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荆轲一起刺秦》 第一章 穿越秦时 夜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临山的盘旋公路上,一辆现代suv越野车冒雨前行。阳晚杰接到远在山区的母亲来电:父亲病危!刻不容缓,阳晚杰连夜起身赶路。越野车在山路上风驰电掣,刚转过一个拐角,一辆大货车冲了下来,阳晚杰心里一惊,猛打方向盘,车辆冲出路面,飞向悬崖下,正在这时,一道闪电伴着巨雷而来,闪电击中越野车,爆起一团大火,瞬间吞没了这台越野车…… 已是夕阳西下,四周一片荒凉,芳草凄凄。 阳晚杰睁开眼,一脸懵懂,不知身在何处。抬眼发现天空阴云密布,自已正置身在一片荒原的土坑之中,身边杂草丛生,将自己掩覆其中,阳晚杰活动了一下四肢,完好无损,正欲起身,忽听一阵马蹄声疾,赶紧伏下,不敢抬头。 只听一阵铿锵之声,阳晚杰判断是刀剑相拼,发出的金属声,他只觉得整个荒原为之震颤。片刻之后,几声惨叫,一切皆归于平静。 阳晚杰透过草丛的缝隙,发现四个黑衣人,看着装,不是现代人,而是古代侠客装扮,身背刀剑,衣袂飘飘。他们正在倒地的人身上搜寻什么……。 “将军,身上没有搜到简牍。”其中一人道。 “难道大王另外派有传递书简的人。不可能啊,这两人明明就是大王派出的信使,可是,身上居然没有大王给太子丹的简牍。”被称为将军的人自问自答:“走,先进泾阳城休息一晚,明天启程赶往咸阳。” 马蹄声渐渐远去,阳晚杰这才悄悄地起身抬头。 将军、太子丹、简牍、泾阳、咸阳……难道现在是战国时代,天哪,我该怎么办?阳晚杰一时不知所措。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阳晚杰决定也前往泾阳城。夜幕已开始降临,阳晚杰顺着一条土路前行,路上还有马蹄印,深一脚,浅一脚,渐渐地,天越来越黑,天上没有月光,四周阴风阵阵,阳晚杰不禁心生恐惧,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此时他已是饥寒交迫,双眼发黑。 休息了好一阵,身体略有恢复,于是,站起身,往远处定神一看,黑黝黝的远方,有一丝光亮,顿时精神百倍,朝着有光的地方奔去…… 远远就能听到流水的声音,这是在一条河边。河边有个茅草屋,墙壁用竹子围成。微微的光亮从窗户传出。 “外面来者是谁?”一个老者沧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语音却是中气十足,把阳晚杰吓了一跳,心想,离房子还有十几米之远,而且自己是小心翼翼,这老者居然知道有人来了。 “大爷好,你好啊,我迷路了。”阳晚杰怯怯地说。 “可是要渡河去泾阳城?”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先进屋歇会儿?大爷。”阳晚杰恳求道。 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透过屋里的光亮,可以看到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前,坐着一个髯须飘飘的老者。 “大爷,能不能先给口水喝?”阳晚杰一进门,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不想动了。 “你为何这身打扮?”老者警惕地盯着阳晚杰。阳晚杰才想身自己是一身西装革履,连忙解释道:“我开车从悬崖上摔下来,一声雷电轰鸣,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一片荒原。” “开车?什么开车,你从何而来?”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中国?” “二十一世纪,现代中国?什么乱七八糟的。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能对老夫讲。”老者捋了一下髯须。 阳晚杰这才知道,自已和他们相隔几千年,无法说清。 “爷爷,瞧这位公子,这身打扮倒是十分新鲜。”那姑娘为阳晚杰倒了一碗水,阳晚杰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说:“大爷,这是什么地方?现在什么年代?” “你这是在大秦的土地上,现在是秦王政十五年的春夏之际。不知你是哪国人士?” “我从小流浪,不知生在何国何地,只求能够生存下去。”阳晚杰不知如何回答,只有瞎编。 “难怪,我发现你没有头发,头发受之于父母,岂可剃掉。”原来阳晚杰一头短发,与他们格格不入。 “大爷,前些日流浪途中,偶遇大火,头发尽被烧掉,要不是跑得快,命也会没了。” “原来如此,你如此装扮,来到秦地,恐怕多有不便。”老者摇了摇头,又对那姑娘说:“丫头,给这位公子弄点吃的。” “不敢有劳姑娘,我自已来吧。”阳晚杰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行,怎么能让公子下厨,坐下,坐下。”老者连忙招呼阳晚杰坐下。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老夫姓叶,叶长笛。刚才那丫头是老夫的孙女,单名一个冰字。”老者自我介绍道。 “晚辈姓阳,名晚杰。”阳晚杰起身向老者作揖,以示谦虚。 姑娘熬了一碗粥,阳晚杰也顾不得烫,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他实在太饿了。 “公子,早点休息吧,东边有间房,平时没人住,你将就一下吧。明早我把你渡过渭水,你去泾阳城乞讨吧。”老者说完,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房间一张竹床,上面盖着薄絮,阳晚杰倒在床上,浑身无力,摸摸口袋,发现除了一把一元和五角的硬币,一无所有。看来,穿越之时,除了金属用品,其他的皆毁。很快,阳晚杰就进入梦乡…… 迷糊之中,阳晚杰听到几声惨叫。 他睁眼,屋外有刀剑之声,十分激烈,于是下床,偷偷潜到窗前,只见不远处的渭水河边,那老者和姑娘,每人手拿一柄长剑,与一群人拼杀,惨叫声渐渐平息了,再看外面,老者和姑娘正在清理尸体,他们将尸体一一丢入渭水河中,洗尽血迹,然后朝草房走来。阳晚杰吓得赶紧上了床,大气不敢出,心想:这两人不会来杀自己吧。 “丫头,看看那位公子醒了没有。” 阳晚杰听到老者的话,赶紧装睡。 叶冰推开竹门,看了一眼,又把门轻轻关上。 “爷爷,仇家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刚才那群人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嗯,”叶长笛点点头:“看来,在这里摆渡的营生是不能做了,孩子,准备一下吧,明天离开这里,去咸阳。” “里面那个公子怎么办呢。”叶冰问。 “这人来历十分可疑,装扮稀奇古怪,说话前后不搭,不用管他。”叶长笛说。 “爷爷,这公子看似不是坏人,刚才看他吃饭,像是几天没有充饥,怪可怜的,应是流浪多日。我刚才收拾桌子时,有意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是练武之人。而且他如此装扮,在大秦之地,多有危险。爷爷经常告诉小女,要一生行善,如今丢下他,实在于心不忍。”叶冰说服叶长笛:“爷爷,我看咱们干脆带上他,一起去咸阳吧。” 叶长笛沉默良久,道:“明天,再做决定吧,现在还有三个时辰才天亮,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好好休息一下再吧!” 一番话,让阳晚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明日,更不知未来,自己何去何从,如果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异乡。 翌日,阳晚杰早早起床,却发现老者叶长笛早已端坐屋前,兀自闭目养神。 “大爷,早晨好。” “嗯,桌上有一套衣服,不知是否合身,你就先换上吧。把你身上这套异服烧掉。” 阳晚杰发现桌上一套秦服,黑色,湿湿的,洗过,估计是从昨天死者身上剥落下来,胸口有个洞,已用麻线补好。 “公子,请用头巾把头包住吧。”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阳晚杰的身后,说道:“今日,我和爷爷将离开此地,前往咸阳,不知公子做何打算。” “恳求姑娘和爷爷带上小人一同上路,小人流浪至秦,人生地不熟,且小人无任何技能,只会乞讨,真不知未来如何。”阳晚杰诚恳地求道。 “咳咳,”叶长笛一阵剧烈咳嗽,缓过气后,才说:“丫头,就收拾收拾,带上公子一起去咸阳吧。” 阳晚杰今年二十四岁,本是县城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他听得叶长笛咳嗽过后,对叶长笛说:“爷爷,在下幼年时跟随父亲学医,略通医道,刚才听您老咳嗽,应是肺寒所至,你在这渭水河边,受湿气浸润,年岁一老,阳气不足。不如进到泾阳城里,我为您抓几副药,调理一下如何。” “公子竟然还懂医术,甚好,甚好。” 于是,一行人收拾好行李,渡过渭水,弃了船,向泾阳城走去。 第二章 燕宫风云 燕赵大地,一片春雨茫茫。 燕王喜二十三年,燕都蓟城。此时的中原大地战乱纷纷,秦王嬴政厉兵秣马,加快了统一中原的步伐。而燕都,却是一派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景象。 黄昏时分,燕都的烟花巷第一倡馆:花满楼。 燕公子寅,燕太子丹同父异母之弟,带着两个随从,踉踉跄跄走出门来,身后是花满楼头牌玉姬的声音:“公子,小心点,慢点走,别摔到了。” “放心,我还能再睡你一次,你信不,只是天色已晚,恐怕父王责怪。”公子寅淫笑着回道。 “公子,妾身在这,随时等候着您。”玉姬谦卑地应答。 这时,一辆马车在公子寅身边“嘎”然而止,车帘掀开,却是自已的二哥公子申。 “我就知道你小子又来这里找玉姬,国事甚急,你却在这风花月夜,与女乐同欢,快与我去见父王。”说罢,一把拎住公子寅的衣领,将他拽上了车,也不管那二位随从,疾马朝王宫奔去。 蓟城燕王宫。 重檐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黄昏的落日余晖下,闪着金色的光芒,这是一天最后的辉煌,不久,它就会在被茫茫夜色吞没。 晚朝,这是燕王喜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往日,若有事,遇到天晚,只召集几个重臣在寝宫靓见。如今,已近夜幕垂临,在王殿召见所有大臣,还是首次。 秦王政派出王翦率大军,分二路攻赵,一路大军已抵达邺城,一路大军已攻下狼孟、番吾。秦王此番出兵,志在灭赵,赵使靓见燕王喜,恳请出兵援赵。十一年前,燕王喜听从大将军剧辛的建议,派兵攻赵,一败涂地,剧辛也被赵将庞煖所杀,从此两国交恶,不相往来。此番赵王遣使入燕,可见赵国形势极危。 “赵使来报,秦大军此次兵分二路攻赵,来势汹汹,若赵灭,燕就是下一个赵,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众臣可有良策?”燕王喜问众大臣。 “大王,臣以为,唇亡齿寒,应该派出援军出易水,从代地援赵,共同抗秦。”丞相将渠进言道。 “丞相所言极是,臣愿率大军前往救赵。”大将军秦尚随声附合。 “大王,臣以为,现在出动援军为时尚早,赵军如今有李牧和他的十万骑兵军团,战力足以抗秦,而我国若冒然出动援军,必然得罪秦王,如今太子在秦国为质,丞相之策,是置太子生死于不顾,不可取。”御史大夫市无间反驳道:“赵国有难,必定向五国救兵,我国不必冲在最前面,为今之计,可先屯军边境,静观其变。” “臣赞同御史大夫市无间的意见,静待时机,相机见事。”太傅鞠武说道。 “儿臣也同意太傅的意见,儿臣愿率军前往边境。”公子申补充道。 “其他群臣,意下如何?” 大臣们纷纷发表意见,燕王喜见御史大夫市无间的意见是主流,最后说道:“既然众大臣认为市御史的意见为好,就派将军秦尚为统率,整军十万,进驻武阳。” “父王,儿臣愿随军前往。”公子申请求道。 “准奏,命你为监军,随秦将军一起出征。” “谢大王,儿臣谨领王命。”公子申拜谢燕王喜。 “今天就议到这里,尔等退下吧。”燕王喜摆摆手。 “谢大王!” 众臣一一退下王殿。 出了燕王宫,夜色已深,天空无月,四周一团漆黑。公子申坐上马车,令车夫快速回府。车夫一声喝叫,马车向着公子的住处“燕阳府”狂奔,王宫渐渐消失在身后。 公子申一路盘算,如何利用监军的机会,取得大将军秦尚的支持,最近,趁着太子丹在秦为质,他一直暗中笼络朝中大臣和将军,为的是有朝一日,建立自已的势力,逼父王重立太子。到时候,太子丹势单力薄,很难与自己抗衡。 马车正行进间,听得车夫一声叫:公子,注意,有刺客。话音未落,一支利箭射进车夫胸堂,车夫滚落车下,驷马狂奔不止,公子申在车厢内闻声拔出腰中佩剑,紧贴车厢一角,任马车乱闯。又听得马匹几声长嘶,马车渐停,公子申知道马已中箭,不待马车停稳,公子申一个健步,跃出车门,就见三个黑衣蒙面之人,持剑朝公子申冲来。 公子申利用马车掩护,闪过三人攻击后,持剑回击,利剑相互撞击,火星四溅,公子申自幼学习剑术,师从游侠剑客鲁句践,剑术非比常人。可这三位刺客,剑术也是一流,渐渐,公子申体力不支。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刺客见此情景,知道刺杀成功无望,一声哨响,朝东边的小路飞跑,与三人一番恶斗,公子申此时已无力追杀,只好看着三人消失在夜幕里。 来人是蓟都令乐伟,带着十名护卫巡夜,听到这边有厮杀声,闻讯赶来。 “对不起,公子,我们来晚了,刺客现去向何处?”乐伟下马向公子申致礼。 “不用追了,你们现在护送我去御史府上。”公子申改变行程,决定先去见御史市无间。 乐伟让护卫让出马给公子申,一行人快马赶去御史府。 御史大夫听闻门卫报信,公子申前来拜访,立即整好衣冠,出门相迎。 来到御史大夫书房,公子申示意御史市无间屏退左右。 “御史大人,今天申在回家路上遇人行刺,不知何人所为?”公子申擦擦额头的汗,刚才一场恶战,现在还双臂发麻。 “会不会是十一年前的范氏余孽所为?”御史市无间说道。 公子申听闻,倒吸一口凉气。 燕王妃范姬的哥哥范重私通赵国,将燕军的行军路线和时间送给赵将庞煖,致使剧辛将军遭遇埋伏,最后导致燕军大败,剧辛被俘杀。燕王喜得知这一消息,王颜大怒,下诏命,捕杀范氏全家,夷灭三族。公子申奉王命屠杀范氏一族,最后根据名册清点人数时,发现范重的所有子女中,有一对双胞胎兄妹逃脱,不知被何人所救。上月,有前往秦地经商的燕人回来告密,说在渭水河边的渡口,看到疑似范姬的女人,以摆渡为生。公子申怀疑此女为当年脱逃的双胞胎兄妹之一。为此,他派出六名刺客前去捉拿,至今一月有余,却没有回音。 “公子不必惊慌,谅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最近,我为公子寻到一位高人,此人计谋心术都在老夫之上,公子可请王命,立此人为少傅,以助公子夺得太子之位。”御史揖手说道。 “有劳大人费心,此人在何处,快快引我相见!”公子申及不可待。 “还有二日,此人便会赶到蓟都。公子请静待佳音。” “好,今日先告辞,他日我一定重谢御史大人!”公子申拱手致谢。 第三章 郯风出山 御史市无间一路恭送公子申出门。 “御史大人,今晚朝堂之上,为什么不赞同丞相的意见,派援军直接进入赵国,这样,秦王必怒,说不定会直接对太子丹下手,这样不就了却我等心愿。”公子申问。 “臣与公子不敢苟同,秦王政生性多疑,若我大军屯集边境,反而会让秦王扣住太子以作为要挟,若大军入赵,秦王就会与大王商议,放回太子丹,与我国交好,作为我军退军的条件,而大王一直想换回太子丹,也一定会答应秦王的条件。听闻大王已遣暗使入秦送信,让太子丹寻机回国,所以,此次屯军边境,让秦王政扣住太子丹,正好给公子派人去咸阳除掉太子丹创造有利条件。” “御史大人深谋远虑,申万分敬佩。就此别过,就此别过。” 公子申走到门口,向御史深深鞠躬致意。 天色渐明,公子申一夜未眠,昨晚遇刺,让他惊魂动魄,心境难平,刺客既已开始行动,就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连夜加强燕阳府的护卫工作,增派巡逻人手,彻夜巡卫。自从十一年前,他奉命监斩范氏一族,就知血海深仇、手足无情,身在王室,如履刀尖,如果不能站上权利的顶端,你迟早有一天会被权利剪灭。因此,他暗暗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夺得谪位。 早食之后,他整好衣冠,前往王妃寝宫,拜见母后雪姬。 公子申昨晚遇刺一事,很快传遍蓟城,燕王喜命蓟城令乐伟彻查此案。 燕王妃雪姬听闻公子申遇刺,心急如焚,见到公子申前来拜见,才安下心来。 “儿臣拜见母后。” “我儿免礼。昨晚的刺客是什么人?” “母后安心,凭儿臣的剑术,区区几个刺客不在话下。御史大人分析,昨晚刺客可能是十一年前的范氏余孽所为。母后是否还记得,当年范重有一对双胞胎兄妹漏网,算起来,现在已有十八九岁了。” “范重当年凭其妹范姬受大王恩宠,在朝堂上目中无人,为一已私利,勾结赵国,死有余辜,只是其妹深受其害,令人惋惜呀。” “母后不必为其难过,儿臣当年监斩,一定是其后人想报复于我,我会加倍小心的。” “嗯,母后已托人去找你的剑师鲁句践,让他从天下遍寻剑术高手,为你护卫。” “听闻鲁句践乃天下游士,天南海北,皆为其家,母后从何寻起?” “这个不用我儿担心,母后自有寻他的办法。” “谢母后为儿着想。儿臣接到王命,过几日将随大将军秦尚统军十万,前往武阳边境驻防,特来向母后告别,还望母后多多珍重。” 公子申匆匆辞别,雪姬望着公子申远去的背影,心中怅然不已。 雪姬走到妆台前,拿出铜镜,望着自己渐失的容颜,再看看四周,这锦绣幔帐,这雕梁画栋,这小桥流水,这奇花异草,这不是她所期昐的人生…… 二十多年前,她还是渤海湾边的一个渔家姑娘,燕孝王为太子喜选妃,她的父母把她强行送至蓟城参加选妃,父母之命不敢有违。 来到蓟城后,她有幸被太子喜看上,成为众多太子妃中的一员,不仅她的人生从此改变,所有与她相关的人都开始了新的人生历程,一入王宫深似海,这二十多年,王宫血雨腥风,从未断过,每走一步,都不知吉凶祸福,她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一生平安。 最让她牵挂和梦萦的就是鲁句践,两人相依相偎的礁石依然在海浪里伫立,那曾经甜蜜的呓语已随海风飘走,唯有记忆在心中永恒。分离时,他向她许下承诺,逢每年的五月端午,他都会来这个礁石边,守望曾经的岁月。 在生下公子申十年后,她派人来这里找到了他,请他教授公子申剑法,八年后,鲁句践离开公子申,也离开了她,他决定一生不娶,周游列国,览尽大好山河美景,做一个逍遥的游侠。 雪姬在想:不知今年,他是否还记得他曾经的承诺,他是否还会去海边的那块礁石? 御史市无间早朝回到府上,叫来府上家宰白吕生,派出去截杀大王信使的人有一个多月了,按说现在已进咸阳城内,只是不知成功拿到简牍没有。 “吕生,咸阳那边没有回音吧。你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御史问道。 “大人,庆峦将军剑术高强,绝不会出意外。” “话不能说死,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你再从门客中挑选十名死士,派往咸阳,还有,这事,千万不能让公子申知道。”御史叮嘱白吕生说。 “大人为了公子申,可是用心良苦啊。” “只要公子申能成为太子,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千万不能让太子丹回到蓟城。” “御史大人,这次派谁带队呢?” 御史市无间沉默许久,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最后下定决心说:“该是请郯风的时候了,他的剑术超一流,曾与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盖聂交过手,并且未落败。” 郯风,齐国游侠,三年前,游历到燕国,在渔阳郡,因路见不平,连杀三人,被郡守武阳进捉拿,御史市无间听闻此事,将郯风从死牢里赎出,养在门客之中,按大燕律历,死刑犯被赎回后,三年内,不得出现在街市,只能在家闭门思过,否则将再被收监。如今三年期限已到,郯风终于可以再现江湖了。 片刻,白吕生领着郯风来到了御使大人的书房。郯风身长八尺,三年蓄胡未剃,长须飘飘,目光如炬。 “郯风啊,此次老夫想让你去趟咸阳,办一件大事,不知你是否有胆啊。”御史试探道。 “大人请尽管吩咐,郯风这条命是御史大人给的,大人随时可以拿去。” 按大燕律历,被主人赎回的死刑犯,如果有触犯律历,主人可随时将人再送入死囚,其实,只在主人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他置入死地。 “好,此次如果任务完成,我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去咸阳要办的大事,你们明天早晨出发。” 第四章 初入泾阳 渡过渭水,八百里秦川尽收眼底。一条大路由南而北,大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田野,正值春耕之后,禾苗在阳光下,泛着绿色的波光,田间偶见黄色的野花。 阳晚杰跟在叶长笛和叶冰的身后,沿路向泾阳走去。 突然,一队铁甲士兵在前方出现,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齐整的铁戟和长矛林立,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寒光。叶长笛几人连忙走到稻田的田垄上,注目这队秦军。 这是前往秦赵前线的援军。 “秦军强悍,连年征战中原,士兵训练有素,六国难存啊。”叶长笛感叹道。 “十一年后,秦王政将一统中原。”阳晚杰脱口说道。今年是秦王政十五年,而秦王政二十六年统一中国,这是阳晚杰上历史课经常背诵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叶冰侧过脸问道。 阳晚杰此时静静地看着叶冰,昨晚在油灯下,他对叶冰只有模糊的印象,今天第一次和叶冰相互对视,心里就只能用“惊艳”来形容:天下美女莫过如此了! 在叶冰的柳眉明眸下,他不敢再直视,忙低头道:“我瞎猜,瞎猜。” “贱民莫谈政事,过好日子就行。”叶长笛说道。 “大爷说得是。” 秦军大队人马,消失在扬起的尘土里。 进入泾阳,街市热闹,百姓安逸,叫卖吆喝,此起彼伏。 阳晚杰望着店铺上的秦体字,一脸迷茫,就悄声问叶冰:美女,这上面的字我不认识。叶冰面露嗔怒:美女?不许这样叫,就叫我叶冰,或叫小姐也成。阳晚杰忙改口:对对,叫你叶冰小姐,这下不会错吧,帮我看看,找一家是药铺为爷爷抓药。 “药铺?” “就是看病抓药的地方。”阳晚杰想起,当年学医时,曾学过一些古代医学知识,在当时,没有专门卖药的铺子,都是诊治抓药为一体,相当于现代的诊所。 “哦,知道了。” 走过几条小巷,叶冰指着招牌说:“公子,这三个字叫百草堂,就是专门看病买药的地方。爷爷,就在这里抓药吧。” 三人走进百草堂的大堂,正遇一位白须老人从里屋出来,店里伙计忙招呼道:“三位客人快请坐,”又指着白须老人道:“这位是我的老师田先生,曾是泾阳的疾医,是哪位先生有病不舒服?” “田疾医,晚辈叩见先生。”阳晚杰道。 “多礼了,不知那位有病?”田疾医扫一眼三位,没发现病者。 “晚辈只想在这里抓几副药,不知可有?” “请公子道来?” “黄芪、山药、甘草、党参、太子参、五味子,各一两,外加一支人参。”阳晚杰一口气说道。 “公子所点,皆是大补之药,本店皆有,只是价钱略贵。”田疾医抚抚白须道。 阳晚杰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掏出一把硬币,叶长笛目如电光一闪,瞬间出手,捏住了阳晚杰的手,然后对田疾医说:“价格不是问题,请先生开价。” 阳晚杰看到叶长笛示意的眼神,忙将手中的硬币收回口袋。 “黄金半镒。” “行,姑娘,给田疾医付钱。” 叶冰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半块金子,递给田疾医。阳晚杰目测大小和五角硬币差不多,只是厚一些。 店伙计称好药,恭敬地递给叶长笛。 这时已是晌午时分,三人出来,去陶瓷坊买了熬药用的土罐,又找到一家客舍,住下后,三人外出午食。一路走着,找到一家秦味食肆,进去坐下点菜。 阳晚杰环视,这饭桌就跟日本的榻榻米一样。想起秦王政一统山河后,派齐人徐福率数千童男童女东渡求仙的故事,心里笑:这日本人说不定就是秦人后裔。 阳晚杰第一次品尝秦时美食,赞不绝口,虎吞狼咽,毫无吃相。 叶冰叹道:你这是饿了多少天啊! 阳晚杰回道:好像饿了一辈子。 饭毕,叶冰结账。 回客舍路上,阳晚杰看到店家招牌就问叶冰,顿时学会不少秦体中文。中国的文字毕竟有传承。 回到客舍安顿下来,阳晚杰和叶长笛一间房,叶冰在隔壁厢房为叶长笛熬药。 “公子,你先前在百草堂时,手里拿的可是钱币。” “正是,是人民币。”阳晚杰说完拿出一把硬币递给叶长笛看。 “人民币?这是哪国钱币,从未见过。”叶长笛拿起硬币认真端详一阵,说道:“六国从未见过此币。大秦律历严苛,私铸钱币仍是死罪,千万不可在街市用之。” “我不用它,拿在手里玩还不成吗?” 叶长笛抚须而笑:“小顽童也。” “爷爷,你们中午休息,我想去街市上逛逛,熟悉一下刚学的字。” 叶长笛解下腰中佩剑,放在桌上,说:“你不会用剑,出门可要小心些。” “听说秦律严明,禁止私人用剑。”阳晚杰问。 “非也,现在是战时,私人可以拥有佩剑和弯刀防身,也为防止和捉拿敌国细作,秦人是全民皆兵,不过,按秦律,私人不可制造铁戟和长矛这种进攻武器。” “爷爷,晚辈受教了,您能不能有空的时候,教我剑术?” “这要看你是不是练剑之人,这练剑,要有臂力,悟性,天赋。” “好,我哪天来试试。” “嗯,你出去逛,没钱不行。”叶长笛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块金币,还有一把铜钱,阳晚杰认识,这就是现代所称的“孔方兄”,只是历代铜钱,上面所刻文字不一样。 “这一个铜钱,叫半两,这一块金币,叫镒。你带上吧,早去早回。老夫中午睡会儿。” 阳晚杰接过钱,找个布袋装好,系在腰间,谢过叶长笛,然后出了门。 第五章 初遇荆轲 阳晚杰顺着街市漫步,初识秦地风情,让他流连忘返。 走到一小街拐角处,看见有个招牌:茶肆。秦时的茶会是怎样的味道?阳晚杰心中十分期待,走进茶肆。 茶肆里此刻冷冷清清,大概是刚过午饭的缘故。四周环顾一圈,只有他一个茶客。 “公子光临,小店不胜荣幸,想喝点什么?”一位年轻伙计,快步迎上来。 “这茶怎么喝?” “论罐、论壶、也可论碗。”伙计回道。 “那就来一壶茶。”阳晚杰思忖一番,选个折中的。 伙计去后堂片刻,端来一个小火炉,提一壶水,放在炉上,然后将茶叶撒进去,又摆一茶盏,然后对阳晚杰说:“公子,请用茶。” 煮茶用了一刻钟光景,阳晚杰提起壶,倒一杯在茶盏中,轻呡一口,连声道:“好茶,好茶!” 正独自享受中午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茶肆闯进一慌张的陌生男子,他四下旁顾,发现只有茶客阳晚杰一人,便匆匆走到阳晚杰的茶桌前,盘腿坐下。 “你是何人?我认识你吗?”阳晚杰问。 “稍后你就认识了,能否坐下,赏杯茶喝。”来者说道,有些气喘,声音发颤。 “伙计,添一个茶盏与我。”阳晚杰招呼伙计。 伙计递上茶盏,阳晚杰为他泡上一盏茶。 见伙计离开后,这个陌生男子紧张地朝窗外望望,然后言语急切地说:“公子可是秦人?” “不是,我是游客。” “不是甚好。公子可听说过燕太子丹?” “听说过,燕太子丹此时不正在秦国的咸阳做质子吗?” “正是如此。我仍是燕国太傅鞠武派来秦国的信使,专为太子丹送简牍的,燕王派出的信使皆已被杀,我今天也被人追杀,估计到不了咸阳,拜托公子一定帮我把简牍送到太子丹手里。”信使说完,从怀里掏出三片长条状的竹简,递到阳晚杰手里:“请公子一定带到,燕国太傅和太子丹将来一定会感恩公子,厚报公子的。” 信使警惕地环视周围,又说:“追杀我的人即刻就会赶来,我出去引开杀手,万望公子成功,拯救我大燕。”说完,朝阳晚杰跪拜谢恩,然后起身冲出茶肆,桌上茶盏里的茶一口未沾。 阳晚杰透过窗户望向外边,只见信使出门没走多远,就有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去,外面喊叫声隐隐传来:“信使在此,快快追上。”见此情景,阳晚杰知道信使凶多吉少。看看手中简牍,好多字不识,便将简牍藏入怀中。 此时,门外走进一白衣公子,朝茶肆伙计招呼道:“伙计,给我找个茶座。” 顺着声音,阳晚杰的目光停在白衣公子身上,细细打量:此人中等身材,举止儒雅,腰系佩剑。当他转过身来,阳晚杰发现这位公子三十多岁光景,长相俊秀斯文。看到阳晚杰,白衣公子向他微笑示意。 他的茶桌离阳晚杰不远,隔条过道。他要的也是一壶茶,茶肆伙计刚刚为他摆好茶盏,一群人押着信使走进茶肆。 阳晚杰心头一紧,估计这伙人是寻简牍而来,手不由自主伸进怀里,摸了一下怀中竹简。 “他好像就是从这个茶肆跑出去的。”其中一人道。 茶肆伙计迎上,问这伙人:“几位可是来小店饮茶?” “不饮茶,我的家奴在这里面丢失了东西,我要仔细搜搜。”说话这人,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声音洪亮,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看出是领头的。 阳晚杰第一次面对如此众多杀手,不免心虚,冷汗从额头沁出。再看白衣公子,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态,头也不抬,兀自品茶。 这群人首先围上了白衣公子。 “请问公子,可与这人交谈过。”为首的络腮胡指着信使问。 “没见过此人。”白衣公子低头饮着茶,回道。 “如果不介意,公子可否容在下搜身。” “放肆,你等何许人也?可知大秦律历,若非官差,私自查搜,是要坐牢的,看你等着装,难道是官府便差不成,如果不是,请离开。”白衣公子说话毫不留情。 “如果我非要搜你呢?” “可问问它答不答应?”白衣公子取下佩剑,摆在茶桌上。 “我还真想领教领教公子的剑术。”络腮胡首领说着也要从腰间拔剑,茶肆伙计连忙伸手拦在中间,劝说两边:“两位公子,千万不可在小店生事,小店东家乃是泾阳令的大舅,各位,打烂店里家什事小,若是伤了人,就是触犯大秦律法,若让东家知道,各位必定走不出泾阳,轻则坐牢,重则杀头。” 络腮胡闻言收起佩剑,说:“这位公子,今天到此为止,他日我一定来领教公子的剑术。”又指着信使对手下说:“把这个家奴押回去,严加审讯,若是让我问出丢失的东西与你等有关,我绝不放过。”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朝阳晚杰扫去,估计在白衣公子这里没讨到便宜,加上茶肆伙计的一番话,让他放弃继续搜下去的想法,阳晚杰在心底暗自保佑:快走,快走,别再生事端。 “公子好气魄啊。”等这群人走出茶肆后,阳晚杰朝白衣公子说道:“公子可否赏脸,与我共饮一盏茶?” 阳晚杰端着一盏茶,走到白衣公子桌前,向其致意。白衣公子连忙起身端起茶盏,回敬阳晚杰。 “敝人想和公子交个朋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白衣公子与阳晚杰将杯盏中的茶一同饮尽。 两人相对而坐,白衣公子为阳晚杰添上一盏茶。 “在下姓阳,名晚杰,向公子请教大名?” “阳公子,幸会,敝人姓荆,单名一个轲字。”白衣公子揖手说道。 “你是荆轲,你就是荆轲?”阳晚杰一脸意外,这个传说中的荆轲和他想像的样子大相径庭。 “怎么,公子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吗?”荆轲问道。 “不、不,我只是听说,荆公子仍是义士,有幸结识公子,真是福分、缘份。” “阳公子过奖了,轲徒有虚名耳,这辈子,游千山,行万水,只想做个逍遥游侠,怎奈,游历途中,常遇不平之事,只好出手相助,仅此而已。”荆轲谦虚地说。 阳晚杰看着荆轲,想到五年后的刺秦壮举,不禁感慨万千:“荆公子虚怀若谷,以公子之义气,将来公子必定名垂青史,传颂万年。” “阳公子抬爱了,轲只想平安一生,游历各国山川美景,然后晚年著书立说,详尽各国地形面貌,为后人游历指明方向。”荆轲说出自己的心声。 原来荆轲的理想就是未来的徐霞客,可是,在这战乱割据的七国时代,这样的理想是无法实现的。阳晚杰想起荆轲未来的悲剧,叹道:“荆公子的宏图确实美好,不过,依愚弟之见,公子的理想难以实现。” “不知阳公子何出此言?”荆轲不解。 “炎黄大地如今分为七国,各国都有自己的文字和律法,而且,现在各国之间,战乱不止,荆公子游历之时,必遇重重阻碍,公子又如何能穷尽一生,去记述各国的地形风貌?荆公子为人豪侠仗义,必定有人慧眼识珠,重用于你。”阳晚杰说。 “阳公子说笑了,我仍平民布衣,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逍遥。” “这只是公子你一厢情愿,生逢乱世,我们每个人都不能幸免,人生的路早已为你定好,你无可逃避。” “听阳公子这一席话,愚兄真要名垂青史了。”荆轲笑道。 时光在两人的谈兴中飞逝,一壶茶已喝完,荆轲起身向阳晚杰告辞:“阳公子,愚兄今日准备启程前往榆次,就此别过吧,他日若有缘,我们必定相见。” 阳晚杰赶忙起身致礼:“荆公子,我断言,我们必定相见,下次在一起,我们畅聊人生,不醉不散。” “好,就此立下约定,期待与阳公子的再聚,就此分别,他日再会。” “他日再会!” 荆轲腰挂佩剑,走出茶肆,飘然消失在泾阳城的街道…… 第六章 接受重托 阳晚杰回过神,呼叫伙计结账。 “刚才那位白衣公子已将茶钱全付。” 这时,阳晚杰浑身恐惧袭来,刚才有荆轲在,自然无虑,摸摸怀中,简牍尚在,刚才离去的那帮人,一定会盯住他俩,荆轲一代名侠,长剑在手,当然不会害怕,可他阳晚杰有什么,怀中简牍,除了能刺穿自已脆弱的心脏,还能做甚?唯有赶快回到叶长笛和叶冰的身边,才能安全,渭水河那夜,叶长笛和叶冰斩杀黑衣刺客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他们是深藏不露的剑侠。 走出茶肆后,阳晚杰一路狂奔,回到客舍。 茶肆外,一个黑衣男子看见阳晚杰出门后,也紧跟着他一路狂追,直到目送他走进客舍大门,才停下脚步。 惊魂未定,直奔叶长笛房间,发现叶冰也在房间,爷孙俩正密谈着什么,见阳晚杰闯进,立即煞住话语。 “如此慌张,是为何事?”叶长笛问。 阳晚杰将下午茶肆所遇之事详尽说与叶长笛听,并从怀中掏出三根竹简递给叶冰。叶冰看后说:“这是燕王喜给太子丹的信简。” “能不能告诉我,上面都写了什么?”阳晚杰问。 “丹:秦,虎狼也,儿在其中,必危,见信,寻机而归,兴大燕,拒秦。此嘱燕王喜!”叶冰读完后,说:“此信是燕国密简,秦人不可能知道。若有人截杀此信,必是燕国内部有人作乱。” “公子危矣,若这群人找不到书简,必会找公子。你刚才说,你遇到荆轲大侠,可是当真?” “我也不确定,第一次见到他,他说是,我便认了。”阳晚杰说。 “若真是荆轲大侠,他们对他无可奈何,可是,你就不同了,我猜想,他们一定会派人盯住你和荆轲。你若去咸阳,他们就会断定书简在你身上,必会阻止你传信给太子丹,并尽全力狙杀你。”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去咸阳?” “咸阳你是一定要去的,既然你接下了信使的简牍,就相当于你接受了承诺。毁约而不守信,是不义,非大丈夫所为。你不但要去咸阳,还要想办法把书简送到太子丹手里。” “我这样去送信,岂非白白送死?” “死而为义,受天下人信仰爱戴,何乐而不为?”叶长笛道:“我和冰儿将与公子一道去咸阳,助你完成信使的心愿,帮太子丹返回燕国。” 听叶长笛一席话,阳晚杰信心倍增。这真是一个重义守信的时代,所以,荆轲之类的义士倍出。可惜的是,随着几千年的沧桑变迁,在岁月的浸淫下,许多人变得重利忘义,奸人横行,忠良遭陷,致使王朝倾覆,百姓蒙难。 “好,有您老和叶冰小姐在,我不怕。”阳晚杰深知这二人是深藏民间的高手剑客。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动身。” “爷爷,您是否能教我使剑?”阳晚杰心想,若能学上几招,也可用来临时救急。 “可以,不过学习剑术非一日之功,我只能教你几招,用来防身,若遇强敌,则毫无作用。”叶长笛说道。 晚饭吃罢,三人来到客舍院外的大树下。阳晚杰注意到,叶长笛的剑宽厚,叶冰的剑细长,就好奇地问:“爷爷,你和冰儿小姐的剑为何区别那么大?” “这就说来话长了,这两把剑其实是一对,叫风雪鸳鸯剑。我的这把叫风剑,冰儿的这把叫雪剑。现今世上的剑术,分二大流派,这种宽厚的剑,以劈和砍为主,靠的是力道。冰儿的剑细长,以点和刺为主,靠的是巧劲。风剑,霸道,以刚克强,雪剑,轻灵,以柔克刚,若把这两种剑术合而为一,则无敌。” “爷爷,但凡名剑,一定出身不凡,这对剑也一定有来历吧?” “这是当然,这对剑来头可大了,以后有时间,再说与你听。今日,我们去练剑吧。” 听叶长笛说完,阳晚杰又忆起渭水之夜,他二人联手,从容击杀众多刺客,心想,若是能学会叶长笛的剑术,和叶冰双剑合璧,岂不美哉,将来行走江湖,还怕几个刺客不成。 是夜,客舍院外,月明星稀,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阳晚杰拿起了叶长笛的剑。穿越秦时至今,阳晚杰还不曾使过劲,当他拿起长剑,觉得异常轻便,好像是手拿竹杆一般,再挥舞长剑,觉得手上有使不完的劲,浑身热气上涌,难道这一番穿越后,有神力附身? 叶长笛看到阳晚杰舞剑,也十分惊讶,如此重剑,拿在他手里,如同鸿毛。 阳晚杰把叶长笛教的几招剑法舞得烂熟。 叶长笛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剑如长龙飞舞,一时间,寒光闪闪,剑风阵阵袭面。 收剑之后,阳晚杰神定气闲地说:“师傅,您教我的剑术,我好像舞会了。” “岂止是舞会了,简直是舞神了,你确定以前没练过剑?”叶长笛惊诧。 “这剑,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神人,真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何来历?最初见到你时,你穿着奇特,身藏异物,通晓医术,现在又是天生神力,真让人匪夷所思。”叶长笛面色严峻起来。 “师傅,我也说不清,说了也没人信,我无国无籍,无牵无挂,只身一人,流浪到秦地,一路艰难,皆因生之渴望,只求能够活下去。恰逢遇到师傅和冰儿,此我终生之幸也,愿一辈子与师傅和冰儿在一起,过个平凡日子。”阳晚杰言语之中,情真意切。 “既然如此,咱们就不问过去,只盼将来吧。只是未来可能更加凶险难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此去咸阳,凶多吉少,如果我发生意外,你可要保护好冰儿。你天生神力,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剑术一定会在我之上,冰儿交给你,我放心。” “弟子谨记师傅的话。”阳晚杰连忙跪在地上回道。 叶冰听完爷爷的话,脸微微发红,只觉得心“怦、怦”乱跳。 今日截杀燕国信使的人,正是燕国御史市无间派出的,为首者是庆峦将军。 在泾阳城郊外的一间民房内,信使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今天茶肆里的两个人,谁去咸阳,谁就藏有书简。”庆峦抬起信使的脸看了一眼,就让人抬出去埋掉。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是庆峦将军派出的副手韩山。 “将军,白衣公子现在正行往榆次,而茶肆里另一位穿黑衣的公子,已回客舍。”韩山向庆峦报告。 “嗯,这个黑衣公子很可能藏有给太子丹的书简,今晚派人轮流盯着这个黑衣公子,看他明天前往何处。” “将军,何不晚上动手,去客舍抢回书简?”韩山问道 “不,这样不行,如果这位黑衣公子还有同伙,已把书简转移,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吗?一定要确定书简之后,再下手。前次正是因为冒然下手杀了大王派出的信差,才导致今天的局面,这次一定要确保成功,不可再让书简落入他人之手。” “属下遵命,这次定将书简夺回。” 韩山说完,又叫上一个侍卫,骑马朝泾阳城驰去。 第七章 重查旧案 夜幕下的燕都蓟城,公子申的燕阳府。 公子申明日将随秦尚将军前往燕赵边境的武阳屯军。晚上,公子申宴请御史市无间,除了御史,还有一名个子矮小,满头银发的老者,此人正是御史为公子申聘请的少傅莒中仁。 席间,公子申先是拜谢了御史大人和先生莒中仁,然后,对莒中仁说:“明日早朝,我将奏请父王,拜莒先生为少傅,随我出征。” “如此甚好,出征时期,还望莒先生不辞辛劳,多多辅导公子申。”御史市无间向莒中仁拱手行礼。 “承蒙公子和御史大人看得起老夫,老夫定当倾尽毕生所学,以报答知遇之恩。”莒中仁起身回礼。 “听闻莒先生与鬼谷子颇有交情,弟子愿闻其详?”公子申问道。 “鄙人年轻时,游历列国,在云梦山结识鬼谷子王禅先生,曾与其坐而论道,时一月有余,此人乃是千古奇人,倡纵横之论,通阴阳八卦,晓兵法战阵,知百家学问,其谋略,神鬼莫测。” “先生与之相比,如何?”公子申又问。 “相之甚远,老夫万不能比。不过,臣之所学,乃是以‘术’御世,鬼谷子是以‘谋’定天下,谋,顺大势而为,术,寻机会而行。” “弟子能否请先生详细讲解?” “简单地说,谋略之论,就是要根据大势来判断,下一步采取什么样的行为,顺势而成大器。而术之论,不依常形常态,不择手段,只要有可为,则为之。” “依先生之见,只要有一丝希望,为达到目的,可以抛却一切伦理伦常而为之?”公子申再问。 “然也!虽是小人之为,却可成英雄大业。” “依先生所言,是要教申之所作所为,为天下人所不耻?”公子申答曰。 “成,则为王,败,则为囚。非术之过,实乃命之所归。楚穆王在太傅潘崇的帮助下,杀父亲楚成王,楚国兴起。越王勾践献妻西施于吴王夫差,后灭吴称霸,皆以术而胜,后人却不以为耻,何也?皆因胜之。” “闻先生一席话,申猛醒,自当伏首,唯先生之命而从之。”公子申起身再拜莒中仁。 “莒先生之论甚为精辟,有先生为公子少傅,可助公子申成就大业也。来,共饮一觞,祝公子申明日出征顺利。” 三人畅饮甚欢,窗外,一轮半弦月挂在空中…… 燕王喜寝宫。 王妃慕容氏侍寝燕王喜,发现燕王喜一脸愁眉,便问:“大王何故如此烦忧,是妾之过吗?”燕王答道:“与你何干,只是这些日,国事堪忧,家事闹心啊。” “不知妾能否替王分忧?”慕容王妃问道。 “你好好管教一下你那宝贝儿子姬寅。公子申进言,寅整日泡在倡馆,与一倡女鬼混,不思进取。” “大王教训的是,臣妾一定对寅严加管束,公子寅年幼,心智不熟,为母失职,还请大王责罚。” “罢了,也怪为父平时太惯着他,”燕王喜摆摆手说:“我想让他悄悄出使秦国,接回太子丹。” “臣妾一切听从大王安排。” 慕容王妃帮燕王喜端上一杯参茶:“这是辽西郡守派人送来的长白山千年人参,臣妾专为你煮泡成参茶。” “有劳夫人费心了。”燕王喜接过参茶。 “臣妾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慕容王妃小心翼翼地问。 “说吧,恕你无罪。” “妾听闻朝堂上,有大臣提议重查十一年前范重通敌一案,可有这事啊?” “是的,臣相将渠认为,此案蹊跷,其中疑点颇多,本王当时因燕国战败,正在气头上,所以处置有些过急了。”燕王喜想起范姬,长叹一口气。 “臣妾也以为,范重不可能通敌,他贵为国舅,位极人臣,范姬贤惠,深受大王宠爱,我以为,这其中必是有诈,还望大王明断啊。”慕容王妃跪地而答。 “我妃请起,我知道你与范姬情同手足,相交甚好,只是当时,也是铁证如山,众大臣要求严惩,此事已过十一年,容我仔细考量,再做决定。”燕王喜扶起慕容王妃。 “谢大王明察秋毫!” 翌日,燕王宫早朝。 燕王喜走上王位,众大臣早已齐聚殿下。 “今日,众大臣有何议上奏?”燕王喜问。 “大王,臣有一议。”御史大人市无间站出来说:“自十年前,公子少傅鲁句践请辞后,公子申一直没有老师,臣听闻泰山人士莒中仁先生来燕,臣请王命,任莒中仁为公子申之少傅,辅佐公子申。” “臣附议。”司寇蔡泽说道:“听闻莒中仁游历天下,学富五车,见多识广,若为公子少傅,实乃公子之幸也。” “准奏。”燕王喜道。 “父王,”公子申站出来说:“儿臣此次随军西征,还望莒中仁先生一起随行,儿臣好多向先生请教。” “准!” “臣也有一议!”丞相将渠站出来说道。 “丞相请讲。” “臣提议,对十一年前范重私通赵国一案进行彻查,此案疑点重重,臣当年乃是查案之首,当时向大王陈述过其中的疑问,只是当年大王没有细思,当时就决断处置,今大王圣明,恳请重查此案。” “臣反对,”御史市无间道:“当年之案,证据确凿,赵国细作也已伏法,如今重启此案,实乃劳民伤财之举。” “臣赞同丞相提议,”都尉剧完说道:“虽然此案已过十一年,许多当事之人仍然健在,案中多有疑点,建议大王着人核查此案,以正视听。” “臣也赞成重查此案。”太傅鞠武附合道。 “既然如此,司寇蔡泽听命,孤命你为首,核查范重通敌一案,望你能查清此案,给孤一个交代。” “遵王命,臣一定不辜负我王,查清此案。”司寇蔡泽答道。 “蓟城令安在?”燕王喜又问道。 “臣在。”蓟城令乐伟站出来回应。 “公子申遇刺一事,办得如何?” “回我王,此案正在追查,已有线索,臣定当竭力捉拿凶手。”蓟城令乐伟道。 “好,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在我燕国都城行刺公子,实不能容忍。” “大王英明,我等定能抓住凶手,还燕国蓟城的太平。”乐伟回答。 “大王英明!”众臣附合曰。 散朝己近午时。蓟城外,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公子申带着莒中仁来到军中,将军秦尚拜过公子申,在众大臣的送别下,向武阳进军。 第八章 步步惊心 天刚微亮,阳晚杰起床,望窗外,有细细晨风,树叶沙沙作响。 “不用心急,”叶长笛道:“此去咸阳六十余里,一天足够赶到。” “惊醒师傅了,还望师傅原谅。” “老夫虽在睡梦之中,可是公子你一言一行,老夫都知晓。”叶长笛起身,笑曰。 “师傅既然已起,待弟子上泾阳城,为师傅和冰儿准备早食。” “不急,看今日情形,必深藏杀机,不可一人出门,莽撞行事。先准备一下吧,等冰儿起来,一同前往泾阳城早食。”叶长笛说:“先拿上老夫的剑,把昨天为师教你的剑法,再温习一遍。” 阳晚杰遵命来到院外,在银杏树下,挥剑起舞,片片树叶竟然在剑风之下,纷纷如雨而落,叶长笛见此情景,惊叹:“真乃剑术奇才,他日定会剑震江湖!” 叶冰收拾好行当,结过账,三人走出客舍,来到泾阳城的一家食肆,阳晚杰发现有二个陌生人在不远处尾随。 “不要回头看,顾自早食后赶路。”叶长笛说道。 “是,师傅。” 食毕,三人起身,出泾阳城,往咸阳方向行进。 一条土路从田原穿过,两边是沃野千里的秦川,田间禾苗茁壮,阳晚杰感慨:如此富饶之国,难怪秦王能一统中原。 三人沿土路而行,叶长笛低声对阳晚杰说:“千尺之外,大约十人左右,一直尾我们。” “我们如何应付?”阳晚杰问 “爷爷,我们回身杀过去,看他们什么来历。”叶冰道。 “不可,继续前行,相机行事。” 整整一个上午,这群人一直尾随着阳晚杰他们三人,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穿过一片树林后,有个小集镇,集镇上有驿馆、酒肆、茶肆和客舍,是供人短途休息的地方。看光景,已是晌午时分,于是三人选一家酒肆,准备吃点东西再赶路。 三人坐定后,点好菜。发现尾随他们的人也进到酒肆,在邻桌坐了下来。叶长笛示意阳晚杰不要理他们。 菜端上来后,叶长笛问:“公子要不要来坛酒喝?” “好啊!”阳晚杰正想尝尝秦时美酒。 “酒来了!”店小二吆喝一声,提坛酒摆在了桌上。 叶长笛为每人斟上一碗,阳晚杰先是尝上一口,微甜,微酸,略带点酒味,分明就是现代的甜酒,便问:“师傅,这是酒吗?” “是啊,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好喝,好喝!”说完将整碗酒一饮而尽。原来古时的酒就是这味,难怪古人一喝就是几坛。 “三位好雅兴,酒如此美味,可否也请小人来一碗?”说话的人是庆峦将军的副将韩山,他独自一个来到他们桌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朋友既有雅兴,冰儿,为这位公子倒上一碗酒。”叶长笛向叶冰示意。 韩山接过碗,向叶长笛和阳晚杰敬过,然后一口干完。放下碗,落座之后说:“我看这位年轻的公子好眼熟,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请公子见谅,我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公子。”阳晚杰回道。 “昨日下午,在泾阳一家茶肆,公子和一位白衣公子一起饮茶,可还记得?” “哦,想起来了,公子可是昨天闯进茶肆,寻找你们家奴丢失的东西?还差点和白衣公子打起来,可我记得那人是满脸胡子啊!” “那是我家主人,我昨天也在场,只是人多,可能公子记不住在下。” “那真是得罪了,在下没有记起来。不知你家主人可找到丢失的东西?” “公子是明知故问了吧,我还想问公子,你可是见过我家主人丢失的东西?” “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和你家主人素不相识,何以见过你家的东西。” “见没见过,以后会知道的,但愿你没见过。谢过三位的美酒。” 韩山说完,回到自己的桌上。 阳晚杰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杀气。叶长笛蔑然一笑,招呼叶冰倒酒。 酒足饭饱后,三人一路西行,赶往咸阳城,韩山带着人依然不远不近地跟随。 “师傅,这群人一路上尾随,多次经过无人之地,为什么不和我们动手,抢简牍?” “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书简就在我们身上,如果我们在客舍里有人接应,拿走了简牍,他们此时行动,就会暴露目的。” “我们杀掉他们?” “万万不可,无故杀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况且,我们的目的是将简牍安全送到太子丹手中,不是杀人。等待良机,除非万不得已,才可出手自卫。” “师傅教训的对。”阳晚杰连声认错。 “他们这群人也在等时机,我估计,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们联系太子丹。” “跟就跟,看谁怕谁!” “千万不可大意。”叶长笛叮嘱阳晚杰:“这群人绝非泛泛之辈。” 咸阳城高大的城楼在眼中出现,威武的秦兵守卫站在城楼,铁戟闪着寒光,杀气逼人。正值秦赵交兵,咸阳城的盘查比平时要严格很多。凡赵地口音进咸阳城,必须统一到城外居住,通过审查方可入内。叶长笛和叶冰是燕地口音,而阳晚杰的普通话口音也和燕地相似,在通过城门守卫时还算顺利,检查完,临走时,守城军官对叶长笛说道:“三日之内,请前往咸阳府申请居住令,不然,遇到检查,没有居住令,按大秦律法,将收监三个月,然后逐出咸阳城,你等切记。” “谢军尉提醒,我等来到咸阳,一定遵守大秦律历。”叶长笛回道。 因收了叶长笛悄悄塞递的金币,加上他们报请的是燕国人,守城军官没有怎么搜查,就放行了,此时,简牍就藏在阳晚杰的怀中。 咸阳的繁华,非他国都城可以比拟,各种驿馆、茶肆、酒肆、食肆、药堂、客舍、作坊、倡馆林立,让人目不睱接。此时已是黄昏,三人在食肆里吃过晚饭,然后找一客舍住下,韩山一伙人形影不离,也在同一客舍安顿下来。 回到房间后,三人商量着。 阳晚杰问叶长笛:“师傅,下一步怎么做,我一点头绪也没有。这若大的咸阳城,如何找到太子丹?” “这群人一定在死盯着我等,明天,让我先去探路。各国在咸阳皆有驿馆,明天我们先去咸阳府申请居住令,然后,我一个人去楚国驿馆,你和冰儿先回客舍等我消息。”叶长笛说。 “师傅,今晚我想一个人去咸阳城逛逛,行吗?”阳晚杰又问。 “你一个人,怎么敢出去乱跑?”叶冰不放心,想陪着他一起。 “冰儿,让他去,没事的。”叶长笛想到阳晚杰高深莫测的身手和出神入化的剑术,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同意了,并嘱咐他带上“风剑”。 阳晚杰把简牍交给叶长笛保管,然后辞别叶长笛和叶冰,一个人走出了客舍。 咸阳城外,夜色浓浓,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原来,古代的城市之夜,如此寂寥,根本没有热闹可言。放眼望去,只有几家倡馆和酒肆,挂着灯笼,散发出几点零星的红光。 阳晚杰漫无目的行走,感觉到后面有个人影忽隐忽现,刚进入一条小巷,黑影飕然如风,冲到眼前,来人蒙着面,也不说话,挺剑向阳晚杰刺来,阳晚杰早有准备,拔剑相迎,瞬然之间,叶长笛教他的剑招,自然形成,几回合下来,黑影步步后退。阳晚杰只觉得,剑随心动,一发而不可收,只是听从叶长笛的教诲,若非必要,不可取人性命,所以,每到夺命之时,他收了剑锋,黑衣人明显也感到阳晚杰处处剑下留情,便收起剑,飞遁而去。 阳晚杰瞧其身形背影,极像韩山,他无心再逛咸阳城,便回客舍,见到叶长笛和叶冰还在房间聊天,就把刚才黑衣人行刺之事说出,叶长笛判断,这韩山,多半是在试探阳晚杰,若阳晚杰不敌,定会被他捉去审问简牍下落,若自己落败,下次定会提高防备,多加人手。 “想不到爷爷只教你一回,你就如此厉害。当初刚遇到你,我还说你不是练武之人。”叶冰说道。 “是师傅教得好。”阳晚杰谦虚地说。 “不、不。”叶长笛连连摇头:“你是天生练武之人,以后,老夫会将毕生所学教于你,你和冰儿如果再能合练熟悉,你们俩剑术合一,必将独步天下。” “弟子一定认真学习剑术,决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听爷爷这样说,叶冰一言不发,羞赧地低下头,快速离开房间,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天气晴好,三人前往咸阳府办理居住令,申请理由是来咸阳开设酒肆,阳晚杰感到古人的酒太淡,决定利用所学,生产高度的酒,他认为,以古人嗜酒之风,生产出高度酒,一定会大有市场。他告诉叶长笛,他会酿酒,叶长笛非常高兴,两人决定在咸阳开办酒肆,以此为生,暂时在咸阳居住下来。 申请居住令很快得到咸阳令阎乐的准许。居住令是一块白色绢布,上面写着:准许迁入咸阳。上面盖有咸阳府章和阎乐的私章。 “本官不知你们的酿酒技术如何啊?”走时,阎乐问道。 “回咸阳令,敝人仍是酿酒世家出身,酿酒技术有数百年传承,到时,请大人前来,小的免费为大人提供美酒。”阳晚杰回道。 “好、好,本官十分期待,十分期待,若是酿酒需要什么器具,请来找本官解决,还有,大秦律历之咸阳法有规定,酿酒需要官府特别批准,你等开业前一定要来本府办理批文,不然,将被官府查抄。”阎乐拍着手说道。 “一定遵守咸阳法令,到时还请阎令多多指正才行。”叶长笛说。 “好说,好说!” 听闻咸阳令阎乐乃一酒鬼,看来是真的。一路上,叶长笛对阳晚杰说。 到一岔口,叶长笛说:“你和冰儿先回客舍,待我去燕国驿馆一趟。” “师傅,你此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让弟子陪同你一起去。” “不用,在咸阳城,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造次,太子丹肯定不在燕国驿馆,我此行,只是去探探情况,我身上没有简牍,也不佩剑,他们不会把老夫怎么样。”叶长笛道。 “好,师傅多加小心便是。” 叶长笛和阳晚杰他们分手后,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人,也分成两拨,紧跟不放。 第九章 双剑合璧 阳晚杰看着师傅渐远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叶冰拉着阳晚杰的手,说:“走了,不用担心我爷爷,他做事一向很谨慎的。” 当叶冰的手和阳晚杰的手牵在一起时,阳晚杰的心跳猛然加速,自从穿越之后,他似乎早已忘却男女之间的情事,这一牵,让他回忆起他初恋的女友,当然,他无法再回去,除了记忆!他的前生在未来数千年后,难道这叶冰,就是他今世的情牵? 一路被叶冰紧紧牵着,回到客舍,阳晚杰突然想起师傅的话,就对叶冰说:“师傅说,咱俩的剑合在一起,独步天下,可否试一下?” “爷爷教你的招式,你可都会?”叶冰问。 “咱们出去试试就知道了。”阳晚杰笑曰。 两人来到客舍院外,找一片空地,开始合练,初次配合,两人不甚熟悉,步伐混乱,经常碰到一起,叶冰嗔怒:“好好练,别老想占我便宜。”几个回合,阳晚杰不小心又靠在了叶冰的前胸,叶冰狠狠拧了一下阳晚杰的胳膊,说:“再不好好练,看我不把你胳膊给拧断。”“妹妹,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再练几个回合,保证好。”阳晚杰连连陪不是,内心却是有点小小的悸动。 一刻钟光景,两人步伐身形渐渐融为一体,双剑飞舞,犹如蛟龙出海,剑人合一,风雪鸳鸯剑,“风与雪”,互相取长补短,砍刺之间,威力无比。 那群在后面一直跟踪的人,站在暗处,看得是心惊肉跳,唯恐被剑锋所伤,远远地躲到一边…… 叶长笛远远就看见驿馆门牌上的“燕”字,门口边站着一个门差。这就相当于燕国在秦国的使馆一样,在秦国的燕人如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就可以向燕国驿馆求助。 叶长笛走到驿馆前,被门差拦住:“请问,来燕国驿馆有何事?”叶长笛刚想回话,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让来者进门。” “诺。”门差让开了路,叶长笛从容地走进驿馆院内,进门后是一条碎石路,路上迎面站着二个人,正是庆峦将军和韩山。 “敢问老先生贵姓?”庆峦问道。 “在下姓叶,名长笛。” “叶老先生,来燕国驿馆,可有事相求?” “正是,老夫来咸阳,想开一家酒肆,不知能否得到燕使的帮助。”叶长笛说。 “需要什么帮助,说来听听。” “老夫开店,银两短缺,想找燕使借点,老夫愿以酒肆作为抵押,每月还五分之一,五个月之内还清本息。” “这个好说,不过,你要跟本官说实话,你们一起的黑衣公子,是否拿了本官家奴的东西?”庆峦问道。 “绝无此事,我家公子与你等素不相识,又怎么会拿你家的东西呢?”叶长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将军,这老家伙不老实,要不要给他点厉害瞧瞧?”韩山捋起了袖子。 “无理,不可造次,退下,怎能如此对待我燕国臣民。叶老先生莫怪,本官管教不严,多有得罪。”庆峦喝斥韩山。 “是,将军!”韩山闪到一边。 “叶老先生,若你是我大燕子民,诚心来咸阳开店谋生,我们一定大力支持,如果是另有企图,可别怪本官无情了。”庆峦话中带着威胁。 “诚心、诚心。”叶长笛回道。 “诚心就好,本驿馆斜对面五百尺左右的地方,有一店面,乃我燕国临时客舍,我租与你,并借给你二十金用于开酒肆,由韩山将军协助你,早日把店开成,本官期待着。”庆峦吩咐韩山道:“你去取二十金来。” 韩山进到驿馆房内。庆峦又说:“叶老先生,钱由韩山掌管,韩山每日在驿馆督办此事,根据你的开店进度,需要多少就支出多少。若二十金不够,本官可以再追加,若钱有剩余,就赠送于你。想必叶老先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庆将军考虑周道,我这就回去与孩子们商量,择日开工。”叶长笛向庆峦告别后,离开驿馆。 韩山不解,连问庆峦为何不对叶长笛采取行动。庆峦笑曰:“叶老先生前来,一定是来探虚实的,如果简牍在他们手里,他也不会带在身上,我们对他行动,岂不是白费功夫,还会让持简牍之人引起警惕。今天听闻他们前来开办酒肆,真合我意,我们可以时刻监督他们,等他们和太子丹联系时,一并斩杀,夺回简牍。” “如果他们不来开办酒肆怎么办?” “如果他们手中没有简牍,也就作罢,如果有,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和太子联系的,只要盯住他们,找到太子后,全部杀掉。” “将军高见,原来是想通过他们引出太子丹,然后全部斩杀之。” “是的,太子丹如今在咸阳,平常人难见其身影,秦王政为了防止燕军援赵,把太子丹牢牢控制在手里当棋子,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惊动秦王。” “是,属下一定谨慎行事,派人时刻盯住这家人。”韩山道。 看到叶长笛回来,叶冰高兴地跳起来说:“我就知道爷爷不会有事的。” 阳晚杰也是兴奋道:“师傅,刚才我和冰儿一起,合练剑术,只望有朝一日,实现师傅所说的,双剑独步天下。” “不可骄傲,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 “师傅的话,弟子铭记在心。”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你天赋神力,悟性极高,相信你比常人,更能快进一步。” “爷爷,你别老夸他,他才刚刚开始学剑,步伐凌乱,心性飘浮。”叶冰不服。 “嗯,阳公子确实才起步,学习剑术,要剑心合一,心随剑走,剑随心动,切不可三心二意,乱了分寸。任何时候,每当剑出,必做到心定气闲,旁若无人。” “弟子谨记!” “好,这些日子,闲下来的时候,你就和冰儿好好练剑,老夫余生不多了。为师从十岁练剑,至今六十余载,毕生钻研,总结出双剑合璧风雪十九式,我会慢慢教于你和冰儿,待你们完全掌握后,老夫这辈子也可安心西去了。”叶长笛欣慰地笑道。 “爷爷,你曾经答应冰儿,要替冰儿报血海深仇,您可千万不要走啊!”冰儿倾刻泪涌。 看到叶冰双眸含泪,阳晚杰急问:“师傅,冰儿,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血海深仇?” “阳公子,此乃是灭门之仇啊,今天不谈这个,他日再告之与你,老夫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就是希望我一旦西去,你能帮助冰儿完成报仇的心愿,如此,老夫泉下,也可瞑目了。” “师傅,弟子立誓,穷尽此生,定当为冰儿报仇雪恨。”阳晚杰知道,此誓,为冰儿,为师傅,也为自己。 第十章 公子使秦 燕国蓟城郊外的清水河畔,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的主人就是燕国著名隐士田光的住处。田光年轻时周游列国,行侠仗义且剑术高超,有燕国第一豪侠的称谓,晚年定居于清水河边,与云水为伴。燕王喜多次邀请田光入朝为官,皆被拒绝。太傅鞠武与田光志同道合,两人曾拥有过一段美好的江湖游历岁月,后鞠武入朝,为太子丹老师,曾向燕王喜力荐田光,奈何田光不愿为官,鞠武常对人叹曰:若燕国能拜田光为相,大燕王朝必兴! 这天,早朝过后,太傅鞠武带着二个随从,坐驷马车前往清水河边,探望田光。鞠武每当遇到心结,都会去找田光。 天空晴好,清风徐徐,田光正坐在河边垂钓,见远处一辆驷马车驶来,就知是太傅鞠武驾到。 鞠武下车,向田光走来。田光赶忙起身致礼:“太傅驾临,有失远迎!”鞠武也连忙回礼:“田公客气,武冒然前来打扰,还望多多包涵!” 田光收好渔具,领鞠武走进小木屋,鞠武示意随从在屋外静候。 屋中央一张木桌,四周几把坐凳,桌上摆着一个大瓷罐,几只瓷碗。 “田公,上次在下听从您的建议,另派信使给太子丹暗送简牍,加上燕王派出的信使,直到现在,一月有余,都不见任何消息,在下实在担心太子的安危啊。”太傅鞠武说出了心里担忧。 “太傅稍安勿躁,凡事皆有因果,由因而知果,太子丹目前在秦国,我断言,目前太子应该相安无事。寒舍简陋,只有清水一碗,还望太傅不要嫌弃。” 田光提起瓷罐,为鞠武倒了一碗水。 “田公的意思,是太子丹在秦国,小时候,秦王政曾与太子丹同在赵国为质,两人感情甚好,所以秦王政不会伤害太子。” “非也,秦王政自登基为王以来,四面讨伐,野心天下皆知,这样的人,决不会为情所动,他的行为只会随心而动,其心在天下,必行在天下,所以,必要时,他会杀了太子丹,这是其一,但是,为了征伐天下,秦王政一直采取远交近攻的谋略,故,这些年一直笼络齐、燕,因此,太子丹在秦国一定受到秦王的庇护,目前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是其二。” “田公的意思我明白了,太子丹的生死如今掌握在秦王的手里,他国亡,则丹危矣。” “是,如今秦赵交兵,若赵亡,则燕危也,所以,为今之计,最好在赵亡之前,救出太子丹。”田光曰。 “听田公之言,救赵,则存燕?”鞠武问。 “为时晚矣,秦王政自为王以来,一直富民强兵,国力大增,兵甲凶猛,训练有素,反观六国,各怀心思,合纵抗秦,屡屡失败,为何?皆为本国之私利,而置他国利益于不顾,如鼠目之光。齐、燕常年无战事,兵甲懈怠不能战,战不能胜。百姓安逸,且逸而骄奢,只图眼前快乐,不知明日之难。”田光叹曰。 “既已至此,国亡,家何在?不知田公有何良策以救大燕?还望田公教我!”太傅鞠武请教道。 “合纵已是奢望,唯有自己壮大,方可抵御强秦。若燕王号召我燕国臣民,举贤、勤俭、积粮、造甲、练兵,兵民一心,若假以五年光景,必能一振雄风,与秦抗衡。不过,我观燕王喜多年,不思进取、目光短浅,乐于现状,小富即安,难成也。”田光摇头。 “田公,此番回去,我定要劝说大王,采纳先生之议。” “如此甚好。你可再派人去咸阳,相机而动,救出太子丹。” “如何相救,田公可有计策?”鞠武问道。 “如今秦国朝堂之上,李斯最受秦王器重,若能派使臣,说服李斯,放太子回国,乃是最上之策。” 太傅听闻后,拜曰:“田公之言甚是,依田公之见,谁出使秦国最为合适?” “老夫愿为太傅举荐一人,原燕相张唐,此人原为秦使,当年受秦相吕不韦之托,入燕为相,吕相身亡后,其请辞相印,闲居在蓟城郊外的燕山脚下,若太傅能请动张唐出使秦国,必能救回太子。” “甚好,我回去后禀告大王,重金聘请其出使咸阳,救回太子丹。” 太傅鞠武闻言后,立即起身辞别田光,回蓟城后向燕王请命。 燕王喜寝宫,公子寅前来向父王和母后请安。 “你可还与那花满楼的倡女来往?”燕王喜问公子寅。 “父王,儿臣已不小了,那男女之事,也该让儿臣知道吧。”公子寅曰。 “那也不能整日沉浸其中吧。” “父王必是听二哥胡说了,儿臣一直有事在忙,还要……” “还要个屁,忙个屁事。孤刚和你母后商量,你马上就快到弱冠之年,孤准备为你找个妃子结婚。”燕王喜曰。 “寅儿,你父王希望你能早日成熟,为国分忧。”王妃慕容氏接着说。 “结了婚,岂不是要天天关在家里,伺候老婆,不想结,请父王收回王命。”公子寅说。 “这怎么行,王命不可违。请大王原谅寅儿无知之举。臣妾教子无方,还请大王责罚。”王妃慕容氏急忙跪地说道。 “王妃请起,寅生性顽劣,与你何干,我已与御史大人市无间商量,御史有一女市文姬,年方十六,已到出嫁之时,明日你与宗正大臣姬刚商量,准备迎娶公子妃。”燕王喜对王妃慕容氏说道,语气不容商量。 “儿臣遵王命!”公子寅嘴里说着,心中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大婚之后,孤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代父王去一趟秦国咸阳。” 一听说结婚后,马上可以出国,公子寅顿时来了精神,兴奋之情溢于脸上,跪地叩谢道:“谢父王,儿臣定能完成父王交付的使命。” “嗯,你下去吧!” 公子寅高高兴兴地离开燕王喜的寝宫。 按照宗族的仪式,在宗正大臣姬刚的主持下,公子寅完成了娶妃的任务。对他来讲,这就是一个任务。他对男女之事,早从倡女玉姬那里得到了锻炼和升华。虽然公子妃市文姬也算得上国色天香,但他总觉得不如玉姬的风情万种。不过,处子的羞涩,也让他尝到了另一种男女间的快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由,能每日呼朋唤友,酒肉飘香,到处闲逛不受约束,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幸福。他对看书和理政毫无兴趣,只憧憬着大婚后,能赶快出使秦国,脱离父母,一路逍遥自在! 大婚第二天,清早起床,他就迫不及待,带着公子妃市文姬去向父王和母后请安,跪安之后,急忙问父王,自己何时出使咸阳。 “今日早朝之时,我会吩咐丞相,安排你出使事宜。”燕王喜道。 燕王宫王殿,早朝。 “臣今日有一议,还望大王恩准。”太傅鞠武说。 “太傅请说与孤听。” “太子如今在秦为质,密使送信至今毫无消息,如今秦赵交兵,太子丹为秦王所挟,如果让太子丹偷偷回国,风险巨大。不如派使臣前往咸阳,说服秦王,放回太子,乃上上之策。”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秦王政会答应否?” “臣举荐一人,此人与秦臣李斯交好,如今李斯深受秦王器重,如果能说服李斯,秦王必放太子回燕。” “太傅举荐何人,说与孤听。” “原燕相,秦人张唐。” “张唐已告老辞相,何处去找?” “臣知道张唐现居何处,愿为说客,说服张唐使秦。” “好,甚好,准奏。另外,孤还想派公子寅出使秦国,面见秦王,与秦国示好,我大燕绝不与秦为敌,绝不参与合纵,说服秦王放回太子。” “大王考虑万全,如此一来,想必秦王念我大燕一片苦心,定会放回太子。”太傅鞠武回道。 “丞相以为,派谁跟随公子寅一起使秦合适?”燕王喜问丞相将渠。 “将军卿盛有勇能谋,定能担此大任。”丞相将渠进言。 “好,诏命卿盛将军明日启程,护送公子寅出使秦国。” “臣遵王命!”将渠道。 “各位大臣,是否还有陈奏?”燕王喜问。 臣等无议!众大臣回道。 散朝! 第十一章 御史密计 御史大人市无间晚宴卿盛将军,寒喧之后,落座。卿盛将军的父亲卿秦原是燕国的一员骁将,与御史市无间交好。在燕王喜四年,卿秦将军随大将军栗腹一起攻赵,燕军大败而归,栗腹被赵将廉颇斩杀,卿秦将军被俘,至今没有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今日为将军送行,还望将军一路多加照顾公子寅。在下敬卿将军一觞。” “有劳御史大人为公子寅出使分忧,盛一路定加小心,保护公子不出任何差池。” “此次出使,将军可知大王用意何在?”御史问将军。 “交好秦国,接回太子丹。” “若秦王不放太子丹回燕,又当如何?” “这个,本将还未深思,请御史大人明示。” “这就是大王派遣公子寅的深意在所,大王的想法,你一定要学会揣摸,大王的另一层意思是:如果秦王不放太子丹,请将军设法,以公子寅为质,来换回太子丹。” 卿盛将军立即拜谢御史道:“谢御史大人提醒在下,若秦王不允太子回燕,本将一定想办法,用公子寅换回太子。” “是啊,只要太子回国,燕国的未来就有希望。另外,老夫还有一事求将军帮忙。” “御史大人请说。” “庆峦将军秘密出使咸阳已一月有余,老夫这里有一封密简,还望将军亲手交给庆峦将军。此密简涉及燕国国政机密,还望将军万分保密送到,将军若遇不测时,请将密简焚毁。”御史说完,命家宰白吕生呈上密简。只见密简用布袋缝好,布袋封口上有大红印章,写着“密”字。卿盛将军小心接过密简,放入怀中,说道:“请御史大人放心,本将一定将密简亲手交到庆峦将军手中。” “有劳将军了,白吕生,把我给将军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御史道。 白吕生一声招呼,两个家奴抬着一个大木箱上来。 “将军,这是老夫为你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箱子里装满银子和玉器,白吕生吩咐家奴抬上将军的马车。 “御史如此盛情,将军何以为报?” “将军为国分忧,为大王分忧,老夫这点意思,不成敬意,只望将军此行顺利成功。” “那本将就不客气了。来日若有机会,本将一定回报大人的盛意!” 御史一直将卿盛送上马车,才回到房内。白吕生不解,问:“大人何故让将军用公子寅换回太子丹?” “只有换回太子丹,才好中途截杀之,如此一来,太子死,公子寅在秦,大王就一定会立公子申为太子。不然,在秦王政手里,如何杀太子,太子不死,公子申又如何上位?” “御史大人这招实在高。”白吕生夸道。 “不、不,”御史大人摇头道:“此乃是少傅莒中仁先生早就拟定的计划,现在正一步步实现。莒少傅真仍诡术之奇才啊。” 公子寅明日就将出使秦国,晚上就邀请一些狐朋狗友去酒肆逛饮,酒足饭饱之后,他带着二个家奴来到花满楼找玉姬。一番云雨之后,玉姬对公子寅说:“公子昨日刚刚大婚完毕,还请公子快快回家,去陪公子妃。” 公子寅得意地说:“急什么,玉姬,你可知,明儿我将赴大秦,是否有兴趣和我一同前往?” “只怕我家楼主不让。”玉姬怯怯地说 “他敢,只要你想去,谁敢阻止?这大燕都是我家的,何况这小小花满楼。” 公子寅穿好衣,打开门唤来家奴:“去把这花满楼楼主叫来。” 过了片刻,一中年男子匆匆跑上二楼玉姬的房间,进门拜见公子。 “你可知我是谁?” “贱人赵生拜见公子申。”楼主赵生诺诺道。 “知道本公子就好,你这花满楼可是官办倡馆?” “正是,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本公子奉王命出使秦国,但恐旅途寂寞乏味,想请玉姬陪本公子一程,所花费的银两待我从秦国回来后,到本公子府上结算,也算是为燕国交纳赋税了,可好?” “只要玉姬姑娘同意,本楼主自然遵从公子之意。” “玉姬姑娘已经同意了,好,就这样定下,明早我派人来接玉姬姑娘。” 待楼主赵生退下,公子寅在玉姬的多次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告别玉姬,带着家奴,走出花满楼。 刚走出不远,就见三个黑衣蒙面人,从暗处冲出,持剑而上,将公子寅和二个家奴拿住。公子寅这一吓,冷汗直冒,酒意顿消,连声问:“何人如此大胆,敢抢劫本公子。” 其中为首一人,也不说话,把公子寅的脸抬起认真看了一下,说:“这人不姬申。”说完,就让另二人放了家奴,三人飞速离开。 三位黑衣人刚离开,就听见马蹄声疾,一队侍卫朝花满楼这边驰来,领头的是将军卿盛。公子寅大呼:“将军,将军,快来救我。” “公子,何故如此慌张?” 公子寅此时惊魂未定,双腿直哆嗦,二个家奴更是吓得说不出话。将军卿盛问明情况后,怒曰:“公子还不上马与我回府。明日即将出行,此时还不归府,幸好夫人遣我来寻公子,不然,若真让贼人所害,本将何以面对大王。” “让将军受累了,本次出行,一切皆听将军安排。” “如此最好。” 卿盛将军把公子寅拉上马,两人共骑一马,回公子府。路上,公子寅悄声对卿盛说:“将军,明日本公子有个小小要求,还望将军满足,本公子归燕后,将在我父王面前为你多多美言。” “是何要求,先说来听听?” “将军,你也知道,这一趟使秦,必定一月有余,时长路长,我从未独自一人出过远门,所以,我想带一女人与我同行。” “公子莫不是想带公子妃一同前往秦国?这恐怕得经大王同意,不然,万万使不得。” “哎呀,不是,不是,是花满楼的官妓玉姬。不需要惊动父王。”公子寅连声道。 卿盛心想,这公子寅贪玩好色,蓟城人人皆知,若是不准他要求,一路上必定不会安分,于是也就默认了。 公子寅长出一口气,心中自是得意:看来本公子出马,心想事成! 第十二章 一代剑仙 早晨,燕国蓟城外,西去咸阳的大道上,排着二路人马,只见旌旗猎猎,刀戈林立,张唐持使节带队,卿盛将军带铁骑护卫。公子寅让玉姬装扮成随从,混在队伍中。不一会儿,丞相将渠和御史市无间,率司寇蔡泽、都尉剧完、太傅鞠武等一帮众臣前来送行。 在群臣的一片恭送声中,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西进发。 燕王喜在燕王书室单独诏见御史市无间。 燕王喜对御史市无间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御史公前些日建议孤遣公子寅入秦,孤今已允准,太傅鞠武建议派张唐为说客使秦,孤也准,可是如果秦王政还不放太子丹回燕,该如何面对,市公是否还有良策?” 御史市无间说道:“臣是有一良策,不敢说。还请大王恕臣无罪。” 燕王喜道:“但说无妨,本王恕你无罪!” 御史于是说道:“若秦王政坚持扣压太子丹不放,臣恳请大王另立公子申为太子,以绝秦王非分之想。” 燕王喜沉默良久,答曰:“不可。公子申刚猛有余,性格偏激,争勇好斗,不可为大燕太子。姬丹为人侠义、忠厚善良、知礼孝顺,从小就在他国为质子,于燕国有大功,且废长立幼,有违祖法,此策不可行。” 御史市无间谏言道:“大王,太子丹性格懦弱,优柔寡断,难担大国之任,而公子申虽刚猛好勇,但机智善断,如今天下乱象,纷争不断,公子申才是燕国最佳太子人选。” 燕王喜挥手止住了御史的话:“此议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你退下吧。” “谢大王恕臣冒犯之罪,臣告退。” 御史市无间跪谢王恩后,徐徐退下。 蓟城府,蓟城令乐伟坐在城令署,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玉佩反复观看,这块玉佩就是公子申遇刺那晚刺客遗落在现场的,上面的系绳已断,乐伟估计是被公子申的剑割断而失落在地上,这种玉佩一般系在腰间,乐伟寻思,不知这个刺客是否也被剑割伤。这玉佩上刻着“玲珑剑庄”四个字。 “玲珑剑庄。”乐伟在嘴里反复念叨,只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这时,派出去调查“玲珑剑庄”的城尉田平来报,通过连日查访,找到了“玲珑剑庄”,玲珑剑庄的庄主乃是和剑侠盖聂齐名的一代剑仙伤离。当年盖聂游历列国,寻各国高手剑客过招,以剑论道,在泰山,与伤离相遇,两人交手七日,未分胜负,一时名震中原,各国剑侠,无不以和盖聂、伤离论剑为荣。据说,伤离使剑,从不用蛮力,皆以巧力化对手剑锋于无形,伤离的剑如轻风细雨,却又让你无处可躲,江湖人称其为一代剑仙。 “伤离,一代风骨剑士,怎么会与暗刺有关,”乐伟对城尉田平说:“你可打听真实了。” “乐城令放心,在下所探,百分百真实。这玲珑剑庄位于蓟城以北的燕山脚下。” “好,田平,去备马,你与我一起,去玲珑剑庄一探虚实,看看这位一代剑仙伤离,与公子申遇刺案到底有何关联。” “是,大人。” 蓟城令乐伟听到伤离居然蛰伏在燕山,非常意外,立即和城尉田平骑马前往玲珑剑庄,他十分期昐着目睹一代剑仙伤离的风采。 燕山秀美,风景别致,清风拂面,溪流潺潺,蓟城令乐伟和城尉田平两人骑马飞驰,燕山山脚下,隐隐可以看见用木栏围起的院子,院内是几栋别致的木屋,围栏临路的地方,有一大门,门上竖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玲珑剑庄”四个大字。 剑庄院内,有一群身着白衣的青年,正在练剑。 两人在剑庄门口下了马,就见一年轻人走过来问:“来客何人?” “请通报你家主人,就说蓟城令乐伟求见!” 乐伟向来者通报姓名后,一边观察到,剑庄的青年,每人腰间均系有一块玉佩,与乐伟在公子申遇刺现场捡到的玉佩一样。 “你可是想与我家主人燕山论剑?”来者问。 “非也,我是来向你家主人询问情况的。” 既然是燕国京都的最高行政长官前来问情况,来者不再说话,飞快跑回屋内向主人禀告去。不一会儿,一个白衣剑客从屋内走出,此人身材中等,微瘦,走路脚下生风,衣袂飘然,悠然之间,人就到了乐伟眼前。 “不知蓟城令乐伟突然驾到剑庄,是为何事?”白衣剑客问道。 “敢问庄主可是伤离?” “正是敝人。” “久闻一代剑仙伤离之大名,今特来拜见。”乐伟鞠礼道。 “不敢,徒有虚名耳。”伤离谦虚道。 “今日得见一代剑侠,十分惬意,不过,在下还有一事想询问剑侠。” “还请城令明说。” 蓟城令乐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与伤离,然后曰:“这个玉佩,可是你家剑庄的佩饰?” 伤离接过后,细看一遍,说:“没错,正是。” 乐伟接着说:“这个玉佩,是前些日在刺杀公子申的现场遗留下来的,不知伤大侠作何解释?” 伤离笑曰:“凡在本剑庄拜师习舞后,本庄主就会发此玉佩留作纪念。从本剑庄出师之人数以千计,我无法断定是何人所为。” “你剑庄可有腰部受伤之人?” “练剑之人,受伤乃家常便饭。” “腰部受到剑伤的,可有?” “不知,本庄主不可能每天去检查弟子的腰是否有伤,要不这样,我把弟子们全部找来,请乐城令一一查验腰部?” “这就不必了,伤大侠乃一代名士,断不会包庇凶手。” “感谢乐城令对伤离的信任。”伤离向乐伟致谢。 “本城令初识伤大侠,还有一问求教,都说伤大侠一生仗剑天下,却未曾伤及一人,不知何故?”乐伟问。 “剑,既可伤人,也可救人,伤离一生舞剑,只为救人,不伤人。”伤离道。 “如果先生遇到,要救人,必须先伤人的情况,又如何决择?” “要看如何用剑,若你剑中有杀气,救人必会伤到人,若剑中没有杀气,则救人也可不用伤人。” “若剑无杀气,要剑有何用?”乐伟反问。 “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你信奉:杀人可以平定天下。我却以为:不杀人也可平定天下!”伤离答道。 “先生教诲,本令记住了,今日就到此,因公务在身,来日我再与伤大侠论剑说道。” “好,期待蓟城令再来剑庄!” 乐伟和田平策马回府,乐伟叹道:“伤大侠天生傲然风骨,不愧为一代剑仙啊!” 第十三章 酒肆开张 再说咸阳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杀机四伏,其时正值秦赵交战,各国使臣、细作密布秦都咸阳,密切关注秦王的一举一动,大家深知,秦王勇武好斗,志在天下,各国存亡,都在其一念之间。 叶长笛从韩山手里先取了十金,做开办酒肆的前期启动资本。一金黄金为一镒,重约二十两左右。这十金黄金就是二百两,阳晚杰看着师傅手里的黄金,若按现在黄金市价可值近四百万,于是大叹,古人真是有钱啊,出手就是百万之巨! 阳晚杰给师傅一个清单,让师傅去咸阳城购置准备制酒的器具和原材料,阳晚杰则怀中揣着一金黄金去见咸阳令阎乐,如果没有在咸阳城制酒的批文,那还不被这些官府之人给玩死,今日这个部门查你一下,明日那个部门封你一下,不整死你才怪。 阳晚杰走进咸阳府,在令署拜见咸阳令阎乐。 阎乐坐在桌前,桌上堆满各种文简,他假装认真地翻阅文简,一副公事繁忙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早盼着阳晚杰他们来找他,如果酒肆早日开业,自己在咸阳城就多了个喝酒不花钱的地方,一个外来燕人,在我大秦的咸阳开酒肆,敢得罪我这个城令吗。而且听说阳晚杰乃是酿酒世家出身,更是十分期待。 “阎令大人,小的燕人阳晚杰,前来办理制酒公文。” “嗯,”阎乐哼了一声,顾自看着手中的竹简。 阳晚杰赶忙走到桌前,将一金黄金放在桌上,说:“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开店前期费用巨大,小的就这点了,待酒肆开起,生意兴隆后,小的再多多敬奉城令。” 阎乐左右顾昐,然后将黄金收于桌内,突然,阳晚杰身上掉下一物,叮当作响,原来阳晚杰搜黄金时,不小心将一枚一元的硬币带出,掉落地上。 “此乃何物?快捡上来给我看看。”阎乐问。 阳晚杰连忙拾起递与阎乐,心里紧张起来。 “可是私铸的钱币?” “大人,此乃小人游历列国时,在泰山之巅发现的。”阳晚杰胡编一气。 阎乐拿着硬币在手里把玩一阵,说:“此物造型圆润,上面纹路图案篆刻精美,真乃世间不可多得之物,敢问,你可知道此物是什么材料制成?” “小人曾在泰山顶上遇一智者,说此物乃特殊材料,名镍,世间奇少,若大人喜欢,小的就送给大人把玩。” “好。”阎乐满意地一边点头,一边拿出竹片,宽约二指,长约二十厘米,然后在上面刻了一行字,把它递给阳晚杰,说:“有此竹简在手,可在咸阳制酒。你等以后在咸阳,遇到任何问题,皆可来咸阳府找本城令。” 阳晚杰连忙拜谢。 心里寻思:这咸阳令阎乐好酒贪杯,以后等我的烈酒酿成,再用美酒笼络他,这厮日后会成为赵高的女婿,赵高将来权倾朝野,我阳晚杰以后在秦国咸阳做事岂不是一帆风顺。 阳晚杰一边走,一边想,一边笑出声来。 开办酒肆的房子庆峦将军已命人腾空,叶长笛买来各种制酒用的木桶、铁锅等器具,还采购了大量玉米,谷物、红薯、甘蔗、蜂蜜等原材料,叶冰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并购置了小方桌和竹制坐垫,阳晚杰才发现,这个年代,吃饭喝酒,皆席地而坐,很是讲究。 韩山也带着人帮叶冰整理酒肆,当然,醉翁之意,阳晚杰尽知。这不花钱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阳晚杰回来后,又安排他们布置制酒作坊,重活全交给他们干,任凭他们累的喊天骂娘。 “今天就不用你们在这盯住了,你们也看到,我们是真心实意来开店,不会跑的。回去告诉庆峦将军,感谢他的资助,酒肆开张后,欢迎他天天来捧场。”事毕之后,阳晚杰对韩山这帮人说。心里却想,这个庆峦将军出手就是黄金百两,看我下次不用美酒赚光你身上的金子,誓不罢休。 “我们庆将军说了,你这酒肆开张,必定缺跑堂的帮手,将军是你们的债主,要求跑堂打杂,必须用我们的人。”韩山将军说。 “可以啊,求之不得啊,我正缺到哪去招这些人呢。”阳晚杰一口回应,叶冰在一旁暗自好笑。这时,叶长笛在外面定制了酒肆的招牌,正好送来。 “说有事,事就来了,韩山将军,请麻烦你安排两个打杂的,帮我把这招牌钉在门上。” 韩山一声令下,三个属下侍卫开始安装洒肆招牌,此时正是晌午,太阳高照,三人累得满头大汗,衣襟皆湿,过了一阵,终于安好招牌,阳晚杰左右看看,然后对韩山说:“嗯,安装的还不错,有劳韩将军了。现在我们该出去午食了,酒肆还未开张,手头银两紧缺,我就不请你们了,你们中午请自便。” 说完就叫上师傅和叶冰,去咸阳城内找家食肆午餐,随韩山他们怎么跟踪,反正不管。 酒肆终于可以开张了,酒还需要几天发酵。秦时的酒度数不高,就在于他们还不知道蒸馏技术,这对阳晚杰而言,简直是小儿科,当然,如果要酿出更高度数的酒,还需要二次蒸馏,时间自然会长一些。 又过了几天,美酒终于酿出,只要第一次出酒,以后就会源源不断有酒喝。阳晚杰就这样当起了东家,叶冰专门负责收银子,现在的所谓收银台估计就是这样出名的。庆峦将军为了全面掌控他们的动向,就同意派出五个侍卫,乔装成跑堂和打杂伙计。阳晚杰本想请咸阳大厨来掌勺,庆峦担心他们爷孙三人捣鬼,竟然派出韩山将军来当大厨,原来韩山将军还有一手做燕国菜的手艺,阳晚杰心想,这个韩山将军家里,一定有个悍妇。一问,果不其然,其岳父乃是燕国当朝丞相将渠。庆峦将军看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自是得意,就盼着哪天,能将燕太子丹引诱过来,一网打尽。 看着韩山将军在厨房围着一块黑色裙布,手拿菜刀,切肉蒸饭,忙得满脸汗水,几个跑堂打杂的,也是手脚不停,阳晚杰心里就暗自好笑:这个庆峦将军还真是个大好人,如此,自己可以节省一笔巨大开销。 叶长笛最为清闲,表面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却想,这庆峦如此天天盯着,而这若大的咸阳城,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没见过太子丹,如何才能将简牍送到他手里。 第十四章 宾客满座 庆峦将军为阳晚杰他们提供的地方真心不错,除了临街三百多平米的酒肆,酒肆后面是一个院子,再后面是一排厢房,能在秦国咸阳城买下这么多大的产业,看来燕国不差钱。厢房里,除了阳晚杰他们三人每人一间房,还有几间空房,住着“大厨师”韩山将军和在酒肆里跑堂打杂的五名侍卫。 咸阳城的夜晚,如此静谧,一轮明月斜挂在夜空,酒肆院内,阳晚杰和叶冰正在练习双剑合璧之术,在叶长笛的指点下,两人剑术突飞猛进。此刻,只见他俩舞动风雪鸳鸯剑,双剑如影随行,剑锋搅动着月光,剑光闪闪逼人,几个躲在厢房里监视他们的侍卫,见此情景,个个内心震颤,大气不敢出。 韩山此时在燕国驿馆的庆峦将军住处汇报一天的情况,然后就是报怨,当厨师一天下来实在辛苦,希望庆将军能让阳晚杰他们在咸阳另招大厨,被庆峦将军拒绝了。 “不可,这大厨必须由你掌握。反正你在家里也是做大厨,在这里做有什么不行?况且在家你有悍妻管着,在这里你自由潇洒。如果由叶老头他们掌厨,在饭菜中做手脚,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把你每日的银晌加到十两,做为补偿。” 韩山将军的夫人凶悍霸道,在燕国将军圈内,人人皆知,所以,这次庆峦将军受御史密派来秦,庆峦将军与韩山将军交情甚好,筛定人选时,庆峦将此事说与韩山,韩山听闻后甚喜,坚决要求随庆峦将军同行。 “能增加薪晌当然是好,不过,将军回去后,切不可把加晌之事说给我家夫人听。”韩山听说要加薪,自然高兴,辛苦就辛苦吧,如果再到阳晚杰那里拿份银晌,岂不美哉。 “这等事,我当然不会说与你家夫人。”庆峦将军爽快地答应,内心里却在嘀咕:这小子瞒着老婆私存银晌,难道是想到咸阳城里逛倡馆不成。 几轮合练下来,叶冰有些气喘,阳晚杰就说:“今天就到这吧,歇息吧,蓄点精神,明天酒肆开张,大家还要够忙。” “不行,你必需再陪我练一个回合。”叶冰不依不饶。 阳晚杰知道叶冰如此拼命练剑,皆因复仇心切,就陪着她又练了一个回合。刚收剑,就看见韩山走进来。 “韩将军,又去庆将军那里汇报情况去了?” “哪里,哪里。”韩山讪讪回道。 “今天你可要早点休息,明天酒肆正式开张,你是大厨,明天可得早起早忙啊。听闻韩将军的燕国烧鸭很有名,估计很多人都爱吃,我也想品尝品尝哦。”阳晚杰说道。 “当然,本官的烧鸭闻名蓟城,连燕王有时都让本将军进宫,专吃本将军做的烧鸭子。”听闻阳晚杰夸奖,韩山得意地炫耀起来。看来,不管什么朝代,不管什么官,都喜欢别人拍马屁。 阳晚杰心里暗忖:这现代北京烤鸭的鼻祖,莫不会就是这个五大三粗的燕国韩山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这个韩山将军入错行了。估计烤鸭的起源,就是韩山将军在本酒肆做的烧鸭子,经过数千年的变迁,最终变成了如今盛名的北京烤鸭。 会不会,这个韩山将军最终放下了屠刀,拿起了菜刀,真正的成了我阳晚杰酒肆的大厨。少一个杀人的将军,多一个做人间美食的大厨,果真如此的话,岂不是我阳晚杰在行善积德,造福苍生。 “明天本将军要让咸阳城的秦人,好好品尝一下我大燕的美食,就此别过,休息去了。”说完,韩山屁颠屁颠地回房去了。 天还未亮,韩山将军就在厨房忙乎起来,那帮侍卫,全被他叫起来帮忙。阳晚杰觉得这个韩山将军还真是个当大厨的料。 阳晚杰也起床,来到了厨房。韩山将军见阳晚杰来了,就把他拉到一旁,悄声地说:“我说,阳公子,我刚才偷尝了一口酒,那滋味,天下美酒皆不可与之相比,现在,我只服你了,什么时候,公子也教我如何酿酒?” “你这么喜欢本公子的美酒吗?”阳晚杰问。 “人生一世,若能天天喝上这等美酒,夫复何求?”韩山感慨曰。 “以后,我是说以后,咱们成了好哥们,我自会将酿酒之术传于你。” “好哥们?”韩山疑惑。 “就是最好的朋友。”阳晚杰解释。 “会的,会的,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韩山将军连声说。 天大亮,叶冰一身美妆,站在收银柜后,顾盼之间,美目动人。这些跑堂打杂的,知道叶冰的厉害,不敢直视,只是偷偷一窥,便心旌荡漾,做起事来也是个个争先。 咸阳令阎乐处理完手上的公务,马上带着县尉、仓吏、狱掾等一干人前来捧场。看来阳晚杰的金子没有白送。这咸阳县尉是负责咸阳城治安的,仓吏是负责咸阳税收的,而狱掾则是咸阳狱的总管,这全是咸阳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他们来的最终目的是来白吃白喝的,都是听闻阳晚杰会酿造美酒。 “哎呀,是咸阳令阎大人光临,在下有礼了。”阳晚杰连忙向阎乐致礼。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阳公子。”阎乐把带来的众人一一向阳晚杰做了介绍,阳晚杰一一回礼。 “这还未进酒肆,就闻到了美酒的滋味,香,真香,一定是好酒。”阎乐赞道。这好酒之人,鼻子就是灵。 “大人请里面坐,待大厨做好菜,再品美酒,我这大厨,还有一手做好菜功夫,美酒加佳肴,一定会让阎令大人满意。” “好、好。” 众人簇拥着咸阳令阎乐,大摇大摆走进了酒肆。 庆峦将军也带着几个便衣装扮的侍卫来了。庆峦来秦国的公开身份是驿馆燕使。看到咸阳令阎乐在此,忙走到阎乐的桌前致意:“不知咸阳令在此,燕使庆峦特来向阎大人致礼了。” “不必多礼,燕使也来品尝美酒?”阎乐起身回礼。 “早闻此家酒肆,美酒佳肴独步咸阳,特来品尝一下。”庆峦答道。 “同尝,同尝!”阎乐回道。 彼时,秦燕两国交好,太子丹又与秦王政在赵国时,同为质子,是儿时伙伴,故咸阳令阎乐对燕使庆峦颇有礼貌。 不多一会儿,又有几位客人走入酒肆,咸阳令阎乐观之,乃是在秦国的赵使、韩使和魏使。原来,酒肆所在的咸阳这条街,是各国驿馆聚集的地方,为的是平时驿馆使臣之间,互通信息方便。 阳晚杰自是得意:看来,这酒肆,将来不火都不行啊! 第十五章 公主驾到 阳晚杰为酒肆取名:燕山酒肆。 此时,燕山酒肆里,热闹非凡,众人对酒当歌,一片欢喜。 “好酒、好酒,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痛快!”咸阳令阎乐喝过一口后,大声称赞。 “好酒!”陪同阎乐而来的咸阳官员们异口同声赞道。 燕使庆峦,还有赵使、韩使、魏使见时机已到,轮流前来阎乐令的桌前敬酒,并对美酒赞口不绝。这群马屁虫,阳晚杰暗骂。 酒过三巡之后,阎乐又大声对阳晚杰道:“这鸭子烧得实在好味道,阳公子,可否让本官认识一下你的大厨?” “当然可以。”阳晚杰立即令跑堂进厨房唤来韩山。 “阎令,这位就是本店的韩山大厨。”阳晚杰指着韩山介绍。 阎乐瞅着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韩山将军,说道:“瞧你这模样,分明是行武之人,不想却是一大厨,而且鸭子烧得如此美味。” “阎令大人过奖了,小的这厨艺乃世代家传。”韩山回道。 “阎令大人,如果对小店的烧鸭和美酒如此感兴趣,请多来捧场!若阎大人公务繁忙,就遣人来告知一声,本公子当派人送到阎令府上。”阳晚杰连忙讨好道。 “好,阳公子真是识实务之人,在咸阳城内,本令一定会为你大力宣扬燕山酒肆。”阎乐对随来的众官员说:“以后尔等有空,一定要来此酒肆,多多照顾阳公子的生意。” “那是,那是!”众官员连忙表态。 阳晚杰心里念道:你咸阳令来我这里可以吃白食,本公子欢迎,若是其他人等来酒肆,看我如何宰死他们! 庆峦将军的眼睛此时围着众人“滴溜”乱转,只想从来客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酒酣之时,庆峦将军来到咸阳令的桌前,向阎令敬酒。 几杯酒下肚,庆峦将军问道:“阎令大人,秦燕世代交好,我燕国太子来秦国为质,不知太子今安在?” 阎乐答曰:“这个,本官也不知,太子丹仍是我秦王的儿时朋友,大王待太子奉若上宾,太子行踪,岂是我等能知道的。怎么,你难道不放心你家太子吗?” “放心,放心,有秦王好生招呼,我等岂能不放心。只是有好多日子没见到太子丹,甚是想念。”庆峦急忙解释。 “放心就好,来,今日如此美酒,我们再干一觞。”阎乐高兴地举起酒觞。 喝到尽兴处,阎乐竟和属下随员玩起酒觞令,也就是猜拳划令。这阳晚杰酿的酒可不同于别的甜米酒,很快,阎乐一众人就开始显露醉态,洋相百出。阳晚杰暗思:如此德行,不知怎么能混到咸阳令。不过,这阎乐长相颇为英俊,看来此时正与赵高的女儿相好,定是赵高在朝中为他撑腰,阎乐才如此官运亨通,当然,他最终也成为赵高的女婿,这是阳晚杰知道的。 赵高只是一个中车府令,但是为秦王政掌管车舆,专替大王驾驭马车,说白了就是现在领导的专职司机。但赵高巧言令色,深得秦王赏识,此人不时又在秦王政耳边扇阴风,点鬼火,指鹿为马,陷害忠良,最终玩垮大秦江山,此是后话。 此时,进来一队甲士,领头一军尉,来到收银柜前,色色地盯着叶冰说道:“在咸阳开酒肆,可有批文?”阳晚杰见状,连忙迎上前,从柜中拿出竹简批文递给军尉,竹简上书刻:准许在咸阳制酒,开设酒肆。落款:阎乐。 “最近,秦赵交兵,赵国细作猖獗,你等可有居住令?”阳晚杰又从怀中拿出绢布制作的“居住令”递给军尉。军尉看罢,又要到酒肆大堂检查众人身份,阳晚杰知道,这些军士纯粹来找碴,如果没查到事还好,一旦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就只能破财消灾。 军尉带着众甲士走进大堂,大喝:“诸位不要动,本军尉例行检查身份。” “放肆,咸阳令在此,你等不知吗?”咸阳城周县尉站起来怒斥道。这伙人正是县尉手下巡城的甲士。军尉这才发现,里面有桌客人,坐得全是咸阳城的官吏,吓得马上作揖陪罪:“小的不知阎令大人和周县尉在此,请阎大人和周大人责罚。” “不知者不怪,这酒肆乃是阎令大人的朋友阳公子所开,你等以后休得来找麻烦,退走吧。”周县尉一声令喝,军尉带着甲士灰头灰脸地溜走了。 阳晚杰看着军尉带队离开,还没回过神,门外又走进一女子,朝着叶冰问道:“小姐,酒肆之中可还有座位?” 阳晚杰顺声望去,见一美女,秀发飘飘,一身绿色绸缎长裙,腰系香包,离得老远,就能闻到龙涏熏香。 “小姐,请到这边来,这里有个空位。”阳晚杰连忙上前招呼,美女朝阳晚杰莞尔一笑,叶冰在旁边看着,满脸不悦。 “请问小姐要吃点什么?”阳晚杰殷情地问。 美女朝阎乐令的桌上扫了一眼,指着桌上说:“来壶美酒,还有跟他们那桌一样的烧鸭子。”阳晚杰于是忙叫跑堂的下厨准备。 “阳公子,你过来。”叶冰朝阳晚杰喊道。 听到叶冰的叫声,阳晚杰来到收银柜前。 “进来帮我收银,我去招呼客人。” 阳晚杰讪笑着走进收银台。叶冰来到美女面前,道:“我家的美酒可是很容易喝醉的哟,小姐,我看一壶你喝不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喝啊。” “好啊,好久没人陪过我了。这位姐姐请坐,伙计,再加个觞。”美女大声喊道。 喊声惊动了阎乐,哪个女子竟谁敢在酒肆大声喧哗,阎乐站起身骂道:“哪家小姐,如此没有规矩?” “哟,这不是咸阳令吗?”美女依然是大声回应道。 阎乐定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此美女乃是秦王政叔伯妹妹:嬴云姬。 阎乐令连忙跪地拜道:“不知长公主驾到,请长公主恕罪。” 一听是秦王政的妹妹驾到,众人皆惊,连忙下跪拜安。 阳晚杰一愣,也学着众人下跪,眼睛却不停地朝着嬴云姬瞟去。 “免礼了,都起来吧,我这出来吃酒,你们不必学宫中行礼。”嬴云姬灿然一笑,又对叶冰说:“这位姐姐请起,本公主要和你好好痛饮一番。” “谢公主看得起小女子。”叶冰回说。 “对了,我叫嬴云姬,你就叫我云姬好了,还没问过,姐姐贵姓啊?”云姬问道。 “小女子姓叶,单名一个冰字,燕国人。” “燕国人,好啊,你们燕国的太子丹,经常和我哥哥一起喝酒呢。”云姬笑曰。 阳晚杰听到太子丹三个字,心头一紧。再看庆峦将军,此刻也是全神贯注,眼睛死盯着嬴云姬…… 第十六章 美酒佳人 叶长笛此时却在咸阳城内逛悠,他需要熟悉城内的环境以及咸阳府的各种办事机构,以便在救太子丹时,选择最佳逃走线路和躲避城哨。当他走到一条咸阳的大道时,发现这条街全是豪宅,只见庭院深深,屋舍俨然,院内王堂楼榭,飞龙雕凤,显露出一种威严之势,院门口皆有带剑持刀的门客把守。叶长笛悄然问过路秦人,才知这条街号称候府大街,街上住的几乎全是封候拜君的王亲国戚和朝中重臣,难怪豪宅戒备森严、门客如织。 整整一个上午,几圈走下来,叶长笛对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了然于胸。 咸阳令阎乐喝得酩酊大醉,由几个咸阳官吏扶着,歪歪斜斜走出了酒肆,一路走,还一路大赞:好酒,确实好酒! 几个驿馆使臣,也尽兴而去,只有庆峦将军的一桌,还没散去,庆峦将军小心地竖着耳朵,听云姬和叶冰那桌的对话,生怕漏掉一个词,一句话。 “叶冰姐姐,这真是美酒,本公主从小到大,没品尝到如此烈性而又味美的好酒,若是我哥哥能尝到如此美酒,必会日思夜想不能忘。”云姬喝得两腮飞红,面如桃花。 “若是云姬妹妹喜欢,只管来喝,我家免费让你喝个够。”叶冰道。 “姐姐,我们再来一觞如何?” “行,阳公子,再提一壶酒上来。”叶冰朝阳晚杰吩咐。 “这位可是姐姐家的公子?”云姬乜斜着眼,望着阳晚杰问叶冰。 “不是,我现在还是待嫁闺中呢。”叶冰羞涩地答。 “我看这位阳公子不错,你们俩个很般配哦。”云姬醉眼朦胧地说。 “妹妹说笑姐姐了。他是我们酒肆请的酿酒师,这美酒就是这位阳公子酿造出的。” “酿酒手艺如此厉害哦,待我把这美酒献给我哥哥喝,他一定会重赏这位阳公子的。到时候,别忘了分我赏金啊。”云姬哈哈大笑。 阳晚杰在一旁听了这话,只能讪然一笑,随声附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公子也来喝一觞?”云姬向阳晚杰举起酒觞。 “那我来敬大秦的长公主一觞,祝长公主永远漂亮。”阳晚杰接过跑堂递上的酒觞,倒了一觞,一饮而尽。 “阳公子的嘴真会说话哟。”云姬开怀大笑。 这庆峦将军在另一桌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举起一觞酒,来到云姬公主的桌前:“大秦长公主,燕使庆峦敬公主一觞,祝秦燕两国永远友好相交。” “你,你敬我,你要喝二觞。”云姬的说话有点打结。 “遵云姬公主!”庆峦将军又喝了一觞。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公主,可知我燕国的太子丹今在处何?” 云姬“咯、咯”一笑,说:“这,你得去问我的大王哥哥,问我何用?” 庆峦自讨没趣,尴尬离去。 此时叶长笛正好进门,阳晚杰连忙迎上去说:“师傅,秦国的长公主嬴云姬正和冰儿在开怀畅饮。” “燕人叶长笛见过云姬公主。”叶长笛赶忙走上前施礼。 “这位就是姐姐的爷爷啊,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姐姐也该有一身好武艺吧。下回要向姐姐学习学习,我,我要回去了,这酒好烈,好烈。” 云姬踉跄起身,叶冰赶紧上前扶住。叶长笛看着旁边一桌上不怀好意的庆峦将军,就对阳晚杰说:“阳公子,你和冰儿护送云姬公主回府,我在这里帮你打招呼。” “明白,师傅!” “阳公子,明天我还来你这儿,我要带几壶美酒给我大王哥哥品尝品尝。”云姬公主用手指着阳晚杰说。 “好,好,我们走,我明天一定准备上好的美酒赠与大王。” 二人搀扶着云姬公主出门回家。 原来,赢云姬的父亲嬴胜和嬴王政的父亲嬴异人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嬴胜排行最小。被封为庆阳候。这么说来,云姬和秦王就是堂兄妹了。 按照秦国长公主云姬指明的方向,阳晚杰和叶冰把云姬送到了庆阳候府,把门的门客见公主喝醉酒,正想冲阳晚杰他们发怒,被云姬拦住:“不许动粗,此二人乃是我的好朋友,你等让开。”门客不敢怠慢,慌忙进去找来云姬公主的二个侍女,把云姬公主扶回了府上。 庆峦将军远远跟着,看着云姬公主消失在候府院内。 这条街正是叶长笛上午经常过的那条候府大街。 阳晚杰拦住了跟在后面的庆峦将军。 “将军这一路跟踪,不知何故?难道是对大秦的公主动了心不成?” “阳公子,你我心知肚明,你是何故对公主如此殷情?”庆峦将军“哼”了一声。 “你是还在惦记你的家奴丢失的东西吧?”阳晚杰明知故问。 “阳公子,不必隐瞒了,我知道家奴丢失的东西就在你手里,不过,放在你手里保管,本将军也算放心。” 庆峦将军冷笑一声,带着手下侍卫扬长而去。 晚上,在叶长笛的指导下,阳晚杰和叶冰每天要练剑三个时辰。 这些天,阳晚杰明显感到,剑术日益精进,收放自如。 白天喝了不少酒,叶冰居然没有丝毫醉意,练罢剑,叶冰对阳晚杰笑曰:“公子,晚上可否再陪我喝上一觞?” “不敢,在冰儿面前,本公子甘拜下风。”阳晚杰推辞道。 叶长笛在一旁,听完叶冰的话,说:“冰儿,今天何故如此,是想借酒消愁吗?” “知我者,爷爷也。” “今日天色已晚,我看改日再喝吧,你们进来,爷爷有话和你们说。” 三人进了叶长笛的房间。叶长笛把今天白天看到的情况和他们一一做了分析。 “秦王有时住在章台宫,有时住在咸阳宫,太子丹不可能在秦王的宫殿里,我估摸着,如果秦王政要扣住太子,不让其回国,一定是把他藏在某个府上,或者直接关进咸阳府里。” “师傅,现在秦燕交好,秦王不会把太子丹关进咸阳府,所以,很有可能,太子丹在某候府内被看管着。” “对了,我今天经过一条候府大街,那里全是候府、君府和相府,每个府上,门客众多,皆执戟拿剑,我估计,十有八九,太子丹会被软禁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府院内。”叶长笛说道。 “是的,我和冰儿今天也到了这条街,云姬公主就住在这条街的庆阳候府内。说不定,哪天能通过云姬公主打听到太子丹的下落。”阳晚杰说。 “这云姬公主乃是大秦国的长公主,行为一定要谨慎,不然,就有杀头的危险。” “师傅放心,弟子定会小心行事的。” 阳晚杰知道秦王政不许太子丹回国,并说了句名言:“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后来太子丹通过毁容,躲过咸阳城的防守逃回了国。可如今庆峦将军们正杀气腾腾地守在咸阳,如果太子丹万一被庆峦将军杀死,必定燕国大乱,如果燕王喜重立太子,又必定引起天下大乱,历史重写。 如果能够让太子丹没有毁容,又平平安安地回到燕国,是最好的结局。 阳晚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夜不能寐,想不到,太子丹回国之重任,竟然压在了自己身上,明天,如果云姬公主真的来了,该如何从她那里套出太子丹的下落,又如何避开庆峦将军的耳目? 这古代的木板墙壁隔音效果太差,隔壁就睡着韩山将军,今天白天估计累坏了,这会儿,只听得鼾声如雷,滚滚袭来…… 第十七章 我心江湖 在咸阳城暗流涌动之时,燕国的朝堂之上也是波云诡谲。 散朝之后,一路走出燕王宫,御史大人市无间叫住司寇大人蔡泽。 “蔡大人,不知范重一案,有何进展?”御史大人问。 “市大人,范重一案你也参与了调查,你可有什么信息提供给老夫?”司寇大人反问。 “此案当年朝堂震惊,大王命丞相督办,老夫只是从旁协助而已。所有案卷和证人,皆由丞相大人把关。”御史回道。 “听说当年,御史大人有家臣牵涉其中?”司寇蔡泽又问。 “的确如此,只怪当年老夫对门客来历审查不严,导致赵国细作潜入,此事我已向大王请罚。丞相对此事也做过结论。”御史叹道。 “不知御史大人后来可曾深入了解该细作的来历?” “事败,该赵国细作当夜即引颈自尽。” “如此结果,甚是可惜。” “蔡大人以后若有需要,本官一定全力协助。”御史大人揖手说道。 “有劳市大人了,本官还需细细阅读案卷,梳理思绪,还望市大人以后多多支持。”司寇大人揖手回道。 在蓟城府的令署,蓟城令乐伟独自坐在桌前沉思,自那日别过伤离后,他一直在想,这个刺客和伤离的玲珑剑庄现在还有关系吗?是早已出山的弟子,还是如今正藏在剑庄之内?想到这里,他遣人唤来城尉田平。 “大人,小的不明白,为何不直接派人搜查剑庄,查丢失玉佩之人,查腰上有剑伤之人?”城尉田平一进令署门,就问道。 “千万不可如此鲁莽,伤离,一代剑仙,为人光明磊落,我若是在剑庄查不到线索,不仅会惊动刺客,还会与伤离反目,本官不愿看到这等局面。刺客现在如果还藏在剑庄,此行为,若被伤离自己查出,一定会为伤离所不耻,我想,伤大侠一定会将此人逐出剑庄的。” “乐令分析的有理。” “田平,你命人日夜监视玲珑剑庄,发现有什么异动,立即飞马来报。”乐伟命令道。 “诺,手下这就去安排人手,日夜监视剑庄!” 燕王喜寝宫,王妃雪姬被诏见寝侍大王。 “雪姬最近愁容不展,不知何故如此?”燕王喜问。 “大王,贱妾自进宫为妃,已有二十多年不曾回乡探望,每次皆是托人而去。”雪姬言语戚戚。 “我妃不必为父母担忧,本王给予他们的赏赐,足够他们富贵一生。” “可是,大王,资财的富有,一定替代不了父母对儿女的思念之情。雪姬对父母也是万般思忆,五月将至,我想回乡拜见父母,还望大王恩准。”雪姬跪地恳请燕王喜。 燕王喜沉吟片刻后,曰:“我妃快快起来吧,本王恩准就是。” 雪姬跪谢道:“谢大王体恤雪姬一片孝心。” 雪姬回乡省亲,燕王喜命都尉剧完负责一路安全,都尉剧完不敢懈怠,安排铁骑将军修鱼山一路护送。 出了燕国蓟城,往东,渤海安次县的一个小渔镇,那是雪姬向往的地方。回乡的车队浩浩荡荡,雪姬坐在马车上,她掀开车帘望向前方,心中无限感慨:出了燕国王宫,才知道自由是多么的难得,对雪姬来说,那简直是一种奢望。 经过两天的颠簸,小渔镇终于到了,此时,天空阴云密布,车队进入小镇,人们见到王妃座驾,纷纷跪礼。这渔镇上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大宅院就是雪姬父母所修,这是雪姬用一生的幸福和自由换来的。 今天是五月初五,雪姬拜过父母后,只带了两个侍女,就吩咐车夫驾车前往渤海边,她不知道鲁句践是否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到了渤海边,远远看见,海面上波云翻滚,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细雨,海岸的礁石边,一个中年人,身着黑色紧衣侠衫,腰挂佩剑,迎风而立。雪姬知道,他就是鲁句践。 冒着细雨,雪姬向鲁句践飞奔,然后,停在咫尺之间,两人相对而视,雪姬望着鲁句践饱经风霜但却刚强坚毅的面孔,心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此时,虽是伸手之间,却又仿佛远隔千里。 “鲁大侠,近年来可安好?”雪姬收住心绪,情怯地问。 “不敢有劳王妃惦记,句践还算过得去。”鲁句践没有忘记礼数,面对雪姬王妃,躬身揖礼。 “鲁大侠守信重义,今日得见,雪姬万分感动。” “雪姬贵为王妃,当以大王为重,能来和句践见上一面,践也是终身不敢忘。王妃此次回乡,选择五月初五,一定是找句践有事,不知王妃所为何事?” “公子寅因为三年前与人结怨,屡遭行刺,让人深感不安,本妃想恳请鲁大侠出山,保护寅儿安全。万望鲁大侠不要推辞。” “公子结怨,所为何事?”鲁句践问。 “三年前,当时的上大夫范重私通赵国,致使燕军失败,上将军剧辛被杀,大王命公子寅带甲士夷灭范氏三族,以此结怨范姓。” “范重乃是国舅,位极人臣,何故通敌?” “这个本妃也不知啊,只知范氏还有后人尚存人间,屡次对寅儿下手,鲁大侠曾为公子少傅,教公子剑术学问,与公子感情笃深,此次,还望鲁大侠能出手相助。” 鲁句践闻言,沉默不语。 此刻,雨渐渐大起来,海风阵阵吹来,雨丝在空中飞舞,飘湿了雪姬的青丝,鲁句践的面颊。 “难道鲁大侠不愿重现江湖?”雪姬情深意切说:“贱妾的心里一直驻着一个曾经的少年英雄,不知鲁大侠心中,是否还有当年的雪儿在?” “情深处,不敢忘,那是不可触摸的痛。当年的雪儿永远藏在句践的心中!”鲁句践抚胸答曰。 “鲁大侠曾说过一句话:我心,即是江湖,心在哪里,江湖就在哪里!不知大侠是否还记得?” “句践说过,一生不能忘!” “既然如此,倘若鲁大侠的心中还有雪儿,恳请大侠为曾经的雪儿,重出江湖。” “王妃如此一片情深,句践虽万死,也不敢不从!”鲁句践连忙单膝跪地说道。 雪姬闻言,眼中迸出了泪花:我就是他的心,他的江湖。 我心即是江湖,心在哪里,江湖就在哪里! 第十八章 将军落难 燕国前往秦国的车队经过数日的旅程,来到燕赵边境的县城:武阳城。 护卫将军卿盛决定队伍在武阳城暂休几日,他派出两路密探去前方打探秦赵交兵的战况,以便决定下一步的行进路线。 武阳城令将子瑜乃是将渠丞相最小的儿子,他城里一家最大的酒肆招待公子寅一行。玉姬此时已恢复了女儿装,陪着公子寅走进酒肆,众官员见到,皆行揖礼。 “公子寅安好!蓟城一别,半年有余,公子是越来越威武了。”将子瑜曰。 “将城令安好,寅此次出使秦国,来到贵城,多有打扰了。”公子寅回礼。 “哪里,公子寅来到小城,乃是我等的福气。快请上座。” 公子寅、卿盛将军等一干人就座后,城令将子瑜左右环顾,发现使臣张唐还未到,就使下人出门去催,下人刚走出酒肆大门,就看见使臣张唐带着几个侍从匆匆来而。 城令将子瑜连忙起身,将张唐迎入酒肆内,抬眼之间,发现张唐的数名侍从中,有一人甚是面熟,就将一把其拉住,该侍从挣扎不允,一甩头,官帽掉地,一头秀发散落,此侍从原是女装男扮。 侍从顿时杏目怒睁,对将子瑜喝道:“你敢如此无礼!” “姐姐,你这身打扮,却是何为?”将子瑜定晴一看,惊曰。 原来,这个侍从正是将子瑜的姐姐将宛华,韩山将军的夫人,嫁给韩山将军后,就随夫姓,更名为韩宛华。 韩宛华尴尬一笑,说道:“哎呀,我弟,你是不知道,我家的公子秘密使秦已一月有余,姐在家是日思夜想,茶饭无味,这次遇张唐大人出使秦国,正好合我心愿。此番,我定要去咸阳看看他,不知你姐夫是否也如我一样。” “姐怕是想多了吧,姐夫既有密使在身,又身在秦地,一定每日小心操劳,姐此番前去咸阳,会不会给姐夫添乱子。我看还是回蓟城吧。”将子瑜劝道。 “弟休要劝姐,咸阳城,姐这次是去定了。”韩宛华语气坚定地说。 公子寅一旁听了,哈哈大笑道:“韩夫人是怕韩将军在外寂寞,还是怕韩将军在外风流?” 韩宛华听后,脸红,针锋相对曰:“公子休要取笑贱妾。公子出使秦国,却车内藏香,是怕寂寞,还是想风流?” 玉姬听后羞怯地低下头,公子寅笑道:“听闻韩夫人平时在家伶牙俐齿,彪悍异常,今日一见,信也。” “贱妾听闻公子寅在蓟城拈花惹草,处处留香,今日得见,果不其然。”韩宛华毫不示弱。 “罢了,罢了,今日不与你斗嘴,这一路上,我们是同道人,可要相互帮助。上酒,我要敬韩夫人一觞。” 公子寅自是认输,好男不与女斗。 众人听罢,见二人不再相互针对,皆喜,举觞同庆。 夜深,筵席散后,回到驿馆。此地乃是燕赵边境之城,卿盛担心公子寅安全,安排侍卫,彻夜巡查,不敢入睡。 天亮,吃过早食,百无聊赖,公子寅就想到城内去走走玩玩,美其名曰“体察民情”。卿盛不敢怠慢,带人紧随其后。 行至热闹集市,人群熙熙攘攘,卿盛眼尖,发现其中一人,衣衫褴褛,戴一顶草帽,一路上失魂落魄,东张西望,甚是可疑。便上前一把抓住此人,掀落帽子,却是秦国的将军樊於期,顿时大惊。 早些年,樊於期将军率大军攻赵。在赵国平原君的倡导之下,五国合纵成立联军,燕国就是卿盛将军挂帅,与樊将军战场上数次交手。樊於期骁勇善战,卿盛印象极深。此刻在燕地见到樊於期将军如此穿着打扮,甚为不解。 “樊将军,一代名将,为何如此装扮,进入燕国,是来当奸细的吗?”卿盛将军问。 “休提过去,我今日落魄燕国,实乃无奈之举,请卿将军不要笑话于我。”樊於期回道。 “樊将军,这是我燕国公子寅,即将出使秦国,敢问发生什么事了?” 卿盛将军向樊於期介绍公子寅。樊於期赶忙向公子寅施礼,礼毕,乃曰:“落魄将军樊於期,见过公子寅。” 樊於期向公子寅和卿盛将军说起流落燕国的原因。 原来,樊於期率军与赵国上将军李牧交战于邯郸城外,樊於期不听属下建议,冒然出击,被李牧的铁骑伏击,打得大败,损失极为惨重。失败之后,樊於期深恐秦王怪罪,受到秦律的制裁,于是连夜潜逃,在赵燕之地游走数月,今日才到燕国武阳。 “樊将军也是一代名将,胜败是兵家常事,何以叛逃?”卿盛将军不解。 “秦律甚为严苛,若人为原因,致使战场失败,按律当斩。”樊将军说道。 “本公子也听闻樊於期将军能征善战,既然秦国不容,不如来我大燕。”公子寅曰。 樊将军闻言,急忙跪地求道:“公子万万不可如此,如果秦王听说我为大燕做事,必会诛我九族,我早就听闻公子寅有仁厚之心,若公子念我一族的安危,还请公子和卿将军千万不要将我的行踪暴露给任何人,这样,秦王政无我消息,必定认为我已战死沙场,不会再追究。樊於期将一辈子感恩公子与将军。” “那樊将军将来作何打算?”公子寅问。 “流落于燕国民间,不与他人相往来,做个日常布衣,平凡了此一生。”樊於期说道。 “我有一去处,不知樊於期是否感兴趣?”卿盛将军建议。 “卿将军请说来听听。” “蓟城郊外的清水河畔,住着燕国知名隐士田光,田光为人豪侠,学识人品,皆非常人可比,若樊将军前去,田光必会善待于你。” “谢卿将军的举荐,谢公子寅能让败军之将能有个安身之地,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公子和将军的恩情。”樊於期再次跪地拜谢。 望着樊於期落魄而去的背影,卿盛叹道:“想不到一代秦国名将,竟落到如此境地。” 公子寅也叹道:“秦律如此之严苛,秦军必不敢言败;将士勇武顽强,则战无不胜。七国军队皆不是其对手啊!” 第十九章 策反韩山 秦国长公主嬴云姬光临燕山酒肆,喝得酩酊大醉,被阳晚杰和叶冰送回庆阳候府。当晚,阳晚杰夜不能寐,隔壁韩山将军鼾声扰人,他索性起床,一人来到院中,兀自练剑。 没有叶冰陪练双剑,他就琢磨,如果一个人使双剑,再把这套剑法磨合创新,那样,双剑合璧,一人就可实现,岂不是更方便实用。 练完一轮剑后,阳晚杰就去酿酒作坊取酒,以备白日之需。这酿酒作坊平常被铜锁锁住,只有他一人有钥匙。他进门后,感觉背后有人影一晃。 自从练剑之后,叶长笛告诉他,还要练感觉。每天睡觉之前,闭眼,静下心来,感悟大自然的万物之音,时间一长,不知不觉之间,外界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就能感知。当然,这种境界,阳晚杰才入门,不过,以他的天分和悟性,对外界环境的觉察,也是日益精进。 “门外之人,进来吧。” “嘿,嘿,阳公子,这么早取酒啊,要不要本大厨帮忙啊?”韩山将军傻傻一笑,从外面走进酒坊。 “韩将军,怎么,这么晚还跟踪我,难道是怕我不会取酒?”阳晚杰开着玩笑。 “阳公子取笑了,敝人刚才只是尿急起床,发现阳公子来酒肆,就跟过来,想拜公子为师,学学这酿酒之术。” “你一个将军,应该冲锋上阵,征战沙场,学什么酿酒之术,此乃是我们这些平常百姓无聊的生活之举。” “不、不,人各有志,本将军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只是世袭将军之位,略通武艺罢了,本人从小嗜酒爱吃,今日品尝公子所酿之美酒,胜过人间所有,本将军发誓,一定要从师阳公子,学会酿美酒之术,回燕国开一酒肆,快活一生。还望阳公子成全。”说完,韩山将军跪地作揖,要让阳晚杰收他为徒。 “好、好,我答应将军便是,不过,在学艺之前,我还有要事办,待办完,我认真教你酿酒之术。”阳晚杰说道。 “公子所说之事,可是与信使的简牍有关?”韩山将军问。 “你怎么知道?”阳晚杰故作惊讶。 “庆将军怀疑你们手里有燕国信使的简牍,这份简牍,听庆峦将军说,本来要给太子丹的,但信使叛逃,与你在泾阳茶肆见过面。所以才安排我等在这里监视。”韩山将军说道。 “那你可知庆峦将军来咸阳的最终目的?”阳晚杰试探地问。 “我不知是否还有别的目的。我们这次来秦之时,就是要夺回简牍,庆将军有令,凡遇任何阻挠者,皆可杀之。”韩山将军问:“难道简牍真的在你等之手?” “这个暂时也不能告诉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专心教你酿酒。”阳晚杰向他保证。 “尔等只要不让我做犯律杀头之事,我皆可答应。”韩山将军说。 “我现在倒是发现,韩山将军其实正在做犯律杀头之事。” “此话怎讲?”韩山将军听阳晚杰说完,冒出一身冷汗。 “你可知你们所截杀的简牍,里面是什么内容吗?”阳晚杰问。 “我等不知,只是执行任务。庆峦将军曾说,简牍内容涉及燕国机密,绝不能让简牍落入秦人之手。” “那你可知,信使是何人所派?”阳晚杰又问。 “不知,路上的信使皆被截杀,庆峦将军交代,如果简牍落入你们手里,一旦证实,杀掉你们,夺回简牍。”韩山将军回道。 阳晚杰此时明白:韩山将军,根本不知这批信使乃是燕王所派,至于简牍内容,估计连庆峦将军也没看到。 阳晚杰突然想到那天在荒原上,庆峦将军和刺客的对话: …… “将军,身上没有搜到简牍。”其中一人道。 “难道大王另外派有传递书简的人。不可能啊,这两人明明就是大王派出的信使,可是,身上居然没有大王给太子丹的简牍。”被称为将军的人自问自答:“走,先进泾阳城休息一晚,明天启程赶往咸阳。” …… 从对话中,可以看出,庆峦将军和刺客知道燕王喜给太子丹送信,说明这批刺客都是门客和死士,所以连燕国大王派出的信使也敢杀。而不是韩山这批侍卫。 “如果我告诉你,你们截杀的简牍乃是燕国大王给太子丹的家书,你还敢截吗?”阳晚杰问韩山。 “怎么可能,我们在泾阳抓到过一个信使,他什么话也没说,如果是大王派出的信使,他为什么不明说。”韩山傻傻地问。 “韩山将军,你被庆峦将军玩弄了,一直蒙在鼓里。” 阳晚杰为韩山分析:此次密使秦国,截杀信使,都是庆峦将军一手操纵,如果成功,则罢,如果失败,则会将过错全部推给韩山将军。 韩山回顾了一下出使秦国的全部经过,发现杀信使之时,他都不在现场。他要么和庆峦将军在一起,要么就是在前方打探消息,要么就是在跟踪阳晚杰一行人。 “你们难道真有信使的简牍,才知道是大王给太子丹的家书?”韩山将军好奇地问。 “是的,简牍就在我手,是燕王写给太子丹的家书。上刻:丹:秦,虎狼也,儿在其中,必危,见信,寻机而归,兴大燕,拒秦。此嘱燕王喜。望韩山将军不要与庆峦为伍,此乃犯上作乱之罪,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阳晚杰发现韩山将军对此次使秦的真正目的毫无所知,觉得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他判断,韩山将军不敢杵逆犯上。 “公子救我。”韩山将军听闻,马上匍匐在地,跪曰:“本将军真不知此次截杀的乃是大王家书。” 阳晚杰连忙扶起韩山,说道:“将军不要激动,千万要沉住气。庆峦将军此行,我觉得,不光是截杀简牍,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我们要静观其变,你要配合我。如果我能见到太子丹,我一定会为你证明,洗清罪责。” “本将军差点误入歧途,幸得阳公子点醒,以后,我一定听从阳公子安排,以证清白。” “好,我们一起努力,找到太子丹,把简牍送到太子手里,完成大王的使命。” “一切悉听公子命令。” “好,现在帮我装五坛酒,以备今日之用,另外,赏一你坛酒,拿给你手下那些跑堂打杂的去喝。”阳晚杰说道。 两人于是在酒坊里忙乎起来。 第二十章 云姬被劫 一连两天,云姬公主并没有来酒肆,阳晚杰想,难道公主也在放我鸽子?还是那天来这里喝醉了酒,被她老爸给管住,不准她出门? 这两天,咸阳令阎乐倒是来过一回,临走时,阳晚杰还送他一坛酒。这个咸阳令,是必须要搞好关系的。 那个庆峦将军天天来这里喝酒,每天记账,将来冲抵所借的金子。当然,阳晚杰明白,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最让阳晚杰奇怪的是,赵使每天两餐,都在酒肆,他向阳晚杰自我介绍叫赵林生,乃是赵王的族亲。 “阳公子,你家美酒,乃是咸阳一绝,不用多久,必定美名满咸阳,到时候,我来就排不到座了,如今趁早,多来品尝品尝几回。” “感谢赵使来捧场。” 待赵使落座后,叶长笛把阳晚杰拉到一边,悄声地说:“以后赵使来食,你要多留意一些,此人非寻常使臣。” “师傅可否说得详细些?”阳晚杰问。 “平时列国派出的使臣,一般都是能言善辩之文士,可是这个赵使,是个武士。剑术也不会太差。” “师傅何以看出?”阳晚杰又问。 “拿笔之手,手指平滑,纤细修长,而拿剑之手,短壮肉粗,青筋隐现,而且武士经常行走江湖,目光犀利。我细观赵使,乃是舞剑拿刀之人,此等人被赵国派来咸阳,我们要多多小心才是。” 赵使和他的两个随从,坐在桌前豪饮,赵使的目光却不在酒桌之上,他不时望向窗外,像是等什么人。酒肆的人都散去后,他才最后结账离开。 这一日,相安无事。 到了第三天上午,阳晚杰和叶冰在酒肆里指挥韩山等一群人忙碌不停。 酒肆外,阳光格外暖人,五月的天不算太热,有和风从咸阳城的上空飘过,大街上的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此时,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阵阵槐花香,在酒肆里回荡,再混杂上美酒的香味,让人的心旌不能自抑。 “我来取美酒!”酒肆外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人未到,笑声先至。这分明就是云姬公主的声音。 阳晚杰和叶冰赶紧出门去迎接。只见云姬公主这次还带来四位侍女,帮忙抬酒。 “拜见云姬公主。”阳晚杰和叶冰上前行礼。 “云姬向阳公子和叶冰姐姐问好。”云姬公主回礼。 进到酒肆内,阳晚杰吩咐伙计抬来四坛美酒,对云姬公主说:“云姬公主,这四坛美酒,四个侍女如何能抬回去?我还是安排伙计帮你吧。” 云姬笑道:“今天先抬两坛吧。”说罢,就让四个侍女两人一组,来抬酒坛。望着侍女吃力的样子,阳晚杰忙喊伙计帮忙。 “不用帮忙,阳公子,她们能抬动。今天我要让我那大王哥哥好好尝尝燕山酒肆的美酒。”云姬又笑曰。 “我看,阳公子,还是你帮忙最合适,怎么能让公主家的侍女如此劳累?”叶冰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 阳晚杰听后尴尬一笑:“云姬公主不让本公子插手。” “不必让阳哥哥和叶姐姐操心,我们走喽。” 云姬公主居然叫自己阳哥哥,阳晚杰心里“怦”然一动。 云姬公主已走远,阳晚杰却还痴望着公主的背影,叶冰一旁看着,心里酸溜溜地,突然猛拍一下阳晚杰的肩膀,叫了声:“公子,魂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阳晚杰惊醒,回过神来,嘿嘿一笑。 只是片刻功夫,就看见外面云姬公主的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酒肆,边跑边喊:“公子,姐姐,不好了,我家公主被人绑走了。” 阳晚杰一听,这还了得,谁敢绑架大秦的公主! 叶冰赶紧取了剑,阳晚杰一看,师傅不在,剑也不在,估计剑在师傅手里,但他已顾不得那么多,顺手拿了根木棍。 “快带路!”阳晚杰和叶冰跟着侍女冲出门外,向云姬公主出事的方向跑去。 出门,走过酒肆所在的街,转角进到一条巷子,就看见叶长笛和一个年纪相仿的老者在比剑。而云姬公主已不见身影。 叶冰见状,挥剑上前,与叶长笛合剑,老者一见,退后一步说道:“叶兄,咱们还是单拼吧,否则,你胜之不武。” 叶长笛让叶冰退到一边。 两位髯须飘飘的老者,持剑再斗,一刻钟过去,只见两人剑影飞舞,令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老者连退几步,收了剑,对叶长笛说:“叶老头,今日到此吧,不要惊动秦城守卫了。若想见公主,明日晚上十点,咸阳城外东南十里处,有一处槐树林,你再来,若胜了我,我把云姬公主还给你。”说完,长笑一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叶长笛没有去追赶,他知道,如果跟此人缠斗,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如果招来秦军守卫,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将云姬公主致于危险境地。 叶长笛让待女们回去报信,然后,他们三人回到了酒肆。 “云姬公主走后,我跟在后面,没想到会遇上他,他和我比剑时,他的手下抢走了云姬公主。”在酒肆里坐定后,叶长笛说。 “师傅,这个老者是什么人,你们好像认识。”阳晚杰问。 “是的,老相识,他是匈奴人,名叫冒射,他的剑叫阴山剑。三十多年前,在易水边,我和你师娘与他比剑,他败了,从此没再见到他。此次他进入咸阳,并掳走云姬公主,不知是何故。”叶长笛说道。 “这人厉害吗?” “比三十年前厉害多了,如果我和他单打独斗,时间一长,我必会落败,当年他败于风雪剑下,此次来找我,必然想赢回当年的面子。我估计,他来咸阳多时了,一直在等机会。” “师傅,那阴山剑和风雪鸳鸯剑相比如何?” “中原九大名剑,如今,鹿卢剑在秦王手里,湛卢剑在鲁句践手里,巨阙剑在伤离手里,阴山剑在冒射手里,风雪剑合称为一剑,在我手里,楚王独占二把剑:龙渊剑和工布剑。纯钧剑和鱼肠剑如今下落不明。这九大名剑,个个都是锋利无比,皆非常人所能拥有。阴山剑和风雪剑各有千秋,如论战力,双剑若是合璧,在功力相等的情况下比拼,老夫自认为,天下无敌。”叶长笛说。 “师傅,明天怎么办?公主还在他手里。我们该如何做?” “爷爷,我和阳公子两人双剑合璧跟他斗一次。”叶冰说。 “不可,他想战胜的是我,而且今天事发突然,他掳走云姬公主的目的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想换回公主,他一定是有条件的,我们不能莽撞行事,这样,我们明天如约去见他。” “师傅,云姬公主会有危险吗?”阳晚杰心急地问。 “我想不会,如果他们想杀公主,今天白天就无须把她掳走,只需一剑就行了。他们不是想杀公主,抓走公主,一定是另有目的。”叶长笛说:“今天公主的几个侍女回去一说,估计咸阳城会闹翻天的。” 话音还未落,就看到咸阳令阎乐带着周县尉,还有一群侍卫走进了酒肆。 “刚才庆阳候府的人来报,说云姬公主被强盗掳走,你还和他们打斗过,可有此事。”阎乐令进门就问。 “的确如此,今天早晨云姬公主来酒肆买了二坛酒,回去路上,就遭强盗绑走。老夫见状,与其打斗,无奈对方人多,没能抢回公主。”叶长笛说。 “岂有此理,竟敢在咸阳城内掳走公主,周县尉,立即组织侍卫,全城搜捕,抓到强盗,杀无赦。”阎乐下令道。 “大人,现今万万不可,其一,若全城搜捕,惊动强盗,公主在他们手里,恐他们会走而挺险,伤害公主,其二,若全城搜捕,必会惊动大王,大王一旦发怒,定会治你咸阳守护不力之罪。所以,当今之计,你先去稳住庆阳候府的人,给老夫三天时间,老夫定将云姬公主救回。若三天救不回公主,我们再商量如何应对。”叶长笛连忙建议道。 阎乐思考半晌,说:“也只能这样,还望老先生能如约救回公主,不然,可要大祸临头了。” 说完,带着一群侍卫离开了酒肆。 第二十一章 结识李由 临近中午,进入燕山酒肆的人渐渐多起来,这几天,酒肆的燕山烧鸭和美酒已在咸阳城传开。 韩使来了,魏使来了,庆峦将军来了,周县尉领着咸阳府的一干人也来了,陆陆续续又来了若干客人,阳晚杰注意到:赵使赵林生今天却没有来,前两天,他每餐准时必到,今天却没来,甚是奇怪。 叶长笛去咸阳城转悠,上午,他和阴山剑冒射一番打斗时,其他人趁机挟持公主跑路,现在他顺着冒射逃走的路线,去找寻这群人的踪迹。 酒肆里,阳晚杰看着来来往往的酒客,正在惴测赵使没来的原因,庆峦将军走到了阳晚杰的面前。 “阳公子,听说云姬公主被人绑架了?” “你的狗鼻子还蛮灵的哦。” “狗鼻子?”庆峦将军不悦。 “哦,别误会,我是说你的消息很灵通。”阳晚杰笑。 “当然,今天,咸阳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事。大秦国几十年,还没有王室成员被人掳走的先例,此次事发,若是被秦王知道,恐怕你这酒肆是开不成了。”庆峦将军幸灾乐祸地说。 “酒肆开不成也罢,反正你也跟着倒霉,这开酒肆的二十金,你还能拿回吗?”阳晚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想耍赖不成?” “我们口头有约定,若是遇到天灾人祸,借金可免,难道将军要做背约之小人?” 庆峦觉得理亏,只好改口说:“当然希望没事就好,不然,我们都是输家。” “你这态度就对了嘛,现在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一起找到云姬公主方为上策。” “算你说的对,如果需要我等帮忙,就知会一声。”庆峦将军说。 “对就是对,什么叫算你对!”阳晚杰回怼了庆峦一句,庆峦没有作声,嘿然一笑,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酒肆可还有座?” 进来一位翩翩公子,身穿白色氅衣,手持佩剑,潇潇洒洒地走进酒肆。此人二十多岁,与阳晚杰年龄相仿。阳晚杰迎上去说:“公子请进,还有一席。”说完把白衣公子引向座位。这是邻座的周县尉等人起身,依次向白衣公子致礼:“李由公子,中午安好!” “各位大人,辛苦!”白衣公子回礼后,坐定。 李由公子,难道是大秦国廷尉李斯的公子!李斯此时虽然只是廷尉,却是秦王政身边的大红人,秦王政对其言听计从。这李斯的公子李由忠勇善战,曾被胡亥二世拜为将军,后在战场上被刘邦斩杀,实在可惜。 如果能通过李由认识李斯,一定能知道太子丹的下落,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阳晚杰凑上前,行礼,小声问道:“请问,公子可是廷尉李斯的长子李由。” “正是在下!”李由起身回礼。 “敝人阳晚杰,燕国酿酒师。李公子光临本酒肆,真是酒肆之荣幸,能认识李公子,则更是我阳晚杰之荣幸!” “能结识阳公子,也是本公子的荣幸!悉闻公子的酒肆所酿造之美酒,味美酒烈,咸阳城扬名,今日特来品尝。” “酒好不好,公子一喝便知,今天这酒钱算我的,我想恳请公子一起共饮。”阳晚杰道。 “不可,本公子前来品美酒,怎可让阳公子掏银子。” “李公子今日不必推辞,若是觉得酒好,下次多带些朋友来捧场,以后还多有让你掏银子的时候。”阳晚杰笑曰。 阳晚杰唤人在桌上摆了二副餐具,又对叶冰说:“冰儿,我陪李公子痛饮几觞,你在前面多打点招呼。” 没有多久,菜端上来,除了燕山烧鸭,还有一盘红烧牛肉,此红烧牛肉是阳晚杰教韩山做的。又打上一壶酒,阳晚杰给李由斟上一觞。 “有幸结识李公子,我来敬李公子一觞。” 阳晚杰举起酒觞,与李由一口饮尽,这酒可不比古时的甜酒,阳晚杰估摸,至少到了四十度左右,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此酒度数已是极致。 李由喝下后,皱一下眉,大呼过瘾,又吃了块红烧牛肉,赞不绝口道:“这酒,浓烈醇香,入口绵香清冽,绝非一般的酒可比,还有这牛肉,此等做法,口味香辣,软而不烂,油而不腻,好吃,好吃。我要把这美酒买它十大坛,送与我父。” 看来,这韩山还是真是个做大厨的料。阳晚杰回道:“李公子既然看得起本酒肆的美酒,待过些时日,我取够十大坛美酒,赠与你。” “赠,不敢收,一定要买,一定要买!”李由公子道:“阳公子,再添上一觞。” 这时,邻座的其他客人,纷纷起身,轮流来到桌前,敬李由公子和阳晚杰。 待宾客们都消定下来后,阳晚杰试探地问李由公子:“李公子,你可知道,云姬公主今日上午被强盗掳走?” “略有耳闻。”李由道:“现在可有消息?” “正在打探中,我正担心秦王知道此事后,会不会查封本人的小店,毕竟,云姬公主是来本店买酒时出的事。”阳晚杰说。 李由摆摆手说:“暂时不必担心,云姬公主目前只是下落不明,秦王的性格谁人不知?这时,谁敢在大王面前提这事?那是闲着没事,在粪坑里找屎(死)。” 阳晚杰心想,这李由分析的还真对。 李由又说:“如果云姬公主真要出了事,你只要得到消息,听本公子一言,立马关掉酒肆,逃离咸阳。” 阳晚杰道:“晚杰谨遵公子之言。来,我再敬公子一觞!” 李由临走时,阳晚杰坚持要赠送一坛美酒予他,李由一番推辞后,笑纳。 客人散尽,这时,叶长笛从外面回来,阳晚杰上前急问师傅,打探到什么线索? 叶长笛对阳晚杰说:“今日,顺着冒射的逃跑方向走了一圈,他们最终在西门方向消失,西门城卫稀松,离西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大宅,我向周边的人打探,说大宅内最近常有大批陌生人进出。我找到咸阳府里主管户册的令史询问,此宅子主人乃是赵国人,因此,我怀疑云姬公主的失踪与赵人有关。” 阳晚杰恍然道:“师傅,难怪前几日天天来酒肆的赵使赵林生公子,今日没来,听师傅这么一说,倒真与赵人有关。” “爷爷,可是今天与你比剑之人,听说是匈奴人,这是何原因?”叶冰不解地问。 “赵国将军李牧常年屯军边境,与匈奴作战,并学习匈奴,训练铁骑,匈奴屡次败给李牧将军后,最近许多年,与赵军交好,边境平安,所以,这个阴山剑冒射,很可能就是赵国请来的刺客。”叶长笛分析说。 “听师傅这么一说,弟子明白了。再加上如今秦赵交战,他们绑架云姬公主,一定是想以此作为要挟秦国的筹码。”阳晚杰说。 “这个冒射,好胜心极强,而且行事,向来我行我素,遇到老夫,一定要弄出个输赢,因此,他不一定事事都听赵使的话。” “难道说,师傅找到解救云姬公主的办法了?”阳晚杰听出叶长笛话中有话。 叶长笛颔首一笑。 第二十二章 解救云姬 秦时还没有纸,下午,叶长笛让阳晚杰买些竹简来,到了晚上,回到房内,叶长笛把风雪鸳鸯剑的心法和感悟,还有风雪剑合璧十九式的剑法要点和出剑步骤全刻在了竹简上。完毕后,想了片刻,又从中抽出最后九式剑法,藏于屋内。 然后,把阳晚杰和叶冰叫来房间,叶长笛忧心仲仲地说: “明晚与冒射一战不可避免,我与冰儿双剑合璧,开始定能胜过他,可如果要是持续下去,我恐冰儿最后体力不支,一旦剑法混乱,给他找出了破绽,败于他,则难救公主。” “爷爷,冰儿定当全力死拼,战胜冒射。” “比剑,光喊口号不行,光拼蛮力也不行,还要比拼智慧。所以,明天斗剑,冰儿尚须听爷爷的口令,不能由着性子。”叶长笛道。 “爷爷,冰儿明天保证听从号令。” 叶长笛又将刻好的竹简交给阳晚杰:“这是风雪剑合璧的剑法心得,你明天带在身上。我和冒射比剑时,你在旁边,一定要认真观看,看看他的阴山剑有什么特点,出剑的剑法和步骤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弟子谨记在心。”阳晚杰回答道。 “好,今天各自回家,早点休息。”叶长笛道。 离开叶长笛的房间后,阳晚杰发现韩山将军的房间还亮着油灯,就推门走了进去。 韩山将军正坐在小桌前,手里拿着竹简刻字,见阳晚杰进门,忙放下手中的竹简,说:“阳公子来了,快请坐。” “韩将军这么晚,还在用功,在下实在佩服,就进来瞧瞧。”阳晚杰说。 “那里,那里,本人是想将公子白天教我红烧牛肉的做法记刻下来,以后,本人还要将各个地方名菜的做法都记下来,以后编写成一本美食菜谱,就叫韩氏大餐,公子以为如何?”韩山道。 “韩山将军有如此远大理想,本公子自弗不如啊。”阳晚杰叹道。 “敢问,公子理想何在?”韩山问。 “远离战争,远离尘嚣,平平安安过一生。”阳晚杰道。 “做不到,做不到,”韩山将军连连摇头:“如今天下七分,秦王政执意要一统山河,各国皆不相让,必定战祸连连,公子一厢情愿了吧。” “就是知道做不到,所以才叫理想嘛。”阳晚杰笑。 “公子诡辩!” “好,今天找你说点正事,我今日下午从街市的药堂买到了一点药,明天晚餐时,你把它和红烧牛肉炖在一起,燕山烧鸭也用药先煮一遍,然后,端给庆峦将军。”阳晚杰说道。 “什么,你想毒死庆将军啊。”韩山将军大惊失色。 “看你傻吧。”阳晚杰笑道:“如果毒死了庆峦将军,你还能活吗?这两种药是洋金花和石菖蒲,让他昏睡一阵子。” “这是为何?”韩山松了口气,问。 “明天晚上我有要事去办,这家伙整天像个跟屁虫,守在酒肆,如果晚上我出门,他一定会跟踪的。” “是事关太子丹的事吗?” “暂且保密,这事你一定要办好了。你要记住:我们可都是在为大燕,为太子,为燕王办事!”阳晚杰拿了顶大帽子来唬他。 “放心,一定保密,出不了差错。” “记住时间,是明天晚餐下药。” 阳晚杰从怀里掏出两包药,交给韩山将军,然后回房休息。 果然,晚餐时间,庆峦将军准时来到酒肆。美酒佳肴端上来,几觞酒下肚,连呼:“阳公子,今日的酒怎么这么厉害,本将军居然好像要醉了。”说完,刚要起身,晃晃悠悠,又倒下。 “这就对了,庆将军,本公子知道你爱烈酒,特专为你取了一壶精酿美酒,比之平时,酒度要高一倍。”阳晚杰笑曰。 “难怪,难怪,好酒,醉得舒服,扶本将军起来,回驿馆去。”庆峦嘴里嘟嚷着。 “将军醉了,驿馆路途太远,不方便,就到酒肆里韩将军的房间休息一下,酒醒之后再走。” 阳晚杰吩咐庆峦将军的随从侍卫,把他扶进韩山将军的房间,然后打发侍卫自回驿馆。有韩山将军在此,侍卫不用担心,也就愉快地走了。 咸阳城郊外,东南十里处的一片槐树林。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槐树林里空空荡荡,晚风从树林中穿过,地上树影摇曳,耳边沙沙作响,若是独自一人从此经过,显得阴森可怕。 叶长笛三人,来到树林中的一片空地,静待阴山剑冒射的到来。 “叶大侠,你还真是准时赴约,若是老夫派人在此伏击你,你岂能苟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只闻声,不见人。 “冒射乃是一代剑侠,光明磊落,以阴山剑驰名天下,又岂会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叶长笛笑曰。 一道黑影从林中闪出,来到叶长笛三人面前,脚步身法甚是矫健。 “叶大侠,当年易水会剑后,一别三十余年,此次怎么不见夫人?”冒射问。 “我夫人在三年前不幸过世,休要再提起。”叶长笛伤感道。 “老夫不知,还请叶大侠谅解。想当年,叶大侠夫妇,凭风雪鸳鸯剑独步天下,无人能及,我自易水一败后,回去琢磨剑法,苦练三十余年,本想今日与你夫妇再续剑缘,没想到,竟成终身遗憾了。”冒射叹道。 “我知道,冒大侠易水会剑后,心里一直想再打败风雪鸳鸯剑,今天,我让我的孙女执雪剑,我们再比试比试。”叶长笛说。 “好,三十多年过去,我一直想再见识见识风雪剑的威力!” “比剑之前,我要先见见云姬公主。” 冒射一声长哨,从树林深处走出一群人,黑衣短襟打扮,中间穿长裙的女子,格外亮眼,嘴上被堵着一块布巾,双手被捆着。 “怎能如此对待大秦国的公主,请为公主解绑。”叶长笛怒斥道。 “解绑。”冒射说道:“还请叶大侠谅解,一路上,怕公主大喊大叫,惊动秦军,故采取如此手段。” 云姬公主被解绑后,怒斥道:“你等是何许人,难道不怕我大王哥哥诛杀你们九族?” “云姬公主,不必与他们多言,他们不是秦人,待我们救你回家。”阳晚杰说道。 “今天,叶大侠要是能赢了老夫,云姬公主就请你们带回家,若是输了,那条件就不一样了,还得烦请你们回去报信,请秦王从赵国退兵,换回公主。” 叶长笛说完,亮出了阴山剑。 “风雪剑十式之后,我们就撤剑。”叶长笛向叶冰悄声吩咐。 “好的,爷爷!” 叶长笛心里明白,当年他和妻子战胜冒射后,这冒射一定回去勤加苦练,以叶冰现在的剑功,今天要想战胜冒射,风险极大,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冒射抓住破绽,不如在还未露破绽之前,停剑收手,另寻他策。 高手比剑,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冒射挺剑过来,被叶长笛用风剑接住,叶长笛明显感到冒射的剑法和力道都非比从前。叶冰的雪剑配合着风剑从旁边杀来,被冒射回身用剑身把力道卸下,叶冰感到虎口发麻。 “风雪剑还是如此厉害,这小女孩剑法不错。”冒射在避过叶冰的剑锋后,说。 叶长笛的风剑紧跟着杀到。树林中,剑声和着风声,在空中回荡,人影随着剑影,在月光里游走……。 风雪剑双剑合璧,十式之后,叶长笛一声大喝:“收剑!” 叶长笛和叶冰收回剑锋,后撤几步。冒射听到一声“收剑”,也本能地后退、收剑。 “这是为何?”冒射问。 “敢问,这风雪剑,威力比之前如何?” “叶大侠好像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又做了发展,今天幸好是你孙女迎战,若是夫人尚在,我早已败下阵了。”冒射回道,刚才一场比剑,让他心有余悸,比剑之中,他知道,若是换了叶夫人,他必定躲不过叶夫人的剑锋。 “冒大侠,我知道你一心想破我的风雪双剑合璧,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把风雪双剑合璧的剑法心得赠予你,来交换云姬公主。你回去后好好琢磨研究破解之法,一年之后,我徒儿阳晚杰和冰儿双剑合璧,再与你一决高下。你看如何?” 冒射听闻后暗喜,今晚再斗下去,并无把握,不如拿了双剑的剑法心得,回去好好研究,一年之后,再与之比拼,到时候,我遍邀天下剑士,一起来见证阴山剑打败风雪双剑合璧,拿下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行,成交,先将风雪双剑的剑法心得交给我,以观真假。”冒射说道。 “阳公子,把剑法心得交给冒大侠。”叶长笛对阳晚杰说。 “师傅,这云姬公主……” “交给冒大侠就是,以冒大侠的人品和江湖地位,断不会行欺诈之事。”叶长笛说道。 “知我者,叶大侠也,老夫一生磊落光明,不为权贵和阴谋所左右,平生只为二样东西倾倒,剑与美酒。” 冒射接过阳晚杰递上的写满剑法心得的竹简,看了一遍,问:“听闻风雪剑合璧有十九式,为何只给十式?” “未来将是我徒儿与你比试,为显公平,特留下九式。相信凭你的悟性和对剑术的理解,定能破解剩余的九式。”叶长笛答。 冒射点点头说:“嗯,如此一来,确实公平,你们有两剑,我只有一剑,但我能事先参透你们的剑法奥秘,好,就这么定了。放人。” 冒射朝手下的刺客挥手,指示放人。 阳晚杰发现,云姬公主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大大落落地朝这边走来。看来,大秦帝国的底蕴和威势天然使之,若是平常女子,见到强盗刺客,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待叶长笛他们走远后,黑暗中走出一人,说道:“冒大侠,如此放回公主,怎么回去向大王交差?”说话之人正是赵使赵林生。 “回去怎么交差,那是你的事,我和你们大王并没有交易,也没有答应你们大王将公主交给他,你们请我时,希望我能抓住云姬公主,老夫已经完成承诺,至于抓住了公主,交给谁,那是老夫的事。走!” 阴山剑冒射收好阳晚杰递给他的剑法竹简,一声令下,手下一批匈奴刺客,跟着他一起消失在夜幕下的树林中,只留下赵使赵林生和几个随从,站着原地发呆。 第二十三章 范重通敌 阳晚杰他们护送云姬公主一路回城。在西城门口,受到检查,守门的军尉似曾相识,阳晚杰想起来,就是酒肆开张那天来检查客人身份的军尉。军尉也认出阳晚杰,对阳晚杰说:“这不是阎乐令的朋友,燕山酒肆的店主吗,这么晚才回城。” “今晚轮到军尉值守,真是有缘啊。今天去咸阳城周边的乡村订购酿酒原料,本酒店所需物料太多,咸阳城跑了几家,不够,于是下了趟乡。”阳晚杰解释道。 军尉又朝云姬公主和叶冰看了看,叶冰他见过,估计他不认识云姬公主。 “这三人是我酒肆里的帮工。”阳晚杰连忙解释道,他没有说出云姬公主的身份。 “放行了。”军尉挥挥手,让守城侍卫让开。 “下回有空,来酒肆饮酒,酒钱归我出。”阳晚杰满脸堆笑。 “好说、好说。” 这咸阳城出城容易,进城难,皆因秦赵交战的缘故。 “云姬公主消失一天一夜没归,此番回家如何交代?”阳晚杰问公主。 “没事,就说去我的姐妹家玩的尽兴,望归了。”云姬公主莞尔一笑。 看来,这秦时的女孩子豪放贪玩,比起现代女子,毫不逊色。只是后来随着封建历史的进程,女子在生活中的地位反而退步,为“三纲五常”所禁锢,成为男人的附庸和封建礼教的牺牲品。甚至更可恨的是,到了五代时,南唐后主李煜竟然首倡女子裹足缠脚,以此为美,居然还有人附合李后主,以诗“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来赞美,真是变态。这一陋习残害中国女子数千年。 李后主治国不行,写词玩女人却是登峰造极,阳晚杰一想,就恨不得立马穿越到南唐,把这李后主骑在胯下狠狠揍一顿。 就在阳晚杰浮想连翩之时,听得云姬公主道:“前面就是我家,几位就此驻足,回酒肆吧,别让守卫的门客看见,多出些麻烦来。” “好,老夫几人就此别过公主,望云姬公主多保重。”叶长笛说。 三人一直目送云姬公主进了大门,方才离开。 回到酒肆,发现庆峦将军还在酣睡,韩山将军则在酒肆大堂里,就着一盏油灯,用竹简刻菜谱,见阳晚杰他们回来,立即收起手里的竹简和刻刀,朝着阳晚杰“嘿、嘿”一笑。 “将军如此勤奋,将来必成一代名厨啊!”阳晚杰说完,进院内,给韩山将军另找一间房住下。 叶长笛把阳晚杰和叶冰找到房间,先是把风雪鸳鸯剑的剑法心得剩余的九式交给阳晚杰,说:“阳公子,老夫一辈子心血,潜心琢磨出十九式,招式你全部会用,但其中的精髓,你要用心去体会,在实战中去灵活运用,这需要你每天不断练习,如果你能从中再悟出新的招式,融合在一起,你将会成为一代剑术大师。” “师傅,成为一代剑术大师,我不行,学来防防身还不错,我还是成一代酿酒大师吧。”阳晚杰自知学剑经历短浅,想成一代剑师,只怕是个梦话。 “不,你能行,我观你,天资不可估量,定成一代剑术宗师。只要你下决心努力去学。”叶长笛肯定的说。阳晚杰不再反驳,你是师傅,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冰儿,你要好好配合阳晚杰,勤学勤练,不可一日荒废,你记住,你身上的责任。” “爷爷,冰儿一定会永远记住的。” “有承诺就一定要兑现,阳公子,冰儿,一年之后和冒射的剑术对决,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冒射定会在适当的时候来找你们。我老了,风雪鸳鸯剑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俩了!” “师傅,师娘三年前怎么了?”想起今晚叶长笛和冒射的对话,阳晚杰突然好奇地冒出一句。 听到这话,叶长笛浑身颤抖了一下,叶冰的心也被紧紧地刺痛,三年前的夜晚,一场发生在燕国大臣范重家的灭门惨案,在叶长笛和叶冰的眼前一幕幕闪现……。 三年前,燕国上大夫范重五十岁生日,朝中大臣多来恭贺,范府门前,礼车如流。 黄昏落幕,夜晚初临,范府上下挂满彩灯,人群熙攘,一片热闹景象。范重的小妹妹范姬是燕王喜最宠爱的王妃,因此,来贺的众多大臣中,多是些谄媚之人,当然,也有些忠义朋友,比如太傅鞠武,丞相将渠等。 范府门客向范重来报,燕王喜遣人送来贺礼,范重听后,立即率众臣到大门口迎接,燕王喜送来五大箱齐国盛产的上好绢布和楚国的玉器,可见燕王喜对范大夫之器重,范重和众大臣拜谢王恩。此时,范重如何也想不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燕王喜此时正在寝宫范姬处。范姬发现燕王喜连日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敢相问,只能是小心伺候。 燕王喜悔不听丞相将渠之言,派大将军剧辛攻赵,被赵将庞煖打得大败,几乎全军覆灭,大将军剧辛被擒杀。此一战,燕国元气大伤。 侍臣突然来报:御史大人市无间有密报来奏。 燕王喜宣御史市无间进寝宫。御史市无间拜见大王后,朝范姬瞟了一眼,说:“大王,臣有密报奏上,请大王屏退左右。” “你等都退下吧!”燕王喜屏退范姬和所有侍女待臣。 “大王,刚才守城将军庆峦来报,截获赵国细作,发现范重通敌,方使我军败于赵军。”御史市无间奏道。 这一密奏如雷贯耳,让燕王喜浑身瘫软,跌坐在椅子上。 “御史,快请详细说来。”燕王喜急切地问。 “今天下午庆峦将军巡防城门时,发现一辆可疑马车,遂上前盘问,此人虽然身着燕服,操燕国口音,但面对盘查时,神色慌张,左顾右盼,问东而言西。庆峦将军遂对其进行搜查,从车内查抄到两车金银珠宝,并从其身上搜到赵王给范重的感谢函。”御史市无间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绢布,递给燕王喜:“请大王过目。” 燕王喜接过绢布,展开一看,上面写道:范卿:信已阅,甚好,庞将军已获大胜,特送二车薄礼,请笑纳。春平君佾。 看过之后,燕王喜闷气陡生,久久说不出话。 “大王,”御史市无间道:“庆峦将军就在寝宫外静候。” “快招庆峦将军进宫。”燕王喜道。 庆峦将军闻诏,卸下佩剑交与侍臣,然后走进燕王喜寝宫。 “庆将军,速将情况细细报来。”燕王喜说道。 庆峦于是将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说:“细作下午就已押到司寇蔡泽处,蔡泽已审过,确定无疑,赵国细作现已收押在蓟城狱,蔡司寇正在整理案情资料。” “大王,事发突然,臣恐中途有变,特来先向大王禀告,以早做准备,防止不测。” “依御史大人之见,该如何?”燕王喜问。 “立即羁押范重,范氏三族之内所有人等皆应收押,待司寇审过之后,若是证据确凿,根据大燕律法,该夷灭三族。”御史市无间道。 “准奏,庆峦将军,你立即整军,会同侍卫大将军修鱼山,速将范氏三族全部拿获。” “遵王命。” 庆峦将军接受王命后,立马去找拱卫宫廷的大将军修鱼山传王诏。 燕王喜又唤来侍臣,命其传范姬进来。 “范姬,你哥哥私通赵国,出卖燕国军机,你可知否?”燕王喜怒问。 此话对范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一下瘫倒在地。 “大王,绝无可能啊,我哥哥忠于大王,忠于燕国,断不会做这等出卖大王和大燕的蠢事。还望大王明察。”范姬泣涕而拜。 “证据确凿,无须辩解,待孤查明后,绝不轻饶。来人,先将蔡姬关入冷宫,严加看管。”燕王喜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十四章 灭门惨案 叶长笛和叶夫人也来参加上大夫范重五十岁生日寿宴。 叶长笛夫妇和范重的交集还要追溯到五年前。范重时任渔阳郡郡守,而叶长笛夫妇隐居在渔阳郡的乡间。 这年夏天,大旱,烈日下,放眼望去,禾苗枯萎,稻尖干枯发黄,一地稻叶零落。范重带着郡府一干官员来到田间,被一群受灾的乡邻围住,向他苦诉灾情,叶长笛夫妇也在其中,叶长笛恳请范重以民为重,开仓赈粮。范重以赈粮事关重大,需奏请大王为由,没有当场答应。正所谓“饥寒起盗心”,在范重准备上车回郡府时,一群手持铁锄和木棍的灾民,群起而攻之,将范重绑架,以此为要挟,勒令郡府的官员,开仓赈粮。叶长笛夫妇见状,出手将部分带头闹事的灾民制服,并向灾民晓之以理,因叶长笛夫妇在当地的民望,灾民皆从之。若不是叶长笛,当日范重必死于难民之手。 叶长笛要范重承诺,在十五天之内,请示燕王,开仓救济灾民。范重应准,并实现了承诺。范重感激叶长笛救命之恩,经常去叶长笛夫妇的居所探望,两人遂成莫逆之交。范重这时才知道叶长笛夫妇原来就是名震中原的风雪鸳鸯剑的主人。 当年“易水会剑”,风雪鸳鸯剑勇夺第一,名满江湖,燕国路人皆知。 此时的范府,一派祥和的气氛,浑然不知,一场灭门的灾难即将来临。 远处突然传来战马嘶鸣声,一大队铁骑侍卫,手举火把,快速包围了范府,领头的是侍卫大将军修鱼山,跟在后面的是一队拿剑执戟的甲士,由庆峦带队,将范府围得水泄不通。众来客大失惊色,乱成一团,想走,但都被堵在范府院内。门客进门报告范重:大队侍卫已将范府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范重正和丞相将渠、太傅鞠武等众臣在聊天,闻言内心震惊,不知何故,于是和几位大臣急忙赶到门口一问究竟。 侍卫大将军修鱼山骑在战马上,见了众大臣也不下马,揖手曰:“将丞相、鞠太傅,各位大人,本将现奉王诏,缉拿叛贼范重,所有范氏族人,一概不能离开,全部收押。请诸位大人原谅。各位不要惊慌,待庆峦将军来,一一验明身份后再离开。” 话音未落,还没等范重反应过来,几个侍卫就将他按住,跪在地上。 “老夫冤枉,老夫冤枉。”范重大声申辩。 “冤枉与否,审过就知。拿下。”修鱼山厉声喝道。 范府上下闻言,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叫喊声混成一片。丞相将渠、太傅鞠武等大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叶长笛夫妇此时正在厢房里与范夫人说事,范夫人想把一对双胞胎儿女送到叶长笛处习剑,听得外面纷乱嘈杂,正想出去问情况,就见一侍女闯进门来。 “夫人,不、不好了,大队官兵包围了宅子,说、说范大人是叛贼,范、范大人已经被抓了。”侍女结结巴巴地说。 范夫人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瘫倒在地上。叶长笛立马扶起范夫人。 “夫人,莫要惊慌。”叶长笛安慰道。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家,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范夫人连声问。 “若是有人陷害,一定早有预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叛国乃是死罪,罪连三族啊。范夫人请速将两个小孩托咐与我,我和夫人想办法带他们出去,为范家保留血脉。”叶长笛忙说。范夫人和叶长笛夫妇赶紧走出厢房,去找寻两个孩子。 此时府内乱糟糟的,人群惊慌失措、四处乱窜,此时官兵还没进府,正在门口核查来客的身份,范夫人和叶长笛夫妇慌乱的人群里终于寻到了范石和范冰。 两个孩子一脸懵懂,刚才两人还在开心地讨论跟师傅习剑学武的事,现在看见大队官兵包围府院,吓得不知所措。 “你们两个孩子以后就跟着爷爷和奶奶,一定要听爷爷和奶奶的话。”范夫人吩咐道。 “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范石壮着胆问。 “别问了,一定要听话,不然,妈妈死不瞑目。叶大侠,拜托了,走西边的后门。” 范夫人向院内假山后的西门指了指。 叶长笛夫妇不由分说,一人拉着一个孩子就往西边的后门跑去。此时的范石和范冰刚满十六岁,已是懂事的年龄,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也不敢说话,紧跟在叶长笛夫妇身后。 今日是范重五十岁生日贺宴,两人此次来范重家做客,并没带风雪鸳鸯剑,自从隐居渔阳之后,两人已将风雪鸳鸯剑封存。于是,拉开西门门缝,看到离门最近的两名侍卫后,两人商量,出其不意,先一人夺一把剑。 两人突然拉开门,冲到侍卫身边,侍卫根本没有反应,腰间的佩剑已被两人夺走。 “有人从西门逃跑,快来西门。”侍卫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 叶长笛夫妇冲出西门,几名铁骑侍卫驰马过来,与叶长笛夫妇杀在一起,顿时剑光闪闪,瞬间,几名侍卫已倒地,叶长笛和叶夫人,各杀死一名铁骑后,抢得两匹马,将两个孩子,一人抱上一个,翻身上马。这时,听闻侍卫的叫声之后,又有大批铁骑奔驰过来。叶长笛喊道:“夫人,分开跑。”说完,驰马向西奔跑,叶夫人驰马往北奔跑。 叶长笛只听得耳边箭声阵阵,叶长笛马术娴熟,不多久,举着火把的官兵渐渐地被甩在后面,官兵的呐喊声也渐渐地消失在耳边。 不知跑了多久,叶长笛才在一处小河边停下马,他把范冰抱下马,发现范冰满脸泪水。 范冰泣曰:“爷爷,哥哥不见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 叶长笛轻轻地抚摸范冰的头说:“好孩子,不要哭,还有爷爷在啊,听话,别让妈妈担心,好不好?” 叶长笛望着遥远的北边,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叶夫人带着范石,不知她能不能躲过官兵的追捕。 他带着范冰回到渔阳郡乡下隐居的住处,取出封存的风雪鸳鸯剑,然后,离开了燕国。 半年后,他逃到秦国的渭水边,范冰已改名叫叶冰,爷孙俩以摆渡为生。他请来住的燕人回去打探消息,才知道范重因叛国罪被斩,范氏三族被灭。叶夫人在当晚逃跑的途中,被侍卫大将军修鱼山所杀,范石下落不明。 …… 阳晚杰跪地拜曰:“师傅、冰儿,阳晚杰在此立下誓言:今后一定勤奋练剑,为师傅和冰儿报仇。” 叶长笛扶起阳晚杰道:“今后道路凶险,冰儿交付于你,万望你莫要辜负师傅的苦心。” 叶冰抽泣道:“爷爷,你还有奶奶的仇没报呢?” 叶长笛笑曰:“爷爷已是行将朽木之人,仇恨名利皆空,只是你还有哥哥没找到,你父亲又死得不明不白,爷爷实难放下你啊,所以,爷爷怕自己有个万一,你怎么办?如今,阳公子已向老夫立下誓言,老夫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阳晚杰双手紧握风剑:这世间,只有刻骨铭心的爱与恨,才能激发你内心的无限潜力! 第二十五章 暗流涌动 清晨,庆峦将军一觉睡来,发现竟在酒肆后院韩山的房间,于是大喊:“韩将军,韩将军。” 韩山闻讯赶来。 “庆将军,唤我何事?”韩山明知故问。 “我为何在此?” “将军昨晚喝醉了,阳公子就让我把你安排在这睡觉。” 庆峦将军摸了摸头顶,说:“嗯,我想起来了,这个阳公子,昨天帮我取了一壶高度烈酒。这个阳公子,他现在在哪?” “好像在院里练剑。”韩山回道。 “韩山将军,你曾和他交过手,这个阳公子剑术如何?”庆峦将军压低嗓门,小声地问韩山。 “回庆将军,这个阳公子,剑术深不可测。” “当真?”庆峦将军听了浑身一震,这江湖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剑客:“你确定?这小子,他的剑法什么来历?” 庆峦将军没和阳晚杰交过手,自然不相信。 “我也没搞清他的剑法是什么来历,反正很厉害。” “如此说来,这一对爷孙,也非比寻常,不然,他们怎么能混在一块。我听说,这阳晚杰和那个叶冰双剑在一起,非比寻常,是怎么回事?” 韩山想,庆峦将军肯定听了下面人汇报,于是就说:“这双剑合在一起练,我也没见过,你知道,我对他们练剑不感兴趣,我只对研究菜谱感兴趣。” “不,不,一定要对他们感兴趣,我怀疑,他们练的剑,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风雪鸳鸯剑,当年他们劫走了范重的一对双胞胎,难道这两人是当年的双胞胎?”庆峦怀疑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这阳公子和叶冰长得一点也不像,再说,这两人年纪相差至少五到十岁。”韩山连连摆头:“庆将军,你多虑了,你当年见过那对双胞胎吗?” “没有,如果本将军见过,还有认不出来的理?修鱼山将军倒是那晚和风雪剑的女主人交过手,应该看到过孩子。” “将军,就算是他们,我们这是在秦国的咸阳,不是在燕国蓟都,拿他们也没办法。你想想,你能打过风雪剑吗?能打过那老头吗?”韩山将军问庆峦。 “嗯,不过,我们要加倍小心,现在,信使的简牍还不知这小子藏在什么地方。”庆峦自语道。 “庆将军,这信使的简牍里到底写得的是什么,让我们如此兴师动众。”韩山将军试探庆峦。 “这里面的内容我也没见过,怎么回答你?要抢到简牍才知道,别问那么多,执行命令就是。”庆峦将军不耐烦地说。 韩山将军在心里哼道:这家伙肯定知道是燕大王给太子丹的信,只是不敢说,我已经知道了,哼,看将来不把你满门抄斩才怪! 庆峦将军走出房门,看见院内,阳晚杰与叶冰在晨风中,翩翩舞剑,看双剑如出水蛟龙,翻江倒海,内心自是胆寒。 阳晚杰发现庆峦将军,便和叶冰收了剑。 “庆将军,晚上睡得可好?”阳晚杰问。 “感谢阳公子的美酒,不愧是咸阳第一酿酒大师。昨晚睡得贼香,只是阳公子,可否把昨天的美酒再给本官取几壶?”庆峦讨好地说。 “不行,不行,昨天那等烈酒,每月只能取一次,若是喜欢,等到下月,再为将军取一坛,如何?”阳晚杰心里暗笑。 “好,咱们一言为定,燕国驿馆今天有事,韩山将军先随我回趟驿馆。”庆峦说。 “没问题,只是,韩山将军要早去早回,不然,酒肆的大厨不在,客人来了吃什么?”阳晚杰笑曰。 “阳公子如此厚爱韩将军,不如以后让他就跟着你干,银晌全由你发,如何?” 阳晚杰心想,这个狡猾的庆峦,想甩包袱给我,贪掉韩山将军的官晌。于是说道:“可以啊,我也同意,不过,按程序,韩山是在册的将军,恐怕光你说了不算,要由负责军队的都尉大人剧完说了才算,是不是考虑给剧完大人打个报告?” “算了算了,还是让韩将军在你这里兼做大厨吧。”庆峦讪讪笑曰。 等庆峦一伙人走远,阳晚杰对叶冰说:“走,告诉师傅去,这庆峦今天回去,一定有事,待韩山将军来后便知。” 上午,酒肆刚开门,咸阳令阎乐就领着周县尉来了。进门就说:“云姬公主回家了,看来,你家老爷子很守信诺。若真要是出事,大家可都要倒霉了。”说完长出一口气。 “这说明在咸阳令阎乐大人的治下,咸阳城还是很平安的嘛!” “阳公子就是会说话,本令喜欢。明天本令将组织一次全城大检查,我怀疑云姬公主被掳一案,是赵国细作所为。”阎乐令说道。 “本公子明白,一定全力配合。另外,阎令大人,若是检举赵国细作线索,是否有奖?” “有奖,当然有奖,只要根据线报,抓获他国奸细者,本咸阳府一律奖黄金十镒。听阳公子此言,你是有赵国细作线索?”阎乐令问。 “当然,本公子昨天下午逛咸阳城,发现西门口不远处,有一座赵人购置的大宅,阎令可回咸阳府找令史询查便知。昨天,有大批陌生赵人进出该宅,所以,我怀疑有赵国奸细藏于此。”阳晚杰悄声地告诉阎乐令。 “好,只要抓住赵国细作,本令一定兑现奖励。”阎乐听到阳晚杰提供的线索,大喜,若真能抓到绑架云姬公主的赵国细作,自己为大秦岂不是又立了一功。 阎乐令马上让周县尉回去调集侍卫。临走时,阳晚杰每人送一坛美酒,两人非常高兴地走了。 韩山将军去燕国驿馆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赶紧找到阳晚杰和叶长笛,说有重要情报。 “从燕国来了一批剑客,领头的叫郯风。”韩山将军一路跑来,有点气喘吁吁。 “郯风?你确定是他?”叶长笛惊问。 “庆峦将军叫他郯风,我也不认识,郯风和庆峦将军今天召集手下开会,我们侍卫都没参加,只有燕国来的刺客死士们参加。”韩山说道。 “师傅,你认识郯风?”阳晚杰问。 “认识,他曾是一名游侠,剑术高超,在齐国琅琊山,他与当时号称江湖第一剑侠的盖聂比剑,连战三日,未分胜负。后突遇狂风暴雨,两人遂停剑分手。易水会剑,他败给了阴山剑冒射,因此,没和我交上手。三年前听闻他在燕国武阳杀人,被关入死狱,从此杳无音信。”叶长笛说。 “师傅,他的剑与你相比,如何?” “我若双剑合璧,他没有胜算,但若是我和他单打独斗,我没有胜算。他此次突然重出江湖,和庆峦将军混在一起,不是个好兆头。” “大秦武士凶猛,名扬天下,他们在秦国,不会惹出大事的。”韩山将军插话道。 “就怕他们来阴招,这个庆峦将军,要提防。只是不知这个郯风,性格如何?师傅可有了解?”阳晚杰问。 “郯风,我对他了解不深,易水会剑时,我听旁人说,此人忠义,侠胆,来阴的不会。但若是面对面,不好对付。从今日起,大家格外小心,阳公子,你和冰儿要加紧练剑,参透我的全部十九式。”叶长笛叮嘱阳晚杰。 “弟子谨记!” 阎乐令和周县尉,带着大批侍卫,突然保围西门大宅。冒射和他的匈奴刺客早就走了,但还是有几个赵国刺客没有防备,被抓个正着。他们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冒射这批匈奴刺客身上,只承认提供了住所。 阎乐令不管那么多,就认定他们是绑架云姬公主的凶手,然后押着他们去庆阳候府,找庆阳候嬴胜邀功领赏。谁知庆阳候根本不领情,还把阎乐令臭骂一顿:“阎乐令,你什么意思,哪里找的一帮赵人冒充刺客。我女儿根本没有被强盗绑架,她只是到她的一个好姐妹家喝醉酒,宿了一夜,如今正在家休息。你等快快离开。” 说完板着脸进了候府,阎乐令十分尴尬,还要陪着笑脸恭送庆阳候离开,心里一万个想骂娘。 回到咸阳府令署,来人报赵使赵林生求见。赵林生进门就送上十金给阎令,并苦诉下人被匈奴刺客欺骗,为贪租银,让匈奴刺客住了两晚,实在是罪该万死。 “别什么罪该万死的,罪给你免了,人你马上带走。”阎乐令不耐烦地说:“但是,这处住宅乃是犯案的证据,本令决定给予没收。” 这个“但是”也太黑,白白让他捞走一处住宅,好在人没事,就当是退财免灾。反正这宅子又不是拿自己的钱买的。赵林生这样想,心里又平衡了一些,就带着几个刺客回到赵国驿馆。 到了晚餐,阎乐令高高兴兴地来到酒肆,命阳晚杰上好酒好菜,并要阳公子陪着一起喝。阳晚杰以为是抓到了赵国细作,心想自己有赏金可拿了。 “阎令如此高兴,可是抓到绑架云姬公主的赵国细作?”阳晚杰问。 “屁,根本没有什么赵国细作,云姬公主的被绑架全是假的,阳公子的十镒赏金恐怕是泡汤了,不过,本令还是要感谢你为大秦积极提供犯罪线索,这说明你忠于大秦,为咸阳的平安着想,所以,本令要来敬阳公子一觞酒,而且,今晚的这桌酒菜钱,本令一定要付,一定要付。”阎令说完,就举起酒觞敬阳晚杰。 阳晚杰还在想,这阎乐令今天还不错,主动为酒菜买单。他哪里知道,他为阎乐令提供一条信息,阎乐令就赚到一座豪宅。 第二十六章 姬申回城 燕国蓟城的清晨,天空阴云密布,倾刻之间,大雨如注。 狂风挟着雨水,猛烈地冲刷着燕王宫的红墙金瓦,众大臣站在宫门前的飞檐下,等候着燕王喜的侍臣宣布早朝。大臣们望着阴暗的天空,窃窃私语,他们一边等候早朝,一边祈祷老天保佑燕王朝风调雨顺。 其实,王朝的更迭历史早已注定,他们终将是这座辉煌王宫里匆匆的过客,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名利权贵终成过眼云烟,只有这岁月的风雨依旧! 一声“众臣觐见”,红色的宫门打开,只见大臣们自动按照职位的顺序,排队依次进入燕王殿。燕王喜盘坐在高高的大殿王座之上,接受众臣的拜见。 “大王,臣有一议上奏。”御史市无间出列,首先提出奏议。 “准!” “今太子丹尚在秦为质,公子寅又出使秦国,大王身边无子,如今秦赵战场胶着,一时难分胜负。臣奏请大王恩准公子姬申回蓟城。” “准奏,即日,宣公子申回蓟城。” “谢大王!”御史奏完,退回队列。 “臣有一议上奏。”丞相将渠站出来说。 “准!” “渔阳郡连遭暴雨,已一月有余,百姓良田皆被冲毁,郡守来奏,恳请大王恩准,从国库中调拨五万石粮食用于救济灾民。” “臣有不同意见,与丞相不敢苟同。”都尉剧完站出来反对。 “说与孤听。” “现在秦兵凶猛,赵国随时有亡国之忧,我燕国粮食储备不足,一旦和秦国交战,燕国必扩军,到时,恐粮草不足。” “粮草能供军队多久?”燕王喜问。 “最多支撑大军二个月。”都尉剧完回道。 “大王,臣以为,若不进行救灾,将导致民心不稳,军心也会动摇,到那时,何谈抗秦?”丞相将渠道。 燕王喜思忖半晌,曰:“两位大人都言之有理,所以,孤决定,先调拨二万石粮食到渔阳郡,烦丞相亲自去处理此事。” “谢大王,臣遵王命!”丞相将渠拜谢道。 “司寇大人,范重一案追查的如何?”燕王喜忽然问司寇蔡泽。 “回大王,此案已过去三年有余,案中证据多有丢失,证人皆已亡,追查颇费周折,所以,恳请大王多给臣一点时间。”司寇蔡泽奏道。 “准奏!司寇只管认真去查,不要有任何顾虑,一切有孤为你作主。” “谢大王!”司寇拜谢。 散朝后,燕王喜来到王妃雪姬的寝宫。听闻大王来宫,雪姬赶紧拿出铜镜,为自己补好妆,才出门迎接。 “贱妾来迟,还望大王见谅。”雪姬王妃揖拜燕王喜。 “爱妃免礼,孤观你,自从回乡见过父母后,气色心情皆好,孤甚喜。” “谢大王对贱妾的理解和厚爱。”雪姬搀扶着燕王喜的胳膊,在椅子上坐下,又道:“大王,贱妾此次回乡探亲,竟然巧遇公子申以前的老师鲁句践。” “好啊,这个鲁句践是个有名的剑侠,孤曾想挽留他,做孤的侍卫大臣,可惜,此人清高,不愿为官。”燕王喜惋惜地说。 “大王,这次公子申遇刺,贱妾担心申的安全,想请这个鲁句践做公子申的侍卫,还望大王恩准。”雪姬恳请道。 “这个鲁句践同意吗?” “鲁句践曾为公子申的太傅八年,与公子申情深谊重,此次听闻公子申遇刺后,愿意入宫,为公子申的侍卫。” “既然鲁大侠愿意来为官,孤应准。” “贱妾代公子申感谢大王的厚爱!”雪姬说完,跪地拜谢燕王喜。 “今日雨大,孤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贱妾谢大王的宠幸!” 雪姬连忙安排侍女为燕王沐浴更衣…… 公子申接到回蓟城的王诏,星夜兼程,不几日,就赶回蓟城。先是去拜见父王,然后又去拜见雪姬王妃。 “公子去武阳戍边,可好?”雪姬问道。 “回母亲,一切皆好,御史大人为我找了一个少傅,莒中仁先生,他教申权术之道,受益匪浅。”公子申回道。 “母妃也为你找了一个侍卫,鲁句践,鲁大侠,你父王已恩准他为你的近身侍卫。” “师傅,我的师傅。这是真的吗?”公子申闻言大惊大喜。 “他就在蓟城驿馆等着你,你现在可去见他。”雪姬王妃说道。 “申现在就去蓟城驿馆。” 辞别雪姬母妃后,公子申驾驷马车赶往蓟城驿馆。 “师傅,弟子拜见师傅,弟子来迟,还望师傅原谅!”公子申走进驿馆房间,只看到鲁句践的背影,就已认出。 鲁句践转过身,虽有几年不见,公子申依然没变,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鲁句践知道,他骨子里勇武好胜,性情暴烈,心狠手辣,若不是因为雪姬的恳求,他断不会出来做他的侍卫。 几年前发生的一幕,又在鲁句践眼前重演…… 辽西郡守送一匹烈马给公子申,此马浑身呈褐色,鬃毛却是银白色,性子极烈,连续几天,公子申皆未能征服。鲁句践告诫他,驯服烈马不能急于求成,烈马通人性,要先花些时间,和它交上朋友,熟悉之后,顺势而驯,公子申偏不信,再骑,被烈马掀翻在地后,竟然起身拔出长剑,将马斩杀,鲁句践见状,十分吃惊和心寒。数日后,鲁句践向燕王请辞少傅,云游四海去了。 “师傅是否还在为当年杀烈马之事,怪恨于申?”公子申向鲁句践道歉曰:“弟子当年心性未定,年少无知,还望师傅原谅申当年的幼稚之举。” “谁都有过年轻无知的时候,希望公子现已成长为栋梁之才!” “既然师傅已谅解申,还望师傅前往申的燕阳府居住。申早已安排门客为师傅准备好厢房。” 鲁句践于是背上包袱,上了公子申的驷马车。 御史大人市无间已闻知公子申回城,就派门客前去找莒中仁,说是晚上请公子申和莒少傅到御史府上一聚。 莒中仁少傅到公子府找到公子申,公子申告诉莒少傅,他以前的师傅现在是他的侍卫,能不能带上一起去赴宴? 莒中仁一口回绝:“不可,鲁句践大侠为人忠义正直,不耻权谋之术,只可用之,不可与之为友。若公子申想成就一番王业,请用其所长,避其所短,慎用之。” 公子申一听有理,就和莒中仁人两人前往御史府赴宴。 御史府晚宴,佳肴满席,美酒飘香,三人喝到尽兴时,御史屏退左右,然后问:“公子,莒少傅,若太子丹回都,何以为续?” “俯首称臣。”公子申曰。 “大王如今正在命司寇大人重查范重通敌一案,此案有颇多破绽,一旦被司寇蔡泽查实,公子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御史大人说道。 公子申闻言大惊,问御史市无间:“先生以为,下步如何?” 御史市无间转过身,问莒中仁曰:“莒少傅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莒中仁沉默良久,果断曰:“以在外地击杀太子丹为上策,一旦太子丹逃过追杀,立即整军逼宫,逼燕王喜禅让,此为下策。” 公子申犹豫,没有回应。莒中仁说道:“欲成大业者,不拘小节。赵武灵王的沙丘之乱,楚太子商臣逼宫父亲楚成王,皆是最好的例子。” 这赵国的沙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二代圣君皆折戟于此,前有赵武灵王,后有秦始皇。 而此时,听完莒中仁的话,公子申下决心地说:“一切皆听莒少傅之计。” 御史这时补充道:“一旦形势不利,可调秦尚将军的队伍以清君侧之名,进城勤王。” 公子申问:“没有兵符,如何调动秦尚的军队?” 莒中仁道:“到时候,老夫自有一计,可使公子申调动秦尚的军队进城勤王。” 公子申跪拜曰:“拜谢莒少傅,若能成就申的一番大业,申一定不负先生重托。” 三人举觞共饮。窗外,燕时的月光,流走在寂静的夜空里…… 第二十七章 再见云姬 阳晚杰的燕山酒肆每天依然爆棚,阳氏美酒已传遍咸阳城,当然,韩氏烧鸭的口碑也相当不错,于是乎,来燕山酒肆,喝阳氏美酒,品韩氏烧鸭,成为咸阳城秦人的一种时尚。阳晚杰的银子也赚得盆满钵满。 阳晚杰的酒作坊又扩大一倍,并从咸阳招来五名短工,帮自己取酒。 每日的清晨和傍晚,他都要和叶冰练上二个时辰的风雪剑。渐渐地,他只要一拿起剑,就有一种剑人合一的感觉。 这天上午,三人正在酒肆大堂忙乎,赵使赵林生带着两个随从来到酒肆。 “阳公子,几天不见,你酒肆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红。”赵林生曰。 阳晚杰几乎可以肯定赵使赵林生参与了对云姬公主的绑架,只是大家见面心照不宣罢了,于是回曰:“这些天,赵使一定是忙于赵国大事,无暇来小店作客。” “哪里,哪里,只是身体偶尔抱恙。”赵林生解释道。 “是吗?本公子略懂医术,要不要帮你看一下?” 赵林生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身体已无大碍。” 阳晚杰心笑:这个赵林生,撒谎能不能再高级点。 “今天本使来,是想找阳公子订几坛美酒,赵国议和的使臣将至。”赵林生说道。 “真不凑巧,昨天就有人来,把今日的酒全订下了,赵使若要订,需等上几日才行。” 赵林生正想问是谁订走了酒,就听门口传来一女子清脆的声音:“阳公子,上午好呀,我来取订好的酒。” 原来,昨天云姬公主已遣侍女前来,订五坛美酒,准备今日赠予秦王政哥哥。 看到云姬公主亲自来取酒,阳晚杰热情迎上,与公主寒暄,叶冰在收银台内见此情景,心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叶冰对阳晚杰,内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平时,她的心偶尔会有悸动,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一起练剑时,她的内心充满着复仇的火焰,她只昐望和阳晚杰一道,快快返回燕国,诛杀所有仇人。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仇恨所占据,找不出一丝空间,来容纳爱的种子。其实,阳晚杰也能时刻感受到她那颗复仇的心在燃烧。 片刻的内心躁动之后,叶冰淡然地看着云姬公主和阳晚杰两人在那里热聊。 “阳哥哥,上午好。我要的美酒可准备好了?”云姬公主甜甜地问。 一声阳哥哥,叫得阳晚杰心旌摇荡。人家可是大秦的长公主,这样一想,他赶紧收回心绪,平复一下心情,回道:“云姬公主上午好,五坛美酒已备好。” 阳晚杰吩咐伙计将五坛美酒从作坊抬出。他发现此时赵使赵林生的眼里放着贼光,久久地盯着云姬公主,知道他不怀好意。 “云姬公主,我找人帮你送回去。”阳晚杰说。 “不用,”云姬公主笑嘻嘻地说:“今天我做好准备了,我带了马车和侍卫。”说完,又朝门外叫道:“司马季,进来抬酒。” 叶长笛正在收银台和叶冰统计这些天的账目,听到司马季的名字,猛然抬起头,朝门口望去。一个廋高廋高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身披黑色氅衣,腰间挂着宝剑。 “禀公主,有何吩咐?”司马季向云姬公主鞠躬致礼。 “让侍卫把这五坛酒抬上马车吧。” “遵命!” 司马季指挥侍卫抬酒,只见叶长笛怔怔地望着司马季,这时,司马季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转身回眸,两人四目相视。 “风雪剑叶大侠!” “流星剑司马大侠!” 两人几乎同时拱手致礼。 “你们认识啊!”阳晚杰和云姬公主异口同声地说。 原来,易水会剑,流星剑司马季正是败在叶长笛夫妇的风雪剑下,才无缘与阴山剑冒射对决。 这三十年,司马季一边游历山水,一边到处找剑客比剑,剑术已是突飞猛进,非昔日可比。秦王政向天下发诏,诚心招揽各类人才,于是,谋士、儒生、政客、剑侠、只要是有才之人,人尽其用。司马季一想,自己年岁已大,不想再奔波,就来到秦国,想谋个差事。不料,机缘巧合,被庆阳君秦胜看上,厚礼相待,留在门下。 “叶大侠,在下一直想和阴山剑冒射比比谁的剑更快,不想,被你中途给截了,易水会剑后,我约过冒射几次,终未能完成心愿。但没想到,此生还能和你在秦国相见,真是缘份啊。”司马季感叹人生多变化。 “是啊,一晃三十年过去,当年你只有二十岁,没想到剑术就那么高,如今也有五十,这么多年过去,剑术一定练到神鬼莫测。我记得你当年和郯风年纪相差无己。你可知道,郯风也到了咸阳?”叶长笛说道。 “郯风,他来咸阳做什么?听说他无故杀人,触犯大燕律法,已被处斩,没想到,他还在人世。”司马季道。 “不说郯风了,司马大侠如今可是在秦王身边做事?”叶长笛想向他打听燕太子丹的事。 “没有,我现在是庆阳候家的门客,庆阳候最近安排我专门保护云姬公主的安全。” 站在一旁的赵使赵林生听到这话,浑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直打哆嗦。阳晚杰朝赵林生瞟一眼,在旁边补了句:“有司马季大侠在云姬公主身边,我估计没哪个歹徒再敢打公主的坏主意了。” “你说什么呢,我乃堂堂大秦国的长公主,谁敢打我坏主意,看我不剥他的皮。”公主嗔笑道。司马季安排人把酒装好,然后和叶长笛告辞,阳晚杰也把云姬公主送到了马车边,临上马车时,云姬公主突然转过脸,盯着阳晚杰的眼睛,说道:“莫不是你想打我的坏主意吧?”说完,上车关好车帘,只留下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怎么,云姬公主走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恋上公主了?”看着阳晚杰无精打采的样子,叶冰笑谑道。 “乱说,这是在秦国咸阳,乱开公主的玩笑,不要命了。”阳晚杰故作镇定。 “你的小命在哪?反正不在酒肆里,不要也无妨。”叶冰说完,低下头不再理他。阳晚杰尴尬一笑,回到酒肆里,看到赵使几人还在,就没好气地对赵林生说:“赵使大人,酒已订完了,你是走,还是在这吃中午饭?” “吃中饭,吃中饭。”赵林生赶忙让随从找座位坐下。 第二十八章 易水会剑 忙了一天,已是黄昏时分,阳晚杰倒也不觉得累,于是回房,取了风剑,来到酒肆大院,独自练剑。叶长笛教他舞剑之时,要做到:“心无旁念,静观八方,心随剑动,剑人合一”,这十六字决看似简单,但要真正领会其中的奥义,却需要数十年的功力。阳晚杰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基本掌握其要点,已是难能可贵。若要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则需要假以时日。 练剑之时,他已隐隐感到有陌生人来访,正欲呼之,就见一团黑影从屋顶跳下。来人蒙着面,只怕来者不善。 “来者蒙着面,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阳晚杰道。 “面相丑陋,怕吓到你!”黑衣蒙面人说道。 “放心,比你还丑的人,本公子也见过。”阳晚杰笑说,手里却是握紧了剑柄。 “我看这位小兄弟剑术不错,想和你比试比试,若是你赢了,敝人就让你知道我是谁。” 黑衣蒙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腕一翻,挺剑向阳晚杰刺来。阳晚杰反手用剑挡住他的来剑,谁知这剑竟然途中改变方向,向阳晚杰的下盘横扫过来。叶长笛经常告诉他,面对对手的剑,一定要学会辨假识真。阳晚杰高高跃起,躲过来剑,顺势用风剑劈向对方,黑衣人紧急收剑,举剑,挡住阳晚杰的来剑,并在嘴里喊了声:“公子好剑法。” 黑衣蒙面人以退为进,对阳晚杰展开第二轮攻击。十几个回合下来,阳晚杰渐渐感到有些吃力,倒不是气力不足,只是剑法有些凌乱,变得没有章法。听到外面的动静,叶冰跑出门,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发现阳晚杰有点落了下风,恐阳晚杰发生意外。就挺剑加入了战斗。几个回合,黑衣人明显落了下风,便后退几步,跳上一棵小树,借着小树枝干的弹力,蹦上了屋顶。 “不愧是叶大侠的弟子,果然厉害,风雪剑合璧,威力还是不减当年。领教了。”说完,翻过屋顶,飞遁而去。 这一切,早被站在门边的叶长笛看得一清二楚。那韩山和一帮伙计在旁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打架吗?”阳晚杰朝着韩山那帮人笑道。 “刀剑无情,俺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大厨算了。”韩山回头傻笑,进屋关门。 阳晚杰和叶冰一起来到叶长笛的住处,叶长笛说:“今天和你比剑的黑衣蒙面人,我只要看他的剑法,就知道,他就是旋风剑郯风。” “师傅,弟子学艺不精。”阳晚杰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剑术高手还相差很远,若非叶冰出手相助,他今天一定会败在郯风的剑下。 “不、不,你已经很不错了,郯风习剑几十年,你才多久?和他比剑,能打到这份上,只能说,你天赋异禀,若是平常剑客,撑不过十个回合。”叶长笛说道。 “师傅,这郯风到底什么来头?”阳晚杰问道。 阳晚杰的问话,把叶长笛的思绪拉回到三十年前的易水会剑…… 叶长笛和叶夫人当年都三十岁出头。听闻燕赵边境的易水河边,有大批云游列国的剑客皆聚于此,便也去凑个热闹。首倡易水会剑的是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田光。田光的君子剑那时独步天下,他的剑法以守为攻,后发制人,往往能在对手密不透风的剑法中寻到破绽,一击制胜。当叶长笛和叶夫人赶到易水河边时,发现河边的比剑场地,人声鼎沸,到场的剑客,皆是一群年轻的剑侠,初出江湖,都想一鸣惊人。 首倡者剑侠田光不知何故,并没有来易水会剑,于是场面十分混乱,最后大家推举年长的叶长笛夫妇为主持,由于当时到场的剑士实在太多,于是制定规则,分成两大组,进行淘汰比赛,各组的第一名再来最后对决。大家把名字刻在竹简上,由叶长笛夫妇监督,组织抽签。竹简放入竹匣之内,每次抽出一对,决定各自对手。 比赛的规则是点到为止,剑头皆统一用皮革包裹。比剑中若是自知体力不知,或是技不如人,可以提前退出,比赛中止。 叶长笛本想一个人参赛,但众剑侠都想一睹风雪双剑的剑法,叶长笛言,这样比剑有失公允,我占了双人双剑的便宜。众人却不以为然,都认为,此次比剑,重在学习各家剑法,取长补短,输赢倒是其次。当然,也有一些年轻的剑客,十分看重胜负,认为此次比剑,乃是一举扬名江湖的最好时机。所以,赢则欣喜若狂,输则痛哭流涕。 比赛到了第三天,局势已经明朗,四大名剑和剑客脱颖而出:风雪鸳鸯剑叶长笛夫妇,流星剑司马季,旋风剑郯风和阴山剑冒射。 除了叶长笛夫妇外,这三把剑和它的主人都才二十多岁出头,正所谓英雄出少年。 流星剑司马季的剑,和雪剑相似,剑身细长,他的剑讲究的是速度,用的是巧劲。出剑奇快,如果对手的身法脚步稍有迟滞,就会被刺中,所以,和他比拼,一定要练好身形身法,在快速转换中,抓住他的漏洞,一招制胜。 旋风剑郯风的剑,和风剑有点类似,剑宽而厚,他的剑讲究的是力道,用的是劲力,出剑如狂风扫落叶,来势汹汹,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力道,根本接不住他的剑,所以与他比剑,要么你的力道更胜于他,以力拼力,要么就用巧力化解他的力,这需要你有极高的剑术造诣,否则,很难逃过他的剑锋。 阴山剑冒射的剑,独具异域风格,剑宽而轻薄,他的剑法中,融入了刀法的特点,招招阴狠,匈奴人善马术刀法,冒射把刀法和剑法融在一起,独创了阴山剑法,所以,在和冒射对决时一定倍加小心,在冒射的剑术里,刀就是剑,剑就是刀。 听完叶长笛的分析后,阳晚杰把它们的特点全部牢记在心中,然后,他想,以后慢慢从中领悟,一定要创出一套剑法招式,来破解他们的剑法。 比赛第三天,易水河边,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但是人们对比赛的兴趣丝毫不减,没有人退场。当时燕国的武阳郡守市无间也来到了比赛现场。他想从这次参加比赛的剑客中招揽人才,为大燕国效劳。 上午,四强对决。旋风剑郯风被阴山剑冒射打败,郯风败在开始用力过猛,最后力道不足,叶长笛发现,如果郯风能巧妙地分配体力,胜负难料,他也从中看到了冒射阴山剑法中的破绽。 风雪剑叶长笛夫妇战胜了流星剑司马季,流星剑司马季虽然出剑奇快,但叶长笛以风剑克之,以慢打快,先避过司马季的剑锋,待其锋芒过后,叶夫人以雪剑很快将其制服。 下午,雨渐渐变大,人们冒雨观看风雪剑叶长笛夫妇和阴山剑冒射之间的决战。此时,易水滔滔,天空中时有雷声传来,轰隆作响。 雨中,有不少人撑起了伞,这个时候的伞,伞面是用兽皮做成的,非常昂贵,发明者乃是春秋时期的能工巧匠鲁班的夫人云氏,称之谓云伞。有伞之人皆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公子。 叶长笛夫妇和冒射的比拼,在雨中开始,在闪闪剑光中,雨滴四溅,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冒射的剑虽然又快又狠,但在上午的比赛中,叶长笛发现了他的问题,重攻轻守。所以,只要开始能够防住他,持续二十个回合后,就能从中找到他防御的破绽。 果然,冒射心急,加快了攻击节奏,在叶长笛用剑抗住他的剑后,电光火石之间,叶夫人用剑尖点住他的手腕,虽然剑头用皮革包裹,冒射的手腕还是一阵剧痛,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冒射只能弃剑认输。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掌声,风雪鸳鸯剑一战成名,阴山剑、旋风剑和流星剑,也被剑客们传颂。当然,这么多年过去,各种名剑不断涌现,不过,人们对田光和君子剑没有现身,还是抱有极大的遗憾。 渔阳郡守市无间当场挽留叶长笛夫妇,并许以渔阳郡尉一职,被叶长笛婉拒。 易水会剑后,叶长笛夫妇可谓名扬列国,一路游历,每到一国,皆有名士和侠客向他们学习,讨教,更有君王和权贵许以高官厚爵,想让他们留下做事,叶长笛夫妇都拒绝了。 此间,叶长笛夫妇目睹了列国之间,连年征战,民生疾苦,而权贵们生活糜烂奢华,夜夜笙歌。遂萌生退隐江湖之意,游历到燕国渔阳郡时,觉得乡间环境优美,于是,决定封剑隐居于此,忘却尘世纷扰,寄情山水之间…… 第二十九章 面会李斯 山外有山,剑外有剑! 阳晚杰每晚睡觉前,都要把风雪鸳鸯剑的剑法在心里默念,把每一个剑术动作在脑海里回顾,以达到烂熟于心。 上午开门,韩山将军出去买菜,刚走到门口,见一辆王宫的马车驶来,马车上下来一个侍人,对着韩山将军道:“谁是阳晚杰,速接王诏。” 韩山见状,跑进院内大叫:“阳公子,阳公子,快出去,秦王来诏了。” 阳晚杰正和叶冰在院里练剑,闻言来了王诏,一楞,什么情况!阳晚杰跑步到门口,对着王宫侍人揖手道:“阳晚杰前来接王诏。” 侍人打开手中的竹简道:“秦王诏命,阳晚杰献酒有功,赏锦帛十匹,王宫酒具一套。” “谢秦王赏赐。”阳晚杰回道。几个侍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了酒肆,阳晚杰从叶冰管理的银柜里拿出一大把秦半两,每个侍人给了一些,侍人皆拜谢阳晚杰。 “这几匹布给冰儿做几套上好的衣服,这王宫的酒具真是精美啊!”阳晚杰望着这套精致的铜制酒具:爵、觞、觚、樽。赞口不绝。 “阳公子,那个云姬公主对你还真不错,这刚回去,就让她大王哥哥给你赏赐。”叶冰语气酸酸地说。 “嗨,嗨,什么叫待你不错,明明是秦王喜欢我的美酒,好不好,别在一边说风凉话,行不?”阳晚杰辩解道。 “行、行,公子美酒扬天下,秦国大王最喜欢。这样行了吧!”叶冰笑道。 “我听着,怎么像是宣传美酒的广告词。” “广告词,什么叫广告词?”叶冰好奇地问。 “就是把我的美酒告诉天下人的好话。”阳晚杰笑曰。 “当然是好话,难道我还会说咱美酒的坏话不成?咱酒肆的生意就靠这美酒。”叶冰得意地说。 确实,虽然咸阳城的王候和权贵都有家厨,从不来酒肆餐饮,但时常派门客下人来燕山酒肆订美酒,订烧鸭。 秦王政派来的侍人刚走,李斯的儿子李由走进酒肆。 “李公子这么早光临酒肆,一定是有什么事吧。”阳晚杰向李由揖手致礼。 “阳公子说的是,我父亲今晚想请阳公子到府上共饮一觞,不知公子可有空闲?”李由回礼答道。 阳晚杰想,也许这是一个打听太子丹下落的好机会,马上就点头同意。并挽留李由坐下来一起午食。 “父亲向秦王举荐我去咸阳府做事,我觉得自己已到弱冠,该是出来做事的时候。今日就要去咸阳府上任,晚上再与你共饮,如何?” “这当然好,以后到咸阳府当差,敝人的酒肆还劳公子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李由告辞后,阳晚杰把他礼送到门外。望着李由的背影,想起日后父子俩的悲惨结局,唏嘘不已。 李斯作为一代名相辅佐秦王政,他的所作所为影响中国后二千年的历史:废分封、建立郡县制度。统一度量衡、文字、钱币、车轨,实践法学思想……明代大学士李贽赞曰:“秦始皇出世,李斯相之,天崩地坼,掀翻一个世界。” 可是,再伟大的人也有肮脏的一面,这李斯,自私自利、心胸狭隘、毒死韩非、害死扶苏,最终也为小人所害,落得个“具五刑、被腰斩、夷三族”的悲惨下场。倒是可怜这李由公子,二十多年后,秦王朝衰败,身为秦国将军的他,被刘邦的义军斩杀。 唉,不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日愁恨多!回到酒肆,阳晚杰一声长叹。 “公子何故叹息?”叶冰看到阳晚杰表情沮丧,问道。 “恨不能和你在一起。”阳晚杰收回刚才的思绪,开着玩笑说。 “想和我在一起,好啊,先帮我报了家仇,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叶冰笑着回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叶冰莞尔一笑,算是回应。 临近晚饭时,李由驾着马车来接阳晚杰,阳晚杰准备二坛美酒送给李斯。 马车到了廷尉府李斯的门口,门边站着手持刀剑的门客,秦国的大臣府院平时没有侍卫值守,因此,秦国重臣们纷纷供养门客,有的重臣门客数千,简直可以组成一支小型军队。 李由带着阳晚杰穿过长长的门廊,又经过一条碎石小路,来到餐堂里。阳晚杰发现餐堂里只摆了三张座椅,看来,李斯晚上只打算请他一个人,由李由来作陪。 “阳公子,请坐下吧。”李由说道。 两人盘蹆坐下,正聊着天,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进餐堂,此人气宇轩昂、风度不凡,阳晚杰知道这肯定就是李斯,连忙站起身致揖手礼:“晚辈阳晚杰,拜见李斯大人!” 李斯端祥着阳晚杰,然后曰:“阳晚杰,老夫久闻公子之名,李由也在老夫面前多次提到你,说你身藏绝艺,才思不凡,今日老夫特想与你好好聊一聊。” “李廷尉大人过奖了,晚杰徒有虚名耳。倒是李大人,一篇‘谏逐客书’,令人震耳发聩,其文字洋洋洒洒,势如滔滔江河,必将成为千古名篇。”阳晚杰恭维道。 “公子读过老夫所写的谏逐客书?”李斯眼睛一闪。 “岂止读过,晚辈还能倒背如流,此文一出,不仅让秦王广招天下贤士,而且此文还将流传千古。” 阳晚杰于是从头到尾,将“谏逐客书”背了一遍,读高中时,阳晚杰岂止背一遍。 “好啊,阳公子果然是聪慧之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光和判断力,老夫敬佩,来,坐下聊。”看到阳晚杰对自己的文章倒背如流,而且有如此高的评价,李斯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李大人对晚辈的酒,有何指教?”阳晚杰自然先从推销酒开始,好掩藏他来见李斯的真正目的。 “老夫遍尝秦国美酒,阳公子的美酒绝对秦国一流,酒烈而醇香,无酒能出其左右。” “既然如此,还望李大人在大臣中间多多推广本酒肆的酒。” “这是自然,大王昨天还和老夫说过,咸阳来一燕国酿酒师,技艺超群,所酿美酒极合孤味口。命我对你这等技师要多加关注和爱护。还要将你的酒列为宫庭御用之酒。你酿酒时若有所需,老夫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多谢李大人的美言。晚辈在这里拜谢秦王的厚爱!”阳晚杰说道。 李由坐在旁边,看着阳晚杰和父亲畅谈甚欢,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 菜肴一一端上,战国时代吃饭,就像我们现在的自助餐,一人一份,很讲究卫生。酒也是每人桌上一壶。 “来,把酒斟上,我们边喝边聊。”李斯提议道。 酒桌上放的是酒爵,三人共同饮过几爵后,阳晚杰压低嗓门问道:“在咸阳城,听闻秦王不久前喜得一子,取名胡亥,咸阳子民闻之尽情欢呼。” “确实如此,此乃大王之幸、秦国之幸也!”李斯回道。 “晚辈斗胆问一句,若是他日,李大人为丞相,辅佐大王,李大人以为,秦王该立何人为太子合适?” “当然是立长子扶苏。扶苏身为谪长子,立为太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是中途遭遇变故,李大人是否能坚持己见?” “当然,为大秦江山社稷,李斯定当全力支持秦王,立扶苏为太子,永葆王位传承。”李斯坚决地说道。 “希望李大人能记住今天的话!”阳晚杰道:“李大人一直鼓励秦王东出,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宏愿甚伟。我等做为一介平民,只望能够平静地生活,今燕国太子在秦,我等做为燕民,也甚是忧虑。” “不必堪忧,如今你家太子在庆阳候府上,与庆阳候相处甚好,太子丹幼时与我王同在赵国为质,相交多年,庆阳候待其如同手足。不必忧,不必忧。”李斯连连摆手,示意阳晚杰不要多虑。 “谢秦王和李大人善待我燕国太子。”阳晚杰起身致礼。 “阳公子被我大王如此看重,为何不做一个大秦子民,秦王求贤若渴,若是公子来投,必定会受大王重用,一展平生宏图。”李斯劝阳晚杰道。 “谢李大人的夸奖和厚爱,晚辈只是一个普通的酿酒师,没什么宏图志愿,一心只想酿造天下美酒,平凡度日。” “如此志向,也好,不然的话,我等去哪里喝到如此美酒。” 李斯举爵,敬阳晚杰。得到了太子丹的下落,阳晚杰也非常高兴,又回敬李斯父子各一爵酒。 散席之时,天色已晚,阳晚杰告别李斯父子,李由坚持用马车送阳晚杰回燕山酒肆。 第三十章 报仇心切 时光回到燕国蓟城,燕山脚下的玲珑剑庄。 玉佩被丢一事,已被师傅伤离得知,范石心知惹祸,找到他两个最好的朋友郑武和赵班,商量如何应对。三年以前,范石、郑武、赵班三人,几乎同时进入剑庄,他们年岁相仿,都不到二十岁。范石略大一点,郑武次之,赵班最小。 范石正是范重的儿子。三年前的灭门血案,成为范石心中的恶梦…… 三年前,叶长笛和叶夫人一个带着一个孩子,分开逃跑,以分散燕国铁骑侍卫的追捕。叶夫人带着范石正骑马驰乘,后面是一队紧追不舍的铁骑,冲在前面的正是侍卫将军修鱼山。突然之间,叶夫人感觉马腿一软,叶夫人和范石被摔下马,叶夫人知道马中箭了。 两人爬起来,叶夫人发现前面不远处有条河,河边隐隐有间木屋,油灯的光亮在夜晚闪现。她让范石赶快跑到河边去,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后面的追兵渐近,叶夫人决定留下来挡住追兵,为范石逃跑赢得一点时间。 “快跑,孩子,记住,长大以后,好好练剑。快跑!”叶夫人不停地催促,范石撒开蹆,朝河边狂奔。 跑了一段路,朝后望一眼,只见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围住叶夫人,她拿着剑正在和一个骑马的将军拼杀。范石一口气跑到河边,只见小木屋门边站着一个老人,此人正是隐士田光,他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不远传来侍卫的喊叫声和刀剑声,便走出门看个究竟。 “爷爷救我。”少年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地说。 “我是范重的儿子,现在有人要杀我,我一家都被杀了。”少年急急地说。 “范重大人是个受人称赞的好官啊,快来。”田光叹口气,情势危急,不及细想,田光对这个河边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他赶快把范石领到离小木屋不远的河边,找到一处隐秘的水草群,让范石跳进水中,把头埋在水草里,叮嘱他千万不要动。然后,田光一人独自回到小屋,他能够看见远处的火光中,有个拿剑的人影,在侍卫的刀戟之下奋力拼杀,终因体力不支,一个趔趄,向前踉跄几步后,倒在了刀剑之下。 不一会,修鱼山将军带着侍卫包围了小木屋,田光兀自拿着竹简,在油灯下看书。修鱼山下马,进屋一看,原来是田光。 田光是燕国有名的豪侠,又是太傅鞠武的好友,燕国蓟城人人皆知。修鱼山将军向田光揖礼:“田大侠,不好意思,晚上惊扰您了。” “无妨,修将军深夜带兵来老夫的小木屋,不知何事啊?”田大侠一边说,一边翻着竹简,十分镇静。 “今夜,大王下命,查抄范重一家,不想,中途有人劫走范重的孩子,跑到这附近来了。田大侠可发现有什么动静吗?”修鱼山问。 “没有,若有风吹草动,老夫焉能不知?”田光淡定地说。 修鱼山朝田光的房间扫了一遍,屋里陈设简陋,几乎不可能藏人,于是出门,指挥侍卫打着火把沿河岸搜寻一遍,毕竟是夜黑风高,加上范石的藏身处极其隐蔽,侍卫搜寻良久,一无所获。一侍卫报告说:“将军,那小孩会不会游过河去了,或者被河水淹没了。” 修鱼山想了片刻,决定收兵,他向田光道:“田大侠,今夜多有打扰。若田大侠发现罪犯行踪,还望如实禀告本官。” “行,将军请回吧,我就不送了。”田光看着竹简,头也不抬。 田光确认所有的侍卫都已离开走远,才把范石从水草里拉起,回到小木屋。 范石此时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就把整个经过向田光叙述一遍。 田光长叹道:“一代忠臣竟遭如此劫难,名震江湖的风雪剑女剑主也遭此不幸,可惜,可悲啊!” 范石毕竟也到了十六岁,多少懂得一些事理,但如此打击,是他年幼的心灵所不能承受的,他扑到田光怀里,放声大哭。 等到范石缓过情绪,田光说:“此处不安全,现在天黑,我估计,明天天亮后,修鱼山一定还会来这里。孩子,马上跟我走。” “爷爷,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说完,田光就领着范石,趁着夜色,向伤离的玲珑剑庄进发。 玲珑剑庄离田光的小木屋约摸三十余里,两人赶到剑庄,已是深更半夜。 伤离闻讯田光到来,大惊,深知有大事发生。 “师傅,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伤离向田光揖手行礼。 “昨天晚上,范重大人府上被官兵查抄,不知发生什么变故,风雪剑叶长笛夫妇救出两个孩子,叶夫人已经遇难,这孩子的妹妹跟着叶长笛,如今下落不明。来,孩子,这是伤伯伯,你以后就在伤伯伯这里住下。”田光向伤离叙述道。 “如果范大人家被查抄,一定是燕大王下的诏命,估计结果不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伤离问。 “伤伯伯,我叫范石,我还有个同胞妹妹叫范冰。”范石怯怯地说。 “师傅,过些日,我去蓟城打听一下孩子父亲的情况。” “好,就让他藏在你的剑庄之内吧,跟你好好练剑。” “师傅请放心,我一定倾尽毕生所学,好好教他练剑。” “好,孩子交给你,老夫放心。”田光又把范石拉到身边,摸摸他的头说:“孩子,记住爷爷教你的八个字:隐忍苦练,寻机报仇。” “隐忍苦练,寻机报仇。”范石重复了一遍。 “记住,寻机最为重要,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伤离,你一定平时要多叮嘱他,孩子一旦长大,年轻气盛,极易做出冲动之举。”田光反复叮咛。 “弟子谨记师傅之言。”伤离向田光发誓道。 “时候已不早,老夫该回去了。”田光向伤离告行。 顶着夜幕,田光连夜往小木屋赶,走到河边时,天色已微微发亮,田光刚走进小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田光透过小窗向外望去,看见修鱼山带着一队铁骑,来小河边搜寻范石…… 剑城宿舍内,三人商量着如何应对师傅伤离。 “范兄,师傅若是知道我们去行刺公子申,一定会大怒。”郑武说。 “特别是你的玉佩落在乐令手里,让他们有了把柄。”赵班也说 郑武这时把身上的玉佩取下来,交到范石手里说:“范兄,你如果承认玉佩掉了,被乐令他们拿住,一定活不成,不如你拿上我的玉佩。我就跟师傅说,我进城玩耍时,不小心掉了玉佩,即使被乐令他们拿住,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刺杀凶手。” “对,郑武和公子申无怨无仇,没有刺杀动机,他们不会把郑武怎么样。”赵班说道。 看着范石还在犹豫,郑武急道:“别在犹豫不决,师傅马上就要到了,快把玉佩戴上。”说完,也不管范石同意与否,就把玉佩戴在范石的腰间。 恰在这时,门被推开,伤离面色冷峻地走进宿舍。 第三十一章 李代桃僵 伤离决不允许弟子败坏玲珑剑庄的名声。他知道此事一定是范石所为。报仇,要光明磊落,何况,范石才练剑三年,何以是公子申的对手?公子申可是剑侠鲁句践的弟子,从小习剑,范石再练五年,也未必能敌过公子申,如此鲁莽,一旦赔上性命,他如何向师傅田光交代。可是,蓟城令乐伟找上门,刺杀现场留有剑庄的玉佩,他需要给乐伟一个交代,不然,一世的大侠英名尽毁。 伤离进门后,冷冷地看着三个弟子。 “师傅!”三个弟子恭敬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是你们三个去刺杀公子申,谁的玉佩落在现场了?”伤离问。 “师傅,弟子进城玩耍,不小心掉了玉佩。”郑武站出来说。 “少唬弄我,说说怎么回事,把经过告诉我。”伤离说道。 于是,三人把进城刺杀公子申的事详细地说与伤离,伤离听完,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如何能杀得了公子申,范石,田光爷爷告诉你的八个字,你可记得,说与我听听。” “隐忍苦练,寻机报仇。”范石回答。 “隐忍、寻机,这两点,你可做到了?”伤离问。 “师傅,弟子知错了,请师傅责罚。弟子下次再也不敢独自行事。”范石认错道。 “你如今犯了错,却要让你的朋友来替你担当,心里什么滋味?”伤离再问。 “范石不能这样做,一人做事,一人承担,弟子这就出去向蓟城令说个明白。”范石曰。 “糊涂,你这样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以后你怎么报仇血恨?郑武今日之行为乃是侠义之举,为师只是想让你记住,为人处事,当学郑武,以义为重。”伤离教训道。 “弟子记住师傅的教诲,今后一定做个大义之人。” 伤离点点头,然后对郑武说:“你此去必定凶多吉少,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一定要坚定自己心里的初衷,切不可退缩。如果你能抗过刑讯,乐令没有你杀人的动机和现场证据,仅凭一块现场遗失的玉佩,我估计他会放你出来的。假如你没有事,出了蓟城府后,就不要回剑庄,你不再是剑庄的弟子了,到蓟城找个事做吧,我会让人给你送些银子。” “郑武心里谨记师傅的教诲!”郑武回道。 “郑兄的情义,范石终生不忘。”范石向郑武跪拜道。 “外面早已布置有蓟城侍卫,你去吧,一路小心!” 郑武向师傅伤离、范石、赵班一一别过,然后,走出剑庄。 天气晴好,太阳挂在天上,有些晃眼,燕山脚下,田野纵横交错。玲珑剑庄门外的一条土路上,站着几位蓟城府的轻骑侍卫,他们正死死地盯着剑庄进出的人。 郑武向他们走去,他们都紧张地用手握住腰间的剑柄。 “你们蓟城令手中的玉佩是在下丢的,我跟你们回去向乐城令解释清楚。” 郑武向他们喊话,并张开双手,表示手里没有剑。 “上来吧。”一侍卫牵马过来,两人一起骑上,其余侍卫皆上马,向蓟城奔去。 蓟城令乐伟听闻刺杀现场丢失玉佩的人已找到,大喜,命人马上带上公堂。同时,让蓟城城尉田平速到燕阳府请公子申前来辨认刺客。 郑武头戴着木枷锁,被两个侍卫押至乐伟的面前,跪下候审。乐伟长时间地盯着郑武看,仿佛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刺客两个字。 “你给我老老实实,把刺杀公子申的详细经过说与本令听。”乐伟喝斥道。 “刺杀公子申?大人怕是误会了吧,小人从不认识公子申,何谈刺杀?”郑武回道。 “这刺杀现场留下的玉佩,可是你的?”乐伟拿出玉佩,举起让郑武看。 “这玉佩是小人丢失的,那日小人上街,晚饭之后,回剑庄去,不慎把玉佩遗落在路上。” “狡辩,这系玉佩的绳索明明是用剑割断的,你竟然信口瞎说,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交代了。”乐伟怒道。 “小的冤枉啊,这玉佩也许是小偷见到值钱,用刀子割断的绳索,因为那日,小的喝醉了酒。还望大人明察啊!”郑武大声喊冤。 “竟敢如此戏弄本令,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蓟城令乐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慢着!乐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公子申和城尉田平走了进来。 “拜见公子申!”乐伟起身向公子申致礼。 公子申走到郑武面前,扳起他的脸,认真端祥一阵,不是他记忆中范石的模样。他对范重家的范石范冰印象深刻,三年多过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个郑武,和范石的长相差距甚远。当年,范重甚至在燕王喜面前提出,把范冰许配给公子申做公子妃,终因范重通敌案发,未能如愿。 “你叫什么?你可认识范石?”公子申问。 “小的叫郑武,是玲珑剑庄的徒弟,小的不认识范石。”郑武回曰。 公子申闭目思考一阵,对乐伟说:“乐城令,把这个郑武放了吧。” 乐伟听说公子申要求放人,不敢怠慢,命人为郑武解开木枷锁,放出蓟城府。 郑武走后,蓟城令乐伟不解地问公子申,此人嫌疑重重,分明就是那晚的刺客,为什么公子申要放走他? 公子申解释道:“如果他是刺客,也只是那晚的参与者,不是主谋,主谋应该是范重的儿子范石。” “我们可以通过动大刑,逼他说出范石的下落?”乐伟道。 “既然他敢来,说明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动刑对他没有用。再说,他没有刺杀动机,就凭现场丢失的一块玉佩,难以给他定罪。” “公子,我们干脆组成侍卫,突击搜查玲珑剑庄,找出范石。”乐伟又说。 “不可,三年多过去,范石变成什么样,已不可知,即使找到他,他否认自己是范石,你也没有证据来证明是他。再说,现在燕王正在命司寇蔡泽重查范重一案,所以,行事一定要三思。要想办法让他自己站出来。”公子申分析道。 “那我们下一步打算……”乐伟问。 “派人每天跟紧这个郑武,一刻不要放松,只要他和范石是一伙的,他们就会自动跳出来的。”公子申曰:“这事要保密,我会从门客中挑出五位死士,归你安排指挥。” “谢公子申支持,本令一定要抓到刺客,给燕王一个交代。” 公子申说完,就匆匆离开蓟城府。 乐伟按公子申的指示,立即派城尉田平,专门负责监视郑武的事宜。 再说郑武,离开蓟城府后,按师傅伤离的要求,不能回剑庄,就在蓟城街头乱转,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事做,又身无分文,饥饿难耐,只好找到一大户人家,讨了碗饭吃,晚上,躲在城墙边睡了一宿。 其实,郑武一释放,跟踪郑武的弟子就把情况告诉给伤离。伤离也很清楚,这么快就放郑武出来,一定有阴谋,所以,当天就没有理郑武,只是派弟子远远跟着,不许和郑武接触,他在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安排郑武…… 第三十二章 寅救赵成 秦王政十五年对赵国发起的这场战争,由王翦、蒙恬率领的秦军与李牧率领的赵军相持数月,互有胜负。秦军表面上开始退兵,实则将大军压下韩国境内,于是赵国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秦王政也终于知道:赵有李牧,秦不能胜,今后若要灭赵,必先用计杀李牧。 却说燕国使秦的车队,经过半个多月的行程,已抵达赵国的武安城,此地距赵都邯郸百余里,位于太行山脉,沿着太行山西行,用不了多久,就可抵达秦国要塞函谷关。 这时天色已黑,卿盛将军命车队在武安城外先住扎下来,歇息一夜,明天启程。燕使张唐则持使节进城,和武安城的城令交涉,明天借道武安城前往秦国。 武安城外,月明星稀,远处的太行山在黑暗中,耸立着巍峨的山影。 七国争雄的年代,使臣的车队在各国都受到保护。卿盛将军命军士扎好帐篷,树起燕使大旗,然后,安顿好公子寅和玉姬。这时,韩婉华推开士兵的拦阻,闯进公子寅的帐篷。 公子寅喝令士兵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韩婉华:“韩夫人,此时来找本公子,是为何事啊?” “公子寅,本夫人要来和你们这对鸳鸯,一起共进晚餐,我要看看,卿将军安排的饮食,是不是男女有别?”韩夫人一屁股坐在垫子上。 “好、好,你又不是外人,就请将军夫人和我们一起进餐。”公子寅吩咐玉姬为韩夫人备上碗筷。 不一会儿,厨子端上菜肴,韩夫人先是瞪大眼睛,认真欣赏一遍,然后才拿起筷子曰:“公子寅,这不公平,为啥你的饭菜要比我们这些人好?” “因为我是燕王的公子啊。”公子寅得意地说。 “我们现在是出使秦国,都是使臣,没有其他区别,我等会儿去找卿将军,骂他个狗血淋头。”韩夫人道。 “哎、哎,你等会儿骂卿将军,拜托你,别把本公子扯进去。”公子寅道。 韩夫人发现公子寅的桌上还有酒,又曰:“我的大燕公子,能不能别那么小气,快给本夫人桌前摆上酒觞,我要与你同饮。” “想喝酒,还不容易,你不早说。”公子寅又让玉姬为韩夫人摆上酒觞,倒满酒。 “你带美女出使,你父王可知道?”韩夫人朝玉姬瞟了一眼,玉姬听后满脸通红。 “你别乱嚷嚷,好不好,夫人出使,韩将军可知道?”公子寅反问韩夫人。 “好好,咱俩彼此彼此,来,我敬公子一觞,谢公子的美酒。”韩夫人笑曰。 三人饮酒正在兴头上,帐篷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帐篷外的守卫拿住了一对逃难的夫妇。只听外面有人在喊:“我们要见公子,请公子救我们,请公子救我们!” 这对男女的叫喊声甚是悲戚,公子寅放下酒觞,命守卫放二人进来。 只见这对男女一进来,便跪在地上磕头,直呼公子救命。公子寅命守卫擎着油灯,走上前细观二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看二人肤色甚白,双手细腻,不是田间耕作之人,也不是日常乞讨之人,这装扮肯定是有意为之。 “都站起来吧。”公子寅回到座位上,打量二人,男的约摸三十岁左右,四方脸,浓眉大眼。女的二十岁不到,虽然脸上涂了层锅灰,但却掩不住她的秀丽,凤眼微闭,蛾眉入鬓,宽大的衣衫依旧遮盖不住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来已有身孕。 “有什么事情,向本公子道来。”公子寅问道。 “小的夫妇俩因家乡水灾,逃难至武阳城,遇到贼人抢劫,小的听闻燕国公子经过此地,就跑来求救,小的……”男的正说着,被公子寅不耐烦地打断:“去、去、去,别在本公子面前编瞎话,不说实话,就请离开,本公子没空听你胡说。” “好吧,公子,小的就实说吧,小的乃是秦国中车府令赵高的弟弟,名叫赵成,这是俺夫人赵于氏,听闻公子寅使秦,想跟着公子一起去秦国。”赵成说道。 公子寅闻言大吃一惊,这秦国赵高的弟弟还滞留在赵国,若是被赵人发现,还不被砍了头,难怪如此乔装打扮。 这赵高一家,本为赵国的贵族,三十年前,长平一战,赵国四十万降卒被坑杀,秦军所占之城,贵族和平民皆掳到秦国为奴,赵高一族也不例外,唯独其母带着一岁多的弟弟赵成逃到了赵都邯郸,这年赵高九岁。到秦国后,赵高被一位朝中大臣看上,买做家奴。赵高长到十九岁,娶一位同样为奴的赵女结婚,后生下一女。听闻秦王宫招侍人,赵高决定引刀自宫,进入秦宫为宦官,侍奉秦王,时年赵高二十二岁。年轻的赵高明白一个道理:离最高权力越近,你的人生越有机会。 “你为何不自己跑到秦国去?”公子寅说。 “赵国各处关隘盘查甚严,赵人跑去秦国几无可能,特别像我这种有秦国背景的人。自从今年秦赵交兵,我的家世身份被暴露后,一直被赵王的侍卫追杀,所有的家臣,为了掩护我们夫妇都已被杀,我们只能乔装打扮,东躲西藏,过着惊心胆战的日子。我的夫人又怀有身孕,已五月有余,还望公子寅出手相助,他日若到了秦国,我一定告诉我哥哥,对你们重加回报。”赵成一口气说道。 公子寅想,这次为太子丹的事出使秦国,若是能让赵高在秦王面前说上几句话,说不定效果会非常好。再说现在赵于氏又怀有身孕,若是拒绝他们,公子寅真的于心不忍。 公子寅和韩夫人、玉姬一商量,决定让他们乔装成燕国的侍卫和随身侍女,混在队伍里,一起去秦国。于是,公子寅让属下找来侍卫衣服给赵成换上,玉姬带着赵于氏去换洗更衣,装扮成侍女。 果不其然,刚安顿好赵成夫妇,就来了一队侍卫,领头的是武安城的城尉,公子寅接到下人通报后,来到帐篷外。 “公子大人,你好,可曾见过一对逃难的夫妇?”城尉下马向公子寅致礼。 “发生什么事了吗?”公子寅问。 “秦国细作,赵高的弟弟赵成夫妇,从邯郸脱逃,估计会逃往秦国,本城尉特来通报一声,若遇到此二人,务必马上报告官府。”武安城城尉道。 “放心,本公子一定会安排侍卫,加强防备,若遇到此犯人,马上羁拿,交给城尉。”公子寅回到。 “有劳公子了,此二人高度危险,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武安城城尉说完,带着侍卫队伍朝武安城奔去。 到了第二天,队伍准备开拔,公子寅让赵成混在侍卫队中,不要说话。然后带着玉姬和装扮成侍女的赵于氏上了马车,上车后,公子寅又忍不住朝赵于氏多望了几眼:她已卸下昨日的伪装,变得楚楚动人,美若天仙,真漂亮。他想:闻言赵地多美女,今日遇见赵于氏,信也。 公子寅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他今天救下的赵于氏,肚子里怀的孩子,赵成的女儿,未来会嫁给秦二世胡亥为妻,成为秦帝国的最后一代王妃:赵苏! 第三十三章 结识王胜 思绪回到咸阳。 清晨,韩山将军就被庆峦将军遣人叫去。 叶长笛亲自去掌厨,幸好老夫还懂点烹饪,不然,客人中午来了吃什么。叶长笛不会烧鸭子,不过,长年在渭水河边生活,鱼烧的挺不错,阳晚杰尝了一口,连称师傅是红烧鱼大师。 快到中午时,韩山将军才回到洒肆,有些闷闷不乐。 “韩山将军,今日的银晌,本公子要扣一半哦。”阳晚杰开玩笑说。 “扣吧,今日本人没心情做厨,今日的银晌全扣吧。”韩山将军回道。 “哟,什么事让本酒肆大厨如此不爽?”阳晚杰问。 “今天燕国快马来报,燕王派了一支出使秦国的队伍,不日就要到咸阳,庆峦将军让我在酒肆再做些日子厨师,等使臣到后,就回驿馆。”韩山将军道。 “听你这么一说,你这厨师干不了多久就要走?” “就是,而且,这次本将军夫人也随队而来。”韩山将军愁容满面地回道。 “简单,这还不好办吗?”阳晚杰一听,笑道。 “阳公子有何好主意,说来听听。”韩山将军见阳晚杰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你辞掉官职呗,以后就由本酒肆给你发银晌,保证数倍于你的官晌。这样,你不就能实现你一生当大厨的愿望。”阳晚杰建议道。 “好是好,就恐燕王怪罪。”韩山担心地说。 “你又不是燕国的名将,仗也没打几回,不过是个世袭的,空有个称号,你辞去官职,还为大王节省了晌银开支,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你的岳父乃是当朝宰相,你怕什么,燕王绝不会怪罪于你。”阳晚杰为他分析道。 “可是,我家夫人怕是不会同意。”韩山将军说。 “什么,你会怕夫人吗?”阳晚杰问。 “我家夫人甚是厉害,燕国豪侠田光与丞相岳父交好,岳父从小将夫人送到田光处习剑,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韩山曰。 “不怕,我来说服她,你打仗不行,不如此生,当个大厨,多赚些银子,将来,我再把酿酒的技术传于你,保证你一生富财滚滚。” 听说将酿酒技术传给他,韩山顿时兴奋起来,大喜道:“我家夫人特爱喝酒,若是我有这般技术,我家夫人定会让我跟着你干。” “这此次使秦还有何人,你知道吗?”阳晚杰问。 “知道,这次来的使臣有公子寅和燕国旧相张唐,护卫军尉是卿盛将军。”韩山回曰。 “队伍够庞大的,看来此次使秦,来者不善。” “何以见得?” “你看,这阵势,燕王是铁心想让太子丹回燕,而现在庆峦将军一伙,居心不良,再说秦王,对太子丹,放还是不放,也不可知。不放,这阵势,说不定会打起来,放,太子丹出来后,回燕路上,风险更大,我怀疑,有人想杀太子。”阳晚杰想用话试探一下韩山,看他知道多少。 “不可能,谁敢杀我大燕国的太子,他不要命了。”韩山怒曰。 看来,这个韩山还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跟在后面执行任务,若看不清形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家伙,头脑简单,也就适合做个大厨。 “我只是推测,比如,秦王,如果他要一怒,杀了太子丹,怎么办,难道燕国派兵来灭秦吗?凡事都有可能。” “听你这么一说,我大燕太子性命堪忧啊。”韩山将军叹道。 “所以,现在要想办法偷偷救出太子,并安全回到燕国。”阳晚杰说。 “公子所言极是。”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公子寅和张唐都来了,这些事让他们去想吧,你就安心做个大厨吧,去厨房帮我师傅一把,我师傅累坏了。” “好,我马上去厨房,我家夫人的事,你可要帮我。”说完韩山就向厨房跑去。 “放心,你家夫人一定会同意让你当个大厨的!”阳晚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昨晚,阳晚杰从李斯处回到酒肆,马上找来叶长笛和叶冰,把太子丹被软禁在庆阳候府的情况告诉他们。 “现在,要想办法把燕王的竹简送到太子丹的手里,这样,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然后,我们开开心心在开着酒肆赚钱,然后天天练剑,等剑术高深,钱也赚够了,再花钱组织一支队伍,去替叶冰报仇。”阳晚杰憧憬道。 “这是你阳公子的一厢情愿。老夫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叶长笛说:“老夫以前曾托人回燕国打探消息,范家的案子多有疑点,恐怕是有人蓄意陷害。当年案犯的当事人要么死于狱中,或者是下落不明,你不觉得奇怪吗?” “师傅,弟子想问,这个太子丹与范重的关系如何?” “因为太子丹的老师鞠武与范重关系甚好,所以,我觉得,太子丹应该和范重的关系也不会差。我听闻,当初,燕王派太子丹监斩范重一家,被太子丹拒绝,后来,才改派公子申做监斩官。”叶长笛说。 “如果是这样,弟子倒有个想法,帮太子丹返回燕国,通过太子丹重查范重的冤案。”阳晚杰说。此时在咸阳,他们并不知,燕国的范重通敌案已经开始重启。 “帮燕太子丹回国,只怕会有诸多危险,一旦失败,我等可能性命不保。”叶长笛说。 “为了帮冰儿报仇,我愿意冒这个险。”阳晚杰回答的十分坚决。叶冰听到这话,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 “好,我们就做好把太子丹护送回燕国的准备。以后,大家的言行要格外小心,别出什么纰漏。”叶长笛说。 “弟子谨记。”阳晚杰答道。 中午,来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叶冰站在收银柜的后面,一边忙碌,一边看着站在门边迎候客人的阳晚杰,心里思忖: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吗?如果这次成功报了家仇,我就嫁给他。这样想着,心突然就加速跳动起来,似乎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声。 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公子走进酒肆,此人身高八尺,魁梧有力,一看就是长年练剑的剑客,四方脸,高鼻梁,凤目浓眉,身边跟着二个随从,模样都是练剑之人。此公子一身绫罗绸缎,腰挂香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位可是阳公子?”来人隔着老远就问,声音有些嘶哑,但极富磁性。阳晚杰想,这声音倒是挺适合唱摇滚歌曲。 “这位公子好眼力,在下正是阳晚杰!”阳晚杰向客人揖礼道:“欢迎公子来本酒肆品酒,小的不胜荣幸。”有富家公子来捧场,求之不得。 “在下听闻阳公子的美酒咸阳一绝,今日特来酒肆,看看是何等人,能酿出如此美酒。” “平凡之人,祖上家传酿酒之术,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阳晚杰笑曰。 “我看你倒不平凡,看你这模样,不光会酿酒,还会舞剑吧?”该公子笑道。 “公子说笑了,如今这年头,是人都会舞几下剑,特别到了秦国,发现秦人尚武,所以,本公子也就天天拿剑练练,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可拿剑吓唬吓唬人。”阳晚杰趣笑道。 “阳公子谦虚了,谦虚了。”该公子揖手回礼。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阳晚杰问。 “忘记介绍了,本公子姓王,单名一个胜字。这两位乃是家臣。”王胜赶紧自我介绍道。 “王公子,里面请。”阳晚杰伸手请王胜公子等人进酒肆入座。 “阳公子,本人有个不求之请,想请阳公子中午陪本公子小酌几觞,不知可否啊?”王胜说道。 “当然可以,能结识王胜公子,敝人荣幸之至。” “好,爽快。”王胜转头对两位家臣说:“你俩去厨房看一下,有什么好菜,都来一份,本公子今日要与阳公子好好痛饮几觞。” 王胜邀请阳晚杰一起进酒肆,一路走,一路说,一路笑声朗朗! 第三十四章 王胜之谜 阳晚杰选了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和王胜公子盘腿而坐,王胜的两个家臣另选一张桌子坐下。阳晚杰和王胜坐下后,王胜卸下腰间的剑,放在腿边。阳晚杰观其剑鞘,乃用上等的小紫檀木制成,再配上牛皮裹面,鞘口镶金,鞘身嵌玉,十分精致贵重,虽然看不到剑,但阳晚杰估计,这绝对是一把上等好剑。 “王公子此剑,一看就名贵不凡。”阳晚杰赞道。 “此乃是祖传之剑,平时没事,带在身边玩玩。”王胜微微一笑。 这时,酒肆的伙计为两人端上菜肴,一人一盘鱼,一盘烧鸭,一盘青菜,一壶酒。然后,摆好酒觞。 “阳公子,酒满上,先干一觞,祝你的酒肆生意兴隆!”王胜道。 “王公子客气,共饮,共饮!”阳晚杰回道。 几觞酒互敬之后,阳晚杰问王胜:“不知王公子平时都做些什么?” 王胜呵呵一笑道:“本公子乃是王族亲戚,家境殷实,所以,平时无所事事,只是读读书,练练剑,打发时间。” “王公子真是享福,不像我等,为了赚几个银子,日夜辛劳。”阳晚杰叹曰。 “其实,公子也可以做到我这样,只要公子投身仕途,遇到圣主,必定能做高官,享厚禄,何愁财富没有?”王胜建议道。在秦国,尽管商人很赚钱,却被看作是下贱之人的行当。七国战乱时,若想做生意赚大钱,当数齐国最好。 “王公子笑我,本公子才学浅薄,当不了官,再说,圣主安在啊?”阳晚杰摇头笑道。 “当今我大秦之王就是圣主,阳公子若不试试,又怎知自己不行呢?”王胜反问道。 “我就是一个酿酒师,胸无点墨,成不了大器,王公子抬举我了。” “阳公子谦虚!既然来秦国营商,赚秦人的银子,不知阳公子对我大秦国的秦王有什么看法,是否有留在秦国为秦民的想法?”王胜公子这是在试探阳晚杰。 “来秦国经营酒肆,用美酒佳肴换银子,和秦人互惠互利,天经地仪也。秦王乃是当今最伟大开明的君主,广开门路,纳言选贤,非其他六国君王能比。至于说到本人是否想成为秦人,这还得问我师傅和师妹,就说这么多吧,听闻秦律严苛,刚才本公子没有危言之举吧?”阳晚杰谨慎地说。 “阳公子谨言慎行,我观公子,出口成章,定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不去仕途试试,守着这酒肆,安有出头之日?”王胜劝阳晚杰道。 “来,先喝一觞,今日只谈美酒,官途之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阳晚杰举起酒觞,敬王公子。 “好,今日只喝酒,他日,本公子专门和你聊聊仕途为官之道。请公子相信我,我家乃是王族,将来可为公子的仕途助一臂之力。”王胜举觞说道。 “感谢王公子厚爱。”阳晚杰举觞一饮而尽。 阳晚杰心里在想,这个王胜公子,衣着富贵,一来就劝我去朝堂为官。那日在李斯家,他也劝我为秦王去当官效力,难道这位王胜公子是李斯派来的说客! “我看阳公子不光酿酒,也是拿剑之人。我想和阳公子一约,去秦国周边赏赏风景,顺便比试比试剑术,不知公子可否答应?”王胜建议道。 阳公子笑曰:“秦国的风景,本公子确实想领略一番,只是因为酒肆里杂事繁忙,一时抽不出时间,至于说到比剑,我观公子,乃是用剑高手,敝人恐怕不是公子对手。” “酒肆之忙,皆为赚钱之故,我可以买下公子酒肆一天所赚之银两,邀约公子与我同行赏景,至于说到比试剑术,只是秦人交友的一种习惯而已,公子可以不应。”王胜哈哈一笑,道。 “王公子既然如此盛情,本公子恭敬不如从命了。”阳晚杰揖手谢礼,心里却想,今日算遇上秦国土豪了。 “好,交到你这个朋友,爽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公子敬阳公子一觞。” 中午这餐酒,喝的爽快,吃得痛快,买单也买的开心,王胜公子扔下二镒黄金,揖手而去,临走时不忘叮嘱:阳公子,可要记得今日之约! 下午,阳晚杰和叶长笛、叶冰商量营救太子丹之计。这太子丹还真不好救,庆阳侯府,门客众多,剑手如云,想硬闯救出太子丹,几乎不可能。只有想办法智取,先要让太子丹知道有人来救,寻个理由出侯府,然后里内外合,救走太子丹。 “看来,首先要把燕王的简牍送给太子丹,让他知晓父王请他回燕的想法才行,我看,得让阳公子牺牲一下色相,借口找云姬公主,进到侯府才行。”叶冰笑曰。 “哎,这话说的,什么叫牺牲色相,云姬公主喜欢我吗?这不瞎扯吗?”阳晚杰回道。 “给我说老实话,难道你不想见云姬公主?”叶冰反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话没错吧,咱也就是欣赏一下美女,怎么到冰儿口中,变成牺牲色相了,师傅,这冰儿不是胡扯吗?”阳晚杰想让师傅出面说几句。 “好了,你俩别纠结这个云姬之美了,当务之急,是要混进侯府,刚才冰儿的主意,我看行,阳公子就以找云姬公主为借口,混进侯府查明情况,寻机通知太子丹。”叶长笛说。 “行吧!”阳晚杰答。说实话,已有些时间没见到云姬公主,他心里真还想见见她。 三人的话题又落到今日中午来酒肆的王胜公子身上,这个王胜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今日为何要来找阳公子喝酒、约剑,恐怕是来者不善。 到了晚餐时,正好李由带着几个侍卫来饮酒,这李由现在是咸阳府的百尉长,属咸阳府的周县尉管制,手下有一百人的巡城侍卫队伍。这是李由从军生涯的开始。 “李由尉长,欢迎光临酒肆。”阳晚杰热情迎上前。 “今天又来打扰阳公子。”李由回曰。 “哪里,李尉长到来,小店求之不得。”阳晚杰知道,这李由家,银子多的是,经常花钱请属下喝酒,于是,在侍卫之中,深得人心。这花钱买人心,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李由坐定后,等待上酒菜之空时,阳公子问李由:“李公子,在下想请教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是否熟悉?” “阳公子别客气,请讲?” “你可认识一个叫王胜的富家公子?” 阳晚杰把今天中午王胜来酒肆一事,前前后后,详细说与李由听。 “敢问,这是否会是你父亲派来的?”阳晚杰最后问。 “不认识,我父亲的朋友中,也没有一个叫王胜的富家公子。不过,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我大秦国,自君主秦襄公列为诸侯起,王族兴盛数百年,财富积累不计其数,况且大秦国物产丰厚,富家公子多如牛毛,这王胜公子,在秦国不足为奇也。”李由听后,不以为然地说。过了片刻,李由又说:“我父那日与你一别后,在我面前多次提起,让我找时间,请公子再到府上一叙,可否?” “好,本公子有空,一定再去拜访李斯大人!”阳晚杰嘴里应道。 此时他心里却在想:这个王胜,一定不会是个简简单单的富家公子! 第三十五章 混进侯府 燕国使秦的队伍一天天临近咸阳城,住在驿馆内的庆峦将军和郯风开始紧张起来,一旦公子寅和张唐说服秦王放回公子丹,他俩就要想法办截住太子丹,使其无法回到燕国,这对他俩来说,任务十分的艰难。 郯风和庆峦将军两人在房间里商量对策,尽管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太子丹的下落。 庆峦将军在驿馆的房间走来走去,无法静下心来。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由于阳晚杰他们的插手,变得困难起来。 “郯大侠,可有什么妙招,如果秦王不放太子丹还好说,如果是放了,如何办?”庆峦将军问郯风。郯风倒是挺能沉住气:“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郯大侠,这个阳晚杰,你能对付吗?你和他的剑,谁厉害?”庆峦问。 “我们两人的剑术各有千秋,没有百分百把握,如果是风雪剑双剑合璧,我敌不过。”郯风如是说。 “你的意思,只要拆散他俩,我们还是有机会?” “能拆散他们吗?”郯风问。 “寻找机会啊,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们成单的时机。”庆峦很自信地说。 “别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叶长笛。这老头,剑道老辣,剑术神出鬼没,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郯风说道。 “我在酒肆里安插了一个大厨韩山将军,还有五个侍卫,需要时,就让韩山在他们的菜肴里下药,这样,他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庆峦将军得意地说。 “这等下三滥的手法,如何使得?”郯风不屑地说。 “只要能达到目的,还管采取什么手段不成。不然,回到燕国,我们如何向御史大人交代?”庆峦将军说道:“如果郯大侠对此看不惯的话,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凡事由我去做。反正事已至此,你就只管做你的大侠,小人就让我来做吧。” “随你的便!”郯风扔下一句,独自出门走了。 庆峦望着郯风离去的背景冷冷一笑:这个迂腐的剑客,做什么事都首先考虑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啊! 阳晚杰现在最头疼的是,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进到府上去见云姬公主。总不能说,我想念你,所以想来见见你。 晚上,阳晚杰和叶冰练完剑后,他问叶冰:“冰儿,你说说,我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见到云姬公主,你是女孩,你懂女人的心思。” 叶冰微笑曰:“你就说,我想你呗。” 阳晚杰一脸正经地说:“别瞎开玩笑,谈正事。” 叶冰继续笑道:“我说的就是正事,我仔细地观察过云姬公主,发现她喜欢你,只要你去见她,她一定不会拒绝你。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就算喜欢,也不能这么直白地去庆阳侯府,不被她家的门客赶走才怪,你这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啊,良心何在?居心不良。”阳晚杰责怪道。 “好了,什么居心、良心的,我已给你想好借口了。”叶冰笑。 “说来听听,我的好师妹。” “你一会儿叫我师妹,一会儿叫我冰儿,怎么听着别扭。” “好好,叫你冰儿,快快说来听。” “你前一阵子,不是在尝试着用水果酿了一批酒吗?你就说,专门为云姬公主酿造了一种新酒,这酒,女人喝了会变得美丽漂亮。若是公主听闻,一定会非常高兴地出来见你。” “哇,你这女人,撒谎眼都不眨一下。”阳晚杰笑叶冰。 “我帮你出主意,你竟然说我坏话。”叶冰伸手在阳晚杰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痛得阳晚杰嗷嗷叫,这女人下起手来就是狠。 前些时间,阳晚杰到市集上买些刚上市的桑葚和樱桃,再泡上白酒,加入甘蔗汁,用坛子密封发酵,酿了几坛酒,并自命名为阳氏果酒,此时,正好可以借机献给云姬公主尝尝。阳晚杰想到又能见上云姬公主,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 自从韩山不想当将军,想做大厨之后,庆峦将军监视阳晚杰三人的计划就成了泡影。 一切准备妥当,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食,阳晚杰就提上两坛阳氏果酒去庆阳侯府。咸阳五月的早晨,和风吹在脸上,还有点凉凉的,风中伴着花香,泌入心肺,让人心旌荡漾。阳晚杰脚步轻快,不久就走到庆阳侯府前,这时,马上有两个守门的家臣站出来拦住他。 “烦请两位,进去通报一下云姬公主,就说燕山酒肆的阳晚杰专门为公主酿造了两坛美酒,在门口等候。”阳晚杰随手掏给两位家臣每人一把秦半两(秦国时的铜钱)。 “阳公子先候着,待小人进去通报。”其中一家臣连忙进去报告公主。 片刻之后,家臣来报,云姬公主刚刚起床,让阳晚杰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晌,阳晚杰寻思,这古代女子化妆真是慢啊,这要是放在现代,不急死人才怪。正想着,就听到云姬公主的声音:“阳公子,等着急了吧。” 阳晚杰抬头一望,云姬公主带个两个侍女,款款走来。只见清晨的阳光里,云姬公主轻施粉黛,风髻玉钗,翠绿纱裙,细眉明眸,朝着他嫣然一笑,阳晚杰仿佛是进入月间仙境,遇到了嫦娥,美不可言。 “听闻公子给本公主送美酒了。”云姬公主一声笑语,打断阳晚杰的白日美梦。 “是的,这是阳晚杰专为云姬公主酿制的果酒,此酒醇甜香美,可口怡人,而且具有美容的功效,特别适合女孩子饮用。”阳晚杰夸赞道。 “有劳阳公子费心了,一路辛苦,可否进府上小憩一下再走?”云姬公主又道。阳晚杰一听,正合心意,真乃天助也。 云姬公主唤两个侍女一人抱一坛酒,然后,和阳晚杰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庆阳侯府。 “我爹今日早朝去了,先到客堂一坐,等我爹回来,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云姬浅笑曰。 “能认识庆阳侯大人,本公子求之不得啊,谢谢云姬公主。” 走过长长的檐廊,又跨过一座小桥,小桥下流水潺潺。再穿过大院的院坪,院坪里摆满各种奇石和香花异草。 两人来到一座用紫檀木建筑而成的高大厅堂,这是庆阳侯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 云姬公主和阳晚杰坐定后,公主唤家臣去沏茶。 “听闻我大燕的太子丹住在府上?”阳晚杰探问云姬公主。 “你的消息还蛮灵哟,不错,他是住这里,还且,每天是夜夜笙歌,乐而忘返。”云姬公主讥笑曰。 “不可能吧,我大燕太子,竟然如此消沉堕落?”阳晚杰不信。 “你还不知道吧,我爹给他找了一个倡妓,才色俱佳,这太子丹一见到美人,就迷上了,每日怀抱香粉,醉入梦乡,只知有佳人,哪知有燕国。”云姬公主不屑一笑。 “还有这等事?身为太子,应心系国民。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误燕国大事?”阳晚杰担忧道。 “公子的理想不就是做个酿酒大师?此等国事,与你何干?在我咸阳,太平安宁,国民富有,你只管做好酒肆,赚尽银两,岂不是最好?若是你想当官,我帮你去找大王哥哥,保证你一辈子享尽荣华。”云姬公主劝阳公子说。 “说得倒也是,有公主在,我阳晚杰还想那么多干什么。”阳晚杰灿烂一笑,然后又问道:“只是,我也是大燕子民,既然知道太子丹在此,能否容本公子看望一下太子?” 云姬公主为难地说:“我这里是行,只是那太子丹住在我府后院的厢房里,平时有家臣专门守卫,我爹交代过,不让任何人接近燕太子,以防万一出事,无法向大王哥哥交差。所以,只怕那些护卫不会让你见太子。” 听云姬公主如此一说,阳晚杰心顿时凉了半截,手不由自住地朝胸前摸了摸,里面藏着准备送给燕太子丹的简牍。 “我带你去试试吧!” 云姬公主想,这阳公子第一次来我这里,又送美酒于我,无论怎样,我也得想办法去试试,满足一下阳公子的愿望,于是把心一横,别管爹的什么禁令,先带阳晚杰去碰碰运气吧…… 第三十六章 张唐遇难 燕国使秦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向武安城进发,一旦通过武安城,西进,就会经过当年秦赵鏖战的长平亭,再西进,就进入到秦国境内,因此,武安城是赵国十分重要的一座城池,一直有重兵把守。 队伍在城门口被拦住,公子寅的心也提到嗓子边,毕竟队伍里混有赵成夫妇,这让他十分心虚,他下了马车,走到盘查的军尉面前,色厉内荏地说:“为何拦我队伍?可知我乃是大燕国的公子寅,昨日已办完过城手续,为何今日拦阻?” 为首的军尉走到公子寅面前,揖礼说道:“对不起,还望公子寅谅解,本官职责所在,盘查所有过境人员,防止赵成夫妇逃离赵国。”说完从怀里掏出二块白布,上面画的正是赵成夫妇的画像。不过,这画像,若是人不伪装,人和像还能勉强对得上,只要稍稍乔装打扮一下,就难以辨认。毕竟古代的画像技术不像今天。 军尉拿着画像,对着队伍里的人一一比对,当走到赵成面前时,该军尉停了下来,对着执戟装成侍卫的赵成反复观看,似乎有点像,又不敢确认。军尉忽然对赵成说:“请你说几句燕国话。” 太子寅闻言,心一阵狂跳,若是赵成露出马脚,该如何收场。 只听赵成用标准的燕国话坦然说道:“军尉大人,小的是燕国王宫侍卫姬上!”军尉听完后,迟疑片刻,就朝下一个侍卫走去。看来赵成早有准备,太子寅长出一口气。只见军尉又走到马车前,掀起车门帘,朝里面望了一眼,玉姬和赵于氏面带微笑,朝军尉点点头。 军尉检查完,走到公子寅面前揖手道:“公子寅,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军尉辛苦。这点小意思,拿着吧。”公子寅边说,边从腰包里拿出一块金子,扔给军尉,他要在军尉面前摆摆燕国公子的阔气。 “燕国公子太客气了,放行!”军尉朝守卫的兵士挥挥手,兵士们让出一条道,队伍开始从东门进城,公子寅走上马车后,打开马车窗帘,看见城墙边上也挂着赵成夫妇的画像和悬赏金。 很快,使秦的队伍穿过武安城的街道,从西门出城,往长平方向前进。公子寅紧张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在马车里对赵于氏说:“若是他日安全到了秦国,赵成将来何以谢我?” “必赠予百金。”赵于氏答。 “不,大燕不缺金银。”公子寅摇头。 “公子所要,是何回报?”赵于氏又问。 “我大燕太子,如今被秦王软禁,不得脱身,闻听赵高深得秦王宠信,还烦请你夫妇俩帮忙,让赵高谏言秦王,放回我大燕太子。”公子寅说。 “请公子寅放心,贱妾夫妇一定说服我家大伯,放太子回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公子寅连声说道。 长平离武安城约二日路程,天黑时,队伍来到一个小村庄,村里人烟稀少,周边田地荒芜,野草丛生,这里秦赵数次交战,满目疮痍,一片悲凉景象。 公子寅命队伍停下来,安营扎寨。然后,公子寅和卿盛一道,去张唐大使的营帐,向张唐问安,这张唐是燕国的老丞相,此次为太子丹回国,不顾年岁已高,一路舟车劳顿,令人十分敬佩。 “老夫不敢有劳公子牵挂。”张唐道。 “张大人乃是国之重臣,请张大人保重身体。”公子寅说。 “此地在赵国境内,还望张大人晚上多加小心才是。”卿盛将军说道。 “卿将军,晚上多多派些哨守,保护张大人。”公子寅对卿盛将军说。 “好的,公子,在下这就去按排侍卫和食膳。” 卿盛将军立即出帐去安排相关事项,公子寅也回到自己的帐营,发现韩夫人又来了。韩夫人嘿嘿一笑:“本夫人又来你处,吃好酒好菜,公子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欢迎夫人天天光临。”公子寅讪笑。 公子寅命人摆好餐具,又看到赵于氏站在玉姬身边,便异常好奇地问道: “赵夫人,今日过城之时,赵成遇军尉盘查,本公子十分担心出事,不料,赵公子竟能说一口如此流利的燕国语言,是何原因?” “回公子寅,我家赵公子自十九岁开始与燕国往来通商,做铁盐生意十余载,所以,燕国之语十分娴熟。”赵于氏回答曰。 “难怪,此行真是天佑也。”公子寅道。 夜晚,小村庄格外冷清和荒凉,天空没有星月,一团漆黑,偶尔,野外传来一阵阵野狼的嗷叫,煞是瘆人。 菜肴美酒端上,四人刚刚食到一半,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一个侍卫,进门报告:“公子,远处来了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甚为可疑,卿将军传令,请公子夫人做好防卫准备。” “什么人敢来打劫燕使的车队。”韩夫人拿起随身携带的宝剑。 “走,出去看看,玉姬和赵夫人留在帐内,不要出门。”公子寅又唤来两个侍卫,命令道:“你两人从现在起,寸步不离夫人。” 公子寅提上剑,和韩夫人走出帐营,望向远处,火光渐渐近了,一队赵国的侍卫骑马朝这边奔来。公子寅知道,赵国自从赵武灵王倡导军队学习“胡服骑射”后,赵国铁骑异常剽悍,名震七国。公子寅纳闷:这赵国铁骑为何前来! 原来,中午宿营进膳之时,一名燕国侍卫,为了赵国缉拿赵成夫妇的五百两赏金,居然偷偷离队,跑回武安城报信。守城城令听后,立即命军尉带一队铁骑,前来捉拿赵成夫妇。 “卿将军,若是赵军执意要搜查,我燕国颜面何在,命侍卫做好准备,杀无赦!”公子寅向卿盛将军命令道。 卿盛将军得命后,带一队侍卫手持戟矛,迎上前去,截住赵军。 “来者何人。”卿将军大声喊道。 “本人乃是武安城军尉,得到线报,赵犯夫妇藏在燕国使秦队伍中,城令命我等前来缉拿犯人,还请公子寅和将军将犯人交与我带走。”一人执剑骑马站出来,此人正是早晨所遇到的守城军尉。 “此乃胡说,今日进城之时已检查过。”卿盛将军说道。 “我有燕国侍卫为人证。”军尉说完,命报信的燕国侍卫出列作证。 公子寅在不远处看着,这才知道有内贼出卖。旁边站着的韩夫人,见此情景,即命身边的侍卫取来弓箭,那叛逃的燕国侍卫骑马站出来,正和卿盛将军说着什么,韩夫人搭箭就射,只见黑暗中,箭影一闪,那燕国内贼仰面跌下马来。 军尉见状,大呼:“燕国使臣抗命检查,立杀。” 赵国铁骑纷纷扔掉手中的火把,拿起刀戟,冲杀过来,卿盛将军这边早已做好准备,挺戟执矛,与赵国骑兵杀成一团。火把扔在地上,一片狼藉。 韩夫人知道公子寅从小纨绔习气,根本没有心思练剑,就让几位侍卫保护公子寅退回帐营内,自己则仗剑冲入战阵。面对铁骑,韩夫人很有经验,躲过马上侍卫砍来的刀剑,挥剑砍向马腿,马即倒地,反手再斩杀侍卫。公子寅站在帐营门口,看见韩夫人剑术甚是了得,心里叹道:田光的君子剑法甚是厉害,连韩夫人这等女流之辈,都如此神勇。 田光的君子剑法,讲究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见韩夫人的剑光之下,马匹纷纷倒下,再加上卿盛将军早就做好准备,只要一开战,就命执戟侍卫排成战阵,抵御骑卫的进攻。军尉见状,命骑卫放箭,一时,铁箭乱飞,韩夫人,抢过一匹马,挥剑挡开射来的箭,纵马驰向军尉,军尉见状,慌忙执剑与韩夫人拼杀,谁知只有一个回合,韩夫人用剑身抵住军尉的剑,借着马的速度,冲过军尉后,反手一剑,剑头穿过军尉的护甲,刺入后背,再用力抽出剑,军尉随剑向后一仰,跌落马下。韩夫人力道之大,连卿盛将军都自叹弗如。 “将赵军全部斩杀,一个活口不要留。”公子寅大喊道。 赵军主将被斩,军心立即涣散,有几个想骑马逃走的,皆被韩夫人和卿盛将军箭杀。 战完,清点死伤人数,才发现出了大事。刚才乱战之时,张唐大使听闻外面赵军杀来,担心战况,出帐营一探究竟,竟被一枝飞来的乱箭刺中胸口,当场身亡。 面对张唐尸首,公子寅手足无措,若是大王闻知,肯定大怒,该如何是好。公子寅毕竟从小到大,未见过战场之血腥,今晚见到尸横田野,张唐又不幸遇难,一时难以缓过神。韩夫人和卿盛将军却对此不以为然。韩夫人随韩山将军数次出征,卿盛将军更是久经沙场,两人当下指挥侍卫将死人和死马就地掩埋,将伤员包扎好。 赵成夫妇面对张唐的尸首,伏地痛哭。并对公子寅泣声说道:“公子乃我赵成夫妇之救命大恩人,成以后定当不惜生命回报公子。回秦后,成发誓,终生不以燕国为敌。” 赵成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当秦国最终发大军灭燕时,秦王曾遣赵成为监军,赵成托病,没有出征,此是后话。 此刻,韩夫人赶紧对公子寅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用,还是立马整队出发,趁现在赵军尚不知情,连夜赶往长平,西出长平之后,就是大秦之地,否则,一旦武安城令发现军尉未归,必会快马通知长平守军拦截,到时就真走不了了。” 公子寅立即安排下人,快速将张唐大使掩埋,赵成夫妇则对着张唐的坟地再三磕拜,不忍离去。 不久,卿盛将军整队清点人数完毕,公子寅一声令下,队伍连夜向长平进发。 可怜一代燕相,竟意外客死他乡! 第三十七章 乐不思蜀 阳晚杰到了庆阳侯府后,向云姬公主提出想燕见太子丹,公主略加思考,便同意了。 云姬公主带着阳晚杰走出客堂,穿过院坪,再经过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向燕太子丹居住的后厢房走去。 “你这样一个普通的燕民,只怕你们太子不想见你哟。”云姬公主笑矜矜地对阳晚杰说。 “太子丹为人善良敦厚,为燕民所爱戴,我想,应该会见他的子民吧!”阳晚杰回道。 两人边说边走,小路的尽头,站着两个守卫的门客。 “大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其中一个门客问。 “噢,这位阳公子是我的朋友,想来拜见燕太子丹。”云姬公主说道。 “对不起,大小姐,侯爷吩咐过,任何人,没有侯爷的许可,皆不可见燕太子。”门客道。 “难道连本小姐见燕太子也不行吗?”云姬公主怒曰。 “请小姐不要为难下人,不然,我们无法向候爷交差。”门客拒绝道。 “今天本小姐还非要见燕太子丹不可,不然,我让你马上滚蛋。”云姬公主的犟脾气上来,很凶悍。守卫的门客左右为难,正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浓厚的声音:“云姬啊,怎么回事!”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此人就是云姬的父亲,秦王政的叔叔,庆阳侯嬴胜。 “爹,你这么早就下朝了,我想见燕太子丹,他们不让。我今儿偏要见见。”云姬公主向庆阳侯嬴胜撒娇道。 庆阳侯明显注意到站在云姬公主身边的陌生人阳晚杰。 “姬儿,不要让下人为难,命令是爹下的。”嬴胜劝云姬,然后又问道。“敢问身边这位公子是谁?” “晚辈阳晚杰,拜见庆阳侯!”阳晚杰揖礼曰。 “爹,我忘记介绍了,这位阳公子就是燕山酒肆的主人,是位出色的酿酒大师。在咸阳城可是大大有名哦。”云姬公主盈盈一笑,得意地说。 “早闻大名,今日一见,不知阳公子竟是如此年轻,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庆阳侯向阳公子回礼。 “侯爷过奖了,晚辈只是有点祖传手艺,何足挂齿?”阳晚杰谦虚地说道。 “今日看情形,是阳公子想见燕太子丹喽。”庆阳侯一语道破。 “确实如此,今日与云姬公主聊天,听闻燕太子丹居住在此,我本燕民,于是就想着向太子问个早安。”阳晚杰解释道。 “阳公子身为燕民,来拜见太子丹,这个自然很好!看来太子丹还是很得民心。只是,这太子不知是否有心思见你这个平凡的燕民。”庆阳侯说道。 “身为太子,燕国未来的王,难道心中没有他的庶民?”阳晚杰问。 这时,后厢房里,一阵袅袅的琴声悠悠传来,伴随琴音的是女倡婉转动人的歌声。 “听,多美妙的声音。这是太子丹每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要做的事:琴音合鸣,歌舞翩翩。阳公子不如先随我去客堂,喝壶茶,待太子丹尽兴后,我再遣人来问问,看太子丹是否愿意见你,如何?”庆阳侯晒笑曰。 “依庆阳侯所言。” 阳晚杰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想,这个老狐狸,莫不是发现我接近太子丹的企图?如果不是,难道这个燕太子丹真的堕落到乐不思蜀的境地? 回到客堂,庆阳侯命人摆上煮茶的道具,亲自开始沏茶。片刻后,云姬公主等不及了,催庆阳侯道:“爹,你快找人去问问那太子丹?” “不用急,爹心里有数。”庆阳侯呵呵一笑。 “云姬公主,见与不见,都无所谓,今日前来,只为送美酒与你,目的已达到。”阳晚杰也是呵呵一笑。 “公子前来,真的只是为了给小女送美酒?”庆阳侯仿佛要看穿阳晚杰的心思。 “当然不只是送美酒,自那日赠酒托云姬公主献给秦王后,与公主已多日不见,也是想见见公主,从公主嘴里打听一下秦王对我美酒的看法。”阳晚杰这番解释极为合理:“秦王的看法对燕山酒肆未来的影响将非常之大。” “阳公子果然是精明的商人,若是能用在为官之上,方为正道啊!”庆阳侯叹曰。 “侯爷抬爱本公子了。” 庆阳侯待茶烧好后,用觯盛好,让云姬公主为阳晚杰端上。 “来,公子请尝尝。”庆阳侯用手指指茶。 “味道不错。”阳晚杰喝了一口,咂咂嘴道。 “此乃楚国公子进献的松阳茶,很是难得。”庆阳侯也喝了一口,然后朝站在门口的家臣喊道:“来人。” “侯爷,有何吩咐?”一家臣进门揖礼。 “去看看燕太子丹忙完乎?若是忙完,请太子丹来趟客厅。” “遵命,侯爷。” 待家臣离去,庆阳侯问道:“太子丹若来,阳公子可有什么话跟太子丹说?” 这庆阳侯的把戏太明显了吧。阳晚杰不露声色地说:“能有什么话,作为大燕子民,只是想拜见一下未来的国君,若是他日为王,能记住小民,已是万幸了。” 不多时,家臣领着太子丹慢悠悠地走来。阳晚杰细观太子丹,中等个子,一袭白色衣袍,面容削瘦,双目无神,似是没有睡醒之态,也许是因为纵欲酒色之故,他的步履有些飘浮。 “庆阳侯大人,燕太子丹拜见。”太子丹向庆阳侯鞠躬致礼。 “燕太子丹多礼了。”庆阳侯起身回礼。这时,阳晚杰和云姬公主也站起身来,毕竟是一国太子到此。庆阳侯指着阳晚杰介绍道:“这位是阳晚杰公子,燕国人,来咸阳开办酒肆,听闻太子丹在我府上,特想来拜见一下。” 燕太子丹转向阳晚杰致揖手礼:“有幸认识阳公子了,难得大燕子民还记得我太子丹。” 阳晚杰赶忙回礼道:“阳晚杰拜见太子。丹乃是我燕国的储君,大燕子民岂敢忘记,”阳晚杰心里念道:都传言燕太子丹待人谦虚和善,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不知阳公子在咸阳开办酒肆,生意可好?”燕太子丹问道。 “托太子之福,生意尚好,贱民还是一个酿酒大师,擅长酿造各种美酒。”阳晚杰回答。 燕太子丹听完阳晚杰介绍,转头对庆阳侯说:“庆阳侯大人,丹有个不求之请。” “请太子说来听听。”庆阳侯道。 “我想请这位阳公子为丹酿造两坛美酒,丹很想品尝一下我燕国酿酒师的美酒。” “这个自然可以。” 阳晚杰知道今天把燕王简牍送给太子丹已没有可能,听说要为太子丹酿造两坛美酒,瞬间知道,机会来了。 又听庆阳侯在一旁问道:“太子丹,本侯送给你的倡女兰姬,可还称心?” 燕太子丹狎笑曰:“非常满意,简直是美不可言、妙不可言。” 庆阳侯听太子丹这么说,也哈哈笑道:“太子乃是我秦王的朋友,只要太子满意,一切皆好。请尽情享受。” 燕太子丹临走时,不忘叮咛阳晚杰,早日为他酿好美酒送来。 辞别庆阳侯,云姬公主坚持一个人把阳晚杰送出门。 庆阳侯独自一人坐在客堂里,心里犯嘀咕,女儿莫不是喜欢上这个阳公子了,这该如何是好。眼下这个阳公子是燕人不说,还是个市井贩卖之徒,怎么能配得上我大秦国的长公主(秦时对大王妹妹的称呼)。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阳晚杰和云姬公主在门口惜别。 等阳晚杰走了几步远,又听见云姬公主在叫他,回过头,云姬公主手倚门框,冲他轻声一笑:“阳哥哥,记得哦,早点来送酒给太子!” 第三十八章 盖聂阻截 韩婉华和卿盛将军带领侍卫,杀掉尾追而来的赵国骑兵后,使秦队伍连夜开拔,向赵国长平方向赶路。此时已是深夜,他们争取在武安城令发现赵军被灭之前,脱离赵国境内,进入秦国。 公子寅第一次感到,出门在外如此紧张刺激,握着剑柄的手心直冒汗。韩夫人坐上公子寅的马车,在她的心里,保护燕国的公子寅比什么都重要。 卿盛将军带着一队侍卫打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所有的人都顾不上疲惫,连夜赶路,终于在天微微亮时,来到了长平邑。 在东方一缕晨曦的映照下,长平邑的城墙隐隐出现在西边,军士们个个都兴奋起来,公子寅已下令,进了长平后,好好犒赏一下大家。 长平邑,四面临山,高大的城墙扼守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青山和绿水掩盖不住战争留下的创伤。大路两边,杳无人烟,荒芜的田野里还残留着箭镞,空气里似乎还飘散出一股血腥味。在这个山谷的地下,埋藏着被坑杀的四十万赵国将士,冤魂长年不散。所以,这里又叫“杀谷”。千年之后,当唐明皇带着杨贵妃游山玩水时,经过这里,感其杀气太重,随令史官,将此地重新命名为“省冤谷”。 卿盛将军和守卫长平的将军交涉完毕后,卿盛将军手持燕国使节,带着队伍进了城。公子寅使人找到一家食肆,安排好大鱼大肉,命军士们速速早食后赶路。 早食之后,卿盛将军开始清点人数,以防止武安城士卒叛逃事件再发生。 终于,透过马车的后窗,长平邑在公子寅的眼里渐行渐远,公子寅关好马车后窗帘,对韩山将军的夫人韩婉华说道:“韩夫人,终于离开长平,这下应该安全了吧。” “公子,现在还在赵境,不可掉以轻心,请命卿盛将军加快前进速度,迅速离开赵国。”韩夫人劝公子寅道。 卿盛将军接到公子寅的传令后,下令步卒上马,两人一骑,弃步行,全速朝秦赵边境开进。大约三个时辰不到,秦国的陉城出现在前方,城头上悬挂着秦国的战旗,守卫的士卒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卿盛将军手持使节,进城与城守将军通报之后,使秦队伍开进陉阳城。 这陉阳城,是秦国白起将军从韩王手里抢夺的一座城池。秦国夺取陉阳城后,围住韩王的上党郡,长平邑乃是上党郡的要塞城邑。上党郡郡守冯亭心生一计,将原本属于韩国上党郡的长平邑等十七城池献给赵国,由此引发了秦赵之间最为惨烈的长平之战,这本该是一场秦韩之间的战争,结果却变成了秦赵之间的厮杀。这个“坑”挖得可不浅,赵王贪小便宜,吃大亏,留下千古笑柄。 却说公子寅进城后,稍做休整,便立刻出发,奔向秦国的函谷关,此处距函谷关还有几天里程,这一路上,到处充满危险,韩、赵、魏三国的散兵游勇,加上当地的山匪,经常在这片区域活动,抢劫商旅。 远在武安城的城令见派出追杀燕国使秦车队的军尉彻夜未归,估计凶多吉少,于是派快骑前往长平通知守军拦截,报信的快骑见到长平的守城将军后,才得知燕国使秦车队已进入秦境三个多时辰。 长平的城守将军一边派细作快马咸阳,报告赵使赵林生,赵成混在燕国使秦队伍中,请求派人截杀,一边飞马快报咸阳赵王迁,赵王迁年幼,凡事皆由其母赵悼倡后作主。赵悼倡后速诏春平君赵佾和丞相郭开来赵王宫,一起商量对策。 赵佾和郭开见诏后立马入宫觐见。 “原本指望抓了赵成夫妇,逼他的哥哥赵高为赵国所用,如今赵成逃进秦国,怎么办?”赵悼倡后问。 “长平城守将军通报,已派人通知赵林生将军,在秦国境内截杀赵成夫妇。”春平君赵佾说道。 “若是截杀失败,又如何,这赵成一定会把被刺杀一事告知赵高,到时,赵高记恨赵国,定会在秦王面前谗言,我以为,若是截杀失败后,我再派人重金收买赵高赵成,毕竟,赵高和赵成生为赵人,与秦人有血海深仇。”丞相郭开谏言道。 “此法甚好,将来只要赵高能扰乱秦国朝堂,我赵国再找准时机兴起,说不定还有翻身灭秦的机会。”赵悼倡后道。 “本君也赞成郭丞相的建议,若是赵成逃脱赵林生将军的追杀,还烦请郭丞相使秦,与赵高赵成两兄弟交好。”赵佾建议道。 “愿为赵国尽瘁,愿为赵王尽瘁!”郭开揖拜日。 三人在王殿商议着,坐在王座上的赵王迁,望着三人,一脸懵懂,不知所以。 秦国咸阳,夜晚,赵使赵林生将军在驿馆刚刚睡下,被从长平快马赶来的赵国细作唤醒。听说赵成混在燕国使秦队伍中,立马起身,盘算燕国使秦队伍的行程,决定在函谷关以外五十里处截杀赵成。 “燕国使秦的护卫将军是谁?”赵林生问。 “护卫将军是燕国的卿盛将军。”报信的赵国细作答。 赵林生对卿盛将军非常熟悉,其父卿秦将军十一年前随燕国大将军栗腹攻赵,鄗代一战,燕军兵败,栗腹被赵国大将廉颇斩杀,而卿秦则被赵国将军乐乘俘虏,至今还被关在赵国的邯郸大狱里。 “卿盛将军,不足为虑也,命驿馆的随从全部集合。”这些随从都是赵林生从赵军中挑选出的死士。 赵林生将军命在赵国驿馆的随从立即换装,备马,星夜兼程,奔赴函谷关外,拦截燕国使秦车队。 落日的余晖泻满空幽的山谷,栖息在树丛中的一群苍鹭被惊飞。 这支燕国使秦的车队在燕赵大地上奔波月余,终于踏上秦国的土地,长时间的舟车劳累,人人都面露疲态。 一支蒙面的骑队出现在前方,马蹄下扬起阵阵尘土。卿盛将军骑马走在最前面,见状立即传令侍卫做好防卫准备。驷马车上的公子寅等正在睡觉,被喊声惊醒:前方有不明马队靠近。 韩夫人惊醒之后,立马拿上宝剑,跳下马车,朝队伍前方走去。 来者正是赵林生将军和他的一群赵国死士,蒙面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 “请燕国使臣交出赵犯夫妇。”赵林生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冒着杀气的眼睛。 “请问来者何人?”卿盛将军抽出剑,以防万一。 “卿将军,刀剑无情,还请将军不要为了赵犯夫妇丢掉性命。”赵林生说道。 “来者既然认识本将军,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卿盛道。 “看来将军是不给面子,请恕本人无理了。” 来者骑马挺剑,朝卿盛将军冲来,卿盛挥剑迎上,两人杀成一团。赵林生的剑法甚是诡夷,往往出其不意。当卿盛用剑格挡住赵林生的剑时,手臂阵阵发麻,赵林生抓住卿盛瞬间的防守疏忽,一剑劈在卿盛的左臂上,尽管卿盛的左臂上戴有护甲,还是被砍出一道伤口。 韩夫人见状,立即骑上一匹马,冲上去挡住赵林生的第二剑,同时让卿盛将军离开。卿盛将军命侍卫在公子寅驷马车前,摆出防守战阵,以防赵林生手下的死士偷袭。 赵林生与韩夫人互相拼斗几个回合,赵林生的剑道凶猛,韩夫人则以巧劲化之。 “请问女侠,可是田光的徒弟?”赵林生边打边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韩夫人答。 “若是田光的弟子,请让开,在下不想对田光的弟子下杀手,我只要赵成。”赵林生说。 “今日我还真不能让你杀赵成。”韩夫人回道。 赵林生一边和韩夫人拼杀,一边命手下死士冲上去杀赵成夫妇。 这群死士听命后,如豺狼一般,冲入阵中,卿盛见状,带伤和这群赵国死士拼杀在一起。韩夫人因为心中惦记公子寅的安危,稍一分心,就被赵林生抓住破绽,左手臂被赵林生的刀刃割开一道口子。 护卫公子寅的侍卫在赵国死士的冲击下,阵形已乱,加之卿盛将军受伤,公子寅情势可危。这时,就见从树林中冲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直向赵林生奔去,接下韩夫人。 “韩夫人,去保护你家公子寅,这里交给敝人。” 此人个头不高,却是身形如燕,只见他挥剑冲向赵林生,几个回合下来,赵林生就难以招架,疲命应付,看得出,这白衣剑侠只和赵林生比剑法,并不想取赵林生性命,所以剑剑皆是点到为止,十几个回合后,白衣侠客收了剑,说道:“你走吧,今日我不想取你性命,你是阴山剑冒射的弟子。可你的阴山剑法比你师傅差远了。” 赵林生也收了剑,用袖衫擦擦脸上的汗,问道:“可否让在下知道,这位大侠贵姓?” “告诉你师傅,在下乃是盖聂,希望有时间再和他一较高下。”盖聂说道。 在盖聂和赵林生打斗时,韩夫人来到公子寅身边,只几个回合,赵国死士就抵挡不住,守卫公子寅的侍卫也个个来了精神,只听杀声阵阵,除被杀死的外,其他赵国死士纷纷落荒而逃,赵林生见此情形,也向盖聂揖手谢礼:“谢盖大侠手下留情,他日再会。”然后驾马逃遁。 公子寅命人开始收拾残局,埋好死去的侍卫,安顿好伤者。看到赵成夫妇俩都安好,公子寅甚为高兴,因为,到咸阳后,他还要请赵成出面找赵高,设法说服秦王放回太子丹。 韩夫人此时走到盖聂的面前,深深鞠躬致谢:“感谢盖大侠出手相助。” “夫人多礼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盖聂做人的原则。我在树林中观战多时,夫人用的是君子剑法,可是田光的弟子?”盖聂问道。 “是,在下正是田光的关门弟子韩婉华。”韩夫人答曰。 “我曾与田光大侠交往甚厚,受田大侠教诲,终身难忘,还望夫人回去见到田大侠后,带去盖聂对田大侠的诚挚问候。”盖聂深深一躬。 “在下记住盖大侠的话了。”韩夫人回礼。 “夫人受伤了。”公子寅跑来说道。 “皮外伤,不碍事。”韩夫人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缠住。 “盖大侠,燕国公子姬寅见过大侠,谢大侠的义胆仁心。”公子寅也向盖聂致谢礼。 “公子实在客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不知盖大侠何以至此地?”公子寅问。 “听闻秦王向列国发榜,招贤纳士,于是想去咸阳,讨份功名。”盖聂回答曰。 “盖大侠一生周游列国,行侠仗义,如今却想去咸阳讨份差事,是为何故?”公子寅不解地问。 “四海为家,最终还是要叶落归土,不然就是无根之浮萍,在下现已厌倦漂泊,只想找个归宿罢了。”盖聂道。 “盖大侠说得对。此去咸阳不远,不如一起同行,到咸阳一聚。”公子寅提议道。 “盖聂一生独来独往,就不随公子大队人马走,到了咸阳,我们再相聚,可好?” “如此也行。祝盖大侠一路顺风。” 盖聂一声口哨,林中跑出一匹白色骏马,盖聂飞身上马,向公子寅、韩夫人和卿盛一一道别,然后,飞驰而去。 “此人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盖聂?其貌不扬却深藏不露,真是人不可貌相也。”公子寅望着盖聂远去的背影说道。 “此等豪杰,却不能为我大燕所用,甚为可惜,甚为可惜!”韩夫人叹道。 第三十九章 司寇查案 在燕国,奉命核查范重通敌案的司寇蔡泽,调阅当年所有的案牍查看,颇多疑点,没有范重的口供。据案载,当年对范重用大刑,范重不堪承受,毙于刑杖之下。 该案件的主审是丞相将渠,监审是御史市无间。将渠开始反对用刑,可是范重的家宰吴留突然站出来,指证范重在家中多次与赵国细作密谋。面对吴留的指证,范重给予反驳,认为吴留是为一己之私利,陷害于他。 御史市无间认为,范重在人证面前如此抵赖,实为狡辩,提出要用大刑,将渠见此情景,无法反对,于是勉强同意用刑。 当年的蓟城狱狱长,如今的蓟城令乐伟,对范重下手凶狠,几轮刑用完,范重被打的皮开肉绽,数次昏死,但范重皆不承认,狱卒最后竟将范重活活打死。 有范府家宰吴留的指证,还有赵国细作的承认,以及赵国春平君赵佾的帛书,丞相将渠只好草草结案,向燕王喜汇报整个案件情况,燕王喜大怒,认为范重面对人证物证,却矢口否认,属于死不悔改。遂下令夷灭范氏三族,赐王妃范姬三尺白绫自尽。 赵国细作在蓟城大狱中,不久,竟被御史市无间的家臣下药毒死狱中,当年的蓟城令魏庆在追查此案时,发现作案者御史市无间的家臣,在蓟城外的小树林引颈自尽。赵国细作被毒死,范重案失去重要证据,蓟城令魏庆犯有失职之罪,御史市无间大怒,奏请燕王免去魏庆的蓟城令一职,由蓟城狱狱长乐伟接任蓟城令。 范重的家宰吴留举报有功,获燕王奖赏五百金后,害怕范氏后人和同情范重的江湖豪杰报复,携赏金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 司寇蔡泽此时坐在蓟城府的案堂之上,翻阅案牍,思绪万千。这春平君赵佾若是想回报范重,直接送赏金即可,为何还要给范重修书一封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一旦被人发现,还会给人留下勾结他国重臣的口实。这赵国细作,案发不久,就被毒死狱中,是有人害怕他翻供,说出实情吗?御史市无间的家臣死于蓟城小树林,是自杀,还是他杀?御史市无间会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吗? 种种疑问,在司寇蔡泽的脑海里翻滚。蔡泽认为,当务之急,首先要找到当年的证人吴留,重新核实口供。他已命蓟城狱狱长费成精选侍卫,组成追查小队,出去搜寻吴留夫妇,但至今还未有消息。这狱长费成,是燕王喜身边有名的剑手。蔡泽此次为重查范重案,征得燕王同意,专门从燕王宫卫队中挑选和任命费成为蓟城狱长。 司寇蔡泽拿着当年春平君赵佾写给范重的帛书反复观看后,带上帛书,坐上驷马车,命家臣徐义驾车,驶向燕王寝宫。 燕王喜在慕容王妃的寝宫,听闻司寇蔡泽有要事觐见,便遣退左右,然后命侍人传蔡泽进来。 “司寇辛苦,最近范重一案可有进展?”燕王喜问。 “谢大王关爱!为大王分忧,不辛苦。范重一案,臣思来想去,其中破绽太多。因为案件已过去三年多,还望大王多给臣一些时间来彻查此案。”司寇蔡泽揖手谢大王。 “对此案,你有什么疑问,简单地说与孤听一下。”燕王问道。 “回大王,春平君赵佾修书给范重,此乃一疑,若为报答范重,只管送银子便成,这书信一旦被发现,赵佾勾结收买他国臣子,为世人所不齿。其二疑,赵国细作入狱不久,就被毒杀,有被人灭口之嫌疑。其三疑,范重家宰吴留出堂指证之后,即携赏金消失藏匿,其中必有隐情。是害怕被杀人灭口,还是逃避此案重查,臣不敢妄揣,还要等查到吴留之后才能定断。” “嗯,司寇说得有些道理,孤就等着你查清此案吧。”燕王喜感慨道:“这些日子,孤经常想起范姬王妃,心中甚是怀念啊。” “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不负王命,查清此案。”司寇蔡泽拿出搜获的春平君赵佾写给范重的帛书,向燕王揖手说道:“臣有一想法,请大王致信春平君赵佾,提出相机会面,共商燕赵联合抗秦之事,我想,春平君一定会复信大王,这样,我们就能拿到春平君赵佾的字迹,再和赵国细作带给范重的帛书对比,我想,一定能从字迹中找到破绽。” “嗯!”燕王思索一阵,说道:“准,孤明天就修书一封给春平君赵佾,派使臣快马送到赵国。” “大王英明!”司寇蔡泽颂赞道。 “今天就到这里,司寇请多多操劳吧。孤有些累了。”燕王喜摆摆手,让侍人送走司寇蔡泽。 晚上,御史府上,御史市无间也没有闲着,听闻司寇蔡泽派蓟城狱长费成在搜寻当年范重的家宰吴留,于是,他急忙命人传来白吕生。 “大人,不知何事如此之急?”家宰白吕生见过御史。 “吕生,你可知道吴留一家现藏匿何处?”御史市无间问。 “回大人,三年前,他来府上告别之后,就再无音信。”白吕生回道。 “现在,司寇蔡泽重查此案,正在派人寻找吴留。” “这吴留,不能让司寇他们找到。” “我也是这个想法,这样,你组织几个死士,出去找到吴留,立杀之。”御史斩钉截铁地说。 “好的,我这就去办。” 白吕生刚想走,又被御史市无间叫道。 “还有,我想问你,你可知道燕王宫的侍卫费成?” “知道,他是个剑术高手。” “他是司寇这次派去寻找吴留的领头人。既然知道,你的剑术和他相比,如何?”御史问道。 “在下估计,和他不分伯仲。” “好,那就多带些人去,免得生出意外。” “好的,奴这就马上组织人,去寻找吴留。” 看见白吕生匆匆走后,御史市无间马上驱车前往公子申的燕山府。 驷马车驶到燕山府前,御史跳下车,不等守卫家臣通报,就急忙闯进大门。 “御史大人何故如此惊慌?”路上正巧遇上莒中仁少傅。 “莒少傅,晚上好,公子申安在?”御史向莒中仁行礼。 “御史大人好,公子申正在夜读老夫给他按排的书。”莒中仁答曰。 “如此甚好,只是现在老夫急于面见太子申,烦请莒少傅通报一下。”御史急忙说道。 莒中仁少傅于是领着御史来到公子申的书房。 “御史大人劳心了,深夜至此,可是有急事找公子申?”公子申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竹简,向御史市无间行揖手礼。 “不急,还请御史大人坐下,慢慢说。”莒中仁则是不慌不忙,找到坐垫坐下。 御史市无间于是把司寇蔡泽派人寻找范重家宰吴留一事说与公子申。 “难道这范重的家宰吴留与御史大人有瓜葛?”莒中仁少傅问道。 “确实,这家宰吴留是在老夫的支持下,才站出来举证范重。”御史市无间说道。 “难道范重是被这家宰吴留诬陷?”莒中仁少傅又问。 “这还不清楚,但如果真是诬陷,恐怕老夫也难脱干系。毕竟范重是在老夫的坚持用刑之下,才被打死的。”市无间说道。 “那今晚御史大人来找公子申,有何想法?”莒中仁少傅再问。 “如果范重案一旦翻案,我恐大王会对朝中大臣进行清洗,我等和范大人有间隙的大臣会被弃用,而这些大臣都是支持公子申当太子的。当年,我等和范大人为立太子一事,曾数次在朝堂上翻脸,皆被大王两边劝抚,才相安无事。因此,老夫以为,当早做安排,一旦情势恶变,立即出手应对。”御史说道。 公子申望着面前的两位大臣,沉默不语。 莒中仁思索片刻后,问御史市无间:“听闻你和渔阳郡郡守武阳进交情颇深?可有此事。” “的确如此,武阳进郡守是老夫当年一手提拔的,范重离任后,就是老夫向大王力荐,武阳进才当上渔阳郡郡守。”御史如是说。 “好,还望御史大人多和武郡守保持联系,经常送些金银珠宝予他,只要他肯听御史大人的话,公子申当太子一事就成了一大半。”莒中仁自信地说。 “看来莒少傅胸中早有妙计。”御史大人说道。 “还是我最初说的,学楚太子商臣,逼燕王喜让位,册立新王。” “可是乐乘将军把持的宫中侍卫恐怕不会听命,如此一来,举事难以成功。”御史市无间忧虑道。 “听御史这样说,事难成也,少傅对此可有良策?”公子寅插嘴问道。 “必要时,调动秦尚将军的军队进蓟城勤王,消灭乐乘将军和他的侍卫队。老夫已有调动秦尚大军的妙计。”莒少傅微微一笑。 “如此甚好,老夫无忧矣。”御史听完,长吁一口气。 “公子以为如何?”莒中仁少傅问公子寅。 “为我大燕之未来着想,姬寅一切皆听从两位爱臣的意见和安排。”公子寅向两位大人行揖拜之礼。 离开公子申的燕山府后,御史市无间在回家路上,自是得意:其实,范重通敌案就是他一手操纵的,当然,他永远不会对太子申和莒中仁少傅讲明真相,免得他们对他的人品产生怀疑。他很清楚,如果一旦真相被查明,即使公子申上台为王,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周朝几百年来,就没有一个阴险使诈的臣子会有好结果! 第四十章 谋划救丹 再说阳晚杰从庆阳侯府回到酒肆,叶冰马上凑上前,悄声问:“公子,今天见到公主,什么心情?” “心情很好啊,怎么,你吃醋?”阳晚杰嘻笑着反问叶冰。 “你这人,什么意思,我会吃你的醋?看把你美的。”叶冰嗔怒道:“我只是关心你见到公主后,她是否帮忙,让你见到太子丹,把简牍送给太子。” “跟你开个玩笑,今天见到太子丹了。”阳晚杰压低嗓门说:“不过,今天她父亲在场,没有把简牍送给太子丹。” “那你岂不是白高兴一场。”叶冰笑。 “不过,太子丹让我给他酿两坛美酒送去,庆阳侯同意了。”阳晚杰说道。 “送酒给太子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把简牍藏在酒里,送给太子丹啊。” “你当那庆阳侯傻吗?那简牍能藏在酒里送到太子丹手里吗?”叶冰不屑地说。 “本公子自有妙计。”阳晚杰得意地说。 “说来听听?”叶冰好奇地问。 “暂时保密,先等师父买菜回来。晚上告诉你。” “行,晚上就晚上。”叶冰说完回到收银柜的后面。 等了半天,不见叶长笛回来,阳晚杰问叶冰:“这师父清早就出去买菜,怎么还没回来?” 叶冰站在收银柜后面,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也晚上再告诉你。” 阳晚杰听完叶冰说话,悻悻地走向厨房。 见韩山正在忙,便问:“今天的菜是谁买的?” “我啊,刚买菜回来,没看我忙的不像人样了。”韩山说道。 “看你满头大汗,是挺累的。明天给你找两个帮厨,怎么样?”阳晚杰说。 “那当然好,最好找来秦的燕人,这秦人说话,腔调太难听。”韩山憨笑曰。 “行。这找帮厨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阳晚杰说完,又悄悄地问韩山:“那郯风和庆峦将军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韩山左右望望,然后小声说道:“听说燕国使秦的车队就这几天到咸阳,这次公子寅使秦是专门来接太子丹的。”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阳晚杰点点头。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叶长笛还是没回来,阳晚杰有点急,叶冰安慰道:“你放心,爹的武艺你还不放心吗?他今天是出去有正事了,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倒是中午咸阳令阎乐来这里吃了顿白食,阎令告诉阳晚杰:最近秦王到处招揽各种人才,让阳晚杰去试试。酒足饭饱,临走时,他对阳晚杰说:“你会酿酒,也算是人才啊,我听说,李斯建议,要将你酿的美酒定为王宫专用之酒,你想,你如果应诏,去做个专管秦王食膳的主事,那不是受万人敬仰吗,多少人都想到秦王身边去做事啊,如果你想的话,本令给你推荐推荐。” “多谢阎令对本公子的厚爱,可我还是不想去,这酒肆离不开我,不然,到时候阎令想找个吃饭喝酒的地方都没有。”阳晚杰自嘲道。 “那也是,那也是,你就好好地开酒肆吧,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本令,本令一定帮你解决。”咸阳令阎乐打着哈哈走了。 吃过晚饭,阳晚杰照例要和叶冰共练风雪鸳鸯剑,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阳晚杰剑术日益精进,只要拿起剑,他就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难道是穿越之时,身体的某个机能发生了质的变化?阳晚杰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是人们不知道如何去激发出来。 几轮练下来,看师父还没回来,阳晚杰就要求坚持再练一会儿,等师父回来。叶冰有些累,就收剑回房洗漱。这时,天空飘起了雨,阳晚杰的剑光将雨丝斩成点点碎珠,箭一般飞向四周,树叶被纷纷击落。突然,天空一道闪电,直劈下来,打在阳晚杰的剑尖上,电流直接传到阳晚杰身上,他浑身一麻,睡倒在地上,可手里还死死地攥着剑。 只是片刻,阳晚杰就睁开眼,他突然觉得浑身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从胸口,到头顶,再到四肢,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内力吗?其实,所谓的气功内力,就是人发挥出一种极致潜能,把身体内蕴藏的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如果你还能将这股力量随意的调配和使用,就达到了一种境界。阳晚杰现在就觉得,自已可以让体内的这股力量任意挥洒。 阳晚杰立马起身,雨越下越大,他在雨中狂舞手中的剑,这股体内的力道也跟着他的剑,在风雨中如狂蛇飞舞,当他突然收回剑,静下心来,发现这股浑身奔腾不息的内力,随着他的心思,慢慢回归丹田。 这时,师父冒雨跑进了酒肆后院,看到阳晚杰正好练完收剑。忙喊道:“阳公子,这么大的雨,快收剑休息。” 叶冰这时也洗漱完毕,打开门,看见阳晚杰还呆呆地站在雨中,嗔怪道:“难道刚才这么大的雨,你还在练剑,不想要身体了。”说完跑进雨里将阳晚杰拽到屋檐下。 阳晚杰回到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和叶冰一起来到叶长笛的房间。 原来,叶长笛今天到咸阳各个角落,认真地转了一整天,去寻找解救太子丹后,最佳的逃跑路线,然后再制定营救方案。 叶长笛拿出一块白色棉布,棉布上是叶长笛画的咸阳地图,叶长笛指着南边的一条街说道:“公子,你看,这条街上有个渭水茶肆,这茶肆里面有个包间,包间后面是条小巷,我估计,如果太子丹要出门,庆阳侯一定会派人紧跟,但如果太子丹能进到包间里,就可以从窗户跳到小巷外,我们就从这里接应,然后乔装从南门出走,这时候,跟踪的人如果发现太子丹跑了,想通知城守都来不及,因为他们没有权力,只有找到咸阳令阎乐才能下命令,如此一折腾,我们早就离开咸阳,远走他乡了。” “爹,你这计划首先要让太子丹知道才行啊。”叶冰担忧道。 “这正是老夫在犯愁的地方。”叶长笛回应道。 “师父和冰儿不必担心,本公子早已有传递信息的办法,正要和你们商量。”阳晚杰自信地说:“现在,只等太子丹配合了,我就担心太子丹的想法,看他这一次敢不敢冒险,或者,他还有更好的办法逃离咸阳。” 阳晚杰把今天上午见到太子丹的情形向他俩详细地介绍。 “爹,你说,这个太子丹会不会就此沉沦,不想回燕国?”叶冰问。 叶长笛毕竟见多识广,他说:“不会,一国之太子,哪有为一个女子,不想回国的,大燕国美女多的是,江山却只有一个。” “如果这厮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怎么办?”阳晚杰玩笑曰。其实他知道,只要有机会,这太子丹是做梦都想回到燕国的。 “我们现在要把他父王的简牍送到他手里,然后,把营救方案一并告诉他,如果他真不想回燕国,那也没办法,只好在秦国为奴了。”叶长笛叹道。 “也许这是太子丹的缓兵之计。”阳晚杰说:“我们把简牍和营救方案写好,我制作一种专门盛酒的酒坛,坛底是夹层的,东西藏在夹层里,只有打破坛子才能发现,这样,庆阳侯的守卫就查不出来。我只要给太子丹送酒时,给他一个暗示,我想,以太子丹的聪明,他一定会知道。” “你这个办法真不错,就这样办。”叶长笛说道。 “只是这酒坛制作起来,估计要费些时日,我先把陶土胚子做好,酒坛底边上露条缝口,然后烧制成初形,再将东西装进去,再封口。用小火微烤,不然,里面的竹简就变成灰了。”阳晚杰说道。 “行,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这些天再到外面走走,把守卫的情况摸准。以防不测。”叶长笛道。 “就是可惜这酒肆了。你这一走,这酒肆就没法开了。”叶冰惋惜地说。 “放心,我也想好了,这酒肆就交给韩山去开,反正他也不想当将军,如果他夫人来了,就让他们开个夫妻店,让韩山入秦籍,我们提前把这些准备好。我会把酿酒的技艺传给韩山,李斯已提议让美酒成为王宫专用酒,所以,只要韩山能酿出美酒,即使我们跑了,这秦王也不会找他麻烦的。” “阳公子想得真是周道。”叶长笛说。 “我们救出太子丹后,干脆直接护送太子丹返回燕国,我想依靠太子丹的力量为冰儿一家报仇,师父你看如果?”阳晚杰问。 “行,就依你,冰儿,你意下如何?”叶长笛征求叶冰的意见。 “只要能报仇,即使牺牲冰儿也再所不惜。”叶冰说这话时,眼晴里冒出复仇的火焰。 “好,那我们就按刚才所说,各行其责,冰儿现在主要是看好酒肆,注意这几天各方来客的情况。”叶长笛说道。 阳晚杰和叶长笛又把营救的各个细节回顾一遍,量商完毕后,阳晚杰回到房间。 已是深夜时分,刚下过一阵雨,夜黑星稀,万籁俱寂。此时,阳晚杰坐在床上,先是把风雪鸳鸯剑的剑法在脑海里重现一遍,然后,他又试着调动体内的气流,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出发,在浑身游走一遍,最后,又回归丹田,就如滔滔河水归于大海。 阳晚杰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只等着他把它们激发出来…… 第四十一章 比剑王胜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早晨晴好,阳光灿烂,酒肆里的人都开始忙乎起来。 叶长笛出门查探情况,阳晚杰准备材料烧制酒坛,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阳公子安好,还记得那日之约定吗?” 听这声音,阳晚杰知道是王胜公子来了,他身边依旧跟着上次和他随行的两位家臣。 “王公子都记得,小人又岂敢忘记。”阳晚杰礼节性地回拜王胜公子。 “既如此,本公子今日有二样安排,一是带阳公子去咸阳周边四处看看,领略一下大秦的江山美景。二是想和阳公子比比剑法,不知如何?”王胜公子畅笑曰。 “恭敬不如从命,就依王公子所言。”阳晚杰回笑道。 “好,左春,把马牵来。对了,我还忘记向公子做介绍了,我的这两位随身家奴,是两兄弟,哥哥叫左春,弟弟叫左秋。也都是剑术高手。”王胜公子指着两位介绍说。 “看来,王胜公子乃是剑术世家啊,连家奴都是使剑的高手。”阳公子揖手,一一认识左春左秋。 阳晚杰内心却犯起晕来,他可从没骑过马,只怕会出洋相,于是对王胜公子说道:“还烦请公子到外面稍等我一刻,我和我家的妹妹说几句话,安排一下酒肆里的活。” “行!”王胜公子哈哈大笑,走到叶冰的收银柜前,吩咐家奴左秋拿上十镒金子,然后道:“我说过,我会把你一天的损失给你补上的。” 这出手,真叫豪华气魄,阳晚杰连说:“王公子客气,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 王胜也不理会,扔下一串笑声,走到酒肆门外等候阳晚杰。 阳晚杰见王胜出门,连忙把叶冰拉到一边,悄声地说:“如何骑马,快快教我。指点几下就成。”看着阳晚杰一脸着急的样子,叶冰灿然一笑,说:“好吧,看到你今天为酒肆赚了这么多金子,本小姐就将骑马的秘决告诉你:第一,记住千万别站在马的后面,防止被踢。第二,检查好系马的肚带和马鞍。第三,上下马时左脚尖一定要内蹬马鞍,这样马一旦受惊,你最多摔一跤,不然脚套在马蹬里,非拖死你不可。第四,用缰绳控制马头的方向,任何时候,当马跑起来时,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一定要用力夹住马,身体前倾,臀部跟着马奔跑的节奏在马鞍上起伏。就这四条,记好,练几次就行了。” 叶冰又重新叙述一遍,让阳晚杰死死记住。 “本公子记住了。多谢冰儿指导,等我胜了那王公子,回来加倍再谢。”阳晚杰满脸笑容地说。 “你别得意,我是看在你今天赚取的金子份上才教你的。” 阳晚杰走出酒肆,发现王胜已经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左春牵着一匹白色的大马在门口等着阳晚杰,阳晚杰接过缰绳和马鞭,检查一下马的肚带和马鞍,然后,按照叶冰所说,脚尖内蹬马鞍,一跃上马。王胜公子用缰绳扭转马头,驱马朝外奔去,阳晚杰学着王胜公子的样子,用缰绳控制住方向,紧跟在王胜后面,左春和左秋则骑马跟在最后面,大家一路奔向咸阳城外。 出了咸阳城,直奔郦山,这郦山是秦岭的一条支脉,远远望去,巍峨起伏的秦岭山脉就象一条巨龙盘桓在大秦国的土地上。郦山脚下,是肥沃的关中平原。 刚刚上马之时,阳晚杰还在担心这马匹不听话,骑过一段路后,才发现,这骑马对他来说,并非难事,这叶冰的教导还真管用,他把马驾驭的服服帖帖。 王胜公子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映照在晨光中的郦山说:“大秦江山如此秀美,公子可有见过?” 阳晚杰望着景色翠秀、树木葱郁的郦山叹道:“江山多娇,人材辈出,是以,秦国在列国之中独领风骚。” 王胜公子又指着远处山顶隐隐而现的烽火台说:“那就是当年周幽王点烽火、戏诸侯的地方,现在的秦人是以此为鉴,时刻不忘。” 阳晚杰听闻王胜公子此言,说道:“王胜公子还是蛮有社稷安危,忧国忧名之情怀。” 王胜答曰:“凡我大秦子民,无论贵贱高低,皆不敢忘也。” “如果每一位大秦子民,皆有王胜公子之为国报忧的情愫,大秦一统山河,指日可待也。” “难得阳公子也有此同感。可见,阳公子绝非凡人。” 王胜和阳晚杰下马后,沿着绿色的田野散步,左春和左秋紧随其后。来到一处草坪,王胜建议道:“阳公子,这里是块好地方,我们就在这里,比试一下剑法,点到为止,如何?” “我可没带宝剑。”阳公子笑曰。 “我已准备好两把没有开刃和剑尖的铁剑,专供比剑之用,”王胜吩咐左春拿过两把剑,递给阳晚杰一把。 “那本公子就依王公子之言,以剑会友,点到为止。” 王胜公子颔首一笑,从剑鞘里抽出剑,阳晚杰也抽出剑,剑头朝下,做了个礼让的动作。 这王胜的剑法十分霸道,而且力道也极猛,但皆被阳晚杰以巧力化之。 风雪鸳鸯剑里其实正好包含着猛和巧,风之剑的用剑之道与王胜的剑法相似,但雪之剑的剑法就在于以巧取胜,不与对方拼力,是属于借力打的剑法,这些时日,风雪剑的剑法已在阳晚杰的脑海里生根,他用起来得心应手,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剑法来应对。 王胜很快就疲于奔命,王胜的剑法极耗体力,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时间一长,随着体力不支,破绽就会显露出来。 在王胜连续几个劈刺不中后,阳晚杰趁着王胜的剑攻出去,还没收回防御之时,找准时机,用剑头轻轻点了一下王胜的手腕,王胜的手臂一阵发麻,长剑倏然落地,插入草丛中。 “阳公子果然是剑术高手啊!” 王胜公子浅然一笑,命左春拾起掉在地上的剑,阳晚杰也把剑交还给左春。 左春突然问道:“阳公子,你这是风雪剑的剑法,莫非你酒肆里的老者,就是当年易水会剑夺得第一的风雪鸳鸯剑剑主叶长笛?” “正是我师父叶长笛。左公子何以认得?”阳晚杰问道。 “当年易水会剑,我们兄弟也参加了,只是被早早淘汰。不过,我们对叶大侠的风雪鸳鸯剑印象极深,当年风雪鸳鸯剑战胜了冒射的阴山剑,而我们兄弟俩正是师出阴山剑冒射。” “原来左氏兄弟是冒射的弟子,前不久,我还见过你们师父一面呢。” “我师父现在可好?” “你师父已经回阴山练剑去了,和我约定一年后,再斗风雪剑。”阳晚杰淡然一笑道。他不想和左春谈论太多关于冒射的事。 “这好啊,到时候,只要我家主人王胜公子许可,我一定去看你们的比剑。”左春道。 “当然许可,虚心学习各家剑法,取长补短,是好事,本人准了。”王胜公子道。 “谢我家主人。”左春揖手致礼。 “今日赚了王胜公子的金子,晚上,我想在酒肆招待王胜公子,不知王公子是否同意呢?”阳晚杰征求王胜公子的意见。 “今日到此,回咸阳吧,下午我还有许多事情,下回再到公子酒肆,陪公子一醉。”王胜公子说完上马。 “既然王胜公子如是说,那我们就此约定。” 阳晚杰也上了马,一行人奔向咸阳城。 阳晚杰感到:骑马驰骋的滋味就是爽,面对这秀丽的大自然,有一种江山美人舍我其谁的风范。 第四十二章 夫妻重逢 回到酒肆之时,已是下午,客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叶冰在盘点中午的银子。 叶冰看到阳晚杰额头直冒汗,浑身湿漉漉的,赶忙找来毛巾为他擦汗。 “你这是怎么回事?”叶冰问阳晚杰:“骑一次马,比一次剑,有这么夸张吗?是不是比剑输给那王胜公子啦?” “不光是骑马比剑的原因。比剑我是略胜一筹,可是,”阳晚杰喘了口气说:“我这虚汗冒的,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王胜公子是个非常可怕的人。所以,这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那你说说,这王胜公子有何害怕?”叶冰帮阳晚杰擦拭完额头的汗,找个凳子让他坐下说,心里却在想:是什么人会让阳晚杰头冒虚汗,心里发怵呢? 阳晚杰帮叶冰分析道:“你看这个王胜公子,出手不凡,挥金如土。那天我看到他佩带的宝剑,光是那剑鞘,镶玉戴金,绝对价值连城,非一般人能有。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家臣,却是高手剑客。今日陪他逛郦山,听他说话,胸怀社稷,心系子民,指点江山,谈笑之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秦王政?”叶冰惊叫了一声, 阳晚杰听叶冰惊叫,忙向四周环顾,发现没有人,才接着说:“你说这个王胜公子,为什么会注意到我们这家酒肆,难道是知道我们想救太子丹的意图?来试探我们?没道理呀。这个秦政王,可是个狠角色啊,治起国来不含糊,可杀起人来也不眨眼。” “我们来秦国踏踏实实地做买卖,开酒肆,还不至于掉脑袋吧,我觉得,他注意咱酒肆,是不是因为你酿的美酒好喝,他想收揽你这个酿酒大师啊?”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怕他打乱我们营救太子丹的计划。”阳晚杰担扰地说。 “我觉得不会,反而,会对我们营救太子丹有好处。”叶冰得意地说。 “听你这话,好像挺有把握的。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鬼主意了?”看到叶冰这副表情,阳晚杰好奇地问。 “等他下次过来,劫持这个秦王。还不乖乖把太子丹交出来。” “一听就是馊主意,秦王身边就有两个高手,这不远处说不定还藏着他的侍卫,一旦劫持不成,不但救不了太子丹,我们还会落得个满门抄斩。不行,不行。”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叶冰问。 “如果这个王胜公子真的是秦王,和他交好,看能不能利用上他。”阳晚杰心里盘算着,我和王胜公子既然有约定,下次就一定能见到这个王胜,见面后如何确定他的真实身份,才最为重要。 燕国使秦的大队人马终于开到咸阳城外,按秦王颁布的咸阳律法,列国使秦队伍,士卒不得进城,一律驻扎在城外十里的小村庄。 公子寅把大队侍卫安顿好后,由秦国派来联络的官吏骑马带队,卿盛将军手持使节,公子寅、韩夫人、赵城夫妇、玉姬一行六人,乘坐驷马车,向咸阳驶去。 进了咸阳城,赵成夫妇向公子寅一行人告别。赵成夫妇俩再三下跪拜谢公子寅救命之恩,然后依依辞别。 此刻,庆峦将军和郯风早就站在燕国驿馆的门口,随时准备恭迎公子寅的到来。远远就看见,公子寅乘坐的马车,出现在街道上,慢慢地驶向他们。 “公子寅,卿将军,韩夫人,下午好。”庆峦将军热情地迎接上去。公子寅并不认识郯风,庆峦将军又连忙介绍说:“这位是郯风大侠,是御史大人专门派来,协助救太子丹的。” “郯大侠,安好。”公子寅揖礼。 “公子寅安好!”郯风回礼。 韩婉华在一旁叫道:“庆将军,我夫在哪?怎么不出来迎接?” 庆峦将军不好意思地说:“夫人稍安,韩山将军正在外面执行任务。” “明知本夫人今天要来,你却把安排他外出执行任务,你什么意思?”韩夫人怒曰。 庆峦知道这个韩婉华不好惹,脾气大,还有一身好武艺。于是,嘿嘿一笑,说:“不是让你老公做什么吃亏事,是做好事,赚银两去了。” “赚银两,什么情况,说与本夫人听听。”韩夫人急问。 于是,庆峦将军把韩山被派到燕山酒肆做大厨的事说与韩夫人,韩夫人一听,马上问:“这燕山酒肆在何处?” 庆峦将军指着这条街的斜对面不远处说:“前面挂着招牌的就是。” 韩夫人一听,立马撒腿就往燕山酒肆走去。 公子寅笑曰:“这韩夫人,定是找韩山要银两去了,怕韩山私藏银两去倡楼快活。”然后又指着玉姬对庆峦和郯风说:“这是我新找的夫人玉姬,给我们安排一间上好厢房,这些天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本公子要好好休息一下。” 郯风和庆峦一听,是公子寅新找的夫人,连忙向玉姬致礼。 玉姬连忙回拜道:“玉姬拜见两位大人。” 公子寅携玉姬,在下人的引导下,走进驿馆。 却说这韩夫人一进燕山酒肆的门,看见阳晚杰正和叶冰在收银柜后面说话,楞了一下,然后冲着他俩说:“我家的韩山在哪里?” 阳晚杰知道是韩山的夫人到了,笑着对韩夫人说:“韩夫人,韩山在正后面的厨房里忙着呢。” “你是谁?”韩夫人警惕地问。 “我叫阳晚杰,是这家酒肆的酿酒师,这位是我妹妹叶冰。”阳晚杰在心里犹豫半天,这样介绍道,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介绍叶冰更合适,介绍不好,又会引起叶冰的不满。 “见过阳公子兄妹,还请把韩山叫出来一下,可否?”韩夫人想到刚进门时,如此鲁莽急躁,于是就变了口气说道。 韩山将军闻讯从后厨连忙跑出来,做饭的围裙也没解,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谦卑地说:“是夫人来了,快快请坐。” 韩夫人上下打量着韩山将军,像不认识似地,半晌才说:“你一个堂堂的燕国将军,却是如此打扮,像什么样子!” “夫人有所不知,我韩山本来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来秦国之后,机缘让我认识了阳公子,这阳公子是酿酒世家出身,酿出的美酒无与伦比,因此,我决定不当将军,准备跟阳公子学酿酒。”韩山憨笑道。 “酿出的美酒无与伦比,你就在这瞎吹吧。”韩夫人不屑一顾。 “酒好不好喝,韩夫人今晚在酒肆品尝一下就知道。”阳晚杰接过话说。 “好啊,本夫人尝遍燕国美酒,还没有让本夫人佩服的美酒,今晚倒要尝尝阳公子的美酒,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本夫人准韩山辞去将军之位,专心酿酒。”韩夫人豪爽地说。 “好,夫人坐着和阳公子聊会儿,待我去后厨准备酒菜。”韩山将军高兴地往厨房去了。 阳晚杰观察韩夫人,长得有一种女人的豪侠之美,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活脱脱一个女中豪杰。他当然还不知道:韩夫人是君子剑田光的关门女弟子,这习武的美女,俊侠之气自然天成。 阳公子心里一直装着一个计划:一旦救太子脱离咸阳后,这酒肆就交给韩山夫妇经营。将来既能赚钱,又能作为以后来秦国的据点。 “韩夫人,”阳晚杰对韩夫人笑道:“本公子有个想法,不知夫人支持与否。” “快快说来。” “若是夫人觉得本公子的美酒还不错,就让韩山留下来,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好,一旦韩山留下,本公子决定将酒肆份额的一半给韩山。一是因为韩山的厨艺也是本酒肆生意兴隆的原因,二是,一旦我因事离开咸阳,这酒肆也好有个打理的人。” “听你这么一说,本夫人要在这咸阳扎根了。” “这咸阳好啊,生活平静安逸。”阳公子说道:“这酒肆每天能赚不少银两,而且夫人顿顿皆有美酒佳肴,何乐而不为?” “你真当我是为美酒佳肴才来这里的吗?我是不放心我家夫君,他一人在外,又没心眼,极易被人带坏。”韩夫人道。 “韩夫人不会认为我是带坏韩山将军的人吧?”阳晚杰笑曰。 “刚才听公子介绍,乃是一代酿酒大师,又怎么会带坏韩山呢,我是怕那庆峦将军,他在燕国的名声就不好。”韩夫人点名道姓地说。 叶冰在一旁听了阳晚杰和韩婉华的对话,咯咯直笑。 第四十三章 郭开使秦 晚上,叶长笛、阳晚杰、叶冰和韩山夫妇围坐在餐桌前,痛饮美酒佳肴,韩夫人连呼美酒过瘾,当场决定让韩山弃将从商,和阳晚杰一起开酒肆。阳晚杰也感到韩夫人是个正直可靠、侠肠义胆之人,决定把庆峦将军的反常之举说与韩夫人听。 从截杀燕王派出的信使开始,到如今监视酒肆,想要抢夺简牍,阳晚杰得出的结论是这伙人想要谋害太子丹。 韩山夫妇听后大惊,阳晚杰让他俩稍安勿躁。 “我们必须装作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韩山将军继续假装做大厨,韩夫人就来酒肆和韩山一起,像平常过日子一样,待我救出太子丹之后,你们再到咸阳申请入秦籍,在咸阳安心开酒肆。十年之后,所有的列国皆会被秦吞并,你们只是提前成了秦民而已。” “阳公子为何如此肯定,难道我大燕就不会成为一块净土?”叶夫人质疑道。 “叶夫人,我不和你做过多解释了,你看如今这形势也应该知道。” “一旦燕亡,不知我父亲未来如何啊!”叶夫人叹道。 “秦军势不可挡,燕王一旦投降,秦王定会对降臣进行择优而用,将丞相乃燕国名相,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在咸阳开店吧。”阳晚杰宽慰她,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以将渠为首的燕国大臣们未来究竟如何,命运瞬息万变。 在燕国驿馆,卿盛将军把御史委托的信简交给庆峦,曰:“这是御史大人反复叮嘱小人交给将军的秘信。” 庆峦将军接过信简,揣进怀里,对卿盛说:“谢卿将军一路平安地护送信简,待晚上我回去好好再看。” 安顿好所来的燕国来使后,庆峦独自回房后,打开信简。原来,御史市无间密令他,和郯风好好配合,坚决不让太子丹回到燕国,必要时可以除掉太子丹。庆峦看后,将竹简焚毁,然后,来到郯风房间,把御史的密令向郯风传达,两人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郯风离开燕国之前,御史曾交待他,来秦后,一切皆听从庆峦将军的命令。 秦王的咸阳宫,高近百米,雄伟、高大,雕栏玉砌、桂殿兰宫,气势恢宏地耸立在咸阳城的中心,大臣们顺着阶梯依序而上,入宫早朝。 秦王坐在大殿的王座上,俯视群臣。 王翦上将军刚从秦赵前线返回,自然首先站出来,把秦赵前线的情况说与秦王听,秦军在与赵国大将军李牧的对峙中,屡遭败绩,因此,丞相尉缭站出来,建议秦王暂缓征伐赵国,而是挥军南下,先进军势力较弱的韩国。 李斯也站出来说:“臣赞同丞相之建议,先伐取韩王,灭韩之后,再图灭赵,灭赵,要想办法离间赵国君臣,用反间之计,先除掉李牧。” “李廷尉,把你的想法详细说与孤听。”秦王对李斯的建议颇感兴趣。 “赵国丞相和李牧将军素来不合,如今李牧打了胜仗,在赵国深得人心,必然会引起赵王的恐慌,所谓功高盖主,而李牧又是一个不会低调处世的孤傲之人,所以,大王只需派人笼络郭开,谗言李牧,引起赵王的猜忌,免掉李牧的兵权,我大军再攻取赵国,易如反掌耳。”李斯说道。 “爱卿说得有理,谁愿意使赵为说客,说服郭开?”秦王问。 “臣愿意再出使赵国,贿赂郭开。” 秦王一看,乃是上卿姚贾,就笑道:“上次你出使赵国,破了赵、韩、魏、楚四联盟,如今再使赵,可不怕被杀了头?” “臣以为,赵国不敢,”姚贾说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我是代表大秦国出使赵国。如今赵国小胜,在赵国摄政的春平君和赵悼倡后,更是忘乎所以。若见我使赵,一定会非常客气地待我。臣此番出使赵国,一定不负大王使命。” “好,孤准你出使赵国。”秦王曰。 “大王,燕国使秦的公子寅已来到咸阳,提出拜见大王。”李斯又站出来说。 秦王思索一下,说道:“先让这个公子寅在咸阳多休息几天,就说本王最近有要事处理,没空见他。” “是,大王!” “今日众大臣是否还有议?若无议,就退朝吧。” “大王万岁。”众臣齐声高呼。 秦王在群臣的欢呼和称颂之中,向后殿走去。 却说赵使赵林生刺杀赵成失败后,消息立即传到赵都邯郸,此时,赵军在李牧将军的带领下,抗秦胜利,秦军已开始向后退军。 秦平君和赵悼倡后商量,决定派郭开使秦,一方面交好赵高兄弟,一方面打探秦军的最新动向。 郭开听说赵王真的要派他去秦国,不禁腿肚子打颤。当时要杀赵成时,他只是随口一说,若失败后愿出使秦国交好赵高兄弟,不想,如今一语成真。 郭开满口为赵国尽瘁,为赵王尽瘁,其内心却是极端自私,处处从自身利益思考。想想秦王年幼时曾在赵为质,与父母在赵国受尽欺凌,现在却成为最强秦国的大王,自己使秦,会不会受秦王欺侮和虐待,甚至砍头。郭开活一辈子明白一件事:在强权面前,没有道理可讲。虽说历来讲究两国交往不斩来使,但那只是君子之约,面对内心充满复仇火焰的秦王,自己有什么下场,只有天知道。 过了二天,见郭开还没有动身的迹象,春平君赵佾让赵王迁颁了一道王诏:限郭开即日起程,前往秦国讲和。郭开无奈,只好吩咐家臣,准备好日常生活用品,然后来赵王宫辞行。 “臣使秦,定不辱王命,为赵国尽瘁,为大王尽瘁。”郭开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有劳丞相了,来人,把金银珠宝抬上来。”赵悼倡后命侍人抬上贿赂赵高兄弟用的金银珠宝,说:“这些金银珠宝,丞相尽管自行作主使用。” “谢大王、太后对臣的信任。”郭开连忙拜谢,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截留这些金银珠宝。 “寡人在邯郸等着郭丞相的好消息。”赵王迁开口说道。 “为大王,万死不辞。”郭开马上回道。 君臣礼毕后,郭开辞别赵王迁和赵悼倡后,整装前往秦国。 第四十四章 王胜履约 公子寅在燕国驿馆等候多日,也不见秦王召见,每日就带着玉姬到燕山酒肆买醉,这几日,和阳晚杰混成了朋友。公子寅生性豪放,没有心计,哥们义气浓厚,把这此使秦的主要任务都说与阳晚杰听。 阳晚杰也真把他当作兄弟,但还是不敢把营救太子丹的事告诉他,因为,阳晚杰还不确定公子寅内心真正的立场,他已明显感到:在燕国,有一股势力想要太子丹的命,而公子寅是太子丹的弟弟,一旦太子死亡,他也是最终的获益者。 而庆峦将军一伙人则担心公子寅和阳晚杰在一起,会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意图。 清晨,醒来,无事可做,公子寅就带着玉姬又来到燕山酒肆。阳晚杰迎进公子寅坐定,照例是先煮上一壶茶,玉姬在一旁殷情地侍候着,为阳晚杰和公子寅准备好茶具。 “玉姬,今日为阳公子弹上一曲,如何?” “玉姬依公子所言。”玉姬羞羞地回道。 公子寅于是让侍人从马车上取来十弦琴,摆在酒肆的桌上,玉姬盘腿坐下,纤纤十指张开,轻拢慢捻,于是,优雅的琴声在酒肆里袅袅升起,绕梁不绝。 “阳公子,如何?”公子寅得意地问。 “甚是好听啊!”阳晚杰叹曰。 “此曲乃是钟子期俞伯牙的《高山流水》,玉姬的师父可是钟子期的第五代传人。” 难怪这曲调曲风如此熟悉!阳晚杰心里默念道。 “好听,好曲!好一首《高山流水》”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喝采声,阳晚杰闻声望去,却是王胜公子带着左春左秋两个家臣,出现在酒肆。 “原来是王胜公子光临,欢迎欢迎!王公子还懂音律,真不简单。”阳晚杰迎上前行礼。 “本公子与你有约,又岂能违约!”王胜公子回礼。 “来,王胜公子,我为你介绍个朋友,”阳晚杰把王胜公子引向公子寅,说:“这位是燕国公子寅,此次来秦,是专门来拜见秦王的。” “公子寅认识王胜公子,三生有幸!”公子寅连忙起身向王胜公子致礼。 “原来是使秦的燕国公子寅,不知此次来,已见秦王否?”王胜公子一边回礼,一边问。 “秦王最近国事繁忙,还未及见到呢!”公子寅说。 “不急,不急,既然来到大秦,就多住多玩一些时日再说。我想,秦王最终会接见使臣的。”王胜公子安慰道。 “那是,那是,王公子,来、来,一起坐下喝茶。”公子寅热情相邀。 “不知公子寅此次来秦,是为何事?”王胜问。 “希望能说服秦王,放太子丹回燕国。”公子寅如实说。 “噢,原来如此!”王胜公子呵呵一笑。 阳晚杰在旁边仔细地观察着王胜的表情,发现他淡然若定,言语之间,没有什么破绽。叶冰也在收银柜后面,认真地注视着王胜。 三人重新坐定后,王胜公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玉姬的身上,盯得玉姬满脸彤红,顾自低下了头。 玉姬今天一身粉红绸缎长裙,面如桃花,双眼妩媚,常年的倡楼生活,使她面对男人一颦一笑,都勾魂夺魄,美目流盼之时,百媚俱生,娇羞之下,却是分外妖娆。 “不知这位美女琴师,如何称呼?”王胜公子言辞切切地问 “王公子,忘记给你介绍了,”公子寅道:“这是我从燕国带来的歌伎玉姬。” “玉姬拜见王胜公子。”玉姬站起身,向王胜公子致见面礼,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王胜公子连忙回礼,内心却是澎湃起伏,暗暗自忖:都道燕赵之地,美女如云,今日见了,才知是真啊! 这时,韩夫人过来向公子寅打招呼,阳晚杰又向王胜公子介绍韩夫人的身份。 “这位韩大厨的夫人,不但人长的漂亮,而且我观夫人,还是一个剑术高手。这个韩大厨,有福啊。”王胜公子笑曰。 “王胜公子真有眼光,这韩夫人确实跟人学过剑术,其夫为人老实讷言,她学剑术,乃是为了保护丈夫平时不受欺侮。”阳晚杰笑回。 “王公子过奖了,本夫人只是粗通剑术,不足挂齿,你们慢慢喝茶。” 韩夫人告辞去了厨房,自从有韩夫人帮忙,韩山轻松多了。 王胜公子把目光转向玉姬,道:“不知玉姬姑娘能否再来一曲,为我等喝茶助个兴?” “那玉姬就为三位喝茶助兴,再来一曲《南风畅》” 玉姬浅浅一笑,纤指轻扬,调弦定音;公子寅双眼微闭,开始做陶醉状;王胜公子目光不离玉姬,似是十分期待;阳晚杰暗自偷窥王胜,心中若有所思。 在美妙优扬的琴声中,又有一帮人走进酒肆,阳晚杰细看,却是赵使赵林生和他的几个随从。阳晚杰起身去打招呼:“赵使赵大人光临酒肆,不胜荣幸。” “阳公子的美酒,让人过喉难忘,今日我又带着我的随从们前来品尝美酒。” 赵林生进来后,注意到公子寅和王胜公子,那日截杀赵成时,见过公子寅,他当时蒙着面,公子寅自然认不出他,至于王胜公子,他从未见过。 阳晚杰为赵使赵林生介绍公子寅和王胜公子认识。 王胜公子盯住赵使赵林生审视半天,才问道:“赵使,来秦多久了?” “回王公子,赵林生使秦已一月有余。” 王胜公子笑曰:“来秦一月,可有重要使命?” “非也,我只是来替赵王打前站的,赵王准备另派郭丞相为使,前来谒见秦王,商谈秦赵议和一事。”赵林生答道。 “原来如此,赵公子履秦月余,对我大秦印象如何。”王胜公子又问。 “地大物博,百姓富庶,甲士勇猛,不愧为七国之首。”赵林生一边回答,一边用目光斜视王胜公子腰间佩带的宝剑。 王胜公子注意到赵林生的举动,主动从腰间御下宝剑,举在赵林生面前说:“我观赵使,对本公子的宝剑十分在意,难道赵使认识这把宝剑?” 赵林生尴尬一笑,曰:“不认识,只是光看剑鞘,便知这是一把名贵的宝剑。” 王胜公子轰然大笑,将宝剑挂回腰间,然后说道:“赵公子此言差矣,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宝剑,只是本公子喜爱装饰,于是为它配了这柄名贵的剑鞘。” “那是,那是!”赵使赵林生嘿嘿回应一声,便让阳晚杰给他安排了一桌,然后带着几个随从坐下。不远处的一桌,则坐着左春和左秋两个王胜公子的家臣。 其实,左春、左秋、赵林生皆是阴山剑冒射的弟子,只是左春左秋三十年前就已出师,并参加过“易水会剑”。而赵林生只是个小字辈,才从冒射门下出师,是以,他们并不相识。 此刻,左春和左秋两人手握剑柄,警惕地注视着赵林生一伙人。 这时,从酒肆门外闯进一人,匆匆走到王胜面前,使了个眼色,王胜公子于是起身,和来人走到一边,来人在王胜耳边悄语几句,便又急忙离去。 王胜公子向左春左秋一挥手,然后以家中突发急事,与阳晚杰、公子寅一一告辞,又来到收银柜前向叶冰辞行,临走时,还深情地凝望玉姬一眼,玉姬羞赧地低下头。 见王胜公子离去,赵使赵林生急唤一家臣尾随王胜而去。 这一切,皆被阳晚杰看在眼里。 第四十五章 阴谋杀胜 王胜公子带着左春左秋两位家臣,骑马悠悠地走在咸阳的大街上,行至不远,左春对王胜说:“主人,后面有人跟踪。” 王胜公子点点头,命左秋勒马停下,拦住后面跟踪的人,自已则和左春骑马急驰。左秋看见远处跟踪的人驻足在街角落处,不敢前行,等王胜公子悄无声息之后,左秋才骑马离开。 骑行一段时间,王胜公子和左春开始勒住狂奔的马,又慢悠下来。 “今日未能与公子寅和阳晚杰痛饮几觞美酒,甚是遗憾,尤其还有玉姬姑娘的琴声相伴。”王胜公子感叹曰。 “主人,还有的是时日,没有召见,公子寅是不会走的。”左春回道。 “那是肯定的。”王胜公子自信地说。 “主人莫不是喜欢上玉姬姑娘啦?”左春小心地问。 “甚是喜欢,本公子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永远留在秦国。”王胜公子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只要主人想的,就一定能实现!”左春恭维道。 王胜公子仰天大笑,勒马奔向前方。 在酒肆里,跟踪王胜公子的人匆匆回酒肆,向赵林生耳语,赵林生听闻,未等酒菜上桌,便来到叶冰的收银柜,扔下一镒金子,向阳晚杰和公子寅揖手道别,然后带着几个随从急急离开。 阳晚杰心里猜测,赵使赵林生也在怀疑王胜公子的身份,所以刚才派家臣去跟踪,家臣如此快就回来,肯定是跟踪失败,赵林生无心再喝酒,一定是回去找人想对策。赵林生不会善罢干休。秦赵世仇,若王胜公子真是秦王,那赵林生又岂会放过这种刺杀秦王的绝好机会。 公子寅见赵林生一伙离开,问阳晚杰:“阳公子,你和赵使很熟悉吗?” “不太熟悉,只是这赵林生一伙人,经常来酒肆饮酒,自然会说上几句话,仅此而已。”阳晚杰说。 “噢,原来如此,我觉得这个赵林生,不是个善茬。” “难得公子也能看出这个赵林生。” “我发现,他看人的眼神里有一股杀气。”公子寅说。 “不必理会他。”阳晚杰淡然一笑,说:“冰儿,今天中午难得清闲,我们一起来,陪公子寅和玉姬姑娘痛饮美酒?” “行,今日有玉姬姑娘作伴,甚好,平时,全是一帮男人在这里喝酒,闹哄哄的。特别是听了玉姬姑娘的琴声,怎么也得陪玉姬饮几觞。”叶冰笑矜矜地走到阳晚杰身边坐下。 公子寅命侍人撒了琴,玉姬也在公子寅身边坐下,四人畅聊起来。 赵林生回到赵国驿馆,急忙唤来一心腹家臣,命其速返赵国,请赵王派“崤山三剑客”火速赶来秦国,与他会面,共商刺杀秦王的大计。他在心里几乎肯定,这个王胜公子就是秦王,即使官宦人家,也用不起如此昂贵的剑鞘,而且,里面的剑也绝非王胜所说的普通之剑,很可能就是中原九大名剑之一的“鹿卢剑”,如今江湖人士都知道此剑在秦王手里,又叫它“秦王剑”。当然,等丞相郭开来到秦国后,能确定王胜的身份更好。 赵林生乃是赵括的后人,其家族皆因长平之战,或死于秦军的屠杀,或亡于赵孝成王的追责。赵林生当时尚在襁褓之中,其母怀抱婴儿,流浪在逃难的人群里,被云游列国时恰好在赵国的阴山剑冒射所救,其母亲托孤阴山剑冒射后,在一个风雨之夜悬梁自尽。 冒射与赵括颇有交情,见赵林生为赵括之后人,便精心将其培养成人,然后推荐给赵国的春平君赵佾。因此,赵林生的仇秦之心,比任何人都强烈。 赵林生一个中午茶饭不思,想着如何除掉王胜公子的事,这时有随从来报,赵国丞相郭开的使秦车队到了赵国驿馆。赵林生急忙起身前往大门相迎。 丞相郭开命人将车上的两箱金银珠宝抬进驿馆。 “丞相劳顿,赵使赵林生拜见郭大人。” “嗯,你等来秦之后,可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郭开和赵林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驿馆里走去。 “正要向郭相汇报,最近发现一个叫王胜的富家公子,经常出入燕山酒肆,此人极有可能是秦王。”赵林生左右环顾一遍后,说道。 郭开一听,也来了兴趣:“你是说,秦王微服去酒肆?” 赵林生问:“郭相可认识秦王?” 郭开自信地说:“这秦王政,烧成灰老夫也不会认错。当年在秦为质时,经常与先王一起打架斗殴,虽说这秦王政小先王几岁,可打起架来不要命,是个狠角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小崽子,居然变成了秦国的大王。” 两人进到驿馆的里厢,丞相郭开屏退左右。 赵林生悄声对郭开说:“郭相,林生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郭开问:“有何妙计?说来与我听听。” 赵林生答:“我想利用这个秦王来燕山酒肆的机会,暗杀之。” 郭开双手一抚,曰:“你与老夫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以你的剑术,能杀得了秦王吗?” 赵林生如实汇报道:“我已命人快骑回赵,请求赵王派‘崤山三剑客’前来助我。” 郭开又问:“若这王胜不是秦王,怎么办?” 赵林生答:“这正是林生要向丞相禀告的事,想让丞相届时到燕山酒肆确认一下,这个王胜公子就是秦王。” 郭开感慨道:“好啊,这真是天赐良机啊!若王胜公子真是那秦王政,趁他出宫在外,杀之,这几十年的秦赵恩仇也终于可以有个了断。” 赵林生又问:“丞相此次来秦,谒见秦王,难道是为了讲和?听闻此次秦赵交战,李牧将军并未败给秦国的王翦,几次交战,李将军还略占上风。” 郭开摇摇头说:“我赵国如今国库空虚,若继续与秦国对峙,难以为续。因此,必须行缓兵之计,给赵国争取几年和平,图谋发展之后,再与秦国决战。秦赵为世仇,未来并有一死战。” 赵林生恍然大悟。 既然王胜公子经常光顾燕山酒肆,丞相郭开命赵林生,密切监视燕山酒肆的动向,然后又派人去相约赵成晚上见面,安排好这一切,因连日的长途奔波,便倒床休息了。 夜幕静静地降临咸阳城,一辆驷马车悄然行驶在通往西门的街道上。赵成居住在西门边的一处豪宅,这处豪宅正是上个月咸阳令阎乐从赵林生手中没收的,阎乐令献给赵高,赵高再送给赵成夫妇。 赵成听说赵国丞相郭开求见,已猜到其来意。 两人见面一阵寒喧,郭开命人将两箱金银珠宝抬进赵成府上,进了里屋,赵成命下人把门关好。 “赵王听说赵夫人即将产子,特命本官提前来表示一下。”郭开道。 “丞相大人不必客气,此次前来,可是有事求我大哥?”赵成开门见山地问。 “正是,你们赵氏兄弟可谓是赵氏精英,祖上又是赵国贵族,还望能为赵国尽点绵薄之力,如今秦赵刚刚息兵,还望赵中车府令能在秦王面前多多进言,让秦王暂且放下攻赵的念头,给赵国三到五年的发展时间,等到他日赵国兴起,必灭掉秦国,你兄弟二人可就是赵国的救命恩人,定会名垂赵国的青史。”郭开诌媚地说道。 赵成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人都喜欢听奉承话。 “放心,我一定说服我哥哥,我们赵国后人,都应该有灭秦的意志和决心。但愿赵国能在几年之内强盛起来,灭掉秦国。” “听赵公子此番话,甚慰,赵氏家族有你们俩兄弟,真乃是赵国之幸啊!” 不知是不是赵高进言的结果,反正秦王果然没有再攻伐赵国,给了赵国三年的和平发展时期。直到三年之后的秦王政十八年,秦国由王翦将军和杨端和将军率两路秦军,一举伐灭赵国。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预言:赵国君臣腐败无能,没能灭掉秦国,但赵国的后人,赵高兄弟,却真的成了亡秦的功勋! 第四十六章 金蝉脱壳 阳晚杰端坐在床上,把风雪剑的剑法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这是他每天要做的一件事。他今晚和叶冰练剑时,忽然觉得只要风剑在手,就能心随剑动,所有的剑招,一气呵成。 刚刚开始来到秦国咸阳,他总是小心翼翼,内心十分的怯弱,随着自己剑术的日益精湛,他的内心也强大起来,特别是那日被闪电击中之后,他浑身充满着神秘的力量。 他决心把风雪剑的两套剑法合而为一,创造出一种更变幻莫测更强大的剑法,这二套剑法只要融在一起,就能组合成无数的剑招,让对手无从招架。 “心无旁念,静观八方,心随剑动,剑人合一”阳晚杰在心中默念着十六字剑决…… 深夜,庆峦将军和郯风还在密商,谈论的重点依旧是如何找到燕太子丹,如何在太子丹回去的路上设伏截杀。如果这次秦王准许公子寅接走太子,就必须阻止和杀掉太子丹。公子寅不足为虑,卿盛将军目前立场不明,尚可争取。他俩最担心的还是叶长笛、阳晚杰和叶冰他们是否会被卷进来,庆峦将军几乎可以肯定,阳晚杰那天在泾阳茶肆已拿到燕王给太子丹的简牍,但他俩不清楚这三人与太子丹是否已联系上。 “好在这三人已在咸阳落脚,如果我们在太子丹回去的路上动手,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卿盛将军,只要他保持中立,就更简单了,如果不行,一起杀之。”庆峦说道。 “不是还有韩山将军和夫人吗?我听闻韩夫人是君子剑田光的弟子,不容小觑。”郯风应道。 “郯大侠请放心,无忧矣,今日韩山将军已提出,这趟使秦完毕后,他将和夫人留下来经营酒肆。据说阳公子已将酒肆的一半给了韩山,这个韩山能烧一手好菜。”庆峦得意地说。 “只要这三人不去插手,杀太子丹易如翻掌也。”郯风长吁一口气。 夜深人静之时,燕国驿馆大院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尖叫,格外刺耳。 又是新的一天,上午,太阳高照,咸阳的庆阳侯府内。 云姬公主正在家里生着闷气。他父亲自从发现她对阳晚杰有好感后,加强了对她的看管,走到哪,流星剑司马季就跟到哪,而且严令云姬公主不许去燕山酒肆。 云姬公主最初去燕山酒肆,只是为了喝上阳晚杰酿造的美酒,也许是因为少女初开的情窦,不知不觉就喜欢上阳晚杰。总觉得阳公子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说不出来,只能用心体会。云姬公主几天没见到阳晚杰,就觉得寝食无味,想着今天怎么也得去见见阳晚杰。 “荷叶、荷花,你俩进来。”云姬在闺房中大声呼唤她的两个贴身侍女。 听见云姬公主在呼叫,荷叶和荷花赶紧从外面跑进公主的闺房。 “公主,有什么吩咐?” “困在家里,闷死了,想办法出去。” “好办呀,公主,你就说想大王哥哥了,今日去咸阳宫看看大王,我看谁敢拦。”荷叶建议道。 “对,就这样,出了府,你俩想办法拖住司马先生,我就不信,到了咸阳大街,他司马季能把我怎么样。”云姬公主得意地说:“走,你俩收拾一下,跟我去见爹。” 云姬公主于是对着铜镜一番打扮,荷叶和荷花则各自回房,每人取一把剑带上,来到公主的闺房。 云姬公主带着两个侍女去庆阳侯嬴胜的书房,司马季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庆阳侯正在书房读书简。 “爹,我要出去。”一进门,云姬公主就嚷道。 “云儿,你这是想去见那个阳公子吧?”庆阳侯仿佛看穿了云姬公主的内心。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我逛逛咸阳城还不行吗?”云姬反驳道。 “当你爹老糊涂了,你心里的那套,你爹清楚的很。你可是我大秦国的长公主,那个阳公子,不过是街市上的一个商贾,此等贱民,你怎么能喜欢上他?快快给我断了非分之想。” 云姬公主本想驳斥父亲的一番谬论,转念一想,与其现在与父亲闹僵,不如先哄住他,等我出了府,就由不得你了,哼哼! “爹,女儿只是在家里闷得慌,再不出去逛逛,就会发疯了,我想去咸阳宫看看大王哥哥,这总行了吧?”云姬撒娇地说道。 “真的是去看大王?”庆阳侯盯着云姬的眼睛问。 “当然是了,不信,你让司马先生跟着我们,这总行了吧。”云姬公主的眼睛忽闪忽闪。 “司马季。”庆阳侯大声朝外叫道。 “在。侯爷请吩咐。”司马季走进书房大门,向庆阳侯施礼。 “你一路好生保护大小姐去咸阳宫,路上千万不要生出是非。”庆阳侯反复叮咛。 “请侯爷放心。” “嗯,云儿,早去早回,不可太贪玩,耽误你大王哥哥的正事,可是要受罚的。” “放心吧,爹!” 云姬公主带着荷叶荷花开开心心地离开庆阳府,司马季则在离云姬她们几丈远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云姬公主此刻的心情就像云中放飞的小鸟,在天空自由地飞翔着,想到要去燕山酒肆见阳晚杰,小心脏就怦怦直跳。 三人一边沿着繁华的咸阳街市行走,一边朝后观察司马季的动向。 对面的人群中迎面走来三位青一色打扮的男人: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头戴遮阳斗笠,身穿黑色短襟衫,腰佩宝剑。三人的个头正好呈高、中、矮排布,矮个子走在前面,高个子走在最后面。 云姬公主拉了一下荷叶的衣襟,朝她一使眼色,荷叶会意,待前面的矮个子男人走近,身子朝旁边一斜,直接撞上了矮个子男人。 三人本来只顾着匆匆赶路,矮个子男人被荷叶一撞,惊了一跳,但见荷叶就要摔倒,连忙伸手托住荷叶的腰,说道:“对不起,小姐,撞到你了。” “什么对不起,你这是故意的吧,想非礼本姑娘吗?”荷叶倒打一耙。 “明明是姑娘撞上我家公子,怎么反咬一口,说是我家公子非礼你呢?”走在后面的高个子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荷叶一手打掉矮个子男人扶着她腰的手,说道:“这不是非礼吗?手还抱着我的腰呢。” “是我家的公子怕你摔倒,才用手去抱你,你这姑娘怎么不识好歹呢。”高个子男人继续说。这时,荷花走上前,接着说道:“你这分明就是想占我家姐姐的便宜,在秦国,你这等行为是要坐牢的。走,去官府评理。司马季,有人欺侮我们,快来。”说完,荷花拉住了矮个子男人,不让他走。 周围经过的人看到三男二女纠缠在一起,就围上去看热闹,片刻之间,众人就拥挤的水泄不通。后面的司马季见状,赶紧拔开人群,冲上前去。只见矮个子男人挥手止住与荷叶争吵的高个子男人,并连连向荷叶和荷花道歉,说:“两位小姐千万不要与我这位兄弟一般见识,刚才本公子不小心撞了小姐,已经向小姐道歉,不知小姐还要何为?是想要赔些银子?” “我家小姐可有摔倒?”司马季问道。 “放心,刚才我已把小姐抱住,小姐没有摔到,还请这位家主原谅本公子的鲁莽行为。”矮个子向司马季揖礼说道。 “既然是为了防止我家小姐摔倒,无意识地抱住小姐,我想,荷叶小姐应该可以原谅的吧。”司马季边说,边打量这三人,凭多年的江湖阅历,能看出,他们都是剑客。 “看在你如此谦虚知错的份上,本小姐就不与你等计较,银子就免赔了。”荷叶朝高个子男人瞪了一眼,拉上荷花就要走,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也就哄然散去。 那三名男子急忙向荷叶和荷花揖礼谢过,然后匆匆离去。 司马季此时左右一看,顿时傻眼,云姬公主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他连忙拉住荷叶和荷花问:“云姬公主何在?云姬公主何在?” “公主何在?我们也不知,你没看到刚才这三个人凶神恶煞,怕是对我们不利。若是你不来,我和妹妹定会被他们欺侮。”荷叶说道。 “请司马季保护我们。”荷花也拉住司马季说。 司马季心知上当,这云姬公主肯定是去找阳晚杰,如今只好先去燕山酒肆劝说公主,她若不听,也没办法,难道我还能把云姬公主绑回家不成。 “好了,你俩别演戏,成不?公主的安全第一,你们没看到,刚才那三人,都不是善茬,赶紧跟我到燕山酒肆去保护云姬公主。” 司马季说完,带着二人朝燕山酒肆快步走去。 刚才他们遇到的三个人,正是赵林生请求赵王派来的“崤山三剑客”。 第四十七章 晚杰亮剑 却说赵国丞相郭开使秦数日,不见秦王召见,心急如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杀人的心都有,赵林生安慰郭丞相道:“丞相不必忧虑,再过几日,若是秦王不见你,回去便是,反正你来秦的目的已达到,剩下的,就看我怎么杀了秦王政,一洗血耻。” “赵将军有如此信心,本相甚慰。”丞相郭开听了此话,心中略有安慰。 这时,“崤山三剑客”来到赵国驿馆,见过丞相郭开和赵林生,并把刚才咸阳街市遇到三女子的事说与他俩听,赵林生听完“崤山三剑客”对三位女子的描述,立马断定是云姬公主和她的两个侍女,而且赵林生对云姬公主的去向也非常肯定。 “丞相,我知道她们一行去哪。” “快说来听听。”丞相郭开对大秦公主的突然出现很感兴趣。 “她们是去燕山酒肆了,也就是那个王胜公子去过的地方。”赵林生说:“我有个想法,不知丞相是否赞成。” 于是,赵林生把他的想法说给了丞相郭开,郭开一听,觉得甚好,马上就同意了。 燕山酒肆里,阳晚杰正在前堂打扫卫生,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问候:“阳公子,最近可好啊!”。顺着声音望去,云姬公主手倚着门框,朝着阳晚杰微笑。 阳晚杰发现是云姬公主,心怦怦乱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倒是站在收银柜后面的叶冰很淡然地看了一眼阳晚杰,转头对公主笑曰:“不知云姬公主突然光临,这阳公子见了大秦公主,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叶姐姐,今天家里实在太闷,就想着来看看阳公子和姐姐两人,姐姐不会有意见吧?”云姬公主走到收银柜前,笑咪咪地看着叶冰说道。 “大秦的公主还掂记着阳公子和我,那是我们的福气,怎么会有意见呢。阳公子,快快过来招呼云姬公主。” 阳晚杰赶紧给云姬公主安排好座位和茶水。不时还偷偷地朝叶冰望一眼,生怕叶冰会对他有什么误会似地,可人家叶冰只顾低着头,没理睬他。 云姬公主问:“阳公子,你老是朝叶姐姐看什么?” 阳晚杰这才回过神,他的目光转向云姬公主,眼神里满是期盼和深情,当两人的目光相交时,阳晚杰赶忙低下头为云姬公主倒水。 云姬公主笑吟吟地问他:“阳公子,看到我,你好像很紧张呀。” 阳晚杰忙掩饰道:“当然紧张了,你可是大秦的长公主,我乃是一市井商贾,哪有不紧张的道理。” 云姬公主哈哈大笑,在公主的内心,却是波澜汹涌,这阳公子心里到底是怕我,还是近情心怯?恐怕是近情心怯吧,云姬心想,要是真怕我,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拿我当你的朋友,别当大秦公主就行了。”云姬对着阳晚杰笑道。 “大秦公主就是大秦公主,岂能是普通之人。”门口传来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 原来是赵林生和赵国丞相郭开来到了燕山酒肆。 “赵国丞相郭开此番使秦,有幸在燕山酒肆见到大秦国的长公主,郭开有礼了!”郭开走到云姬公主前致礼。 云姬公主起身回礼道:“郭丞相来秦国,是想找秦王来求和的吧。” “公主此言不假,秦赵交战,百姓受难,如今两国息兵,对双方来说,利国利民。”郭开说道。 阳晚杰站在一旁,细细观察赵相郭开,只见此人年约三十左右,中等身材,相貌堂堂。心想:人不可貌相,如此英俊男人,却干尽委琐之事,赵国两代盖世名将廉颇和李牧,皆毁于其手,有此人为赵国丞相,真是天要亡赵也。 正想着,司马季和云姬公主的两个侍女荷叶荷花闯进了酒肆,见到公主安然无恙,司马季长出一口气。 阳晚杰认出是流星剑司马季,那日和叶长笛在酒肆见过司马季一面,忙走向前施礼。 “今日怎么不见风雪剑叶大侠?”司马季边回礼边问,眼睛却是警惕地扫向赵林生和郭开。 “我师父今日逛咸阳城去了。”阳晚杰答道。 “司马先生,不用紧张,这两位乃是赵国的丞相郭开和赵使赵林生。”云姬公主笑曰。 “公主,此处乃是酒肆,闲杂人太多,实在不宜久留,还望公主与我一同离开。”司马季建议道。 “我才来,正想和阳公子中午痛饮几觞,不急着走。”云姬公主断然否决道:“荷叶荷花,给司马先生找个茶座,陪司马先生坐下。” “我来安排,我来安排。” 阳晚杰命酒肆跑堂为赵相和赵林生安排一桌,又招呼司马季和荷叶荷花一起来坐。 “今日我只与阳公子和叶姐姐饮酒,你让他们另坐一桌。”云姬公主吩咐道。 果然是大秦公主,挺霸道的!阳晚杰笑着让人再摆一桌。 赵林生和郭丞相坐下后,赵林生偷偷瞅着司马季,心里有些打鼓,只看他手里的剑,就知道来者是流星剑司马季。他看到剑鞘上镶满蓝色的呈五角星状的宝石,这就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流星剑:当年易水会剑的四大名剑之一。 “叶姐姐,你也来一块坐下。”云姬公主向着叶冰招手。 叶冰起身,正欲离开收银柜,就见门外出现三个蒙面的不速之客,光天化日之下,蒙面出现,定有不测,叶冰迅速从收银柜下拿出雪剑,向着门外叫道:“你们是何人,竟然蒙面来酒肆?” 听得叶冰一声喝斥,阳晚杰和司马季同进站起身,望向门口,只见门边站着三个黑衣蒙面人,这三人站成一排,身材呈高、中、矮,虽然蒙着面,但司马季还是能隐约判断出,这三人就是刚刚在咸阳街市上遇到的三个陌生人。 司马季让荷叶和荷花起身保护公主,然后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同时抽出流星剑。 这三人见了司马季手中的剑,几乎同时叫道:“流星剑司马季。” “正是在下。”司马季亮出了剑锋,寒光闪闪。 阳晚杰看这情势,心想,这三个蒙面人既然找上燕山酒肆的门,无论什么目的,无论针对谁来,都不可避免有一场恶斗,师父不在,看来今天是非要自己出手了。便走到叶冰的身边,从叶冰手里接过雪剑,同时,密切注视着司马季和三个蒙面人。 叶冰知道阳晚杰的剑术已非昔日可比,将剑交给阳晚杰后,便跑到云姬公主身边,和荷叶荷花一起,围住公主,她知道,大秦公主在酒肆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出现,否则,必定会被满门抄斩。她警惕地望了眼赵相郭开和赵林生,秦赵世仇,她怕他俩趁火打劫,又忙唤来酒肆跑堂,去厨房报警,叫韩夫人带剑前来保护公主。 “我们是来找秦国公主的,既然司马先生要出头,我们三兄弟就来领教领教司马先生的流星剑。”矮个子蒙面人道。 司马季飞步冲出酒肆,在门外摆好出剑式,他知道,在酒肆里,空间太小,若是对付三人,难以施展手脚。 三位蒙面人立即在门外摆开剑阵,将司马季围了起来。 这条街,主要是各国驿馆所驻地,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路人,见状纷纷避开。 司马季的流星剑,讲究以速度取胜,司马季率先发起了进攻,他知道这里面,最矮的应该是老大,擒贼先擒王,所以,他的剑冲着矮个子蒙面人杀去,剩余两人,见司马季冲向老大,便迅速集结在老大身边,三把剑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盾,将司马季的流星剑挡住,司马季一击不中,迅速回剑,形成防御。三人见司马季的剑回撤,便齐齐杀向司马季。 司马季一边回撤,一边防御,流星剑舞成一团剑花,让三人不知他的剑锋会杀向谁,三剑客见状,也收剑成防御之态,以不变应万变。 几个回合下来,司马季已从三人的剑法中知道来者就是“崤山三剑客”。 “崤山三剑客”,剑阵复杂,攻守平衡,一般剑客很难破其剑阵,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陷阱,剑锋之下,非死即伤。江湖传言,“崤山三剑客”,同生共死,绝不偷生,自从三剑客出山以来,未尝败绩,足见其崤山剑阵之厉害。 司马季不敢有丝毫大意,以守代攻,不轻易出击,而“崤山三剑客”深知司马季的出剑速度奇快,不敢贸然攻击,也采取守势,双方都在寻找对方攻击时的破绽。 云姬公主起身想出门看热闹,被叶冰拦住。 “公主,刀剑无情,不可前去,小心被剑伤着。” 这时,韩夫人从厨房提着剑走进大堂,叶冰见状,忙呼叫韩夫人前来保护云姬公主。赵林生看见韩夫人也在酒肆,大惊。上次在劫杀赵成的路途中,和韩夫人交过手,知道她君子剑法的厉害,幸好上次自己蒙着面,估计这韩夫人认不出自己,于是也就镇定下来。 云姬公主执意要出门看热闹,见有韩夫人在身边,叶冰也就默许了,只是叮嘱公主站在韩夫人身边别乱跑。那郭开和赵林生也起身来到酒肆外。 比剑正在激烈之中…… 阳晚杰拿着剑,在旁边细观“崤山三剑客”的阵法,发现三剑客之中,高个子的剑法最弱,出剑时相比另二位,剑锋迟缓呆滞,只要高个子在受攻击时剑法混乱,其三人剑阵就会露出破绽。 正在思索着,突然见三剑客一起发力,司马季顿时陷入一阵剑光之中,阳晚杰估计这三剑客是找到了司马季剑法中的漏洞。确实,司马季的流星剑法攻强于守,若不能在短时间里攻击制胜,时间一长,其剑法中就会露出破绽。 一时情危,阳晚杰没有丝毫犹豫,抽剑冲进剑阵,挡在司马季的身前,以一招“风卷落叶”,将三剑客的剑拨开。“崤山三剑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剑浪袭来,三人持剑连退几步,手臂阵阵发麻。站在门边看热闹的赵林生心里暗暗称奇,这阳公子居然有如此力道和剑术,只一招,就将三剑客逼退。 “让本公子来见识一下三位剑客的剑术。”阳晚杰微微一笑。 “崤山三剑客”看见阳晚杰的剑又细又长,矮个子蒙面人道:“看公子手中拿的可是风雪鸳鸯剑中的雪剑,公子应该用风剑才是。不知公子和叶长笛是什么关系?” “我乃是叶长笛刚刚收下的关门弟子,才学剑几天,什么剑拿着顺手就用,不分风雪。”阳晚杰笑曰。 “好,我们三兄弟就来领教一下阳公子的雪剑。”矮个子心想,都知风雪鸳鸯剑,风剑主攻,雪剑主守,只有两剑合一,才能攻守兼备,如今你只拿一把雪剑,看你如何能应付我们三剑客的进攻剑法。 矮个子一声呼啸,三人同时举剑攻来。阳晚杰用雪剑的守势将三剑客的剑防住,在防守之中,阳晚杰突然变招,用雪剑,使出风剑的攻击模式,直击高个子。三剑客根本没有想到,阳晚杰手中的剑,风雪剑兼备,守中有攻,攻中有守,他们仿佛看到有两把剑的剑锋在飞舞,一时剑阵大乱,高个子出剑稍慢,被阳晚杰抓住,用剑尖点在高个子的右手腕处,高个子的剑“当啷”落地,这一击之后,阳晚杰马上收回剑,用雪剑的防守之势,挡住另两人的剑,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见高个子用左手捂着右手腕,有一丝血迹渗出左手指,另两人赶紧撤了剑,剑尖朝下,退出几步,阳晚杰知道这是认输的表示,也就收回雪剑攻击的剑锋。 阳晚杰在点击高个子的手腕时,收住了力道,所以高个子的手腕只是表皮破损。都是剑术高手,矮个子知道阳晚杰这是手下留情,便替高个子拾起落在地上的剑,向阳晚杰施礼:“谢公子手下留情,他日后会有期。” 说完,带着两人快速离开燕山酒肆,消失在街道尽头。 “想不到阳公子这么厉害。”云姬公主高兴地跑上来抱住阳晚杰,亲了口面颊,然后拉着阳晚杰就往酒肆里走去。在叶冰的注视下,阳晚杰不自然地嘿嘿笑了两声。 郭丞相和赵林生也在一旁恭维几句:阳公子真乃剑术高人,英雄不问出处,燕山酒肆藏龙卧虎啊! 叶冰在一旁看得真切,阳晚杰一把雪剑,却使出了风雪双剑合璧的威力,这对人用剑的力量和速度都是个极限考验,一般常人绝做不到。于是她对阳晚杰感到越来越神秘: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两月有余。从认识他时的手无缚鸡之力,到如今的剑术高手,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开始的一切都是装的?那他也太会装了吧! 第四十八章 超凡之人 赵相郭开和赵使赵林生中午胡乱吃了几口,就离开酒肆回驿馆。 云姬公主却是心情大好,大家坐了一桌畅饮,席间,公主频频和阳晚杰对饮,离开时已是酩酊大醉,由荷叶和荷花搀着。 “阳公子,别忘了,燕太子还在等着你的酒呢!”临走时,云姬公主大声道。 听云姬公主在酒肆大堂这声嚷嚷,阳晚杰心里紧张起来,这酒肆跑堂全是庆峦将军的细作,这一嚷,不就等于告诉别人,燕太子就在你庆阳侯府吗!可是,公主的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于是,阳晚杰连忙说:“好,就在这几日之内。司马大侠,一路上好生照顾公主,平安送到府上。” 叶冰倒是十分冷静,在一旁注视着阳晚杰,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她心里始终悬着一个疑问:这个阳晚杰到底什么来历? 郭开和赵林生回到驿馆。 赵林生知道,“崤山三剑客”的剑阵,横行江湖,未逢敌手,今日却第一次被阳晚杰破掉。于是他对赵相郭开感叹道:“郭相,想要在酒肆里行刺王胜,恐怕行不通了,且不说王胜身边的两个侍卫,光是这阳公子,我们就很难对付,何况还有那韩夫人也在酒肆里。弄不好,又会引起秦赵大战。” “就不能等那王胜公子离开酒肆再动手?再说,‘崤山三剑客’只认银子,不认主子,因此,即使失败,也不会连累赵国。”郭开说道。 “郭相说得有理,如果那王胜公子来酒肆,只消等他回王宫的路上去截杀他,再多派些死士,争取一击制胜,除掉暴君秦王政,还天下太平。”赵林生攥紧拳头,狠狠地说道。 晚上,天渐黑,叶长笛回来后,照例来到酒肆院里,指导阳晚杰和叶冰练剑,几回合后,叶长笛道:“这些日子,我发现,阳公子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了。” 阳晚杰正待回答叶长笛,叶冰突然用雪剑顶在了阳晚杰的胸口。 “阳晚杰,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何来历?你来认识我们有何意图?”叶冰满脸疑云。 “冰儿,小心伤着阳公子。”叶长笛见状惊呼。 “爷爷,冰儿心里有数,我只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叶冰把心中的疑问向叶长笛一一道出,阳晚杰于是将自己穿越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叶长笛和叶冰听完阳晚杰的叙述,大惊失色,难道还有这等怪事,这么说,这个阳公子对以后的历史进程了如指掌。 叶冰忙问:“我家冤案可有平反?” 阳晚杰道:“对你家的历史我不知道。很多事情在历史上并无记载,而且,后人用史书记载下来的,也并非是历史的真实面貌,只有经历者才知道。但大势是不可改变的。” 叶长笛又问:“那燕国的未来如何?” 阳晚杰道:“燕国为秦国所灭,秦王政最后灭齐,统一中原,建立了秦帝国。” 叶长笛听完长叹道:“燕国啊,就没有出现一个雄才明主来拯救吗?我们大燕子民,真要做亡国奴了吗!” 叶冰说道:“阳公子,难道我们就不能杀掉这个秦王政,改变历史,让中原出现新的霸主,新的王朝吗?” 阳晚杰想了想,说道:“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但即使我们改变了局部,却不能改变整体的走向,这秦王能不能杀掉,只是个猜测。即使杀掉了秦王,可能将来秦王的儿子扶苏,也会统一中原,建立秦帝国,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叶冰道:“说不定将来,我们的燕太子一统中原,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阳晚杰听叶冰说完,微笑道:“当然,这一切皆有可能,毕竟我们现在,也不知将来真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叶冰说:“阳公子,你来自未来世界,在这个年代,你一定有能力改变现在的一切。” 阳晚杰连连摇头道:“冰儿,你错了,我虽然来到这个古老的时代,但我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只不过是比常人多点技能罢了,随着岁月流逝,我也终将成为一堆黄土,埋在历史的长河里。滚滚向前的历史,不是我所能改变的。” 叶长笛这时插话道:“阳公子,我们不求改变历史,但你对历史的路径总是知道的吧,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做些判断,避开一些弯路和危险,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阳晚杰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没有百分之百正确的路可走,因为,任何事情的发展,总有不可预测的意外发生,我觉得,我们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想办法救出燕太子,并想法让他回到燕国,为叶冰一家洗刷冤案。” 叶长笛点点头说:“先救出燕太子丹,再图下一步。” 阳晚杰发现叶冰总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就笑道:“冰儿,我又不是怪物,你这样看我干啥?” 叶冰笑眯眯地收回眼神,说道:“我在想,你还能爆发出怎样的能量,以你现在的剑术,绝对可以排在江湖前几位了。” 阳晚杰很自信地说:“我想也是,哪天若能和盖聂、荆轲、鲁句践、伤离这几位一流剑客比比,才叫过瘾。” “别忘记了,你和阴山剑冒射还有个约定,努力吧,阳公子,先打败冒射再说。”叶长笛说道。 听叶长笛如此一说,阳晚杰连声回应道:“师父教导的是,弟子一定虚心学习,认真练剑,争取打败冒射。” 对叶冰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思绪万千:阳晚杰虽然浑身充满异能,但毕竟只是一个人,未来能否救出燕太子,洗清家族冤案,对她来说,都不可预知…… 在燕国的驿馆,安插在酒肆里的跑堂,将燕太子的下落报告给庆峦将军和郯风。 “看来,这个阳晚杰已经和燕太子丹联系上了,不然,不会去给太子送酒。”郯风道。 “是啊,我已派人,日夜监视庆阳侯府,只是,郯大侠,我们该如何动手?今日听跑堂的说,那阳公子,一个人就打败了三个蒙面剑客,而且这三剑客剑术还非常了得,根据跑堂的描述,我怀疑这三人就是江湖闻名的‘崤山三剑客’,若阳公子果真如此厉害,恐怕你我皆不是他的对手。”庆峦说道。 郯风一听,大骇,他知道三剑客的“崤山剑阵”自出道以来,没人破过。于是连连摆头道:“不可能吧,我刚来咸阳时,和那个阳公子交过手,不见得有多厉害,当时若不是那女的出剑,风雪剑合璧,我就打败阳公子了,这才过去多久,他的剑术就精进如此?” 庆峦将军分析道:“也是有可能的,这小子身藏不露,极有可能是个隐世大侠,平时那样子都是装的,昨天因为有大秦公主在酒肆,故而让他露出了真面貌。” 郯风叹曰:“若真是这样,只要那阳晚杰掺和在其中,想刺杀太子丹就太难了。” 庆峦将军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看来,关键时候,还是让韩山将军在他们的酒菜里下毒,废掉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截杀太子丹成功。” 听庆峦将军这样说,郯风长时间沉默不语。 第四十九章 相遇盖聂 夜晚,赵国驿馆,忽然有人来报赵国丞相郭开,说是秦国上卿姚贾大人求见,郭开忙出门相迎,只见姚贾大人还随车带来三大箱礼物,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哎呀呀,姚大人,深夜光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不客气,最近秦王公事繁忙,没能接见赵相,失礼了。特遣鄙人带来几箱礼物,向赵相赔个不是,还是赵相见谅。”姚贾大人拱手致歉。 “说的什么话,姚大人见外了,感谢秦王的厚礼,秦赵交好,息兵养民,此乃百姓之福,秦王英明,秦王英明啊!”郭开讨好地说。 “郭相有如此见解,实乃赵国之福。”姚贾恭维道。 “姚贾大人,请到驿馆一叙。”郭开伸手请姚贾进门。 姚贾四周望望,道:“驿馆人多眼杂,不如请郭相到鄙人车上稍坐片刻,以叙旧情。” 丞相郭开心领神会地说:“如此也好,姚大人先请。” 两人上到车内,一聊就是两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俩都说了些什么。等丞相郭开下车回驿馆,已是深夜时分,望着郭开离去的背影,姚贾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天没亮,丞相郭开就收拾好家当,准备返回赵国,赵林生问:“丞相不等秦王召见了?” 郭开说道:“不会等了,秦王没空见本相,再说,本相使秦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就留在秦国,多和赵成交好,所用银两,皆由国库支出。” 赵林生又问:“那王胜,是否还刺之?” 郭开停顿了片刻,说道:“管他是不是秦王,杀之。不过,无论成败,绝不能和赵国扯上一丝关系,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赵林生回道:“请郭相放心,属下一定会小心从事。” 郭开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给你留一箱银子,你任意开支,算作本相对你的奖励。” 安排好一切后,丞相郭开带着姚贾大人送的三箱金银珠宝,高兴地离开了秦国咸阳。 咸阳宫早朝之上,秦王政在听完上卿大人姚贾的汇报后,心情大悦,现在稳住赵国之后,他就可以挥军南下,先擒灭韩王。于是,秦王政命令蒙恬和内史腾整军备战,筹集粮草,补充军械,准备择定吉日,兵出函谷关,南下翦灭韩国,此为后话。 公子寅已来秦多时,不见秦王召见,也打听不到太子丹的下落,整日闷闷不乐,好在有玉姬陪着,没事两人就相约来到燕山酒肆,和阳晚杰一起喝酒聊天,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公子寅和玉姬早早来到燕山酒肆,与阳晚杰和叶冰喝茶闲聊,就见门口走进一人,原来是王胜公子的家奴左秋,左秋进门就道:“大家都在啊,我家王胜公子有请公子寅和玉姬一起到玉景楼赏景。” “玉景楼,那是什么地方?”阳晚杰问左秋。 “这玉景楼原是修建在渭水河上的一座茶肆,楼高二十米,极为壮观,我家公子前些日子专门把它买下来,又派工匠修缮一新,如今想请公子和玉姬一起赏光。”左秋道。 “请公子和玉姬去,总得有个理由吧?”阳公子插话问道。 “当然,我家公子十分欣赏玉姬姑娘的琴声,当然是想请玉姬姑娘弹上一曲,以乐会友了。”左秋答道。 阳公子总觉得今日左秋来者不善,若是想听琴,完全可以来燕山酒肆,为何选在自己购买的玉景楼呢?心想,这公子寅和玉姬姑娘都手无缚鸡之力,公子寅又是太子丹的弟弟,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阳晚杰当即说道:“今日难得王胜公子有此雅兴,本公子也有些时日没见到王胜公子了,甚是想念。我今日就带上我酿的美酒,和公子寅、玉姬一道去玉景楼,陪你家王公子一边赏景听琴,一边品尝我阳氏的美酒,如何?” 左秋听阳晚杰如此一说,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便应允了。 在左秋的引领下,一行人穿过繁华的咸阳大街,朝渭水河边走去。远远就能看见靠近渭水河边的一条街上,“玉景楼”三个溜金大字的招牌高高悬挂在门楼上。此楼为木制高楼,分为四层,总高约二十多米,为这条街上的最高建筑。远远望去,只见玉景楼飞阁流舟,迥廊溢彩,甚是奇伟壮观。 一楼的大门边站着二位腰挂佩剑的家奴,见到左秋等一行人后,连忙施礼。 一楼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左秋带着一行人顺着木制楼梯开始上楼。二楼是聚餐的地方,三楼装修成客房模样,到了四楼,摆着几副茶台,茶台上摆满茶具。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凭栏望着江面,身边站着左春和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中年人。听到左秋的禀报,王胜转过身来,语气有点惊讶地说道:“没想到,阳公子今天也来了。” “几日不见,想念王胜公子,又听闻公子花重金购下此楼,并命名为玉景楼,特来祝贺祝贺。”阳晚杰拱手笑道。 “阳公子既然如此有心,本公子甚是高兴,今日,大家就来一起赏景,听玉姬姑娘弹琴,如何?”王胜建议道。 “甚好!”公子寅说道,并抬头注视王胜身边的中年人,似曾相识。对了,那日来秦的路上,遇到一群蒙面刺客阻击,正是此人出手。于是脱口问道:“王公子身边这位,可是那日路上出手相救本公子的盖聂?” “正是在下。公子寅好记性。”盖聂向公子寅施礼。 “你不是来秦国投奔秦王了吗?”公子寅又问。 “是的,只不过本人一来到咸阳,就遇上王胜公子,公子十分欣赏在下,以礼相待,于是在下就跟了王胜公子。”盖聂微微一笑。 盖聂,公认的江湖第一剑侠!阳晚杰认真打量盖聂,盖聂身高中等偏矮,十分健壮,其目光锐利,阳晚杰上楼之后,就发现他一直盯住自己在看。 “忘记做介绍了。”王胜公子淡然一笑,对盖聂说:“这位是阳晚杰公子,咸阳最有名的酿酒大师,而且还剑术高超,那天本公子曾与阳公子比剑,输之。” “阳公子一上楼来,本人就注意到,阳公子非比常人。”盖聂道:“十分期待有一天,能与阳公子比试比试剑术。” 看来战国时的剑客,都爱争强好胜,遇到同行,非要较量一番不可,于是,阳晚杰谦虚地说道:“盖大侠过奖了,早闻盖聂大名,流传列国,我阳晚杰,区区草民一介,所谓剑术高手,徒有虚名耳。” “阳公子不必过谦,他日由本公子来主持,两人比试比试,所谓以武会友,与剑交情,不必在意输赢。今日,以赏景听琴为主,来,一起坐下。”王胜公子“哈哈”大笑道。 此时,阳晚杰才注意到,临江的窗边,单独支有一张茶台,上面摆放着一面十弦琴,那琴身,呈紫红色,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第五十章 软禁玉姬 能让战国时的天下第一剑客盖聂俯首的,除了秦王,还能有谁?此时,阳晚杰在心里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王胜公子就是当今枭雄秦王政! “来,阳公子,到观景阳台,一览我大秦江山美景。此河乃是渭水,孕育了我们咸阳都城的母亲河。”王胜公子招呼阳晚杰道。 阳晚杰顺着王胜公子所指,只见江面上波光粼粼,白帆点点,渔民撒网欢歌,好一幅国泰民安的景象。 “美不胜收!”阳晚杰叹道。 “既然如此,阳公子何不来做个秦人,享受安宁的生活。”王胜问道。 “王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心有牵挂,无法在秦地安心做个秦人。”阳晚杰回答道。 “原来,阳晚杰心有所想,心有所属。哈、哈、哈,人各有志,不勉强,不勉强。我们还是安心地坐下来,一边品尝阳公子带来的美酒,一边欣赏玉姬的琴声,怎么样?”王胜笑曰。 “甚好,甚好!”公子寅随声附和。 “好,好,我们就请玉姬再来一曲《高山流水》”王胜拍掌叫道。 玉姬赧然一笑,坐到十弦琴前,调好弦音。 美妙的琴声,随着河面上徐徐吹来的清风,在玉景楼阁里飘荡,在每个人的耳边萦绕,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王胜命左春为公子寅和阳晚杰每人斟上一大觞酒,也没有菜,三个人就着琴音,品着美酒,别有一番风情。 阳晚杰细细观察,发现王胜公子眼睛始终盯着玉姬,目光中充满淫邪,心知,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阳晚杰又看看公子寅,见他只顾着埋头饮酒,便建议道:“公子寅,今日就到此,散了吧。你不是说,燕国的几位使臣要和你商量,来秦之后见秦王的事吗?” 公子寅一楞,阳晚杰连忙向他眨眨眼,道:“公子寅,还是以公事为重吧,既然王胜公子已买下此楼,咱们明天再来痛饮,如何?” 公子寅知道阳晚杰有要事和他说,也就顺水推舟地说道:“说得也是,光顾着喝酒,都把这事给忘了。王公子,今日饮酒听琴就到此为止吧。” “不可,我觉得,燕使见秦王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秦燕两国交好,相安无事,那秦王,我以为可见,也可不见,不要煞了今天的好心情。”王胜一口回绝公子寅的提议。 “王公子,既然公子寅今日有公事,何必让人勉为其难呢?”阳晚杰反驳王胜道。 “怎么,今日连阳公子也帮着公子寅说话?难道是不给我王公子面子么?”王胜用词有点严厉。 “王公子此言差矣,强人所为非君子也,我心目中,王胜公子一直就是一位坦坦荡荡的君子,所以,才敢贸然为公子寅说话,难道王胜公子会因此而怪罪本公子吗?”阳晚杰针锋相对地说。 王胜没想到阳晚杰如此为公子寅出头说话,思索良久,没有作声,站在一旁的盖聂和左春、左秋,则是注视着王胜的表情,握剑待命。阳晚杰见此情形,后悔没有带上剑来玉景楼。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王胜忽然哈哈大笑道:“阳公子言之有理,公子寅要走,本公子自然是不能强留,不过,如果要是玉姬不想走的话,是不是公子寅也不能勉为其难,让她留下呢?” “不,王公子,我不想留下,我要和公子寅一起回去。”玉姬连忙说道。 “噢,玉姬,你可不要把话说死哟。不是我想留你,是另外有人想留你。”王胜说完,朝左秋摆摆手。 左秋拉开一扇包间的门,里面也有一张琴台,琴前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只见王胜点点头。左秋走到那老翁面前,低头说着什么。老翁开始抚琴弹奏《高山流水》。玉姬听罢,心潮澎湃,眼泪不能自抑,失声叫道:“义父,你怎么来啦!” 老翁名叫俞子夫,是俞伯牙的谪孙,玉姬的义父。当年齐国发生内乱,俞子夫为躲避战火,来到燕国,流浪途中,捡到一女婴,取名俞玉。俞子夫平时在市井弹琴奏乐为生,抚养俞玉长大,并教俞玉音律和弹琴,不料一日遇上强盗,俞子夫被刺瞎双眼,钱财皆被掠空,俞玉也被劫走,卖到蓟城的官办娼楼,改名玉姬。两人从此天各一方,断了消息。 今日突见失散多年的义父,玉姬自然难以控制情绪,失声痛哭。 “不必难过了,玉姬姑娘,你从此就可以和你的义父团聚一起,住在这玉景楼里,永不分开。”王胜劝道。 玉姬听闻,久久没有作声,王胜又问道:“我知道你义父从小收养你,待你恩重如山,你义父如今已经双目失明,难道你不愿意陪着你的恩人,你的义父吗?” “玉儿,你是玉儿吗?”俞子夫轻轻地呼叫着玉姬。 “义父,我是玉儿。”玉姬起身,跑进包厢,跪在俞子夫的面前,紧紧地握着他瘦骨嶙峋的双手。 王胜这时命左秋关上包厢的门,然后对阳晚杰和公子寅说道:“既然两位公子有事,本公子也就不挽留了,至于玉姬,他们父女团聚,我看,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王胜公子说完,挥手让左春送客。 公子寅傻乎乎地还想上前与王胜公子理论,被阳晚杰一把拉住。 “王公子,我们走了,后会有期。”说完,阳晚杰不顾公子寅挣扎,把他拉下楼,走出了玉景楼。 “这个王胜公子,怎么如此不讲理。”一路上,公子寅愤愤不平。走了一段路,公子寅竟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他知道,玉姬从此就花落人家了。 “你真的爱玉姬?”阳晚杰问。 “实不相瞒,玉姬乃是本公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本公子的挚爱,如今却被那王胜夺走,本公子要马上回燕山驿馆,召集人马,不夺回玉姬,本公子誓不罢休。”公子寅发誓道。 “你冷静点,公子寅,你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处。”阳晚杰问道。 “身处咸阳又有何惧?” “你可知那王胜公子是谁吗?你想想,有谁能让天下第一剑客盖聂为之执剑守护?”阳晚杰再问道。 “你是说,那王胜公子就是当今的秦王政?”公子寅恍然大悟。 “不是他,还有谁?今日他为了玉姬豪掷万金,买下玉景楼,可见,他对玉姬,是势在必得。你能和他争吗?这天下将来都是他的。我们还是快快回去,另想对策吧。”阳晚杰劝道。 “秦王政,我公子寅与你誓不两立。夺我心爱之人,我定要想尽办法,把你碎尸万段。” “报仇一定要见机而行,不可莽撞。在玉景楼,守卫剑士,皆为高手,我们回去从长计议。”阳晚杰宽慰道。 “嗯、嗯!”公子寅终于从狂躁之中冷静下来。 第五十一章 天各一方 回到燕山酒肆,正午才过,只有叶冰一人在守着柜台,其他人都已回房午休。 公子寅依然痛哭流涕,叶冰不见玉姬相随,知道出了变故,问阳晚杰。阳晚杰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与叶冰听,叶冰恍然:原来是秦王相中了玉姬,并设计从他国找到玉姬的义父,以此为要挟,强行留下玉姬在玉景楼。 “公子寅,想报仇吗?”阳晚杰问。 “当然,恨不得到那秦王碎尸万段。”公子寅咬牙缺齿地答。 “好,那你冷静下来,听我的。” 公子寅点点头。 “在咸阳,你想救出玉姬,微乎其微,除非秦王把她归还于你。只有想办法救出太子丹,回燕国,然后,整军备战,他日若是燕国强大,再找机会灭掉秦国,方能报这夺爱之仇。” “阳公子说的是长久之计,可是,如今怎么办?” “和我一起,想办法救出太子丹。你来秦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救你哥哥太子丹吗?” “说说容易,我们如今连太子丹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去救?阳公子可有何良策吗?”公子寅一连几问。 阳晚杰见此情景,觉得应该相信公子寅,把太子丹的信息告诉他。于是说:“我现在知道太子丹藏在什么地方,可是,现在太子丹处境堪忧。” 公子寅一喜,问:“你知道我哥在哪?他为何处境堪忧?” 阳晚杰左顾右盼后,说道:“现在,燕国国内有人想谋害太子丹,难道公子寅没有察觉吗?” 阳晚杰将这二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包括太子丹的近况,一五一十地说与公子寅听。 公子寅听后,大惊失色道:“阳公子,若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我猜,想杀太子丹的人,就是我的另一个哥哥公子申。我是无心当太子,也只有小哥公子申,有此野心了。这个庆峦将军,是御史大人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军。御史大人一直是公子申的支持者。” “我估计,这个郯大侠也是御史大人派来的。只有卿盛将军,是和我这次一路过来的,他的立场还不得而知。韩夫人是来看她夫君的,这个韩将军立场如何,也不得而知。”公子寅又接着说道。 “韩将军已被我争取过来。我看,下一步,营救太子丹的行动,必须要瞒着庆峦、郯风和卿盛将军,你回驿馆后,一定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至于他们问起玉姬,你就说她义父已来咸阳,她要陪她义父生活。总之,一切都要和往常一样。我已有营救太子丹的计划。” “好,我一定听从阳公子的安排。” “庆峦将军安插在酒肆的人快醒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你若是在驿馆闷的慌,就来酒肆,我和叶冰会陪你的。”阳晚杰望了叶冰一眼。 “放心,公子寅,我们一定会救出太子丹,返回燕国的。”叶冰坚定地说道。 “叶冰姐姐,阳公子,我相信你们!” 公子寅离开酒肆回燕国驿馆。 叶冰不放心地说:“晚杰,你说这个公子寅,会不会和庆峦他们混在一起,出卖我们。” “不会,听公子寅说,这次来秦国救太子丹,他是非常认真的,而且,他和庆峦郯风之流从没有过来往。这些日,我观察,他就是一个纨绔公子哥,从他带玉姬来秦便可知也。我现在准备和他商量,将来一起救太子丹,他一定能帮上忙的。”阳晚杰很果断地说。 叶冰心里充满着忧虑和恐惧,阳晚杰从叶冰的眼神里也看出来了:在咸阳救太子丹就充满了危险,还要回到大燕国洗清灭门的冤案。 “冰儿,”阳晚杰握住叶冰冰冷的双手道:“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我答应过你和师父,我一定会为你洗刷清白的。” “嗯,嗯!”叶冰使劲地点点头。 深夜,渭水河上,渔火点点,玉景楼上,灯笼高挂。四楼之上,摆着三张桌子,王胜公子坐一张,俞子夫坐一张,桌上摆满酒菜,王胜公子邀俞子夫同饮。 “俞先生乃是俞伯牙之后,琴艺传世百年,所教弟子玉姬,更是本公子所爱,来,敬先生一觞。”王胜举觞相邀。 “不敢,王公子从魏国将老夫请来,并以礼相待,老夫瞎子一个,无德无能,不能为王公子所用,还望王公子见谅。”俞子夫谦虚道。 “哪里,哪里,俞先生只需留在这玉景楼,每日吃喝玩乐,陪着玉姬姑娘就可以了,什么也无需做。”王胜公子大笑道。 玉姬坐在另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十弦琴。 “玉姬姑娘,就先来段琴乐,为本公子和你义父喝酒助兴。” “遵公子之言。” 玉姬调好琴弦,弹起一段《阳春白雪》,美妙的琴音在玉景楼上飘荡。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一片生机。好一段阳春白雪。”王胜公子听完,抚掌大赞道。 “小女子谢王公子找来义父,与我相伴,一曲琴音,献给公子。”玉姬言谢道。 “不必言谢,不必言谢。玉姬姑娘从此就是这玉景楼的主人了。” “玉姬不敢接受,玉姬心中已有所爱之人。”玉姬小心地回答道。 “玉姬姑娘所言差矣,你心中不可以有别人,只能是我王胜公子,若有之,我王胜则杀之,心中只可留我王胜一人。” 玉姬听闻王胜此番表白,心中一惊,很显然,王胜公子是在警告她:她若爱谁,王胜就杀谁。 “敢问玉姬姑娘,心中可还有所爱之人?”王胜赤裸裸地威胁玉姬道。 “玉姬心中确有一人,乃王胜公子也。”玉姬为了保护公子寅,只能违心地回道。说这话时,玉姬的心隐隐地作痛。 “好,为了你的义父,为了你心爱的公子,你必须好好地活着。”王胜公子听完玉姬的话,心情大悦,举起酒觞,一干而尽。 “今晚,能拥有玉姬姑娘,必将是本公子最难忘的一夜。”王胜公子感叹道:“玉姬姑娘,再来一曲《高山流水》,本公子和玉姬也可谓是知音相遇,听玉姬弹此曲,不枉一生也。” 玉姬一曲《高山流水》弹完,泪水横流,她知道,今日所遇的王胜,非比常人。从此以后,自己与真正的知音公子寅将是天各一方,互不相认了…… 第五十二章 王胜遇刺 咸阳城的夜晚,偶尔传来巡夜官兵整齐的脚步声。 玉景楼大门紧闭。这时,一群深着黑色夜行服、头戴蒙面巾的剑客,悄然地包围了玉景楼。这群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一阵,然后,散开。用爬钩钩住二楼的楼檐,开始沿绳索攀行,这群人打算从二楼的窗户进入玉景楼。 他们刚刚打开窗户,就听得风铃声叮当作响,原来,每扇窗户都有细绳连接在风铃上,只要打开窗户,牵动细绳,风铃响声就会报警。 “有刺客。”楼内值班的卫士一声叫喊,住在房间枕戈待旦的武士,立即冲出房间。点灯的佣人点燃各层的灯笼和火烛。 玉景楼各层,瞬间灯火通明。 王胜公子正搂着玉姬鼾睡,听闻武士的叫喊声,两人从梦中惊醒。听见外面满是武士的脚步声,玉姬担心是公子寅来救她,十分害怕。 王胜公子却是淡然一笑,对玉姬说道:“爱妾不用惊慌,区区几个毛贼,何足挂齿。”说完,又搂着玉姬睡下。 玉姬在王胜公子的怀中,兀自瑟瑟发抖。 王胜公子见状,哈哈大笑道:“爱妾何以如此惊慌?可知我是何人?我王胜公子拥有百万甲士,麾下猛将如云,区区毛贼,何足道哉。” “你是秦王嬴政?”玉姬声音颤抖地问道。 王胜公子不置可否地一笑,道:“爱妾起床,与我一道出去,看看我的武士们如何虐杀毛贼。”说完,起床,披甲带剑,全副武装。玉姬也只好穿衣起床,内心却在不断祈祷:公子寅,公子寅,你可千万别来玉景楼啊! 二楼,左春和左秋已经与进来的蒙面人杀起来,只听得刀剑铿锵,杀声阵阵。盖聂此刻站在四楼王胜公子的房间门口,见王胜公子和玉姬已起床开门出来,便说道:“刺客前来行刺,打扰公子休息了。” “无妨,我倒要看看,是何方来人,竟敢来玉景楼行刺本公子。”王胜笑道。他心里却在想:今日阳晚杰和公子寅来玉景楼,知道我在此,并且抢走了玉姬,莫非是他俩心里不服气,纠集一群刺客前来劫人?王胜鼻子一哼:若真是他俩,就休怪我王胜不客气了,真是不自量力! 武士们手持长戟,在左春和左秋的带领下,将这群蒙面刺客团团围住,盖聂认真观察一番,发现只有三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冲破武士战阵,向三楼杀将过来。他立即抽剑,从四楼奔向三楼,拦住三人的去路。三楼的武士全部列成一圈,将整个三楼的进出口密密封死。 “快快摘下蒙面巾,投剑自缚。”盖聂命令道。 这三个也不答话,直朝盖聂冲来。盖聂举剑相迎,一场高手比剑,在狭小的三楼里展开。盖聂很快从三人的剑阵中,判断出来者是“崤山三剑客”。三剑客也从来者的剑法中,认出来者是盖聂。三剑客未和盖聂交过手,但和盖聂的第一高徒常石交过手,所以,识得盖聂的剑法。 常石如今正携妻隐居在崤山深处。 只与盖聂交手几个回合,“崤山三剑客”便剑锋一转,趁机从武士阵中杀出三楼窗外,一般的武士自然拦不住三剑客的剑阵。此时,二楼还有刺客不断涌入,左春和左秋正杀得性起。盖聂担心三楼外面也会有刺客涌入,波及王胜公子的安危,所以没有跟着“崤山三剑客”追出窗外,他飞速来到四楼王胜公子的身边,看着武士们追着“崤山三剑客”。三剑客冲出三楼后,在武士们的追杀下,沿着三楼的飞檐,跳入渭水河中逃走。 玉景楼的杀喊声和哀嚎声逐渐平息,冲进玉景楼的蒙面刺客全部被杀,武士们开始一一揭开杀手的蒙面巾,验明正身。 左春上到四楼向王胜报告:“公子,闯进玉景楼的蒙面刺客已全部被杀死,共三十二人,无一漏网。” 盖聂向王胜禀告道:“公子,刚才从三楼逃出去的三个剑客,是崤山三剑客,他们出道江湖,只为钱卖命,我估计是有人重金收买后,前来行刺。” “嗯,刚才我也看见,这三人剑术却非寻常。左春,这些闯进来的蒙面刺客,可知是何人?”王胜问左春道。 “回公子,刚才已搜遍刺客全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不知是哪国人,估计是收买的死士。”左春答道。 玉姬听闻来的刺客,不是公子寅,心中长出一口气。 “盖聂,根据你的印象,找画师,将崤山三剑客的画像画出来,分发到各城守处。左春、左秋,明天立即去咸阳府,命咸阳令阎乐全城搜捕崤山三剑客。” 说完,王胜公子拥着玉姬,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今天让玉姬姑娘受惊吓了,不用急,我一定会抓到此次刺杀的幕后凶手。竟敢来扰我好梦,不自量力。”王胜安慰玉姬道:“爱妾,别怕,来,陪本公子再好好睡它一觉!” 天刚刚放亮,街道上就布满官兵,各路口皆有武士把守,对路人进行盘查。 叶长笛和韩山出去买菜,发现菜市场已封闭。凡是三人结伴而行的男人,一律暂押入咸阳狱,以待甄别。还好,叶长笛和韩山只有二人结伴,被官兵截住。 “你们不是三个人一起的吗?还有一人何在?”为首的军尉诈问道。 “我们只有二个人,我们是燕山酒肆的大厨,前往菜市场采购酒肆一天所需。”韩山答道。 “今日全城已戒严,外面卖菜的皆不准进入咸阳,菜市场已关闭,你等先回去吧,要等咸阳戒严令解除,方可出门采购用品。”军尉不由分说,将叶长笛和韩山赶回酒肆。 阳晚杰见两人刚出门就回来,菜也没有买回,就问原因,才知咸阳全城戒严。 “可问了那为首的军尉,何故戒严?”阳晚杰说道。 “问了,军尉也不知,只说是咸阳令清早宣布的。”叶长笛回道。 “如此看来,一定是昨晚出了大事,不然,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阳晚杰分析道:“我们也要倍加小心。” 阳晚杰心里却在暗想:不会是公子寅因为玉姬的缘故,带着燕国的侍卫闯了祸吧?如果真是这样,不但营救太子丹的计划无望实现,我等还会因此受到一定的牵连。 第五十三章 试探晚杰 王胜遇刺,咸阳城一时官兵密布,杀机四伏。 阳晚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纳闷,忽见一队兵士在一名军尉的带领下,闯进燕山酒肆。阳晚杰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是这洒肆的老板阳晚杰?”军尉问。 “正是在下。”阳晚杰回道。 “奉咸阳令之命,凡在咸阳从事生意的外来商贾,一律严查。恐有刺客藏于其中。”军尉说完,一挥手。兵士执戟拿剑,开始对燕山酒肆进行全面搜查。 “刺客?”阳晚杰对军尉笑曰:“若有刺客藏于酒肆,我等还会有命在吗?” “那不一定,如果你等与刺客是同谋呢?”军尉连连摇头道。 燕山酒肆的人全被集中到大堂里,军尉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上面画着三个人的画像,阳晚杰瞅了一眼,像是“崤山三剑客”,又联想起赵林生那天派人跟踪王胜的事,立即明白,昨晚,定是赵林生遣“崤山三剑客”去玉景楼行刺去了。 阳晚杰见机行事,悄悄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军尉,军尉把银锭拿在手里把玩两下,左右看看,然后揣进口袋里。 搜查完毕,军尉收起画布,对阳晚杰说:“酒肆里的人,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就在酒肆呆着为好,不然,若是被巡查的官兵当成刺客捉拿,你这个老板可就说不清了。” “军尉说的对,我一定管住酒肆的众人不外出,吃喝拉撒全在酒肆里。”阳晚杰笑着回应。 军尉一挥手,众士兵跟着他一起离开燕山酒肆。 阳晚杰和叶冰相视一笑。阳晚杰安排众人各自去做事。 韩夫人说道:“看今日情形,只怕没人来吃饭了。大清早就把人吵醒,烦,我去睡觉了。”说完去了后院。韩山见状,道:“俺也去睡下。”说罢也紧跟着韩夫人走了。 “阳公子,你这贿赂人的小伎俩还蛮有效的啊。”叶冰笑谑道。 “哪里,哪里,我这是跟我们医院的科室主任学的。”阳晚杰答。 “医院的科室主任?你说的是谁?是个人名吗?”叶冰一脸迷糊。 阳晚杰知道说岔了,连忙笑着更正道:“我是说,我这些伎俩,是跟那些当官的学的。这些当官的,为了往上爬,就是贿赂自己的上司,就这样,一层层往上,至到贿赂大王。” “若是让大王知道,不斩了你的狗头才怪。”叶冰冷笑一声。 “不会的,有几个廉正的大王?爱财的大王,见了钱,他也眼开。” “就你的歪道理多,不和你说了。” 叶长笛见众人皆散,悄声问阳晚杰:“阳公子,那给燕太子丹传消息的酒坛可做好了?” 阳晚杰左顾右盼后,也悄声地回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将酒寻机送给太子丹子。我想等这次风波过后,就找机会去见云姬公主和太子丹。” “好,老夫茶楼那边已打点好了,茶楼老板要五十金才肯相助。幸亏咱酒肆最近生意好,有这钱,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说。”叶长笛说。 “最近,我还在考虑另一件事,需要一个备选方案,这几天晚上,我一定在想,如果中途出现差池,怎么补救。”阳晚杰思考着,说:“必须还要有失败的准备,万一失败了,我们怎么办?” “公子可有好的预备营救方案?” “有是有,就怕……”阳晚杰正想说下去,听得酒肆外面有响声,就听见叶冰甜甜的笑声:“王公子,什么风把你今天吹来了。” 阳晚杰赶紧走到酒肆门口去迎接王胜公子。 “王公子,今天全城戒严,听军尉说,是搜捕什么刺客,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阳晚杰满脸笑容,迎上前去。 “是听说了,不过,也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这不,我还是来了,今天想和公子好好酌饮几觞。”王胜笑道。 “好啊,冰儿,去后院唤醒韩大厨,就说王胜公子来了,让他起来,多做几个拿手好菜。”阳晚杰一边让叶冰去叫韩山,一边把王胜公子引到酒桌前。 王胜公子的后面,跟着盖聂、左春和左秋。 “你等另起一桌,今日我只与阳公子饮酒。”王胜吩咐道。 阳晚杰于是唤来跑堂,又为盖聂等三人摆好了桌子。 酒菜还没有上来,两人于是聊起天来。 “阳公子,来咸阳多久了?”王胜问。 “也没有很准确的时间,屈指一下,大约三月有余吧。”在古代,没有日历,也没有计算,日夜轮回,时光如梭,阳晚杰只是大概估计了一下。 “可还适应咸阳的生活?””王胜又问。 “回王公子,非常适应,日子过得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好,适应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阵秦国的风土人情和咸阳的繁华生活。韩山大厨的烧鸭和烤鱼,红烧牛肉等拿手好菜也一一端了上来。 “今日咸阳全城都是官兵,难得王胜公子此时还来照顾本酒肆的生意,我阳晚杰先干为敬了。”阳晚杰端起酒觞,一干而尽。 “阳公子果然是豪爽英雄。”王胜公子哈哈大笑。 “王胜公子抬爱了,英雄不敢当,就一市井商贾耳。” “阳公子谦虚了,分明就是一名剑侠高手,却埋没在这市井里,赚些蝇头小利。可惜哉!” “王胜公子是话中有话啊。我阳晚杰没有远大志向,就爱好喝酒、卖酒,赚点碎银两,过个平凡生活。” “阳公子若是这般思想,就应该入秦籍,为秦人,为何却又抱着大燕的子民不放呢?要知道,只有秦国,才能有如此安宁的生活。君不见,其他六国如今都深陷战火和内乱。唯秦,国力强盛,带甲士卒百万,庶民安居乐业。”王胜情绪激昂。 “本公子也确实想加入秦籍,只是小民在燕国尚有未完成之心愿,若是等我完成心愿后,我一定入秦籍,做一个安分守纪的秦民。”阳晚杰回应道。 王胜用鹰一般的眼神盯着阳晚杰,道:“可公子如今是在大秦的土地上,若是秦燕战火再起,难不成,阳公子要在秦地咸阳为燕国谋划出力,可知,公子若有在咸阳有此行为,那就是细作行为,可是要杀头诛族的。” 阳晚杰听出了话里的威胁,于是坦然一笑:“若是秦燕交战,本公子一定会关闭酒肆,不在咸阳营生。本公子光明磊落,细作的事,是一定不会做的。” “阳公子果然豪气。是个正人君子。来,干了这一觞。”王胜公子敬酒道。 “阳公子一身剑艺,却委身在酒肆里,做个商贾之人,甚是可惜,甚是可惜!不如来我大秦,做个名垂青史之人。我和众多王室大臣交情深厚,愿为阳公子做个引荐,如何?”王胜试探地问道。 阳晚杰听完王胜此言,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揣摩着王胜公子心里的想法:这个手握黎民生杀大权的秦王政,心狠手辣,心机重重,此刻,他一定是在试探我内心的想法。他容不得有才的人为别人所用,若不能为己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条。今天,他来这里,一个劲地夸我,难道是把我当成人才,不能用之则除之吗? 咸阳街头如今官兵如云。若是今日王胜要杀自己,看目前的阵势,自己一定没有活路。那营救太子丹之事,岂不是要落空吗? 阳晚杰打定主意,先稳住王胜公子。 于是,阳晚杰停顿一下,清清嗓子说道:“不知王胜公子能否让本公子再考虑些时日。一则本公子想培养几个酿酒的徒弟,以免手艺失传。二则,云姬公主想让我为秦王再酿些美酒,我已答应公主,如今这批酒正在酿制中,岂敢失公主之信?还望王胜公子能给我些时日,如何?” “没问题,阳公子还是重义守信之人,王胜钦佩之至。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干了这一觞,如何?” 又喝了一觞酒后,王胜以家中还有事要忙,向阳晚杰和叶冰、叶长笛告辞,然后带着盖聂、左春、左秋扬长而去…… 第五十四章 瞒天过海 咸阳的夜晚,杀机四伏,王胜公子在玉景楼遇刺,引发全城戒严。 阳晚杰和叶冰练完剑,坐在酒肆的院内,两人心事忡忡。阳晚杰担心王胜遇刺之后,必加强全城守卫,救太子丹难上加难。而叶冰则更担心,若是救太子丹失败,那自己的家仇血恨如何才能洗清。她如今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丹身上。 “冰儿,这次救太子丹,不管我发生什么意外,你记住,一定要回到燕国,只有回到燕国,你才有希望洗清家族冤案。”阳晚杰对叶冰说。 “阳公子,我不允许你发生任何意外,如果救不了太子丹,就放弃,我们另想办法。” “冰儿,救出太子丹,这件事没有退路,我只是说万一,不过,你放心,我命大福大。” 叶冰在月光下,注视着阳晚杰,心想: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全部希望,如果洗刷家族的冤案后,我将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这样想着,脸也变得有些微微发烫。 “有人。”阳晚杰从寂静的风中感到有人在暗中隐行,他拿剑起身,这时,从屋顶上跳下三人,轻声对阳晚杰说:“阳公子莫慌,我们是崤山三剑客。” 阳晚杰大惊,唯恐惊动酒肆中的他人,连忙将崤山三剑客拉进房内。 “冰儿,你到外面观察,注意若有官兵前来,立马报警。”阳晚杰说。 “好!”叶冰来到酒肆外,注意街上戒严官兵的动向。 房内,阳晚杰发现三人浑身湿漉漉的,便找出干净衣服让他们换上,因为三人高矮不一,只能临时将就。 崤山三剑客将三人的遭遇向阳晚杰一一道来。原来,三人在渭水河上躲了一天,现在,咸阳城内,渭水沿岸,皆有大批官兵把守,特别是赵国驿馆,已被众多官兵包围,三人寻思,只有阳晚杰的酒肆,能暂时躲一晚。 “阳公子,我知道,上次比剑,你手下留情,是个侠义之人,便来找你想办法。望公子想办法救我等。”矮个子老大带着两人,朝阳晚杰跪地说道。 “三剑客不必如此多礼,先起来,容我想想办法。”阳晚杰扶起老大,说道。心想,虽然他们三人受人钱财来刺杀秦王,但也算得上是抗秦人士,若能救下,日后必有大用。 阳晚杰马上找来叶长笛,先为三人弄了点吃的,然后,一起商量对策。 “现在,咸阳内外,只要遇见三人同行的,一律抓到咸阳府,统一甄别。所以,你三人必须分开行动。”阳晚杰建议道。 “我三人若是分开,遇到危险,则无还手之力了。三剑,必须在一起,才能发挥威力。”矮个子老大说。 “都什么时候了,就你们三个人,还想在一起抗秦吗?现在保命要紧。刚才阳公子说得对,你三人必须分开。”叶长笛说。 “你三人先在酿酒作坊里躲一天,我明天再找来公子寅,一起想办法。”阳晚杰说道。 “找公子寅,莫非阳公子心里有了办法?”叶长笛问。 “是的,公子寅这次使秦,使秦的随队护卫士兵,全部驻扎在咸阳城外十里远的一个小村庄上。我想让公子寅弄几套燕国使秦随从的衣服,让三剑客分批,跟着公子寅出城,然后,再装扮成燕国使秦的士兵,跟着使秦的燕国队伍,离开秦国。”阳晚杰说出了他的想法。 “嗯,确实好主意,只是看公子寅答不答应了。”叶长笛说。 “我相信,公子寅这次一定会答应。王胜公子夺走了公子寅心爱的女人,如今,公子寅与王胜誓不两立,而崤山三剑客又是来刺杀王胜的,所以,公子寅必定会帮这个忙。”阳晚杰对三剑客说:“你们今晚就开始住进酒坊里,酒坊后面,有个堆放酒糟的地方,你们就躲在那里,这酒坊只有我一个人有钥匙,你们只需记住,无论外面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要管,只需悄悄躲着就行。” “感谢阳公子救命大恩,若是我三人获救,阳公子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我等今后一定以命来报答公子。”三人跪地拜谢。 “现在言谢,为时尚早,等脱离险境后再说。”阳晚杰连忙扶起三人。 阳晚杰本来计划明天前往庆阳侯府,去送信给太子丹,没想到却遇上这等事,只好将送信一事推迟。 第二天一早,阳晚杰本欲前往燕国驿馆去找公子寅,没想到,公子寅大清早就来到燕山酒肆,真是心想事成。 此时,酒肆里跑堂的都还没起来,只有叶冰和阳晚杰早起,因为,他俩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一起合练“风雪鸳鸯剑”。当然,对阳晚杰来说,他一个人,如今就能把双剑剑法融为一体,而且,双剑合璧已是练的得心应手。 “公子寅,大清早就来酒肆,快请进。冰儿,看茶。”阳晚杰连忙招呼公子寅进屋。 两人坐定,阳晚杰瞧瞧四下无人,就把崤山三剑客前晚刺杀王胜公子,昨晚躲在酒肆的事情向公子寅原原本本地告知。 “阳公子,如今你救下崤山三剑客,下一步打算如何?”公子寅问道。 “公子寅,三剑客刺杀王胜,等于成为了秦王的仇人。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此三人,三剑合在一起威力巨大,一般人难以抵挡,公子寅将来若是报仇,这三剑客兴许还能用得上。” “好,就依阳公子所言,如何相救,还请阳公子明示。” 于是,阳公子将昨晚想好的救人之策,向公子寅和盘托出。 “好,一切听从阳公子安排。” 公子寅回到燕国驿馆,先是找到三套与三剑客合适的燕国随从服装,来到燕山酒肆。让三人穿好后,先只带上三剑客中的矮个子老大,老大装成帮公子寅驾车的车夫,顺利出城,来到出使秦国的燕国护卫驻扎地。安排好后,再带上一个护卫,扮成车夫,回到咸阳燕国驿馆。如此重复,又将老二带出城,安排在护卫的驻扎地。 等到第三次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在燕山酒肆的门口,三剑客中的老三刚刚驾上车,准备和公子寅出发时,就看见王胜带着盖聂向酒肆走来。 阳公子见此情景,心里一惊,担心公子寅害怕,露了马脚,悄悄地公子寅说了句:“不要慌,他是来找我的。”公子寅听后,心里踏实下来。 “王公子,此时来酒肆,可是想跟本公子晚上喝一觞?”阳晚杰主动迎上前,吸引王胜公子的注意力。 “有此想法,公子寅也在,甚好,一起喝一觞。”王胜公子说道,看见酒肆门口停着马车,又问道:“公子寅这是要去哪?” “王胜公子,真是不巧啊,本公子准备去咸阳城外的燕国护卫士兵驻地。来秦已是多日,一直不见秦王召见,本公子准备与驻地军尉商量离开咸阳的事。”公子寅瞎编道。 王胜公子听后,哈哈大笑:“公子寅何必如此着急,待明儿,我贵族关系帮你通融一下,让秦王早日召见你,如何?今天就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本公子和阳公子共饮美酒。” 阳晚杰见此情景,也假意挽留道:“公子寅,王胜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你就留下来,如何?” “王公子和阳公子今日就不必客气了,我已和驻地军尉约好,还准备给他们带去些银晌,来秦时日已久,他们驻地的银晌也已用完,我再不去,他们明日就要挨饿了。”公子寅解释道。 “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再勉强你了,你就先去吧。早点回来,我这就找人给你想办法,让你见到秦王。”王胜公子笑曰。 “感谢王胜公子一片好意,本公子就先告辞了。”公子寅说完,上了车,向咸阳城外驶去。阳晚杰见状,一颗悬着的心掉了下来。 “王公子,里面请。冰儿,安排人看茶。”阳晚杰热情邀请王胜公子。 “不急,”王胜公子笑道:“多次品尝阳公子的美酒,不知阳公子可否让本公子去酒坊瞧瞧,看阳公子是如何酿得如此美酒?” “可以,可以。王公子看得起我阳公子的美酒,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阳晚杰带王胜公子来到酒坊,打开酒坊的门,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王胜连声叹道:“美酒飘香,不饮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