天和自己厮混在一起的糙汉。 她甚至都有一点没认出来。 不知为何,宋知仪脸色微微发红,尤其是看到贺家一府人都盯着自己,她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时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好好收拾收拾。 而宋老爷也惊讶贺氏这么大的礼节,身后装载了满满好几马车的礼品令人应接不暇。 他定了定神,合手招呼:“贺夫人,贺公子,请坐。” 他们带着最大的诚意过来,谈话自然也很顺利。 宋老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尤其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好人家。 现下看到贺氏如此有诚意,而贺承在他面前也是好男儿的担当,当即便缓了脸色。 甚至还带着他们去宋夫人的厢房,让贺承正式见一见。 府邸沉重的气氛也被这喜庆覆盖,而宋夫人仿佛也知道这桩喜事一般,半睡半醒间,动了动手指。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宋知仪惊喜不已! “娘!娘!你能听到我们说话是不是?” 她连忙冲到床榻前跪下,紧紧握住宋夫人的手,眼泪在眼眶里瞬间聚集。 “娘,是女儿不孝,女儿没有第一时间回来看你,也没有告诉你女儿已经有意中人。 如今我带着意中人过来见你,娘,你现在可否睁开眼睛看看? 以后是女儿答应你,一定会幸福平安的度过一生,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半分委屈!” “娘……” 她哽咽着,尽管如此,宋夫人已经病入膏肓,现在能用手指回应她已经是最好的兆头。 见此,贺承心里的责任忽然沉重袭来,他目光发紧,无比赤诚地跪在床榻前,对宋夫人郑重开口。 “宋夫人,从此以后,知仪便是承儿未过门的妻子。 往后余生,承儿定当以相公名义护她周全,让她幸福,平安的在我身边相守一辈子,你也可以彻底安心了。” 接着便是重重磕头。 看到这,薛江蓠他们相视一眼,与叶氏他们先走出了厢房。 宋老爷又拉着叶氏去一旁商议了一些更具体的事,而薛江蓠则在院子里等着。 当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忽然从一个墙缝中,瞄到了一株火红色的兰花草。 她微微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 连忙转身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当她来到这个内院墙角时,看到了好几株盛放的红兰,脸色微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火红色的兰花草似乎是叫苍兰花。 苍兰生于寒地,他们大晋极少出现,一般都是在南羌,也是南羌境内独有的花束。 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是南羌巫医术里一种特别的药材。 亦毒亦药,根据它的用量而定。 但想要种植苍兰花非常不容易,大晋也从来没有种植的先例,因为大晋天气本就不适宜生产。 而这几株苍兰开的鲜艳靓丽,显然是有人精心呵护,不然任凭生长,绝对开不出这么显眼的花来。 为何会在宋府? 薛江蓠微愣,一时间想不通。 于是想找个机会去问问宋老爷或者知仪,兴许就有答案。 所以她暂时转身离开院子,但没走两步,忽然看到一个像是小厮的男子,来到花圃里采摘了一些。 小厮并未戴帽子,虽然看不清全貌,可小厮的短卷发却让她感受到异样。 大晋男子喜蓄长发,没有哪个男子会是如此精短的卷发,而且那侧脸鼻梁高挺,带着鹰钩状。 难道……他是南羌外族人? 这个念头赫然涌入,薛江蓠难以置信。 毕竟这是院令府邸,怎么会有外族人? 想到这,她目光微紧,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一眼,然后轻声跟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院令府并不大,但男子却绕了不少路,来到府邸最偏僻的柴房。 见他警惕走进去,薛江蓠顿时停下脚步。 环顾四周,偏僻的院落里见不到任何人影,也不知道柴房里是什么。 她微微敛眉,静静地想了一会,看如何进去才能一探究竟。 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原本进去的小厮突然走出来。 看他背影彻底消失后,薛江蓠才来到柴房的一侧。 她捅破了窗户纸,从那个小缝看去,里面就是正常的柴房,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见到人影。 那个小厮进去是做什么? 她想象不出来,索性推开门看一看。 这柴房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刚进去只看到里面摞起高高的木柴,但没走两步,她仿佛听到一个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她脚步微停,正凝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忽然一支飞镖从一堆柴火中精准投射出来,狠狠扎在薛江蓠的肩膀上! 随着一股巨疼传来,她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瞳孔缩紧。 她侧脸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尖锐的镖头就这样穿过皮肉钉在骨头上,疼的她左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很快那堆柴火被人推开纷纷倒在地上。 薛江蓠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她目光发紧地看向柴火堆里的人。 只见他一身玄衣,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那双猩红的眼睛,就如野狼。 他古铜的肌肤上涔着汗液,棱角分明的脸明显区别于一般的大晋男子,充满野性。 此时他嘴角噙着一抹痛苦但又狡黠的微笑,声音低沉又浑厚。 “救我,不然……你也别想活。” 第234章 如此野蛮之人 他仿佛正受着极大的痛苦,整个面部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正常,那痛苦好像是一阵一阵的。 看到这些,薛江蓠想要起身跑出去。 可不料男子一手捉住她的脚腕,他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竟然藏着暗器,从里面生出尖锐的利针,狠狠扎到薛江蓠的脚腕上。 紧接着又是一股刺痛,薛江蓠整个人疼的狠摔在地。 他的脚已经被那利器牢牢钉住,刺骨的疼令她不敢动弹,只要稍稍用力,脚仿佛要断裂一般! 她狠吸一口气,目光尖锐的看向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这模样,他明显不是大晋人,倒像是南羌和北延那边的外邦人。 但他为何会潜伏宋院令的府邸?这还真让人想不通。 此刻薛江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看自己动弹不了,想走更是不可能。 而男子也为了防止她高声大喊,当即开口。 “你要是敢喊人,你这脚就废了!还有你肩膀上的伤,那可是只有我能解的毒。” 说完后,另一只手忽然捶在地上,他咬牙切齿! “我如果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说完便痛苦地倒在地上,面目扭曲。 恍若一只发狂的猛兽。 薛江蓠静静凝视他,反问道:“我只不过一介女子,你让我怎么救你?!” 男子青筋凸起的手反抓她脚腕,痛的薛江蓠差点骂出粗鄙之言! 这人疯了吗?! 若自己真是寻常女子,不会医术,岂不是今天定会死在他手里? 这人怎能如此不讲道理!难怪是外邦的野蛮人! 她强忍疼痛,这般隐忍倒是让男子有所诧异。 他还没见过能忍下他刺镖疼的女子。 但这些都不重要。 “会不会是你的事,我的生死事关你的生死,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便再也没力气说话,疼到浑身都蜷曲起来。 薛江蓠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此时自己受困,也无法确定自己身上的毒是什么。 单凭简单的诊断,这毒并不像他们大晋常见的毒,倒像是南羌外族的偏毒。 而且此时惊动院令大人,势必会让他们乱了方寸。 若眼前男子身份特殊,这个宋府怕是要遭殃。 想到这,薛江蓠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忍着脚部的疼痛,走到他面前替他把脉。 紧接着又马上掏出针包,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脚上。 男子双目猩红,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尽管痛成那样,还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警告。 “你敢动我,你只会给我陪葬!” “放心,要我陪葬是不可能的事,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说完便捻起银针,在他的额头穴位慢慢施入。 这人是用多了苍兰花,苍兰花直接入药,用量过多的话会导致心脉受损,进一步激发体内毒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将体内被激发的毒血放出,再用大量的清水冲洗灌喝,那毒性就会慢慢散发。 他这会正是被激发毒性,所以才痛的不能自已。 想来是刚刚那个小厮采了些苍兰花给他服用。 男子被三十三根银针施入后,身体有所好转,慢慢的变得平静下来,但那双眼睛还是狠狠地瞪着薛江蓠,生怕她对自己不利。 浑身的警惕之意让薛江蓠看的十分不爽。 她沉下目光,索性掏出锦帕将他的眼睛给盖上。 男子被施针,根本没力气伸手,只能任由自己视线变黑,但嘴巴还不饶人。 “你要是敢……啊……” 话还没说完,薛江蓠突然拈着银针狠狠往下一刺,疼的他顿时失语。 “这位公子,你现在的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还不明白吗? 我救你那是因为迫不得已,现在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敢对我耍花样,我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 “大不了一起死就是。” 她料定男子不想死,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来要挟自己。 但帕子盖脸,看不出他的眼神,只能看到紧抿的双唇已成了一条线,怒气堆积。 等毒血一点点从银针末端排出后,她才猛然抽身,男子一不小心便磕在地上,震得他脑袋发蒙。 他似乎是恢复了些力气,一把拽下她的锦帕,愤愤地看向薛江蓠。 在发现自己恢复了一些后,心里有些震惊,神色也缓和几分。 此时薛江蓠忽然伸手:“解药。” 她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看的人心里微微发颤。 男子没了方才那股疼痛,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当他看到那双眼睛时,忽然动了动眉头,看的更为专注。 薛江蓠见他无动于衷,心下生出怒意,一把揪住男子衣襟,目光沉下。 “怎么?想反悔?我可告诉你,我既然有救你的本事,那肯定也有杀了你的本事!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药。” 男子这才收回目光,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戏谑,眼中甚至还迅速闪过几分欣赏。 只见他静静地盯着薛江蓠,反问她:“你是宋院令的女儿?” 他看薛江蓠穿的不像下人,言行举止也是一副千金之样,定是有身份的人。 但薛江蓠却不做声,反而从他言语里听出他似乎是认识宋院令。 难道他不是偷偷潜入的院令府,而是院令大人安排的?既然是安排,也不可能安排在柴房啊? 男子又继续问:“但我又觉得你不像院令的女儿!你是何人?” 要是大晋男子,定不会这么直接无礼的发问,这口气,简直比七皇子还要猖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一国之君呢! 薛江蓠嗤笑,只有两个字:“解药。” 男子并不恼,反而耐心十足的将手腕上的力气抽出来。 “哪有什么毒,你随时可走。” 薛江蓠一愣,没想到被这狡猾的男子摆了一道! “你……” 但话还没说完,男子便抢先开口:“见过我的事最好不要对外说,不然连累整个宋府可就得不偿失!” 他虚弱地靠在墙上,那双眼睛,野性十足。 根本没有把薛江蓠这种小喽喽放在眼里。 第235章 男子的身份 薛江蓠紧紧凝视他一眼,然后忍着脚上的疼痛走出柴房。 为了宋府着想,她的确不能轻举妄动。 带着那些疑惑,她出现在院子之中。 还好她今天穿了披风,能掩盖肩上的伤口。 此时舅母已经和宋老爷商议好了,他们两人一致决定,就选择近日最好的一个良辰吉日,将知仪迎娶进门。 趁着她娘还没断气,能见证女儿的终身大事,想来她以后也能安心离开。 叶氏见她突然出现后,连忙询问了一声。 “蓠儿,方才你去哪了,左右都没找见你!我与宋老爷啊,都商量好了,咱们择日就能让承儿与知仪成婚。” 看着两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笑意,薛江蓠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这样最好,对了舅母,我有点事想和宋老爷单独聊聊。” 叶氏马上点头:“那我先去看看承儿他们,等会你再过来。” 目送她离开后,薛江蓠才和宋院令去了大堂里。 见四下无人后,薛江蓠突然解开披风,露出肩膀上的伤口。 宋老爷一见,脸色微变,连忙问道:“四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来府邸还是好好的,这才出去多长时间,竟然受伤了? 于是他连忙叫随从拿来药箱,薛江蓠倒也没阻止,而是压低声音,问出了柴房的事。 “宋老爷,你可知你府邸里有外邦人?” 宋院令听到这话后,怔愣了下。 他看向薛江蓠,问道:“四小姐见过他了吗?这伤难道是他……” 闻言,薛江蓠有些诧异。 “宋院令知道那名外邦男子?他是谁?你可知现在局势混乱,万一对方身份敏感,被人查到头上,对宋家可不好。” 宋院令也明白这道理,连忙点头解释说。 “多谢四小姐关心,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那男子与我交情不浅,他出了点事,我收留他几日,等他好了之后就会离开的。” “知仪竟然已经决定嫁入贺府,我们与四小姐往后也算是一家人了,这件事情,四小姐可否当没见过?” 薛江蓠微微蹙眉,思虑之际,宋院令告诉她。 “那男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南羌外族人。 前些年我为了太后的病,前往南羌寻药,是他救了我一命。我两也算是个忘年交。” “这次听说他们南羌族内乱,他们一族人都遭到追杀,逃难来晋城,途中他又身负重伤,所以我才收留他。这期间不会有事的。” 原来如此,但薛江蓠回想起男子的模样还有气质,提醒了宋院令。 “那宋老爷可知男子的身份?” “这我也不知,估计是他们那族达官显贵的儿子吧,如今落魄,我就当还当年的一个人情。” 见他这么多,薛江蓠也不便多言。 宋院令客客气气地对薛江蓠行礼:“那就劳烦四小姐帮老朽这个忙了。” “宋老爷言重了,就如你说的,知仪嫁入贺府,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在晋城里相互照料是应该的。” 她微微一笑,欲将此事抛却脑后。 可男子那猩红的双眸,却是她怎么甩也难以甩掉的。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 他们从宋府离开后,叶氏他们脸上喜气洋洋。 这么多年,他们贺府总算迎来了一件像样的喜事,也终于让她这个当娘的能如愿了。 光想想心里就开心到不行。 才刚出府,叶氏便迫不及待地打点起成亲要用到的东西。 而此时司怀渊注意到蓠儿心事重重,似乎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回府之后,薛江蓠感觉到自己腰上一暖,司怀渊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扣住她的腰,眼神里流露担心。 芳春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只有贺承注意到了。 看到大表哥如此深情,他心里难受至极。 再喜欢又怎样? 蓠儿都已经和那该死的小荣王情投意合了,大表哥只能默默付出,默默承受这一切痛苦。 哎……真是天意弄人,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下一刻,司怀渊淡然开口:“蓠儿,你过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完便往自己的厢房走去,芳春他们听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都只沉浸在置办喜事里,没人注意薛江蓠的异样。 她刻意放缓步子,不想让阿渊瞧出自己受伤。 既然已经答应了院令大人不对外说,薛江蓠不想多生事端,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是最好的。 等她走入厢房后,司怀渊将房门合上。 未等她开口,他忽然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他埋入她的脖颈中,静静无言。 薛江蓠笑了笑,伸出双手抱住他,而此时耳边忽然传来。 “怎么受的伤?” 她一愣,显然没想到阿渊会这么快看出来。 薛江蓠再瞒也瞒下去,索性娇嗔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告诉他。 “没什么,就是之前在宋老爷的院子里看到他一个远房亲戚在练投镖,我好奇过去看了看,不小心受的伤,不碍事。” “你也看到之前我和宋老爷在单独谈话,这不是大事。” “当真?” 司怀渊放开她,轻轻抬起她下巴,目光直视她的眼睛,仿佛想通过这双眼睛看出什么。 薛江蓠连忙点头,不想让她多想,果断抱住他心疼道:“我伤口有点痛啊,你要是再一直让我这么抬手的话……”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司怀渊横抱而起,将她放去床上。 四目相对,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房间里萦绕出来,床头还有薛江蓠特意为他制造的熏香。 那点点烟气缓缓萦绕,厢房里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不知不觉让人上瘾沉溺。 司怀渊忍不住,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像是怎么都品尝不够的珍品。 只要一日未尝,心里就惦记的慌。 这女子,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他的心头肉,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脑海里。 “蓠儿。” 他喊着她的名字,沿着下颌轻轻吻住她的脖颈,留下一道红印。 “蓠儿……” 声音低沉,在她耳边犹如天籁。 但更多的,还是像羽毛,扫在她耳处,难以言说的痒意挠在心头。 第236章 有些事情慢慢来 薛江蓠感觉自己体温赫然升高,脸颊也红的跟个柿子一样,难以言说。 她闪烁着双眼。 虽然嫁过人,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她还从未接触过。 她第一次牵手,都是和阿渊。 哪怕前世与萧汉卿度过了那么长的日子,可萧汉卿心里始终没有自己,只有薛兰芷,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 所以到现在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也正是这般青涩,在面对司怀渊猛烈进攻时,她招架不住,羞红了脸,甚至身子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司怀渊凭借本能伸出的双手,在即将解开她衣带的时候强迫自己拉回理智。 他突然停下动作,目光微垂,在她耳根处轻吻了一下后,感到唐突的道歉。 “对不起,蓠儿。” 说完便快速将她的衣带重新系好,又猛然起身,拉开两人距离。 他也难得红了耳根。 一时间尴尬起来。 不过好在他主动打破这窘迫的一面:“好好休息,有些事情,我们慢慢来。”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随即耳朵微红,垂下目光便走出了厢房。 那晚,薛江蓠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 次日一早。 贺府上下都去市集置办成亲的物件,芳春他们在铺子里聊起这件喜事,发现他们府邸要办喜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晋城的大街小巷。 托薛江蓠的福,贺府在晋城基本耳熟能详。 他们一家子做买卖,谁都光顾过。 所以一天下来,只要进了铺子的人,无一不和他们道喜。 忙前忙后的,顾不上其他的事。 直到傍晚,薛江蓠回府的时候,看到府邸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她好奇走过去,只见一个带着黄玉坠子的人,来到她面前恭敬道。 “四小姐,这是我们主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件。” 这黄玉坠子,让她一眼就看出是九皇子的人。 九皇子找自己,每次都是有事要说。 不知道这次特意托人捎信过来,是为何。 她客气接过,等人离开之后,走入屋子打开那封信。 看完后,她眉眼微动。 明日……竟然是阿渊的生辰? 她竟然不知道! 这信实际是一张进入听雪楼的帖子。 信上说,九皇子特意为阿渊设宴,作为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希望她能去听雪楼,给他一个惊喜。 还说了想让薛江蓠假扮成琴师,让他出其不意。 九皇子与阿渊关系向来要好,想必特意告知自己此事,是真心想为他庆生。 薛江蓠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将帖子收了起来。 只是这一晚上的时间,她没有足够的机会去精心准备生辰礼。 但不准备又不行,那可是她最爱的男子。 自己不知道他的生辰已经很愧疚了。 想到这,她连忙点燃烛火,坐在书桌前,细细的思量着,该给他准备一些什么东西才好呢。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渐渐流逝,一眨眼便来到了第二天。 她与舅母他们简单说了一些话,换上精心准备的衣裳,戴上一片白色面纱,抱着古琴来到听雪楼门口。 今日的她与平日装扮判若两人。 高高的发髻上插满了琉璃珠子,垂下的朱钗吊坠随着她走路叮当作响。 锦缎罗裙,轻纱飞扬,那玲珑身段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尽管看不清模样,但这身段,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今日的她,借着九皇子帖子上的名讳,佯装是他特意请来的音丹琴师。 刚到听雪楼门口,守门的小厮连忙迎上来,客气一问:“敢问姑娘是音丹琴师?” 薛江蓠将帖子递过去,小厮一见,连忙躬身将她带了进去。 只是她来的很早,目前九皇子他们还没来,楼阁里除了几个下人,只有她一个人。 等着无趣,她瞧着院内池水尚清,似是换了新的鱼种,于是便去了院中随意走走。 没过多久,两个丫头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方才我去服侍了那个外族人,样貌是真俊,与我们大晋男子截然不同!” “我也远远看了一眼,真是令人惊讶,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温和,旁人说南羌一族骁勇善战,性情暴烈,咱们可千万要提防一点。” “是啊,本就是皇族贵客,又来自南羌,可不能惹事,不然掉了脑袋!” “恩,你们说今天十皇子他们会来吗?不是说九皇子也要过来,是为了弓箭比拼吗?” 听闻弓箭比拼,薛江蓠微微蹙眉,疑惑不解地上前,仔细问了问。 “你们说的弓箭比拼,是什么?” 那几人回头,看到如此打扮的薛江蓠,并没有认出来她是四小姐,还以为是音丹琴师。 所以客气说道。 “琴师有所不知,今天听雪楼里还来了贵客。是十皇子接待的外邦人。 据说这次他们来晋城是与皇上求和的,十皇子还特意找来了晋城厉害的弓箭手和他们比拼。” “他们南羌一族最擅弓箭,天下难逢敌手,也不知道我们晋城有没有可匹敌的。” “依我看,这就是外族人故意给十皇子下的套,想驳皇家颜面! 你们想,若是这比拼咱们输了,岂不是让他们骄傲?没准回去就到处散播咱们大晋人不如他们南羌人呢!” 丫头们纷纷议论起来,薛江蓠却陷入沉思。 不是说南羌内乱,边境不稳吗?怎么这会他们还派使节过来求和了? 真是令人费解。 不管怎样,最近这大晋城里,外族人的确多了不少。 想到宋府柴房里的那个,薛江蓠对他们一族人就没什么好感! 真是阴险狡诈。 正想着,忽然有好几个穿着外族衣服的异域男子朝他们走来。 他们脸露兴奋,目光留恋在这些丫头身上,一点也不掩饰眼底的贪婪之意。 如此直白的眼神,令这些女子又羞又怕,不知所措地连忙低头行礼。 为首的男子更是粗犷的很,络腮大胡甚至都挡住了他一半的脸,压根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还有那高大如山的身躯,比起上次在宋府柴房见到的那个异域男子还要壮实。 这副身躯自带威严,周围跟着的人仿佛都渺小了不少。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江蓠。 感受到目光不善后,薛江蓠别开眼睛,正要离开,男子却径直挡住她的路。 第237章 本王看中的人 她秀眉微拧,下一刻,男子忽然伸手欲掀起她的面纱。 却被薛江蓠侧身躲了过去。 男子脸露不悦,声音浑厚,震慑旁人:“敢躲?” 薛江蓠见旁边的丫头全部低着头,她毫不畏惧地看向男子,唇角微勾:“大人,哪怕是我们大晋的皇子,也不能当众调戏女子。” 见她毫无畏惧之意,反而来说教自己,男子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大笑出声! “调戏女子?本王还需要调戏你吗?你既然被我看中,就好好陪陪我,过来。” 他冲薛江蓠招手,旁人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只有一位侍女,斗胆上前帮薛江蓠说了一句。 “回大人,这位琴师是我们九皇子的贵客,今日特意请来抚琴的,如今九皇子还没……” 啪的一声,只见男子狠狠甩手上去,将那说话的婢女打出几米远。 婢女柔弱的身躯哪经得起这般殴打,当场昏死过去。 周遭的婢女更是害怕地发抖,他们连头都不敢抬,纷纷跪了下去。 薛江蓠紧紧皱眉,双眼怒然地盯着这无礼的人! 他真当这里还是他们南羌的土地吗?可以为所欲为! 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几分心性,尽可能让自己不表现的那么尖利。 但男子却变本加厉,以为她不说话,就是害怕了。 一把拽过薛江蓠来到身边:“让你陪本王就陪!我就不信,你区区一个琴师,那九皇子还不给本王这个面子!走!” 他跟后面的人示意一眼,他们一行人纷纷跟着他的脚步往前院走去。 此时薛江蓠看向自己所来的楼阁中,发现九皇子他们还没有到。 现在的她不宜莽撞,若强烈反抗的话,恐会受伤,而且可能会波及他人性命。 刚刚那婢女就是最好的证明。 反正九皇子和阿渊他们会过来,自己暂且先按兵不动,等待他们来了再说。 于是她收敛尖刺,被男子带到了前院比拼的场地。 此时周围已经坐着大晋好几个官员,最上位的,还有清秀的十皇子。 他与九皇子关系甚近,太子一位上,他坚定的拥护九皇子。 而且这听雪楼也是他一手创立,当然少不了九皇子在背后的出谋划策,鼎力相助。 但这下谁也不认识薛江蓠。 薛江蓠本想扯下面纱,跟十皇子他们表明自己身份,可转念看到这比拼场上摆着的那些弓箭与飞镖,引起她极大的兴趣! 顿时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现在的她也不会有危险,不如看看戏。 倒是十皇子,看到他身边这玲珑女子,一猜就知道是大晋人,轻笑着问道。 “赤城小王,这位女子国色倾城,小王眼光真不错。” 男子大手一挥,情绪激昂道。 “十皇子,你们大晋美女的确多,与我们那的烈性女子还大为不同,柔柔弱弱,像花儿一样。 这女子就是我方才在你这听雪楼遇见的,你可愿意将她赐给我?” 十皇子微微一愣,他觉得薛江蓠这模样有些面生,不像是他们听雪楼的人。 不过左右是个侍女,他也无可厚非。 “小王看中的女子,是她的荣誉,只要小王喜欢,随时可赐。” 薛江蓠面纱下轻轻嗤笑,在他们这群男人眼里,女子只是玩物,随手可赠。 什么时候,她们才能拥有自己的主权,不被人当成玩物摆弄? 哪怕是婚姻大事,也能自己做主? 长路漫漫,还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薛江蓠不言语,一心只看着场上的那些道具。 一切就绪后,很快场上就来了一名扎着狼尾的南羌将士。 只见他高大威猛,站立在弓箭台上威风凛凛。 那赤城小王骄傲不已,当即抬起下巴,笑道:“十皇子,这位将士是我营中上将士,第一发就让他给众人开开眼界吧。” 说完双手一拍,只见那人拎起羽箭,拉开弓,朝最远的靶子瞄去。 随着他果断松手,那离弦之箭飞速又准确地钉在靶子正中央! 一点都未偏离! 旁人看地睁大了眼睛,真是让他们好一顿惊讶。 这才是第一个人,竟然如此准确。 最远的靶子也有几十米远,竟一点偏差都没有。 十皇子一看,脸色微变,目光看向他找来的一名羽林卫。 赤城小王看着这满意的一发,忍不住拍手赞叹! “好!不愧是我营中将士,十皇子,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南羌弓箭手的厉害。不知道你们大晋可否有这样的人才?” 眼里的骄傲似乎要翘到天上去。 十皇子谦逊道:“传闻所言极是,南羌族人天赋异禀,耳听八方,眼观四方,这一脉传承的弓箭术名不虚传。” 他的夸赞让赤城小王更高兴。 赶紧让出来的羽林卫展示一番。 在第一箭的高压下,薛江蓠发现那名将士额头涔满冷汗,想来是有些紧张。 连带着拉弓的手,都隐隐不稳。 弓箭手,最忌讳的就是心神不一。 刚想完,那支羽箭便迅速投射而去,啪的一声,钉在了靶子中央。 只不过,比起方才南羌的那名将士,终究是偏差了分毫。 十皇子很淡定,而赤城小王倒也愿意给他们一点台阶下,免得才刚开始就拂了大晋面子可不好。 “也不错!这差值分毫大可不算,来,我们再加点难度!” 说完便让人拎了两个人上来,他们举着靶子,在十几米的场地外面左右奔跑,制造移动靶子。 十皇子目光微顿,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南羌派出的人照样发挥,一箭精准钉在靶中! 轮到大晋这边,却出了事。 只见第二名上场的将士,看到举着靶子的是活人后,明显分了神,拉弓之后稍作停顿,那支羽箭竟然直直钉住了举靶子那人的手! 顿时疼的他嗷嗷大叫起来。 赤城小王挑起眉头,轻轻一咳:“这名将士,可是手抖了?” 将士对上十皇子不悦的目光,立刻跪下!一脸恐惧。 在他看来,是自己给大晋丢了脸! 薛江蓠见这络腮胡嚣张跋扈的样子,心里不爽,目光落到那些弓箭上。 第238章 嫁过去不如跟了我 十皇子勾了勾唇,开口说:“赤城小王,你们弓箭术确实厉害,不过我们大晋也有人才的。” 那赤城小王见十皇子还不愿示弱,兴致顿生。 “哦?这么说来,十皇子只是派这些无名小卒小试牛刀?那现在不如进入真正的比试?” 只见他示意下人,拿来一支箭筒,里面足足放着二十根羽箭。 而场上也搬来一个大圆盘,上面均匀划出几块区域,旁边还有好几个举着靶子的人在飞快奔跑。 赤城小王挑眉:“这二十根羽箭,发发中靶心,那就算赢。但凡一根不中,就是技艺不精,怎么样?” 那转动的飞盘,和快速移动的靶子,想要支支射中可不简单,这样的将士,营中怕都没有几个。 但道具都置好了,没有退缩的道理。 赤城小王伸手招呼,一个目光犀利的男子顿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他指骨修长,强悍有力,薛江蓠一看到他的这双手,便猜到此人一定不简单。 反观十皇子派出来的羽林卫,虽然看起来也很威风,但晋军与南羌不一样。 毕竟这弓箭术,是南羌传承多年的,要想赢,给大晋争面子很难。 只要不输的太难看就是。 可薛江蓠没想到,这赤城小王,狂妄自大,一开始还给他们一点面子,到后来看到他们的将士支支羽箭不落,忍不住口出狂言。 “十皇子,大晋在这九州之地,国土是最大的,传闻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虽然这弓箭术是我们南羌一族所擅长,但我一直想着晋朝之大,总能找出几个与之匹敌的人来。 结果这么一看,纵使是皇宫的羽林军,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名官员听不下去了,克制心里的怒火,反驳道。 “赤城小王,话不是这么说的,区区比试只当娱乐,咱们十皇子也没有招贴大榜,去刻意寻找勇士。 小王若因此断定我们大晋没人,眼界未免过小了点。” “你敢说本王眼界小?我带来的也不过是随军战士,也不是我们南羌的异能勇士!照样英勇。 不如我给你们半天时间,去晋城找找能和我们比试的来?” 他目光带着挑衅,就连与他同行的男子都看不下去了,轻声在他身边提醒道。 “小王,我们的目的点到即止。” 站在他身边的薛江蓠听的清楚。 可赤城小王偏不以为然,昂头不把他们这群人放在眼里,还美名曰。 “若是找不出来,本王也不为难了,这弓箭术大晋不行,兴许在其他方面有不错的,十皇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他故意阴阳怪气,让十皇子下不了台来。 若接话顺着他,这大晋仿佛真没人与之比拼,若不顺着来,好像这十皇子故意摆架子。 现场官员原本带着娱乐心态过来接待外宾,岂料这小王竟然如此狂妄,个个心怀不悦。 正在此时,赤城忽然揽过一旁的薛江蓠,将她的面纱一把扯掉! 连薛江蓠都没反应过来,那张脸就这么直直显露在别人面前。 那双美眸本就绝代风华,如今面纱一摘,殷红的双唇在这张小巧的脸蛋上,叫人挪不开眼睛。 赤城一下子惊住了。 他在南羌,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玲珑的女子。 小小的身躯,却什么都有,看的他眼睛都直了。 他更为贪婪地将薛江蓠搂住,此时十皇子像是认出了薛江蓠,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反问一声。 “四小姐?” 赤城可不管什么四小姐还是五小姐,一把拎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等羞耻之姿,令旁人没眼再看下去。 薛江蓠目光一沉,果断伸手,狠狠戳向他的眼睛! 只听见赤城大吼一声,薛江蓠便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来拉开距离。 “你这贱女人!竟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是吗?!” 他从未在女人身上吃过亏,如今冷不丁地被动手,别提心里有多窝火了。 那双眼睛就像是凶猛的野兽,恨不得将薛江蓠拆骨入腹一般。 他上前,欲将她扯过来,十皇子立刻开口,提醒道。 “小王!这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她乃是我们大晋荣王爷的儿媳,也是小荣王未过门的妻子。” “我管你什么荣……” “小荣王?”他忽然反应过来,目光立刻带着探究,更为仔细地打量起来。 这女子,竟然是司怀渊未过门的妻子? “这样正好!那司怀渊不是什么好人,小娘子,你嫁过去不如跟了我!” 薛江蓠目光一沉,嘲讽之词忽然说出。 “南羌一族,骁勇善战,我以为是什么英勇神武的将军武士,现在看来,一个个的不过都是登徒浪子!” “在我们殿下面前,也敢口出狂言,就你们这点弓箭术的雕虫小技,还配拿出来炫耀一番吗?” 听到她的话,赤城气的脸色发白,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雕虫小技?” 他堂堂南羌族引以为傲的弓箭术,竟被一个女子瞧不起? 只见他拍案而起,目光尖锐,令旁人都震慑几分。 “你这目光短浅的女人!你知道什么叫本事吗?你方才不是都看见了吗?你们那么大一个城邦,竟然找不出能和我们比拼的人,哪怕一样都不行。 如果我们这都算是雕虫小技,那你们是什么?” 他无情嘲讽,掀起在场所有人的怒意。 “赤城小王!你别太过分!我们是看在两国交好才礼待你,你别不知好歹,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赤城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挑衅他,他也从未怕过谁。 如今听到旁人这么说,他怒气一起,眼里跳动着燃烧的火焰。 “撒野?十皇子,你说我这是撒野吗? 你们大晋的女子,竟敢嘲讽我们的弓箭术是雕虫小技,今日我偏要一个说法!” 薛江蓠嗤笑一声,既然要说法,她就给他一个说法。 反正自己也看不顺眼他很久了。 将自己无端掳过来,她还没开始算账呢! 于是她在众人视线中,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赤城,你想要说法是吧?那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大晋的人,是不是你口中的无用之辈。” 说着便走到弓箭台上。 只听见撕的一声,她从自己披帛上撕下一角,缓缓蒙住自己双眼。 第239章 自学成材 众人一看,惊讶不已。 纷纷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就连十皇子也狠狠蹙眉。 一旁的官员连忙压低声音,示意随从:“还不把她拉下来!一个女子出头,岂不是丢脸?” “快!别让她把大晋的脸都丢光了!” “真是……上不了台面啊,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仅是他们,就连赤城都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这样子,好像是要比拼的架势。 可她区区一女子,不自量力的要和他们将士比拼弓箭术吗? 简直是笑话! “我说,你们大晋沦落到一个女子来唱戏了?本王是要和你们比拼,而不是让女子来唱戏的!” “还不……”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飞速射出! 下一刻,赤城头上的玉簪就这样碎成两半。 赤城顿时愣住了,他身边的侍从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嚷嚷起来。 “你是不是不怀好意!你想对我们小王做什么!” 赤城一扬手,止住男子的叫声,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玉簪碎片。 他难以置信,因为薛江蓠还蒙着眼睛。 现场鸦雀无声。 薛江蓠又紧接着抽出一支羽箭,听到转盘转动的声音后,猛然集中心神。 只见一支两支三支羽箭并肩齐发!但却分别去往不同方向,狠狠钉在靶心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嗖嗖几箭,那些四处跑窜的人,手里的靶子中无一都是射中的羽箭! 在场的人哪里会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能蒙眼射箭,而且百发百中!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好? 赤城也愣了下,目光陡然落到薛江蓠身上。 如果刚刚自己没听错的话,十皇子说这女子不过是一个琴师。 一个琴师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技艺?果然是那小荣王看中的人。 讶然之际,薛江蓠一手抽走布条,将弓放到桌上,嘴角带笑。 “不知道赤城小王看的满意吗?” 镇定自若的话,又好像几巴掌,狠狠扇在他们脸上。 十皇子好不容易回神,当即拍起双手。 “好!好,四小姐当真令我惊喜,不,令所有人都惊喜。不愧是我大晋的女子典范!” 那些官员也连忙换了一张嘴脸,脸上满是钦佩之意。 “原来是四小姐!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女子。” “四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弓箭术都用的这么出神入化!叫我等好生佩服啊。” “小王,你也瞧见了,我们大晋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无人。一个女子都能拥有此番技艺,你要再为难就说不过去了。” 此举让所有人都狠狠出了一口气,那颗心顿时升到嗓子眼,满脸欣喜。 赤城收敛目光,看向薛江蓠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起来。 这女子,真是出乎意料。 而且仔细看去,女子的眉眼,像是故人…… 此时薛江蓠淡定的很,自己的弓箭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自小她在骑射方面挺有造诣,眼睛锐利,还能听声辨位,投镖和弓箭都不在话下。 当初随意的一扔,便让赵释之对她刮目相看。 她倒也没有练习的多勤快,有些方面,纯粹就是天赋加成。 刚好让她遇到了这事。 此时,赤城忽然站起身,侧过身子,转向十皇子说道。 “十皇子,今日这女子果然令我刮目相看!此前是我口快考虑不周,多有得罪,请多担待。” 十皇子眉开眼笑,秉着大国风范,并不计较。 “小王言重,只是切磋罢了。况且我们小荣王的夫人,定不是一般人。” 赤城抱拳,忽然踏步来到薛江蓠面前,问道。 “你这弓箭术,师从何人?” 见他目光澄亮,薛江蓠淡然回应:“自学成材。” “自学?”赤城更为诧异,若非天赋异禀,光是自学,她一个女子竟然能练就此番技艺,可真是不简单啊! 她还是赤城见到过第一个如此技艺精湛的女子! 众人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薛江蓠身上,刚刚那般蒙面投射,精准不已,如今这般从容不迫的样子,真是好生解气! 这赤城小王,再继续叫嚣也无济于事。 殊不知,不远处的高楼上,站着好几个人影。 为首的则是那九皇子。 而身后站着司怀渊以及薛知卿。 薛知卿是九皇子特意请来为司怀渊庆生的。 没想到看到了这般景象。 九皇子赵祯意味深长地看了薛知卿一眼,见他同样诧异,笑道。 “知卿身为四小姐三哥,四小姐拥有此番技艺,怎还如此诧异?想必过去在相府,你定早就见识过四小姐这般过人之处。” 薛知卿微微收敛神情,情绪拉回来,合手行礼,如实说道。 “不瞒殿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四妹妹何时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术,她在相府里从未表演过。” 而且在骑射方面,薛知卿可是相府里最厉害的存在。 年少时祖父考他们,蓠儿从未展现过她精通骑射,每次考试,还都输给五妹妹。 这么一看,显然那时的她是故意为之,自己倒数第一,祖父就不会责罚其他的人。 反正她都已经是被祖父认定,一无所成的,哪怕是倒数第一,都是意料之中,祖父根本不会罚她。 顶多恨铁不成钢地埋怨几声。 如今看来,她哪是不懂,她是维护他们,才甘愿自己一个人承受那些谩骂与轻蔑。 薛知卿感觉自己心口剧烈疼痛,侧眼看去,那般遗世独立的女子,当年在相府里却受尽委屈。 自己作为她的亲哥哥,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 甚至连一点理解都没有。 他悔不当初,微垂眼眸,难以言喻的情绪钻入心里。 他们以为四妹妹是愚不可及的废柴女子,但真正一无是处的,是目光短浅的他们! 正沉浸在思绪中,九皇子忽然满意地勾起嘴角,当即开口。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四小姐真是令我惊喜。” 说完便转身走到司怀渊面前,微微笑道:“阿渊,有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为妻,你可高兴?” 面具之下,谁也看不到司怀渊的表情。 “蓠儿举世无双,我自是高兴。” 他负手而立,眼睛里只有薛江蓠那绝代风华的玲珑身影。 但垂眸间,又瞥见赵祯眼里快速闪过的精光,他眸光渐沉。 不禁想,难道……他选中了蓠儿? 第240章 她在乎的是阿渊 薛江蓠从比试场走出时,十皇子派了两名婢女将她护送去楼阁。 因为她身份特殊,加上技艺精湛,那赤城小王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十皇子将她送出去。 等她到楼阁时,一眼便看到阿渊坐在九皇子身边。 想到自己的面纱被可恶的赤城揭开,她便心里不爽。 原本还想着给阿渊一个惊喜,抚琴一曲,结果好了,还没开始就暴露。 而且身边还有薛知卿他们。 自己今日穿着明艳娇俏,明显与平日不同,就这么直直暴露在别人目光之下,还颇有些不适应。 但阿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淡然道:“坐过来。” 薛知卿眉眼一动,显然没想到小荣王这么唐突。 虽然已有婚约,但两人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亲密真的好吗? 他怕蓠儿不愿意,主动解围:“蓠儿,我这也有位置。” 司怀渊垂眸看去,带着几分压迫,薛江蓠却毫不犹豫地坐到他身边。 这让薛知卿微微一愣,他怎么想到蓠儿竟然……真对这个小荣王有情! 只见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虑间,赵祯亲自给薛江蓠倒了一杯茶。 “四小姐,今日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原以为下人说你被那赤城小王带走,我还以为你会遇到危险。 若那赤城小王敢对你不敬,我们可不会放过他,但没想到你却给他好看,给我大晋好好长了脸!” 赵祯满心欢喜,眉头一动转了话锋。 “不过四小姐这弓箭术是从何学来的?平日也没听说你练习弓箭术,要拥有你这般技艺,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赵祯对她很好奇,但薛江蓠却道。 “说来殿下可能不信,兴许是天赋过人,平日并没有做过多的练习。” 这般狂言,在她说来却不让人反感。 反而觉得有趣。 九皇子连忙笑眯了眼睛,客客气气请她坐下。 “总之,你今天为大晋争了不少面子,我们都要敬你一杯。加上今日又是阿渊的生辰,定当不醉不归,好好畅饮。” 他兴致极高,一杯酒一口下肚。 周遭人见到如此,纷纷举起酒杯,附和起来。 “九皇子说的没错!今日真是个吉利日子,就该好好的为小王爷庆祝一下,来!不醉不归!” 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但薛江蓠却察觉,阿渊的兴致并不高。 虽然隔着一张面具,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阿渊的心事重重。 这种情绪不知道怎么形容。 直到赵祯点名了薛江蓠:“四小姐,今天因为赤城小王的事,耽误了你要给阿渊惊喜,不过现在也不晚,你觉得如何?” 薛江蓠明白他的意思,恰好见阿渊兴致不高,若自己能给他带来一些欣喜也是好的。 于是点点头,叫人拿来古琴。 薛知卿一见,有些诧异。 “蓠儿,你难道要抚琴吗?” 薛江蓠从未在别人面前抚过琴。 她自幼琴技一般,年少时在府中和五妹妹一起学琴,但被老师嫌弃资质不佳。 担心她被他人取笑,薛知卿想为她说话。 但薛江蓠却一点也不在意,抱着古琴便走到台上。 她现在只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时间过于仓促,她没来得及给阿渊准备特别的礼物,那就让他记住今天,记住今天自己的样子。 随着纤纤玉手撩拨琴弦,那空谷之音,犹如山谷灵泉,簌簌而下! 极快的指法在琴弦上飞速拨动,比起一般的温柔琴曲,她所演奏的这首山洪曲气势磅礴。 明明只是短短琴弦之音,但他们恰似听闻了众多鼓乐,令人心起澎湃! 而后又随着几道心弦的婉转,空荡又婉转的音阶,又恰似一望无尽的荒野。 她在书上听闻,燕赤之地,戈壁荒野,唯有城邦尚有人气。 苍茫大地间,尽是挥洒的自由。 想必阿渊一定记挂远在燕赤的父母亲朋。 尽管荣王府也是他的家,可燕赤对他来说,一定不一样。 她的曲目成功凝聚了司怀渊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勾起无限的回忆。 不仅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被她这首曲子所震惊到。 这哪里还是那个略懂琴艺的四小姐,明明如真正的琴师一般。 赵祯的目光更为澄亮:“四小姐真是不一般的女子。” 但不管旁人怎么说,薛江蓠都不以为然,她在乎的是阿渊怎么看。 从那双不露声色的眼睛里,她看出了几分贪恋与骄傲,这就足够了。 听雪楼的相聚不过是场面饭,即使美味珍肴,阿渊吃起来也不是那种味道。 更何况薛江蓠总感觉他今日仿佛有心事一般。 所以从听雪楼回到家后,薛江蓠看了一眼柴房,对他说。 “阿渊,我先去换一件衣裳,等会舅母他们就会回来。” 司怀渊点点头,但薛江蓠去的并不是厢房,而是去了厨灶那边。 她亲自给阿渊做了一碗晋城特有的长寿面,虽然简单,可这生辰之际,长寿面可不能少。 更何况他在听雪楼里似乎没吃什么。 半晌后,她端着那碗热腾腾地长寿面敲响阿渊的房门。 此时他已经摘下面具,换成了平日里贺渊才有的行头。 看到薛江蓠手里那碗面时,他微微一怔。 思虑间,薛江蓠已经拉着他的手来到一旁。 “阿渊,今天是你的生辰,若不是九皇子告诉我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啊?” 她将筷子递到他手里,看着碗里色泽俱香的面条,司怀渊的眉眼微动。 他淡然开口:“生辰之日而已。” “怎么没必要呢?以前若是没人给你庆贺,那以后我就每年都给你庆贺!” 想起他在燕赤的日子,想起荣王爷对他平日的严厉与教导,他也许并没有像三哥他们那样,对自己的生辰之日重视看待。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满心期待地看过去:“你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好不好!” 司怀渊微微垂眸,就在薛江蓠以为他要品尝之时,他却忽然转向,吻住了她的唇瓣。 第241章 往后只给我一个人看 每次和他的亲密接触,薛江蓠都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亮堂起来。 缠绵了好一会后,他才松开她,那双眸子紧紧凝视,一刻也不愿松开,如藕断的丝连。 “蓠儿,像今日这般风华绝代,往后只给我一个人看,好吗?” 他柔软的指腹轻轻抚在她的脸颊,薛江蓠彼时还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以为他纯粹是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高调,心里吃味。 于是轻笑一番,点头答应他:“好,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司怀渊眉眼渐弯,有些话突然鲠在喉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吞咽回去。 可能她已经有所警惕,会收敛自己。 多余的话也不必说。 阿渊过生辰,并没有告诉叶氏他们,毕竟真正的贺渊生辰和小荣王不一样。 薛江蓠看他喜欢平静,便没有和其他人开口。 叶氏他们一心忙着置办成亲事宜,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 次日。 荣王府外。 好几辆马车驮着许多的货物来到门口。 守门的管家一看这么大的阵仗,都愣住了。 连忙走到车夫面前,客气询问:“请问这是何物?” 车夫笑眯眯地开口:“这是四小姐差我们送来的礼品,昨日是小荣王的寿辰,礼物虽晚,但也必到。” 说完便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小厮连忙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卸货装载一气呵成,车夫手里还拿着一本礼册,随着他的一声吆喝,两小厮扛着其中一箱子进入大门。 “这是四小姐赠给小荣王周岁之礼。” “周……周岁?” 管家诧异不已,正要纠正:“咱家王爷可不是刚满周岁的孩童,明明是……” “管家,你别急着说,继续听下去。” 车夫打断管家的话,又继续示意小厮们抬来另外的木箱放入府内。 “这是四小姐赠给小荣王的两岁之礼。” 管家:“……” “这是四小姐赠给小荣王的三岁之礼。” 下人看着小厮将马车上一个又接着一个的精美箱子往府邸放,眼睛都睁大了。 这些礼品,从周岁到成礼,二十年间,一年不断! 简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直到所有礼品都送进了府邸,车夫这才啪的一声合上礼册,眼底依旧带着笑容,高高抬起脸蛋。 “管家,好好替小王爷清点清点咯,这四小姐可是花了大心思啊!两人果然情投意合,若不是顾及老王爷的身子,怕早就成亲了。” 此时管家也笑的合不拢嘴了:“先生所言极是,真是劳烦你了,我这就差人去知会咱们王爷!” 说完,提起衣摆忙不迭地跑去礼品周围,细细查看起来。 殊不知,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的阿冀正坐在屋顶上晒太阳,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瞠目结舌,心里连连感叹。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宠妻,主子与四小姐都是有婚约的人了,也没见主子送什么礼品给四小姐。 阿冀都要看不下去了。 没想到四小姐却反了过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别人送主子那么多的礼品。 要知道主子在外名声不妙,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好相处的暴烈性子,哪怕在燕赤,也传闻他只顾着行兵打仗,不与人亲近。 只有四小姐,胆敢对他如此亲近。 他真是盼望着两人能早点完婚,最好四小姐还能跟着主子一起回燕赤,逃离晋城这鬼地方。 不受任何拘束,自由自在! 想着想着,他的心已经飞回了燕赤。 …… 次日,不知道是谁,将听雪楼那日发生的事传了出去。 一时间很多人都知道薛江蓠在与外邦比拼中,为大晋争了一口气。 不过薛江蓠对于这些虚名本就不在意。 知仪与二表哥的婚期将近,知仪忙着要让她母亲尽快看到自己成婚,加上两人又忙着回军营,此事不能耽搁,所以成亲的日子,一再提前。 最后确定两天后就成亲。 时间一紧,需要忙活的事情就更多了。 但今日元掌柜找上薛江蓠,说道。 “四小姐,谢府在我们药坊定了一些和莲子,今日才到了最新鲜的,不过谢老爷传达,药材到了后想让四小姐你亲自送一下,说是顺道找你说点要事。” “谢老爷要我送?” 这倒是出乎薛江蓠意料。 谢老爷平日里都是与祖父往来,他想不通有什么话必须要和自己说。 不过既然都这么开口了,她不去送也说不过。 于是让元掌柜把药材装好,她亲自送往谢府。 如今谢蓁蓁已经与九皇子成亲,成了名副其实的九皇妃,谢府门第生辉。 而相比起来,相府就没这么好过了。 其实朝堂之风,薛江蓠能看清一二。 皇上若对薛翰林没有心思,当初就不会责罚薛兰芷,肯定会将她保下来。 但他非但没有保薛兰芷,而且还把谢蓁蓁指婚九皇子,而自己这个曾经是相府嫡女的人,也被指婚给一个毫无实权的质子王爷。 相府一共也就他们两名女子,完全脱离皇宫,无疑是彻底堵住薛翰林的生长根基。 而且最近她也听说,皇上提携了不少皇亲国戚,成立了内朝机构,因此为他分担国事。 要知道平日这些事都是由薛翰林相助,这么一来,更能肯定他对薛翰林起了异心。 但想那么多,薛江蓠也不想去管。 她整理了衣摆,从马车上走下。 进入谢府后,管家将她先带去后院。 “四小姐,老爷这会还没有下朝,劳烦你在这先等等,等老爷回来了马上知会你。” “好。” 薛江蓠见时辰也不早,估计过不了多久,谢老爷就会回来,等一等也无妨。 但没想到管家刚离开不久,远处就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我可是听说啊,四小姐昨日在听雪楼里又是出了不少风头哦!还给咱们大晋争了光呢。可真是了不起!” 她一步三摇地走上前,浓妆艳抹的脸上充满嘲讽之意。 女子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几名官家小姐。 薛江蓠循声看去,发现这女子好像是那日在花宴上所见过的,上官家小姐,上官清儿。 第242章 成为日日在他枕边的人 “此前只听说四小姐这不会那不会,现在看来,完全是在谦虚嘛!五小姐被发配后,你就成了晋城最厉害的女子了呗?” “整个晋城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你的新鲜事,我们就是说啊,四小姐什么时候能低调一点?” 听到这些话,薛江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而是微笑着看向她,淡定开口。 “低调?我倒是想,不过有时候技能太多,人太优秀,想低调都难。” “上官小姐若是想和我一样被人日日挂在嘴边,新鲜事传遍大街小巷,不如你高调高调,兴许就有机会。” 上官清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急地哼哧一声。 “像你?谁要像你?!像你那样把你表妹陷害至此吗?” 她满脸不屑:“谁不知道五小姐就是因为你才落到如此下场,你这个恶妇,还能如此不要脸的在晋城抛头露面,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愤愤开口,眼里没有半分惧怕,铆足了劲想让周围的小姐和自己站在一边。 “你们听听我说的在理吗?我就看不惯她端着藏着掖着,以为能嫁给小荣王是多么荣幸的事! 我告诉你,小荣王就是一个不受宠的质子王爷,一旦老王爷倒台了,你就跟着被株连砍头吧!” “株连?砍头?倒台?” 薛江蓠噙着这几个字眼,眼神冰冷,无端带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皇上都没开口的事,你却说的头头是道,不然你代替皇上坐那个皇位?” 言外之意,谁都听的明白。 上官清儿脸色一白,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吼起来。 “你别断章取义!!谢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难道见臻臻成了九皇子妃,你就打算前来攀附吗?” “清儿。” 上官清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人打断。 只见谢蓁蓁穿着一袭烟柳落裙,款款而来。 她温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帮薛江蓠澄清:“四小姐是我父亲请过来的。” 上官清儿脸色微微涨红,有些难堪,但还是不愿服输。 “就算是谢老爷请过来的,我看她就是不讲礼数,看到臻臻你后也不行礼。” 薛江蓠不慌不忙地说道。 “谢老爷请我过来,我就是府上贵客,与上官小姐不请自来自然不同。 哪怕我不行礼,谢小姐也能理解,况且,你又如何得知我不行礼的?” 说完便与谢蓁蓁行了同手礼:“谢小姐。” 上官清儿气的眼睛都红了,可偏偏谢蓁蓁还站在她身边。 “清儿姑娘,四小姐并非你说的那种人,我嬷嬷做了糕点在楼阁中,你们快些过去尝尝吧!” 旁边的官家小姐都听出来了这里面的意思,于是纷纷走去楼阁。 上官清儿见此,也没了其他的话,咬牙切齿的怒瞪薛江蓠一眼,恨恨离开。 谢蓁蓁见他们走远了,才来到薛江蓠面前,客气道。 “四小姐,清儿这人向来口快,你莫要和她计较,别放心上就好。你是来找父亲的吧?” 谢蓁蓁礼貌有加,亲切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不好的意思。 对于她的客气,薛江蓠自然也很客气。 她点点头:“谢老爷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我过来送药。” 没想到谢蓁蓁忽然说道。 “其实并非我父亲让你过来,而是我。” 闻言,薛江蓠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是谢蓁蓁要求自己过来:“谢小姐?” “是这样的,昨日我听说殿下为给小荣王庆生,也找了四小姐过去。 但殿下回去之后身体一直不舒服,他也不让太医过去瞧瞧,我就很担心,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让你来府邸问问你。” “有没有可以让殿下舒心通气的药方子?殿下兴许是喝酒喝多了,又兴许是这几日十分劳累。” “虽然我才嫁过去没几日,但殿下对我很好,还准许我随时来娘家走动,怕我有思念之苦。我想对他好一点。” 原来是这样。 薛江蓠倒是没想这么多。 看她是一片好心,又没有别的意思,倒也很愿意给她提供一个药方子。 “谢小姐可有笔墨?” 谢蓁蓁一听,连忙差人将笔墨纸砚准备过来。 薛江蓠当即写下几个药方子:“让下人拿着这些去仁药坊抓药,日日煎服即可。” 谢蓁蓁脸露欣喜,很开心地感激道:“太谢谢你了,四小姐,若是殿下身体有所好转,我一定会和殿下说是你的功劳。” “谢小姐客气,这是你关心他,与我并没太多干系,我只是做了一个医者该做的而已。”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现在……” “四小姐!” 谢蓁蓁又打断她,询问道。 “我听闻那小荣王性子不太好,你被皇上指婚,心里可有不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话让薛江蓠多看了她几眼,好端端地怎么就愿意帮自己?这怎么帮? 疑惑之际,谢蓁蓁马上开口。 “四小姐你别多想,我就是……不想看你跳入火坑,虽然我只是一个九皇妃,但父亲能在圣上面前多说几句话,我也可以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四小姐平时那么优秀,只要你不想的话,皇上他们一定可以收回成命,让你……” “谢谢小姐好意,小王爷其实并非大家所言的那般不堪,他很好,我与他也是情投意合,我感谢皇上赐婚还来不及。” 她的话让谢蓁蓁顿时愣了下,她嘴角僵硬几分,尴尬地轻轻扯动。 “原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薛江蓠听的。 总之让薛江蓠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将带过来的药材放到一旁的桌面上:“谢小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忙,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此时谢蓁蓁也没有理由再留她。 看了她一眼后点头目送她消失在自己视线。 那双眼睛,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亮。 也是。 小王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哪个女子相处了后不动心呢? 那般风姿卓越的人,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只有自己见过。 可再过一些时日,自己就不是唯一见过那张脸的人。 薛江蓠就要成为他的妻子,成为日日在他枕边的那个人! 第24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要一想到这些事,谢蓁蓁的嗓子就如堵了一根鱼刺,难受不已。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靠近,就有机会去往他身边,可哪想到中间会出现薛江蓠这人! 谢蓁蓁心事重重地回到楼阁中,上官清儿一看她不佳的脸色,不好气地说道。 “我说臻臻,是不是那四小姐又欺负你了?我就说那人不行!你刚刚就不应该让我们离开,和她比口舌,谁也比不过她。” “你瞧她让五小姐沦落到什么地步?人家那五小姐是受她欺压,失去了光明前途,所以才出那下策,想搅黄她自己与常文韶的姻亲。 毕竟五小姐那般妙人儿,怎么甘心嫁给常文韶那样的人呢? 可薛江蓠硬生生地阻止此事发生,还使用计谋,将薛兰芷声誉尽毁,被逐出晋城。” 一说起这个,旁人也开始为她打抱不平。 “臻臻,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和这样的人往来,小心自己被拆骨入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蓁蓁只是轻轻一笑:“哪有你们说的那般严重?我看四小姐也不像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谢蓁蓁并不想和他们针对薛江蓠聊太多。 她匆忙说了一些话后,便借口九皇子有事,先离开了谢姐。 她回到九皇子府邸,此时九皇子已经在外设府,本以为今日殿下不会在家,没想到谢蓁蓁走到厢房外面,就听到赵祯熟悉的声音。 他侍从说。 “殿下,属下去调查过了,那段时日谁也没有见到四小姐练习弓箭术,难不成真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只要稍微练习,就能凌驾众人之上?” 赵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不慌不忙地送到嘴边,不言语。 正在这时,他剑眉微蹙,立刻发现门外的人影,声音沉润:“谁在外面。” 目光闪过尖利。 谢蓁蓁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房门,满是歉意。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的,我只是……刚从谢府回来,走到门口还来不及进。” 看到是谢蓁蓁,赵祯收敛情绪,脸上恢复了平日温和的面容,招呼她走近自己。 “是夫人的话无妨,也没有说什么要紧的大事。” 谢蓁蓁试探性地抬头,看他当真没放心上,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后,她斗胆开口。 “臣妾听说昨日在听雪楼里,四小姐为咱们大晋争了光,还可以蒙眼射箭,百发百中是吗?” 赵祯瞥过眼,点点头。 谢蓁蓁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四小姐真是不一般,同身为女子,我真是好生钦佩。” “他们南羌一族,个个擅长弓箭术,本来就在我们之上,然而四小姐却以一己之力,让南羌那群人对咱们刮目相看,真是太好了。 此番女子,真是独一无二!” “夫人也觉得四小姐很优秀吗?” 赵祯有意问她,谢蓁蓁连忙点头,道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是自然!只可惜四小姐已经被许配给了小荣王,不然还真需要殿下这般男子才是最佳……” 她心直口快,说到这后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收嘴:“对不起殿下,我没有别的意思,望你恕罪。” 她惶恐跪地,双手高高举在眉间,满眼尽是畏惧之意。 赵祯却不以为然,淡然笑着后,伸手将她扶起来。 “无妨。” 谢蓁蓁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眼带笑,心里顿时吃味。 看来,九殿下对她刚才说的话,也有所赞同吧? …… 贺承大婚前一日,皇宫传来喜讯,皇上正式下达旨意,九皇子入主东宫,担任太子。 举国贺庆。 薛江蓠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上次九皇子识破了七皇子自导自演的诡计,皇上都不曾提及过太子苗头,可现在却悄无声息地说立就立,着实惊讶不少人。 当天阿渊一直没有回来,想必是以小荣王的身份忙正事去了。 一直到深夜,他才以贺渊的身份,回了将军府邸。 此时薛江蓠还没入睡,心里有事左右都睡不着,听到外面的响动后,连忙走到长廊上,叫住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渊!” 司怀渊微微一愣,见她冲自己小跑而来,脸上一片温柔,顺势抚住她的脖颈:“怎么还没睡?” 随后又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往厢房。 为了准备明日贺承的大婚,府邸上下都是红色帷幕,一派喜庆。 两人缓缓走在烛灯通明的长廊上,无端让薛江蓠憧憬他们成亲的一幕。 来到厢房后,司怀渊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明日还要早起,你现在不睡,难道想明日憔悴出席承儿的婚宴吗?” 薛江蓠轻轻一笑,反手抱住他。 两人在昏暗的屋子里,难舍难分。 软言软语间,司怀渊忽然说了一句话。 “蓠儿,等承儿大婚之后,你要不要去燕赤住一段时间?” 薛江蓠一听,蓦然抬眼:“去燕赤?我们一起去吗?你可以去了吗?” 但司怀渊却摇头:“是你一个人去。” 薛江蓠微微蹙眉:“为什么?” 虽然司怀渊什么都没说,但薛江蓠已经从他微蹙的眉眼中,察觉出事情不妙,似乎有什么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发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司怀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令她心跳加快。 他垂眸,开口道:“时局不稳,我担心你会遭难。” “什么意思?” 薛江蓠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 犹豫了一会后,司怀渊才断然开口。 “殿下已是太子,而你现在锋芒毕露,皇上虽然赐婚你我,但却以我父亲的身体为由,推迟婚约,如果你在晋城,可能会遭遇意外,让我们这桩婚事……” “意外?你的意思是……皇上本意不想让你我成婚?” “蓠儿,话虽不能肯定,但你不走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家棋子,而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 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我再让人把你从燕赤接回,到时我们……” “阿渊,是不是相府要遭难了?” 第244章 成了新郎官 听到薛江蓠这么问,司怀渊一时难以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她。 因为涉及朝堂政事,短时间内也无法言简意赅地说清楚。 思虑之下,他才说道:“蓠儿,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太子一立,各个官员的立场就大为不同。” “你为大晋争光,又在殿下面前展现出你特别的一面,殿下正是纳人之际,我并不想你卷入这些纷争。” “至于相府,相爷混迹朝堂那么多年,自然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你倒不必担心。” 薛江蓠细细咀嚼他说的这些话,试图从里面找出真正的意图。 她缓缓抬头,问出自己心里的猜想。 “阿渊,九殿下难道不可信吗?你和他不是关系很好吗? 九殿下此前找过我,他说要我帮他,他现在已经是太子,过不久储君之位就是他的!” “往后哪怕我们没有成婚,殿下也会……” 她一边说一边看到司怀渊面色平静,那双幽深的黑眸,一如深不见底的暗泉。 薛江蓠瞬间反应过来。 她收回没有说完的话,张了张口。 “我明白了。” 她不该相信任何人,除了家人和爱人之外。 阿渊看似与九皇子关系要好,可背后真正的利益关系,却不是那么纯粹的。 回想起九皇子与长公主的感情,到长公主无故惨死,然后九皇子再按照旨意娶了谢府之女。 一开始薛江蓠还以为殿下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的野心,是储君之位,拥有此番心思的人,怎会甘愿平庸? 甘愿自己在他人之下! 薛江蓠的心狠狠一怔,只觉得后背升起一丝寒意。 司怀渊不紧不慢地伸手,抚住她的后背,带来一股温热。 “蓠儿,我知道你想让我们能一起离开这些是非之道,才去帮他。现在你既然看清了局势,以后只要为自己做事就好。” “荣王府如今虽是被皇上拿捏的棋子,但边境一日不稳,皇上就不敢轻易动王府,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安全带你离开这里。” “等回到燕赤,我们便成婚!” 看着他眼底的复杂,薛江蓠手心忽然一紧,下意识摇头。 “阿渊。” “阿渊,我不能自己走,你忘了,晋城才是我的家!” 这里有她的外祖母,有她舅母,有芳春,小苍,二表哥,竹瑶…… 还有她苦心经营的铺子,还有她的一切。 她若是一走了之,万一朝堂政变,波及到家人,她远在千里之外,谁又能解救他们?! 虽然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的那般严重,可总要有个提防。 司怀渊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草率了。 他爱的女子,怎么会是那种小格局之人。 她要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生活安稳,她要的,是所爱之人一世平安。 要不然,她也不会千辛万苦地开那么多铺子,担那么多风险,只为将贺家扶起! 想到这,司怀渊目光微垂,伸手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抚摸了一番。 嘴角渐渐勾起。 “恩,我明白,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 薛江蓠连忙摇头,目光一软,直接抱住司怀渊的身子。 撒娇道:“阿渊,事情不会像我们这样想象的那么糟糕,就算不让成亲,我们也是有婚约的人,天下皆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但我不想因为未知,而放弃一切护我家人周全的机会。” 看到她眼底的那份坚定,司怀渊更明白她心之所想。 “好,那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风吹起长廊两旁的帷幕,像是吹进了薛江蓠的心田。 …… 次日一早。 贺府已经是喧嚣漫天。 天还没亮的时候,叶氏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忙活起来。 他们府邸没多少下人,只有管家和两个后来的老婆子,是薛江蓠专门请来照顾外祖母的。 所以每个人肩上的任务就更重了。 不过薛江蓠昨日已经叫了专门的喜事班子,他们挑着锣鼓灶台,早早在贺府后门等待。 叶氏裹紧衣服,喜气洋洋地给他们开门。 “哎呀,大家来了,快快请进!芳春,给点吉钱。” 芳春诶了一声,快速将红纸包着的一些铜板,分别塞到喜事班子的那群人手里。 众人一看,脸上的笑容更开了。 “贺夫人真是客气了。” “对啊,太客气了!” 叶氏甩了甩手,大方道:“你们可别和我客气,咱们贺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办隆重喜事,当然要同喜。 等喜事办完之后,你们去咱们的铺子,只要说出你们是喜事班子的人,绝对免单一次!” 如此大方,喜事班子的人干活更卖力了。 薛江蓠装点好自己后,见贺承迟迟没出来,很是疑惑。 连忙走去他的院子里,只看到小苍一脸无聊地趴在树干上,嘴巴里还叼着一片树叶。 “小苍,二表哥还没出来吗?” 他问了一句,小苍双手抱胸,相当无奈地说道。 “二公子说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 眼看时间都要过了,那些来吃席的亲朋也要进府,他还不去迎接准备,可真说不过去了。 于是薛江蓠提起裙子,快速推开房门。 看到贺承站在铜镜面前发呆,就连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贺承发生了何事,连忙走到面前,询问道:“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瞬间将贺承拉回现实。 只见他傻笑了一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见她这样,薛江蓠知猜到他是害羞了,忍不住打趣起来。 “怎么?成了新郎官,还不适应吗?还是说你后悔了?现在要退婚?” 贺承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连忙走到薛江蓠面前:“当然不是!!我才没有后悔,更不会退婚。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蓠儿,你二表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成亲时候的样子,以前只想着怎么武举考状元,后来投身军营后,只想着和霍将军上阵杀敌,保一方平安。” “可是这两日,我却只想着和知仪当一对平凡夫妻,哪怕是狩猎为生我都愿意。” 第245章 我们主子有请 闻言,薛江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二表哥,你怎能这么想呢?你和知仪小姐不是假成亲么,你们又不是情投意合。” 她故意打趣,这下贺承脸色忽然垮下来,那种面对现实的沧桑感,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是啊,我们只是假成亲,可是我……心里不得劲。” 看着他烦恼不已,薛江蓠试探性的问他。 “二表哥,该不会你对知仪是真心喜欢的?只是想借着这次假成亲,真娶她吧?” 本以为贺承会快速反驳,可他却没有。 反而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我……真的是那样吗?我喜欢知仪?” 他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他只将宋知仪当成自己一个熟人,当成朋友,两人打打闹闹,而且宋知仪也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柔情。 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看着还像老爷们! 在一群男人堆里一点也不害臊,甚至混的风生水起。 这样的女子,也只是像兄弟罢了。 什么时候会成为自己心尖上的人,喜欢吗? 薛江蓠看他这模样,一掌拍在她肩膀上,提醒道。 “别挣扎了二表哥,不管是不是,你们反正要成亲。不过我要提醒你,要想成为知仪小姐的意中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知仪小姐为了她哥哥的理想,为了自己的追求,不惜冒险男扮女装上战场,这份无畏,你觉得她会想要和你一起过狩猎生活吗?” “她的意中人,一定会是一位盖世英雄!就像霍青将军那样。” 一语点醒梦中人,提到霍将军,贺承肃然起敬。 是啊,知仪又是岂甘平庸的女子? “别想那么多了,先把正事办了,一会你就该上宋府迎亲了,赶紧准备准备,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呢。” 见此,贺承也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赶忙收拾了下走出厢房。 此时来贺喜的人已经踏破了门槛。 比起那时常府的姻亲都差不多了,不同的是这次一些百姓民众来的多,很多都是经常光顾铺子的老熟客。 平日在铺子里受了不少好处,贺府办喜事,自然要来捧个场。 薛江蓠作为主人家,忙着在前院迎接贵客们。 等时辰到了,便风风光光地将贺承送出门,让他去宋府迎亲去。 瞧着那条铜鼓大队,叶氏眼眶一热,不禁涌出眼泪。 薛江蓠深知她是心中感慨,连忙握住她的手:“舅母,你等会就能看到二表哥带着媳妇回家了。” “恩恩,我盼了这么多年,只可惜,你舅舅还没归来。” 当初订婚期的时候,还想到了舅舅此时在回晋的路上,可是宋府那边等不及,只能先办着。 等了一会后,贺承开开心心地带着迎亲大队,回到了贺府。 一派喜庆,就连树梢上的鸟儿仿佛都无比雀跃。 贺承坐在马背上,嘴角的笑容都合不拢了。 这等喜事,虽然是假的,可人人都当真了一般。 薛江蓠更是游走在宾客间,几乎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拜堂过后,她酒过三巡,脑袋有些发热。 芳春见她脸色晕红,连忙给她拿来了一些茶汤:“小姐,喜事和酒虽好,可不能贪杯,有大公子撑着场面,你歇一会吧。” 看着远处那群人送新娘子入洞房时,叽叽喳喳的热闹声,薛江蓠嘴角勾起笑意。 倘若有一天,她和阿渊成亲,会不会也是这样? “我去后院透透风。” 她拿过披风,前往后院。 府邸后院有一条长廊,那处连着风口,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冷风一灌,她就瞬间清醒。 不过这天气属实是有些冷了,即使她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那寒冷的凉意还是从四面八方透过来。 站了没一会后,薛江蓠便打算离开这里。 但刚走几步,忽然看到一群宾客在前方说笑,而这里面,有三个相貌格外突出的人。 他们都穿着大晋人的衣裳,可特别的五官,以及那一头独特的短发,一下子便看出来,这几人是外邦人。 他们府邸办喜事,怎么还有外邦人进来? 她感觉有些奇怪。 正想着,一位山羊胡子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走来,双手呈上酒杯,满脸笑意说道。 “四小姐,真是恭喜恭喜!!” 薛江蓠想了一下,男子有些面生,正打算发问,男子先开口。 “四小姐,我是东市米铺的郭员外。” “原来是郭员外。” 薛江蓠笑了笑,正好芳春拿着一壶酒过来,给她斟了一杯。 薛江蓠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郭员外笑眯眯地看向她,然后介绍身后的三名外邦人。 “四小姐,这三位都是我们铺子的新工,昨日贺夫人说,只要是市集上的同行都能来府邸热闹热闹。 他们都是南羌族人,从没见过咱们成亲礼数,想着过来看看。这不,我就带过来了,对咱们大晋的礼仪真是赞不绝口啊。” 原来是这样。 薛江蓠点点头,又和郭员外客气了一番。 正打算提步离开后院,她忽然感觉到腹部一热,一股莫名地刺痛席卷而来。 她微微蹙眉,不由得躬下身子。 深吸了一口气。 芳春瞧见她有所异样,连忙上前扶住她,说道。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薛江蓠也不知道一时间是怎么了,难道吃坏肚子了? 她定了定神,摇摇头打算重新直起身子,可偏偏这时,那股疼痛突然加剧! 好像有人拿着利刃,在腹部上生生划了一道伤口似的。 她双脚发软,浑身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芳春大吃一惊,连忙过去牢牢扶住她。 可下一刻,那三名外邦男子忽然拽过芳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脖颈便被人狠狠砸了一掌! 顿时昏死过去。 薛江蓠瞳孔骤缩,顿时看向郭员外! 只见他脸色未改,示意了三名外邦人,很快薛江蓠便被他们架着,直接扛在肩膀上,快速从后门溜出府。 那股剧痛让她开不了口,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直接扔到了马车上。 “你们……” 话还没说出,郭员外就堵住她的嘴。 冷言道:“四小姐,我们主子有请。” 第246章 随我回了南羌 主子?是谁? 薛江蓠心里想着,不明白是谁动的手脚。 她蜷缩在马车里一动不动,感觉浑身的血液似倒涌一般。 脸色苍白,满身是汗,在片刻的冷静后,才知道自己应是中了毒。 随着疼痛的加剧,她最终抵不住这股气力,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色的床帘帷幕。 那股疼痛已经消失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 环顾四周才知道自己被扔在一处床榻上。 这里面的摆设,似乎是会宾楼客栈的住店! 薛江蓠马上起身,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似曲又不像曲的声音,有些尖锐,传入脑海中后,那股刺痛又似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抓住桌脚,这才稳住身子没有倒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感觉腹部灼热,音律越快,那股搅动感就越强烈,疼感也加剧。 直到那声音停下,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房门被来人推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步走进。 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天在听雪楼里见过的猖狂小王! 赤城。 此时他脸上带着跋扈的笑意,目光灼灼。 看薛江蓠动弹不了,一脸高傲地走到面前,捏住她下巴便强制令她抬头。 “薛江蓠,四小姐。” 他轻轻一笑,目光闪过狠厉。 “很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优秀的大晋女子,出乎我意料。” “像你这样的女子,应该生于我们南羌一族。” 薛江蓠哼哧一声,目光尖利。 “赤城,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讳,那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你不放我走,你是想对大晋,对荣王府挑衅吗?” 见她非但不害怕,反而威胁起自己,赤城就像是听到荒唐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道是我掳走了你?四小姐,这大晋人诡计多端,喜欢拐弯抹角,他们又看不起你一个区区女子,不如随我回了南羌,那里自有一片天地!” 说完便拿过一根麻绳,当着薛江蓠的面,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薛江蓠本就没多少力气,或许是因为这毒的原因。 三两下就被他绑老实了。 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大型麻袋,粗鲁地往她身上一套,一把将她扛到肩上! “赤城你要干什么!放我下去!” 她低吼着,可嘴巴被封住,也听不出她在说什么,声音出来后,只有呜呜呜的动静。 她身子颠簸着,最后被扔到坚硬的木板上,后背重重一撞,疼的她龇牙咧嘴。 破破烂烂的麻袋挡住她视线,很快她便听到马车的声音,还有车轮滚地的声音。 看来她又要被运转了。 薛江蓠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转动头部,将眼睛挪到可以看到的一些小孔上。 通过麻袋上几个破烂的洞口,她勉勉强强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象。 果然如自己所料,此时她正在一辆马车里面。 不知道要被送去哪里。 她的双手被牢牢捆绑,嘴巴也紧紧被封起来。 薛江蓠镇定几分,小心地挪动自己双手。 但她没多少力气,或许是因为身上被赤城下了毒。 赤城是南羌一族的人,也不知道下的是什么东西! 薛江蓠只能强忍着那点无力感,慢慢将自己的手从里面挣脱出来。 马车一直在颠簸,她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看一下,当她看到马车走出城门的时候,微微吃惊。 竟然都没盘查,直接放了出来,看来赤城小王早就有了一手准备。 她铆足劲头,终于将其中一只手慢慢磨蹭出来。 这绑的还是千禧结,要不是她看过羌南的一些百通书,想要解开这麻绳挣脱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双手一解放,她马上扯掉塞在嘴里的东西。 她从荷包里掏出银针,快速替自己施在穴位上。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最要紧的就是先将毒性控制好,封住部分心脉后,才能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停下来! 外面突然出现无比嘈杂的声音,很快便有刀尖相碰,众人厮打在一起的动静。 她眉头微蹙,马上将双手负在身后,又把麻袋套起来。 紧贴在马车侧壁上,看着外面一堆人扭打在一起,不出声。 等外面声音变小了之后,薛江蓠才坐直身子,往外面仔细瞧了瞧。 地上已经倒了好几个人,而此时驾马车的车夫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但还是一群外邦人。 “主上!这几辆马车上的都是赤城要押回南羌的人,但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 闻言,薛江蓠忍不住蹙起眉头。 看来还不止自己一个人被掳走。 正想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面色冷峻地挥了挥手,那双浅色的瞳孔充满冷意。 “带出来!” 而薛江蓠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愣了一下! 这不是……在宋老爷府上的外邦男子吗?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敢劫走赤城小王的车队。 薛江蓠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子往自己这边走来,她目光一紧,立刻将荷包里随身携带的小飞镖紧握在手。 很快马车就被掀开,她挣扎着被粗鲁地拖下马车,衣裙也被男子踩脏。 薛江蓠被迫跪下来,旁边也有好几个被麻袋套住的人,和自己一样拎到男子面前。 那俊美但又充满野性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突然拔出剑。 利刃出鞘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后面被拖出来的好几个人迫不及待地求饶。 “大人,大人!我们都是冤枉的,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 “大人!” 哭喊求饶声一浪盖过一浪,男子面无表情地一个个挑起麻袋。 锋利的刀刃划过麻袋,撕裂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薛江蓠握紧手里的飞镖,目光收紧。 当她麻袋被利刃划开的刹那!她猛然抬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扔出手里的飞镖。 那尖锐的镖头,直接扎入男子肩膀! 男子吃疼,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第247章 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君子 旁人也是一顿惊呼,快步上前,将薛江蓠狠狠控制! 薛江蓠感觉到后背一疼,被按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住手!” 男子捂着伤口,咬牙开口。 那两个按住薛江蓠的侍卫微微一惊,但还是听从他的话,松了几分力气。 他目光阴鸷,像是旷野的野狼,带着极强地攻击性。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子所伤! 带着这股愠怒,他毫不犹豫地走到薛江蓠面前,一手狠狠抬起她的下巴! 只见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显露,男子俊眉狠蹙,马上想起来,薛江蓠就是当日在宋老爷府上的女子! 此时薛江蓠目光灼灼地与他对望,眼里没有露出半分惧怕。 而是目光狠厉,让男人也忍不住颤了颤。 薛江蓠看他勃然大怒,火气渐发的样子,冷静开口,声音一如尖刺一般。 “这飞镖上带有毒性,你若想活命,就放了我。” 她一字一句说来,令男人俊眉狠狠一蹙。 坚硬的下颌微微抬起,他异域地眉眼打量着薛江蓠,像是在观察一个猎物。 随后突然失笑:“以牙还牙?勇气可嘉。” 她这是学着上次自己的办法,套在他身上。 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不仅能保持冷静,还能想出办法对付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男人想起那日,宋老爷对他说的话。 “乌古,方才那名女子是我们大晋相爷府上的四娘子,也是皇上赐给小荣王的未过门妻子。” 相府之女,又是那个司怀渊的未婚妻子。 果然不一般。 但他却当着薛江蓠的面,径直拔出飞镖! 在这股莫大的疼痛下,他竟纹丝不动,哪怕是一点点皱眉都没有。 “你以为这样会吓唬到我?” 他走近薛江蓠,捏起她的下巴,令她被迫抬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对我没用。但……你这投镖术从哪学的?” 扔的精准无比,这力道也是常人无法比拟。 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她一定经过多番练习,可不是普通人扔扔飞镖那么简单。 薛江蓠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必知道我这投镖术是怎么来的,你只要决定什么时候放我走,你什么时候就能活命。你难道没感觉,你的右臂已经渐渐没了知觉吗?” 闻言,男子的确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这下他的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他的侍从察觉不妙,突然拎过刀子架在薛江蓠的脖颈上! “还不速速交出解药?!” 薛江蓠不言语,而是定定看向男子。 那挑衅的目光,已经将一切都交代地很清楚了。 既然不想活命,那就这样死吧,别放过自己。 这意思,男子再清楚不过。 僵持之际,他忽然点点头,脸上带着莫名地笑意,冲侍从挥了挥手。 那侍从难以置信:“主上!” 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犹豫之下,只好重新收回利刃,将薛江蓠推到一旁。 男子冲她伸出手:“如你所愿,给我解药,我放你走。” 薛江蓠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这么轻易交出东西。 她眸光一转,淡然开口。 “现在已经出了城门,你们将我从城中掳走,不带我回府邸,就想让我交出解药,万一你们中途反悔,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给我一匹马,找个人跟我回城,只要我到府邸门口,我定将解药交给他!” 见她如此缜密说来,男子目光更为暗沉。 真是算计的很清楚啊,心里都明明白白的,到底是自己小瞧了她。 但男子反其道而行之,忽然搂过她的腰身,将薛江蓠一把抱上他的马! 尽管整条右臂已经没了知觉,可他的左手一点也不影响。 无论是驾驭马儿,还是控制她的身体,双管齐下,力气十足! 哪怕在他失去一条胳膊力气的情况下,薛江蓠都没办法反抗。 寻常人,失去了右臂,单靠左臂哪还有这么好的武力? 想到这些,薛江蓠忽然想起前世听夫子说过的。 南羌有一个神力男子,也是巫蛊术的继承人,天生左臂与右臂无恙,就连日常吃饭,耍刀剑都是左手为主。 而他不仅背景在南羌雄厚,更是南羌未来首领的主要竞争者,相当于大晋城内的太子一位。 难道…… “华胥乌古?” 薛江蓠试探性地反问出声,男子哼笑,满脸不屑,踢着马肚子扬长而去! “你竟然知道我?那司怀渊和你都说了什么!” 看他满脸的不可一世,薛江蓠立刻确定下来,此人就是华胥乌古。 南羌国内如今几大家族鼎立,首领又是个病秧子,这番境地,难怪内讧起来。 他现在的处境,明显是和那赤城小王在作对,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赤城小王追杀?仓促躲进宋府?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来大晋?赤城是代表南羌来求和休战,可他呢? 那日听宋老爷说他一族遇难,一路南下避难。 莫非是他们一整族的人在那场内讧中,失利被追逐? 若真是这样,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是现在他不按常理,反其道行之,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他自己身上的伤。 不但没有把薛江蓠送回去,反而带着她与晋城越来越远! 此时薛江蓠不得不加重语气,警醒他。 “你真不想活命了是吗?!” “镖头上的毒可不是小毒,你若再不停下来,到时候毒满全身,到时候我就算有解药也救不回你。” “况且你掳走没有任何益处,若你是担心我把你窝藏在宋府的秘密说出去,那就更不用多想了。” “我既然当初答应了宋老爷保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话你没听过吗?” 头顶上方传来男子不屑的声音。 “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君子?” “敢威胁我乌古人,定不会有好下场!你比你的这点毒,你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件事,更令我生气。” “不给解药,没关系,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自然会给解药!” 薛江蓠没想到他如此彪悍,是不是他们南羌族的人都不懂变通,更不懂礼数? 赤城和他,简直就是野蛮到一家了! 第248章卖了这小娘子 薛江蓠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乌古,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你何必为我牺牲那么大?你来大晋一定是有你自己的事要做,放我或者不放我,没有区别。” “你到底想把我带哪里去?如今你们南羌内乱,若是这时再和大晋结怨,你能不能安全离开大晋都是个问题!”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 看着薛江蓠渐渐着急起来,乌古脸上扬起得逞的笑。 但目光却无比冰冷。 言语满是嘲弄:“害怕了?刚刚那般尖利又去了哪?拿出来啊。” 她如果有一点机会,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只可惜,她被牢牢的控制在马背上,马儿急速奔跑,若是稍有差池,自己从马上滚下,非死即伤,那可就万万不值了。 想到这,薛江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一路从官道奔驰,颠簸的道路让薛江蓠屁股都麻了。 而乌古却像没事人一样。 她很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下重手? 一开始自己只想着威胁他,以为他感受到右臂的麻木后,就会相信自己下毒一说,加上自己本就对他没什么用,肯定会放了自己。 但哪想到,他竟这般不讲理。 两人一路奔驰,来到一个小城镇后,他才将薛江蓠抱下马车。 城镇虽小,但也是毗邻都城晋城的地方,比起江南一些地方还是要繁华一些。 市集上人来人往,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 趁着人多,薛江蓠心里起了别的念头。 她悄悄从荷包里摸出银针,准备找个时机,对准他的穴位刺过去,利用瞬间的麻木给自己寻求逃跑机会。 只要从他手里溜出去,在这个城镇里,肯定会有落脚之处。 但狡猾的乌古似乎早就猜到她在打主意,一下马后,果断撕下衣服一角,用那一根布条狠狠系在她手上,完全剥夺她动弹的机会。 薛江蓠预感不妙,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 可她哪里抵得过乌古的力气,三两下就被限制了行动。 眼看着他要把自己拖到人少的巷子里,薛江蓠抓住最后的机会,朝周围的群众大声喊起来。 “救命!救命啊!杀人了!” 众人一听,吓得纷纷逃窜,却没有一个侠义之士站出来! 乌古目光一沉,猛地捂住她嘴巴,一把搂过她,快速去往小巷子。 薛江蓠还是不死心地挣扎,直到她看到一处合欢坊的牌匾,目光骤然发紧! 他竟然!要将自己卖到花柳楼里! 未等她反应,乌古已经将她扛了进去,果断扔到一处花红柳绿地房间里。 屋里飘散着浓郁的脂粉味道,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帘到处都是。 她就这么被直直扔到床榻上。 很快一名扭着腰肢的老妈子,浓妆艳抹地走来,团扇捂脸,故作惊讶。 “这位爷,你莫不是……来变卖了这小娘子吧?” 说完便走到薛江蓠面前,看到那张绝美的脸,眼里顿时发光。 “哎呦喂,这小娘子生的娇嫩,恍若那天仙似的,这娇嫩的肌肤,这盈盈杏眼,当真是极品啊。”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对乌古直接询问。 “这位爷,你若真要卖了这小娘子,那你就爽快一点,开个价吧!这小娘子我看就适合我这合欢坊,只要挂牌,一定成为摇钱树。” 老妈子似乎幻想到自己坐着躺着收银子的画面,脸上笑意那是收都收不住。 岂料乌古嗤笑,不屑地瞄了她一眼。 “送给你们了,就当爷高兴。但是,别让她溜出去了,不然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还不要钱?! 薛江蓠倏然瞪大双眼。 好歹自己也是几个上等铺子的东家,不仅曾经是相府嫡女,如今更是荣王府未来的王妃! 他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要,把自己甩给了青楼。 她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但那老妈子却彻底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真的吗?!这位爷可别诓骗我,你若真要将此女子送给我,那以后咱们合欢坊,只要爷高兴,随时来,不要银子!”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易,薛江蓠那双愤怒的眼睛,恨不得现场就将乌古撕碎! …… 将军府邸。 随着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府邸,热热闹闹地气氛也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都忙活了一天,芳春他们累的直不起腰。 但他们此时一刻也不敢歇息,因为她的小姐,他们的蓠儿,不见了踪影。 起初是叶氏想找薛江蓠说些事,但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她。 询问过后,谁也没有她的下落,本以为她临时有事,估摸着等会就会回来。 可等到仪式结束,都没有半点踪影。 这时他们才察觉出不对劲,派人四处寻找。 就连本该在洞房里呆着的宋知仪,都跑了出来,满脸焦急:“蓠儿还没找到吗?” 贺承一掌拍在桌上,眉头紧蹙。 “到底是谁带走了蓠儿!如果蓠儿真有事,绝不可能一走了之,一定会告知芳春,再急也会让下人托话给我们。” “如今不声不响,一直没有消息,指定是出了问题!” “今日府上可来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贺承正问着,司怀渊已经叫来了今日府上所有忙活的下人。 所有人都在回想今日来府邸的人,管家甚至直接拿来了礼谱,刚打开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今日,似乎有几个外邦人来了府邸,据说是东市郭员外的小厮。” “外邦人?” 贺承狠皱眉头,拍案而起! “一定就是他们!上次蓠儿在听雪楼,不是帮咱们大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吗?让那赤城小王驳了面子。” “所以一定是他暗中派人过来,私自带走蓠儿! 蓠儿虽然聪明,可在今日成亲的日子里,肯定疏于防范,更何况她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抵得过那些强壮有力的大汉?!” 此言一出,叶氏更是焦急不已:“那这可如何是好?蓠儿落入那群外邦之手,他们指定会让蓠儿吃苦头啊!” 司怀渊的眼底涌动着情绪,只见他大步跨出府邸,抽出信号火药。 第249章 为了一个女人 叶氏他们无比焦急,连忙跟着跑出去。 贺承看大表哥往荣王府的方向走去,连忙拦住了叶氏他们。 “娘,先别着急,大哥去找小荣王了。蓠儿再怎么说也是小荣王未过门的妻子,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贺承暂时安抚好家里人,然后再去荣王府看看情况。 可等他去到荣王府后,发现小荣王和大哥都不见身影。 殊不知,此时的司怀渊,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赤城所住的府邸。 炽翎府,是皇上专门让外邦使节暂住的府邸。 此时赤城正在拿着鞭子,教训那几个运送人的下手。 他那凶神恶煞地脸上,没有一点耐心,抽着鞭子无情地责罚。 “你们干一件事都干不成!让你们跟来做什么?!竟然被乌古那废人劫走了?” “你们别忘了,我们才是追杀乌古的一方!现在反倒被他耍的团团转?”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找乌古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他愤怒无比地低吼,那群下人脸色苍白,被吓得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 而剩下的几个办事不力的,则被重重地罚鞭刑。 一会的时间,整座府邸充斥着那些人凄厉地吼叫。 赤城一脸不悦,拿过那杯茶仰头一喝,难喝到瞬间摔了杯子:“我要的是酒!你这废物!” 正要教训随从,忽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王!小王不好了,外面有……”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玄衣男子,一脚便将他踹飞! 赤城眉头一飞,愤怒地看向来人:“谁那么大胆子,敢闯到炽翎府来?” 话音落下后,忽然看到那张熟悉地银制面具。 曾经司怀渊还在燕赤呆的时候,只要露面,脸上都会戴着这一张熟悉的面具。 他的厉害,可是南羌一族人都知道的。 南羌边境的赫拉城,就因为司怀渊,屡次失守。 这小王爷的名声,比起晋城,南羌那边更是出名。 赤城曾经与他有过几次交手,对他没有好脸色。 “原来是小王爷!” 见他气势汹汹地样子,赤城忍不住讽刺起来。 “这可是晋城,小王爷难道还以为是在燕赤吗?我可是代表一国使节过来的,小王爷如此莽撞,看来你并不把你们大晋皇帝放在眼里啊。” 他故意用皇上来压他,以为这样司怀渊会有所忌惮。 毕竟他现在就是一个质子王爷,在晋城,他算什么? 赤城量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气焰更为嚣张。 “有事就说事,没事赶紧滚,你没看到我在教训下人吗?” 说完就示意随从将司怀渊赶出去。 可那随从看司怀渊目光不善,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哪怕是戴着面具,也能感觉到气势压人,一时不敢动弹。 赤城正要发火,司怀渊低沉的嗓音忽然传来。 “蓠儿在哪?” 短短几个字,让赤城一时没反应过来。 后来才想起,原来是找那个女人的。 他忽然发笑:“没想到啊,沙场上杀人如麻的小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你皇家颜面,也不给皇帝面子,怎么?你要人要到我这,谁让你来的?你说的那个蓠儿,我府邸可没……” “啊——” 话还没说完,只见司怀渊忽然一手扼住他的喉咙!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骨节使力,赤城忽然感觉到喘不过气,那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你……你还不放开我!你敢在这对我动手,你整个荣王府都不想要了是吧?!”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以南羌使节的身份亲自过来,若死在炽翎府,无疑是给大晋抹黑,让大晋在这九州之地,被其他部落朝廷所唾弃! 要因此引发不必要的战争,那就得不偿失。 但司怀渊并没有松手,反而越来越用力:“说,蓠儿在哪。” 那双阴鸷遍布的眼睛,一如数九的寒风,凛冽而过,周围人谁都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赤城脖子断在他手下。 赤城死鸭子嘴硬,脸都紫了,肝火也越发旺盛:“我……不知道!你敢对我动手试试?” 但司怀渊的星眸同样闪烁着冰冷的怒火,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随着两道寒光落下,他忽然松开手,猛地抽出赤城挂在腰间的鞭子,反手对着他的身子就是一鞭! 顿时赤城皮开肉绽,疼的嗷嗷大叫起来。 “司怀渊!” 他咬牙喊出口,下一刻又结结实实地迎来另一条鞭子! 赤城空有一身蛮力,脚步笨拙,几番想躲过都无济于事。 司怀渊狠狠抽在他身上,无论他嘴里说着什么狠话,权当没听到,旁人只要想过来劝说,一并都要受着鞭刑! 片刻时间,他那金丝锦衣,已经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血渍。 赤城被打的趴在地上,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他蓦然抬眼,狠毒地看向他。 “好啊司怀渊,你一个被压回晋城的质子王爷,竟然敢在炽翎府对我动手,我一定不会让你……”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这鞭子狠狠抽在他嘴巴上,顿时脸上的皮肉都绽开了。 鞭子上带着的倒刺,锋利无比,划开的皮肉连着鲜血,看的无比渗人! “蓠儿在哪!” 赤城疼的浑身发抖,看到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司怀渊,赤城不免也生出了几分战栗。 这疯子,万一真的不顾他的安危,和自己同归于尽怎么办? 赤城这条命,他可是珍惜的很! 好不容易将华胥一族赶尽杀绝,他眼看就要坐上南羌国主的位置,要是因此死在大晋,多亏啊!! 思虑之下,司怀渊又突然拔剑。 只听到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手起刀落,连带赤城的一截小拇指头,飞速掉在地上。 快刀的刀刃上竟然没有沾血,鲜血却喷溅在赤城脸上! 那股钻心的疼意,这才后知后觉。 “啊——” 他无比痛苦地捂着手指头,浑身青筋暴起。 司怀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目光阴沉,还是那句话:“蓠儿在哪?” 第250章 禽兽不如的东西 此时的赤城哪里还敢隐瞒,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连忙开口:“我说!你那个四娘子,在运出城后,离城八里地,被华胥乌古掳走了!不仅是她,我所有的俘虏都被他掳走了!” “你如果想找那四娘子,你就去找他!” “华胥乌古?” 听到这名字,司怀渊心里的怒意更甚! 他们南羌一族,没几个人是和善的,脾气暴烈,手段残忍,蓠儿一介女子,落入他们的手,定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司怀渊面具下的那张脸,便充满了怒火。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削掉他的另一根手指头,赤城疼的顿时昏死过去。 “阿冀,找人处理。” 交代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外。 他们若是要赶路,带着那么多俘虏,肯定不会走官道。 小路更是不好走,加上这会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估计会在周围的驿站亦或者小城镇歇脚。 要赶上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与此同时,合欢坊内。 床榻上绑着一男一女,那女人就是合欢坊的老妈子,此时她无比难受地说着求饶之话。 “女侠饶命啊!女侠,这事和我无关,又不是我强制让他将你卖给我的!是他想卖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咱两可是没有半点怨恨关系啊。” 老妈子苦兮兮地动了动,但身上被五花大绑,哪里还有挣脱的余地。 她身边的,则是一脸苍白之色的华胥乌古。 他紧抿着双唇,目光灼灼地盯向薛江蓠,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薛江蓠却是一脸闲适地坐在桌旁,喝着清茶,淡然地看向他们。 眼见着乌古越来越难受,她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我都告诉过你,我镖头上是有毒的,你偏不信。” 原来,当时薛江蓠被乌古卖给这老妈子,而她故意和他们周旋拖延时间,乌古渐渐毒发,忽然失去力气。 而薛江蓠便趁此机会,果断将两人反制,利用荷包里的软骨散,轻而易举地便将两人绑在了大床上。 如今这乌古身中毒粉,也不似之前那般能蹦跶。 薛江蓠难掩心中之气,索性将桌上的那些酒,倒入杯子里。 然后猛然泼向两人的脸! 老妈子惊的大呼小叫,无端聒噪,薛江蓠索性用她的帕子堵住她的嘴。 然后又是一杯酒,泼下去! 乌古晦暗的脸上充满愠怒之意,他死死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盯穿一样。 可薛江蓠没有半点畏惧。 就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泼下去后,乌古忽然感觉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尤其是她挑眉的时候,那份傲慢与清高,简直与……他带来的那幅画像女子极为相似! 难道…… 随着心中念头涌生,他狠狠蹙眉。 同时,他也利用暗器轻轻割着绑着自己手的绳子。 一壶酒泼到底后,薛江蓠这才消气一些。 眼看外面时辰不早,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先走为敬! 一个转身,那轻盈的身影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合欢坊。 她一路沿着小城镇的街道跑出去,来到护城河旁,心想着要去弄匹马才行,不然乌古他们很有可能就会追上来。 而且这离晋城十几里地,要走回去,不知道还要走到何年马月。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似曲非曲的声音,音律奇怪,并不是大晋的曲谱。 而且发出的声音,又不是乐器。 很快她忽然感觉到腹部不适,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忽然涌入! 那种感觉,像极了当时她被赤城控制时的疼痛感! 她不得不躬起身子,快速打开荷包,想要暂时护住自己的心脉……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是华胥乌古。 他怎么这么快就挣脱了绳子的束缚? 只见他唇边举着一片叶子,那似曲非曲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就跟赤城当时控制自己一样的。 也是用音律来控制。 难道自己身上所中的,就是南羌的巫蛊术之一? 眼下没有能解开毒的药草,她只能尽可能地用银针封住自己的心脉,将听觉封闭,短暂不受影响。 等回去之后,才有机会研究下这巫蛊术并且解开它。 看着她挣扎痛苦,赤城忽然松了口,态度并没有之前那样尖利,而是带着商量的口吻。 “四小姐,赤城给你下了巫蛊术,你想离开,可不是容易的事。”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就放你走。” 乌古逼近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薛江蓠脸冒冷汗,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被逼退到河边。 她看了一眼平静的河水,没有半点波澜,越是这种沉静又看似缓慢的河流,就越证明下面是有多深。 “什么条件?” 她故意发问,却万万没想到,乌古快步走到身前,那只手已经飞速解开她的衣带! 薛江蓠大吃一惊! 虽然已经夜幕降临,周围没多少人影,可当街要脱她衣裳,即使是青楼的登徒浪子都做不出这等事! 他竟然禽兽不如到这种地步! 薛江蓠怒气上涌,猛地推开他。 可乌古早有预料,一个转身便躲开了她的攻击,紧接着又是欺身而上,将她的披风连带外衫全部脱下来! “你……禽兽!” 她勃然大怒,当即忍受不了,拼命一般掏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将荷包里仅剩的那支飞镖,直直刺中他的右边肩膀! 他吃痛之际,薛江蓠一个翻身,扑通掉入了河里! 乌古大惊,他不习水性,南羌那地带,连条河的难以遇见,哪像他们这地方的,进了水后就似一条鱼儿一般,快速没了身影! 连脑袋都没探出来过! 乌古难以置信,双眼死死盯着河面,站在河道旁边只能干着急。 无奈之下他只好折回去,找了一群手下过来:“去下游找!” 他自然以为顺着下游而去,才会更省时省力。 但偏偏薛江蓠反其道而行之,费着大力,盯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拼尽全力往上游而去…… 第251章 滴水之恩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河中之水,冰冷刺骨,饶是薛江蓠水性极好,游了没一会,四肢便渐渐失去知觉。 很是吃力,很明显感觉到身子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游下去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上岸。 此时的她浑身湿漉漉地,冷风一吹,浑身更为僵硬,甚至都忍不住的发起抖来。 周遭陌生的环境让她分不清方向,她只能沿路走进巷子,来到远离护城河的地方。 看到微微烛火的人家时,才敲了敲院门,求助。 这户人家是个打铁匠。 他打开院门后,看到一身湿漉的薛江蓠,吓的脸色发白! “水……水鬼啊!” 尖叫着跑进屋子喊娘:“娘!娘!” 薛江蓠一愣,话都没来得及开口,那看着壮实的男子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也不好贸然进入宅院,只好环顾了下四周,目光突然锁定在打铁匠的马厩里。 正在此时,一个老婆子拿着一把砍刀出来,薛江蓠一看这架势像是捉鬼的,连忙解释说。 “婆婆,我不是水鬼啊,我就是……不小心落了水。” 听她如此说来,那老婆子和打铁匠这才缓过神。 “落水了?” “恩,我初来乍到,今日本是和我哥哥一起路过此地,但我与哥哥走散,又不小心落了水,才变得这般田地,你们不要害怕。” “我只是过来寻求一个帮助。” 见她声音清脆,言语客气,倒也一点都不令人害怕。 老婆子将她请进屋子:“如此,那你是要找你哥哥吗?” 薛江蓠不想耽误时间,估计这会乌古已经找人四处寻找自己下落,在城镇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于是开门见山说道。 “我知道我哥哥在哪,不过想借你们的马匹一用,可以吗?当然,我不会白借的。” 说完便想从荷包里摸出几锭银子,可伸手才发现,荷包连带外衫,都被扯掉了。 她只好将全身上下,最值钱的那支红玉朱钗拿下来,递到老婆子面前。 “婆婆,这是我相公给我的定情信物,十分珍贵,价值也够一匹马儿,我尚且将它押在这里,待我平安找到哥哥后,一定回来把马儿还你。” 老婆子母子二人都是老实人,他们一看这红玉朱钗就很宝贵,不敢轻易接下。 “这位小姐,你若是继续马儿,你带走便是,记得还回来就可以,这么贵重的钗子,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薛江蓠见他们房屋破败,深知这匹马儿对他们肯定重要,于是便执意将钗子放入老婆子手里。 “婆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借了你们的马儿,一定要押点东西才合算。等我把马儿还来,这钗子自然就回到我手里了。” 见她如此说,老婆子也就如了她的意。 趁着打铁匠带她去马厩时,老婆子进屋,找来了一身干净的麻布衣裳,递到她面前。 “小姐,外面天寒地冻,你穿着单薄,又浑身湿透,定会感染风寒,若你不嫌弃的话,就换上这身干净的袄子,也好御寒。” 此时薛江蓠的确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那双手都开始泛紫了。 她一脸感激地看向老婆子,去屋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随后和他们快速道别后,骑着马儿飞奔出城! 漆黑地官道上什么人影也没有,好在尚有一丝月光,能看清基本的方向。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快马加鞭地往晋城赶去。 来到城门口时,因为还未到城门开放时间,她只好找到一处极为隐蔽的林子,将自己和马儿隐藏起来。 等城门一开,她成了第一个进城的人。 此时天还是微微亮,彻夜未眠的将军府第,灯火通明。 众人都坐在大堂里,等着消息。 现在不仅是贺家人齐聚,就连宋老爷也闻声过来了。 但依旧没有薛江蓠的消息。 贺承安慰他们:“娘,外祖母,你们不要太着急了!大哥和那小荣王一起出去找蓠儿了,肯定会有消息的,他们绝对不会让蓠儿置身危险。” 尽管嘴上如此说,可心里,贺承还是十分担忧。 恨不得现在和大哥他们一起出去找。 可晋城还需要一个坐镇的人,随时留意城里的消息。 众人脸露焦急,芳春更是眼圈发红,眼睛都肿起来了,不知道哭过多少次。 她抽泣着自我安慰:“没错,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如今天都快亮了,想来大哥他们会带着消息回来。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院门响了。 “咚咚咚。” 管家不知道是谁,匆忙走去院子,当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脸色立刻大惊! “好像是四小姐?!” “什么?!” 屋里的人一听,齐齐起身,不约而同地冲出屋子。 管家更是收不住脚,飞快跑去打开院门。 一身麻布袄衣的薛江蓠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姐?” 芳春难以置信地跑上前,上下打量着她,满是欣喜:“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被带去了哪里?我们一直找不到你,我们……” 情绪过于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薛江蓠心里歉疚,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好好的,没事,先进去吧,外面这么冷。” 放眼看去,家里所有人都来了,就连宋知仪和宋老爷,也是满脸的担忧。 那股温暖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薛江蓠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 要知道以前在相府时,自己只是他们所有人嫌弃的存在,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如今,早就与此前不一样了。 这股情绪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被簇拥着进了大堂,家里的温暖一下子驱散寒意,原本被冻得僵硬的身子,终究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贺承连忙端着一杯热水过来,急忙问道:“蓠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叫我们好生担心!” 薛江蓠看他们如此担忧,言简意赅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赤城小王带走刁难了一下。” “果然是他!!王八蛋!”贺承一听,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第252章 他的心翻云覆雨 贺承面目怒瞠,转身就走去院里提起长枪。 叶氏连忙拉住他:“承儿!你莫冲动。” 薛江蓠也赶紧挡在他面前,平静脸色说道。 “二表哥,这大清早的,天都没亮,你能进炽翎府吗?那地方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我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你放心好了,你/妹妹我也不是吃素的,赤城对我做了什么事,来日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听薛江蓠这般说,贺承的脾气才下去不少。 宋知仪直接拿过他的长枪,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就这么莽撞闯进府,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你还想不想好好的了?” 贺承被这么一说,这才冷静了些许。 但脸上的气愤却是不解。 “蓠儿,那赤城小王没对你怎么样吧?不过……你怎么换衣裳了?还有你……” 她发髻散乱,衣服也是寻常人家的粗麻袄子,若是被赤城小王带走,没有受到欺压,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模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的很,薛江蓠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一切都好,我被掳走之后,赤城就让手下将我送出城,我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 我逃脱之后顺着水路摆脱了他们,中途和一打铁匠求助,这才换上厚实衣裳,借了马匹连夜回晋。” 听到她没受到什么刑罚,贺成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不过这寒冬腊月的,你从水路隐藏,那岂不是冷到不行?!” 说着,贺承马上将她带到屋内的火盆前:“快烤烤!” 薛江蓠微微一笑,见眼前这群人一脸的沉重,她扬了扬唇角,宽慰道。 “我这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吗?你们不要担心了。” “因为我让你们一晚上都没睡,趁着现在天还没亮,你们赶紧先去歇息一会,我也想好好歇息一下,都赶一晚上路了。” 听到这话,叶氏赶紧点头。 “对对对,你一定很累,舅母先给你去熬一碗姜汤喝下,暖暖身子。” 说完也不容薛江蓠开口,叶氏一个转身便去了灶台那边。 芳春也赶紧扶着她去往厢房。 可这么多人里,薛江蓠却没有看到阿渊。 她不由得问道:“阿……不,大表哥呢?我怎么没见他?” 贺承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 “差点忘记和你说了,大表哥将你失踪的事告知了小荣王,这会他已经和小荣王去外面寻你去了。” “我也不知道去了哪,不过你放心,等天亮后我马上就放出消息,收回你街道上张贴的那些寻人启事。” “到时大哥他们肯定会知道你回来,他们自然也回来了。” 原来如此。 薛江蓠点点头,转身前往厢房。 坐在床榻上,她感觉身子沉重的很,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转身将床头旁的几本医书找了出来。 又把烛火挪过来。 芳春替她送来姜汤,一看她还没歇息,震惊不已地开口道。 “小姐!你怎么还不歇息下?这书啊什么时候看都可以,还是你身体要紧啊。” 说完就要帮她合上书本,但被薛江蓠阻拦了。 “等等,我现在有点着急,必须找到为我自己解毒的办法。” “解毒?!” 芳春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小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难道是那个赤城小王给你下毒了吗?!” 前一刻才松下的心,一下子又跳到了嗓子眼里! “但不是什么奇毒,芳春,你帮我拿药箱过来。” 芳春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转去药房,把她的药箱拿过来。 由音控制蛊虫,是南羌巫蛊术最基本的蛊毒。 所以她在几本医书的帮助下,很快给自己开了几副方子。 最主要的,还是要以银针排毒,将方子里的药粉吞入腹中,利用针灸让药性通遍全身。 这样才能渐渐将那刚下的蛊虫毒掉。 一番诊治后,屋外天已经大亮。 芳春一动不动地坐在外屋,直到薛江蓠的声音传来:“芳春,我好了。” 她这才一个鲤鱼打挺,快速冲进内屋。 此时薛江蓠已经十分虚弱地躺在了床榻上,看到她脸上都是冷汗,芳春很是心疼的拿来帕子,替她擦拭一番。 然后握住薛江蓠的手,问道:“小姐,你真的已经没事了是吗?已经解毒了吗?” 她点了点头,此时芳春眼眶里顿时涌出眼泪来! 她猛然扑在薛江蓠身上,泪眼莹润:“小姐,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了,我没事了,我先歇息一会。” 她的确很累,尤其是施针过后,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 芳春见此,也不敢再多打扰。 看着她安然入睡后,这才离开厢房。 开市之后,张贴在市集各种的寻人启事已经被贺承喊人揭下,一些熟悉的老主顾看到后,连忙询问。 “四小姐可是回来了?” “没错,我们小姐平安回来了。” “哎呀!那太好了!老夫昨天还在担心呢,要是四小姐真出事,往后还有谁给咱们卖实惠的药材,收集更多的旧书啊!” 很快这消息便传播了出去。 司怀渊正在小城镇里搜寻,阿冀带着晋城的消息赶过来。 “主子!表小姐回来了!” …… 薛江蓠一觉醒来,已是日晒三竿。 她睁了睁眼,发现床边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难以置信地看了看。 直到她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如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一下子让她回过神来。 “阿渊?” 她闻到了阿渊身上独有的药香,也搂到了他熟悉的宽实肩膀。 她忍不住收拢自己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的,只有两人紧紧相依,才能真切感受到彼此的内心。 过了好一会后,薛江蓠才想起自己的那支红玉朱钗。 心里生出愧疚,轻声地说道。 “阿渊,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司怀渊没有松手,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你说。” 天知道,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他的心,已经翻云覆雨,彻底被搅乱了。 第253章 得罪一国使节 带着几分愧疚,薛江蓠告诉他。 “阿渊,你送给我的朱钗暂时被我抵押给一个打铁匠了,我从他们那借来了马匹回城。” “但我过两日就会把马匹还回去,到时还是能拿回你送我的朱钗。”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仅仅是因为朱钗。 于是将薛江蓠紧搂入怀,不以为然。 “只要蓠儿能平安归来,别说一支朱钗,千万支没有都无妨。” 看着薛江蓠苍白的脸色,难得一见的憔悴模样,司怀渊心如刀割。 那点对赤城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如果不是顾及在晋城,他连命都不会给赤城留下! 薛江蓠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没有把遇上华胥乌古的事说出来,免得阿渊他们还要去做另外的事。 虽然休息了好几个时辰,可薛江蓠深知自己染上了风寒。 这寒冬腊月里在冷水河中游那么远,不生病才怪,她虽然是医者,但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不管做什么事,都有气无力。 司怀渊更是一眼看出了她的病态,连忙将她抱回床上,转身走到厢房,唤来阿冀。 “去仁药坊找陶先生过来。” 屋里的薛江蓠听到了他的话,连忙开口。 “阿渊,没必要让陶先生多跑一趟,我自己诊治就好,小事。” 可司怀渊却没有听她的话,紧握她的玉手,目光坚定地告诉她:“现在你是病人,而不是医者。” 薛江蓠张了张口,那些没说完的话,最终还是被吞咽回去。 她不想让阿渊再担心。 如果这样可以让大家更放心的话,她做一天病患又如何呢? 于是薛江蓠说服了自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躺了一天。 但一天过去,情况并没有马上好转,身体依旧沉重。 她好不容易撑起力气,想要去院子里透透风,芳春端着药连忙跑过来,一脸诧异地拿过披风裹在她身上。 “小姐,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就这样出来的话岂不是对身子不好啊,你快进去!” 薛江蓠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无妨,躺那么久都不活动一下,我到时候真瘫了。” 打趣完,他们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警惕抬头,发现竟然是阿冀直接从屋顶跳下来! 面色焦急,带着几分担忧。 只见他双手抱拳,对薛江蓠开口道。 “表小姐,主子被宣入宫了,因为赤城小王被主子卸了胳膊,皇上大怒。 主子此次入宫,一定非同小可!表小姐,你有皇后赏赐的锦帕,可进宫不受阻,你……” “他现在已经进宫去了吗?为什么会对赤城……” 未等阿冀说完,薛江蓠已经猜到,他去找赤城,一定是为自己狠出一口恶气。 可想而知,当时他有多愠怒。 以至于让向来沉静的他,直接闯入炽翎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卸了一国使节的胳膊。 这无疑犯了皇上大忌! 想到这,薛江蓠忍不住心里的情绪,猛然咳嗽起来。 芳春连忙扶住她,但薛江蓠却是疾步走出院子。 她来到马厩,牵过马匹翻身而上。 “小姐!小姐你还是别骑马了,坐马车去吧,你身子还未……” 可不管芳春说什么,薛江蓠已经策马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芳春一人在原地干着急。 此时非同小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和小王爷出事,于是她折回府邸,将此事告诉了贺承他们。 骑马而去的薛江蓠身配锦帕,当皇后御赐地物件拿出来时,宫门的守卫一下子知道了她的身份。 恭敬道:“原来是四小姐,这边请。” 当初受赏赐时,皇后就下过指令,薛江蓠可不受侍卫阻拦,自由入宫。 她的心渐渐提到嗓子眼,只要涉及阿渊,薛江蓠发现自己的情绪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会就算阿渊被宣入宫,皇上考虑荣王府的面子,也不会当众下达可怕的命令。 既然不会当众指责,那现在只能在内殿中。 要不就是在御花园里。 一时间薛江蓠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在宫道之上,左右为难之际,一辆辇车缓缓而来,上面坐着两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薛江蓠眉眼微动,正要行礼,头顶便传来安妃的声音。 “四娘子?” 很快辇车便停下来。 原来是九皇子的母妃和已是太子妃的谢蓁蓁。 谢蓁蓁更是脸露喜悦之色,从辇车下走下,来到薛江蓠身边疑惑问道。 “四小姐今日怎么入宫了?” 说话间,发现薛江蓠脸色憔悴,不由地心起疑惑。 “四小姐是生病了吗?” 这时安妃招呼谢蓁蓁坐上来,又眉目温和地看向薛江蓠,说道。 “四娘子定是因为小荣王的事而入宫的吧?” 闻言,薛江蓠连忙抬头,猜到安妃可能知道某些事情,于是连忙问起来。 “安妃娘娘,您可是知道现在皇上在何处?” 安妃不紧不慢地招呼她坐上辇车,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上书房里,小荣王和诸位皇子还有几位重臣都在。 此刻你一个女子不方便过去。你暂且可以随我们去安雅宫,等时机到了,你再露面不迟。” 此刻薛江蓠有所犹豫,毕竟她不知道自己不过去的话,皇上会给阿渊定什么罪。 荣王府本就是眼中钉,阿渊在晋城更是如履薄冰,犯了如此大错,想来也不会轻易揭过去。 可就如安妃说的,如果她执意过去,目前的情况,很有可能会给阿渊带来不好的一面。 安妃似乎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安慰了一句。 “四娘子不必过于担心,有九儿在,小荣王不会出事,小荣王和九儿关系那么好,九儿会帮他说情的。 再说,本就是那赤城态度傲慢,对你无礼,小荣王作为你未来的夫婿,为你出头又有何不可? 只不过没选对时间,你又为我们大晋在听雪楼挣回过面子,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 听到安妃这么说,薛江蓠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但一旁的谢蓁蓁,眼里却快速划过几分苦涩之意。 没想到,小王爷竟对她情根深种,为了她不惜得罪一国使节! 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可能与小王爷还有一段缘…… 第254章 殿下倾心她 安妃朝薛江蓠招手,让她坐上来。 “其他的别多想了,我让人去打听着,一旦他们说完事,我就告诉你,到时你再过去求情也不迟。” 安妃还记着当初在宫宴上,她落水后是薛江蓠救了她。 这女子她很是满意,所以对薛江蓠也不错。 薛江蓠想了一会,知道自己此时过去的确不会带来任何益处,所以点点头,暂时和安妃一起去了安雅宫,先耐心等待着。 辇车上,谢蓁蓁看她紧锁的眉头,不禁开口安慰道。 “四小姐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小王爷还没有与你成婚,你不惜冒着风险也要过来救她。” 安妃娘娘微微一笑,附和说。 “四娘子当初也救过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呢,等会到了安雅宫,你静心歇息,我一定会差人去打听上书房的情况。” 听到安妃这么说,薛江蓠由衷感激:“谢谢安妃娘娘。” 辇车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安雅宫,他们三人并排走下,此时的谢蓁蓁已是太子妃,头上的步摇与簪花,都是按照宫里品阶而来。 就连那衣服,都是上等的云织锦缎,与当初那个朴素低调的谢府小女判若两人。 但好在性子看着并没改变。 她们前往安雅宫的后池。 “楼阁里已经让嬷嬷准备了上好的糕点,对了四娘子,我曾听九儿提起过,那温府的小姐被你收留,还在晋城开了一家糕点铺,做的一手的好果子是吗?” 薛江蓠微微福身,回应道:“回娘娘,的确如此。” “改日我定要九儿带回一些给我尝尝。” “这事就不必麻烦殿下了,既然安妃娘娘思想果子,明日我就差人送一些新鲜的来宫中,娘娘可细细品尝。” 安妃就喜欢她这股眼力见儿,笑开了怀。 “那真是要好好谢谢四娘子了,你们先去楼阁坐着,我去找人去上书房那边看看情况。” 薛江蓠一脸感激,和谢蓁蓁一起往楼阁中而去。 而来到半路上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只见谢蓁蓁就这么直直地掉入池子里。 那些远远隔着的婢女们大吃一惊!可谁也不会水,只能四处呼喊。 谢蓁蓁疯狂挣扎:“救……救救我……” 两只手还在半空中快速舞动,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沉下去。 薛江蓠一见,来不及多想,直接跳进池子里,将她一把捞起来! 拖着她的身子,用尽全力地往岸上带。 冬日两人都穿着袄子,一进水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沉重。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薛江蓠带出来。 此时两人已经浑身湿透,谢蓁蓁更是吓的昏死过去。 薛江蓠浑身乏力地躺在地上,那些公公婢女们连忙扶着谢蓁蓁起来,安妃也闻讯过来,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臻臻没事吧?” 说完又看向倒在地上的薛江蓠,赶紧抓住她的胳膊,慢慢扶她起来。 “四娘子,快随我进屋。” 音落,又招呼旁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过来!” 原本乱成一团的后院,在安妃的指令下才变得规矩起来。 薛江蓠和谢蓁蓁都被带入厢房里,很快章太医他们就赶了过来,替二人诊治了一番。 比起薛江蓠,谢蓁蓁的情况还要好一些。 只是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并没有受伤。 反倒是薛江蓠,风寒加重,甚至都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安妃知道她是为救臻臻才这样的,当即把补身子的药品都给端上来。 还亲自照顾。 薛江蓠受宠若惊,连忙推拒:“娘娘,怎能让你金贵之躯来照顾我,我只是小受风寒,无大碍的。” 安妃倒没那么多规矩,将热汤递过来,微微一笑。 “四娘子莫推辞,刚刚要不是有你,臻臻恐怕凶多吉少!还好你在旁边。” 说完,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此时谢蓁蓁已经清醒,她第一时间跑到薛江蓠面前,握住她的手,感激不已。 “四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刚刚我太慌了,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脚滑,掉了下去,实在对不起!差点还害了你。” 薛江蓠没想到她会如此感激,连忙摇头,一脸淡然:“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没事就好。” “是啊臻臻,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天寒地冻,难免路滑,以后稍加注意就好。” 安妃拍了拍谢蓁蓁的肩膀,随后又告诉薛江蓠。 “适才我派过去打听的人带了消息回来,皇上他们还在上书房里估计你还要等一会才能过去。 齐嬷嬷,去拿一身干净又保暖的衣裳过来给四小姐换上。” 一旁的嬷嬷得令下去,薛江蓠不再多言,只感觉嗓子烧得慌。 她等会还有要事办,这会一定要养精蓄锐,让自己恢复体力才是! 想到这,她将熬好的药和补品一股脑喝了下去,然后又休息了一会。 安妃带着谢蓁蓁出去,叮嘱旁人不要别人打扰四小姐。 谢蓁蓁仿佛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一脸沉重地走到门口。 安妃以为她是自责,连忙握过她的手,开口说道。 “臻臻,此事也不是你故意的,只是一个意外,你别太往心里去,更何况四娘子这人宽宏大量,她肯定也不会放心上的。” 谢蓁蓁很是愧疚。 “是啊,四小姐那么宽宏大量,又那么优秀,难怪殿下会倾心于她,像她这样的女子,我想一定……” “你说什么?九儿倾心她?” 谢蓁蓁的话还没说完,安妃忽然抓住了这话的重点。 谢蓁蓁吓了一跳,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嘴,垂下目光。 见她如此,安妃更笃定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连忙询问。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九儿……倾心于她?你快如实和我说来。” 在安妃肯定的目光下,谢蓁蓁没有反驳之言,犹豫片刻后,最终开口。 “母妃,殿下是倾心四小姐,四小姐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就连我……我都嫉妒不起来。只可惜她已经是皇上赐婚给小荣王的,不然……” 安妃眉头一动,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第255章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她招呼谢蓁蓁去往大堂,在长廊上边走边问。 “你是怎么瞧出来九儿倾心四娘子的? 当初皇上原本是要将那四娘子赐婚给九儿,是九儿亲口婉拒,倘若他真喜欢四娘子的话,又怎么会拒婚?” 安妃很急切地想知道,但话说出口后,又觉得自己在谢蓁蓁这个正妃面前说这些不合适,怕她吃味,多说了一句。 “蓁蓁,母妃说这些你别往心里去,九儿现在已经入主东宫,往后身边的侧妃定是不能少,为皇家开枝散叶那都是最基本的。” 谢蓁蓁连忙摇头,开口说:“母妃说的什么话,这些蓁蓁自然知道。 更何况如果真的有四小姐这般妙人儿嫁给殿下,哪怕是让我让出正妃之位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帮到殿下就是好的。” 她这般识大体的言语着实让安妃心里宽慰,对她的怜爱与喜欢打心里出来。 谢蓁蓁又回到正题上。 “此前我一直觉得九殿下对四小姐不一样,总是会惦记她的安危,而且还时不时地会派随从去四小姐的各个铺子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光顾光顾。” “有一次我旁敲侧击问过殿下,若是四小姐能当他的妃子,那该多好,那时殿下并没有否认,反而心生悦然。 那次拒婚,肯定是考虑到小王爷,殿下与小王爷关系素来要好,既然小荣王都钟情四小姐,殿下心善,他自然不会和兄弟抢人。” 听到这些话,安妃也不由得深叹一口气:“是啊,真是可惜。” “我也很中意这个四娘子,聪慧又有勇有谋,本身又有能力,女子能有这番胆识与能力,已经甩了别人不少。 她若是能给九儿当妃子,往后九儿这储君之位,只会更加稳固!” 说着还不忘摇摇头,但心里已经生出不少的情绪。 殊不知,刚来这边想找他们的上官清儿,恰好听到了这些话。 看着长廊上两人离开的背影,上官清儿的眸子瞬间暗沉下去! 要知道最近她特意接近谢蓁蓁,只要有机会就会跑入宫中给安妃请安。 给她带各种新鲜玩意讨她欢心,目的就是想为自己谋取太子侧妃一位。 没想到他们竟然想把位置给那薛江蓠! 薛江蓠她凭什么? 而且联想薛江蓠与小荣王的处境,两人大概率也不会成婚,所以他们能在一起的几率少之又少,而安妃娘娘很明显是对薛江蓠起了别的心思。 不行! 她不能让薛江蓠阻了自己的路。 想到这,她倏然转身,唤来自己的丫环,将两锭沉甸甸的官银塞入她手中…… 薛江蓠无心休息,躺在床榻上整个人也是难以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从床榻上起来,打算出去透透风。 正巧这时一个嬷嬷来叫她:“四小姐,娘娘说让我请你去前堂,说是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听闻这话,薛江蓠目光微亮,立刻动身,疾步往那边赶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等她来到前堂后,安妃招呼她过去,非常温和地说道。 “四娘子,皇上他们已经说完了,这会正往御花园赶呢,你这会过去应该没什么事,我让人送你。” 说完看向齐嬷嬷,然后又指了指齐嬷嬷身边站着的那小宫女。 “清风,你与齐嬷嬷送四娘子去御花园,务必带到了。” 那宫女连忙福身,赶紧低头弯腰地将薛江蓠请去前面。 齐嬷嬷也是如此。 薛江蓠快步走出安雅宫。 这里与御花园并没有多远,只要穿过后宫长廊,就能到御花园的西门。 她又不是宫里品阶够的女子,所以这辇车也是不必坐的。 他们三人一路前往,但路过河池长廊时,那宫女突然踩到了薛江蓠的衣裙,薛江蓠整个身子趔趄了下,差点往前摔倒! 还好齐嬷嬷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 齐嬷嬷看宫女冒冒失失的,当即呵斥起来:“你眼睛长哪了?!怎敢踩了四小姐的裙角?” 宫女害怕地发抖,连忙后退几步,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起抖来,一个劲的道歉。 “对不起四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薛江蓠并没放在心上,一心只想快点见到皇上,想知道阿渊到底有没有事。 于是随手一挥,继续往前走。 可这宫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样,刚走到长廊阶梯上,他一脚踩空,直接从后面扑倒在薛江蓠的身上! 顿时薛江蓠只感觉身子一摇晃,整个人猛然栽倒在地! 那宫女更是一脸苍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四小姐饶命!” 她说着猛烈磕头。 这可是皇宫,而不是一般的府邸,身为宫女如此冒失,齐嬷嬷哪能看的下去,当即一巴掌呼了上去! “你这丫头是活腻了,胆敢对主子如此无礼!” “罢了。” 薛江蓠起身拍了拍衣裙,但提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背因摔倒而扭伤了。 一股疼痛传来,但想到自己还有急事,也不顾身体的那些疼意,快步往前走去。 那宫女赶紧从地上起来,紧跟而上。 却不料刚到御花园西门后,宫女又因为路过的一只虫子忽然大惊失色,尖叫一声推了薛江蓠一把! 眼看着她要被撞到柱子上,薛江蓠立刻伸手,抵在墙壁上! 这才阻止了自己头部开花的悲剧发生。 这下宫女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了,齐嬷嬷更是气的双眼怒瞠。 不过这次不容她先教训,薛江蓠已经开了口。 “事不过三,这话听说过吗?” 先前两次她都可以不计较,当作一切都是她的不小心,可是这两次,明显就是故意为之!! 真当她看不出来? 薛江蓠本就不是吃素的,心里怒意上涌,目光也变得冷漠起来。 宫女猛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一直在求饶着。 “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啊!我只是太……太紧张了,无意冲撞了四小姐。” “紧张?” 薛江蓠目光微沉,声音冰冷:“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第256章 一切后果民女来承担 宫女知道她要动真格了,害怕到不行,连头都磕出了血,但还是没有等来薛江蓠的恕罪。 如果不是碍于时间上有差,她一定会好好教训下这个宫女,问问她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她看了一眼御花园的红枫苑,突然看了一眼齐嬷嬷。 “好好教教她规矩,等会我再来看看她。” 齐嬷嬷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头。 “四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她宫里规矩的,你放心去就是。” 说完后,薛江蓠便动身离开。 她快速走入红枫苑中,远远便看到楼阁里坐了几个男子,而阿渊直直的身影就这么跪在雪上。 厚厚的积雪埋没了他的膝盖,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竟然披风上都落了雪。 红枫苑里只开了一小扇门。 薛江蓠心中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前便直接跪在司怀渊面前。 见周围扑腾起来的积雪,司怀渊微微吃惊:“蓠儿?” 未等她反应,薛江蓠已经磕头冲里面的人开口。 “皇上恕罪!阿渊是因为民女才冲撞了赤城小王,若是皇上要罚的话,代罚民女就好!此事和阿渊没有关系。” 她的话传到屋子里面,没过一会,德公公便将两边的大门都打开。 皇上双手负在身后,目光不悦地走过来。 那君临天下的压迫感,饶是薛江蓠见了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不在理。 薛江蓠双手行礼,规规矩矩地拜下去,将当日的事情如实说来。 “皇上,因民女得罪过赤城小王,当日在二表哥的婚宴上,小王的手下潜入府邸,将我迷晕带走,后来又将我带出城外,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当天民女失踪,家人着急,跑去找小王爷求助,这才让小王爷一时乱了分寸,在炽翎府冲撞赤城。 皇上,还望你看在荣王府的份上,饶了小王爷,一切罪责的后果,民女来承担!” 她不卑不亢,一点也不畏惧地开了口。 这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微微惊了下。 心里都在暗叹,这四小姐就是四小姐,真是不畏惧生死。 但皇上却眯了眯眼睛,目光不悦。 “你们还真是情投意合啊,一个两个的都不顾全大局!完全不把大晋的颜面放在眼里!” “饶是那赤城小王不对,但他的身份好歹也是南羌使节,代表南羌过来,你身为小王爷,却当众在炽翎府教训他,无疑不给南羌整国面子!” “朕若是不罚,他人又怎么想我,又怎么想大晋?” “其他人也不必多说,司怀渊不顾礼节,莽撞行事,这半年就禁足在荣王府!没朕的命令,哪也不能去!” 禁足…… 那岂不是正好如了皇上的意愿? 原本让他回晋,就是想将他困在晋城,牵制荣王,现在又找了个借口,好让他足不出户。 但这也是相比其他惩罚更轻的了。 薛江蓠深吸一口气,还是想争取一下。 “皇上!禁足半年,民女愿意为他分担月份!” 皇上眉头一蹙:“连禁足你都不满意吗?” “四娘子,我此前还道你是个识大体,有大局的女子,今日一见,不过也是被困于情爱的寻常女子!” 皇上是九五之尊,什么时候能容忍他人反驳自己呢? 他自然不愿! 眼看着他要大发雷霆,皇后突然出现,言语软和的开口:“皇上。” 只见她款款而来,脸上带着笑意给皇上顺气。 “皇上,小王爷与四娘子到底是情深义重的年轻人,这事本来也就是那赤城小王做的不对在先,若不是碍于情面,咱们都不需要惩罚小王爷。” “四娘子护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自然没错。你就别与她计较了。” 说着又看向薛江蓠,招呼她起来。 “四娘子,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真罚假罚心里自有定数,你就放心好了。” “小王爷冲动行事,这也是错事,自然要承担后果。” 司怀渊也宽心地看了一眼薛江蓠,微微眨眼,说道。 “娘娘说的是,皇上对我的惩罚只是小小的警告,阿渊自会铭记于心,往后定不会如此冲动!” “跪满三个时辰后,我会前往荣王府禁足。” 司怀渊面不改色,但态度真诚,皇后也十分满意。 听到这话后,皇上的脸色也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薛江蓠当然能看清目前的形势,此时她更要保持沉默,若自己再多言一句,肯定会遭来更大的反噬。 皇后看了她一眼,先将她带出去了。 “这天寒地冻的,皇上也别回红枫苑阁内休息一会吧,四娘子身子不适,就先随我入宫休息。” 薛江蓠感激地看了看皇后,又深深凝视了司怀渊一眼,这才跟随皇后一起走出御花园。 她脚受伤,只能小心的往前走着,浑身又因为落水而病情加重,整个身子昏昏欲睡。 皇后察觉不对劲,连忙让嬷嬷扶住她。 “四娘子,你还好吧?” 薛江蓠连忙摇摇头,强撑着力气站起来。 一直到了坤宁宫后,她的身子才渐渐暖和起来。 嬷嬷端来汤药给她暖身子,皇后也将一个暖宝放入她手中。 劝慰说:“此事皇上已经给小王爷最轻的惩罚了,要是再减,外人定会不满,也不好跟南羌那边交代。 若是悄悄的去教训那赤城,倒也没什么,这次是阿渊大意了。” 薛江蓠垂眸,点点头,这些道理她也懂:“恩,可能阿渊那会太担心我,所以才做了冲动的事。” 皇后微微一笑,眼底竟生出些许艳羡之意。 “是啊,阿渊中意你本宫知道,一个女子,若能得此有情郎,这辈子也值了。” 她似是回忆起她自己曾经的一切,眼神飘向了远方。 就在此时,嬷嬷忽然进来,福身开口,脸上还带着急切之色。 “娘娘,安妃差人过来,据说后宫的华清池内一名宫女落水,已经……没气了。” 闻言,皇后蹙起眉头。 正要发问,嬷嬷又继续开口:“安妃说想请四小姐过去,死去的宫女,是送四小姐去御花园的婢女。” 第257章 要不然你来代替这小仵作? 此话一出,就连薛江蓠都不由得抬起眉眼。 这话,难道是怀疑那婢女的死与自己有关吗? 不管是不是,薛江蓠都必须走一趟,不然平白无故被人怀疑,她可真是洗不清罪孽。 于是她跟着皇后,一起前往了华清池。 华清池附近已经被公公清场,任何人都不能路过此地,坐等皇后娘娘的指令。 这属于后宫之事,当然不能惊动日理万机的皇上。 他们看到皇后过来后,纷纷行礼。 一个宫中仵作已经在宫女尸体身边查看,周围的宫女都没有敢看的。 可薛江蓠却心不跳地上前,看着仵作将尸体翻过来。 因为泡水,那张脸已经微微肿起,浑身青白一片,四肢僵硬。 旁人无意看了后,忍不住反胃,其中有两个与清风一起当差的宫女见了之后,整个人扶着旁边的树边反呕。 怕冲撞了安妃与皇后,硬生生地将那些恶心憋了回去。 安妃强忍着情绪,来到薛江蓠他们身边,温和问道。 “四小姐,清风和齐嬷嬷送你去御花园的时候可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吗?” 安妃身后还站着谢蓁蓁和上官清儿,她们好像是闻讯跟来的。 薛江蓠如实说来。 “回娘娘,当时我们一路往御花园走去,并没有发生过异常的事。” 安妃也不会怀疑是她,而皇后更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个小宫女而已,要是闹到了皇上面前,这后宫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于是她挥了挥手,让人尽快处理现场。 “定是这宫女掉入华清池,不小心溺水而亡了,这事交给仵作吧。” 说完便要遣散众人。 而上官清儿却在此时突然站出来,说道。 “皇后娘娘,此事背后可能不简单啊! 适才仵作检查,这婢女口鼻中都没有泥沙,若是落水而亡,她定会挣扎求救,那口鼻中肯定会落不少池子里的泥沙。” “而且这婢女面色青灰,很有可能是被人恶意下毒,才扔进池子里的!” 皇后微微眯眼,不紧不慢地问上官清儿。 “本宫竟不知,上官小姐还是个当仵作的料啊?要不然你来代替这小仵作,调查本案罢了?” 谁都听出来这是皇后在反讽。 上官清儿也害怕地连忙跪下来,求饶:“娘娘恕罪!是臣女莽撞,多嘴了,臣女不该说此话。” “上官小姐怎么能这么说?你也是一腔正义,本宫不与你计较。” 说完便挥了挥手,只想尽快了结此事。 偏偏齐嬷嬷被人带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后与安妃面前,连忙开口说道。 “娘娘明察!此事与老奴没有半分关系啊,我虽然是和清风陪着四小姐去御花园,可是到了御花园老奴就按照四小姐的意思,掌掴了清风几掌。 但也仅仅只是掌掴,老奴离开时,清风没有半点事情。” 闻言,安妃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薛江蓠:“四小姐让你掌掴清风?” 齐嬷嬷快速看了一眼薛江蓠,连忙点头,心里的惶恐之意,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到。 齐嬷嬷生怕自己惹事,赶紧撇清关系。 “咱们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清风冒冒失失,三次冲撞薛小姐,这才……这才让老奴教训了她。” 上官清儿立刻抬头:“这么说来,这清风得罪了四小姐吗?” 明里暗里,都在将黑锅往薛江蓠身上挪。 看着这拙劣的一幕,薛江蓠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上官清儿见她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跋扈,实在看不下去。 “四小姐还有功夫在笑吗?如果你和清风的死没有关系,此时就该和娘娘们说清楚,好洗清你自己的冤屈!还是说你无话可说?” “清儿!你莫胡说,四小姐怎么会是那种人!” 谢蓁蓁拦下她的话,让她住口。 皇后深深凝视着这个上官清儿,哼哧一声。 此时薛江蓠不慌不忙地上前,来到仵作身边,客气问道。 “敢问李大人,经你检查,这婢女大概死了多长时间呢?” 仵作慢慢说来。 “回娘娘,四小姐,此时天气寒冷,这位婢女身体发寒,但淤血未尽,身子还未完全僵硬,脉搏含血带热,应是死亡不超过半个时辰。”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薛江蓠都懒得和她们多说。 她目光落在上官清儿身上,断然开口。 “半个时辰前,乃至一个时辰前,我一直在坤宁宫呆着。敢问上官小姐,你怀疑是我对婢女动手,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在质疑皇后娘娘呢?” 上官清儿双目大瞠,看到皇后冷厉地目光传来,马上跪倒在地!身子瑟缩。 “没……没有!我只是怀疑了下,自然不敢质疑皇后与四……四小姐,既然四小姐是在坤宁宫,那指定是与……与清风的死无关。”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愚蠢! 但已经没了退路,又赶紧磕头说道。 “既然是一时半会也查不出婢女如何落水的,那就听皇后娘娘发落吧!此事传出去也不好。” 本以为皇后不再追究,可薛江蓠却走到尸体身边,上下摸了一下。 那仵作明白她的意思,遂指着尸体的衣裙荷包里,说道。 “四小姐可是在找这个?” 薛江蓠看到衣裙鼓起的地方,嘴角微勾,让仵作将荷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只见两锭官银出现在众人眼里。 安妃微微一惊。 而上官清儿更是浑身僵硬起来。 “官银?” 皇后眉眼微动,意识到什么。 只见薛江蓠开口:“一个小小的婢女,一年的俸禄都不值一锭官银,她又是怎么有两锭的?” 说完还将官银放在鼻尖闻了闻,目光越发冷下。 “众人虽然都戏称官银充满铜臭味,但真正在荷包放久了,这银子啊,一定会沾上某些味道。” “婢女不能扑香,荷包自然是没味的,可这世家小姐就不同了。而这官银上是有一股雪梅之气,又带着淡淡檀香。” 说到这,皇后看向了在场人的荷包。 此时上官清儿已经说不出话了。 薛江蓠慢慢走到她面前,想要伸手拿过她的荷包闻闻,但被上官清儿紧紧攥在手里,脸色铁青。 “上官小姐?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不仅有檀香,还有一股雪梅之香呢?” 第258章 第258章殿下送她回府 听到这话的上官清儿,脸色极为难看。 她紧张地冷汗肆溢,连连说道。 “你什么意思?四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是想说这婢女身上的官银,难道是我给她的不成?!” 看她跳脚,薛江蓠微微摇头,笑了笑。 “我也没说什么,上官小姐那么激动做什么?你身上这檀香来由尚可理解,安妃娘娘信佛,安雅居内长期萦绕佛香无可厚非。 可这雪梅之气,却不是一般女子身上所带的。偏偏这官银上的味道和你荷包的味道如此相似,纵观这整个安雅居,今日你与清风应是打过交道。” 被她这么一说,上官清儿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才好。 她只顾着摇头,一心开口:“没有!皇后娘娘,你莫听她胡说!臣女是冤枉的,我绝对和婢女的死无关啊,娘娘,请娘娘明察!” 皇后目光微沉,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好歹也是在这后宫混迹多年的人,上官清儿心里怎么想的,她倒是能摸清一二。 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再者也是上官家的千金,皇后更不想将此事闹大。 于是便挥了挥手,叫来老嬷嬷。 “上官小姐以后再也莫进宫了,此事你可有异议?” 皇后反问上官清儿,上官清儿只觉得满身冤枉! 她当然是有异议! 皇后不让她进宫,那岂不是她要当太子侧妃的愿望也落空了?! 上官清儿连连摇头,可到开口之际,对上皇后狠厉的双眼,那些话又硬生生地鲠在喉间。 她没有办法。 这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如果皇后铁了心要调查的话,还是很容易查到她身上! 尤其是薛江蓠还不是个好对付的。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到时候不仅入不了宫,就连上官家都要跟着倒霉被牵连。 想到这,上官清儿心里的不甘,都被硬生生地吞咽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毫无他法,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不再开口。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老嬷嬷招呼几个侍卫前来,他们架着上官清儿的身子,便将她带了出去。 仵作也让人将宫女尸首处理了,皇后招呼众人四散离去。 偏偏这时,薛江蓠顿感脑子一热,浑身乏力,一个趔趄碰到旁边的柱子上。 “四小姐!” 老嬷嬷喊了一声,薛江蓠眼疾手快地抓住柱子,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本就受了寒,如今又在风雪中站那么久,身子能撑住才怪。 皇后马上叫人过来:“扶着四娘子先回坤宁宫。” 话音一落,长廊尽头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九殿下。 “四小姐,你没事吧?” 他走出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跟皇后与安妃请安,反倒是关心薛江蓠,这让安妃立刻想到谢蓁蓁说过的话。 难不成……九儿真的倾心四小姐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安妃倒是想撮合两人,让这四小姐日后能成为辅佐九儿的妃子。 毕竟其他女眷和她比起来,还是欠缺许多。 为了九儿的以后着想,安妃陷入沉思中。 赵祯看了她一眼后,这才与皇后和安妃请安,随即说道。 “娘娘,我受阿渊所托,送四小姐回去。这天寒地冻的,她身子未好,一直在宫中呆着也不好,早些回去休息,等阿渊受罚后就会去看他。” 皇后倒也没挽留,一时半会的,司怀渊也不能这么快就好。 但他关心薛江蓠的心,谁都能看出来。 于是点点头,招呼赵祯送她先出宫。 皇后娘娘特意招呼了辇车过来,薛江蓠与赵祯一起坐在辇车上,往宫外而去。 期间赵祯宽慰她:“莫要担心,阿渊很快就能出来,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薛江蓠直言道:“殿下有何疑问,不妨直说。” 只见九皇子垂眸一笑,摇摇头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看到四小姐能为阿渊做到如此地步,心里艳羡罢了。” “世上难得有情人,尤其是两人能终成眷属在一起,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他似乎想起了长公主,满脸忧愁。 薛江蓠只是简单做了回应。 “缘分天注定,九殿下不必如此哀叹。我瞧着太子妃对殿下情有独钟,往后你们二人定会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赵祯并不作答,而是深深看了她几眼。 转了话锋:“话说我曾见过四小姐的爹娘,四小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怕是整个相府里最独特的存在。不知有人可说过,四小姐的眉眼倒不像是大晋人。 如果你不是相府嫡女,初见一面的,还以为你会是外邦一族。” 薛江蓠笑了笑,只当是打趣:“殿下说笑了,我生是大晋,往后也会死在大晋,这里就是我的故土。” 这些话倒是说到赵祯心坎里去了。 他无比满意地点点头,目送薛江蓠下车后消失在府邸门口。 此刻府内已经站满了人,就连赵释之都过来了。 听说她莽撞进宫一事,众人都大吃一惊,可那皇宫又不是随随便便,说进就能进的,所以一干人只能干着急。 赵释之为此还特意托他父亲,去同僚那打听打听宫中情况。 于是薛江蓠一出现在门口,众人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 “蓠儿,你没事吧?快让舅母看看。” “表姐!” 众人的话一声接着一声涌入她的脑海,薛江蓠微微一惊,深吸了口气。 可偏偏此时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不知怎的,突然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摇晃而下。 “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小姐!” “蓠儿!” 他们吓了一跳,快速跑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 可此时的薛江蓠已经晕了过去。 “快去找陶先生来看看。” 叶氏告诉芳春,贺承二话不说将她背到厢房里,温竹瑶他们又把碳炉子给端进来。 薛江蓠模模糊糊地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阿渊倒在了漫天的雪地中,不管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她着急心切地跑去他身边,可他已是一片冰寒…… 第260章 难道你就是小荣王 “阿渊!阿渊!” 她紧张地呼唤司怀渊的名字,可他无论如何就是醒不来,着急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掏出所有的银针,全部扎在他的穴位之上。 但很快眼前的雪地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尸横遍野…… 那是相府,此时相府里所有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包括她的三个哥哥,她的祖父,还有她的父亲。 她的心狠狠一怔,嘴里无意识地喊着阿渊的名字! 下一刻她陡然睁开双眼,瞬间熟悉的厢房映入眼帘。 “小姐!小姐你醒了!” 芳春在旁边紧盯着她,看她清醒后,腾地一下从榻上起身,浑身还发着抖,后怕道。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还好陶先生及时赶过来给你就诊,我现在就去告诉夫人他们。” “等等……” 薛江蓠看外面已经天黑了,不想打扰他们,遂叫住芳春,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芳春说:“已是亥时。” “亥时了?”薛江蓠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想到阿渊,连忙问起来:“阿渊呢?他回来了吗?!” 芳春微微蹙眉,摇头说:“大公子……还没有回来。” 薛江蓠一听,感觉不妙,怎么这么久还没回? 这显然在意料之外! 只见她一把掀开被子,不顾外面风寒,芳春却马上拦住她。 “小姐!大公子虽然还没有回来,但宫里也没下什么圣旨,想必不会出事的,你现在身子未愈,外面风雪加霜的,万一你又倒了,那大公子岂不是更难过?” 可薛江蓠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只想着不能让阿渊因此受伤。 就在这时,厢房门突然被来人打开,随着一股冷风灌入,那张熟悉的面具映入眼帘! “阿渊?” 薛江蓠心里一怔,确定是他后,抑制不住心里思绪,猛然冲到他的身边! “阿渊!你可有事?” 芳春见状,连忙先出了屋子,可不能打扰这两人了。 总之小姐没事就好。 司怀渊脸色苍白,曾经扮成贺渊时的病态模样又一次出现在脸上。 看的薛江蓠好生心疼。 她迫不及待地上下打量着他。 “为何这么久才回来?皇上后面还为难你了吗?我是九殿下带我出的宫,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回来的……” 她担心不已,嘴上也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担心的话。 看着她这副模样,司怀渊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柔软的指腹摩挲在她的脸颊,莹润的双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我没事,只是小惩罚而已,倒是你,怎么会病重成这样?” “安雅宫那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是吗?安妃他们没为难你吧?” 彼此都在关心着,薛江蓠忍不住眼泪湿眶。 这样的事情,她往后肯定还会经历,所以尽可能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心情,不能表现的过于担心,不然阿渊肯定也会担心自己。 她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中,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偏偏这时,屋里突然闯进一个人影! “大哥?你也终于回来了!” 正是贺承。 他一进来便看到司怀渊和薛江蓠抱在一起的场景,顿时愣在原地。 他看了看大哥的脸,又看了看薛江蓠的脸,一时间脑子里思绪纷飞,不由得问起薛江蓠。 “蓠……蓠儿,你和大哥,什么时候……” 还记得之前他明明听说,蓠儿与小荣王情投意合,这会怎么又和大哥如此亲密? 难道蓠儿是个一人爱二夫的吗?! 怎么可能! 贺承受到刺激,未等薛江蓠开口,他忽然瞄到了桌面上放着的银制面具。 那颗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顺着目光看向大哥,发现他的装束与平日在府邸时判若两人。 尊贵的玄金锦缎,威严又端庄,这种衣裳,平日大哥也从没穿过。 随着一个念头涌入,贺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发出来。 沉默半晌后,他才赫然喊道:“难道……难道大哥你就是小荣王?!” 薛江蓠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司怀渊。 其实司怀渊一早就没有想过瞒他,只不过之前他自己没有想明白,所以他也就顺势而为,没有说什么了。 如今看他好不容易转过弯来,索性也不隐瞒了。 只见司怀渊松开薛江蓠,走到贺承面前,将面具拿到手里。 “你终于知道了。” 贺承如同遭了雷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大哥为什么会变成小荣王?如果他是小荣王的话,那他大哥又去哪了? 一时间千万个问题萦绕在他脑海,贺承应接不暇,在看到司怀渊突然靠近后,伸出双手,说道。 “等等,让我好好捋一捋。” “大哥实际是小荣王,不是贺渊而是司怀渊,那我真正的大哥,贺渊在哪?” “在燕赤。” 贺承深吸一口气,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又看向薛江蓠:“蓠儿,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呢?这万一要是祖母他们知道,岂不是……” “二表哥,祖母他们最开始就知道了。阿渊上次来晋城,是为了隐瞒身份治疗毒病,所以才这样的。” 贺承难以置信,缓和了好久才微微缓下神。 “也就是说,就我不知道了,哎!你们……你们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啊。 我还以为大哥和小荣王是两对立面,我寻思蓠儿你若是嫁给小荣王了,那大哥怎么办?大哥心里可是一直有你的啊!!” “这下也不错,你们两人反正都是一个人了,蓠儿也不存在选择谁,这样不错不错,可是……” 贺承自我安慰,但不管如何,他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具体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兴许这背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父亲不是择日就能回来吗? 到时候再问问他,一定会有答案的。 于是贺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果断转身离开房间,将他们把门给带上! 随即还不忘好心地提醒一声。 “大哥,哦不,小王爷,你与蓠儿到底还没有成亲,孤男寡女不适合共处一室,说会话后就赶紧回房歇息吧!” 第261章 得了花柳病 薛江蓠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轻笑间眉眼如月,司怀渊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冲着那柔软的双唇吻下去。 她的心忽然一阵跳动,狠狠咯噔了下。 她感觉到阿渊身体的冰凉,感觉到他逐渐失去力气的身子,知道他在风雪中跪的太久。 于是连忙将他扶到床榻上,撩起他的衣袍,替他施针。 她柔软的指腹游走在冻红的膝盖处,一脸心疼。 “阿渊,皇上罚你禁足半月,明日起你就一直在王府里呆着,如果哪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 “他是罚小荣王,但并没有惩罚贺渊。” 闻言,薛江蓠蓦然抬眼,轻轻笑了笑。 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 另一边,达州。 薛兰芷坐在铜镜前,下身痒的她睡不着。 已经接连半月都是这种情况。 舅母赵氏找来的郎中,说她兴许是用药不适,所以才导致身子落了后遗症。 那张被毁掉的脸,如今已经结了厚厚的痂,虽然没那般血腥,但看着依旧很可怕。 她哪能接受得了这般自己? 日日都备受折磨,如今身子越发不好,薛兰芷心里更是着急起来。 她不想这样下去!她要的是自己好起来,她还要回晋城,给薛江蓠好看! 她给自己打气,身边的丫环也鼓励说。 “薛小姐,夫人帮你找来了最厉害的郎中,你脸上的伤一定会速速好起来的!” “那是必然的!” 薛兰芷拿过遮面,戴了上去。 正巧这时厢房外传来舅母赵氏的声音:“芷儿,舅母又给你找来了一位女郎中,你下身的毛病,就交给她看看。” 赵氏请那女郎中进来,薛兰芷迫不及待地掀开床帘,让她走近。 女郎中暂时让赵氏他们离开,随后掀起薛兰芷的裙摆,诊治了一下。 当她看到下身那景象时,目光一紧,连忙退避三舍。 薛兰芷一见,立刻察觉出异样,马上询问:“先生,怎么回事?” 女郎中脸色微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但还是硬着头皮,给她开了一张方子。 薛兰芷看她那样子,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追问道。 “这到底什么病?之前郎中说我是因为服用治愈药方,所以才出的一些后遗症,可若是后遗症,你又怎会是这种表情?” 女郎中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后赵氏也走了进来,询问说:“情况如何?芷儿没事吧?” 女郎中也没办法瞒着两人,看了看他们两人一眼后,最终还是如实说来。 “这位小姐……病情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 “像是……花柳病。”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薛兰芷,就连赵氏她们都震惊在地,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花柳病?怎么可能!芷儿一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会得这种绝症?” “你再仔细瞧瞧,一定是哪里有错!” 赵氏不信,让女郎中再仔细看看,女郎中碍于赵家情面,只能压低声音:“夫人,这种病怎么会有假呢?独树一帜,一看便知。” 赵氏浑身冰凉,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兰芷。 此时的薛兰芷一如泥塑,一动不动。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上花柳病!这无疑天塌,没有治愈的可能。 难道是……是那该死的五皇子! 她一时站不稳,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芷儿。” 赵氏连忙扶起她,可一想到她身上这病,立刻松开双手,眼睁睁地让她栽倒在地,避如蛇蝎一般。 还连忙询问女郎中:“这……这病不会传染给我们吧?” 女郎中尴尬一笑:“虽然这病只在男女之事中传,可……夫人到底还是要小心些。” 女郎中这话,直接切断了赵氏对薛兰芷的同情! 当天下午,赵氏便不讲情面的将薛兰芷赶出府邸。 “舅母,舅母!” 薛兰芷哭喊着恳求,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舅母,你明明说着要让我回晋城,我还要为你出气,为你报仇的。” 赵氏满脸嫌弃,收手极快。 “薛兰芷,就你这样还怎么回晋城出气报仇?原本以为你是清白之身,只是脸上毁容受伤,倒也没什么,可你这病!谁敢要你?你快走,莫让我府上染上晦气。” 赵氏绝情起来,脸上不起半分波澜,招呼小厮将薛兰芷远远地赶去达州之外。 薛兰芷跌倒在地,浑身狼狈不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她的天彻底暗了下来。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她情绪不受控制,身边一个男子瞧她身段玲珑,以为是被哪家遗弃的小娘子,不知死活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调戏道。 “小娘子,你若是没别的去处,倒不如随我回去,我肯定待你不薄。” 眼前男子粗布麻衣,一张丑陋的脸像是几天没沐浴过,浑身上下还充斥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薛兰芷简直恶心到想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又撞到她愤怒点上。 只见薛兰芷突然不受控制地起身,如失心疯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男子。 男子吃疼,嗷嗷大叫起来! 薛兰芷嘴角带血,咬了人后快速跑出城外,周围人避之不及,以为这是个失心疯的女人。 【哎呀,快跑快跑!】 【这莫不是个疯子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浑身发软。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该去哪里? 满身黄土,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饿的站不起身,这才从乞丐的碗里抢过吃食。 乞丐大怒,可被薛兰芷一手划伤脸,吓得不敢动弹! 她看着前方驿站,得知不远处就是梁山。 梁山!! 大哥不就是去了梁山当差吗?! 大哥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薛兰芷想到这茬,突然升起希望来,一口塞进包子,提裙快步跑起来。 薛知白如今在梁山当差,当初虽然因为薛江蓠的事离开,可他一直都很疼爱这个五妹妹。 若是看到自己狼狈成这样,大哥一定会想办法将她偷偷带回晋城。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梁山找到大哥! 第261章有大哥在,不会让你受苦 经过整整两天的赶路和爬行,薛兰芷最终来到了梁山的驿站。 她还未来得及跟人打听,人便晕倒在驿站门口。 再次醒来时,薛知白的身影便出现在眼中。 薛兰芷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以置信地紧紧抓住薛知白胳膊,上下打量着。 “大哥?” 薛知白看她这副模样,震惊无比! 起初他还没认出是五妹,驿站的下属来报,一个女子倒在门口,他才过去查看。 女子浑身狼狈,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双脚都磨破了血,满身脏污,发髻也是一片凌乱,就连脸上那道疤,都无比可怕。 可仔细看来,这女子竟然是五妹! 薛知白不敢相信。 那个相府中的天之娇女,怎么会沦落成这样了?! 怎么可能? 他不知道相府发生了什么事,仔细回想起来,并没有晋城的探子说相府出事了。 可若相府没出事的话,五妹妹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都说不过去! 眼下见到薛江蓠睁开眼睛,于是忙不迭地询问:“五妹,你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样子?祖母他们出事了吗?” 薛兰芷见到他是真的薛知白,瞬间哭成泪人,眼泪噤声脸颊,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连说话都难以喘气,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慢点说。”薛知白端来一杯水,让她缓慢喝下去。 等薛兰芷缓和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将自己成亲一事说了出来。 可中间对她不利的部分,全部嫁祸到薛江蓠头上。 “就是因为她,揭穿了我不想嫁给常公子的计谋,所以常府的人临时退婚,对相府不敬,惊动皇上之后惹怒龙颜,我就被……就被发配到尼姑庵中,不再让我回晋城。” 听到这话,薛知白脸色微僵,难以置信:“怎么会?蓠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大哥!!我也不相信四姐姐会这样狠心对我,可事实就是如此,我被发配到尼姑庵,就连祖父他们都没办法接我回去。我举目无亲,我没有办法,才过来找你。大哥,你帮帮我!” 她拉住薛知白的手,眼泪横流。 看到她这般凄惨模样,薛知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紧紧抓住薛兰芷的手:“这事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等我带你回去后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没想到他现在还在替薛江蓠说话,薛兰芷心里泛出恶心,但不管怎样,如今只有他才能带自己回到晋城。 所以薛兰芷尽可能的稳下自己的情绪,抽泣道。 “大哥,求求你一定要带我回去,我不想在外面过这种日子,哪怕回府一辈子不出门,我也愿意!” 她身上的这一切,很好证明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苦痛。 薛知白自然不忍心看到五妹妹变成这样。 从小就是相府人的心头宝,怎么能容忍呢? 但此时,他的下属来到薛知白面前,开口道:“薛公子,郎中有话要说。” 声音压低,一心只顾着哭泣的薛兰芷并没有察觉。 薛知白拍拍她的手背安慰:“莫要多想,这几日你安心在这养伤,等身子好一些了,大哥就带你回去!你放心,有大哥在,不会让你受苦。” 这话让薛江蓠的心安心了一些,她睁着那双莹润的双眼,肯定点头。 诊断过的郎中开了药方过来,一脸凝重地看向薛知白。 薛知白很担心地问:“郎中,我五妹妹没事吧?我方才看了下,好像只有皮外伤。” “薛公子,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薛知白见他突然那么犹豫,愣了一下:“但说无妨。” 这毕竟不是小事,郎中隐瞒着也不是事。 遂开口道:“你这五妹妹,身患花柳病,怕是……时日无多了。” 像是劈了一道天雷,在薛知白的头上。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五妹妹都还没出嫁,怎么会得这种病?” 那郎中一听,目光闪烁,意味不明:“这……恐怕要薛公子亲自问问你五妹妹才得知了。这是我开的一些方子,只能缓解缓解,治标不治本,况且这病,难以治愈。” 郎中言尽于此,不敢再多言,说完便作揖离开。 薛知白浑身冰凉,脚步沉重地挪到薛兰芷面前。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种病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五妹妹不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子吗? 来到门口后,薛兰芷乖乖喝了药,还想拉着薛知白卖惨,可见薛知白脸色不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她小心地询问:“大哥,怎么了?” 薛知白久久无法开口,但心里的情绪,一如涨满河槽的洪水! 他忍着怒意,问起来:“芷儿,你为何……会得花柳病?” 此言一出,薛兰芷整个人愣在原地! 迅速反应刚刚和大哥说话的,一定是郎中。 所以她这事都没瞒住?晕倒之后让郎中过来检查了身子? 这花柳病不仅仅是下身异样,或许时间过长,这两天她又没有用药,手臂上都起了红疹。 郎中肯定是看到了这些,把脉后才知道的。 想到这,薛兰芷马上抓住薛知白的胳膊,连忙说道:“大哥!大哥,我也是被迫的!” “你……你不知道,我被五皇子……五皇子玷污了。” 说着便痛哭起来,浑身都颤抖。 薛知白脸色一青,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 此事他怎么能忍?!那五皇子,为何要欺负到五妹妹头上? 看到眼前的薛兰芷哭到不成形,心里的怒意,滚滚而来。 “马上收拾收拾,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 此时,晋城的天一如达州一般,下起了绵绵细雨。 宋府传来消息,宋母最终抵不住病痛折磨,憾然离世。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众人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宋家与贺家已是一家人,宋府出丧,薛江蓠他们都过去帮忙了。 宋知仪伤心过度,昏死在房。 薛江蓠稳住在前厅忙碌的宋老爷:“宋老爷,知仪交给我,你先打点着。” 宋老爷点点头,殷红的眼眶,充满疲惫。 本该迎来春天的,却未想这几日的天气越发寒冷。 第262章你不要袖手旁观 贺承除了在外面帮宋老爷打点后,时不时地跑来厢房,看看宋知仪的情况。 薛江蓠一番施针下去,过了好一会,宋知仪才醒过来。 这会贺承刚到,见她睁开眼睛,猛地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会离开似的,抱的都快喘不过气来。 “知仪,你没事就好。” 宋知仪红肿的眼睛看了看薛江蓠,又垂眸微闭,眼泪汹涌流下。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收紧双手环抱贺承。 薛江蓠知道,这一刻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肯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毕竟未来她还要上阵杀敌。 只不过,目前进行的事与她前世的所预知的有所差别,这个时候,宋知仪早就该站在战场上。 难道……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变化了吗? 薛江蓠收敛思绪,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去想太多,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人。 在宋府帮着忙活了一天后,她终于得空想偷偷溜去荣王府,看看阿渊。 但偏偏这时,叶氏和芳春急急忙忙地跑来。 “蓠儿。” “小姐!” 看他们这模样,薛江蓠察觉发生了什么事,不解地看过去:“怎么了?” 叶氏有所犹豫,但想了一会还是开口道。 “蓠儿,你祖父他……入狱了。” 薛江蓠皱了眉:“薛翰林入狱了?” 这出乎她的意料,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段时间,朝廷的事她偶尔会听说一些。 皇帝重用不少朝中内人议事,很多本该薛翰林做决策的事,都由那些人分摊了下去。 反观薛兰芷被赐给常文韶,而自己又被赐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爷。 这不就是变相在削弱相府之权吗?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薛翰林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丞相,虽然对府内之事不怎么管,但薛江蓠却知道,这些年来,薛翰林对朝廷那是忠心耿耿。 这么大年纪,肯定也不会傻到去做影响仕途与后代的事。 思虑之际,叶氏试探性地发问:“蓠儿,这事,你说相府那边该怎么办?要我说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去,这事可不简单啊。” 芳春也很担心,万一罪名很重,小姐被牵连该如何是好? 薛江蓠扯动嘴角,看了他们一眼:“没事,我既然与相府没了关系,他们的事我也不想管那么多。” 她说完,便招呼芳春备上马车,先回了府邸。 叶氏看了芳春一眼,示意她去备车。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到府邸门口,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 从这情况来看,薛江蓠难免要去相府走一趟。 离开时,叶氏拉了下她的手提醒道:“蓠儿,切记舅母和你说的,若情况复杂,你千万不要参与进去,明白吗?” 薛江蓠宽慰一笑,点了点头。 去往相府的路上,老婆子并没有说什么话,只说了一句:“小姐,老夫人身体越来越不好,相爷的事其中定有误会。” 一句小姐,让薛江蓠回到了曾经在相府的日子。 她微微掀眼,看了一眼老婆子:“张妈,相府出事,我就是小姐,若无事,我就是薛江蓠。” 张妈脸色一热,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曾经薛江蓠不受待见的时候,哪怕是在相府,在张妈嘴里也没有落得个四小姐的敬称,那会犯了错,张妈都是直呼自己的名讳,一点也不顾忌。 相府其他人也不管。 毕竟她地位一直那么卑微。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老夫人拄着拐杖,身侧分别有两个丫头搀扶着。 看到她下了马车,立刻上前:“你来了。” 她态度温和,招呼薛江蓠先进来,虽然没有多话,但薛江蓠却看出她的焦急之心。 今天自己过来也算是表个态。 一进大堂,老夫人只留了两个心腹丫头在身边伺候,其余人都被唤下去。 这时她才缓缓开口:“蓠儿,我知道你对相府颇有怨言,但如今这事,希望你不要袖手旁观。” “近日朝廷祭祀宗庙,列侯将官都要献上黄金,而你祖父则掌管此事,但最后所献黄金却不足,被朝廷一干人弹劾上报,说你祖父私利贪污,所以才被下入诏狱!” “你祖父怎么会为了那点黄金做如此错事? 蓠儿,你是小荣王的未过门的妻子,和九皇子也关系不错,祖母希望你能和九皇子求求情,一定要将你祖父这事调查清楚!” “如今你大哥二哥正在赶回的路上,三哥在打点各家关系,但还是毫无头绪,祖父年纪大了,诏狱那地方怎能多呆?!” 老夫人说着便潸然泪下,好不凄凉,那身子骨也没办法承受这事,连连后退。 还是两个丫头牢牢将她扶住,这才让她没有栽倒。 听到这些话,薛江蓠心里并没有波动。 她只是看向祖母,问她。 “老夫人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商贾之户,除了有点银子,其他什么都没有,未来夫婿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王爷,这么大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这些话,在老夫人眼里简直就是冷漠到不行。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薛江蓠,激动地跺着手中拐杖,连连开口。 “你不是和九皇子关系很好吗?我听说你暗中帮了九皇子很多忙,如今九皇子已是太子,一定能说的上话!只要刑部仔细调查,你祖父受冤的事一定会解决。” “老夫人,你也是曾经的堂堂一品诰命,难道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吗?” “你真的以为祖父入狱,只是受冤而已?圣上早就忌惮相府权势过大,祖父没有收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若是仅凭我几句话就能让祖父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我早已经与相府断绝关系,从你们不再把我当成相府嫡女的那一刻起,往后相府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话音落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蓠儿,你当真已经不把相府当家了吗?” 薛江蓠脚步一怔,转身看去,他的父亲……回来了。 第263章 为何相府容不下你 自从她娘亲去世后,薛兆邻也被外派崇州,鲜少回来,这么多年没见,薛江蓠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爹长什么样子。 哪怕当初她嫁给萧汉卿,他都没有回来过。 如今一看,他与印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沧桑的脸庞都是风霜痕迹,那双眸子也不再清澈威严,反倒多了看淡世间薄凉的疲倦。 薛江蓠收敛情绪,继而开口。 “不是我不把相府当家,而是相府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我既已自立女户,其他的事就不必多提,我也自认为没那本事,把相爷从诏狱捞出来。” “你有。” 薛兆邻斩钉截铁地开口。 “你与太子关系尚好,又有皇后为其撑腰,哪怕不求你祖父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至少打点下关系,让你祖父能在诏狱里过的好一些,有足够的时间去查清此事,那也是好的!” “蓠儿,我知道相府亏欠过你,你心中有气,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那是……” “有因有果?” 她忍不住嗤笑起来:“好一个有因有果啊!试问我做错了什么?让相府的人如此对我?明明我才是相府嫡女,可当初为什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薛兰芷?”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不管我怎么讨你们开心,那都是我的心机!到底为什么?” 她鲜少有失态的时候,可现在面对薛兆邻的话,她心底多年的委屈,一拥而上!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没出生过薛家。 可有些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老夫人忍不住回答她。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屡屡犯错,让芷儿给你背锅,要不是芷儿,你在相府都没办法立足!你……” “芷儿芷儿?她就那么好吗?她纵火烧我,表里不一,更是做出对相府大不敬的事来,这些你都没看到?!既然你口口声声你的芷儿那么好,那相爷你就让芷儿去救好了!” 老夫人一听,顿时被气的上不来气,浑身发抖。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薛江蓠早就心死,遂甩手欲离开。 可偏偏这时,薛兆邻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相府容不下你吗?等你能见到祖父,他可以告诉你真相。 还有一事,你娘亲真心待你,哪怕求你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也为你祖父想一想。” 提到娘亲,薛江蓠那颗心瞬间咯噔起来。 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她极好!! 这也是薛江蓠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事,也正是因为母亲的离世,才让她开始学习医术。 “你娘亲一家当年遭受迫害,你舅舅还未是将军时,就是你祖父出手救的!因此我与你娘亲也得以喜结连理,你娘亲一直很感谢你祖父。你若不信,大可回去问问你的外祖母。” “且不说其他的恩怨,当初你祖父救贺氏一命的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你若不把自己当相府人,当成贺氏人,也要看一看这份面子。” 薛江蓠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件事。 她的目光转移到薛兆邻身上,问他:“你方才说,薛老爷会给我真相?什么真相?” 薛兆邻微垂眼眸:“只能由老爷子告诉你。” “这真是让我好奇。” 薛江蓠轻笑,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相府。 老夫人连忙追上去,但被薛兆邻拦下来。 “娘,不用多说了,蓠儿会看着办的。” “那可你爹啊!你爹那么大年纪,在诏狱得遭多大的罪!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想办法打点下里面的关系!” “我会看着办的,再说不是还有知卿吗?蓠儿这边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见薛兆邻如此开口,老夫人也不再多言。 而离开相府的薛江蓠,情绪已涌上心头。 她现在想不明白,父亲所说的那般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祖父才能告诉自己? 难道……自己身世还有其他? 她晃了晃头,将这点思绪憋回去。 且不说这一点,光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她也没办法对薛翰林视而不见。 他既然救过娘与外祖母他们一家,这份情面,无论如何也要还回去。 她让车夫前往了荣王府。 荣王府被禁足,除了家丁,谁也不能进出,哪怕是薛江蓠也是如此。 她只能在后门拔了一根烟雾火药,声音释放后,不出一会,阿冀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表小姐!” 薛江蓠抬头一看,问道:“阿渊在里面吧?我有事找他。” 话音刚落,阿冀便跳了下去,将后门打开一条门缝,薛江蓠顺势进入。 司怀渊刚服完药,难得在院子里清净一下。 禁足之后也好,不必时常往太子那里去,如今朝廷局势不稳,他当个局外人也好。 只不过……不知道蓠儿那边是否能撇开。 刚想着,薛江蓠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阿渊!” 她疾步走去,阿冀目送她去往司怀渊身边后,便转身先行离开。 见她过来,司怀渊脸露笑意,忍不住搂过她的腰,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会天冷,怎么没多穿点?” “天冷你还在外面坐着?” 薛江蓠看了一眼四周,起身拉着他前往厢房。 屋子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司怀渊伸手帮她抚了下额前的碎发,问她:“累吗?宋府那边的事可都办妥了?” 他知道今天整个贺氏的人,都去了宋府帮忙。 薛江蓠摇了摇头,抬眼望过去,说道。 “阿渊,你有办法能帮我一次吗?” 司怀渊微愣,自印象以来,这还是蓠儿第一次恳求自己。 但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关于相府的事。 “你说。” 薛江蓠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我想去诏狱里见见相爷。” 这对司怀渊来说并不难,但风险也是有的。 “你只想见一见他吗?还是想……” “我只想见一见他。” 至于要把相爷从里面带出来,她还没那本事,更何况他不想为难阿渊。 “若只是见一见的话,没什么问题,我让阿冀去安排一下,到时候你乔装,让他带你进去。” 有皇上的旨意,明着去肯定不行。 只能暗自走关系,掩人耳目争取一点时间。 薛江蓠感激地牵过他的手,却被他反手相扣,牢牢握于掌心。 第264章 相府为何容不下我 次日傍晚。 阿冀拿了一套衣服到薛江蓠面前:“表小姐,主子已经和我说了,我已经打点妥当,你换好衣裳跟我来就行。” 薛江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给自己拿来了诏狱侍卫的衣服。 看来他是想掩人耳目,让自己和那群侍卫一样,混入其中进去。 阿冀以为她犹豫是在担心什么,连忙说了一声:“表小姐不要担心,我会全程跟在你身边,护你周全的。” “不过时间有限,若是见到相爷后,尽快说你想说的话,半柱香内我们就得离开,这样才能更安全。” 薛江蓠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后快速换上了衣服。 他们一路来到诏狱外面,从高处看,守卫森严,一排接着一排的士兵在巡逻,每个门口都重兵把守,要想进去可不是简单的事。 看样子一只苍蝇飞进去都难,更何况还是两个这么大的人。 但阿冀似乎已经先打点好了人,等夜幕降临之际,他们两人就这样堂堂正正地走到侧门处。 看着挂在两人腰际的牌匾,那守门的侍卫什么也没说,而是放他们两人进去。 此时,薛江蓠也顾不上询问太多。 因为她知道不能耽误时间。 至于那些不清楚的事,等出去之后,找个机会问问就好。 他们沿着牢狱走,阴暗潮湿的牢狱里,传来各种各样痛苦的嘶吼还有喊叫,每个牢笼里都关着蓬头垢面的囚犯。 但凡是下诏狱的,基本都是重罪之人,很少有能释放出来的。 有些人一辈子在里面,终不见天日,人也早就得了失心疯。 抓着牢狱柱子,大喊大叫。 薛江蓠的心逐渐加快,等前方阿冀的脚步停下之后,薛江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闭眼坐在牢狱里的薛翰林。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球服,高束的发髻凌乱不堪,脸上身上到处都有血条的痕迹。 脸色无比苍白,双唇也干裂开来,看着一如死尸般骇人无比。 她有些诧异,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相爷?哪里还是那个权势滔天,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相爷? 原来天上地下,变化的竟是这么快。 她不由的升起一番唏嘘,看到差别如此巨大的薛翰林,心中不忍,也渐渐显露。 虽然她对相府的人已经没什么好感了,可是薛翰林作为自己的祖父,没有亏欠过自己什么,该给的都给过她。 也很少像其他相府之人,对自己那般区别。 无非就是放养不管的态度。 薛江蓠解开腰间那沉甸甸的银袋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金条。 她看了阿冀一眼,塞到他手里。 “阿冀,周围的侍卫就拜托你叮嘱一下,相爷年事已高,经不住诏狱之灾,希望他们能看在这些面子上,对相爷网开一面,静等事情调查即可。” 阿冀明白她的意思,马上点头,接过那些金条子,转身离开,找到当差的几个人。 而这里只剩下薛江蓠后,她走到柱子前喊了两声。 “相爷。”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让薛翰林睁开眼睛,看到是薛江蓠,他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她过来找自己。 “蓠儿?” 片刻欣喜后,才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薛江蓠面前。 看他精疲力尽,薛江蓠有些不忍:“你别动了,就在这呆着,我是受老夫人所托过来看看你。” 薛翰林苦涩一笑,尽可能地让脸色看起来平静一些。 有些事情,其实他已经看的很开了。 此前是因为自己糊涂,很多时候都没留意,自诩自己身居高位数十年,一般人的心思都能拿捏,但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栽倒在尔虞我诈里面。 “蓠儿,你回去转告你祖母,我在里面好的很,无须太担心。让她自己保重身体。” “黄金的事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弹劾你谋取私利,隐瞒上报,你可真做过那些事?” 听到薛江蓠这么问,薛翰林摇摇头。 “如今真做和假做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只是想找个借口,将我相权削弱,只愿他能念在我忠心朝廷数余年,不要动相府的人。” 原来他也看的很清楚。 这其实就是一个死局。 皇上要的结果,除非他被移位,不然根本不可能改变。 唯一能争取的,就是相府后人的退路。 轻则无罪释放,转移相权,重则全家流放…… 想到这,薛江蓠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随后问了心里很想问的那个问题。 “虽说这是个死局,但也要争取最好的结果,你在诏狱里务必先安心,外面的人会想办法尽可能地争取,还有……父亲他说,有个真相,只有你能告诉我。” 薛江蓠犹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相府人,为何容不下我?” 听到这话,薛翰林愣了一下。 随即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远处,深叹一口气后目光温和道。 “事到如今,你也该知道一些事了。” “蓠儿,你并非我相府之人。” 薛江蓠浑身一僵! 尽管这个答案她已经在心里做了准备,可真正听到耳朵里,却还是如针刺一般。 原来,她并不是真正的相府嫡女,所以老夫人对自己没有一点亲孙女的爱护,哪怕自己做的再好,也得不到一些夸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目光微垂,压抑那些翻涌的情绪:“那我是谁?” 薛翰林淡然道。 “当初是你娘在外游历时捡的你,你前面已有三个哥哥,你娘亲一直想要个女儿,奈何你娘肚子没有动静。 捡回你后便将你当成亲女儿抚养。此事当初我答应过你娘,不再提起,哪怕你爹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真相。不过蓠儿……虽然你不是相府亲生女儿,但你也是在相府生养长大,在我眼里,还是相府人。” “如今祖父命不久矣,也不奢求什么了,只恳求你能看在养育之恩,能护相府一份周全,就一份周全,如若你不愿,祖父也不强求。 最后还有一事祖父需要提醒你,你要小心九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 第265章 太子不可信 听到这话,薛江蓠蓦然抬眼,一时间不知道薛翰林此话是什么意思。 “此话怎讲?” 薛翰林凝视她道。 “我知道你与太子关系不错,所以当初要求你回相府待嫁,其实也有我的私心,就是想借机笼络他。 当初他已是太子最大候选人,而我也看出来皇上对我的猜忌,必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皇上屡次提拔内朝中人,逐渐将议事之权变相交给别人,削弱相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为了让皇上清除疑虑,不要再猜忌我,情急之下太子建议我自用污名,揽罪几分,相权削弱到一定程度,尚能保住我与相府数十条人命。” “但当初说好的挪用黄金数量,与最终献上去的黄金数量相差甚远,因此我头上的罪责也变得更大。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这只是太子殿下的一个局,蓠儿,你明白吗?” 薛江蓠怎么不明白。 短短言语中,她就听出了端倪。 他看似与太子站在一条战线,太子给他出谋划策,原本只是想用一部分对不上的黄金数量,借机让皇上削弱职权,但数量不多,此事能不了了之,顺便皇上也会打消更多猜忌。 谁知道太子倒打一耙,将实际对不上的黄金数量翻番,数额一大,这罪责可就不一样了。 薛江蓠心一冷,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九皇子那张温和的脸。 此前自己曾有过的想法忽然一拥而上。 难道……他真的和表面上看的不一样? 阿渊也曾说过,宫里任何人都不可靠,哪怕是九皇子找她,也让她多提防提防。 原来真是那样。 若九皇子真是那般工于心计,那以前很多疑惑的事都能想通了。 她撞见他与长公主私情的事,他并不是因为相信自己所以没动自己,而是他觉得自己对他争夺太子一位还有用,所以暂时不动。 但又担心秘密被泄露,所以……所以事情被她撞见没多久后,长公主就死于非命。 虽然听说他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可他依旧娶他的妻子,攻他的事业,恍若长公主从不存在。 长公主可是太后心头的宝,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这么说来,难道他与长公主一开始的情谊,也只是利用? 长公主死亡背后的真相,与他息息相关? 联想这些,薛江蓠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人人都说小荣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修罗阎王一般的存在。 可真正人心可畏,似阎王修罗的还大有人在! 就连相府,都被他摆了一道。 如果薛翰林不提醒她,薛江蓠难以想象他与阿渊以后的日子,是否真的会像太子曾经承诺的那样,让他们两人可以远走高飞! 有朝一日,他登上储君之位,他们两人的下场很有可能不是远走高飞,而是和长公主一样,死于非命。 见她沉入自己的思绪,薛翰林多言几句。 “我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蓠儿,太子不可信,你要早为自己做打算!你若实在无能为力,那便趁着相府还没被定罪,早日离开晋城。” “你现在已自立女户,理论上应是不会受到相府牵连,可万一有心人针对你,也不会让你轻松过去。 再者荣王府也不是安全之地,早日离开,越远越好。” 薛江蓠看了一眼薛翰林,正要开口之际,阿冀忽然走过来,提醒她。 “表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很快就要到侍卫交班的时候。” 听到这话,薛江蓠知道自己不能多呆。 只好简单交代一声:“我自有分寸,相爷,你自己在里面好生保重。” 道别之后,脚步沉重地离开此地。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但薛翰林所说的这些话,却反复在薛江蓠的脑海里响起来。 震撼人心,令她久久无法平静。 自己只是浮游世界里飘零的一片无根落叶,而自己也差点看走眼,去信任一个不该信任的人。 重来的一世,未来忽然也变得不清明。 她紧捏着双手,回到府邸后失眠一整夜。 次日。 府里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是管家没见过的生面孔。 但两人穿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管家连忙上里头去汇报。 听了管家的描述后,薛江蓠亲自走去门口。 远远便看到了安妃和谢蓁蓁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微微一惊,显然没想到安妃会找上自己! 安妃能出一次宫实属不易,为何会找自己? 这让薛江蓠一时想不明白。 带着这些疑惑,她上前招呼两人进了屋子,让下人离开之后她才与安妃请安,问起来。 “臣女见过娘娘,不知道娘娘特意来府,是有何事?娘娘大可派宫人通知我一声即可。” 安妃脸带微笑,看了她一眼后招呼谢蓁蓁说。 “蓁蓁,我要与四小姐说说话,你先去院里等着吧。” “好的母妃。” 谢蓁蓁乖顺的与婢女离开,当屋子里只剩下薛江蓠与安妃时,安妃才拿起茶盏,轻闻了下,夸赞说。 “四小姐真是好品味,这上等的玉龙春味道可不一般。” “娘娘说笑了。” 安妃迂回道:“四小姐在我面前不必客气,你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有什么事敞开来说。今日我过来,其实是想问问四小姐一些事情。” “相府的事我听说了,想必现在四小姐心里一定很焦急。相爷那么大年岁,在诏狱里受罪只会让身体更加不好。一定要尽快救他出来才行。” “不过现在小荣王又被禁足,在这他本就无权无势,这方面肯定帮不了四小姐什么。 四小姐,本宫问问你,你与那小荣王,可真是情投意合? 你要知道,若是真正嫁过去,往后你就不能在晋城呆着,意味着你要放弃这里的一切,跟着他去那看不到边际的燕赤之地,生活一辈子。 那里可不比晋城,你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那般苦寒之地,你怎么能承受的住呢? 你若不想嫁过去,本宫倒是有办法,帮你取消这桩姻亲。” 薛江蓠微微蹙眉,疑惑地看向安妃,一时间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第266章 嫁给太子才是最好的归属 她直言道。 “多谢娘娘的好意,但蓠儿从未想过要与小荣王取消姻亲,我与阿渊情投意合,只等荣王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准备成婚。” 听到这话,安妃微微拧眉,告诉她。 “四娘子,你确定要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小荣王吗?他们荣王府在晋城无权无势,到时候你可能还会嫁到燕赤去,你也愿意吗?” “而且……荣王府不比当年,如今可是皇上的眼中刺。” “四小姐,本宫非常欣赏你,像你这样的女子实属难得,而且本宫从第一次见到你心里便欢喜,当时就想着撮合你与太子,无奈被七皇子抢先一步,他主动求婚,于是我也不再提起。” 安妃以为这世间所有女人,肯定都是向往太子妃位置的,哪怕不是一个正室,能得到太子垂怜的侧室,也会令人神往。 所以她索性告诉薛江蓠。 “四小姐,你已经与萧世子成过一次亲,理应想的更多一些。 这男女之事,以前不管如何相爱,只要时间一到,最终的新鲜感都会褪去,留下的都是漫长的时间与精力。” “若没有权势傍身,今后的日子注定走的艰难,更何况你的家业都在晋城了,你难道想舍弃一切,跟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远走他乡吗?” “蓠儿,太子其实心里一直有你,不过太子与小荣王关系不错,不愿意他们有隔阂,所以才将对你的心思藏于心中。 太子妃也觉得你甚好,你不仅救过她,也救过我,你若能嫁入太子府,未来一定会过的很好。” 若换做寻常女子,一定会因为安妃这般怜爱而感到庆幸。 可偏偏这人是薛江蓠。 且不说别的,光是听到她将太子欢喜自己,她就觉得虚假。 这真是欢喜吗?就连长公主他都可以利用,自己只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如果不是阿渊对他有利,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 越想,薛江蓠就越觉得太子府水深,令她避之不及。 虽然她也搞不懂为何安妃与太子妃都要劝解自己,成为太子侧室,但这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给出确定答案。 “娘娘,恕民女难以从命。太子受人爱戴,未来更是一国之君,此番尊贵是我一介平民难以高攀的。更何况我与阿渊情投意合,虽还没成亲,但也早就私订终身。” 听闻已私订终身,安妃脸色微白。 她收起笑容,不确定地反问她:“你当真已经想清楚了吗?真的不考虑一些?” 薛江蓠肯定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恩,若让娘娘失望,实在抱歉。” 安妃见她如此斩钉截铁,自知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原以为四小姐是个聪明人,可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感情一事蒙住了你的眼睛。如今相府垂危,你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不想争取吗?” “你若能满太子意,凭太子的身份,定能护你和相府周全。你祖父年事已高,哪怕现在去了也没什么,但你哥哥他们,若遭遇牵连那就再可惜不过了。” 言外之意,还是想以此来让薛江蓠有所动摇。 但薛江蓠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见此,安妃也不再多言。 她罢了罢手,起身打开厢房门。 早就在院里等候的谢蓁蓁,看到两人出来,连忙迎上去。 正要发问,却看到安妃的神色。 心里隐隐猜到,事情的结果一定不尽如人意,所以才这样。 她愣了下,看了看两人,轻声询问:“母妃,你可与四小姐说了太子的事?” “不必多说了,四小姐已经中意他人,与我们太子府是有缘无分,本宫言尽于此。” 谢蓁蓁微微睁大眼睛,索性拉着薛江蓠来到身后的长廊,带着几分急切,轻言道。 “四小姐,你当真不考虑吗?你现在的处境,嫁给太子才是最好的归属!” “小荣王虽俊美,可他们荣王府已经是摇摇欲坠,你嫁过去不但保不住你相府,可能还会把自己也赔进去。你愿意扔掉晋城的一切,跟随他远走燕赤吗?” 看到她这么怪异,薛江蓠产生一些怀疑。 就算她再宽宏大量,始终是太子的正妃,太子与她又是相敬如宾,她为何如此着急忙慌地要帮太子纳妾? 而且还一定是自己? 她忽然想起曾经她与阿渊夜游集市时,遇到过她。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她也曾在谢蓁蓁的眸中看出倾慕,当时阿渊也提过,谢蓁蓁是感谢他,说他曾经救过谢蓁蓁。 难道…… 薛江蓠蓦然抬眼,突然反问:“太子妃,你也觉得小荣王长相俊美?令人念念不忘是吗?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此话一出,谢蓁蓁顿时愣了一下。 如果是她,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司怀渊在一起,别说舍弃晋城一切,哪怕是冒着人命风险,她也能毫不犹豫地与他离开。 可偏偏,她不是薛江蓠。 “四小姐问的什么话,若我是你的话,我自然会选择进入太子府。” “相府是生养你的地方,你在晋城的一切又来的那么不容易,更何况你外祖母一家好不容易才重振起来,你若是离开,这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看着她的眼睛,薛江蓠微微动了眉眼:“你当真这么以为吗?” 她的目光真诚又压迫,无端让谢蓁蓁感到几分心虚。 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我自然是这么以为的。” 薛江蓠轻轻一笑,别的也不多说:“可我却和谢小姐想的不一样,总之这件事我已经与娘娘说清楚了,你也不必规劝我。” “太子妃如此格局,想必日后一定能帮太子成就一番大业。” 别有所意的说完这番话后,薛江蓠福身离开,亲自送她们两人上了马车。 下一刻,她转身去了荣王府。 潜入里面后,疾步走到司怀渊面前。 “阿渊。” 司怀渊放下手里的书籍,脸露微笑,欣喜地将她搂进怀中:“怎么突然过来?” 虽然这口头的禁足无法彻底约束他,但至少也要做点表面功夫。 这段时日,司怀渊还是安心在荣王府里呆着。 薛江蓠抱着他,开口:“我昨日已经见过薛相了,阿渊,我想知道,荣王府现在处境如何?” 第267章 我与他情投意合 [] 回想起谢蓁蓁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就是担心荣王府会成为继相府之后,皇帝的第二个目标。 这些,司怀渊都看在眼里。 他那双眼睛满满都是温柔。 只见他牵过薛江蓠的手,慢慢告诉她:“不用担心,这些日子我已经与父王通过信,燕赤那边尚在安好,如今南羌内讧,他们无暇顾及边境。而且……” “父王已经准备和皇上捎信,放弃燕赤,前往鸢北养老。” 闻言,薛江蓠大为吃惊。 “你父王真的这么想吗?” 要知道,燕赤这一带,都是荣王打下来的天下,那一带对他而言,就是他的第二个故土。 甚至情感比晋城还要深。 荣王的大半辈子,都在燕赤度过。 要他放弃燕赤,无疑登天。 可没想到他现在说放弃就放弃,实属令薛江蓠惊讶。 司怀渊明白她想问什么,便告诉她:“这是父王深思熟虑了很久做的决定。朝廷纷争我们一家都没兴趣,更何况我现在还有了蓠儿你,我自然是不愿让你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答应我,等燕赤情况稳定,我们就去鸢北,好吗?” 薛江蓠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她以前以为,他们两人会在晋城成亲,也许过很多年后,会前往燕赤。 可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去往鸢北。 也就是意味着,她在短时间内,真的要和晋城的一切告别。 一时间,薛江蓠的心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些不舍。 无论是燕赤还是鸢北,都离晋城十万八千里,若是前去,后半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外祖母年纪大了,霜儿也没成亲,而真正的大表哥,还有舅舅都没回来。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芳春,竹瑶,小苍……都要和他们道别吗? 她不禁垂眸,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这一切,司怀渊自然明白。 他抚住她的肩膀,淡然道。 “蓠儿,你也先不要想那么多,目前先稳住相府的局势,你祖父这一关可能难过,但只要你开口,相府我一定会帮你保下来。” 他那般笃定的眼神,让薛江蓠看着心里十分平静。 此时此刻,她也不愿去想那么多。 包括她的身世,她往后的抉择…… 她只想过好当下的每一天,能让身边的人平安就好。 她想起薛翰林,感激地看向司怀渊,然后紧紧抱住他。 “阿渊,相府我自己尽力就好,我知道我祖父这一关很难过,昨日我去诏狱见他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这是皇上的意思,谁出面都不管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相府其他人能平安。” “虽然我与相府已经划清了关系,但相爷对我娘亲和外祖一家有恩,看在这个面子上,我帮他打点诏狱关系,让他少受一些罪,也尽力的去保下相府其他人。” 听她如此说,司怀渊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他温热的掌心抚摸在她的后背,一字一句地温柔道来。 “好,我也会帮你的,别忘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身边始终有我,明白吗?” 在薛江蓠面前,他永远都是可以依靠的“表哥”,永远都是站在她面前,阻挡一切风雨的爱人。 他们既然约定了一生一世,那就谁也不许反悔。 当晚,司怀渊就已经安排了下去。 而薛江蓠没想到次日一早,一个小厮出现在府邸外面。 管家带小厮来院里,对薛江蓠说道:“小姐,这位大人有事求见。” 薛江蓠一眼就看到男子腰间的吊坠,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人,眉眼微动。 难道……九皇子找自己是因为昨日安妃的事? 不过就算他不来找自己,薛江蓠也想主动出面,见一见他。 这见他来的刚好,薛江蓠便直言开口:“太子殿下要见我吗?” 小厮连忙点头,说道:“四小姐猜的没错,殿下如今已经在听雪楼的卢王阁等候。四小姐若得空的话,现在就可以和小的一起走。” “带路吧。” 薛江蓠看了他一眼,小厮连忙脚步极快地侍奉她上马车。 等来到听雪楼后,一眼便看到坐在楼阁中的那个身影。 卢王阁是听雪楼最高的楼阁,但不同于其他的亭台,楼阁内像是个小厢房,四周都有窗户,如今只开了一扇小窗通风,屋内炭火烧的红火,一片温暖。 如今已是身居高位的太子殿下,赵祯看起来也变得华贵不少。 头顶镶金羽冠,眉眼中更多了几层威严之气。 他手握金盏,轻抿了一口酒后才笑意盈盈:“来了。” 薛江蓠客气行礼,不同往日的称呼,而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赵祯轻笑,示意她起身,随意道:“你我之间不必行那些虚礼。” 抬眼的薛江蓠,暗自观察着赵祯的眼眸。 他看自己虽然随和温柔,但并没有像阿渊那般的宠溺与爱怜,别说一点喜欢,就连情人的欣赏都没有。 这怎么会是安妃口中,那个欢喜自己的人呢? 想来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思虑间,赵祯开了口,直言问道:“我听说母妃昨日去了你府邸,还想劝说你进入太子府,做我侧室,是吗?” 果然不出所料,是为了昨天的事过来。 薛江蓠正要开口,赵祯忽然直勾勾地看过来,说道。 “四小姐,若我说,我真有此意,你会信吗?” 薛江蓠微微拧眉,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唇角微动。 “殿下乃是未来国君,责任重大,儿女之情理应不至于心才是,更何况我已是阿渊未过门的妻子,我与他情投意合,从未有过他想。 所以……”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司怀渊便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开个玩笑而已,四小姐莫当真。我自然知道你与阿渊的情谊,而且阿渊与我关系匪浅,我断然不会做出抢你的戏码。而且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昨日母妃说的话你不要放心上,就当没发生过。” 他随意扣动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而薛江蓠也看出来,他叫自己过来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想起相府的事,薛江蓠一时欲言又止。 第268章 替我排忧解难 [] 如今九皇子不是自己曾经想的那个样子,她不能把人想的太好。 她忘不了,薛翰林之所以进诏狱,也有他的一番功劳。 想到这,薛江蓠主动咽下未开口的话,打算再另外想办法。 “殿下放心,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殿下已有太子妃那般胸怀天下的女子,未来自然一片辽阔。” “若没什么事的话,那民女就先行退下了。” 她福身,刚行过礼就被太子叫住。 “四小姐,相府的事……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我知道你与相府已经没关系,但相爷出了这等事,相府毕竟是生养你的地方,你心里一定有所不忍。只要你开口,我能帮到你的肯定会出手。” 他这番笑意,如今看着却那么虚假。 薛江蓠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薛翰林就是他送进诏狱的,他现在却想借用这件事在自己这做人情,没有理由。 更何况,哪怕自己提出来,他肯定也无法做到。 薛江蓠不想与他有再多的瓜葛,一如阿渊曾经说的,能远离就远离。 往后,她绝对不会再和宫中之人有任何牵扯。 宫中之地,一如沼泽,深陷其中的人,只会越来越深。 于是她摇摇头:“祖父一事,刑部自然会调查清楚,更何况我已经从相府独立出去,并不想牵连自己。” “哦?四小姐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他似乎话中有话。 隐隐是带着几分条件换取的意思。 薛江蓠自然听的出来。 她定了定神,目光对上他的视线,笃定开口。 “殿下,民女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相府之女,唯一能做的,就是平稳过好自己的生活,尽可能的照拂相府无辜的人。 相爷虽是我祖父,但若他真犯了罪,谁也包庇不了。但他若没有,我也相信皇城脚下,皇上那颗悯爱之心,不会昏庸到将族人赶尽杀绝。” “相府一家,十几年来不说丰功伟绩,但还是为朝廷做了实事的,就算相爷一时被金钱贪婪蒙住眼睛,付出相应的代价即可,不至于牵连全族。” 贪婪之罪虽也不小,但也没到全家株连那么严重。 更何况薛翰林在位十几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也绝对不会做出令人愤慨,草菅人命的人。 这一点,薛江蓠还是确定的。 同时,她故意说这么多,也是给太子殿下听的。 收尾之际,薛江蓠也不想继续拐弯抹角,当即跪在太子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殿下,我曾与殿下提起过,我知天命一事。” “虽然是当时我的随口一言,但可信度也有一半。 不出两年,大晋国君就是你的,民女没什么要求,只求自己与身边的人平安顺遂,能得平安,民女便愿意时常为殿下提供重要信息,防患于未然。” “可……可若民女出事,亦或者我身边的家人朋友出事,以此影响民女看天象之意,恐怕到时,没办法替殿下排忧解难。” 说的委婉,可那点要挟的意思,赵祯自然明白。 他微微眯眼,盯着眼前的女人,逐渐陷入沉思中。 薛江蓠比他想象中的还好聪明,还好她没什么野心,只要求平安的话,并不难。 薛江蓠始终低头,她此刻已经非常明白,九皇子就是从滇南一事后,发现她和别人不一样,能成为他的棋子,帮他坐上储君之位。 所以才没有动她,甚至对她也不错。 安妃之所以让他进入太子府,估计也是想到自己预知的能力,想让他辅佐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但忽略了薛江蓠根本不想。 既然自己只是一颗棋子,那就利用好自己的作用,换取自己所需的一些东西也不为过。 太子伸手,将她扶起来。 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般温和。 “四小姐真是这么想的吗?只求自己和家人平安,就能替我排忧解难?” “当然如此,若殿下不信,现在就可以拿走我的命。” 赵祯轻笑:“四小姐言重了,你曾经就与我表明过态度,今日我自然是信你。我还指望四小姐能给我坐上国君之位,指出一条明路。” 他说出这些话,已然不把两人的关系当成曾经朋友一般。 他现在只是站在太子的角度,站在一个未来国君的位置,看臣民一般看她。 薛江蓠知道他要什么。 努力回想了下前世,虽然两世已经隐隐有不同,但有一些天灾人祸,不在她身边的事依旧没变。 前世她临死之前,虽然还没有确立太子之位,但此事南方仓兰州却是有旱灾。 想到这,薛江蓠告诉他。 “殿下,若我没猜错的话,仓兰州的那波旱情定要重视起来,若不重视,极有可能南方难民会大量涌入皇都,动到国之根本可不好。” “哦?四小姐果然是看出了点什么事,甚好甚好!” 他很是开心,有了这件事,他便能在这事上再次立功,进一步坐稳这刚到的太子之位。 薛江蓠躬身:“民女言尽于此,殿下若无其他事,我便……” “恩,让宫人送你回府,四小姐也请放心,相府一事,我定会盯着刑部好好查证。” “多谢殿下。” 至此,薛江蓠才安然走出听雪楼。 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而经过刚才的那番交谈,薛翰林交代过的那些话,再次涌上心头。 未来的国君,果然不是一般人。 好在以后她不会与皇宫有交集,这样的尔虞我诈,实在令人心寒。 不过相府应该不会被牵连太多,薛翰林的事,兴许会有所转机也不一定。 如此想着,可第二天却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时薛江蓠正帮贺承他们小两口置办一些赶路用的东西,宋母已经下葬,两人也该回军营了,耽误太久怕是遭来祸端。 赶路时间不短,该准备的口粮银子都要安置好才行。 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偏偏这时,芳春急急忙忙地跑到厢房,甚至来不及敲门。 “小姐!小姐不好了,相爷……听说相爷在诏狱自尽了!” 第269章畏罪自尽 [] 听到这话,薛江蓠瞬间愣在原地。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自心里油然而生。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这事真正发生后,她还是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你说什么?” 芳春紧皱着眉头,有些支吾:“外面传消息说,说相爷在诏狱中畏罪自尽,一头撞死在诏狱牢里。” 此刻,薛江蓠才后知后觉。 芳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变得越发清晰。 她眸光微垂,突然间想起在诏狱里见到薛翰林时的场景。 他说这一切他已经预料到了,也未曾想过能从里面出去。 只要相府的其他人,能够安然无恙,不被牵连就是最好的。 “小姐?” 芳春不知道薛江蓠此时是什么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问。 “相爷他……真的自尽了,那岂不是已经坐实了私吞黄金的罪名?小姐你会不会被牵连?” 她很是担心,但薛江蓠却是摇头,淡然道:“不会,不必担心。” 此时外面关于相府的事情也已经彻底传开,全晋城的人都知道相爷在诏狱畏罪自尽。 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天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念在相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十几年,将功补过,放相府一条生路。 但从此再无丞相府,整座府邸都要被抄家清空,搬离本宅。 据说圣旨下达的当天,薛老夫人当场昏死过去,一直未醒! 薛翰林一死,薛兆邻与薛知卿父子,打点前头又打点后头,忙的脚不沾地! 随着抄家之人搜出府邸所有的黄金以及其他值钱的东西,顿时整个相府变得空旷起来。 只要是有价值的,哪怕仅仅是一个瓷瓶,都被官兵带走。 府邸里哭的哭喊得喊,一片混乱。 那些丫鬟佣人人人自危,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老夫人昏死过后,请来的郎中没能让她清醒,情急之下,薛知卿马上叫来管家。 他快速将自己腰间所挂的坠子,塞到管家手里:“拿着这个去请四小姐,就说祖母出事,一定要让她务必回府一趟!” 管家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速启程去找薛江蓠。 与此同时,恰好薛知白悄悄带着伪装好的薛兰芷回到晋城。 他们从达州远道而来,还不知道晋城已经变了天。 直到进城后,薛知白先带着薛兰芷在一家茶馆好好休息,想再伪装一下后两人再前往府邸后院。 可没想到这时从旁桌传来几个人的谈话。 “你们说,相爷真的畏罪自尽了吗?我还以为是个多清廉的官呢!没想到也是那么贪!” “谁叫人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一旦坐上高位,就容易迷失自己。” “呸!真是晦气,以前我还觉得咱们大晋的丞相是如何清廉,如何周正,如今一看!简直侮辱我!” “皇上念在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份上,已经对相府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他们薛氏理应烧高香才对。” 听到这些话,薛知白拿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就连薛兰芷都难以置信地蓦然抬眼! 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薛知白忽然掀开屏风,直接发问。 “你们说什么?相爷他畏罪自尽了?!什么意思?” 他猛然揪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突如其来地动武吓到他们几个,被揪住衣领的那人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是……是啊,这不大家都知道的事么,就是前两日,如今相府还下了抄家令。” “怎么可能?!祖父一世清廉,怎么可能会畏罪自尽!” 那几人听到祖父一词,讶然不已地看向薛知白:“你……你难道是薛氏人?” 薛知白脸色一青,猛地甩开他们,一把拉起薛兰芷的手便冲出茶楼。 薛兰芷跌跌撞撞,整个人都没有从听到的事中缓过神来。 “他们什么……什么意思?祖父他怎么会畏罪自尽呢?咱们相府鞠躬尽瘁,又怎么会被抄家?” “大哥,他们一定是说谎,对不对?!” 薛兰芷难以置信,但他们凭空妄想也没有用,只好加快脚步,往相府那边走去。 他们一路飞奔而去,薛兰芷还是戴罪之身,若被人发现回晋,肯定又是一桩大事。 于是她只能尽可能的捂着自己的脸,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等他们来到府邸之后,发现一大群官兵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大门处离开。 薛知白连忙停下脚步,一把拉过薛兰芷,前往旁边的小巷中,隐藏两人的踪迹。 “先别出声。” 薛知白告诫一声,随即悄悄探出身子,往府邸门口看了几眼。 一直等官兵都走的差不多后,他才转身拐进胡同里,前往相府的后院。 此时后院没有人把守,而大门紧闭,想进去更是为难。 薛知白只好找到一处狗洞,示意薛兰芷先进去。 可薛兰芷怎么都不肯低下她自认为高贵的头颅。 “大哥!这是狗洞,我们怎么能钻?!” 她纵使现在落魄,可钻狗洞这事,绝对不是自己这身份能干出的事情,所以她踌躇不前,不管薛知白如何劝说,她都不想钻过去。 直到薛知白脸色微变,怒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吗?祖父都没了!!你以为你还是相府的千金?” 说完也不顾她的脸色,自己快速钻了进去。 薛兰芷看着那个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一时难受起来。 她左右为难的环顾四周,她没有别的退路,如果不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抓走,而她在晋城除了相府,也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想到这,她只能委委屈屈地趴下身子,隐忍着这些情绪,不情不愿地爬进了府邸。 此刻宅院里的下人也被遣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忠心的老奴。 贤叔就是其中一个。 他正暗自抹泪,看到薛知白的影子后,大吃一惊!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抹了一把眼泪后见自己没看错,立刻迎上去,激动不已地喊道:“大公子?!大公子你回来了吗?” 薛知白眉眼微动,快速开口:“到底发生了何事,快告诉我!” 贤叔一下子泪意盈眶,将这么多天以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薛兰芷双脚不稳,浑身僵硬地跌坐在地。 而薛知白也愣在原地,浑身发冷…… 第270章 看来是不想活了 怎么会?明明走之前相府还好好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自己千辛万苦的回来,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相府不在,她薛兰芷还有什么可拿的? 她的心犹如一根绷紧的弦,浑身都在颤抖着。 此时贤叔也注意到薛知白身后的女人,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张口想要说话。 偏偏他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哥?” 闻声回头,发现是薛知卿忙完来到后院。 见真的是薛知白,他快步上前:“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不过……祖父他……” 说到伤心处,薛知卿堂堂八尺男儿,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薛知白的心恍若被刀扎,浑身都难受无比。 他竟然连祖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想到这,她浑身都开始发起抖,完全没料到竟然会发生如此意外! 怔愣之际,薛知卿看到了他身后的薛兰芷。 只见他脸色一白,迅速上前摘下薛兰芷的斗笠,顿时那张爬满伤疤的脸就这样直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薛兰芷吓了一跳,始料未及地慌忙捂住自己的脸,想要躲起来。 可薛知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升起几分怒意,看向薛知白:“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薛知白看到薛知卿如此态度,微微一愣:“知卿,五妹妹被赶出晋城,在外面受尽苦难,我们难道不应该帮她一把吗?” “受尽苦难?” 薛知卿可是对她所作所为,清清楚楚。 当初若不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以前他一直被五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欺骗,完全想不到她的内心是有多蛇蝎心肠,差点将四妹的名声尽毁,还处处存有心计。 相府也是被她深深坑害,如今还有脸回来? 想到这,他猛地拉起薛兰芷的身子,严厉道。 “她不能呆在这!她现在是戴罪之身,万万不能让人发现她回来了,不然我们相府又要雪上加霜。” 说着便找贤叔:“先把她带去柴房,晚上送出城!” 薛兰芷慌张起来,连忙挣脱他的手,一脸凄苦地跪在地上恳求。 “三哥!三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如果现在离开相府,天下没我的容身之处,更何况……相府遭难,我作为相府人,我心痛,我连祖父最后一眼都没见到,难道还不让我送他离开吗?!” “大哥!” 薛兰芷连忙抓住薛知白的手,央央恳求着,看着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薛知白还不知道薛知卿那么对她不好的原因,遂站在以前的哥哥角度,为她求情道。 “三弟,就算兰芷一时犯了错,但也罪不至此,她再怎么说都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相府的女儿之一,在这紧急时刻,咱们就别这么绝情了。” “如今相府的存亡更重要,只要我们好好藏好她,就不会有人发现,就……” “大哥!” 薛知卿突然低吼一声,向来温润亲和的他在此刻难得生出怒意。 “你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你真的以为薛兰芷还是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五妹妹吗?” “她为了一己之私,设计坑害常文韶,还主动勾引五皇子,结果被合德县主当场抓包,丢尽了相府的脸! 不仅如此,屡次设计陷害蓠儿,挑起我们与蓠儿的误会,这才让蓠儿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而她不但丢了相府脸,还将她伪装多年的假面亲自撕碎,相府怎么能容忍这般蛇蝎之人?!更何况相府已然是泥菩萨过河,皇上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若是被皇上知道,本该流放,永世不得踏入晋城的人,再次回来,我们相府又该背上什么样的罪名?!这些责任你我都担待不起!” 他一股脑的说出来,薛知白再次受到冲击,浑身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 薛兰芷还据理力争:“没有,没有!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都是你们误会了我。” 薛知白的大脑空白一片,在薛兰芷的声声辩解中,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难怪之前郎中诊断,芷儿得了花柳病,她当时是说五皇子强上的她,没想到……竟然是她为了上位,主动做出的事。 一下子,薛知白离府之前所持有的怀疑,在这一刻一拥而上。 他双脚发软,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兰芷。 薛知卿不想耽误时间,若等会还有官兵过来,被发现后他们谁都逃不了! 一声令下,贤叔他们还是强制要拉开她。 可薛兰芷死都不肯离开,这一刻她的心彻底寒冷起来,见自己多番求助无望,那惨兮兮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狠厉起来。 就连言语都阴郁不少。 “薛知卿!我是你五妹,你曾经那般待我好,可如今却如此冷酷无情,就连一个收留我的机会都不给? 我自小在相府长大,祖父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祖父,凭什么我不能留着?我之所以被赶出晋城,那都是因为薛江蓠!! 是因为她,我才进不去皇宫,所以相府没后台,祖父说倒就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薛江蓠! 你们不找她的麻烦,反而对我屡屡相逼,这是为何?!我不服,我不甘!今日你们休想赶走我!” 薛兰芷第一次露出她的真面目,眼中的狠厉之意,看的令人心中发怵。 薛知白更是紧皱眉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薛知卿却被气到不行:“事到如今,你还认不清你自己,你自己为何被赶出去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薛兰芷却是低吼:“我认的很清楚!是你们认不清,是你们没有看清这一切的后果是薛江蓠带来的,不是我!” 僵持不下之际,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个戴罪之人,违抗皇命,私自逃出庵堂回到晋城,五小姐看来是不想活了。” 冷冰冰的话,一下子挑起薛兰芷心里的妒火! 第271章 你怎能如此执迷不悟 [] 只见薛江蓠拎着药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他们面前。 薛知卿脸色微喜:“蓠儿,你回来了!” 她就知道,自己的坠子让管家带去之后,蓠儿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薛江蓠,现在相府成这样,你满意了?”薛兰芷扭曲着那张脸,怒吼道。 但薛江蓠却是目光阴冷,寒光在眼里一闪而过。 “既然你不想活命,也别拉着相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去死。” 淡然说完后,转身看向薛知白他们:“还愣着做什么?等着官兵过来抓人?然后整个相府陪葬吗?” 薛知卿也不敢耽搁下去:“贤叔!还不快找人带下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薛兰芷情绪上头,濒临崩溃,在贤叔他们准备上手的时候,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薛知卿见状,示意薛知白和自己一起动手。 却在这时,薛兰芷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薛江蓠的胸口猛然刺过去! “蓠儿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薛知卿迅速反应,毫不犹豫地上前,为其挡下那一刀。 只见血液迸溅,殷红温热的液体突然蒙住了眼睛,薛知白大吃一惊,吓的双目失神,赶紧抱住往后仰倒的薛知卿。 薛江蓠下意识躲开,但她没想到三哥会为自己挡刀! 只见那把匕首狠狠扎进了薛知卿的肩膀,伤口血流如注,疼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知白双目一瞠,狠狠看向同样吓到失语的薛兰芷。 薛兰芷只想刺伤薛江蓠,想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可没想到薛知卿会挡住这一刀,她下意识摇头,为自己疯狂辩解。 “对不起对不起……三哥,我不是想伤害你,我要杀的是薛江蓠!是她把我害成这样,是她把相府害成这样的!” “你为什么还要为她挡着?!” 薛兰芷接连解释,可这一切,在匕首面前已经变得苍白无力,薛知白终于恍然大悟,一把拽过薛兰芷的手,目光阴狠地凝视她。 “你果真如三弟说的那样,蛇蝎心肠?!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我真心视你为亲妹,可你却存着这般心思?” “大哥,大哥我不是有意的,你们误会我了,我不想伤害你们,都是薛江蓠啊,都是因为她啊!为什么你们都要相信她而不相信我呢?!” 她急的不行,声音尖利的低吼着。 薛江蓠马上蹲下身子为薛知卿止血。 这一刀但凡再扎偏一点,就会伤及要害,到时恐怕老天爷也挽救不了。 她无暇顾及此时的薛兰芷,连忙打开药箱,就地为薛知卿先止血,处理好伤口。 薛知白大吼一声:“贤叔!!找人将她带下去关起来!今晚就送出城。要是再回来就直接报官。” 薛兰芷愣在原地,一脸死灰。 “大哥,大哥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你真的连我的话都不信吗?” 薛兰芷忍不住哭泣,浑身发抖。 抓着薛知白就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可薛知白无情甩开她。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薛兰芷,你眼瞎心盲,可我没有,你看看眼前的是什么!你拿着刀子,想要害你的哥哥和姐姐,你还是人吗?” 他痛斥出声,狠狠甩开她后,薛兰芷一个没站稳,直直瘫倒在地上,浑身发冷。 只见她脸色微微转变,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惨兮兮的样子,那双浅色的双眸中,只有一片冰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渐渐从地上爬起来。 她微微一笑,眼底全部是阴狠。 脚步摇摇晃晃地,像极了一个失去心智的人。 管家看她这样,一时间踌躇不前,不敢上去。 “你们都不信我,只信这个薛江蓠!哈哈哈,那就这样吧,不信就不信。” “但以前的那么多年,薛江蓠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头,至少你们一个个的都被我欺骗的不成样子。我看着你们被我挑拨,恨她,看不顺眼她,觉得她一无是处!我心里就开心,哈哈哈哈……” “还有年少时的那场大火,你们真以为是意外吗?那是我放的啊!我骗她来房子里,我早就纵火等她了。 你们那时候不都喜欢她吗?天天夸她那张脸如何美若天仙,我一把火烧了它,你们不就觉得不美了么。” 她犹如一个恶魔般,阴狠的笑容令人发怵。 薛知卿和薛知白都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薛知白发着抖,亲自上前抓住她的手。 可薛兰芷铁了心要甩开他,拼尽全力地挣扎,尖叫声不绝于耳:“放开我!放开我!” 她已经毫不顾及曾经的身份,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只想着立刻摆脱这一切,彻底撕破脸皮也好,她心里就畅快! 尤其是看到薛知白他们那懊悔的模样,她是那般高兴。 可又是那般愤怒。 “疯子!薛兰芷,你怎能如此执迷不悟!你真是……” “执迷不悟?是你们执迷不悟才是,我都那么告诉你们了,你们也不对薛江蓠下手,你们以为我狠毒,难道她就不狠毒了吗?” “你们自己傻能怪谁?今日相府已成这样,我也没了退路,你们如果不藏着我,就算赶我出去,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薛兰芷要死,也绝对会拉人下水,至少我的黄泉之路,还没那么无聊,不是吗?” 她冷笑着,要挟道:“你们若执意赶走我,那我就主动现身,告诉皇上,是你们悄悄带我回来的!” 如今这个关头,只要她随口一说,相府这几十条人命,很有可能都会牵连。 “我一个人的性命,换你们几十条,很值当啊。” 薛知白愕然地看向她,真是颠覆他心里所想。 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过五妹妹竟然会成这般恐怖! 薛知白恼意四起,拽着她的手也下了狠劲。 而薛兰芷激烈反抗,两人挣扎间,她竟然一脚踩空! “噗通”一声,直接跳入了园中的河池里。 顿时水花四溅!她整个身子直直地掉入,拼命挣扎起来。 第272章 她自尝因果 [] 这河池之水并不浅,薛兰芷不习水性,刚掉下去便害怕地疯狂挣扎! “救救我,救救……” 薛知白大吃一惊,出于本能地伸手。 可薛兰芷因为挣扎剧烈,下沉极快,根本就触及不到。 薛知白只能一口气跳下河池,不顾自己的安危想要救她上来。 可是薛兰芷却大受刺激,哪怕薛知白抓住了她的手,她也无法冷静。 在他身上疯狂挣扎,薛知白已经用尽全力,大声喊着:“别乱动!我这就带你上去!” “啊——” 薛兰芷吃了好几口水,冰冷刺骨的池水呛进口中,她浑身都变得晕眩,情绪失控的她根本止不住四处挥舞的双手。 尽管薛知白已经用尽全身力气要拉她,可薛兰芷就跟失控的野兽似的,根本不给机会! 眼看着她自己挣脱薛知白的手,掉入水中,呛水过后也没了多少力气,水花也渐渐停止喷溅…… “兰芷!”薛知白暗道不好,拼尽全力将她沉入水底的身子捞起来。 河池有一半都结了冰,还未化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将薛兰芷的身子拖拽上岸。 但此时薛江蓠却没有管这边,她已经在薛江蓠掉入河池的那时,迅速找人将薛知卿转移到厢房,先替三哥处理好伤口。 眼看着伤口血流如注,薛江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她一个人怕出岔子,喊来管家:“快去仁药坊把陶先生喊过来。” 那管家哪敢耽误,派了府中一个侍从,快马加鞭地赶往仁药坊将陶先生带来。 在两人的合力救治中,才止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 那把深入脏器的匕首,也被取出来。 命是保住了,可人却已经痛的昏死过去。 薛江蓠浑身是汗,替他包扎完伤口后,才深深呼了一口气。 陶先生将蜡烛挪开,劝慰道:“四小姐,薛公子已经救回了一条命,不会有事的,剩下的时间好好在家休养着,肯定能快快好起来。” 薛江蓠轻嗯一声,慢慢收起药箱。 这时薛知白浑身湿透的跑来,一脸焦急:“蓠儿!三弟怎么样了?” 看他这样,薛江蓠收敛神情,淡然道:“无碍。” 薛知白这才重重呼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抓住薛江蓠的手:“蓠儿,既然三弟没事了,你快去看看兰芷。” 薛江蓠想起刚刚他跳下去救薛兰芷的那一刻,语气微冷。 “大哥,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薛兰芷是什么样的人,她试图做什么,你还没看清吗?” 她的话顿时提醒了薛知白。 他适才那么着急去救兰芷,几乎是出于本能。 可现在想起她的所作所为,薛知白的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刚刚他亲眼所见,薛兰芷掏出匕首,刺进三弟身体的那画面。 他只觉得身子发冷,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薛江蓠的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刚刚三哥差点死于她的匕首下,我也差点成了她杀死的人,你却让我去救她?薛知白,这是什么道理?” “我曾经所受的委屈,苦难,都是她一手造成。如今我好不容易得来逆天改命的机会,她自尝因果,这就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她的话,一如雷击,狠狠击中薛知白的内心。 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薛知卿,想到已经空空如也的相府,薛知白的心像是要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老夫人尖利的声音。 “知卿!!知卿你怎么了?!” 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两位婆子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进门便直接朝薛知卿的床榻过去。 她一脸沧桑,脸上也毫无血色,本就卧病在床的她,因为听到最心疼的孙子差点死了,这才吊着一口气跑过来。 “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见薛知卿如此模样,心里愤恨不已,回头看到薛兰芷与薛知白站在一起,突然指着薛江蓠怒喝起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知卿做了什么。” 事到如今,这老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将自己列为罪魁祸首,习惯性的将所有的黑锅都推到她身上。 但现在薛江蓠并不是愤怒,由得只是嘲弄。 她看向薛知白,淡定地反问。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在相府的处境,现在只有一个老夫人,以前你们都这样对我,明白吗?” 她的淡定却让老夫人以为是她默认,气的上前要掐住薛江蓠,但薛知白立刻拦下了她! “祖母!这不关蓠儿的事!是薛兰芷要害蓠儿,三弟挡了刀,是薛兰芷做的。” “你说什么?” 老夫人难以置信:“兰芷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知白,一定是你搞错了,这薛江蓠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又蛊惑了什么。” 听闻这话,薛江蓠冷笑着,一步步靠近老夫人,盯着她的脸缓慢说来。 “老夫人怕是忘了前几日你央求我时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忘了吗?” 老夫人猛地一跺拐杖! “你还有脸说吗?我那么恳求你了,可你做了什么?” “如今他还是走了,相府最终成一无所有,知白,你的祖父再也回不来了……” 她泪眼婆娑,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说完又抓住薛知白的手,急切不已地问道:“知白,兰芷回来了?兰芷时候什么回来了?她人在哪!快带我去见见她。” 老夫人有些缓不过神来,可偏偏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为难地说道。 “老夫人!大公子,五小姐她……” “芷儿她怎么了?” 老夫人立刻绷紧了眼神,径直看过去。 “快说!” “五小姐她断气了!” 此言一出,老夫人浑身僵冷,双腿瞬间发软,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地往后倒去。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不等旁人开口,老夫人已经两眼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而这一倒,可不像平日那般只是晕厥。 倒下之后,她竟然口中吐血,浑身抽搐。 薛江蓠顿感不妙,紧皱着眉头,上前把了脉后,那只手慢慢落了下来。 “蓠儿,祖母怎么了!” “无力回天。” 第273章 在她的柔软中沉沦 [] 听到这句话,薛知白彻底僵在原地。 短短时间,相府已经离开三人! 薛知卿也受重伤,卧病在床…… 那日晚上,夜降大雪。 本已开春的天,却被银装素裹。 一个晚上,厚厚的积雪盖住新芽。 薛江蓠走在院子看雪落枝头,院中楼阁里,还温着一壶酒。 那盏烛灯在灯罩内缓缓发着光,芳春给她添了一件皮毛披风,劝说道:“小姐,天寒地冻,我们还是早些回房吧,小心冻坏了身子。” “你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要是小王爷和夫人他们看到,一定会心疼的。” 薛江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鹅毛大雪:“无妨,时辰不早,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芳春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切劝慰的话都是徒劳。 她知道,小姐是因为相府的事情才如此困扰。 她不应该再去添乱。 想到这,芳春退了下去,但三步一个眼神,十分担心。 薛江蓠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一直坑害自己的薛兰芷罪有应得,淹死在河池中,向来看不惯自己的祖母,也被活生生气死。 她理应感到高兴才对。 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重活一世的她,面对未知的未来,心里突然没了底。 想起现在的处境,她一时看不清自己。 下一个目标,皇上就该落到荣王府身上了吧? 那她与阿渊的姻亲,还有机会吗? 她心绪烦闷,想理一理思路好想下一步她和阿渊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便不知道什么时辰过去了。 直到屋檐上突然掉下不少的积雪,她才回过神,起身转头,竟看到司怀渊披着一件玄色披风,站在她身后。 薛江蓠微惊,手里的酒杯都未来得及放下。 “阿渊?” 话音刚落,司怀渊便一手搂过她的腰际,瞬间周身的寒冷都被他的温暖所取代。 她的下巴被抬起来,撞进他的两瓣柔软里。 风雪起,楼阁的帷幕也被吹的四处飘扬。 薛江蓠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身子,被迫仰头,迎接他绵长又温柔的亲吻。 像是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那一刻,她的心得到无比满足,适才那些横冲直撞的情绪,统统被他安抚下来。 良久,他才松开她的身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歇息?” 薛江蓠微勾嘴角,打趣道。 “小王爷如今被禁足荣王府,大半夜溜出来不怕被人知道吗?” 他倾身抱住她,在她耳根处轻吻一下,带着些许痒意的热气扑在耳廓,引起她一阵阵的颤抖。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更何况,我想念我的妻子,过来看看她,抱抱她,亲亲她,又如何呢?” 这些话让薛江蓠忍俊不禁。 她唇角落在阿渊的侧脸,沿着下颌,来到脖颈。 静谧无声的雪夜,只有两人缠绵,无形中,让雪夜的寒冷都消散几分。 司怀渊知道她是为什么而难过,但他不想让她想那么多。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温柔的动作,已经给了薛江蓠莫大安慰。 只见他将薛江蓠横抱而起,快速进入温暖的厢房,亲自将她放到床榻上。 那不舍的目光,在她脸上温柔地注视。 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连言语都变得低沉温和:“早些休息,不许想那么多,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薛江蓠轻嗯一声,难得这般乖巧。 看的司怀渊心起躁动。 但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便强制收回双手,轻轻拍了拍被褥后,便想起身离开。 可薛江蓠却抓住了他的手,浅色的瞳孔里,折射出意味不明的光亮。 “别走,好不好?” 她的这话,让司怀渊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身,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她。 只见薛江蓠忽然用力,将他拉到她的跟前,两人鼻尖相抵,差点吻到一起。 司怀渊微微讶然,垂眸疑惑地看过去。 但下一刻,薛江蓠竟主动吻上他的双唇。 那灵巧的舌头,瞬间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司怀渊狠狠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强制分开。 “蓠儿,你那桂花酿不是果酒吗?” 薛江蓠再次将他拉到跟前,轻言道。 “果酒亦是酒,虽不能醉人,但人却能自醉。阿渊,不要走。” 她不确定他们还能不能成亲,也不确定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世,薛江蓠只想一心一意的爱着阿渊,不想给自己留有任何遗憾! 前世抱憾而死,这一世,哪怕是死她也要死的明白! 不等司怀渊再次开口,她已经堵住他的嘴。 任凭司怀渊空有一腔忍耐之力,可最终还是在她的柔软中沉沦,举起双手投降缴械,连最后一丝理智都被掩埋在无穷无尽的火焰里…… 室内之声,盖过一切千言万语。 当世间万物又重回静谧之时,薛江蓠筋疲力尽地躺在床榻上,燥热灼烧,屋外灌进的冷风都不足以浇息她心里那团燃烧之火。 歇息了片刻后,她直起酸软的身子,下意识往身下看了一眼。 洁白的床褥并没有任何红痕,想象中的落红,竟没有…… 她的心微微一咯噔,秀眉紧拧。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与阿渊的第一次,她真实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奇妙,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可偏偏该有的落红之物,却没有。 思虑间,司怀渊从身后环住了她。 薛江蓠本能地挪开视线,掀开被子挡住床褥。 纵使简单的举动,却也让司怀渊看出了异样。 他看到薛江蓠脸上的局促,嘴角微勾,更是收紧拥抱她的双手。 “蓠儿,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薛江蓠不解地回头,只见司怀渊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轻言道。 “你可还记得在秋月山庄的事?” 提起此事,薛江蓠自然是记得! 那时的自己,还没嫁到萧府。 萧殊月只因为不满自己嫁给她弟弟,便伙同他人将她骗去庄子里。 骗她喝下带药的酒,毒打她,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回忆中,司怀渊告诉她:“那晚的男子,就是我。” 第274章 生生世世,定要白头 [] 听到这话,薛江蓠微愣。 她一时间没明白阿渊的意思。 “阿渊,你说什么?那晚你也在庄子里吗?” 按理说,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在燕赤,而不是大晋。 更何况她被萧殊月他们欺凌,反抗都无用,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最后的自己,还晕了过去。 司怀渊目光柔软的看过去,双手轻轻抚住她的脸颊。 告诉她:“那晚你中了欲仙散,与我一样,我不知你为何会在我房里,但那时我们的情况都已经不容乐观……” 薛江蓠一听,双目微瞠! 她的手心顿时紧紧攥在一起! 也就是说,在庄子上的那夜,是萧殊月坑害了自己! 她竟然……竟然给自己下了那种毒药,以至于贞洁都失?难怪她那么看不起自己,难怪当初一夜过后,她感觉不对劲! 原来是…… 那股后怕与愤怒,一如凶猛的洪水,滚滚而来! 可是她平静过后,看到阿渊的脸,又无比庆幸:“真的是你吗?” 司怀渊脸露愧疚,但还是肯定无比地握住她的手,想打消她心里的疑虑。 “恩,就是我,现在我们关系不一样了,这件事情你该知道。” 他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蓠儿,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当天我将你带出了房间,所以也没有任何人看到。” 那时他和薛江蓠中药颇深,尤其是蓠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药劲又那么强烈,如果不及时解开,仅凭她那点意志绝对撑不过一晚上。 很有可能,早上就成了一具死尸。 他怎么忍心看到中意的女子受苦? 本想着守口如瓶一辈子,可现在他们已是夫妻。 想到这,薛江蓠再次看到他手指缝中,那些红色印记。 曾经就怀疑过,可现在看的更清晰! 只见她握住阿渊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指缝中的红痕。 回忆接踵而至。 当初她要嫁给萧汉卿的消息传出去后,萧殊月和萧夫人就给了她不少下马威,因此薛江蓠遭遇过不少危险! 每一次,都会出现一个贵人,将她拯救于水火中。 被斗笠遮脸,看不到人的面目,但有好几次被他抱出困境后,知道他指缝中有这胎记一般的红痕。 似枫叶,整整三处。 而此时眼前的红痕,一如记忆中那般! 也就是说! 薛江蓠蓦然抬眼,难以置信地收紧双手:“阿渊,是你?” 司怀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印记,很快猜出来她的意思。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微微一笑,果断应下。 “你知道了?” 薛江蓠的心顿时掀起一片波涛! 她万万没想到,曾经的阿渊,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守护在身边,尤其是自己死前的那一幕。 重生前,她被诬陷沉入水塘,临死前,看到带着红痕印记的手将自己从湖水中托上岸。 可那一次,她还是没能救活。 以至于自己又重新来了一次! 所以一切都是上天冥冥注定,他们前世缘分不浅,可终是没有看清彼此的感情,而错过一世。 这一次,却不会了! 薛江蓠眼眶蕴热,红红的眼睛就像兔子一样。 她的心狠狠跳动着,不由自主地埋入司怀渊的胸膛,眼泪浸湿他的衣领。 原来很早很早开始,他们两人就已经结下姻缘。 司怀渊如获至宝一般,将她抱在怀中,不厌其烦的安慰着。 “蓠儿,从此以后我定不负你,生生世世,定要白头。” 薛江蓠紧抿双唇,无比肯定地点点头。 纵使屋外再大风雪,也抵不住这满室的温馨。 …… 节州城外。 驿站外来一群外邦商人,他们的马儿上带着各种货物。 马棚一角,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胡须长留,握着一支破旧的鬃毛笔,在褶皱的油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一行字。 旁边一蓬头垢面的胖老头啧啧称赞:“没想到您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你之前所言不虚,你真是皇都晋城之人?” 男子微微一笑,淡然点头。 很快那封书信就已经写好,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将它绑到一只鸽子腿上,一声哨响,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往天际。 男子久久看着天边,激动之情跃然于脸。 他很快就能与家人团聚! 此人正是薛江蓠的舅舅,贺梁将军。 距离被革职流放,已是三年之久,自打收到释放的皇书后,他便踏上了归来的漫漫长路。 关外冰雪连天,没有任何车马的他只能依靠双腿,还有各处的赶路人,一路耽搁回晋。 眼看已经到了节州城,下一个关口,就是皇都了。 此时他身边那胖老头一群人,则是他在上一段赶路时遇到的商人,他们被匪徒抢劫,货物首饰洗劫一空,于是沦落至此,众人相互帮助才勉为其难地从山路来到官道。 胖老头在路边摘了些野果子充饥,他捧着手心里的那一堆,跑到马棚,正要分享时,却不料撞到一个身穿玄服的男子身上! 顿时那些果子全部洒落,掉了一地。 胖老头急的不行,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男子人高马大,还一副异域的外邦长相。 那双浅色的眼睛,一如草原雄鹰,看的令人心慌。 无故透出的狠厉之气,一下子打散了胖老头的嚣张气焰。 他迅速吞下那些委屈,自顾自地弯腰捡起果子。 那男子一脸随意地打量了他几眼,瞧他可怜,转身解下自己的食袋,丢到胖老头面前。 胖老头一愣,山羊胡须上下摆动,以为是男子找茬:“这位爷,您要……” 可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食袋了里的糕点! 瞬间双眼亮堂起来! 男子不以为然地转身,突然想起食袋里还有一幅珍贵的画像,便迅速转身。 正要拿来,却发现那张画像已经到了胖老头和贺梁的手里。 贺梁本想着过来帮胖老头,结果两人看到了这张女子画像。 贺梁微微一惊,因为画像上的女子,与他的侄女蓠儿极为相似! 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275章 恭敬不如从命 [] 但画像上的女子穿着的是南羌服饰,头饰发髻也都是外邦打扮,一看也知道不是蓠儿。 贺梁并未多想,只是感叹了一声。 “我侄女啊比这还要好看些,虽然还挺像的。” 胖老头立刻诧异地看过去:“哦?你还有个如此美若天仙的侄女吗?” 话音一落,他们的画像就被男子一把拿走。 胖老头连忙露出谄媚的笑,想起方才男子给他的那点吃的恩情,多问了一句。 “这位爷,您要找画像上的女子吗?可是你的族人?” “我听闻你们南羌内乱,走散了不少子民,我猜测这画像上的女子一定对你很重要吧?是你家人吗?” 男子并没有因为胖老头的好奇而不耐烦,反而听到贺梁说与他侄女相似后,升起兴趣,和他们聊了一下。 “没错,此女的确是我很重要的人,早年流落大晋,一直没有消息,不知你们可有印象?” 胖老头哈哈笑了两声,摸着他的山羊胡须感叹道。 “大千世界,芸芸众人,仅凭一幅画像想要找人,那可真是难于登天啊。不过等你去了晋城,广发寻人启事,再加点筹码,指不定就有消息了呢!” 男子闻言,也不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将画像随手一收,正要离开时,忽然看到了贺梁别在腰间的那支鬃毛笔。 上面还刻着一个贺字。 男子顿时抬眼,目光落到贺梁身上。 就在这时,他的侍从疾步前来,俯在他耳边轻言道:“乌古,赤城小王的人今日已达赤鄂州。” 此男子,就是华胥乌古。 只见他凝视了贺梁一眼,示意侍从跟随自己走出马棚。 他们来到驿站外后,华胥乌古招手示意侍从靠近,随即与他说了一些事。 半盏茶的时间,天色渐晚。 因大雨滂沱,前方堵路,所以他们只能在驿站休息一晚,明日才能启程。 却没想到还没到熄灯之时,驿站外突然传来人群的尖叫! 躺在马棚里的贺梁顿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而胖老头他们更是吓的瑟瑟发抖:“怎么回事?外边出什么事了!” 话音一落,几名黑衣人突然闯入! 他们一群老弱病残,哪里敌得过那群人。 还未等他们靠近,胖老头他们就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贺梁长途跋涉,脚伤遍布,又连着好几日没什么吃喝,浑身乏力,饶是曾经的大将军,此刻也是无能为力。 只能拼死一搏,躲过黑衣人的攻击,但片刻后还是被制服。 就在此时,白日所见的那名外邦男子,忽然冲来,一脚踹飞控制贺梁的人。 只见他接连几个转身,将好几个黑衣人踹在地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把弯刀,寒光利刃,吓的黑衣人连连后退! 他们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纷纷转身,快速退去。 只抢了一些值钱的首饰。 而贺梁后背受伤,一时难以爬起来,最终还是那外邦男子将他扶起。 他带着贺梁与胖老头一群人,来到驿站厢房。 只有他们有钱的人,才能住得起这里头的上等厢房。 还特意叫来他们商队的郎中,给贺梁开了药。 对此贺梁异常感激,抱拳行礼:“这位公子,今日之恩,铭记于心,多谢!” “言重了,举手之劳。” 乌古淡然道,可这时突然捂住心口,硬生生地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贺梁大吃一惊:“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方才的郎中还未走远?” 他连忙要出去喊回郎中,但被乌古阻拦。 “不必了,我这是毒药入骨,那郎中也没辙。实不相瞒,我此番来晋城,除了寻找那位画像女子外,我还想找大晋的郎中替我看看这毒。” 闻言,贺梁不由得疑惑:“公子,我见你应不是南羌平民,更何况南羌巫医极为出名,你在南羌都医不好的毒,怕是来大晋也……” “你有所不知,南羌内乱,我们族人尽数被赶,如今并不是回去的时候。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落得个赶尽杀绝的后果,无奈之下,我只能逃来大晋,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回妹子,平安度过余生。” 乌古的话触动了贺梁。 想起他当初的凌云壮志,可现在也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与家人相聚,平凡平安就好。 想到这,他问乌古:“公子在晋城可有住处?” 乌古摇摇头,道:“并无亲戚,但会找个酒楼暂时住下。” “公子今日救我一命,若你不嫌弃的话,可随我一起入府,我侄女乃是晋城有名的医者,兴许,她能帮你看看呢?” 救命之恩,那将涌泉相报。 贺梁热情相说,乌古脸露欣慰,但还是客气两声:“过于叨扰,我还是不去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今日你救我,我两也是忘年之交,虽然不敢肯定我侄女能将你治愈,但能看看总是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乌古一笑,那狭长的眼眸迅速闪过几分狡黠之意。 于是次日一早,贺梁便和华胥乌古他们的商队,一路往南,朝晋城出发。 有了车马加持,还有时刻拥有的吃食,贺梁和胖老头他们真是过上了一路上,最好的生活。 坐在马车里面,胖老头一脸享受,嘴里还不忘恭维着。 “咱们真是遇见贵人了啊!人人都道南羌族人生性野蛮,不好对付,可我看啊,每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你瞧,咱们遇见的南羌人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贺梁也觉得自己幸运,每靠近晋城,他的心跳就越快。 想起日日思念的妻子,母亲,孩子,还有府邸,他的心早就飞往晋城。 本以为被革职流放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没想到这才两年有余,便迎来了事情转机。 可他殊不知,前方的马车里,华胥乌古盯着那张画像上的人,若有所思。 待侍从进来后,他才抬起那张冷漠地脸,问道。 “可打听到了?” 侍从连忙点头,说道:“回乌古,那人八成就是被流放的贺将军,算下时日,这两日就在节州。更何况他带着的那根鬃毛笔,不假。而他的侄女,也就是当日逃跑的薛江蓠,四娘子。” 第276章 这次你想怎么逃 [] 两日后。 薛江蓠头戴白花,从相府门外走出。 今日一过,相府的牌匾便将摘下,虽然皇上并没有赶尽杀绝,但相府已然是变了天。 看到门口的凋零,她忽然想起当年舅舅被革职后,将军府被抄家。 到温家被一场大火烧没的场景。 在这尘世中,又有谁能长久?不管是权贵还是财富,哪怕是身居高位,万人之上的皇帝,都有易主的一天。 正想着,芳春满脸激动地赶着马车过来了。 她带着一个好消息。 “小姐!小姐咱们快快回府吧!贺将军回来了!” 闻言,薛江蓠双眼立刻亮堂起来,她难以置信,雀跃地看过去:“你说什么?是舅舅回来了吗?” 芳春点头如捣蒜,激动不已:“对对对!就是贺将军,半个时辰前到的,夫人让快些回来找你,回府与将军团聚。” 舅舅一路从关外回来,路途遥远,经历那么长时间,一定不容易。 想到这,薛江蓠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收拢心思,快速朝府邸赶去。 等她到的时候,舅舅已经在院子中呆着了。 桌上一堆的好菜,外祖母他们围坐一桌,与贺梁有说有笑,外祖母更是激动到热泪盈眶,眼泪止不住的流。 贺梁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缓过神。 “舅舅!” 薛江蓠喊了一声,贺梁见到她,连忙起身,一脸慈祥地打量着她:“蓠儿,许久未见,你真是让舅舅差点认不出啊!” 当初他离开晋城时,蓠儿脸上还有疤,现在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出落的亭亭玉立,端庄大方。 想到贺氏是因为蓠儿才重振门楣,他也多亏了蓠儿才重新回晋,心中感激,异常郑重地开口。 “蓠儿,舅舅亏欠,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们贺氏一家,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我这条命能不能留住,都是个问题。” “舅舅,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反倒生分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定很辛苦,有没有受伤?我帮你看看?” 想来一路辛苦,外伤肯定不少。 但贺梁却摇了摇头,说道:“蓠儿放心,我没什么事,能活着回来见你们,已是我此生了却的心愿,就算是现在死,我也无憾了。” “舅舅你说什么呢!” 薛江蓠打趣几声,贺梁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其实我在回晋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困境,不过还好都安然解决。但在节州,遇到了抢劫商队的土匪,差点就丢了命,还好有一位公子救了我。” 见他有惊无险,薛江蓠连忙开口:“那真是舅舅的贵人,那位公子现在身在何处?” 若知道是谁,薛江蓠一定要好好答谢。 只见贺梁笑了笑,对薛江蓠说道:“蓠儿,舅舅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帮个忙。” “舅舅太客气了,你尽管说!只要蓠儿能做到的,绝对不推辞。” “舅舅的恩人身中奇毒,回晋城的这一日突然发病,适才我回府之后便将他带去后院客房,你可否现在过去帮他看一看?” “舅舅的恩人就在府内吗?” 薛江蓠有些诧异,看到贺梁点头后,连忙招呼芳春:“芳春,快,帮我去拿药箱过来。” 贺梁知道她要为男子诊治,感到欣慰,拉着她多说了几句。 “蓠儿,那名恩人是个外邦人,但念及救命的份上,我将他带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南羌的巫医术,兴许能帮到她。 若实在为难,倒也不必勉强,先试试看。” “舅舅放心,既然是你的恩人,也就是我与整个贺氏的恩人,我定当全力以赴。” 有她这句话,贺梁彻底落下心。 没过多久,芳春便带着药箱来了。薛江蓠拿过后,自己先去了客房。 由于是外邦人,尽量让别人少知道的比较好。 所以没有让家丁与芳春他们跟着,而是由贺梁带着去了客房。 贺梁指着前头房间,示意道:“就在这间里了,蓠儿,我就在院子里,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看得出来舅舅很关心这位恩人。 薛江蓠点点头,轻轻叩门后才推门而入。 “公子?” 她招呼了几声,慢慢走入内屋。 掀起床帘后,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侧卧在床榻上,因为背对着薛江蓠,她并不知道男子长何样。 出于礼节,与他隔着一定距离,开口道。 “公子,舅舅已经和我说了你的那些情况,现在可否让我为你诊治?先看看你的情况如何?” 男子并未回答,但却伸出了自己的手,让薛江蓠把脉。 薛江蓠倒也没多想,玉手伸出,小心的摸住他的脉搏。 可触碰一会后,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别说奇毒了,就连其他的风寒迹象都没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薛江蓠感到奇怪,抬眼之际,床榻上的人忽然掀开被子!一把将她拽到榻上,一手将她双手摁在脑后,一手紧捂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 薛江蓠始料未及,没有来得及躲闪,顷刻间变成他手中的羔羊。 四目相对,薛江蓠看清了男子面容。 顿时脸色微白,大吃一惊! 他竟然……竟然是华胥乌古! 想起当日她为了躲开他的追捕,冒险跳入刺骨的冷水之中,差点没被冻死。 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掌心,没想到他却主动找上门来?! 薛江蓠试图挣脱,可她的力气在乌古面前不值一提。 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 只见他从他的身后抽出一根绳子,三两下绑住她的双手,又拿出布条堵住她的嘴巴。 薛江蓠秀眉紧拧,可不管她如何拼命发声,乌古都没给她任何机会。 反而扬手一掌,薛江蓠就顷刻间双眼发黑,直直昏过去。 再次醒来时,和意料中的一样,她已经不在府邸了。 四周一片阴暗,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 她尝试动弹了几下,可绳子绑的牢实,根本没有一丝挣脱的机会。 身后一个冷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薛江蓠浑身一僵! “这次,你想怎么逃?” 第277章 遗孤慕神 []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薛江蓠呼吸一滞。 但很快她便平复心情,转身对上乌古的眼睛。 那双异域眉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令人难以猜透。 只见他一把拿掉封嘴的布条,薛江蓠这才呼吸顺畅一些,下巴也得到了释放。 “华胥乌古?你怎么会跟我舅舅回来?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肯定不是一时兴起,舅舅说他救了他,可现在想来,这明显是他设的局!而不是单纯的巧合。 她万万没有想到,华胥乌古竟然为了她而回晋,甚至与舅舅搭上,潜入府邸。 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乌古冷眸闪过狡黠目光,在微弱的光线下,他那张脸带着极大的杀气。 只见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捏起薛江蓠的下巴,打量着哼笑道:“上次算你聪明,知道走水路,让我始料未及。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从我手中安全逃脱。” 薛江蓠懒得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她极为不满地反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据我所知,我与你并没什么交集。” 要说和她结仇的,是赤城小王。 当初从乌古手里逃出后,薛江蓠便特意打听了下南羌的内部事宜。 询问之下才知道,南羌内讧,他们华胥一族被赤城一族赶尽杀绝,那些逃难来晋的外邦人,大部分都是华胥一族。 也就是说,当初乌古被迫躲在宋府,也是在躲避赤城的追杀。 他们双方是对立的,自己又得罪的是赤城小王,他就没有理由对自己动手。 对此她真是好奇。 她的疑惑,却让乌古笑出声来,特意打趣问:“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吧?” 薛江蓠尝试挣脱,但发现此时的自己软弱无力,浑身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乌古看出了她的不满,轻笑着告诉她。 “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对你下了石花散,这几日你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哪怕我现在将你的绳子解开,你也无能为力。” 冷言冷语,极其危险。 薛江蓠知道他这次有备而来,自己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再轻易逃脱。 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你倒是说,为什么针对我?我与你无冤无仇,更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此言差矣。” 乌古打断她的话,那双眼睛沉沉看来,仿佛要将她盯穿一样。 “你对我意义太大了。” 疑惑间,他忽然拿出了一张画像,当着薛江蓠的面缓缓摊开。 随着画像展开,略微熟悉的眉眼,让薛江蓠不由得蹙起双眉。 乌古细细观察她的举动,随即眉头一挑,追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画像上的女子很熟悉?” 薛江蓠仔细注视,不得不说,那画像上的女子与自己的确有些相似,不过女子穿的是南羌衣服,就连发髻都是南羌族人,与她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更何况她与南羌根本就没有联系,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与南羌都没瓜葛。 “你认错人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画像上的女子身份,但我肯定的是,我自幼长于大晋,在此之前,从未与南羌还有南羌的人有过任何瓜葛。” 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来,乌古并不着急,反而耐心十足地慢慢卷起画像,开口道。 “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薛江蓠无语,他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吗? 正要再次开口反驳,这乌古竟然伸手解开薛江蓠的衣带! 薛江蓠大吃一惊,双目怒瞠,低吼起来。 “你疯了吗?!住手!” 可乌古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解她的衣服。 此刻薛江蓠毫无反驳之力,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束缚,一点点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见他毫无停手的意思,她更为着急,言语也加重:“华胥乌古!你这登徒子给我住手!你如果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薛江蓠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她勃然大怒,可不管她怎么威胁嘶吼,乌古依旧一把扯下她的衣裳,随后将她身子掰过去,后背对着他。 下一刻,仅有的那件里衣,也被他猛然扯下。 冰冷的空气瞬间沾上她的肌肤,一股屈辱涌上心头!薛江蓠浑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动我!” 那一刻,她猩红的双眸一如草原上的母兽,恨不得将身后的男人撕个粉碎! 可乌古的视线并不在她的玲珑有致的身子,而是落在了她那青色的几处印记上。 就如天上的云一样,遍布后腰。 乌古呼吸一滞,一股莫大的欣喜涌上! 他双手开始颤抖,忍不住触碰到那个云朵印记。 可指尖相触的瞬间,薛江蓠尖叫起来:“别碰我!” 尖利的声音顿时让他收回神色,但此时乌古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刚那般桀骜与玩味,而是一脸的尊敬。 他将扒下的衣服快速给她穿好,在薛江蓠没有反应之际,没由来地跪在薛江蓠面前。 “慕神,果然是你!” 薛江蓠一愣,实在搞不明白他又唱的是哪出。 秀眉紧蹙,死死的瞪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口中的慕神又是谁?画像上的女子吗?” 她嗤笑起来,说的无比郑重。 “我最后说一遍,你认错了人!你现在尽快将我送回府,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但你如果依旧我行我素,到时候贺氏与荣王府的人找上来,后果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要知道,我失踪前是在给你治病,舅舅肯定会想到是你带走了我,你……” “慕神,跟我回去。” 薛江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但他就当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 “我找你太久了!只有你,才能解救南羌,解救我们华胥一族。”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是吗?放开我!” 薛江蓠没了耐心,提高音量大声呵斥道。 但乌古却不为所动,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并没说胡话,你就是慕神的遗孤。” “给你看的画像并不是慕神,而是慕神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华胥一族的阿丹,前国主的妻子。 你不仅与她相似,背后还有独属于我们华胥一族的乌云图腾!你就是当年阿丹逃往晋城留下的遗孤。” 第278章 这一天,还是来了 [] 薛江蓠就像听书一样,忍俊不禁。 “乌古,就凭借我与画像相似,背后还有疑似你们图腾的胎记,就断定我是你们南羌人?未免太过儿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大晋泱泱大国,子民更是多到数不胜数,你要找一个遗孤,简直难于登天。” “我堂堂一个相府嫡女,怎么可能是你们南羌一族的遗孤?!” 她嘲弄道:“你该不会傻到就因为这点事情便笃定我是你们的族人,就要带我回去,让我去拯救你们一族?你当我是神仙吗?动动手指就能拯救你们于水火?” 这话连薛江蓠自己都不信。 但无意中想起薛翰林在诏狱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忽然加速跳动。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很有可能就是乌古说的南羌人。 但她并不想承认,更不想和他回南羌,白白给自己增加一个复仇的担子。 所以她嗤笑:“别做梦了,你要找遗孤,以我的财力与人脉,我可以帮你,但这个遗孤绝对不是我。你掂量掂量,如果我失踪,荣王府以及贺府的人一定会冲你来。” “你自己都处于水深火热中,难道还要被外族人追杀吗?” 薛江蓠试图说服乌古,但他的目光却越发深沉。 阴鸷的双眸里跳动着燃烧的火焰,在薛江蓠一番游说下,情绪陡然不受控制,狠狠地甩下话语! “你懂什么?!” “那个图腾我不会认错,世上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赤城一族他们巧言令色,蛊惑国师,拥护赤城王上位,对我们华胥一族赶尽杀绝! 只有找到阿丹的遗孤,延续前国主的血脉,国师们才会让赤城王下台,我们华胥一族才不会被针对!” “今日就算你不是阿丹遗孤,我也会让你成为遗孤!” 他狠下目光,猛地掐住薛江蓠的下巴,难以言喻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灼烧。 “乖乖跟我回去,认清你的身份,拿下国主之位,到时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荣王府不是被大晋的皇帝针对吗?你若是继承了南羌国主之位,我答应帮你保下荣王府,将他们脱离大晋的掌控,带回南羌,天高地远,一世平安无忧!” 看着他笃定的眼神,薛江蓠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逼上梁山,哪怕自己不是这个所谓的阿丹遗孤,他也会想办法赶她上架,顶替这个身份。 对她而言,自己就是一颗难得的棋子,已经被掌控在手。 纵使她拿出贺府和荣王府作要挟,一点用都没有。 这次想要逃脱,恐怕很难了。 而此时,贺府已经乱了套。 一如当初薛江蓠在成亲宴上被赤城带走。 当时贺梁在院子里一直等着薛江蓠诊治结果,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直没见人出来。 焦急之下,又等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才到屋外冲里面喊了一声。 “蓠儿,蓠儿?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助?” 但不管他说什么,里面都没有回应。 贺梁觉得很是奇怪,定了定神,直接推开客房门。 但进去之后,哪里还有他们的人影,空空如也。 他紧皱双眉,四处寻找起来。 结果不仅客房没人,就连整座府邸都不见人影,谁也不知道两人去了哪。 直到惊动府上其他人,芳春才想起来。 “将军!你说带回来的恩人是一个外邦男子?难道……难道是赤城小王的人?!” 此言一出,叶氏差点昏死过去。 还是芳春急忙抓住她的胳膊,这才稳下来。 “夫人!夫人!” 贺梁眉头紧蹙,他还不知道此前发生过什么事,直到叶氏他们告诉他,蓠儿得罪过赤城小王,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难道真的是他给蓠儿带来危险吗?! 一时间,贺梁懊悔不已。 府内的人也着急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上次赤城将蓠儿带走,蓠儿差点去了半条命!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芳春,你快去荣王府将这事告诉渊儿,还有小苍,你去找铺子里通知掌柜的,让他们跟客人留意小姐的行踪。” 叶氏快速安排下去,贺梁也立刻牵过马匹:“许是没走远,我去看看!” 若是要带出城外,只能走主路,沿路上没准还有人见到过。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荣王府里。 司怀渊脸色大变,猛地起身,那双狭长的眼眸一片冷然。 他快速唤来阿冀,简单交代了一声后便飞速出府。 可偏偏在侧门撞见了赵祯的官轿。 挡住了他的去路。 司怀渊微蹙眉头,目光凌厉地看去。 只见已是太子的赵祯不紧不慢地从官轿里走出,目光淡然,循循开口。 “阿渊,你现在还在禁足期,不能出府。” 司怀渊声音低沉,没有温度:“殿下,蓠儿遇险,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说着便执意要走,可没想到赵祯却一手挡住他的去路,平日里温和的目光在此刻变得严厉起来。 带着王室威严。 “阿渊,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违背!我知道四小姐出了事,所以特意赶过来与你商量商量。” “你怎么知道的?” 司怀渊很是疑惑,赵祯轻笑:“我听闻贺将军回府,找个机会过来看看,适才到了贺府得知四小姐被外邦人掳走,情急之下找了过来。” “我知道你很急,也知道你会连圣旨都不顾,执意出府。阿渊,你要明白,若是平常出府在晋城里穿行一会,我尚可理解,并且不管。 但今日你出府,谁也说不准一个期限,万一父皇怪罪下来,那就是违抗圣旨,大逆之罪!你要想清楚。” 司怀渊平静看过去,目光里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光亮。 “殿下,你能帮我。” 他说的很笃定,可赵祯却感到为难地轻笑一番。 “帮你?阿渊,凭我们的关系我的确可以帮你,但你也要知道我的风险有多大,我一个刚上位的太子,若是包庇你违抗圣旨,父皇不会轻易放过我。” 司怀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忍不住勾起冷冽的笑容。 这一天,还是来了。 第279章 我们做笔交易 [] 司怀渊狭长的眼眸凝视过去,一如匍匐暗夜的兽人。 赵祯却面色平静,往前一步,摁住司怀渊的肩膀将他往后推了几步,进入府邸。 压低了声音。 “阿渊,不是我不帮你,眼下的情况,你一出府少则两日,多则不知,万一父皇追责,旁人谗言,我太子之位可不保。 你是知道的,我费尽多大的力气才坐上这个位置,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功亏一篑。” “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找四小姐,你安心呆在府中,禁足期不要外出。” 他拍了拍司怀渊的肩膀,正要离开之时,司怀渊却陡然抓住他的手。 稍稍使力,赵祯的手腕便出现一片红印。 “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让殿下帮我掩护?” 说完,便从腰间扯下荷包,里面出现一个玉虎兵符! 赵祯见状,微微吃惊,但嘴角掩饰不住的欣喜,那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往兵符而去。 即将触碰之际,司怀渊忽然缩回来,让他抓了个空。 他双目沉沉,盯着赵祯道:“殿下,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个,但我的诉求,你懂吗?” 赵祯双手负在身后,当即表示。 “我当然懂!阿渊,你既然肯将荣王府调遣燕赤军的兵符给我,我当然不会辜负你所期盼。 我不但会冒着风险帮你掩护,还答应你,只要我实权在握,就会彻底放过荣王府,还你与你父王母后的自由。 到时,你想与四小姐长相厮守,也是极为简单的事。这朝廷纷争,你不是向来厌倦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兵符上,难以挪开。 要知道,他为了这个兵符,与司怀渊纠缠那么久!现在终于是到它现身之时。 只要拥有此兵符,他这太子之位,便可屹立不倒。 父皇如今身体虚乏,此前好几个国策都出了问题,已渐失民心,两年时间,他就能登基上位。 到时万人之上,谁也无法阻挡他的前路。 “阿渊,我已经派人去私下寻找四小姐,你大可放心,若你想亲自出城搜寻,我也会尽一切力量配合你,让四小姐安然无恙地回晋。” 司怀渊目光垂下,将兵符毫不犹豫地扔进他手里。 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 他们的情谊,终究是虚假的,早有预料。 司怀渊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一路往城外而去,沿路搜寻。 但他们没有想到,乌古有了上次经验,早就定好路线,并没有正常的按照官道来走,而是出其不意地往罗沙小国,穿越边境拐回南羌。 与直接去南羌的路那是背道而驰。 他这次赶路又丢弃了一切随从,只有一匹马儿与简单行囊,让薛江蓠坐在身前,一路快马加鞭往罗沙国赶去。 薛江蓠被下了石花散,几天下来软弱无力,又被无故看的紧,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等身上的石花散的毒性渐渐消退一些后,他们已经来到了罗沙国。 罗沙是南羌与大晋毗邻的小国,曾经是从南羌分出去的,族人长相和南羌那边大致相同。 薛江蓠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无故带到一个客栈里,在马上颠簸了数十日,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可以休息的软床。 一沾上床榻,薛江蓠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此刻石花散的毒性也消了不少,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着自己的逃身计划。 但可惜的是,乌古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毫不客气地进入厢房,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托起来。 “你做……” 话还没说完,乌古直接将药粉塞到薛江蓠口中! 她预感不妙,立刻抗拒起来,死哽着喉咙不咽下去。 乌古见状,冷着一张脸,一手掐住喉咙,另一只手顺势抚下,又强制让她吞了一口水。 那些药粉再次进入腹中! 薛江蓠怒不可遏:“你又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乌古松开她,不以为然:“放心,死不了,你可是阿丹遗孤,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这只不过是一些新的石花散。” “你……” “慕神,我说过,和我乖乖回去,继承国主,将赤城一族拉下君主之位,你就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 “你疯了吗?!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你所说的阿丹遗孤,你们让何人去当南羌国主也和我无关!我只是……” “你在我身边一天,你就是。” 乌古一把掐住她的喉咙,那双黝黑的眼睛,像是草原上的猎狼,充满了攻击性。 薛江蓠差点喘不过气来。 随后他又从腰间取下一把佩刀,那刀柄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银环。 见他取下后,捏在手里捣鼓,瞬间那个银环外皮被脱下,里面竟是一枚血红指戒! 薛江蓠不知这是何物,微微蹙眉,还未反应之际,无故便将那枚血红指戒戴到她的中指上面。 薛江蓠下意识取下,但她却惊奇的发现,那指戒像是卡在手指头上一样,能戴进去,却无法取出! 她又使出大力,可指戒不但没有动,反而让手指头变得红肿。 “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实在忍不住冲乌古呵斥道。 乌古盯着那枚指戒,似乎想起久远的事,目光忽然看向窗外。 脸色平静的告诉她。 “阿丹的传物,拥有它你就能让各位国师相信你的身份,你便可取代赤城王,成为南羌新的国主。我们华胥一族,才能重回故土。” 薛江蓠狠狠皱眉,难以言喻的愠怒之意自心底涌出!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想扯出指戒,但发现全是徒劳。 最后泄气地瞪向乌古,心里越发冷静。 “所以你认定了我这枚棋子,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要带我回南羌?如果我宁死不去呢?” 她反问,乌古却不受威胁,淡然笑道:“我不会给你死的机会,当然,你也没有其他选择。” 薛江蓠暗自谩骂了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睁眼。 “我虽然没有选择机会,但我却能掌握你们华胥一族什么时候能重归故土。” 此言一出,乌古顿时看向他。 薛江蓠继续说道:“我们做笔交易,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帮你踢走赤城王,让你们华胥一族重回南羌,如何?” 第280章 与我们并肩作战 [] 听到薛江蓠的话,乌古多看了她几眼,心中似乎在衡量她说话的可靠性。 薛江蓠给了他一些时间,而后才开口。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让我写封信回去报平安,我便答应帮你,但赤城王下台后,我还是要回晋的,并不是永远呆在南羌。” “如果你觉得可行,那我现在就能配合你,若你不同意,哪怕你威胁我,我有各种办法让你达不成目的。 我知道你在南羌腹背受敌,不单单是赤城一族,其他族人也被赤城笼络,你若是再拖下去,你们华胥一族的人,受的苦难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她的循循善诱,令乌古皱起眉头。 薛江蓠坐到桌旁,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但这罗沙国的茶水入口苦涩,比起大晋来,实在相差太远。 无趣之下,她将茶杯放的远远的,说道:“我心系故土,纵然我根不在那,可所需的水分及土壤只有故土才有。” 意会她的话中意思,乌古看了一眼茶壶,说道:“根都不在那了,水分土壤又何来维系?” 薛江蓠眸光微闪,笃定说:“根可移植,但特定的水分与土壤却是长久相伴,他处代替不了。” “乌古,我的条件难道比起你那么多同族人的性命还难吗?又或者说……你害怕我帮你踢走赤城王后,你没有信心帮你族人……” “怎么可能?你太小看我了!” 乌古愤愤甩袖,一副倨傲之姿:“要不是赤城与其他族联手坑害,我们又没有慕神底牌,怎么可能会被他们赶到如此境地?!只要慕神回来,我便自有办法,重振我族!” 见他雄心壮志,信心十足,薛江蓠觉得自己也不用多说了:“那你更该答应我的条件。” 四目相对后,最终乌古点了头,亲自去拿了笔墨纸砚,递到薛江蓠面前。 “好,我答应你,你要往你家中写信是吧,那你现在就写,我会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将军府,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人都在我手里,肯定不想自己性命无忧。” 薛江蓠不以为然:“你多虑了,我的性命我看的比什么都重,既然你都答应了我的条件,其他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她当着乌古的面,给家里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 她知道,自己突然失踪,府邸肯定已经大乱,尤其是舅舅,定会自责到不行。 外祖母年事已高,就怕她因为担心而出什么问题。 所以薛江蓠必须要稳住大晋的家人。 然后等赤城王下台,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回去。 按照南羌国法,阿丹遗孤乃是前国主唯一的血脉,那么注重一脉传承的国度,遗孤出现,自然会大变格局。 她也相信这华胥乌古,定会为了他们南羌一族,费尽心思,将她推出去。 她想的自然没错。 信件一出,当天傍晚,乌古就带着自己的族人,来到了薛江蓠的房间。 来的是一名老者,穿着南羌服侍,花白的胡子与头发,长脸上充斥着激动。 尤其是见到薛江蓠后,双脚顿时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过来。 沉默半晌后,他飞速走到薛江蓠面前,打量着她晕红了眼眶。 “阿丹,是阿丹的遗孤了!真是与年轻时的阿丹一模一样啊!” 阿丹去的早,而且在南羌时常年驻宫,这么多年过去,不少人都已经忘了阿丹原本的样貌。 可这老者却是华胥一族的族长,看着阿丹长大的。 如今见到薛江蓠与阿丹如此相似,连印证都不需要看了,异常激动地抓住乌古的手:“乌古,这次你立了大功!她就是慕神了!” 见族长都如此肯定,乌古更是情绪高涨。 就算这四小姐不是慕神,但今日起,她也是慕神! “族长,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慕神与宗国师见面,按照南羌国法,只要确定她是慕神,她理所应当继承前国主的位置。” “她的模样,后腰的图腾,再加上血戒这一信物!完全可以证明她就是慕神。” 族长捋着胡子,但双眉却渐渐蹙了起来。 “虽然证据确凿,相信宗国师在见到她的一眼,就会和我有同一种感觉。可是……现在要见宗国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宗国师身体抱恙,居住在海渊山寸步不离,更有禁军时刻守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算见了面,可能也会第一时间被告知赤城王,到时候宗国师和你们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另外的办法。 但此时乌古已经有了主意。 “想要直接面见宗国师的确有难度,风险也过大。但下月初就是开乐大典,宗国师一定会出席!” “你是说……当着所有参加开乐大典国民的面,将她推出去?” 乌古抬起下巴,十分肯定:“没错,虽然风险也不小,但既能见着国师,又能将这秘密公之于众,赤城王定会始料不及,想当面作祟可没那么容易。” 这主意,倒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 薛江蓠静静的听着,心里对如今的局势有了大致了解。 只见族长慢慢走到薛江蓠面前,非常恭敬地对她行了崇高之礼。 “慕神,你愿意为了南羌,为了你母妃的华胥族,与我们并肩作战吗?” 这一刻,薛江蓠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真正的慕神角色。 如果……她真的是慕神,此刻定会义不容辞! 再怎么说,南羌也是生她的地方。 于是她点点头,乌古当即更为细致的告诉她一些事情的经过。 之后薛江蓠才明白过来,原来赤城一族早就怀有异心,一早就拉拢了其他族人,在前国主病逝后,利用此前自导自演的“丰功伟绩”成功被推上国主之位。 “开乐大典是在下月初,所以还有几天的时间给我们准备,到时只能伪装成其他族人进入南羌国境,所以这几天暂时都在罗沙落脚。” 乌古叮嘱她:“虽然我们现在比较隐秘,但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出事,你第一时间拔掉此物。” 说着便将一个小巧的信号火药递到薛江蓠面前。 第281章 是我对你说话大声了点 [] 乌古不说那些话还好,一说那些话,真是乌鸦嘴开口。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出了事。 当时乌古整理了他们华胥一族的信息给她看,想让她尽快熟悉下他们南羌的情况。 于是薛江蓠秉烛夜看,眼睛都快要瞎了。 她瞄了一眼窗外婆娑的树影,打算明日起来再补一补,可瞥眼之际,忽然看到窗外有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瞧错了,正打算起身。 偏偏这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嗅觉向来敏锐的她,很快闻出这不是一般的香气,心中一紧,立即屏住呼吸,快速将屋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毫不犹豫地拔出信号火药! 随着一声划破夜空的刺响,一个黑衣人突然从窗外翻入,立即冲到薛江蓠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薛江蓠一个侧身躲开黑衣人的攻击,但他身手敏捷,一个反手又拽住她的衣摆,将要跑出门口的薛江蓠一把拽回跟前。 发尾被扯到,痛的她咬紧了牙关。 下一刻,黑衣人的手一把掐在她的喉咙上! 顿时她都呼吸不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乌古一脚踹开房门,一言未发,从袖口发出暗器,直逼黑衣人! 他双目大瞠,一脚踢在薛江蓠的膝盖上,疼的她立刻弯腰,躲过了暗器之后,他果断抽出匕首,径直抵在薛江蓠的喉间。 声音老成:“再过来,她就死。” 乌古立即停下脚步,死死瞪向来人。 黑衣人的目光落到薛江蓠手上,薛江蓠顶着难以忍受的窒息,发现他是在看自己的血戒。 思虑间,他的匕首忽然转向,眼看着要一刀切断薛江蓠的手指! 预感不妙的她用尽全身力气缩回手,大喊:“你不就是要血戒么!我取下来给你,取下来给你就是!别砍我的手。” “薛江蓠!” 乌古怒吼,想制止她的行为,但薛江蓠一如没听到似的,果断取下自己的血戒。 见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取下来,乌古微愣。 明明上次戴上去的时候尺寸卡的刚好,若是没有特殊的剂液,根本不会这么轻松取下,这是为何? 他这厢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薛江蓠已经将血戒递到了黑衣人手中。 只见一团白沫忽然飘于空中,薛江蓠与乌古纷纷马上闭眼,生怕里面含有毒粉,退避三舍。 片刻间,黑衣人转身翻窗! 乌古见状,立即跟上,一拳打在黑衣人身上,可下一秒猝不及防被他的匕首在肩膀上狠狠划了一道。 刺痛感顿时蔓延,片刻的怔愣后,黑衣人已经敏捷消失在黑夜里。 乌古突然双腿发软,径直跪下。 薛江蓠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身子,目光落在发黑的伤口上。 “那匕首上有毒,先别追了,过来。” 她艰难扶起他,将他带到床榻上,此刻他已经失去力气,只有嘴还能动。 “腰间玉坠,把药粉撒在我伤口上,快!”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薛江蓠也没有别的办法,赶紧扯下他腰间的玉坠子,打开后里面果然带着一些药粉。 她闻到药粉里的几味药材味道,看到伤口颜色逐渐变浅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南羌的一种保命解药。 能对付很多的毒,虽然不如对症下药的解药那般有效,但至少能阻挡毒发,为自己争取时间。 待他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后,眼神幽怨地看向薛江蓠,言语满是责怪。 “你怎能将血戒就这么给他?!你知不知道那多重要?” 尚且将她的模样与图腾放在一旁不谈,一般人都是看那信物认人,可以说,血戒是他们华胥一族最大的筹码! 若是没了血戒,他们的证据不利,赤城王就不会心甘情愿下台,说服力不足,那群人也不可能相信他们。 早知道,他就不该这么早把信物给这个女人,真是无脑!! 薛江蓠却一脸不以为然,看他现在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里莫名的畅快。 还故意激他:“那血戒难道比我手指比我的命还重要吗?你也没说让我珍藏啊。” “你……” 要不是他现在身体受限,乌古早就把血戒拿到手,怎么可能还有机会让她在耳边说这等气人之话! 任凭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呵斥起来。 “你就那么没脑子吗?四小姐,我听说你在晋城聪明能干,凭借一己之力重振贺家门楣,还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贾大户,今日倒是让我见识到那些传闻原来都是子虚乌有!” 就差没有气到七窍生烟了。 薛江蓠忍俊不禁,她双手环胸,微微倾身。 “既然我在你乌古看来这么没脑子,为何要找我来当你的慕神?反正你说血戒是最大的证物,你去找另外聪慧的女子配合你,这事也能成。” “真是荒唐!事已至此,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血戒不拿回,开乐大典我们过去根本无法撼动赤城王半步!” “这黑衣人能精准找到你,定是我们踪迹已经泄露,你去屋外看看,族长方才应该也听到了火药声,应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必须今晚转移,以免夜长梦多。” “那血戒你不去拿了?” “我当然要去!托你的福。” 那双猩红的眼睛,恨不得把薛江蓠撕碎似的。 见此,薛江蓠也不打趣他了,免得真是急火攻心,让解药粉都没用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从荷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乌古面前。 乌古不解地看过去,正要发问,却发现薛江蓠打开外面包裹的绸缎帕子,里面赫然是那枚血戒! 他睁大眼睛,蓦然抬眼:“这血戒怎么……”薛江蓠轻笑,眸光微转。 “你真当我无脑吗?那人拿去的,不过是我以矿石红融下的假戒,真正的血戒我早就收起来了。若是连这点意识都没有,我还怎么帮你去拉赤城王下水?” 显然乌古没有想到她如此周到,方才还冷冽的目光,顿时变得缓和起来,连紧蹙的眉头都舒展了。 “适才是我对你说话大声了点,血戒还在身上,那就再好不过!” 第282章 只管跟着我便好 看他放下心来,薛江蓠也将那枚血戒收起。 替他看了一下伤口,轻笑道:“你不是说我们在这很安全吗?你背后的人都追到了罗沙国,你确定我们能安全的到你所谓的开乐大典上吗?” 薛江蓠开始怀疑,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搭上。 答应帮他拿回国主之位,也是因为自己想回去,不想多生事端,但如果要冒着丢命的风险,薛江蓠不会去做。 乌古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说的异常果断。 “你放心,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你只管跟着我便好。” 正巧这时,族长带着一行人纷纷来到了厢房之外。 他看乌古受伤,马上打量了几眼薛江蓠,生怕她也受伤,赶在她开口之前,薛江蓠提前说道:“我没什么事,倒是你们乌古,还得对症下药才行。” 方才她去看留意了下伤口,发现这不是一般的毒,虽然有解药粉压着,但还是需要尽快的对症下药,才能让他彻底好起来。 只见族长紧皱双眉,紧抿的双唇成了一条直线。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先去恩罗街,等你伤口处理好后,我们再往南羌赶。” 乌古脸露狠意,像极了黑夜中匍匐的猎豹。 他们连夜转移,薛江蓠坐在马背上,被乌古一行人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一间破旧的寺庙,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里面却大有乾坤。 从佛像机关开启后,佛像转身,露出一个大门,进去后发现不少华胥族人都在里面。 地方不大,人却很多。 他们见到乌古和族长后,纷纷行礼。 看着简陋的睡榻,简陋的炉灶,还有一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以及病弱的妇人,他们风餐露宿,被迫在这寄居。 薛江蓠的心抽动了一下。 乌古在为他自己做解药,药材都是族长携带的一些珍贵药粉,但数量已经不多。 他似乎察觉出薛江蓠动了恻隐之心,便在她身后缓缓说来。 “在南羌,华胥一族被赤城王追杀,视为下等民族。我们被迫流离失所,被迫远离故土,如果不让赤城王下台,下个和华胥有同样遭遇的,那就是另外的民族。 而且赤城天性凶悍,一心杀戮,内部平息后总会对外占城,到时大晋和罗沙,绝对也不会太平。” 听乌古的话,薛江蓠忽然想起前世,她在晋城听说边境大战,数万将领无人生还。 普天之下,战争是最令人胆战心惊的。 无数个家庭将为之破裂,无数条性命将消失至此。 若天下和平,世人将得到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眼下的这些人,无一都是权利的牺牲品。 君主暴戾,连带一个朝代都会不得安宁。 那一刻,薛江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愤世嫉俗,总感觉身上莫名多了一份使命。 是她没办法推拒的。 她看了一眼乌古,一本正经地开始发问:“距离开乐大典还有多长时间?你有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乌古微愣,心里意识到什么,连忙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他们接下来的几日,都在这佛像内部度过。 而另一边,薛江蓠写出的书信已经到了将军府邸。 好几日过去,薛江蓠没有半点消息,就连外出寻找的司怀渊都没有带消息回来。 因此整个将军府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 尤其是贺梁,强烈的自责令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日日夜夜奔波在晋城的大街小巷,就连赵释之都费尽心思和钱财去打听各方消息。 甚至他们都商量好去南羌要人。 可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可能了。 赵释之便将主意放在了太子身上,他知道太子与师父是有点关系的,如今被外邦人带走,太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于是赵释之便逮着机会三顾茅庐,可没有一次堵到太子。 眼看着众人为此费神,薛江蓠的亲笔信送到后,叶氏他们瞬间来了精神! “真的是蓠儿的书信吗?!真的吗?” 叶氏听说有书信回来,连忙从铺子赶回,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芳春他们齐齐凑上前。 信里说她一切安好,不要挂念,但要去南羌办一件事情,一月之后会安然回来,决不食言。还附带了她随身的云锦手帕作为信物。 芳春最了解薛江蓠,一眼便看出来这就是薛江蓠的字迹,假不了。 于是众人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叶氏紧紧抓着贺老夫人的手,连连感叹:“婆母,蓠儿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 老夫人老泪纵横,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但很快又担忧起别的事:“蓠儿回来报了平安,可是渊儿不知道啊!我听说渊儿已经一路找出城,咱们要告诉他才行,不然他一直这样找下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也正是叶氏最头疼的。 但渊儿出门,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只能想想办法:“婆母,你先别急,我看能不能去找到渊儿的随从,渊儿身上有禁足令,此番出去是瞒着不少人的,肯定要留个心腹在晋城。” “如此甚好,你快些去打探打探渊儿随从的消息,早些告诉他,也好让他安心一些,不然按照渊儿那性子,肯定担心不已。”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司怀渊已经搜遍了整个晋城里外,甚至都已经在官道上奔腾了好几天! 但来到一处驿站后,一路发现并没有任何关于蓠儿与外邦人的踪迹,他便不由得想,从驿站那处拿来了最近的地图。 看到罗沙时,心里突然涌出一个想法。 …… 距离开乐大典只有几天时间了。 今日,薛江蓠与乌古已经全副武装。 她换上了南羌的衣饰,当她走出来后,族长愣了下,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阿丹! 难掩激动,眼眶一片晕红。 就连乌古也看入了神。 她的模样,穿上南羌的衣饰才更能看出她的天人之姿。 宛若那一望无垠,辽阔疆土上的神明。 他们的手背上,画了属于另外民族的图腾,还随身携带了一把似铜锁般的挂坠。 南羌每个民族都有专属他们族人的图腾与信物,信物是特殊材料打造,想要造假很为难。 而乌古却早有准备。 他们佯装云河一族,快马加鞭来到了南羌国境。 第283章 开乐大典 [] 这是薛江蓠第一次来到南羌。 以往都是在书中,或者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南羌的辽阔。 它地处极北,土地辽阔,但气候恶劣,比不上他们大晋富饶,可那一望无际的旷野,还有黄土堆砌而成的恢弘城墙,还是令她感到震撼。 他们的市集与大晋完全不一样,看的她很是新鲜,而且这里的女子比起大晋的风柳之姿,全然不同,大有一股豪迈之气。 她莫名对这些产生一些好感。 开乐大典是南羌的重大节日,就如大晋的祭祀大典一样,只不过大晋的祭祀大典主要是由皇家与百官一起,倾巢而动,但南羌的开乐大典,那就是举国同庆。 一进城,就看到街道两旁的城楼上挂满了飞扬的红色帷幕,看起来好像他们大晋结亲时,布置的喜庆样子。 黄沙之下,鲜红的帷幕飞扬,别有一种澎湃之感。 但薛江蓠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紧跟在乌古身边,身上的荷包里带了她准备好的一切东西。 两人在城门处通关时,侍卫检查了他们的图腾与挂坠。 薛江蓠看着那一排排守卫森严的卫兵,那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她不确定今天能不能成功,但如果事情有变,她会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性命保下来。 想到这,侍卫便将她放行了。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通关,看了乌古一眼,心态也平和了一些。 开乐大典仪式在大宫举行,平民没办法进入大宫,全部熙熙攘攘地堵在了大宫外面,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本就来的晚,现在更是被泱泱人群堵在外面,完全迈不动脚步。 她看了乌古一眼,下一刻乌古突然拽过她的手,带她穿过一个小巷子,一直沿着城墙往前走,走到四周路人渐少,直到看不到人时,他忽然搂过薛江蓠的腰! 她还没反应,他便将薛江蓠带上了城墙的阶梯之上。 看着脚下距离地面那么高,薛江蓠的心微微抖了抖。 “跟着我。” 这里非常偏僻,因为隔大宫很远,所以没人来这边观看。 薛江蓠一路跟着他走往城墙中央,看着上面竟然没有侍卫把守,她很是吃惊,询问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 乌古随口一回:“大宫城墙不许上人,脚下堆积的都是战死士兵的骨灰。” 薛江蓠一听,恨不得收起双脚。 但乌古却不以为然:“事到如今,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四小姐,你害怕了吗?” 面对他的目光灼灼,薛江蓠收敛情绪,表现淡然:“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害怕,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会按照我们计划的去做,放心好了。” 她当初连大晋太子都敢怼话,在皇上皇后面前也毫不露怯,区区一个赤城王,她更不放在眼里。 两人渐渐来到大宫正上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只能弓着身子,找到中央位置,静观其变。 按照乌古之前所说的,大典开始后,宗国师就会出现。 此刻大宫里场面恢弘,南羌所有民族的族长等人都身着华服在大宫两旁候着,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火盆,从里面燃烧出熊熊烈火。 很快,身披狼裘的赤城王缓缓出现,他人高马大,南羌族人本就壮实,这赤城王更像个巨人一般,看着便凶神恶煞,面不露喜。 相比之下,乌古倒是这群人里最清俊的存在。 恰当好处的身板,不暴躁时倒有几分文雅之气。 看他们大典,就像在看一场恢弘的戏码,薛江蓠倒是津津有味。 想起大晋的祭祀,自己当时作为祭祀神女带领百官一起,狠狠让薛兰芷吃了瘪。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如今薛兰芷已付出她应有的代价,自己也来到了远离大晋的南羌,这一切,恍若做梦一般。 就如当初自己重生时的感觉。 随着赤城王在火盆里取了一根火把点燃,周遭的官员族长,全部跟着点燃手里的火把,他们围成一个圈,诚心祈祷,嘴里念着薛江蓠听不懂的话。 她侧目看去,发现乌古也极为真诚地闭上眼睛,双手捂在胸口,脸上是神圣的表情。 见此,她收住想要发问的话,耐心的等待着。 大典上的他们明明看起来那么团结,都是一国子民,拥有着同样的信仰,为什么还会因为权利相争,而迫害其他族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薛江蓠感慨万千,不由得想起在大晋的一切。 太子他们又何尝不是?自古以来,朝代更替,权力象征都是存在的。 谁也没办法改变,哪怕她是重生之人,哪怕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都没有办法。 思虑之际,大宫内忽然传出几声低吼,像是某种祭祀活动,他们将火把纷纷扔到了火盆。 就在这时,人们簇拥着下,赤城王的身后慢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老者。 他佝偻着背,在随从的搀扶下,一点点的挪到前头,沧桑的脸上尽是威严。 看他的地位,就连赤城王都要对他尊敬几分。 薛江蓠一下子猜到他的身份,看向乌古。 “宗国师?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乌古点头,但没说话。 很快便听到宗国师带领他们举行最后的祈祷仪式,静默之后,宗国师环顾四周,叹了口气,问赤城王:“华胥一族,今日没来吗?” 赤城王大笑,豪迈出声:“宗国师,您老人家是记不太清楚了,华胥一族叛敌通国,一族人无恶不作,早就逐出了南羌境内。” “我南羌怎能容忍那群乌合之众的伪君子?宗国师,上次还是您亲自将华胥一族划出国本的,您忘了吗?” 闻言,宗国师蹙起眉头,她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旁人也开始附和。 “国师年事已高,忘记那些小事是正常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华胥族贬的什么都不是,薛江蓠注意到,乌古已然红眼,如一头匍匐的野狼,随时准备攻击。 薛江蓠担心他冲动行事,马上按住他的手臂。 “一时之忍,莫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