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病人》 第一章 A市第一人民医院 ”儿子，给爸爸开个门下，我明天要去打球，我来拿下衣服，哦不是，我今天下午就要去打球，麻烦你开下门。“ 中年男人侧身站在门前，右手轻叩房门，目光不时瞟向家门口。 门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微胖的少年，多日的疲倦让他已经看不出人样，但他依旧假装正常地开门，因为他在恐惧某件事情，可他不知道现在他害怕的就在他的家门口。 “你眼睛怎么是红的？“少年发问。 如果少年不是全裸裹着毛巾被的话，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父子谈话。 “你先把衣服穿上嘛，不要冷感冒了。” 虽然是夏天，但男人依旧认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的理由，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少年走出了房间。 “快来！进来了！”男人一把扯掉少年身上的浴巾，少年也在此时瞬间清醒，手向门把手够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抱着他就往门口推，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古铜色的门仿佛释放出了恶魔，一帮身着绿色衣服的人冲进来，迅速将少年摁倒在地。 “冷静点，别激动，我们是来帮你的弟弟，不要慌……” “没事，不怕不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安慰的话语怀绕在周围，少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打量着眼前这群说着不慌其实比他都还慌的叔叔阿姨们。 “我不慌，你们是走流程还是直接抓，搞快点，我没穿衣服。”少年出声，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周围的声音中。 “儿子，爸爸没办法了。爸爸真的没办法了。”男人不顾形象跪在地上，哭着抱着少年的手。 少年有些动容，因为他出生以来就没看到他的父亲哭。 “你这样反而妨碍到人家来抓人了，像什么样子嘛，赶紧起来。” 周围的人终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停止了毫无作用的安抚。 “你爸爸说你不听话，我看你挺听话的嘛，乖哈，我们是好人。” “我听话的啊，我只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而已。”少年扭过头，不知道脸上什么表情。 “我想先穿个衣服。”少年试图推开周围的人，但他发现他根本推不开。 “衣服都不让穿，叫什么好人嘛。”少年嘟囔着闭上眼睛，似乎能逃去梦里。 “去给他拿衣服来，先让孩子把衣服穿上。”绿衣服的人显然经验丰富，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女护士把头转过去，然后继续压制着眼前的少年。 男人慌不择路，竟然找不到一件合身的衣服，只好拿着先前的毛巾被裹住身体。 门外，两位中年女人神色凝重地看着被压出来的少年，左边的那个显然是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嘴里止不住的喘气。 …… 电梯里，少年打量着他们身上的四个字——健康管家。 “真是可笑啊，健康管家却成为了入室绑架的人。 “你那么乖，可以自己走的哈，我们就不用担架抬了昂" "那我能不能自己走，你们这样压着我我怕我摔跤。“ “我们这是怕你摔倒。” “……”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他是以上半身弯曲着的姿势在小区楼下一群围观群众的簇拥下被压进救护车的。 当他看到救护车上的八个字时，他知道他赌对了。 “a市第一人民医院” 【作者题外话】：这是作者被绑的经历喔，因为回忆有点痛苦，所以写的有点不好，见谅。 第二章 谢明 少年名叫谢明，14岁，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休学了，现在正在救护车上。 “希望这辆车真的能驶向第一人民医院”谢明心说。 谢明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近年来，不少青少年都被伪装的救护车托去了所谓的戒网瘾学校，然后在封闭式的压抑管理下逐渐沉沦，然后丧失自我，成为了只会对指令有反应的行尸走肉。 谢明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暂时没有关联的幻想抛之脑后，开始观察起救护车的内部结构。 救护车分为两个部分，前面的两个驾驶位，和后面的主要部分车厢。在两个部分中间有着铁栏杆隔断，想要强行突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旁边还要四个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想跑基本不可能，只能乖乖听话了。救护车的左边固定着氧气罐，生命体征检测仪，心脏起搏器，氧气泵，这些仪器都固定在车壁上，没有利用的可能。 “等等。如果是那个的话……”谢明心里盘算起了小计划，但这个计划可行的前提是那些“健康管家”是好人，如果成功了就要脱掉拖鞋光脚跑路了，如果不成功非但要吃点苦头，也会提升他们的警惕。 谢明的位置在车厢的最里面，角落的位置，为了给予患者足够的安全感，和保证车门没关好的情况下病患逃脱的风险，这都是个不错的位置。 但，凡事皆有利弊。 谢明把包里面前几天吃剩下的糖纸丢到地上，离他最近的健康管家的视线暂时挪开，唯一的机会也就是现在！谢明拔过最近的生命体征检测仪的插头，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这群人真的对谢明好，那肯定不会贸然动手，虽然插头不是尖锐的东西，但依然能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如果这群人是眼里只有钱的绑架犯，那谢明就认了，但他的父亲也跟着的，如果能让他明白这群人做不出生命好事，尽管不能两人逃掉，谢明也能一个人跑出来，出去以后立马大喊，吸引周围的人注意力，肯定会有人报警的。如果这群人真是医院的，那也不亏，能正规接受治疗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有人！马上推开。”谢明用自己的身体威胁起了四人。 谢明算好了一切，但是唯独算漏了一项——他的身体状态。 这两个星期以来，谢明有严重的失眠，幻听和被害妄想，如今的他反应力和身体的各项机能都非常糟糕。 谢明刚刚说完，插头在一瞬间就被健康管家抢了过去。 “你这孩子，藏的挺深啊。” …… 不出意料，谢明现在被绑在担架上了。 “那啥，我有的胖了，肥肉有的多，这样绑着不太好看，能不能先给我解开啊，我保证不跑了。” “你这种聪明孩子我见过不少，你自己想想，我会给你解开吗？” “也是哈哈哈。”谢明尴尬地笑起来，想要用手挠头却够不到，更尴尬了。 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等待到达目的地…… 第三章 精神病科封闭式病房 a市第一人民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但以前，这里是精神病院。 救护车刚进医院就停下了，旁边有一个单独的平房，上面写着“精神科急诊”五个红底白字。 车门打开了，两个健康管家扶着谢明往下走。 “不用扣着我了，我都进你们医院了还怕我跑吗？” “不，我们是怕你摔倒。”健康管家面不改色地说道。 谢明被送入了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房间，只有一道铁门能到外面，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医生的电脑和水杯。 医生的对面是一块双面玻璃，外面的人能随时观察到里面，但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为了防止病人对健康管家有抵触情绪，这是必要的流程和措施。 “不要紧张，我是医生，我不会害你的。” “没事，我接受能力挺强的，你直接开始问吧，不用走流程了。” “额……你最近睡眠怎么样？”医生用手撑着头，摆了一个相对悠闲的姿势提问。 “不太好，具体来说的话呢，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我的生物钟严重紊乱，分不清白天黑夜，没有时间观念；第二阶段，我的睡眠减少到看每天两到三个小时，但没睡的时候依然不困；第三阶段，也就是近两天，我的睡眠时间变得特别长，并且意识清醒时身体无法动弹。“ 面对谢明这幅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医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开始在电脑上记录。 “患者有清晰的自我意识，且对现状有提前准备，情绪稳定，应在封闭式病房留观。” “那你最近的情绪，怎么样啊？” “挺好的，除了听到人吃饭的声音就会情绪不太稳定。” “喔喔，那你有试过控制吗？” “你猜我为什么来这里？” …… 草草结束了问话，房间外的健康管家已经走了，只留了一个护士带着去缴费和病区。 办理手续要很长时间，谢明望着窗外的马路，一股悲伤和迷惘莫名涌上心头。 他哭了，但并不是软弱和害怕，而是因为他的泪失禁体质。 泪失禁体质，也就是每当有强烈情绪时，不管是喜悦还是愤怒，都会忍不住哭出来，这个也影响的谢明的生活，不过他并不在意。 两三个小时后，谢明进入了隔离病房，因为他的核酸结果还没出来，要现在五人的隔离病房暂住一晚上，要是在其他病区也还好，可问题是这是精神病区…… 一个看起来和谢明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到谢明的床尾,指着谢明的袜子问道：你的袜子脏了，要我给你洗洗吗？“ “不用了，谢谢。”谢明下意识回应到，但很快他就会后悔了。 小姑娘把拖鞋一甩，一个飞扑就到了谢明的床上来，谢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用手捧着谢明的脸说：你长得好像我男朋友啊，他是玫瑰少年。“ 谢明瞬间背脊发凉，医护人员的友善让他忘记了这是怎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第四章 汪芷英 在一处装着铁栏杆的窗子里，一位稚嫩，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女孩儿站在谢明的旁边。 一想到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谢明不敢开口回应，看向坐在床边的父亲。 父亲摇头，随即把头转过去。 在这个地方，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一个房间两个监控，绝对无死角，有可能上一刻还是家属，后面观察到你的行为异常你也得变成病人。 “请不要打扰我儿子休息。”谢明父亲谢瑞终于看不下去，企图伸手把女孩拉下床。 出乎意料地是女孩并没有反抗，侧转身体又站在了床边，死死地盯着谢明。 谢明为了转移注意力，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女孩也去拿着她妈妈的手机玩了起来。 “别看太久手机，出去走走嘛。” “你想我跟着那群神经病混在一起吗？”谢明白了一眼谢瑞。 “唉，随你。” 虽说这样，谢明还是放下手机，用不接触所有人的路线离开了。 病区里，年龄各异的妇女在游荡，脸上痴呆的神情让人一眼就看出有问题，他们也都穿着睡衣，谢明因为刚来还没来得及穿，年且尚小，所以被分来了妇女儿童病区， “在这里待着我也会变成他们这样吗？”谢明心里暗暗想到。 “哟，在这里干嘛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谢明身后传出，谢明很想回头，但他克制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身后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直到那一身白大褂转到他身前。才松了口气。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医生弯下腰来看着谢明。 “没，我还以为是其他病人呢。”谢明笑笑演示尴尬。 “还挺开朗的昂，来，坐着聊。“医生招呼着谢明往门口最近的地方坐去。 谢明完全不敢拒绝，一屁股坐在了医院的三连椅上。 …… 医生把在下面急诊科问过的问题又重新问过了一遍，谢明也原封不动的回答完一遍，因为他知道，在心理医生这方面，想撒谎难如登天，只能主动交代，然后把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导。 “坐实了，这小子早有准备，一模一样的问题一点的不耐烦都没有，先关他十天，观察观察。”医生走开，对着另外几位医生说。 “呵呵，看来我这次摊上个人精啊，他才14就那么聪明了。”说话的是谢明的主治医生王得恩。 “哼，他要是真的聪明，就会装糊涂了。”精神内科主任吴勇开口了。 “但是在他这个年纪，就被抓来这种地方，还那么镇定自若地怕是没几个。”路过的护士也参与了这次讨论，看得出，她见过很多来这里后不太正常的人。 “所以啊，就算是精神科患者，在没有发病时都有着正常的思维，甚至超过正常人，你们要一视同仁，不要小瞧任何人。”主任上下挥舞着谢明的病例说。 …… “吃药了，排队接水。” 外面连喊三声，谢明拿着水杯出去了。 在护士发药时，谢明才知道，旁边的女孩叫汪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