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天》 第一章 叶倾想,自己大概生来便无心无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她混在肮脏角落里,他们都叫她怪胎。打起架来像不要命般又撕又咬,即使肋骨断了两根依然一声不吭,或许这辈子就是命没了也不会掉滴眼泪,她这样想。 叶倾遇到明无澈时,全身伤口溃烂,流着恶臭的脓,头发泛着营养不良的黄,过瘦的身体像一层皮包住骨头,小巧的脸上透着死气的白,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影藏在深不见底的波澜中。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叶倾就这样站着,好似万年古井泛起漪漪波澜,扬起幼气惨白的脸,看着驭风而来的明无澈,衣诀翻飞的金色术发包裹着如神明般的金色双眸,好似天地万物都容在眼中,超渡万千亡魂,纯净无暇的慈悲之人。 站在下方的叶倾桀骜,阴暗,肮脏,好像天地之间最丑恶与最圣洁的对立。叶倾嘴角辍着血,口腔中的腥味引得腹中翻涌,断裂的左肋令她呼吸不畅,额角冒着细细的汗,明无澈远远地站着,此时怨灵已经停歇,只剩叶倾缓缓的喘息声,看着谪仙般的明无澈唤起金色的术法,叶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当做恶鬼超度,死亡么,呵,从没怕过。 叶倾看着金色悲纹在明无澈周身浮起,闭上了眼睛,久久,没等来料想中的举动,只剩风细细在耳边呻吟,天旋地转,叶倾只记得眼前一黑,倒在硝烟中,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叶倾被楞楞的马车声摇醒,强光照入眼睛又是一阵眩晕,又过了片刻,适应光线的眼睛才打量起眼前的景象,是一架囚车,不,不止一架,浩浩荡荡的队伍,关着数百人,呜呜咽咽,在森冷的夕阳下走着,为首是几个高大之人,全戴着獠牙面具,身穿紫衣,紫衣上蛇纹蟒纹盘绕,后脑下露出一截黑色咒纹。 叶倾一路沉默地听着,偶尔听到“魔族”,“祭祀”等字眼。 车队一只这样走着,迷雾悄悄升起,四周荆棘蔓延,遮住月亮,寂密无声里偶尔一两只乌鸦再叫。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丛林中走出许多魔族小兵,把众人压下马车,来到一片空地。 叶倾觉得这并不是块空地,地上被枯枝落叶遮住的纹路蔓延,纹路槽里有褐红色的泥,整个纹路连绕成圆伸向中心。有人惊呼:“是祭坛!是祭坛!魔族要杀了我们祭祀!” 一石惊入千层浪,人群骚动,而此时,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闪着暗异的红,血月已至,魔煞临世。 人群向四处逃窜,树上跳下的魔兵张的兽类的爪一掌击穿了心脏,流下的鲜血顺着凹槽流淌进中心的祭坛。 一个魔兵兽爪直锁叶倾面门,叶倾掏出一把偷藏的匕首转身躲避的同时斩下兽爪,借力掀翻魔兵匕首直抹喉咙,另一魔兵从后方袭来,叶倾立即后翻匕首插入心脏,血飙溅到衣服上,脸上,左肩被魔爪贯穿,血滴滴答答的流,叶倾以匕首撑地,抬起满是污血的脸看向逼近的魔兵,黑色眼睛闪着诡异红,好像来自地狱的煞鬼。 此时,狂风猎猎,树枝摇摆,从血月中走来一人,银色兜袍遮住整个身形,月霜静静流淌在银白面具上。 第二章 片刻间,银色身影出现在叶倾身后,快,太快了,像鬼魅一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掐住喉咙。 叶倾第一次这么慌,还没看清便出现在深后,手上的力道随时可能捏断自己的喉骨。 叶倾紧紧抓住掐着自己的手不停挣扎。 看着挣扎的叶倾好像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喉咙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手上轻了力度,如获新生的叶倾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虽然依旧被他圈在怀里,他弯下侧腰,在叶倾耳边低沉说道:“你可真弱啊,弱到我一只手,便可杀了你。”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闻言,又是一阵轻笑:“我没有要杀你,至于我是谁,你会知道的。” 刚才差一点被捏断喉骨,说不是来杀我的,鬼才信你。 好似被看出心中所想,为表一点诚意,手中聚起法术,抬手法术爆炸杀了所有魔兵,唯有两人站的地方毫发无伤。 “这下,你信了吧。”面具之后的脸好像挑了挑眉。 身后天空血月已逝,空中一脚隐约有光亮,银面人也察觉到光亮。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叶倾还想再说什么,只觉得颈上一痛,昏了过去,而地上,早已没有银面人的身影。 再醒来,是一间客栈,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过,叶倾试着动了动,这是房门打开探进一个女子,女子手上端着托盘,见叶倾醒了,很是高兴:“醒了?伤口还痛不痛?”叶倾动了动左肩,还是有点刺痛。女子也没怪叶倾没回答,依旧十分贴心地说:“你的左肩伤到了骨头,虽然包扎过但依然要休息很久。”边说边亲切地递来杯水:“渴了吧,先喝口水。” “谢谢啊。”叶倾接过水,小心地喝了几口。 喝完水,叶倾刚想下床,就被制止。 “你伤得那么重,要好好修养。” “嗯”,叶倾答得很简洁,这才好好打量起眼前人。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出头,很是成熟稳重,性格也温和,从进来起便没什么敌意,不过,她是谁,自己又为什么在这里。 看出叶倾眼中疑惑,女子大方一笑:“我是九清门长清长老座下大弟子梓怡,你可以叫我梓怡道长。”依然很亲和。 “三日前血月降临,魔族异动,九清门弟子奉命前去剿杀魔族。有弟子发现了晕倒的你。” 看来是被九清门搭救了,九清弟子前去阻止魔族祭祀血月,看到了倒在祭坛中的我。 “多谢相救。”叶倾向着女子微微致意。 “无事”,女子爽朗一笑:“除魔卫道,济世救人,本就是九清弟子的职责。” 九清天么,叶倾在心中暗暗思量。 “对了,你是哪里人,还有没有亲人?” 叶倾自然记得自己是哪里人,那晚初遇明无澈时便在苍梧镇,可不知为何,那晚邪魔大作,火光漫天,整个镇的人都死了,魂魄困在镇中出不去,成了怨灵,被赶来的明无澈渡向忘川,而独独留下了自己。 但预感告诉叶倾,不要说自己是苍梧镇的人,无论是那晚收手的明无澈,还是那夜的银面人,都在告诉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叶倾告诉她,自己不知道是哪里人,世上也没有亲人了。 女子闻言,眉头微锁,思量许久,好像在感叹她的遭遇,也在思索。 过了许久,放下眉梢,朝着叶倾关心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在休息一下,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为叶倾掖了掖被角,转身关门出去了。 又躺了刻钟,叶倾起身穿上准备的衣服,推开了房门,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很安静,叶倾顺着走廊缓缓行走,前方有个小小的客厅,有人声影影传来。 寻声而去,转过廊道便是客厅,刚进客厅,便听到一声争执:“不行,来路不明的人不能带上九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