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在世间》 一 寒冬至,报酬于何处可寻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伟人的诗词总是气势磅礴,读来胸中意气勃发,令人豪情顿生! 西域北庭,位于西北边陲,“塞外江南”的名号已经响彻两千年。但在此隆冬之日,却已不再有江南之实,早回复了北国风光,正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位披着婚纱的妙龄女子,在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城市的西边,是新近几年才开始建设的开发区,数不清的建筑拔地而起,高层,洋房,比比皆是。还有很多当年没有完工的楼房,留着黑洞洞的窗洞门洞就像是怪兽露出的大口,林立的塔吊仿佛钢铁巨人般矗立。没有了夏日的喧嚣,静静的,就像是一幅画卷,让人不忍心将其破坏! 在开发区的一角,有一处没有完成的工地,被一圈围墙圈着,极美的白雪覆盖着一切,却有零散的脚印散落其间,黑黑的显得极不和谐。在角落处,搭建着几排简易的砖房,围成一个小小院子,那是工人们的生活区。其中两间房屋的窗户里伸出了白铁皮做的烟囱,徐徐的冒着白烟,在这极美的画卷里更是显得很是突兀,显然在这房子里还住着人,在升着炉子升温。此时已是西历的十二月下旬,再有几天便是西历的元旦。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庭,气温早已降到了零下十度以下,而在这种条件下,房子里居然还住着人,仅仅靠着炉子,肯定是一种煎熬! 房间并不大,呈长方形。靠一边的墙搭着一溜的通铺,留出来的一边靠墙堆着各类工具。前后各有一扇窗户,以便空气流通,不过以此时的天气并没有打开。窗户下边摆放着工人们自制的桌凳。房子中间正烧着一个自制的柴火炉子,正有两个人坐在旁边一边搓着手一边往炉子里添加着柴火。两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相貌依稀有些相似,可以看出该是兄弟两人。火光映照下,满脸通红,沟壑般的脸上显现出岁月的沧桑。 那年纪大的从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另一人,又向着窗户那边喊道:“黎智,窗户边那么冷,过来吃杆烟,烤烤火吧!” 黎智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茫茫雪景,脑中不自主的浮现出伟人的诗词。听得呼唤,走过来接过烟,在手里磕了几下,说道:“老曾,这个东西可得节约着点啊,紧俏啊!”凑着火炉点着烟,又道:“这都二十五号了,怎么还没听到个响啊?” 两人中那年纪小的望着火炉里熊熊的火焰,面无表情的接口道:“是呀大哥,我们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月,挨冻受饿的,马上就该断顿了,可该怎么办呐!老板天天推,推明天,推后天,就是不拿钱出来,他话又还说得好听‘放心,不会差你们的钱的’,可就是不见行动。喏,昨天隔壁钢筋工的涂老板说,他给陈总打电话了,但陈总都不接电话。现在我们在这儿耗着,吃饭都成问题,该咋个办?难道就耗死在这儿?” 只见发烟的老曾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大大的烟雾,叹了口气:“早上的时候,我们的班组老板老王来电话说了,说是他和涂老板一起找陈总去了,无论如何也要陈总给个说法!再等等看,等他们俩回来看怎么说,老王和老涂他们俩现在和我们一样,也是十分焦急的。” 黎智:“老曾,曾二哥,你们在工地上干活儿也有多少年了吧!这样的事情都这样吗?”顿了顿又道:“呵呵,你们也晓得的,我今年才开始到工地上来干活儿,对这些事都不了解。” 老曾:“这个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呐,这样的事情也是遇到过好多次。那些年,为工钱打架闹事的多得很,甚至还闹出人命。唉,也就是这几年,衙门开始重视,才慢慢的好了起来,成立了那专门管这个事情的单位。不过,在现实中,嘿嘿……!我们这几年还好,在这边跟着王老板干,他这个人还算是一个耿直的人,钱还是比较好拿的;他在这边混的年头长,搞这个木工班组也有好些年,我们兄弟俩也跟他干了有三、四年,基本上每年都能清账。他这个人,虽然在工作上很认真,算得很精,但他做事情牢靠说出的话能兑现,虽说平时没怎么拿钱,但到年底,工人的工钱都没有拖过,因此在这边的工人中,名声还是很好的。工资的话到了年底基本都能到位。到停工的时候,拿上一部分钱,我们自己先回去,然后到腊月中旬的时候,他就把钱拿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他这一次是怎么了,找了这么一个活儿。都大半年了,我们木工这几十个人的生活费,还有平时的零用钱大多数还是他自己垫起的,前几年挣的点钱也都砸在这里面,唉!我知道,他现在头也挺大的!” 曾二:“我听说我们这个大老板陈总,是个混社会的人,在北庭相当厉害的,不光是在建筑这个行业,他还有酒店茶楼这些产业,很有势力的!”老曾接着道:“这个我也听说过,还说这工地本来是别人干得好好的,是他用了手段把人家撵走的!” 曾二:“唉,看目前的样子,我们是斗不过他的,你看,我们去主管单位几次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唉!今年的这钱怕是……,费力啊!” 老曾叹气道:“你说我们这些干活儿的人不了解那个陈总,倒还罢了,老王在这里跑了那么多年,在建筑的圈子里是湖了,而且他和陈总老家还是一个镇的,对这陈总的情况他应该很了解的呀,居然……,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曾二:“就是,这老王也真是的,当初也该把陈总的情况给大家讲清楚嘛,我要早知道陈总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干这个活儿的,这下可好,把我们也都给陷到这里了。” 黎智笑道:“不要这么悲观嘛,老王和老涂不是去找陈总了吗?”老曾:“诶,老王他们早上就去的,这都下午三点了,怎么都还没有给我回个话呢,我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罢拿出电话开始拨打。铃声一直响着,但响完后没人接听。老曾放下电话:“诶,怎么没人接呢?” 曾二:“是不是没听到铃声呢?再打一次吧。” 老曾再拨打了起来,随即很郁闷的道:“诶,我,居然拒接,什么意思呀!等等,我去问问钢筋工,老涂那里如何!”说罢准备起身,却响起了敲门声。 曾二起身去打开房门,来人和着风雪搓着手走了进来。老曾招呼道:“老张呀,快过来烤火,我还正准备过去找你,你自己过来了。”老张说道:“你是要问老涂吧,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了,但是没接,再打的时候直接就挂了,我也是过来问问你,老王的电话可以打通不?” 曾二抢着说道:“完了,他们两个的电话都打不通,是不是他们把陈总惹毛了,遭理麻了哟!” “那咋个办?我们去报警吧!”老张有些着急:“或者是我们一起去找陈总,人多些他总要有些顾忌吧!”曾二:“报警有个屁用哟,前面我们找这局,那队的,完全没起作用啊!而且你也不能确定他们在陈总那里,没有证据的呀!”老曾看向曾二:“那你说该咋办?” “我,我,我,”曾二“我”了几声,也没有办法可说。大家都知道这陈总可不是善茬,关于他的传说可多了! 黎智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说道:“老曾,你们知道陈总在哪里吗?”老张接道:“我知道,他在解放路上有一栋“明珠大楼”,他的办公室在那里,听说他也住在那里。老曾,我们那一次陪老涂老王他们去见陈总的时候,不就是在“明珠大楼”的茶楼里吧?” 老曾点点头:“听老王他们说陈总他一般是在顶楼,不过我们都没去过。”又有些迟疑的说道:“黎智,你是说我们去那里找他?我们……” 老张一拍旁边的床板:“咋了?老曾,你怕?你们木工有三个人,我们钢筋工也有三个,咱们一起去,我还不相信他把我们都给吃了!”说着看看众人,又盯着老曾。 曾二一把把棉帽扔在地上:“怕锤子,咱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要工钱,那是天经地义的,走就走!” 老曾深吸口气道:“好,找不到老王他们,我们就更拿不到钱了,总不能耗死在这儿!没办法只有这样了,老张,去把你们的人喊起,走!” “等等”黎智一时没插上话,见他们说完,赶紧说道:“莫急,事情也不见得就是那么个样子,这样好不好,我先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老曾:“你一个人去?” 黎智笑道:“嗯,放心吧,我是生面孔。只是去打听一下,又不是去打架,要打架的时候我叫你们就是了。而且去的人多了,目标大,让陈总发现,万一他跑了,又上哪儿找去?是吧!而且我年轻些,跑得快,放心吧,会注意的!”见他们都没说话,黎智接着说道:“就是这样了,我先去看看,你们哪儿也别去,等我的消息。” 众人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同意,叮嘱黎智小心点。 解放路是北庭的一条重要道路,连接老城和开发区,辐射周边各地。跳出了老城的桎梏,显得宏大宽阔,两旁建筑大多是新建,也颇有现代气息。黎智从工地出来,很快便转到解放路,一路步行,不一刻便到了老曾他们所说的位置。 这是一幢十二层的小高层,临街的一面是玻璃幕墙,白雪映称下,耀眼生辉,楼顶上矗立着巨大的广告牌“明珠大厦”。黎智心想:“应该是这里了,只不知陈总是在何处。” 大楼的一楼是门面房,正中位置有一个斜拉的铝合金网架,里面是一个大厅,应该是上楼之处。黎智走进大厅,中间是一面照壁,写着“明珠大楼”的概况及各楼层的经营项目。从三楼开始,依次是宴会厅,茶庄,洗浴中心,ktv,等等,都是以“明珠”为前辍,一直写到十一层。 “怎么没有写十二层呢?”黎智浏览了照壁上的内容,心里暗想“他们说这大楼是陈总自己开发的,而且一般都在顶楼,看来这十二层就是他自用的地方。不过老曾说他陪老王来见陈总的时候是在三楼,还是先去三楼茶庄问问看。” 茶庄服务员很热情,见到黎智从电梯出来,微笑着招呼道:“先生您好,请问几位?”黎智回以微笑说道:“你好,我是来找陈总,请问他在这儿吗?”服务员:“我不知道,你得去问我们经理,正好经理在吧台。”说完向吧台呶呶嘴。 吧台里一男一女,女的很年轻,二十岁左右,颇有几分姿色,坐在电脑前,正在操作电脑。男的约莫四十上下,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微弯着腰,左手放在台面上,指头有节奏的轻扣台面,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右手扶着女的肩膀,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黎智跟着服务员走过去,服务员向那男的说道:“左经理,这位客人说找陈总。”左经理闻言抬起头,极快的上下打量了黎智一眼,脸上的微笑已然收敛,眼神冷漠但不失礼貌的说道:“不好意思,陈总没有在这里,你可以到他的办公室找他。” 黎智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屑,心里暗自感慨:“果然是人得靠衣装,看人家经理西装革履,头发油光铮亮,派头十足;反观自己,洗得褪色的休闲服,还有折叠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农民工。”自嘲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向服务员点点头,转身摁了电梯。 办公区在十一层,陈总的办公室应该也在那里。电梯里,黎智看着楼层键,想了想,最终摁了“12”,十一楼也许还会是刚才的情况,不如直接到陈总的自用楼层去,找到他的几率还大些。 出了电梯,是一条走廊,约有五、六米长。两边墙上挂着名画,真假不知,反正署名都是张大千,徐悲鸿,达芬奇这些名字。尽头处有一道地弹簧的玻璃门,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见到黎智走出电梯,两人打量着,见其穿着,似乎不是有身份的人。其中一人抬手指着黎智喊道:“嘿,站住,你找谁?” 黎智一出电梯就感知到门后面有不少人,气息嘈杂,还有击打呼喝的声音。说道:“我来找陈总,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麻烦通报一声!” 一人再次上下看看黎智,冷哼道:“找陈总?嘿嘿,预约了吗?”黎智道:“没有,我有事情找他。”守门的两人对望一眼,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之前开口的那人又道:“嘿嘿,那就请回吧,陈总可不是谁都能见的!”见黎智仍然走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左右齐出,擒拿黎智的双臂。堪堪碰到黎智衣袖,黎智双臂一振,两人身不由己便往后退去,撞开了玻璃门,“咚咚”两声,坐在了地上。黎智跟着便走了进去。 玻璃门后边赫然开朗,却是一处训练场所,呈长方形,足有数百平米。几层楼高的巨大穹顶,横竖数十根加强支撑的钢管构成巨大的网架,上面吊着数十盏吊灯。网架下悬挂着横幅“明珠安保”,四个字的中间是一个更大的“武”字。中间处是一个擂台,此时正有两人在激烈的争斗,旁边数人在指点讨论。擂台的周围是一圈空地,再外边是各式各样的训练器材,好多人正在训练。 右边是一个舞台,还悬挂着幕布。另一边有一个一层楼高的平台,两侧建有阶梯。平台约有数十平米,还安放有桌椅,想来是这些人训练间隙休闲之用。平台后边是用镜面玻璃做成的隔断,留有一道门户,应该也是休息之所。黎智感知到里面也有好些人,从呼吸中判断有两人的气息略微微弱,还有一道比较强烈的气息,平稳厚重,该是一个练武之人,比正在训练场练习的人都强。 黎智迅速扫视一周,收回目光。一个适才练习沙包的汉子看了过来,凌厉的目光扫过,看到地上的两人,有些惊讶。这两人在这里训练一年多了,虽说在这里的数十人当中是垫底的存在,但对付普通人却是绰绰有余的。观黎智也就是一个寻常人,虽然身材匀称,但却略显单薄。这两人对一人,居然还被摔了进来,如此的狼狈,可真是耻辱!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黎智也打量着他,见此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精致的小平头很有精神。戴着黑色拳套,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胸前也印有“明珠安保”四个字,同色的宽松短裤。衬托着鼓鼓的肌肉,虽然身量不高,却也极具震撼。“背心”男停下动作,旁边的人已然发现异常,由近及远,纷纷停下动作向此处涌来。而地上的两人早已起身站起来到“背心”男的身边,掐媚的对其说道:“琛哥,这小子是来找事的,有把子力气。”琛哥对两人狠狠一瞪,两人识趣的低下头,退到琛哥身后。看来,这琛哥地位不低。 看着涌过来的人群,都穿着印有“明珠安保”的黑色背心短裤。健硕的肌肉,显示出他们的强壮。黎智笑了笑,朗声说道:“我来找陈总,他在那里?” 声音并不高亢,却透过杂乱的噪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场面为之一静。不过瞬间便被各种喝骂声打破,有些环抱双臂,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微笑。有些晃动脑袋,双手互摁关节,想起一片“咔嚓”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陈总见客都是在十一层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除非好朋友亦或重要人物,陈总都不会在这顶楼会见。如果真有人要来,陈总也会事先打招呼,就像之前的那两个人都是专门安排人“请”上来的。是以众人对黎智轻蔑至极,都把他当成笑话,毕竟这枯燥的训练也需要调剂。难得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前来找事,众人都想出手教训教训,教他懂事,顺便检验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是否有所进步。只是碍于规矩,琛哥没有发话,是以只是在后边喝骂挑衅。 琛哥为人较为谨慎,他已年过三十,在江湖中闯荡了十来年,可不像后边这些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适才黎智说话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似乎会有危险,便有些迟疑。 琛哥一时没有表示,嘈杂的声音便逐渐止歇。众人有些奇怪,都不解的看着琛哥。要在往常,琛哥早已上去打人耳光了。这可不像是琛哥的作风呀!在众人心目中,琛哥可是高手,对付他们这样的,三五个都没问题。在“明珠安保”,除了此刻在房间里陪着陈总的贴身保镖“郑爷”——琛哥的师傅外,琛哥是第一人!传说他们两人为陈总做过很多事情,从未失手。而今天这情况不对呀! 琛哥也感受到了异样,“他娘的,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疑神疑鬼的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住了”。想到此处,他再次仔细的打量黎智。甫一接触黎智的眼神,一股寒意涌上头来,恐惧之感油然而生,心中一颤,就想低头避开黎智的眼神。总算他练武多年,心智还算坚定,立时深吸一口气,“嘿”的一声,转了转头。心下不禁赫然“这是什么手段?前几年到处都在传特异功能,难道他会特异功能?”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他有特异功能,也只一个人,这里有数十人,只怕他也不能奈何!”当下再看着黎智,大喝道:“小子,你这是找死!” 恰在此时,几个人从平台后的隔断后走了出来。显然是黎智适才的话也传入了隔断,几人出来看看情况。其中有一人,约有四十左右,中等身材,肚子有些发福,便是陈总。黎智在工地上见过一两次,有些印象。和陈总并立一人,年纪稍微显老,一脸横肉,身材高壮,双目有神,应是那位习武之人。只见他眼神扫过,不怒自威,场内众人无不低头,可见其人的不一般。见到众人的态度,他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对琛哥喝道:“阿琛,怎么回事?处理不了吗?” 阿琛深感羞愧,勉强作答:“师傅放心!”继而恼羞成怒,做一个手势。身边登时冲出两人,却是手底下最能打的二人,外号“龙虎”哥。琛哥便暂时袖手,先观察深浅。 “龙哥”生得高大,比黎智高半头。居高临下一记右摆拳打向黎智左脸。虎哥矮壮,腿脚有力,右脚踢向黎智小腹。一左一右,招式凶猛,声势逼人。 那“师傅”见只黎智一人,不以为意,呵斥完阿琛,便和陈总一前一后转身离去。以阿琛的实力和在场的数十人,那闯进来的小子不过是个笑话。 见他们离去,黎智没有理会攻击过来的“龙虎哥”。只见他左脚向前一小步,跺脚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出。瞬间便冲出人群,带翻“龙虎哥”,还撞倒几个壮汉,倒在地上呻吟。又在地上连续垫脚,突然间腾空而起,右脚在阶梯的栏杆上轻轻一点,已跃上了平台,向“郑爷”扑去。只余下场内众人目瞪口呆,也有人惊呼出声。 “郑爷”正转身离去,忽听得背后声音猛恶,已然不及回首,就势向前扑倒,却未着地,便已被抓住后颈。心下赫然:“来得好快!”顾不得多想,左臂向后一个肘击。右手成勾向耳后琢去,只盼来人松手。 郑爷习武多年,实战经验丰富。情急之下使出来,更增威力,算是他的巅峰之作。岂知他甫一动,便飞了起来,“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就此不动。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陈总还未进入房间。另外陪同的两人,本在栏杆处,戏谑的看着下边的黎智,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如何受辱,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黎智抓住陈总的后颈,陈总发出惨呼,两人才如梦初醒,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而平台下的众人看到这犹如电影特效般的情景,更是一个个张大着嘴。连适才被黎智撞倒的几人此刻都忘记了疼痛,呆呆的望着平台。一时间,除了陈总痛呼,整个场地落针可闻。 黎智提着陈总进了隔断后的房间,见右边有一会议桌,周围摆着椅子,便把陈总扔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见一边角落里蹲着老王和老涂,说道:“老王,别在哪儿蹲着了,你们不是找陈总要说法的么?现在来听他怎么说。”说罢看了一眼另一边角落里的两个人,这两人应是陈总等人出去的时候留下监视老王、老涂的人。两人刚才透过玻璃看到黎智的手段,此刻那敢作声,畏畏缩缩的低下头不敢对视。 老王、老涂鼻歪眼斜,脸上几个青包,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瞧见陈总有些狼狈的样子,以及角落里监视他们的那两人猥琐的模样,终究还是起来走到黎智面前。老王看了看陈总,又看了看黎智,说道:“兄弟是在我们那边工地上的木工吧?” 黎智:“是的,我叫黎智。跟老曾他们一起干活的,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老王偏头又看了看陈总,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忌。黎智笑了笑,看了眼玻璃外,只见外面围满了人,正是阿琛等人,却没见他的师傅。或许是投鼠忌器,没有闯进来。便不作理会,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能做什么!” 声音穿过隔断玻璃,虽说这玻璃隔音良好,却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不带杂音,犹如雷声,突然炸响。众人互望,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到了“我听到了”的意思,各自心下赫然,更不敢稍动。 “郑爷”此刻已被人扶起,靠在平台上的一把椅子上休息。适才被黎智抓住扔在地上,全身酸麻。此时犹自好转,站起来做了几个姿势,没有不适,正暗自侥幸,黎智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复又跌坐回椅子上。心中惊疑不定:“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厉害!”他看到了手下众人的异状,他知道,要把声音透过隔音玻璃,并压制其他噪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需要什么样的功夫手段。“看来此人不简单,只不知是那一个高门大派还是练武世家出来历练的子弟,以他的身手,适才怕是已经手下留情了。”心下暗自思量着:“得罪了这样的人可是后患无穷呀!”。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当下便躺在椅子上假寐继续休息,以待其变。 房间内,感受到黎智身上的自信,老王、老涂也不再他想,讲述了遭遇。过程很简单,早上他们俩相约来找陈总。他们可没有黎智的本事,在茶庄和办公区软磨硬泡。他们俩又怕事,不敢上顶楼。最后在办公区打了内线电话,找到了陈总,陈总让他们等候。一会儿便来了几个人把他们俩“请”到了这个房间里。陈总告诉他们,开发商还没有拨款下来,所以资金紧张,没有钱,可以先回老家等,到时候拨款到了就打回来。但两人今年可是把身家都垫在这里了,还有留下来的一些工人,现在回家怕是路费都不够。况且还有先期回去的那么多工人。到时候一回去,大家都会找他们要钱,该怎么办?于是让陈总说个准话,什么时候能拿钱,再写个欠条,回去也好跟其他人有个交代。陈总说‘不行,没有就是没有,要不回去,要不就等,要闹也可以,随便怎么闹都成!’两人当然不依,老涂说了一句‘你买几十上百万的车都有钱,我们这儿也不过几十万,分明是不想给。’这下惹怒了陈总,后果就严重了,一顿胖揍,连账本都给撕了。 听完老王的讲述,黎智点点头,然后在陈总肩膀上一拍,说道:“陈总,现在该你说了。”只见陈总一脸痛楚的长吁一口气,想站起来,却又腿脚酸麻无力。喘息几口气,说道:“不知这位兄弟是那一条道上的?老哥我服了。没二话,今天我一定把他们俩的事情办好,包兄弟满意!” 二 望故乡,八千里路云和月 在这极短的时间,陈总便作出了选择,不愧是陈总,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黎智点点头道:“算账的事情我不掺和,只要大家满意就成。”老王说道:“可是我们的账本都给撕了,怎么算?”陈总看了一眼黎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个,没问题!”。对角落里的一人说道:“你,去楼下叫我的秘书还有小张和小李把开发区“银河佳苑”的材料带上来!”那人应声而去,刚到门口,,陈总又道:“等等,让他们把我的好茶也一并带上来!”说完又对另一人说道:“你,去外面看看老郑,让他看着安排一下!”说完朝着黎智笑笑,说道:“兄弟请稍等,很快就好!” 黎智冷眼旁观,看到陈总有条不紊的安排,心下想道:“这陈总能混到今天的地步,也是自有一番本事。”看到陈总善意的笑容,点了点头。老王和老涂更是受宠若惊:“何时曾受到过如陈总这样人物的如此礼遇呀!”不禁感觉之前挨打的地方都不再疼痛,对黎智更是感激莫名。虽然不知陈总为什么突然间转变,但看他对黎智的态度,这一切总归是因为黎智。 吩咐了两个手下,陈总又对黎智说道:“这位兄弟叫黎智吧,老哥怠慢了。我已吩咐老郑作了安排,咱们先把事情处理完,待会儿再单独向你老弟赔罪!可不要推辞啊!”不等黎智说话又对老王和老涂说道:“这个,老王,还有老涂,啊,之前都是误会,可不要往心里去啊!待会当着黎兄弟的面,咱们把酒言欢!” 老王、老涂听陈总说得好听,只是连声称是:“好的好的,不会,不会。”他们俩虽说在外闯荡多年,不过都是打工干活,也就这几年承包点小活儿,没经历过场面,本身也是老实人。见别人端出笑脸,也就不知说什么好了,哪怕对方曾狠狠地得罪过他们,都习惯了。黎智更不会去打破这和谐的氛围,只想快些把事情处理好。他同老王、老涂一样,也没经历过这种人际场面,也更不喜欢这样虚情假意的应酬。但一味用强,也不是他的性格,对方已经低头,再让对方下跪,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那就说不过去了。因此在事情没处理好之前,他只是敷衍的笑着。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各人正自尴尬,敲门声响起。跟着便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阿琛的师傅——“郑爷”。后面跟着两个身穿套装的年轻女性和两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 见他们进来,陈总站起来拉过“郑爷”介绍道:“黎兄弟,这个是我的结拜兄弟,郑当年,他也是练武的人。”又给郑当年引见:“当年,来认识认识黎兄弟,黎兄弟是英雄出少年,你们多多亲近亲近!” 郑当年伸出右手,微微弯下腰笑着说道:“黎兄弟好,可别听我大哥说的,我的这点微末之技在黎兄弟这样的大行家面前真的是贻笑大方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黎智也并不是得势卖乖,趾高气扬的那一类人。当即也站起来伸出手互握了一下,说道:“你好,我可不是大行家,适才只是出其不意而已。” 这一幕看在刚进来的四个年轻人眼里,不约而同的打量了黎智几眼。均想:“这人是什么来头,看他其貌不扬,一身行头更是不咋地,居然让陈总和郑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不过四人虽都年轻,却并不鲁莽,看了黎智几眼后便安静的等待着吩咐。 几人寒暄完,陈总便吩咐道:“小敏,小霞,怎么还站着呢,茶带来了吗?赶紧的呀!那个谁,小张,小李,那个“银河佳苑”的材料带来了吧!你们俩把钢筋和木工部分算算,算规矩点啊,老王他们干活也不容易!啊,去吧!”四人齐声答“是”,也不多言,便即执行。 陈总又对众人道:“黎兄弟,老王,老涂,我们到那边喝会儿茶。小张和小李都是专业的,很快就会算好。黎兄弟,请!” 黎智心想左右无事,喝喝茶打发时间也好,便点点头。老王和老涂当然更无二话,纷纷点头。 房间的另一头摆放有茶几,围着一圈沙发。众人坐定,两位美女很快便取出茶具,施展功夫。不过毕竟她们的专业是秘书,茶道功夫却不是其所长,没有行云流水般的技艺,但毕竟是两位美女,至少还是赏心悦目,倒是化解不少场面的尴尬。 有两位美女的加入,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温馨。似乎之前并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更像是老朋友间的一场聚会。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人人脸带笑意,仿佛都沉浸在茶叶的芬芳中,只有洗盏冲茶的声音此起彼伏。使得场面有些诡异,冲茶的两位美女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一美好的宁静。 作为此间主人,陈总总是能扭转局面。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对老王和老涂说道:“老王,还有老涂,今天呢,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先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咱们当着黎兄弟的面把他揭过去,稍后呢我会有所表示的,然后请容我解释一下。” “你们也听说过,‘银河佳苑’这个工程是一个大单位的集资建房。我有个朋友呢正好在这个单位后勤部门工作,基建这块儿呢,他又说得上话。于是他建议我去投标,这里面的流程你们也懂。而且我那朋友以前帮过我不少忙,我也抹不开面子,这事情就定下了。” “但是你们也知道的,我的事情也比较多,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管理工地,于是就让我的小舅子柳老五去负责,之前联系你们的人就是他,你们应该是熟悉的。”老王和老涂点点头。 陈总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和媳妇离了婚,正好那时,甲方拨了一部分款。这小子居然把项目上的资金和才拨的进度款全给卷走了,造成我的资金紧张,让我来接手的时候拿不出钱,以至于没有及时的给兄弟们清账,这是我的错。但你们也应该看到,我亲自和你们谈的时候,还是给你们涨了价钱,也算是双赢的嘛。” 老王和老涂虽然心里腹诽“你说没钱,那个信?才买的豪车就有钱了?虽说在价格上面稍微浮动了一点,但那钱要到手里才算啊!如果没有黎智,那钱也一定会七扣八扣,到时候还不是拿回去了。”,只是此情此景说这样的话也不合适。而且乍见威名赫赫的陈总此时如此的和颜悦色,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即使黎智在旁,也只是唯唯诺诺,不住点头。而黎智也只是倾听,不置可否。 陈总说完,端起茶盏示意。旁边的郑当年递出香烟,黎智摆手表示不抽。陈总,老王等接过纷纷点着。郑当年也给自己点了,有些掐媚的问道:“黎兄弟,不知你练的什么武功?我练搏击练了二十多年,却在你手下毫无还手之力,这些年真是白练了。” “我练的也就是普通的传统功夫,不足为奇,只是多多练习而已。”黎智随口答道。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郑当年呵呵笑道:“黎兄弟,不瞒你说,我当年练拳的时候也拜过师。听我师傅讲,当今世上还有一些古老武林传承下来的一些门派家族,只是已经融入进现代社会,难得显露,是以现代人很少见识到。我想黎兄弟一定也是这样的门派或者家族出身吧?” 黎智也“呵呵”两声道:“我也就是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不是什么门派中人,离世家大族也还差得远。” 见黎智不愿说,郑当年也懂得适可而止。那些有能力的人都是有脾气的,多问说不定适得其反。正好黎智抿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了茶几上,而旁边的小敏正在出神。郑当年便招呼道:“小敏,在想什么呢?没看到黎兄弟的杯子吗?”看小敏的眼神有着些许暗示。 郑当年作为陈总的心腹,算是他们公司里的重要人物,小敏是陈总的秘书,对其当然也是十分的熟悉,对于他的暗示了然于胸。借着冲茶的机会,假装崴到脚,跌倒在黎智身上,发出“哎哟”一声。陈总看到,假意的训斥道:“小敏,怎么这么不小心!” 黎智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玄虚,也是假意道:“没事,没事。”说着把小敏扶起,小敏如何能抗拒他的力量,身不由己的站到一旁去了,尴尬之余也有些羞恼。嘟起小嘴,暗自冷笑“居然还装柳下惠,这些男人就知道在人前装。” 这小敏平时对自己的身材样貌颇为自信,与另一位秘书小霞暗中争斗已不是一日两日,此刻见小霞目中含笑,似有轻蔑之意,心中更是对黎智咒骂连连。 黎智当然不是柳下惠,美色当前,予取予求,焉能不为之动心!只是黎智能看出来,小敏与小霞都并非完璧之身,看其眉宇间隐有桃花,可知其于男女之事该是经验丰富。这样的风情,黎智虽不排斥,但今日之馈赠,便是明日之索取,黎智虽不怕事,却更怕烦。 郑当年见小敏无功,让场面有些冷,便欲另作他想,却听到小张报告,账目材料整理完毕。 陈总吩咐拿来让老王和老涂检查检查,看看有什么疏漏。老王和老涂看到图纸对应的各项,列得清清楚楚,算得明明白白。虽然他们带的材料被撕掉了,但在这工地跑了大半年,很多都已印在脑袋里,凭借记忆对应,各种细节一应清晰。两人不禁感叹,还是多读书好呀,看人家专业人士,做的又快又好。又想到今天的前后的反差,心里更是更加的感激黎智。两人快速的检查完材料,和自己算出来的没什么区别,对陈总说道:“对的,没问题。” 陈总:“那好,那么你们是拿支票还是现金?放心,支票绝对是真的!”又看了看手表,说道:“这会银行也快下班了,冬天都下班早。”老王和老涂对视一眼,想了想都说:“那就开支票吧!” 把工程款开了,陈总继续写了两张,分别交给老王和老涂,说道:“这里有一万块钱,是我的歉意,两位可就不兴记仇了啊!”说完又俯首写了一张交给黎智,道:“黎兄弟,今天要不是你,我这错怕是会犯得更大,是你制止了我再错下去,这是我的谢意,请务必收下。”他没有说金额,黎智接过一看,三万。心想:“在这年头,差不多就是一年的工资了,我也就是缺钱。”这个没理由拒绝,坦然接受了。 事情办完,老王和老涂如释重负,黎智也很欣慰。陈总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说道:“黎兄弟,要不我们到楼下洗个澡,放松放松?” 黎智笑着拒绝道:“感谢陈总盛情,我就不去了。让老王和老涂去放松放松吧,他们俩这段时间压力挺大的,都快被压垮了。” 陈总有些尴尬的笑道:“黎兄弟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吧,哥哥早已无地自容了。”又看了看老王老涂。两人连忙摇头,表示不去。他们俩都明白,黎智才是主角,他们俩只是捎带。黎智都说不去了,他们俩要是答应去,那岂不是喧宾夺主,因此肯定要以黎智马首是瞻。 郑当年也来劝道:“黎兄弟,要不咱们先到三楼,陈总已经安排好了席面。今天认识了黎兄弟,真真是很荣幸,哥哥一定要敬兄弟一杯酒。”黎智依旧表示拒绝:“真对不起了,两位,我真不去。大家既然认识了,以后一定有的是机会。说不定明年我再过来,还得来找二位帮忙啊!” 见黎智不愿,陈总和郑当年也不再劝,分别拿出名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黎智收下名片在陈总和郑当年亲自陪同下走出了房间。经过训练场,“背心”们已经停止了训练,三三两两的正不知在议论着什么,见到黎智等走下平台都眼神复杂的望着黎智等人。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愤恨者肯定也不少。尤其是阿琛,自己苦练十几年,平日里在众小弟面前趾高气扬。今日看到黎智的功夫,连崇拜的师傅都不是一合之将,才知自己的无知无畏,而黎智居然比自己还年轻,这心情可谓是复杂万分,难以言说。黎智并没有去在意众人的目光,在陈总郑当年二人的陪同下,带着王、涂二人下了楼,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而去。 望着黎智等人离去的背影,陈总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露出凶悍的神色,想起适才的种种,很是怄气。今年的几处工程的工程款他都以各种理由强行砍掉一部分,并且还扣留一部分,声称明年继续干的话这笔钱就可以再拿,如果不来,那就没有了。他把这一部分钱又拿去玩借贷,更能增加收入。而那些工人和包工头是毫无办法,敢怒不敢言。也有一处工地的包工头不服,带着工人闹,陈总的“明珠安保”顷刻就到,很快便镇压下去。有人报了巡捕衙门,等巡捕来了,陈总的人早就撤了,剩下几个伤号,余下的便噤若寒蝉。告到监管衙门吧,这年头监管衙门根本就制约不了陈总这样的人,而且建筑工人一般都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告也没用。出来打工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没人愿意玩命,只有乖乖的领了一部分钱走人。却不想,老王那边居然有黎智这样的人,生生损失了数十万,心疼呀! 和郑当年又回到适才的房间,小敏和小霞乖巧的为了二人更换茶具,摆上水果。陈总粗暴的拉过小敏,让她坐在腿上,上下其手,恨恨的说道:“当年,你说那人当真很厉害吗?” 郑当年也拉过小霞,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吃下小霞喂进嘴里的一颗龙眼,听得陈总发问,心有余悸的说道:“很厉害!他的功夫之高,我从所未见,就是我师傅恐怕也不是对手。我师傅,你是见过的,像我这样的,三五个不在话下。虽说他没有承认,但我敢肯定他绝对是某个高门大派或者练武世家出来历练的子弟,那样的世家势力我们可惹不起呀!唉,当年师傅说我天赋资质俱佳,要我沉下心来练武,十年后一定会有所成就。可是我急于求成,觉得现代搏击更厉害,选择了练现代搏击,初时师兄弟们都不是对手,在普通人面前,可是了不得。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才知道自己错了。今日遇到这黎智,可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任其宰割的份!”顿了顿,又道:“对了,你那支票?” 陈总:“当然没问题了,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你的态度我还看不出来吗?听你这么说,这事也就只有算了。唉,想想这心里真他娘的不是味儿,被人逼到家里,还得强颜欢笑的数钱,要是传出去,在这北庭还不被人笑死!” 郑当年:“我去给那些小子们打招呼。另外,我去找找我傅,问问他的看法。”陈总:“只有这样了,走吧,去泄泄火。”郑当年“哈哈”几声道“走!”两人便各自楼着美女而去。 一路上,老王老涂很激动,一再的对黎智表示感谢。并且提出从他们的一万块钱中分出一半给黎智,以为谢意。黎智知道钱财的重要,也更知道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有些人,比如陈总,不差钱,而且很多没走正道,来得轻松,拿他的拿得心安理得。而有些人,比如老王等,那是一颗颗钉子,一根根扎丝干出来的,都是血汗,拿之不安。因此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使得他在老王老涂的心中,形象愈加的高大起来。 黎智通知了老曾,让他们放心。又提醒老王老涂:“两位回去后,他们要问起今天的事,可别说我,就说是陈总被你们闹烦了,发了善心。”两人隐约知道黎智的不一般,也许真如郑当年所说,是某个世家大族出来历练的子弟,这样的人连陈总这么强势的人都得缩头,说的话当然要听,当即保证不会乱说。 回到宿舍,看到大家高兴的样子,老王老涂恍若隔世。老曾等人都已听闻好消息,一扫多日的阴霾,欢呼雀跃。看到老王老涂脸上的伤,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拿烟锤腿好不热闹,两人都感觉今天这顿打总算是没有白挨,连伤处也不疼了。曾二更是提议今晚出去搓一顿,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看着工友们嬉笑怒骂的这一幕,黎智有一些感动,这是真实的生活。他们为了生活,拼命干活,早出晚归,吃得不好穿得差。可他们并没有抱怨,只是怨自己做的少。他们只求辛苦的付出有所回报,便能知足。他们是朴实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有虚伪的做作。黎智正是为这朴实而感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心境一空,似有什么变化,仿佛感悟到什么,却未能抓住,像是夜空飘过的流星,一闪即逝。 当晚,众人欢欣鼓舞的出去搓了一顿,喝了不少的酒,把曾二喝得人事不醒,却是只为高兴。第二天兑了支票算好账,十分高兴的分了自己该得的工钱,再去定好了回家的火车票,高高兴兴的采购了土特产,这是每年回家前的必备项目,从几千公里外带的好吃的回家,家人都会高兴,然后便静静的等待着回家的时刻。 西域分为南北两道,北庭属于西域北道,但已处于边境。而从北庭回各自的老家都得先到西域地区首府迪化转车,众人在迪化分别,各自挥手上车,相约来日再见。黎智老家在西南地区的利州道恭州府,距迪化三千多公里,加上北庭到迪化的几百公里,正好四千公里上下,真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相比出门,同样的距离,黎智感觉回家的路似乎更短,更快。不觉间,数十个小时如倾刻般便已过去。 黎智的老家比较偏远,位于恭州府下属两县交界处的山沟里。从恭州府城出发,再到所在的县城转车,到老家所在的小镇时,天已近黑。小镇名叫同安,座落在一条江边,周围都是连绵的小山,可谓是有山有水。 黎智家有姐弟四人,他是最小的一个。两年前,他的父亲去世,姐弟们怕母亲一个人在老家的山沟里生活不便,睹物思人,伤心难过。正好大姐黎梅的儿子谭小龙在镇上上初中,便在同安镇上租了一处房子,让母亲搬到了镇上,一来镇上热闹一些,二来照看外孙。黎智运气很好,赶上了末班车。汽车还未驶进小镇的小站,便见到他的三姐黎洁和他的外甥谭小龙正站在马路边张望。见到汽车驶来,二人抬头便瞧见了靠窗而坐的黎智。等黎智跳下了车,谭小龙抢上前来,给了一个拥抱,说道:“小舅,我帮你拿包。” 黎智拍拍谭小龙肩膀,把手提包递过去,见谭小龙提起来也不费劲的样子笑道:“小龙不但长高了,力气也涨了不少嘛!” 小龙:“当然了,照你教我的功夫,我一直坚持锻炼,没长力气的话,那岂不是你教错了?” 黎洁笑道:“还有这嘴巴也更遛了。”又对黎智道:“怎么都天黑了才到呀,这娃儿拉着我都到车站来了几次了。” 黎智:“这可由不得我,车走得慢,本来想告诉你们到站的大概时间,可是手机又没电了。你今天没上班吗?” “今天星期五呀,要不我现在该在学校里了。”小龙接道。黎洁:“就是,你这日子怎么过的,日期都不知道。”黎智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女人,也不是学生,怎么会记得住,呵呵。” 几人有说有笑,不一刻便到了租住的房子。就在镇子边的一处农家小院,和老家的房子差不多,挺宽敞的。老远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等走近,更是摇头摆尾的出来迎接。黎智笑道:“我出门的时候,这狗还是个小不点,现在也长大了不少。” 小龙:“小舅,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呀。”黎洁:“别扯了,快进去吧,你外婆等她儿子早就心急了。”黎智:“就你会扯,谁让你不是儿子,哼。” 母亲姓时,叫做时芬,典型的农村妇女。在厨房里就听到他们的声音,手里端着一盆菜站在厨房门口喊道:“快点进屋,天都黑了,还没饿吗?”说完端着菜到另一间屋。 黎洁:“兄弟,你看妈对你多好,我和小龙早就饿了,想吃饭,妈说,黎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再吃。”小龙也点头道:“就是,我可以作证!”黎智一巴掌轻拍在小龙头上:“你们两个白眼狼,平时还吃得少了,我出去几个月了才回来,难道不该?哼!” 西南农村的房子,大多是呈一列布置,堂屋在中间,两旁是卧室,厨房在一头。有些有条件的家庭在一列的两头分别建上几间,把正屋前的坝子围起来,再在前面建一道墙,就成了一个院子。这两边,一边作厨房,猪圈,一边作库房,算是简易的四合院。他们租的这房子正是这样的院子,厨房在正屋的左边,正屋的最左边一间用作饭厅。 此时几人已围坐八仙桌,时芬端详着黎智。黎智笑道:“妈,我也才出门几个月,未必变了?”时芬:“没有,只是久了没看到你,多看看你。从你当年当兵走了,八年时间,好像就没怎么看到你。” 三 老君殿,故地重游再前行 “是呀”听到母亲的话,黎智想到:“十六岁就入伍当兵,一呆就是八年,期间就回家四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回,一直到去年底退伍,再算上今年的时间,这九年间在家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半年。”看到灯光下老妈两鬓斑白,华发丛生,心中满是愧疚。说道:“妈,我这不已经退伍了吗,就自由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一定在家多陪陪您!”又对黎洁说道:“你也是,上班又不远,也不多抽点时间回来陪陪妈,一点孝心都没有,真是的,小龙,你说是不是?” 小龙正啃着猪蹄,含糊的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天天都在陪着外婆。” 黎洁正在给黎智倒酒,闻言白了黎智一眼,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搁,说道:“你姐姐我可是每个周末都回来的,但我们作女儿的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咱妈是想她的儿子呀,是不是,妈?嘻嘻!” “真是讨打”时芬佯怒道,作势欲打,黎洁笑嘻嘻的躲到她背后,并捏着她的肩膀,继续对黎智说道:“不是你姐姐我说你,你都二十有五了,也是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早些成个家,让咱妈抱上孙子,她老人家就不会寂寞了。” 时芬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不都一样?”黎智:“就是就是,你还比我大,不一样单身,还好意思说我,真是的。” “好了,好了”时芬道“天气冷,一会菜凉了,快吃饭!” 黎洁坐回凳子上,先夹了一块鱼送进嘴里,赞道:“妈做的鱼就是好吃!”吞下肚又对黎智道:“老弟,我也就比你大了几个小时而已,再说了,追你姐姐的人可都排着队呢!哼哼!” 小龙举手赞同:“我相信,小姨这么漂亮,追她的人肯定在排队。”黎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吃你的猪蹄!”小龙说道:“小舅,你还别不信,有一次,小姨送我到学校,被我们的数学老师看到了,还找我问过我小姨的手机号。” 黎智:“那你说了吗?”小龙道:“我可不敢,这些事情我怎么能乱说。我妈知道还不收拾我呀!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们数学老师长得太一般了。” 黎智刚喝了口酒,闻言差点被呛:“你小子还挺幽默的,哈哈哈哈,不过你还是应该给人家机会的呀,你想啊,你小姨也是老师,她们同行,肯定有共同语言的,你这也算是做好人好事啊。”小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给他说我要回去问问,后来我告诉他,小姨不给我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反正后来数学老师对我可是另眼相看,有什么好处都会先想到我。” 黎智伸出大拇指:“小子牛哇,还懂得奇货可居。”看着小龙故作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时芬和黎洁都是忍俊不禁。黎洁道:“妈,你看这小子,看来我得替我大姐好好管教管教教。”时芬:“就是,不好好读书,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挺快。” 却听小龙又道:“但是他越是对我好,我越不想告诉他。” 众人奇怪,都问:“为什么?”小龙道:“唉,我的数学老师虽说人长得差点,但他心好,善良,我不能害他啊!” “哈哈哈哈,”黎智被逗乐了,却听“啊”的一声惨叫,黎洁正揪住小龙耳朵,喝骂道:“臭小子,居然敢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把你嘴撕烂,替大姐好好的教育教育你!”小龙一阵哀嚎,时芬赶紧制止了黎洁:“行了,大冷天的,你这样揪会长冻疮的。”黎洁哼哼几声,放开了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时芬道:“还不是你自己,和他闹惯了,你以为他会怕你?” 黎智也道:“就是,自己就还像个小孩一样。”瞥见黎洁瞪圆眼睛,又继续道:“哦,哦,说到大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好久没和谭哥喝酒了,我还给他带了两瓶好酒。”时芬:“他们呀,这段时间正忙,怕是要腊月中旬才能回来。” 黎洁:“有没有我们的?” 小龙:“还有我!” 黎智:“当然有了,全都在包里,等会儿吃过饭再来。” 有小龙的催促,这顿饭便吃得很快,一家人很快便吃完。黎智把包放在桌上,先拿出给时芬的:“妈,这是我在那边采的草药配制的药酒,这瓶大的口服,一天喝一口就好,别多喝,药性挺大的。这瓶小的外用,对您的风湿很有效果。”又把脖子上戴的一块玉取下来:“还有这块玉,我偶尔捡到的,听别人说带玉对身体好。”黎洁伸手抢过:“好漂亮,有我的没有?” 黎智笑道:“怎么会没有我漂亮姐姐的呢!这是薰衣草精油,还有花仔和香包,很香的,这可是特产,比我们这边种的好多了。这个玉就只有一块,有机会的话,我给你找一块。这六瓶精油,是你和大姐、二姐三个人的啊,还有香包,可别独吞。” 黎洁道:“你个小气鬼,都不知道多带点,那我把黎英的拿了吧,反正她也不会回来。” 时芬:“你怎么晓得你二姐不会回来,她只是现在事情多,忙嘛,忙过了肯定要回来的。你这丫头,好歹她是你亲姐姐,都过去几年了,还记着干啥,过去了就过去了嘛。” 黎智:“就是,妈,那二姐她今年回来不?我都有好多年没看到她了。”时芬:“前几天她给我打了电话,没说一定回,要不你等会儿打电话问她吧。” 黎智:“好,让她今年回来,我们几姊妹聚一下,是不是黎洁?” 黎洁:“哼!好好,不说她,黎智,还有什么,都拿出来。” 黎智:“就剩吃的了,回来要转几次车,东西拿多了也不方便。” 小龙:“没事,小舅。有吃的就行,我又不用香香更不会嫌少的。”黎智:“哈哈哈哈,对,很懂事。” 黎洁再次捉住小龙的耳朵:“你娃儿胆儿是越来越肥了啊!”小龙哇哇大叫:“外婆,小姨打我啊!” 时芬:“该背时,我可管不了。”小龙只好讨饶:“小姨,我错了,快放手,要长冻疮的。” 黎洁放了手:“哼,看你还敢不敢惹我!” 黎智把包全打开,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巴旦木,开心果,无花果……,够你吃的了,可记得留点你妈回来吃啊!” 说是不多,倒出来还是一大桌子,黎洁和小龙挑挑拣拣的吃得不亦说乎。黎智又拿出一叠钱对时芬说道:“妈,这儿是一万块钱,我们平时都没在家,您买点吃的穿的。”时芬没接:“你自己存着吧,我这儿够用了,你几个姐姐都拿了钱给我的。” 黎洁说道:“妈,你这样可不对啊,女儿拿的你就收,儿子的就不要。我说您还是收起来存你这里,他娶媳妇还得用钱,搁他身上那里搁得住呀,别到时候娶媳妇没钱用。” 时芬:“说得也是哈,黎智啊,你自己也不急呀,有没有女朋友?带回来让妈看看!” 小龙:“是呀是呀,小舅有没有?我们学校有两个新来的老师,有空去问问?” 时芬斥道:“小孩子懂什么?黎洁,你不是那么多同学同事的,是不是给你弟弟介绍一个?” 黎洁:“我说咱妈想抱孙子吧,没问题,包我身上,不过到时候我得有奖励啊!”黎智斜着眼看了黎洁一眼说道:“还是算了,我自己找吧。让她介绍,和她一样泼辣的,到时候不是让您难做嘛,是吧妈?” 黎洁一巴掌打在黎智肩上:“我泼辣吗?居然这样说你姐姐,是皮痒了吧!” 时芬叹口气道:“还有你黎洁,也这么大人了,也不着急,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黎智啊,你今年跑那么远,到那边做什么,你也不跟我们说说。” 黎智:“本来吧,我也没打算去那么远。后来听说到那边打工工资高些,所以就过去了。我是在工地干木工活儿,这不没当兵之前不是跟老爸学过些时日的吗,其它的手艺也不会。而且我当兵也是在那边,习惯那边的气候环境。” 黎洁笑道:“是不是在那边找了少数民族的女朋友呀,老实说,有没有?”说着还比划几下民族舞的样子。 小龙:“电视里说混血儿都长得很漂亮的。” 黎智:“你小子,接嘴倒是有你的。” ………… 不知不觉挂钟报了十点,时芬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得去睡觉了,小龙你也去睡,你小舅坐了几天的车,也累了,明天再聊吧。” 她们走后,黎智对黎洁道:“好久没有回老家了,明天回老家去看看,你去不去?” 黎洁:“唉,我倒是想去呀。只是大姐交代我周末辅导小龙,争取考进县一中,我的责任重大呀!” 黎智:“嗯,这任务艰巨,责任重大,那我自己回去吧!其实,说句实话,当年,老爸去世的时候,二姐没回来,我当时也很生气。自己亲爹去世居然都不回家看一眼,真说不过去。只是后来想想,或许她当时真有脱不开身的理由呢,在外边跑,很多时候是真的身不由己。比如我,当时是因为没有任务,假设出任务了,说不定连消息都得不到。都是亲姊妹,就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真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几十年呢!” 黎洁:“莫给我讲大道理,反正说到她我就不舒服。好,行了,你坐了几天的车,也累了,快去睡吧,我去睡了。”说罢起身便走。 黎智看着黎洁的背影,摇头苦笑:“这个三姐的性子真是越大越倔。” 小镇的夜万籁俱寂,黎智盘膝而坐,搬运周天,很快便意念通达,物我两忘,进入定境。这是黎智每日必修的功课,都说习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不练就手生,内练的这口气同样如此。而黎智练气的这门功法却有动,静两种练法,行走坐卧皆可习练,如若不然,黎智的功夫早就停滞不前了。 翌日,黎智买了些礼物和从西域带回来的干果,与母亲几人暂别,回了乡下老家。老家离小镇十里路,前几年通了公路,只是仅仅铺上了细石,还没有硬化,当然也就不通客车,有好多两轮,三轮车进行着载客的活动,虽说不合法,但在乡村,确是极大的方便了群众。十里路对黎智来说,即使步行也不算什么,当年在部队里每天都有几次五公里,早就练出了铁脚板,更不用说还有功夫在身。 老家是在一个大四合院里,是以前旧社会时期地主家建造的大型四合院,解放后分给了民众。如今有几户已经搬家,也还有几户依旧还在。 黎智父亲这一代兄弟姊妹比较多,黎智有四个姑姑,还有大伯父,小叔父,以前听父亲说还有一个伯父和一个姑姑夭折了。如今大伯父大伯母年龄大了,住在两个堂哥在小镇边上自建的房子里,那儿离镇上近,可以顺便照看堂哥们的小孩,而两个堂哥堂嫂则是长期在外打工。小叔父小叔母在另一个镇上的家具厂上班,也很少回来,有一个堂弟也在外打工。院子里还住着黎智堂伯父和另外两户人家,黎智也都带了礼物拜望。 中午在堂伯父家吃过饭,黎智便去往此行的另一目的——老君殿。 地理课本上说黎智老家的这一广大区域属于丘陵地带,在黎智看来,其实不然。这里的地理形势是由一条条小型的山脉组成的连绵山区,“八山一水一分田”。虽然这些山脉都不大,也不高,但奇、雄、险、峻应有尽有,有昆仑的磅礴,也有峨眉的秀美,只是小了尺寸。 近些年农村施行退耕还林,经过数年的栽种,这些山脉已有了森林的模样,很多原本生活在山上的居民,或者搬到山下,或者进入城镇里生活,使得这里逐渐还原了自然。一路上,黎智已看到好几处遗弃的房屋。想起小时候,农村人多地不够,为了争那么一小块地,好多人争吵甚至打架,黎智不禁莞尔。 如今人迹罕至,树木成林,道路已被杂草淹没,却是难不住黎智,不多时便来到了一条山脊上。这里耸立着一座石峰,抬眼望去,约有五、六十米高,像是一柄利剑直插苍穹,老君殿便建在这石峰顶上。通往峰顶有前人开凿的小路,先有一人宽,到后来已没有路,留下了一些栈道的遗迹,好多地方都是开掘小洞,便于攀爬,久没人至,已长满青苔,越往上就越难走。想起前人在峰顶修房造屋的艰难,黎智不禁佩服无比。他手脚并用,借助岩缝中长出的藤蔓或是小树,如猿猴般攀辕而上,不一会儿就上了峰顶。 峰顶并不宽阔,约有二百平米,长满了茅草,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柏树。形似两级台阶,西高东低,西边高出约有四、五米。中间处隐约有一道门户,黎智折了一节树枝缓步走近,拨开弥漫在门口的各种藤蔓。这道门呈拱门形式,门头上有“老君洞”三字。两边依次往外有一些小孔,有些还有插着断裂腐朽的木头,以前的“老君殿”就是在洞外,只是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不复存在。黎智站在门口,又想起了小时候听“老君殿”的故事。 许多年前,先民们长途跋涉迁徙到了这一带。而此地瘴气密布,还偶有妖魔凶兽出没,先民们苦不堪言,向上天祈祷。终有一天,太上老君降下一柄宝剑,驱散了瘴气,荡除了妖魔凶兽,先民们得以繁衍生息。此后这柄宝剑化作一座山峰镇压此地,便是此石峰。又许多年过去,一位道士云游到此处,发现此峰奇异,灵气环绕,便在这石峰上结庐修行,还经常下峰,为周围的人们驱邪除病,如此多年,直至他羽化飞升。周边百姓为了纪念老君和这位道士,在石峰上修建了老君殿。也有传说道士还曾留下弟子,继续在此修行。黎智小时候就经常听爷爷辈的人讲,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有一个叫做“枯草金”的人便是那道士的后代弟子。 据爷爷他们说,“枯草金”姓金,因个子瘦削,形似枯草,因此得名。在他们小的时候,那“枯草金”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而当他们自己也花白胡子的时候,“枯草金”却仍是那番模样,定是修炼得法,是得道高人。 关于他的故事有很多,从解放前,到改革开放后,周边好多乡镇都有他的传说。前些年,“枯草金”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怎么消失的。有一个说法,说是邻乡有一户白姓人家,在多年前曾帮助过枯草金,枯草金为了还这个人情,承诺守护白家三代人。而如今白家三代已过,枯草金还过人情,也许是又隐居在了某处继续修炼。不过乡间传说并不一定当得真,枯草金和那个道士,黎智都没有见过。 久远的故事,经过无数人口口相传,虽早已脱离了原本的模样。不过但凡是传说,总有其来处,比如这石峰,说它是一柄宝剑所化,远观之下也还真有宝剑的模样。虽不入云霄,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 站在洞口,黎智心想:“来过这里数次,却都没有到里边看看,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去,难得今天时间富裕,不如进去看看!”。想到就做,他深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呼……”,洞口密布的蜘蛛网应声掉落,他大踏步走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地势高,又通风,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洞中很**,外面的植物也没有长进来,连蜘蛛网都没有,和洞口的情形完全不同。 正对着洞口有一个石鼎,该是祭拜时插香烛之用。后边是石台,上面便是老君的石像,只是年代久远,只剩下了轮廓。 石洞呈圆形,并不大,也就三、四十平米,除了石鼎和老君像,并无其他物件。在右手边的顶上开着一个洞口,阳光透过层层遮挡照射进来,使得洞中光线充足,还有一条阶梯连接上下。黎智对着老君像弯腰行礼,转了一圈,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禁略有些遗憾。他又拾级而上,来到了真正的峰顶。 会当临绝顶,一览纵山小。站在峰顶边处,俯瞰四周,此种感觉油然而生。黎智看了一眼下方,微微一笑,随即纵身一跃。一阵风声响过,黎智落脚在半山峰的一块石头上。 这是一块很突兀的石头,在近乎笔直的岩体中间伸出来,却也是刚好容一人的位置,有灌木杂草的遮挡,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在峰顶和峰底完全不能发现。只见蔓藤遮挡的岩壁上隐约有一个洞口。黎智微闭双眼,屏气凝神,低喝一声“开”! 那些蔓藤如同听到命令,又或是迎接亲人般,不停的晃动,犹如舞蹈。也像是吹过一阵强风,让开了洞口的位置,黎智随即走了进去。 这也不算是“洞”,刚好能容一人。正中间的石壁上,布满青苔,黎智熟悉的抠掉某处青苔,只见石壁上出现一些坑洼凹陷,其中一处形似匕首。黎智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拇指轻轻一弹,匕首离鞘而出,只感寒气逼人,石洞内的温度瞬间降低。黎智将匕首放入凹槽里,不一刻在一边出现了一手掌的印记。黎智又默运真气,然后聚集于右掌按在手印上。那手印吸力极强,黎智不断的输入真气,眼看体内真气有些循环不畅,那手印也停止了吸收。 眼前的石壁发生了变化,显现出一道如同水面一样的门户,波光粼粼,黎智迈步而入。阵阵恍惚后,黎智睁开双眼,出现在了一间房间里。此时正站在房间中央的圆形石台上,背后一道门户也矗立在石台上,那匕首正嵌在门楣上。黎智转身取下匕首,只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待得稍有好转,黎智跳下石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外没有阳光刺眼,柔和的光线感觉很舒服,天空中却是雾蒙蒙的一片,笼罩四周,不能望远。眼前是一处院落的大门,飞檐斗拱,似是明清时代的建筑。大门左右各有一间房子,黎智适才进入的就是其中的一间。环顾四周,从大门两旁都是院墙一直延伸至尽头的雾深处。正对大门外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摆放着好些器械。再往前是一片湖泊,目力所及也就是湖泊的尽头。 大门没有落锁,黎智轻推,应手而开。进入院落,和小时候居住的大院子差不多,两边是围着天井一圈的宽宽的走廊。走廊下是一圈的阶梯,黎智顺着阶梯走入天井。天井由青石板铺就,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穿过天井来到正堂屋前,堂屋大门大开,柔和的光线下,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香案。香案的两头各有一个香炉,中间有一个盒子。香案后是尊作道士装扮的塑像,虽不如佛寺里佛像般光彩夺目,仍是栩栩如生。他挽着发鬃,目视前方,长须垂及胸前。左手怀抱一柄宝剑,右手捏着指诀。黎智迈过尺高的门槛走了进去,俯身跪在香案下的蒲团上,对着塑像磕头作礼。 磕过头,黎智起身往里走去,打开了后面房间的门,入眼处赫然是一片园地。有几株不知名果树,还有些像草又像花的植物。天空依旧是雾蒙蒙一片,而黎智对于此地很是熟悉。他顺着园中一条小径,来到这片地的尽头,此处已是峭壁,黎智知道,这里就是此地的尽头。峭壁边有一座简陋的墓,没有墓碑,于此地来说很是突兀。但黎智很自然的来到墓前,先跪下磕头,然后盘膝而坐,解下背包,拿出了牛肉,鸡鸭等凉菜,还有瓜果等,摆在墓前。他知道这里是有酒的,到某一间房子提来一个瓷罐,续又盘坐在墓前,口中说道:"师傅,弟子看你来了!" 拿起酒瓶,黎智拧开盖子,灌了一口。用手抹了嘴,说道:"师傅,可别怪我,这么久都没回来看你,是因为没机会。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离开部队,以后就有大把的时间了。"边说边撕开鸡腿,狠咬一口。继续道:"以后没有了那么多事,我一定勤练功夫。"说着又是一口,继续说着:"本来想着带一块好点的石头,给你做一块墓碑的,只是现在能力不足,带不进来,只能等我的功夫再进步了。"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时而干笑几声,时而叹息几声。不觉间,黎智已微有醉意。"唉",黎智一扬手,站起来道:"还是得怪你呀,师傅,走得那么快,让我一个人摸索,还不能去请教别人,好难呀!" 黎智提起瓷罐,又放下,他知道这酒可不是一般,再多喝可能真就物极必反。此刻感觉头脑清明,呼吸畅快,似乎有一种力量将要喷薄而出。于是,他来到了一处厢房,房间的中间是一座水池,一半在地上,一半埋于地下。雾气升腾中瞧不出是何物所造,但这气息沁人心脾。黎智除掉衣裤,纵身跃入水池。 漂浮于池中,黎智闭上双眼,慢慢放松全身。深吸一口气,存于丹田,再缓缓的随着意识游走经脉,如此不过须臾,似乎便已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智猛的睁开眼睛,精光四射,十分慑人。他却并无所觉。池中液体粘稠犹如实质,黎智借力直接腾身跃出,液体却丝毫没有阻碍。这一跃的力道有些大,眼看就到屋顶。黎智有一丝慌乱,也有一丝窃喜:"似乎力量增强了呀!"忙屏气下沉,堪堪到房顶,硬生生的止住了上升之势,一个停顿后,黎智提起丹田之气遏止下落之势。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间,亏得黎智经历颇多,临机不乱。 甫一着地,一阵气血翻腾。黎智强行引导气息,却是感觉体内真气已经横冲直撞,不受控制,直欲破体而出。 脑中还有一丝清明,黎智冲出房间,来到广场。此时感觉已经控制不住在体内游走的力量,最简单的一招“马步冲拳”自然的就打出来。这是习练已久的,招式简单,却最能发挥出力量。跟着又是一招"抡臂砸拳"使出……。 随着一招一式的打出来,黎智对于力量的掌控愈加的熟练。 黎智脑中全是各种招式,在此时纷纷打出来,有时顺着套路,有时信手挥出。时而如疾风暴雨,动作带起风声呼呼作响。时而软软的出拳踢腿,毫无声息。 如此良久,黎智感到浑身的力量此时已可随心所欲。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胸口落入腹中,像子弹终于出膛,没有了枪管的桎梏,放飞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人心情十分愉悦,黎智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黎智知道,自己应该是修为大增进入了新的境界,于是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体内真气。真气顺着经脉流畅的通行,黎智惊喜的发现,如今真气的运行比以往都要顺畅,意念到处,真气即至。就这样,黎智默默感知,沉浸其中。许久之后,黎智睁开双眼,神光一闪即逝,恢复平常。只见他朝不远处的一处石墙轻轻挥出一掌,一股真气透掌而出,直奔石墙,却不带一丝风声,片刻,石墙"呜呜"作响。黎智一纵身,来到石墙边,这是专门练功的道具,材质极为坚固,并没有损坏。但自己的掌力能够将这石墙打得有反应,该是有巨大的进步。心下不免高兴起来:"如今的身手,出去闯荡,更加的有把握了。不过按师傅说的规则,不知道现今是否达到了他所说的标准,如能习得师傅留下的那高深些功夫,那才敢说天下大可去得。"转念又想到:“但即便如师傅也一样被人所伤,可见天外也有天,师傅说,没有大成之前,最好不要显露本门功法,免得惹来对头,极有道理啊!” 想到出去闯荡,黎智心中陡然一惊:"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心中没有答案,这里的环境都是一个样子。回到师傅的墓前,背包里的手机倒是还在,只是已经不能开机,看来时间过去了很久了。出来的时候也没说得明白,老妈该要担心的,还是先出去吧。 黎智来到大门外的另一间房,房里也有一处石台,中间同样有着一个石台,石台上同样矗立着一道不知是何材质制作的门户,门楣上也有一道放置匕首的凹槽和齐胸处的一个手掌印。黎智如进来时那般,放入匕和手掌,缓缓输入真气。由于是出去,黎智没有进来时那样快要真气枯竭的感觉,微一运气便出现了变化,下一刻,黎智便已身处来时的石洞中。 呼吸着外边驳杂不纯的空气,黎智皱眉道:“这空气的差别可真大呀!”随即又笑了笑:"那是师傅和师公两代人借助逆天之物强力开辟的结界空间,怎么能和这大千世界一样呢!" 此刻正是夕阳西斜,一抹血红,很是妖娆。黎智从突出的石台上一跃而下,在石壁轻点几次,减缓下坠之势,轻松的就来到平地,向着小镇行去。 四 会汉周,土鸡瓦狗不足惧 经过好一番解释,小龙得了黎智的授意,也在一旁帮着说话,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时芬相信了黎智没有去做什么坏事。黎智都有些口干舌燥,小龙向他眨眨眼,提醒他不要忘了之前答应帮忙的条件,晚饭后去街上吃烧烤。 从母亲和小龙这里才知道,这一趟足足七天。这不,今天又到了周末,不过黎洁却是没有回来。黎智也暗自冷汗不已,自己没打招呼,就这样消失了七天,可是让家里的人担心了。心里更是愧疚不已,不禁暗下决心,以后再不能这样了。看着老妈有些佝偻的背影,他心里一酸,又走过去一阵甜言蜜语,可是把小龙乐坏了。 转天,正是小镇逢场的日子,自从出了远门,黎智便很少在小镇赶场。想起小时候逢场的日子,只要没有上学,便哭着闹着要去赶场,因为住在乡村,镇上相对来说比较现代化,更加的热闹,有楼房,有汽车,还有零食。但是家里离镇上又远,常常是兴高采烈的去,焉不啦叽的回来,每次都会被黎英略带嫉妒的嘲讽。如今想来,那时候可真是幸福,只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同安镇坐落于芙蓉江边,水运发达,古时候县城至省城的官道就此通过,是数十里方圆的集散中心,当然也曾经繁华过许多年,后来公路铁路修建得多了,芙蓉江上也修建了好多水利设施,同安这一段上下相距不过数十里,便有两座水电站,于是这数十里的江面基本就成了湖泊,水运受到了影响,从而逐渐衰落。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地处内陆的同安也随着形势在发展,就规模而言依旧是周边数个乡镇中最大的。 曾经的官道,如今修成了省道公路,穿镇而过,称为“交通街”。新式建筑都在交通街两旁,靠着江边有一条老街,和交通街平行,在两条街的中间段通过一条街相连,这条街一头是江边码头,一头是中心广场,经过交通街的地方便是一个十字路口,算是整个镇上最繁华的地方。 黎智此时正走到十字路口,看到四周花花绿绿的广告牌,穿梭忙碌的身影,各种贩子吆喝的声音,心里感叹:“这些年变化真大。”记得小时候赶场,人比现在更多,镇上就老街和交通街,还没有农贸市场,摆摊的就在街道两边占道经营。虽然那时候汽车比较少,但总不免有车经过场镇,那是相当的麻烦,喇叭从不停歇,汽车是一寸一寸的挪动。 场镇不大,两条主要街道,几条连接的巷子,还有广场,农贸市场,才十点多,黎智就逛了个遍,又回到了十字路口,黎智看到一家手机店,想起自己的手机不能开机,昨晚充电也没反应,该是坏了,便走了进去。 “诶,你是黎智?” 沿着柜台走了一圈,突然听到有人喊,黎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人走了过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留着精致的小平头,皮鞋锃亮,看着很有精神。黎智看着此人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正想开口询问。来人又下细看了看,说道:“真是黎智?我是易晓峰,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们一起参军走的呀!” 突然遇到战友,黎智高兴道:“哦,你好你好,不好意思,一下子没认出来,多年没见,有些陌生了。” 易晓峰伸出双手拍在黎智肩膀上:“是呀是呀,当年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发,不过在新兵连的时候,我们这些老乡都比较分散,后来下连后更加的分散,也联系得少,好多战友都没有见着了,还是退伍的时候才又碰面。不过退伍时并没看到你,这是回来探家?” 赶场天的人挺多,易晓峰边说着话把黎智带到柜台里边,熟练的拿出香烟递给黎智,再去倒了开水,很是亲热。 黎智点着烟,说道:“我是去年退役回来的,今年出去打工了,这不才回来没几天,手机坏了,来看看手机,这是你开的店吗?”易晓峰:“见笑了,我退伍回来进了一个小厂瞎混了两年就下岗了,家里人见我无所事事怕出去惹祸,就给我弄了这个店。” 黎智四下看看:“看这样子,生意好的要爆呀,呵呵。”说着拿出手机递给易晓峰:“我这手机坏了,帮我看看,能不能修。”易晓峰接过手机,去交给维修点,一会儿过来说道:“这个主板坏了,得还主板,不过换主板就不如买新的了。”黎智笑道:“那正好照顾战友的生意,就帮我选一个吧!” “好嘞,不如就我用的这一款吧,还行。” 挑好手机,黎智看看人挺多的,自己坐在这里,易小峰还得来陪着说话,怕是耽搁生意,便对易晓峰说道:“晓峰,你先忙,咱们把电话留一下好联系,我再去逛逛。”易小峰左右看看,说道:“行,等会儿中午我给你电话,一起喝两杯!”黎智:“好的,那我先走了。” 小镇横竖就那几条街巷,也没什么好逛的,黎智很快就回了家。告诉时芬中午不在家吃饭,陪着说了一阵话,易晓峰的电话就来了,地点在同安大酒楼。 大酒楼算是同安镇上的高档饭馆,没有在临街的门面房里,而是用了二,三两层以及楼顶,有上千平方的场地,今天还有人在此举办宴席。易晓峰选的位置是二楼一个临街靠窗的包间,黎智敲门进去,除易小峰外,还有几人。见黎智进来,易晓峰起身作了介绍。挨着他的少妇便是他的妻子,褚勤,另外两个是当年一起当兵的庄岩和吴祥锡。多年未见,庄吴二人对黎智也已经陌生,经易晓峰一介绍,几人自然就亲切了起来。 易晓峰说道:“当年我们一起参军二十人,如今还有两个留在部队,咱们退伍回来的战友都经常在一起聚,也就两三个没联系到,黎智算一个,今天给你接风!”说完吩咐服务员上菜,又从旁边的纸箱里拿出酒来打开,吩咐褚勤给众人一一倒酒。 服务员陆续开始上菜,易晓峰端起酒杯:“来,咱们先干一杯,欢迎黎智归队!”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都多了起来,虽然不曾相熟,但一声“战友”,气氛便热烈起来。 酒,在方块字的文化圈里,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几千年来,在各种场合都是少不了,早已形成了一种文化。大家借着酒意一起回忆峥嵘岁月,都有讲不完的故事,而黎智多数时间只是在倾听着他们讲话。 易晓峰问道:“黎智,在新兵集训的时候你是三连的吧?” 黎智道:“是呀!我记得你,我们新兵时是一个连的,你是一排二班,我是三排九班。”易晓峰又道:“我们在一个连,虽说那时候不是经常见,但也见过几次,只是后来春节过了就一直没见你了,你到什么地方去了?”黎智道:“那一年即将过春节的时候,我被派去分区出勤务,机缘巧合下我居然留下了,后来又去了军区。” 庄岩笑道:“居然是在军区,牛呀!” 吴祥锡:“我们连军区大门朝那个方向都不知道。” 黎智笑道:“只是巧合而已,只是在那里打打杂,干些维修的事情,少在新兵连吃了几个月的苦。呵呵,来,干一个!” 不知不觉喝了两个小时,四个人喝了四瓶!黎智一个人就喝了近两瓶,对他来说,这点酒完全是小意思。不过这是中午,小峰还做着生意,庄岩和吴祥锡说是要到县城去谈事情。于是黎智和他们互相留下了电话,暂时分别。小峰回营业厅,庄吴二人乘车去县城,黎智也信步回家。 今天是赶场天,这会虽说已过中午,但临近春节,很多出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像年中的时候,哪怕是赶场天,街上也没几个人。 交通街穿过场镇,由于地势而拐了好几个弯,一条小溪穿镇而过,建有一座石拱桥,八孔一百多米长,人们称为“同安大桥”。桥头是镇上传统的车站,虽然前些年镇上建成了新的车站,不过是在镇边上,坐车的人不方便,客车还是在桥头停靠。 车站码头历来是混乱的地方,不过同安小地方,也没那么多三教九流。外来的人少,在这里做小生意的,跑摩的,游街小贩等等都已经看熟了,特别是这些年,精神文明建设卓有成效,“偷儿”“摸包”的已经很少了。黎智想起小的时候经常听说外地来的“偷儿”在同安被派出所,联防队抓住,被如何如何收拾。还去看过一次,那“偷儿”被稻草搓的捆猪的绳子绑在树上打,很多人看,看的很过瘾。 拐过一个弯,黎智老远就看到桥头路边围了一圈人,看样子已经有一阵子了,吵吵闹闹的也听不明白那些人围着干什么,黎智也跟着一些想看热闹的人慢慢的走过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那圈子也是越来越大。不过也有看过后走的,从黎智身边走过的人还一边走一边讨论。黎智隐约听到“成钢”二字,这名儿比较大众,不过街道上有一个曾经的联防队员好像也叫这名儿,听闻此人比较跋扈,可能是他又搞出了什么事儿。 黎智走过去,旁边的人只觉一道墙缓缓的推过来,十分柔和,自然的就让出一条路来。 圈子里,一老头斜趴在地上,嘴角流血,一条裤管被撕破,露出的小腿老大一块青肿。他抱着一个上身穿制服,下身穿牛仔的人的腿,不让其离开。听周围人的言语,那穿制服的就是成钢。一旁散落着竹筐,扁担,还站着一个穿协勤制服的人。这人黎智认识,都称呼他“小朱”,是堂哥的初中同学。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为难。他轻喊着成钢的外号:“‘缸钵’,意思哈就行了,在这里耗着,我也难做不是?”又对老头道:“吴老头,起来起来,几十岁了,躺地上像啥样子嘛。” 吴老头:“你是派出所的,你怎么解决,说好了我就起来,不然打死我都不放手,让他们都看哈,你们这帮土匪!” 成钢本就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人,加上这些年横行惯了,虽说最近几年法制逐渐健全,可在这同安街上还算一号人物,听得骂他“土匪”,脾气上来,左脚本来被吴老头抱住,顺势将身体重心转移左脚,右脚一起,踢向吴老头的肩膀。虽说他暴躁,这一脚还是没向头或胸去,他嘴里骂道:“老子今天就把你手杆脚杆都打断!” 黎智看得分明,这一脚虽不致命,但也绝不是装的样子,如果落实,吴老头的肩膀非得废了不可。他一步跨过去,伸手在陈刚的肩上一拍,成钢只感觉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肩到腿传递过去,右腿顿时就没了力气,“啪”的一声,却是顿在了地上,这股力量太强,如果不是黎智搭在肩膀上的手差点都没有站稳。 成钢心中一惊,转过身看着黎智,语气稍显软弱:“你是谁,要管闲事吗?”黎智收回手掌,说道:“老兄,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对老年人下重手,你也没吃亏就算了吧!”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围观众人都惊奇的看着黎智,这年头还有出风头的人,不可思议。小朱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黎智,不知说什么好。 成钢将黎智上下打量一番,怒极反笑:“小子有种啊,我的事也敢管,哈哈,哈哈!” 小朱走过来对黎智低声的说道:“兄弟,借一步说话。”黎智点点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走出圈外,小朱对黎智上下看看,说道:“兄弟,你是我们同安人?”黎智道:“是!我是建设大队的。”小朱点点头:“建设大队?在山里头的,那在外边认识‘人’吗?”黎智明白是问他有没有背景,答到:“却是没有。” 小朱:“那么你就别插手了,这成钢你可惹不起的,哥哥是为你好。你看今天有人报案,可是派出所来的就我一个协勤,知道为什么吗?我们所人少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大家都不愿得罪人,我一个协勤就无所谓了。懂了吗,兄弟?”黎智笑笑:“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对小朱点点头,就返身又进去了。黎智轻笑一声,也跟着再进了圈子。 吴老头此时也没有再抱着成钢的腿,而成钢也没有离开。见到黎智返身回来,陈刚面带不屑:“年轻人,如何?”黎智面无表情:“不如何,你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赔汤药费!” 陈刚轻蔑的哼道:“你,你算个锤子呀!”说罢提起脚朝着黎智小腹一蹬,一来就是杀着,皆因适才黎智在肩上的那一掌让成钢心生忌惮,是以先下手为强。 不过这一脚看在黎智的眼里,实在是太慢。成钢起腿的时候他也提起脚,后发而先至,在外人看来却是他先把脚放在那里,成钢的小腿迎面骨故意踢过去一样。只听“咔嚓”,成钢的迎面骨发出一声脆响。陈刚猛的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随即便觉单腿难支,坐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叫。这个变化发生得太快,围观者都没有看得清楚,只有成钢的呻吟声。小朱更是惊呆了:“这事情,闹大了!”吴老头更是早已神游物外,不知所措。 小朱毕竟是经过场面,疾步过去扶住成钢。成钢徐徐起身,用单腿站立,怨毒的望着黎智,说道:“兄弟好功夫,等着,我打电话让人送钱。”说着话向小朱使个眼色。这伎俩,黎智只是轻蔑的笑笑:“我等着!”又对小朱道:“先把这吴师傅送去医院,怎么样?” 小朱:“这个,那个,成钢的腿断了,是不是也一起去医院?” 黎智:“他走了的话,这事情就不好办了,那我也只好离开了,你们又到哪里找我?” 成钢已经打完电话,此时吸口气道:“没事,让他去医院,你带他去吧!” 小小的同安街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不用多少时间,街上的人都已知晓。易晓峰亦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听闻成钢被打了,想着什么人这么有胆,在同安打他。于是,很快就出现在了现场,此时已有巡捕的巡逻车停在了一边。易晓峰挤过人群,见黎智面带微笑的望着一个警察。而这个警察,自己认识,正是同安镇派出所所长折庆辉。 黎智看到易晓峰走进来,易晓峰也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易晓峰掏出烟,先递给折所长,低声道:“折所,这是我的战友。”又给了成钢,再转到黎智身边,给了黎智一支道:“怎么回事?” 对于易晓峰的到来,黎智不觉意外,看热闹嘛,但并不想让他参与进来,毕竟易晓峰在街上做着生意,为自己的事情惹上些混混也是麻烦事。“没什么,他踢我把自己的腿踢断了!呵呵!”黎智笑道。 易晓峰砸了一下嘴:“你还有心思笑!你别说话,我去跟折所长说。” 折所长约莫三十多岁,个儿挺高,魁梧的身材,穿着警服也可以看出紧绷绷的肌肉。他环视一圈,对围观的人吼道:“都散了,我是派出所所长,今天的事情由我亲自处理。” 人群中嬉笑声有之,理智的声音也有,只是都没有散开的动作。折所站走上一边的台阶:“大家散了,这里有伤员,不管他是好人坏人,先给治疗,有其他的问题咱们过后清算,好吧!” 人群中开始有人起头离开,不几分钟,就都走了。黎智也不想有人围观,看到人们都离开了,对折所长说道:“折所长,看来今天你是要秉公执法了?” 折庆辉看了一眼黎智,对易晓峰道:“晓峰,这是你的朋友?”见易晓峰点头,又道:“那你也跟我一起去派出所!” 易晓峰道:“好,这是我这个守法公民应该做的。” …… 办公室里,折所长踱着步,来回走动。易晓峰烦了,说道:“折所,这个事情是明摆着的,难道还真有难言之隐?” 折庆辉看了一眼易晓峰,又看了一眼黎智,欲言又止。易晓峰憋了一眼黎智说道:“折所,咱都不是外人。”折庆辉道:“这成钢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混混而已,镇上的人都知道。但是,只是他倒是没什么,可他是许汉周的徒孙!就不好处理了。”顿了顿,又道:“你们知道许汉周吗?” 黎智摇摇头,而易晓峰却点点头道:“当然知道,传说他武艺了得,嘿嘿,是咱们县的“武状元”,听说你们巡捕系统里好多人都和他有关系。” 折庆辉:“是呀,我们的邓副局长就是许汉周的徒弟,也不知道这成钢怎么攀上了邓副局长,又成了他的徒弟!” 易晓峰吸了口气:“怪不得,成钢那一帮子人如此嚣张,难不成,他们还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折庆辉叹口气:“没办法,基层就是这样。不过你们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从中斡旋的。”易晓峰:“那就多谢了!那我们是不是……” 折庆辉摆摆手:“本来就没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当事人,不过黎智还得做记录,要出去的话,还得你签字作保,这是规矩。”小峰道,:“那行,我先回去交代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折庆辉拍拍易晓峰肩膀:“哎呀,行了,行了,走吧!”黎智也道:“没事的,放心吧晓峰。” …… 见晓峰走出门,黎智有些好奇的问道:“折所长,你和晓峰很熟吗?”折庆辉道:“我爹是他的干爹,他小时候很长时间都是在我们家过的。”黎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这样啊,我说你们怎么好熟的样子。” 折庆辉拿出一个记录本:“那些以后在谈吧,先把今天的事情解决了,先做一个笔录。不过,我也有个疑问先问你,感觉你不是和晓峰他们一个部队的,是不是?” 黎智答道:“不是,我们只是一起出去当兵,后来我去了另一个地方,就没在一个部队了。这些事情一时说不完,还是先做笔录吧!” 事情很简单,几句话就讲清楚了,黎智的行为是见义勇为,打伤成钢也是出于自卫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但这样的事情,往往是不好界定的,很多时候都会被定义为打架斗殴,得亏是折庆辉亲自处理,又有晓峰作保,于是黎智留下联系方式,承诺了遵守的条件,黎智很快便和晓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易晓峰的门面由两间门面房打通而成,分成前后两部分,中间隔断分开,外面是营业厅,里面做成了生活场所。厨房,饭厅一应俱全。他们中午就在这里用餐,休息。易小峰便引黎智到后面隔间。泡了一壶茶,有些忧虑的说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黎智,这次的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了断!” 黎智哈哈一笑,道:“亏你还当过兵,这就给吓住了?”易晓峰叹口气:“我倒是不怕他们,咱家也认识几个人,只是我担心你!这许汉周他们那一帮子人可是能量大得很!成钢虽说只是一个混混,但他身边有好些个半节腰杆的小孩儿,那些小孩儿可不好惹,他们什么都不怕,搞出了事儿吧也只是未成年,也得不到什么惩罚,很麻烦的。虽说我是不怕他们,可是我也不会去招惹他们的。” 黎智道:“放心吧,我自有打算,给我说说这许汉周的事情,正如你说的,我确实不知道他。” 易晓峰:“怎么说呢?他的故事可就多了,但我也没接触过,他现今得有六十多岁了吧,练武几十年,拳脚功夫很厉害。教了几个徒弟,在我们县里都可算是人物。好多年前,他就开起了公司,基本垄断了本地几条大河上的水上运输和沙石采集,不过听说他现在已经退休了,他那公司给了儿子和女儿在管理,而他自己又搞休闲旅游,又办了一家武术学校。而且他还是我们县的议员,挂着副主席的名头!如此等等。总之他的实力很强,势力也很大就是了。”黎智笑道:“那可是好大的一条地头蛇呀!”呡了口茶,又问道:“知道他住那里吗?” 易晓峰点了根烟道:“听说他住在乡下老家,而他办的武术学校就在他的老家,他应该也住在那里,喏,就在河对面不远,在这边就可以看到。怎么,难道你还要去找他?” 黎智正准备说话,电话响了,一看是时芬打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黎智,你在那里的?快回来,有人说你惹事了,把咱家的窗子都砸烂了!” 电话的音量有些大,易晓峰也听到了,说道:“走,走,我也去看看,等等,我先给折所长打电话报警。肯定是街上跟着成钢混的那几个半大孩子。” 黎智起身摆摆手,说道:“你帮我报警就好了,我先回去。这事儿我去处理,你先不用参与进来。”又点点头说道:“真的,放心吧!如果我处理不下去了我再找你!”说完拍拍易晓峰的肩膀,走了出去。易晓峰拿着电话,喊了几声,黎智只是回头笑着摇手,叹口气,拨通了折庆辉的电话。 时芬是一个坚强的农村妇女,旧时的她,拉扯几个孩子,什么苦都吃过了。但是农村的妇女,一辈子都在乡下本本分分的生活,也没经历过什么世面,更没有经历过混混的威胁,很是害怕。听到黎智的喊声,她打开大门,领着他去看被砸烂的窗子。 也就是充作饭厅的那间小屋,有一面玻璃窗,窗外面正是一条小路。黎智看到整个玻璃都垮了,只剩了一些茬子镶嵌在框架上,有些狰狞。不过还好,钢筋还在,可以防止翻越。 时芬的声音有些抖:“黎智啊,你才回来没几天,就去惹了什么事呀!砸窗子的人有好几个,都是些凶神恶煞的年轻娃儿,你是不是去打架了?他们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今天只是一个警告,怎么办哟!” 黎智安慰:“没事的,妈。对了,小龙去那里了,怎么没见他?”时芬道:“去城里了,你才出门,黎英就打电话来了,说这周末不回来,让小龙去城里补课。哎呀,黎智呀,你到底惹了谁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黎智:“妈,没事的,放心吧,我战友和派出所熟,我给他说了,他们晓得处理的。”他把时芬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水,又道:“妈,你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我去问问。”说着往外走,时芬也跟着走出房子。院门口,黎智轻轻的道:“妈,你进去吧,放心,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把门关好,啊!” 这会儿,黎智也有些自责,一回家就让母亲担心。不过这想法也只一瞬,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要去面对,自怨自艾不是他的性格。对于这些街头小混混,虽说嗤之以鼻,却是很无奈,被他们缠上也很苦恼。黎智空有一身本领,面对他们的作法也有些无奈,这些人干不成什么好事,恶心人的事是一套一套的,十分熟练,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即使守在家里,抓住了他们,也不可能把他们都给杀了吧。正自彷徨,易晓峰打来电话,告诉他,折庆辉已经警告了成钢和那几个混混,毕竟是所长,成钢还得听,所以说的话还是管用的,只是这事情得尽快解决,越拖就越不好办。 黎智心里有了底,至少暂时可以放一放。那成钢受了伤,以他的性格,那是肯定会报复的,虽说折所长给他打了招呼,谁知道能管用几天,所以也得尽快解决。怎么解决呢?黎智思咐道:“走正规渠道,那肯定是旷日持久,还得让家人担惊受怕。不是说他们都是背靠那位许汉周的吗,擒贼先擒王,那就直接去找他。” 这一个下午,黎智通过易小峰收集了关于许汉周的消息。军队出身的黎智,对于情报的收集是很看重的,也很明白情报的重要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情报工作在任何时侯都是不可或缺的。 这许汉周在本地可以说纵横数十年,树大根深,在黑白两道的关系盘根错节。他起家的时候正是比较混乱的年代,种种机缘巧合,让他脱颖而出,到如今,可算是本地的传奇人物。“嘿嘿,我就来会会你这个本地武林第一人!”黎智心里冷笑道。 芙蓉江,是书面语,本地人习惯称之为河,流域上千里,到此地已是下游。以前在枯水期的时候也不过三百来米宽,水流湍急。在夜间,几里外都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不过现在在上下游都建了水电站,成了一座水库,得有上千米宽。对于过河的船只来说倒是好事,直直的就可以过去。 对面的码头建在一条小溪口边,顺着小溪有一条简易公路,是进出码头的通道。黎智顺着人流不一阵就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过河的人们都往两边分散而走。黎智仍顺着小溪向前直走,这边却不是简易的路面,而是规整的油路,一边临溪,一边傍山,两旁种植着树木,黎智也叫不出名字,只是到这冬天却还没有落叶,应该也是有些价值。 拐过两道小弯,眼前豁然开朗,在两座小山中间偌大一处广场,而道路向右拐了个大弯向山后而去。左手便是小溪,于此处建有一座水坝,使得上游变成了河堰。水坝用青色条石建筑,得有两米宽,可方便两边来往。顺着广场这边也用条石建起了堡坎,还植有许多柳树,在微风中徐徐摇摆,仿佛置身于画卷中。而这里是广场的宽处,顺着山势,广场逐渐收小,尽头处出现十数级阶梯,而上是一座仿古的大门,飞檐斗拱,红砖碧瓦。黎智知道,这里便是许汉周的家了。黎智穿过广场,两个中年妇女正在洒扫,看到黎智走过,却并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工作。 大门的门头上悬挂着“汉周园”,一侧挂着匾牌,上书“汉周武术学校”。黎智精神一振:“武术学校!呵呵,正好可以试试!”。 “喂,干什么的?”声音从偏门传来,随即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练功服,在胸口处有大大的“汉周”二字。此人早已看到黎智,见他穿着普通随意,从广场走过,以为他是来此观光,又见他走上阶梯,是以出言询问,只是言语并不友善。 “我来找许老师傅,有事和他商量。”黎智说话间,身形微晃,便越过那年轻人,穿过了门户。年轻人吓了一跳,未及反应,黎智已扬长而去,急忙找到对讲机报告。 黎智略微凝神,一阵呼喝声传来,遁声而去。 丘陵山地也是很有好处,可以充分的利用山势。当然,这只是对于许汉周这样的有钱人物而言,可以随心所欲的改造。 传出声音的地方和大门处的广场地形相近,只是广场成了一座小水库,约有四五亩地大小。两边都是数米高的巨石,形似坛子,一墫一墫向后延伸,相交处犹如蛤蟆之口,一汪瀑布倾泻而下,雾气腾腾,好似仙境。瀑布后隐约可见桌椅板凳之类的生活设施,别有洞天,该是炎炎夏日的乘凉之所。 微风阵阵,水库波光粼粼,拍打在阻拦它的堤坝上,竟发出微微声响。这堤坝也可算是一座广场,得有近千平米,各种树木花草,就似一处公园。林间一处空地上,十数人正捉对练习,呼喝声便由此而来。 堤坝的一处向水库突兀的伸出的平台,像城墙的马面敌台,三面环水,却是个钓鱼的所在。平台中间有石桌,石凳,边上一张太师椅,一老者正端坐椅子上,手拿鱼竿,注视着水面的浮漂。黎智的出现,使得旁边几人纷纷侧目,在一中年人的带领下,向黎智走来。 数十米的距离,瞬息便至,相距两三米的位置,双方站定,互相打量着。中年人身后跟着两男两女,各站方位,对黎智形成包围之势。 中年人适才听到报告,说是有人闯山,话音才落,人已到近前,此刻看到是一年轻人,忌惮之意大减。心想“今天守门的是哪个小子,一定是睡着了,人都到这儿了才报告,回头要让他好好反省。看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多岁,功夫再好也该有限,敢闯我山门,可得好好的教训!”作为本地江湖中的大佬,不怕别人闯门,要是没能留住,那才是大大的丢脸,不过这却貌似是第一次被人闯进来。 黎智对包围自己的人毫不在意,对中年人道:“在下黎智,今日来此,乃是为成钢之事。” “你便是黎智?我们还没有去找你,你自己到送上门了,很好”中年上冷笑道:“成钢可是我的徒弟,你居然敢伤他!” 黎智:“他是咎由自取,不过徒弟如此,师父也怕是好不到那里去。还指使人砸烂我家的窗户,惊吓了我的家人,这个账也要算算!” “哈哈哈!就凭你?哈哈……”中年人怒极反笑,本想示意旁边的人出手,笑声却戛然而止,却是黎智从数米外突然出手,谁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动作,已经拿住了中年人的脖子。 黎智稍微用力,中年人呼吸不畅,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心中大骇,向黎智当胸一拳,黎智拿左臂一挡,只听“咔嚓”声响,中年人右臂软软的垂下,却是被反震脱臼。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围着黎智的四人在中年人的连声惨叫声中反应过来,纷纷呼喝,抢上出手。黎智右臂一震,将中年人掷在地上。再听得“啊”的一声,四个人全部都躺在了中年人身边。黎智出手太快,四个人发出的声音却好似一人所发。 几人躺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浑身无力,无法动弹,却是黎智抓住他们的时候劲透经脉,使之气血运行不畅。几人心下骇然,这是什么人?这么厉害!都不禁大骂成钢。 从黎智到此不过分把钟,一切发生得太快,钓鱼的许汉周反应过来,几人已躺倒了地上。只见他丢弃鱼竿,健步如飞,奔到近前,在黎智身前几米站定,却没有即刻动手。 黎智轻松放倒几人,心中大定,听来这么大的名气,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冷眼相待,见许汉周约莫六十左右,身形微胖,穿着酒红色唐装,留着小平头,蓄着短须,脸色圆润,双眼炯炯有神的看过来。微微一笑,道:“许师傅,请问,我有资格吗?” 适才中年人和黎智的对话,许汉周是听到的,其时,他也是对黎智的一番言语嗤之以鼻,把黎智当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却不知转眼间却是意想不到的局面。他深知,即使自己再动手也只有自取其辱,是以,此刻看着黎智,面上从容淡定,实则心里真是进退两难。而黎智没有再次出手,先立威以震慑,目的已经达到,问完话便等待着。 只见许汉周脸色一阵变幻,终于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汉自愧不如,就不献丑了,免得自取其辱。不如坐下来喝杯茶?”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话语间竟然颇为客气。黎智也当仁不让的走到平台中坐下,许汉周随后也坐在了黎智的对面。 “不知道我说的事情怎么处理,请许师傅解惑。”黎智说道。 “这件事是成钢引起,你说得对,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却冒犯了黎兄弟,在此向黎兄弟表示歉意。”说着一招手,却见中年人和那四个年轻人依次进入平台。黎智微笑不语,他知道,刚才虽然把他们放倒在地,实际并未下重手,只是中年人的手臂脱臼,算是外伤,但并不严重。 许汉周对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小羽,到我房间里取三万块钱过来。”小羽等一时有些错愕,中年人低声道:“还不快去!”小羽却拉着另一个女子一同走了,还不忘看了黎智几眼。 许汉周微笑道:“让黎兄弟见笑了,她们俩是我的外孙女,平常比较任性。不知道这个数,黎兄弟是否满意?” 三万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县城里普通的商品房才六百多一平方,再添点就可以买套房了。对于这个数目,黎智当然满意,已大大超出了预期。于是说道:“许师傅高风亮节,让晚辈好生佩服!”又对中年人道:“这位想来就是我们的副局长邓兆铭同志了,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说完伸出右手,邓兆铭下意识的也伸出右手。两手相握,黎智左手在邓兆铭右肩上一拍,“咔嚓”声响过,邓兆铭脱臼之处立时复原,黎智又是一掌拍下去。邓兆铭感到似乎一团火包裹住肩膀,说不出的快意,知道是黎智正在给他接骨斗榫,连声称谢。 不多时,小羽提着一个小袋到来,将小袋交给了许汉周。许汉周站起来微笑着双手递给黎智,黎智也不客气,微微起身,双手接过。见黎智接过袋子,许汉周似乎松了口气,又对那两个女子吩咐道:“小羽,小楚,去把茶拿出来!”小羽和小楚答应一声去了。许汉周又对对另两个年轻人道:“小飞,小辉,去准备点好菜,今天来了黎兄弟这样的贵客,我们好好的喝上几杯!” 黎智伸手阻止道:“许师傅客气了,今日打扰了,咱们来日方长,告辞!”说罢,闪身而出,顷刻间便已不见踪影。 许汉周望着黎智消失的方向垮下脸来:“兆铭,你看你收的好徒弟,当初我一直告诫你们,收徒要慎重!你看你几个师哥,他们收了几个徒弟?再看看你,除了你身边的几个人,其他的那个不是像成钢这样的,本事不大,借着你的名头胡作非为!” 邓兆铭低头垂手,等许汉周说完,说道:“是,师傅!收那些人是有时候抹不开情面,你放心,我跟着便回去清理整顿!” 许汉周叹道:“想当初,你师叔多好的前途,就是毁在滥交的那些江湖朋友身上!嘿嘿!他当年出事儿的时候也是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邓兆铭心里猛然一惊!直感脊背发凉,心道:“还真他巧!”他很小就跟着许汉周学武,对那位师叔的事情是知道的,当年就是在一帮江湖朋友的怂恿下干下了那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听许汉周又说道:“别看你那些徒弟人小位卑,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招来大祸!比如今天的这个黎智,谁人都知道他只是本地的一个平常人,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能力可不是一般!所以呀,在江湖上混,低调才是王道!别看当年我在这里闯出了偌大名声,其实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弊,早早的就回来养养鱼,种种草,这样多好,哈哈……” 邓兆铭连声称是,心里咒骂着成钢,嘴里说道:“师傅,那这次的事情?”许汉周看了他一眼,说道:“对这个黎智,你去查一查,咱们这儿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我们居然一无所知,但必须暗中进行,不要去惹他。看他的身手,不定是哪家大派的弟子。兆铭呐,别看我们在这县城里风光,但在那些高门大派人眼里,其实一文不值呐!” 邓兆铭道:“是,师傅!我明白了!” 五 双洁会,千里不过旦夕间 “钱,真的是好东西!当年要是再多一些钱,老爹也不会走得那么快,唉……”。坐在渡船一侧的长凳上,黎智闭着眼睛一声叹息,又摇摇头,盘算着手里的钱,算来算去还不到十万块,真要用的话,也不经折腾。不过总算是了了一桩事情,还有收获,真是不错。对这许汉周也是有一些佩服,就跟陈总一样,能够审时度势,放下身段,混到如今的地步也不是侥幸。 渡船微微一震,黎智下了船,到银行把钱存了,然后直奔易晓峰的门市而去。 看到黎智,易晓峰有些惊讶,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道:“这才十一点,黎智!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黎智笑道:“没事了,我找到许汉周,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很受感动。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晓峰把黎智拉到里面隔间,给黎智泡了杯茶,坐到旁边对他上下看看,带着疑问说道:“这许汉周这么好说话?给我说说!”黎智哈哈一笑,说道:“亏你是个男人,还当过兵!我用的是咱们男人的方式,打上门去,死缠烂打!他们也怕呀!”晓峰:“就这么简单?” 黎智:“嗯,是呀,就是这么简单!许汉周早已功成名就,现在岁数也大了,被我吓住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这样了结,对大家都好,难道这样不好吗?” 晓峰两眼放光:“难道你还和他比划了?你这么猛?”黎智:“当然没有,他那么大岁数了,我还怕他出问题呢!跟几个年轻人比划了几下,占了点上风,人家许师傅就给了个面子,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晓峰瞪眼看了黎智好一阵,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微微苦笑:“好了,我是不相信的,但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过问了,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 黎智也不希望小峰心生间隙,但也不能和他细说,便说道:“晓峰,不是我不愿意说,有些事情传开了对大家都不好,过一些时间我再和你仔细的说,希望你能理解。”晓峰点头表示理解,哈哈一笑,说道:“我明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和苦衷,我能理解!” 黎智也不愿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说道:“这件事情你和折所长帮了我的大忙,要不今天中午咱们喝点吧!”晓峰点点头,掏出手机给折庆辉拨打电话,告诉他黎智要请客,却没料到折庆辉在县城里,黎智说,好呀,咱们马上就出发! 晓峰作苦笑状:“我这里还做生意呢呀!战友!”黎智:“行了,你这儿不是请人了吗?还有嫂子在呢嘛,还装什么呀,走吧!” …… 对于县城,黎智完全不熟悉,请人吃饭,该怎么选择,那也是瞎子点灯,所幸有晓峰在一起。两人来到一家处于背街小巷里饭馆,小峰通知了折庆辉,便向黎智说道:“我来这里吃过几次,江湖菜,挺可以的。”黎智笑道:“这些我不管,反正我只是负责付钱就行了。” 要了一个包厢,没一会儿,还没开始上菜,折庆辉就到了。打量着黎智,问道:“你小子居然有心情跑城里来吃饭,麻烦事儿处理好了?” 黎智道:“今天上午去了许师傅家里,我把道理讲明白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说开了就没事了。今天就是请你来喝顿酒,感谢之前的帮助。” 此时的菜陆续的上来,晓峰说道:“别忙喝酒,先吃点菜,我早就饿了。” 折庆辉拿着酒杯在手里玩耍,似笑非笑的说道:“据我所知,许汉周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顿了顿,又叹口气:“虽然很想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还是算了,传出去了反而不好。” 黎智打开酒给折庆辉满上了酒,又给晓峰和自己满上。正色道:“是呀,谢谢折所理解。其实也是小事,我只是和许师傅手下的人切磋了一下,他看得起我,给了我面子。” 折庆辉:“那么说起来,你还有点功夫嘛!这兵当得比晓峰强,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那里看得出来曾经当过兵呀!” 小峰刚端起酒杯,准备喊“干”,听到这话,说道:“我说,怎么又扯我了,我就三年兵,况且回来这些年为生活奔波,哪里还有那气质呀!” 黎智笑道:“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二位,来,先干一杯!” …… 由于是中午,于是浅尝即止,折庆辉说下午有事要办,把晓峰也一块儿带走了。告别两人,黎智想起小龙在黎洁那里补习,既然来城里了,便顺便去看看。 近些年各地办了好多职业技术学校,有些中学也办了“职高”,这是一个赚钱的项目。好多初中毕业生,高中没考上,还有的对于考上大学没有希望,那么读普高就没意义,于是职高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在学校的宣传下,作为家长,觉得读职高也不错,还包找工作。黎洁所在的“进修学校”也办起了两个专业,计算机和幼教,黎洁便任课语文。此时,她正站在学校大门口的路边上,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停在了她面前。 黎智从车上下来,对她说道:“想不到在这巷子里,要不是有这出租车,我还真找不到。”黎洁撇了撇嘴:“那是你笨!” 进修校是有好几十年历史的学校,环境不错,绿树成荫,还有好些挂牌的树木。几栋小楼掩映在高大树木中,黎洁带着黎智进了其中一栋。这是学校的职工宿舍,都是一室一厅的老式套间,考虑到黎洁是单身,分了一套给她使用,租金比市价低一些。 小龙愁眉苦脸的,抬头看到黎智,大呼:“小舅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黎洁骂道:“还救你,这几年都不知道是怎么学的,这么些简单的都做的这么慢!”黎智附和道:“这小子的心思怕是都没有用到学习上去。” 小龙道:“小舅你不救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太让我寒心了。”黎洁拿过桌上的一本书打在小龙后背:“行了,别贫了,赶紧把这些练习题做了,要想进步就得训练,这做题就是训练,一点都不能少。我这都是根据你们的教材出的题,还没有更进一步,你就喊恼火了,你妈给你定的目标就是考上县一中,再不努力点,要是没考上的话,哼哼。”黎智笑道:“是不是还要让大姐给点补课费呀!” “呵呵呵呵,是呀,到时候得提一提。”黎洁也笑道:“原来是不知道,要是继续让他在镇上那么胡混,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现在嘛,如果照此下去,可以看到那么一点机会了。这儿有条件,我可以借用学校的资料,还有打印机,可以给他多多的做些练习资料。”黎智正色道:“小龙呀,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你小姨啊!”小龙很不耐烦:“好了,你们别说了,影响我思考。” 黎洁:“这小子!哦,对了,黎智,正巧你来了,我同学约了我去逛商场,去不?女同学,很漂亮的哟!” 黎智摆手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监督小龙。逛街比什么都累,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哪来那么好的精神,买一点点东西,要走遍所有的地方,我是受不了。”却见黎洁的眼神不对,又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呀?”黎洁道:“好像你很了解呀,经常陪人逛?” 黎智催促道:“电视里多了去了,地球人都知道。快去吧,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 等黎洁出了门,黎智坐在沙发上,想起逛商场,不禁回忆起了往事,怔怔入了神。良久,黎智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看小龙还是认真的在作业,微微苦笑:“往事就让它随风吧!”,看小龙心无旁骛的样子,黎智盘腿上了沙发,深提一口气,流转经脉,按照师传的方法沉心静气开始修炼起来。 在定镜中突然心有所感,黎智睁开眼,同时电话响了起来。却是黎洁打的,黎智摁下接通键,“黎智,过来一下,遇到点麻烦,我们在大转盘这里的新世纪百货,到了给我电话。”不等黎智说话就挂了。 黎智很快到了位置,看到黎洁就在那新世纪百货门口,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低着头,显得有些慌乱,但又竭力的在掩饰的样子。看到黎智,黎英有些严峻的脸色明显的松了下来,拉着那个女生,快步迎上来,向黎智说道:“唉,找个地方说!” 看她们样子,特别是黎洁,应该是没有吃亏,黎智便没作表示,跟着她穿过人流,紧走了几分钟,上了一家茶楼。黎洁要了几杯茶,说道:“刚才吓死我了!”说着用手抚摸着胸口,坐她旁边的那位女生呡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像是镇定了下来,开口说道:“谢谢你,黎洁!”说罢便低下了头,像是犯了错。黎洁道:“行了,你我之间,不用客气的,有什么事情隐瞒我的,说吧!” 那女生抬起头来,翘起一根手指拭了眼角,黎智见她两眼通红,也不知是涂抹化妆品的缘故或者是自身肤色,但见她脸色如雪般炫白,见其楚楚,直有或人之态,以黎智的心智,如今已到不以物喜的境界,仍不免一瞬间的眼神闪烁,却不巧正被黎洁捕获。她瞪了黎智一眼,又看着那女生,说道:“唉,有什么就说吧!放心,这位”说着做了一个手势,向着黎智示意“他是我的亲弟弟,不是外人,我也曾经给你说过多次的。哦,对了,忘记给你们介绍了,黎智,这就是我经常给你说起过的,我同学姜洁’。” 听到这话,黎智看了黎洁一眼,心里说道“什么时候给我说起过?”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看着姜洁,双方点头示意。 今天的事并不复杂,姜洁是一个条理分明,逻辑思维很强的人,虽然还有些不镇定,还是以最简洁的方式把事情说清楚了。 和黎洁一起逛街,在“新世纪”百货的扶梯上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她的仇人!两年多前的一天傍晚,正是最热的夏天,姜洁和堂姐各自带着男朋友一起在好吃街的一家夜啤酒吃宵夜。那是露天场地,大家都无拘无束的喝着啤酒,邻桌的几个年轻人突然间开始调戏姜洁和她的堂姐,双方继而发生口角。对方是五个年轻人,看样子虽不是街头混混,但是各种嚣张语言的挑衅,使得双方动起了手脚。在那边砸了啤酒瓶之后,姜洁的男朋友拔出了手枪,场面为之一静,却听对方一人笑道:“还敢玩枪?”然后纷纷砸掉啤酒瓶,混乱中,她的男朋友朝天开了一枪,但并没有震慑的效果,反而被啤酒瓶刺中倒地,血流不止,混乱中那几个行凶之人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姜洁的男朋友是一个缉毒巡捕,两人从小就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他履职却是在邻县,这一次是执行任务后临时起意回家看望父母,之后再约女友玩耍,却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而他,到医院没多久就带着不甘的离去,因为他的眼睛最后都没有闭上。但是那几个行凶的人,明明是成年人,却最终以未成年而免于刑事处罚。目睹当年现场的姜洁,一直就有一个结,男朋友当时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堂姐而丢了性命,如果他当时直接开枪自卫,应该也不会……!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过不去的坎,平时都是深藏在心底,今天乘坐扶梯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却是当年的凶手之一,貌似是领头之人!那个人左右挽着美女,也许是注意到她的眼神,还冲她微笑点头示意。在那刹那间,姜洁认出了他,勾出了伤痛的往事,而那人也不知是否认出,在上下错过的那瞬间浮现出的笑容更是让姜洁心悸不已,以至于心神大乱,差点晕倒,只对黎洁说是遇到了一个仇人,而黎洁心里本来就有想法,让黎智和姜洁能成一对,这不是送过来的机会嘛! 那一年,关于那位缉毒巡捕被刺一案曾轰动一时,流传很广,小地方的治安环境虽说不怎么样,但人命案子还是很少发生,何况死的是一个公职人员,是以影响很大。在社会上更是流传着多种说法,有一个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说是因为年轻人之间争风吃醋引起的一场仇杀。传得多了,不免以讹传讹,在其中添加的佐料就越来越多。这样,龙门阵摆起来才更有意思。有些人开玩笑的时候也经常引用这个故事,为那位巡捕感到不值,因争一个女人而殒命,那就是典型的红颜祸水呀!姜洁这两年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小城里,这些流传的各种版本时常听到,可以想见,这两年,她所承受的压力。 今天在这里遇到了其中的一个当事人,黎智算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不禁多看了几眼眼前之人。只见姜洁低着头,不时的以手拭面,乌黑的头发,在灯光映照下居然有些晃眼。放下手的时候,可以看到她此刻红红的脸颊,在齐眉的刘海下若隐若现。她的脸不大,很圆润,有一点婴儿肥,却是恰到好处,时而抽搐一下,戚戚然的样子,会让人不自觉的血脉喷张。尽管如此,黎智也只是稍微在心里赞叹一阵,如今的他可说是心智坚定,道心稳固,金汤不破的境界虽没有达到,但已经不易被外物所迷惑。 从开始懂事的这么多年,黎智大都是生活在大山上的军营里,或者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执行任务,探亲回家也就那么几次,接触的异性除了亲人之外是少之又少,也分辨不出来所谓的漂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像国人看外国人,好像都是一个样。除非长得很特别,像凤姐那样能够让人一见难忘,只要五官端正的他都认为很好。此刻他却有了小说里说的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眼前的姜洁,在人海中也可算是中等吧。不过今天经受了惊吓,长久的压抑于此时展露,让姜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展现出了女人的柔弱,瞬间激起男人想给予保护的欲望。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压抑。黎智转过头看着黎洁,从黎洁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而黎智居然无动于衷,黎洁的眼神里继而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黎智轻轻的摇摇头,这可不是自己擅长的。 黎洁有些郁闷,但是也只能先放一放,今天好友受到惊吓,心情激荡,不适合说撮合的事,那样会给人一种趁虚而入,趁人之危的感觉。不过也好,至少他们俩算是认识了。 狠狠的瞪了黎智一眼,对姜洁道:“姜洁,打算怎么办?碰上那个人只是一个意外,他也不一定还记得你,不要担心了。” 经过这么一阵,姜洁也有了些许的恢复,毕竟是成年人,心智成熟。看了一眼黎智,微微点点头,对着黎洁说道:“放心吧黎洁,没事了。只是过去了那么久,本来都快忘记了,突然又看到那个人,想起了那些事,心里难受。你说的对,只是一个意外而已。”顿了一下,她又说道:“黎洁,我想清楚了,我要向他讨还公道!” 她的语气先是虚弱,再逐渐坚定,整个人也慢慢坐直,气势也为之一变。她接着又重复道:“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黎洁吓了一跳,伸手过去摸了摸姜洁的额头,说道:“没烧呀,姜洁啊,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人们都已经忘记了。况且当年人家把这么大的事情都摆得平,更说明人家的不简单,你我都是平民百姓,无权无势的,拿什么去讨回公道?” “如果没有看到他,可能就慢慢的淡忘了,不过今天又让我碰到了他,或许这正是天意。”姜洁顿了顿,抿了抿嘴,坚定的说道“放心吧,黎洁,我也不是小孩了,我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的!我也知道他的强大,随时都可以像对待蚂蚁一样碾死像我这样的人,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邪不压正,正义一定会到来的,我会尽最大努力的去让正义来得快点。” 这一番话说得很漂亮,黎智却听得直摇头,这些话,当作做心灵鸡汤听听就好,实际上跟传销洗脑,自我催眠一样,没有一点实用价值,这世界一切都是靠实力的。 黎洁面露苦笑,无奈的说道:“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姜洁微笑着说道:“谢谢你,黎洁!”说着话,伸出手和黎洁握在一起,场面很感人。 黎智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对于这样的场景,他也没经历过,不知道说什么,看姜洁有些亢奋,他干脆也不去看她们,怕是万一说错了话,让场面更加尴尬。黎洁顺着姜洁的话,不停的安慰她,给她打气。黎智几次以眼神示意,终于,黎洁提出送姜洁回家,结束这一场尴尬的对话。 …… “老三,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你看,今天这位确实不适合我……”回去的路上,黎智和黎洁没有乘车,县城也就那么点大,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黎洁说道:“你晓得就好!唉!姜洁不是这样的人呀,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在我的印象里,她都是一个很有思想,很有理智的人呀,今天确实是让我大吃一惊!” 黎智活动着肩膀:“其实也没什么,她今天受到的刺激比较大。想想她今天的遭遇,我能理解她。不过,老三,你做为好姐妹,要去帮助她,让她尽快的走出来。” 黎洁道:“这还用你说哇!我们可不是塑料情!不过我觉得现在正该是你表现的时候,姜洁现在很虚弱,需要的就是有人给她安慰,尤其是需要异性的肩膀给她依靠,要不你用点心?” “呵呵,呵呵,”黎智笑道:“我看需要的是你吧!奔三了哇,马上就老了,哈哈!” 黎洁举起拳头锤向黎智,佯怒道:“为好不得好,看打!”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了宿舍。 …… 小龙依旧做着试题,正作冥思苦想状,见两人回来,无比幽怨,嘴里嘟囔道:“哼,给我安排这么多事情做,自己跑出去耍!” 黎智和黎洁相视一笑,黎洁关门,黎智走过去拍了拍小龙肩膀:“把你放在屋头,是我们考验你,看看你是否用功!看起来不错,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吃点好的吧!” 小龙跳了起来:“耶!要算数哈!我们击掌!” 击掌为誓,是黎智灌输给小龙的思想,他当即和小龙三击掌,再不反悔。 黎洁关了门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盒茶叶,扔给黎智:“别人送的,自己泡!今晚你要请客吗?我得想想到哪儿去!” …… 天色将黑,终于等到小龙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三人走出宿舍,此刻华灯初上,街上霓虹闪烁,使这内陆小城也有了一些现代感。 “叫姜洁吗?”黎智问道。 “我看算了吧,她今天该好好休息,平静一下。”黎洁看了一眼黎智,露出戏谑的笑容,说道:“怎么,有想法?那我就打电话给她吧!” 黎智正要阻止,手机响了。 “总算找到你小子了,快说,在那里?”电话里传来粗狂的男声,很熟悉,黎智一愣,随即大笑道:“算你厉害,还能找到我的电话,老子想躲都躲不掉。” “咱们干什么的?我问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我们县城的,难道你也在?”黎智疑惑道。 “说具体位置!”对方咆哮道。 “我,难道你真的来了?”黎智道,随即说了具体位置。 “等着,十分钟就到!” 黎洁见黎智挂了电话,问道:“谁呀?” 黎智:“我一个战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跑几千公里到我们这里来了,看来今晚上得花大钱呀!” 黎洁:“刚刚你接电话的时候,我通知了姜洁了,她答应了。” 黎智:“叫就叫了吧,你找地方啊!放心,我付钱。” 黎洁揶揄道:“看你不高兴的样子,来找你的怕不是有我的弟媳妇吧!我说怎么看不起姐姐介绍的人,哼!要不我和小龙回避了得了!” 黎智扫她们两个了一眼,黎洁面带微笑的望着他,小龙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说道:“小舅,没我的事啊,你可不能让我躺着也中枪吧!”说完假意双手抱头蹲下去。 刹车声响起,一辆桑塔纳停在跟前,把小龙吓了一跳,跳到了黎智身后。驾驶室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照着黎智胸口一拳打来,嘴里还骂道:“你个臭小子,分开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真的是欠锤!” 黎智伸出手掌握住对方拳头,本来想骂,却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气息。果然,副驾驶的门打开了,一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绕过车头施施然走了过来。 黎智瞪了一眼开车的人,又看向黎洁,指着那驾驶员,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战友,邱小苏,”又拍了拍小龙的肩膀:“叫邱叔叔。” 小龙很有礼貌的喊道:“邱叔叔好。”邱小苏理了一下他的寸头,尴尬的笑道:“唉,来得匆忙,也没什么礼物,不好意思哈,嘿嘿。” “行了,就你这种人,那里能想到呀!”黎智“哼”了一声,又向着黎洁,对邱小苏说道:“这是我三姐黎洁和我大姐的儿子,我外甥,小龙。”两人伸出手浅浅的握了一下。 这时副驾驶位置上下来的人也走了过来,很自然的面带微笑站在了黎智的旁边。黎智侧过头看去,碰到对方眼神,有些不敢对视。只是一刹那,他有些心虚,只好转过来对黎洁说道:“这是小苏的妹妹,也是我们的战友,邱小山。”趁她们俩握手,又对小龙道:“这个,你叫姑姑吧!” 小龙虽小,居然看出来这个气氛的微妙,用揶揄的眼神看了一眼黎智,大方的对邱小苏问候:“姑姑好!”小苏点头道:“你好小龙,你叔叔他舍不得,姑姑带了好吃的,等会拿给你!” 小苏跳了起来:“带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山白了他一眼,道:“像你这样性格的人怎么能想到,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小苏指着小山:“你,你,你……”又指着黎智:“你,你,你……”最后叹口气。 “行了,这么远跑过来,也累了吧,去找个地方把车停了,咱们先好好的喝几杯。”黎智说道:“对了,黎洁,你找地方啊!” “没问题……!”黎洁一字一顿的回道,还把最后一个字的音拉得很长。 “这地方真不错,名字也好听,‘江上人家’,我都想不回去了,干脆就在这儿来陪着黎智过日子。”邱小苏走到窗边感慨。 黎洁长期生活在这个小城里,也很会找地方。这饭店建在江边的十多二十米的石崖上,坐在窗边看出去,意境深远。此时已是初冬,偶尔吹过一阵寒风,让人不自觉的拉一拉衣领,耸耸脖子,却没感觉到寒冷,反而从身体里生出一股暖意。江面上时而闪过的船只,让这幅画画更显生机。 这幅景象,邱小山看得入神,黎智,黎洁,包括小龙都没有说话。而邱小苏的话却打破了这氛围,引来小山的一个白眼。黎智道:“就你话多!你看,好好的一幅画面就让你给破坏了,唉!叫你没事多读书,就是不听!” “诶,我说黎智,老子千里迢迢的来看你,你就是这个态度?”邱小苏很不高兴的嘟囔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黎智也找个位置坐下,把菜单递给黎洁:“我不熟悉,你看着点吧!来点我们这里的地方特色的。” 黎洁也不客气,一边翻看,一边问小龙:“小龙想吃什么?” 小龙今天难得的客气:“小姨点了就好,我都喜欢。”心里却是在想:“哼,菜单都没有给我看,我哪儿知道有没有什么我喜欢的。” 黎洁动作很快,然后递给黎智:“你再补充补充吧!”黎智笑笑,拿给刚刚坐在他旁边的邱小山:“小山,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小山看着黎智,微笑着摇摇头,:“姐姐点了就可以了。” 黎智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好了,先就些吧,不够再点。”服务员也收好记录本,便欲离开。 “等等,”却是邱小苏喊道:“你们怎么都不问问我?”边说边拿过菜单,翻看起来。 小山道:“二哥,你是来做客的呀,就不能客气一点?”邱小苏:“到黎智这儿算是做客吗?哼,早晚有一天……” “快点,你不饿,我们可都饿了。”黎智打断他的话:“对了,喝什么酒?” 小苏“哗哗”的把菜单翻到最后,也没点菜,说道:“就那些菜,先上吧。咱俩还是来白的吧,虽然喝不过你,但和你在一起喝得痛快!” “好,那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拿酒。”黎智回答道。起身便和服务员一起到吧台去选酒。 黎智知道,饭馆一般不让自带酒水。他们自己的酒都要比外面贵,就是所谓的开瓶费,服务费之类的,但只要没贵得离谱,大多数的顾客都能理解。 选了两瓶五粮液和一瓶张裕,却见黎洁从包厢出来。黎智询问道:“怎么了?出来干嘛?” 黎洁走过来低声道:“姜洁到了,我去接她。”顿了顿又道:“兄弟,那个邱小山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给你介绍了女孩,居然马上就有一个女孩几千里的跑来找你,等会儿姜洁来了,我该怎么说呢!” 黎智:“哎呀,我们的关系一时说不清楚,以后慢慢再说,你去接吧,不管什么说,先吃饭,也算是给姜洁压压惊。”说完便走向包厢。 走进包厢,只听小龙在问邱小苏:“叔叔,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像女孩的名字,姑姑的名字和你换一换听起来还不错。” 黎智笑道:“小龙,就是因为他太调皮了,所以给他取的女儿孩名。” 小龙:“那姑姑呢?” 黎智:“她嘛,正好反过来的嘛。呵呵。” 小山笑着轻轻的拍拍黎智的手臂,说道:“别听你舅舅胡说,我们几兄妹的名字都是取的地名,很有讲究的。”说到这里,黎洁推开门,和姜洁走了进来。说道:“我就说我怎么感觉你们兄妹的名字有点特别,原来还有讲究。各位,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姜洁。” 不等黎洁继续,邱小山站起来,伸出右手,望着姜洁的眼神有些许的防备意味。姜洁也看着小山,伸出右手握在一起,而她的眼神中却有一丝莫名的哀伤。只听小山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黎智的战友邱小山。”又指着正站起来的邱小苏道:“这是我哥哥邱小苏,也是黎智的战友。” 握过手,黎洁拉开黎智右边的椅子,让姜洁坐下,自己也挨着坐下了,对小山说道:“小山妹妹,你刚刚说你们的名字都是取的地名,想必都是有纪念意义的吧,都代表那里呢?” 小山侧过头看了一眼黎智,说道:“我们家兄妹三个,我大哥叫做小齐,是因为他出生于齐鲁大地,我二哥叫小苏,是因为他出生在淮北,而我出生在西域,我爸取名儿小西,我妈不同意,她说西域有龙脉之宗,万山之祖,那就叫“山”,所以我叫做小山。” “本来可以叫做大山的,只是作为姑娘家的名字,就更不好听了。”小苏接着说道。众人哈哈一笑,也算是活跃了气氛。 菜陆续的上来,有荤有素,冷热搭配,看得出来,黎洁很用心。虽说是冬季,吃吃凉菜对身体健康也是有好处的。 黎智打开酒瓶,递给小苏一瓶,把红酒拿给黎洁:“你们几位女士就喝点红的吧!”黎洁取过酒杯,只听小龙急切的说道:“小姨,我也要喝!”黎洁斥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诶,要不喝点白的吧,男人嘛,不喝酒靠不住!”小苏说道。 黎智也说道:“嗯,这次还说得有点道理。”说着拿过小杯,倒满递给小龙:“这是一两,自己慢慢喝,你邱叔叔说得对,男人喝酒就要喝白的。” 小苏拍手附和:“想当年,我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那日子过得,唉,我说黎智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黎智端起酒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来来来,先走一个,欢迎你们兄妹!”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大家的话都多了起来,不过主要是黎智和小苏的声音。小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看看黎智。黎洁和姜洁偶尔低声私语,小龙只顾着找自己喜欢的菜,听得高兴处也会哈哈大笑。 服务员敲门进来,端来一盆汤,说道:“各位慢用,菜上齐了。”说完转身离去,只见她正准备关门,却被人挡住,来人示意她离开。 进来了三个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面料不错,很高档。铮亮的头发可以说蚂蚁都站不住,皮鞋上可以看到人影的晃动。他们也不关门,前面的人稍显年轻,该是领头的。只见他目中无人的走过来,站在姜洁旁边,身后一个西装男熟练的拉过一把椅子,头领大刺刺的坐下。后面两人分别站在左右,其中一个指着黎智等人说道:“你们都出去,我们公子和姜小姐有几句话要说。” 六 无相忘,远方客来把酒欢 来人进门的时候,姜洁感觉有异,不经意的一看,心里一跳,“啊”的一声,顿时脸色煞白。来人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白天才被他吓得魂不守舍,此刻再见,很明显是为己而来,看他的样子更是不怀好意,该如何是好?姜洁已然六神无主。只见她紧咬嘴唇,身子微微的抖动,放在桌面上的一双小拳头更是快要握出水来,眼中似乎有一股火要喷出来。 看到姜洁的表现,黎智已然知道来人的身份,此人应该就是姜洁今天下午在商场碰上的那个仇人,黎智想起来姜洁说过此人名叫钟鼎鸣。 钟鼎鸣坐在黎洁旁边,气势十足的扫视一圈。黎洁猜到他的身份,看到姜洁努力忍着的脸色,猛的站起来,喝道:“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 斜斜的看了黎洁一眼,钟鼎鸣冷哼一声,说道:“没你的事,我来找姜小姐谈点事情,你们都出去!”黎洁一下子噎住,指着钟鼎鸣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小龙却是左顾右盼,脸上居然有些兴奋的神色。 突然发生的情况让邱小山明显的一愣,不过随即便平静了下来,看了看黎智,又看看邱小苏,便玩味的把玩着酒杯。邱小苏也是稍稍一愣,正欲有所表示,瞥见黎智似乎无动于衷,而他妹妹更是无所谓的玩着酒杯,便也似笑非笑的看向钟鼎鸣,他们兄妹对黎智是再清楚不过了。。 钟鼎鸣扫视了一圈,看到黎智等人的态度,尤其是邱小苏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本来带着轻蔑的脸色顿时变得布满寒霜。他能够看得出来,在座的应该是以黎智为首。只听他向着黎智低沉的说道:“我再说一遍,你们都出去,我来找这位姜小姐谈点私人的事情!” 黎洁此时却不知如何应对,想动手吧,自付打不过,气呼呼的又坐下,看着黎智。黎智向她使个眼色,又看到黎智以及小苏兄妹几人毫无压力的神色,心中突然便冷静下来,不再说话。 只见邱氏兄妹手里把玩着酒杯,只是瞟了一眼钟鼎鸣,便都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智。黎智手里也拿着酒杯,斜眼看了一眼,似乎在等待钟鼎鸣的下文。 见黎智等人没有动作,钟鼎鸣更是恼怒,不过他还是很绅士的说道:“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我数三个数,到时候再不听话,哼哼,可就不要怪我了!” 黎智大笑道:“朋友,不管你是那条道上的,我这个人呢也喜欢交朋友,如果你今天是来喝酒结交朋友的话,那么我们就喝上几杯,交个朋友。如果不是,那三个数就不要数了,自便吧!” “哈哈哈哈哈”钟鼎鸣大笑了起来,身后的两个穿西装的壮汉也跟着大笑,在这地方还难得遇到这么跟钟公子说话的人。只见钟鼎鸣微微偏头,在他左侧的人抢将上来,伸手抓向黎智的肩膀,要将他扔到地上,以儆效尤,震慑全场。 只听“啪”的一声,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却是出手的那人躺在了墙角,脸显痛苦之色,却已不能动弹。 钟鼎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身后的另一人,也同样如此,心里突然莫名的悸动,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上不上前,本来已经前出一脚,此刻再不动作,进退失据的样子让人发笑。他可是了解他的同伴,自己和他也只是半斤八两,此时上前只能是自取其辱,于是他站着未动。 黎智没管他们,走过去把地上的人扶起来靠着墙坐着,说道:“还是坐着好点。”然后转过身来,对剩下的两个人说道:“两位也一起吧!”也不等他们说话,一手一个,直接拿住他们的脖子,提离了地面,普通小鸡仔一般放在之前那人一起。三个人并排的靠墙坐在一起,面容抽搐,很是滑稽。 黎智拍拍手转过来坐下,对小苏和小山说道:“唉,真不好意思,你看你们难得到我这儿来一趟,居然被这几个人搅了兴致,现在好了,让他们先安静一会儿,等我们喝好了再说。” “哈哈,两年没见,我以为你变了,但我错了,你还是你,来,咱们干一个。”小苏举起酒杯说道。小山默默的举起酒杯也和他们俩碰在一起。 黎洁此时才反应过来,叹口气,苦笑道:“兄弟,这个,会不会……?”黎智毫不在意:“不用担心,没事的。”小山也说道:“没事儿的姐姐,一群宵小,别说是哥,我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咱们放心的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黎智动手的幅度也不大,以至于黎洁和姜洁还有小龙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不然她们俩女孩儿就该尖叫了。 此时的小龙脸现兴奋之色,还挥舞了几下拳头,喊道:“小舅好厉害,一定要教我!”黎智笑骂道:“教你的还少吗?你又不肯吃苦学,这些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哪儿能行。”小龙:“这个就得要怪小姨,给我的时间太少了。叔叔,姑姑你们看看,周末都是做不完的题,哪有时间去练嘛!不过,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一定挤出时间来用功练!” 黎洁一巴掌拍在小龙肩膀上,骂道:“诶,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给你补习功课还有罪了不是?等着你妈回来收拾你!” 在笑声中众人依旧开心的吃喝了起来,只有姜洁心事重重的样子。黎洁开导她:“姜洁,不要怕,你也看到了,我弟弟很厉害的!要不让他保护你?” 姜洁明白黎洁的心思,曾经说过多次,要撮合他们俩,不过此时她微微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道:“黎洁,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给你讲过,这姓钟的家里势力很大,我不想……,唉,还是算了吧!” 邱小山心里突然有点烦躁,脸色有些变化,小苏看在眼里,说道:“兄弟,那些人很难对付吗?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 黎智打断他的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既然我出手了,就会有结果,放心吧!到时候摆不平了再找哥哥你,来,来喝酒!诶,小山,来!” 小山没有端自己的杯子,而是夺过黎智手里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咳嗽了几声,笑道:“哥,好久没有喝白酒了,你们家乡的白酒真好喝,比我们西域的酒香!” 黎智很自然的轻轻拍拍小山的后背:“女孩子少喝点酒!”说着去拿酒杯,小山却不让。 小苏笑道:“兄弟你难道忘记了?我这个妹子的酒量不错的!” 黎智尴尬的笑道:“那行吧,那咱们三个喝白的。”说着话拿起红酒给黎洁和姜洁倒酒。 黎洁看到黎智和小山的样子,知道他们有故事,心里有些纠结,作为一个女人,她能看出来小山的心思,自己当然希望黎智早点成家,但是这小子一点都不透露,害得自己把好闺蜜介绍出来,弄得好尴尬,唉! 姜洁本来心神不宁,此刻也竟有一种失落感。对于黎智,可说是神交已久。自从男友出事,听黎洁说了无数次,只是无缘得见。今天相见,却是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唉,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可是我怎么会有失落的感觉?难道在黎洁的潜移默化下,心里有了他? 众人心态不定,都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黎洁悄悄的靠近姜洁,说着话。小龙端起酒杯,对小苏道:“叔叔,我敬你!”小苏:“好!” 小龙:“叔叔,你和我小舅一样,也是当过兵的吗?”小苏:“是呀,是呀,我和你小舅以前在一个单位的,不过他当了逃兵,抛弃我们跑了,而我们还是不忘初心,仍然坚持着为国家做贡献。想当年……” 一个讲得兴奋,一个听得有劲。黎智看着小山,问道:“你们怎么想起来到我们这儿来了?” 小山给两人都倒满酒,递了一杯到黎智手里,黎智无奈接着。“啵”的一声,两人一饮而尽。 小山道:“哥,你相信我吗?”黎智:“那是肯定的呀!” 小山:“那天我来找你,但不见你的身影,得知你已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当时我发疯般的找你!后来知道你居然跑到边境去了,我找到我爸,让他把我也调到那边去,但被他们阻止了。”说着向小苏努了努嘴,小苏虽然同小龙在讲话,但时刻关注着这边,见到小山的动作,抱以微笑,然后又继续吹牛。小山目不转睛的盯着黎智,继续道:“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爸受不了我,他答应我,如果过了一年半载,我还没有忘记,那么他可以让我来找你,二哥也答应我,到时候陪我一起来找你。所以我积攒了近两年的假期,到现在有两个月,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还好,到现在你还是一个人!”黎智叹了口气,道:“小山,你这又是何苦呢?小山:“谁让你当年要救我!从那一刻起,我就属于你了!” 黎智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墙跟坐着的钟鼎鸣喊了起来:“大哥,大哥!我们服了,放了我们吧!”这一嗓子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小苏大笑了起来。黎智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说道:“小苏,我们今天晚上先就这样,有他们在这儿感觉影响心情。咱们先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走一走,好不好?” 吐出了心中早就想说的话,此刻的小山感觉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轻轻的说道:“好哇,到你这里就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 黎智把他们几个送出饭店大门,看到那辆桑塔纳笑道:“小苏哇,你在哪儿找的这破车呀?” 小苏:“你还别嫌它,虽说外表看着不舒服。”说着打开了车门:“看看,是不是不一样?” 黎智探身进去,看了看,拍了拍,说道:“确实不错,不过你喝这么多酒,行不行?” 小苏:“怎么不行?小意思,我开慢一点就好了,况且你看这牌照,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借出来的,况且咱们的本本也不是谁都能扣的,是不是?” 黎智不解,小苏说的本本,他曾经也有,不过已经作废了,但是这车的牌照,没细看,却不知道有何不同。旁边的小山说道:“我们是坐的火车来的,先到你们益州路府城里玩了两天,毕竟我姑父在益州路军区,大老远跑过来,不先去看长辈说不过去。然后吧,为了到你这儿方便,就找姑父借了这辆车,虽然不是白底黑字的,但也是有标记的牌照,一般来说地方上不会查的。” 黎智:“回头给我也弄一辆来开开。” 小山:“还是别想了,我姑父那人认死理,这车还是靠我表弟帮忙才开出来的。” 黎智:“哈哈,好了,你们先回去,我把里面那几个人处理好。”说完又交代了黎洁一番。 看到车子离去,黎智拍拍手,返回了包间。三个人痛苦的靠在墙角,看到黎智进来,扭曲的脸上尽力挤出来笑容。黎智随意的在他们身上拍了几下,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钟鼎鸣小声道:“大哥,我们真走了?” 黎智:“怎么?还要喝几杯?” 钟鼎鸣感觉身上的麻木渐渐消失,便慢慢的站起来,掐媚的笑道:“能和大哥一起喝酒,那是我等的荣幸啊,如果大哥赏脸,我这便让他们重新安排一桌!” 黎智看他们都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摆摆手,道:“只要你有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就先送你们回去。不过呢,我有一句话要给你说,以后,你和姜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钟鼎鸣连忙道:“大哥放心,我今天也是突然脑壳发热,以后不会了。” 黎智:“至于你还要找谁的麻烦,我也不管你,就看你能不能承受了。” 钟鼎鸣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大哥说笑了。”黎智:“好了,走吧,送你们回家。” 钟鼎鸣开车来到一处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门口,问道:“大哥,到家里坐坐吧!” 黎智笑笑,说道:“看你也没有诚意,我就不去了。”说着便要打开车门,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哦,对了,我在你身上留了点东西,不过放心,只要你安分点,过段时间我来找你,自然会没事。” 说完打开车门,迈步便行。钟鼎鸣下车微笑着目送黎智走远,转身上车。此刻的脸色变得铁青,猛的拍了下方向盘,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开动汽车进了小区,后面的两人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最近些年,处于西南山区的县城也兴起了“小区”这个概念。从这个小区的位置以及内部和周边环境来看,开发者和使用者定当是来头不小。它建在县城中的一处山脚,刚好脱离闹市,也不在所谓的城乡结合部。依山傍水,自然环境优雅。小区所建基本都是别墅小洋楼,能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传说都是本县数得上号的人。 汽车开到一栋三层小洋楼前,钟鼎鸣吩咐两人去把车停好,便开门走了进去。径直上了二楼,一个声音传来:“哟,今天转了性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钟鼎鸣几步过去,挨着坐下,说道:“妈,我爸在家吗?我今天碰上点事儿。” 女人有些疑惑,把钟鼎鸣细细的看了一阵,说道:“他在书房,跟我说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又被那个女孩拒绝了?你都二十多了,做点正事吧!” “哎呀,妈,看你说的。”钟鼎鸣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那年被杀的那个警察吗?” 女人点点头,示意钟鼎鸣继续。 钟鼎鸣:“今天早些时候碰到了那个警察曾经的女人,我想起她是这件事情中的一个重要的当事人。虽然过了几年,但是毕竟当年处理得太急,并不完善,今年正是换届的时候,我怕她突然搞出些事情来,影响我爸,所以我叫人看着她。后来她到老丁的饭店去吃饭,我以为是她约了什么人,要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于是我带着大刘和老曲去找她。” “那又怎么样,她做了什么?”女人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几个……”钟鼎鸣大概的说了在饭店里发生的事情:“那个人跟着我一直到了我们小区门口才离开,” “呵呵,你是不是手头紧了,编故事想要钱呀!”女人听钟鼎鸣说完,笑嘻嘻的说道。 钟鼎鸣急道:“我说的是真的,妈。他还说在我身体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女人一听,又见钟鼎鸣神色严肃,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几下,说道:“儿子,你不是在吓唬我吧!走,去问问老头该怎么办!”说着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臂便走。 …… 宽大的写字台,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她口中的老头其实并不老,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五,六的年纪,标准的大背头。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稀稀点点的灯火。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母子俩有些慌张的动作,问道:“树榕,你们怎么回事?在家里也慌慌张张的。”表情透露着威严。 “我说你在家里装什么装,你那一套少在我面前用。我跟你说,有人要害你儿子!”“树榕”便是钟鼎鸣的母亲,姓庄,全名庄树榕。她瞪了男人一眼,回答道。 听说有人要害儿子,男人也不顾架子了,拉着母子俩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钟鼎鸣又把先前对母亲说的再次复述了一遍,说完又小心的说道:“爸,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这种像小说里面那样本事的人吗?” 男人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我打个电话,你现在就到医院检查一下。”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的“是是是,好好好”的声音,不多时挂了电话,男人说道:“树榕,你陪孩子去趟医院,我去的话不太方便,我给周院长打过招呼了,他马上亲自去安排。” 黎智紧走几步,闪身在栅栏外一处大树背后,看到钟鼎鸣开车进了小区。只见他脚尖一垫,轻巧的便翻过了栅栏。 高档小区的设计尽量的还原自然,房屋建筑相隔有很大的距离,视野开阔。山水间的道路两旁都是树林或者灌木,夜间的灯光昏暗,很容易隐藏。黎智跟着钟鼎鸣的汽车一路疾行,看到他进了那栋小洋楼,便返身退出了小区。 …… 黎智很快就回到黎洁的宿舍,小龙正在洗漱,准备睡觉。黎洁显得有些忧虑:“老弟,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总有些担心。” 黎智:“哎呀,我的姐,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好了,你们一切照旧就好,原来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当然,你本来也该改变一下生活状态的,这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黎洁打了黎智一巴掌,嗔道:“没大没小的,好了,我们休息了,你去陪你的小山吧!他们住在旁边的圆缘宾馆,602和603。” 黎智走出学校大门,这边正是县城的综合市场边,有一条街是夜市,此刻都快11点,还是很热闹。黎智找到一处凉菜摊,切了些猪头,耳朵,再称了些豆干,海菜之类的素菜。经过一家商店,买了两瓶白酒,一次性纸杯,筷子等。提了一大袋子,走进了不远处的圆缘宾馆。 黎智也不知道小山和小苏谁住那间房,也不好打电话,因为当时打电话过来就是用的小山的电话,于是只能随便选择一间敲门。他敲响了602的门,片刻,门打开了,居然正是小山。 小山知道黎智今晚会来,见到他也不奇怪,扑过来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说道:“哥,怎么现在才过来?” 黎智虽然手里提着袋子,想要躲开也是很容易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躲开,多少有些不尽人情。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拍拍小山后背,柔声说道:“好了,先进去,我叫小苏过来,咱们再喝点。” “不用叫了,我来了,这么大晚上了不睡觉,搞什么情况?”小苏打开门走了出来,故意揉着眼睛说道。 小山放开黎智,白了一眼小苏,转身进了房间。黎智指着小苏作势欲打,嘴里骂道:“在我面前装?是不是久了没松皮呀!” 小山一把抢过黎智手里的袋子,又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哎呀,走吧!” 房间里有一张小圆桌,小山已经收拾出来了,从小苏手里接过食品袋,把凉菜,筷子摆在了桌上。她打开酒瓶,取出三个杯子,一一倒满。小苏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嘴里念叨:“都说你们这儿的味道好,麻辣鲜香,刚刚在饭馆里没吃出个名堂,这会儿我先尝尝。”只见他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放下筷子含糊的说道:“真心不错,这麻辣味确实好吃!小山,吃呀,我觉得比在馆子里的好吃多了。诶,黎智,来呀!” 三个人轻轻的碰了酒杯,小山又要一口就干,黎智制止道:“小山,咱们聊聊天,慢慢喝。”说完抿了一口。 小苏也抿了一口,笑道:“是呀,喝酒嘛,随意就好。其实我就很喜欢这样,不用什么好酒好菜,就是这个样子,无拘无束的,才有那个气氛,喝起来才有意思。”说完看着黎智,又道:“想起当年,我们一人一个罐头,一壶老酒,坐在石头上,喝得是那么惬意,好怀念呀!” 小山不依:“这一杯都碰了,依咱们的规矩,头杯碰了就干了。”说完扬起脖子尽倒入口中。 小苏无奈的摇摇头,对黎智说道:“来吧!”。两人轻轻碰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小山也学着小苏,把凉菜挨个尝了尝,赞道:“早就听说你们这儿的饮食味道好吃,今天吃了饭馆,还有这凉菜,确实不一般。” 黎智笑道:“那是自然,这一点你们说得不错,我们这边的人,其他的不敢说,但是对吃还是很有研究的。” 小苏:“我居然无法反驳,说实话,我觉得小山说得对,在那些所谓的高档的地方去吃,菜品丰富,各种名字让人眼花缭乱,吃的是人情,在路边小摊,在背街小巷才能吃到地方的味道。” 黎智举起酒杯:“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 小苏静静的听他们俩吹牛,偶尔插两句,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见底了。小苏似乎已微有醉意,他看了一眼酒瓶,又看了黎智和小山一眼,说道:“黎智,说句实话,哥哥掏心窝的话。” 黎智感觉他的舌头有些大了,点点头,道:“嗯,你说。” 小苏:“我这个妹妹啊,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虽然不怎么漂亮,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我们都喜欢她。你们也认识了好些年了,她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小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二哥,他知道的。”说完竟直直的看着黎智。 黎智看着小山,眼神里满是怜爱之意。他何尝不明白,小山是一个好姑娘,对自己的心意那是没得说的。只是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古人说的门当户对,那是总结得相当精辟的。家庭的不对等,对以后的生活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双方自己还好,毕竟生活是过自己的。但是家庭之外的亲朋好友,他们的眼光往往就不一样了,有句话叫做“人言可畏”,日子过得好还没话说,如果稍有差池,那便是铺天盖地的事后诸葛亮。况且,像小山这样的家庭,基本都是遵循着传统,婚姻大事往往都身不由己,都是老辈人做主,对象基本是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圈子里的。如果小山和黎智成功,那是下嫁,要被圈子里的人鄙视的。 此时的小山,也已喝得不少,眼神中有些迷离,还隐隐有一丝期盼。脸色微红,在柔和的灯光下竟然有些妩媚。 两人四目相对,不自觉的伸手相握,却听小苏又说道:“我说的意思,明白吧,现在就看你的了。而且,也是长辈的意思,他们说尊重小山的选择。还有一个,也很重要,是关于你的。” 小山奇道:“还有什么事,我怎么没听到你们说起过?” 小苏:“这个事情嘛,可说与你无关,也可说与你关系重大。” 小山:“哼!就看不惯你们,什么事情都要算计,那你快说!” 黎智也有点好奇,看着小苏。 小苏:“老头子他们问你还愿不愿意回去,他们打算给你搞个特招之类的,这也是我这次来的一个任务,当然,陪小山来也是很重要的。” 看到小山脸色不愉,小苏连忙补充。 黎智沉默了,说实话,每一个从军营里出来的人都忘不了那一段岁月。军营生活枯燥乏味,但是很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套路,没有那么多的生存压力,一群热血青年在一起,大家都积极向上的生活。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成家后,人也就变得现实了,不光有大家,自己也有小家,从此便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尤其是处于和平年代的青年。 小山有点激动,拉了一下黎智的手臂,喊了一声:“哥!”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神里充满着期盼。 黎智看了一眼小山,又看了一眼小苏,说道:“烟拿来点一根。” 小苏连忙掏出香烟递给黎智,并帮忙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根。黎智猛的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出来。 房间里一下烟雾缭绕,小山用手扇了几下,起身打开了窗户,复又坐下。 黎智沉默良久,慢慢的把烟掐掉,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回去,那种金戈铁马,热血激情的生活也挺适合我的。不过现在我回来都回来这么久了,早就消磨了意志,如今只是想多陪陪我妈。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好好的陪陪她,那年我爸过世了,我都是来去匆匆。从那之后,我发现她好像突然间就老了,又是一个人在生活。你看我们家,大姐成家了,我二姐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我这个三姐,她终究也要出去的。我很明白我妈的心思,所以也打算多抽些时间在家里,就算只是时不时的在她面前出现,她也是高兴的。所以……” 小山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黎智摸了摸她的头,又道:“不过我可以到你们那边来的呀,你看我今年就来了几个月。” 小山和小苏都是眼睛一瞪,黎智连忙说道:“我就是出来打工,在工地上跟别人学手艺,要讨生活,总得有一艺傍身不是。你们也知道,在西域一年就那么点时间可以干活,所以很忙,就没来找你们。”看到他们的脸色不对,黎智举起酒杯,又道:“我自罚一杯!”一仰头一饮而尽。 小苏当胸一拳:“你小子真没把我当兄弟呀,还有当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都还在时常念叨你。没想到你几千公里都走了,到门口了却不进来,用你经常说的话,就是太不耿直了!” 小山在黎智身上锤了好几拳,差点掉下眼泪。黎智道:“是我不对,我打算明年还去,不过我来找你们的时候,说不定是要你们帮忙的,要有点准备啊!” 说话间小山把几个人的杯子倒满了酒,拿起酒杯,很严肃的说道:“哥,你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亲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们一家人也都没把你当外人,希望你也不要把我们当外人!来,还是我们的规矩,干!” 放下酒杯,小山又道:“况且,在我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小苏接道:“是呀,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们家都知道。你也知道,虽然我大哥原来有些意见,不怎么赞成,但是他现在也能理解了,即使他不理解,也不关他的事。我妈呢,有时候吧……,不过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们放心,哥哥我是支持你们的!最重要的是我爸,这次能过来,也是他首肯的。” 黎智心头一热,把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说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意,只是……,你们会明白我的!”说完把手收回来拿起了酒杯,又道:“一切都在酒中,现在也晚了,咱们就这一杯,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美丽的家乡。” 小苏连打几个呵欠,有点醉眼惺忪,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说道:“我得先回去休息了,这几天有点累。”说完就起身走。 黎智喊道:“等等,我跟你过去。”小苏已经走到门口,一手开了门,转头摇摇手,说道:“你可别来,你的呼噜声太大了,影响我睡眠。”说完就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黎智一愣神,小苏就走了。心想:“我打呼噜吗?怎么一直都没人说起过呢。” 小山默默的收拾桌子,把剩下的装在一起,放在了垃圾桶。说道:“哥,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把垃圾扔了。” 看到小山的背影,黎智心情复杂,小山她们兄妹的心思,自己如何不明白呢。面对小山长久以来的热情,黎智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只是一直拒绝也真的伤人。 小山进屋看到黎智站在那里出神,嫣然一笑,走过来,突然环手抱着黎智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黎智下意识的搂住了小山的腰,又感觉不妥,正想放开,小山的手臂却从脖子上移动了下来,箍住他的双臂。 黎智长得并不高大,穿上鞋子也就一米七五,小山穿着高跟鞋,也就差那么一点就一样高了。这样的姿势应该说很别扭,很难受的,但小山却是一脸的幸福。 享受黎智胸膛的温暖,良久之后,小山说道:“哥,我们去洗澡吧!” 黎智二十有五,从没有经历这种情况,也有些激动,不过他还是说道:“还是你去洗吧,我想我还是回去。”他说得很小声。 小山根本就当没有听到,松开手臂,说道:“那我先去洗澡,你可得陪着我,要不然我一个人怕!”只见她走到门口,动作很快的把门反锁,将钥匙攥在手里,笑着进了卫生间。 黎智叹口气,坐回沙发,感到此时心神不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小山裹着浴巾出来,黎智睁开眼睛。女人最漂亮的时候,就是这一刻,如出水的芙蓉般。这是黎智认为的,因为他从没有如此看到过,第一次总是会觉得是最好的。 看到黎智欣赏的目光,小山嫣然一笑,更是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她走过来,说道:“哥,你也去洗漱吧!我先吹吹头发。” 洗过澡,整个人也感觉轻松了不少。黎智也学着裹着浴巾走出来,小山笑了:“哥,你们男人怎么也学我们这样裹,围着腰就行了。”边说边走近,伸手一抹,黎智身上的浴巾滑落了,紧接着自己身上的也滑落了,人也紧紧抱住了黎智。 感受到女孩的温度,黎智心跳猛的加速,不过随即便平稳下来,抚摸着小山光滑的后背。小山紧紧的抱着黎智,身体微微颤抖,轻轻的说道:“哥,咱们休息吧!” …… 小洋楼里,钟鼎鸣和庄树榕静静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他父亲正在通着电话。 “钟书记,我们为公子做了全面的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电话那头说道。 钟书记微微皱眉:“谢谢你周院长,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周院长:“钟书记说那里话,太客气了。” 钟书记:“是不是我们县医院的设备不够先进,不够齐全呀呀?周院长,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再到府里的医院去看看?” 周院长:“这个,其实就这些设备而言,用作检查的设备差别不大,况且都是我亲自操作的。我有一个建议,是不是请老院长看看,他老人家……” 钟书记:“哦,你提醒得对,我们明天就去拜访他老人家。谢谢你啊,周院长。” 挂了电话,钟书记也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庄树榕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怎么?” 钟书记接过杯子,看了一眼钟鼎鸣,说道:“我们明天去找孙叔叔看看,周院长建议找他把一把脉。现在医院里都是用仪器做检查,有些可能查不出来。孙叔叔是传统的老中医,对疑难杂症很精通。”说着看了墙上的挂钟,又道:“现在不早了,和孩子先去休息吧!” 庄树榕:“嗯,好吧,你也别太晚了。” 待母子俩走出书房,钟书记又回到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望着窗外,不知思考着什么。 七 忆峥嵘,高山流水岁月稠 老院长姓孙,老资格的医生,据说是中医世家出身,已退休多年。刚退休那会儿,开了一家诊所,凭借高超的技艺和当院长时积累下的关系和人脉,以及名声,他的诊所也逐渐升级成了一家私人医院,在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接骨斗榫,针灸推拿等方面颇有建树,周边几个县市都很有名气。只是如今他已过古稀之年,精力大不如前,便交给他儿子在打理,他自己则去了乡下,喝茶下棋过起了田园生活,颐养天年。 他的老家,在一个距离县城数十公里的小镇,重建了老屋。在屋周围搞起了实验田,种起了菜,养起了鸡鸭,还挖了一个两亩地的鱼塘,每天收拾田地,钓钓鱼,除除草。这样天天运动,身体也得到了锻炼,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老夫老妻也是其乐融融。 钟书记自己亲自开着车,带着一家人在鱼塘边找到了老院长。老院长正翘着二郎腿,呡着茶,守着几根鱼竿。一番寒暄后,钟书记说明了来意。老院长笑道:“书记同志,现在的医院条件那么好,设备先进齐全,还有检查不出来的吗?” 在老院长面前,书记没有拿架子。苦笑道:“孙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一般的事情我也不想来麻烦,打搅你的清净生活。不瞒您说,我们在医院里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周院长亲自检查的,但是没有什么结果。” 老院长:“哦,是小周亲自检查,嗯!他的水平还是有的,既然没有什么结果,就说明没什么问题呀!难道要查出个什么病才好?” 钟书记:“孙叔,看您说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呀!”说完又对钟鼎鸣道:“鼎鸣,你给孙爷爷说说当时的情况。”钟鼎鸣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看到自己老子很重视,又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听到吩咐,先问好,再仔细诉说了头天晚上发生的情况。老院长一边听一边看了看他的神色,抓过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他的脉象。 庄树榕从车上下来,一手里提着一张小折叠桌,一手提着些水果小吃之类的走过来。看到气氛肃穆,便轻轻的支好桌子。 良久,老院长睁开眼睛,看到庄树榕,点了点头。庄树榕道:“孙叔好!”说着摆上了小吃,开始削起了水果。 老院长看看书记,说道:“小钟啊,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钟书记道:“这个,孙叔,您也知道,处在这个位置上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事情,不过都是工作上的事,也不至于是什么深仇大恨吧!” 老院长点点头:“我明白。从脉相看,小鸣的三焦经阻塞不通,以我的判断,这是被人用手法强行封闭。你们看过武侠小说吧!所谓的点穴就是这样,这个应该就是武功高强的人用自身的劲气强行打入小鸣的经脉里!造成经脉运行紊乱。此时看来,不是很明显,但如此长久下去,对身体有很大影响,尤其是手脚四肢!但……”钟鼎鸣吓了一跳,书记也急道:“孙叔,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院长摸着胡须沉思道:“这可是很高深的本事,在我小时候曾遇到过这样的人……。不过听小鸣说那个人年纪也不大,这就很奇怪,按理说,能摸透经脉都得下多少年的功夫!能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本事,当真是了不起。我以前就经常告诫你们,别看你们现在看似地位挺高的,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们惹不起的人!” 钟书记:“孙叔,瞧您说的,您还不了解我吗,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敬小慎微的,这次完全是这小子自己去招惹的事儿。您看他这能不能化解?” 老院长:“这个我只能尽量一试,估计没多大效果,人家也许就只是教训一下这小子吧,要不然,有这样功夫的人完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痛不欲生,你还找不出毛病,这可不是吓唬你们!不过这样的人一般是不屑于同平常人见识的,而且人家不是说了吗,会来找你们的,那就先看看再说。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回城里去住几天,如果有机会,让我也见见这样人物。” …… 黎智轻轻的拿开压在身上的手臂,从小山的脖子下抽出自己的手臂悄悄的起身。虽然很温柔,很轻微,还是惊醒了身边的人。小山看看黎智,又看看自己,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先是有些欣慰,继而是失望,喊了一声:“哥!为什么?”眼眶红了,似乎要哭出来。 黎智知道她要问什么,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小山,虽然我很喜欢你,也很想得到你,但是我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顿了顿,又握住她的手,道“你昨天晚上喝得不少,再睡一会儿吧!听话,啊!”说完给她整理了被子。小山只感觉从黎智的手里传来一股热气,霎时传遍全身,感觉无比舒服。她看着黎智,想要说些什么,一股倦意袭来,就此沉沉睡去。 天色蒙蒙,小县城里已经开始有了忙碌的身影。黎智施展身法,看似不疾不徐的迈步行走,实则十分迅捷,不一刻,出城上一座小山上。这样的小山,在这片地区,比比皆是,个头不大,也是奇形怪状。山上杂草丛生,树高林密。 黎智找了一处稍显空旷的平地,摆开架势,从站桩开始,然后练起拳脚,由静至动。他打的是军体拳,相对江湖上各流派的拳法来说,这套拳相对简单,招式普通,没有什么花架子,练到高深处,一样威力无穷。黎智会的套路也就这几路,套路嘛,只是平时的练法,起一个经脉的拉伸舒缓作用,经历了无数的实战中,黎智从没有将一个套路打完,基本都只用得两三招,没一招都用不完,基本一个动作就见分晓。师傅曾留下了一本太乙拳经,主要是在讲“理”和对真气的运用,黎智揣摩已久,结合经验,可说是十分丰富。师傅说过,不管学什么,基本功是最重要的,就像是摩天大楼的基础,扎实了,到位了,那么一切都水到渠成,如果没有基础,练的招式再漂亮,那就是沙雕,一碰就垮。对此,黎智深以为然,境界到了,随手都是大招。 黎智放开毛孔,以意为拳,拳随意动,时而快,时而慢,时而重,时而轻。快时如闪电,慢时如背负万钧,重时能让树叶成利箭,轻时能让石头成粉末。打完几套拳,微微见汗,意念一起,便收紧了皮肤,找了一块大石头盘膝而坐,默守意念,引导丹田之气缓缓游走全身。 身处荒郊野外,黎智简单做完功课,从入定中醒来,火红的朝霞映入眼帘,太阳缓缓的跃出远处的山巅,就想是剥某种水果皮,剥到一半,轻轻一捏后面,那果实一下跳出来。阳光透过霞光,那山上仿佛披着五彩的霓裳。在太阳跳出来的瞬间,黎智感觉胸口也是猛的一跳,紧接着,一道如冰面破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轻微却又清晰。黎智静静感受,却又毫无所获,随即放弃,下山而去。 按照小山的提议,众人开车回了老家的小镇,时芬正坐在门口翘首以盼。黎洁和小龙争先恐后的跳下车,兴奋的跑过去,在时芬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以黎智的耳力当然听到了他们的话语,无奈的笑着请小山兄妹下车。小山和小苏从后备箱里拿出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黎智有些诧异,问道:“什么时候去买的呀?” 小山偏头一笑:“不告诉你!”小苏道:“这些咱们早就准备好的,小山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时芬和黎洁迎过来,小山和小苏喊道:“阿姨好!”黎智介绍道:“妈,这是我的战友邱小苏,这是小苏的妹妹小山。” 时芬满脸笑容,连声说道:“好,好好!走走,屋头去坐。” 不一会儿,时芬和黎洁一起煮了几碗开水蛋端出来,这是老一辈人的讲究,客人上门时,要先煮鸡蛋,就是常说的荷包蛋。那个年代穷,物资匮乏,鸡蛋可是好东西,还得放猪油,白糖,在农村来说,这是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老辈人延续下了这个传统,拿自己认为最好的招待客人。 几人正好也没有吃早饭,看到热腾腾的鸡蛋,胃口大开。小苏假装推辞了一下,也就不客气起来。 黎洁留下来陪着时芬收拾碗筷,小龙则被要求在家复习功课,黎智带着兄妹二人逛起了小镇。 传说中,小镇也是有着悠久的历史,靠着一条江繁华过很长一段时间。沿着老街,几人来到了江边的码头。站在高高的石阶上,旁边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水位线,其中有一条粗粗的红线,那是有一年本地有记载以来的最高水位,黎智给兄妹俩讲述着那一年的故事。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渡船上柴油机的轰鸣,下船上船的喧哗,小贩们的吆喝,构成了一副繁忙热闹的景象,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苏说道:“好想坐一坐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在这么大的河里坐过船!” 黎智说道:“那还不简单,走,我们去体验体验吧!” 河流在小镇上下游各建有一个水电站,使得小镇这一段成了一座水库,因此水流缓慢,渡船也相对平稳。 渡船在两边船舷安装有一溜长凳,黎智他们却没有坐下。他手扶着一根柱子,小山抱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笑意。河面的风吹起她的刘海和耳边零散的发丝,她用手轻轻的捋着,突然用手指着河那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哥,你看那里好漂亮!”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黎智看去,正是许汉周的那处庄园的所在。微微一笑,说道:“好,那咱们就去哪儿转转?” 小苏站在旁边,观望着周围景色,不住的发出赞叹:“黎智,你们这儿真好!咱们以后老了,也在你们这边找一个地方,盖几间茅草房,修身养性。”他说的普通话引来周围的人都向他看过来,他挺挺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斯文的样子,向周围点头示意。 小水库边,许汉周拿起盖子撇开碗里的茶叶,端起来抿了一口,心里想道:“还是自己做出来的茶喝着香!”微微有些自得。当年建造这庄园的时候,从后面山上移栽了几株野生的茶树,培育几年,如今已颇有所得。正寻思间,外孙女小羽走过来说道:“外公,上次来闹事的那个人又来了。” 许汉周:“嗯?他又来干什么?人在那里?” 小羽:“他带着一男一女,小楚正领着他在转悠呢,一会儿就到这儿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找事儿的。” 黎智一到大门口就看到小楚,主动打了招呼,并说明来意。小楚有些戒拒,连忙通知了小羽,自己带着黎智等人进了山庄,朝小水库的所在行去。一路上,她感觉黎智不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戒拒之心慢慢放下了,还介绍了起来。看着如画的景物,小山一路赞不绝口,不多时就到了小水坝上。 许汉周满脸堆笑,起身紧走几步伸出手来:“黎兄弟再次光临,老头荣幸之至呀!哈哈哈哈!” 黎智也加快脚步,伸出手握在一起:“许师傅客气!”看到两人如此亲热,浑不像才发生过不友好的事。 黎智道:“我这两位北方的朋友,没来过咱们南方,刚刚在船上看到你这边好漂亮,想进来参观,所以,我便带着他们冒昧前来,还望许师傅不要怪罪。”许汉周哈哈笑道:“穷乡僻壤的,可别污了朋友的眼睛才是。要不我们先坐下来喝一杯茶。” 小楚正在整理着茶具,接着道:“这是我们自己采摘的茶叶,外公亲自炒制的,用我们后山的泉水冲泡,也不输名茶,正宗的地方味儿!” 黎智:“许师傅太高看了,我们可不是什么高人雅士,品不出优劣的。”说着还是示意小苏兄妹坐了下来。 小苏从没有喝过盖碗茶,装模作样的做了一番动作,引得旁边小羽和小楚连连捂嘴。 许汉周说道:“小羽,你去安排一下,中午搞几个菜,咱们喝上一点。小楚,你陪陪这位姐姐,去咱们山上转转。”说完看向黎智。 黎智看看小山,见她颇有些意动,又见小苏在点头,便说道:“小山,许师傅这里可是咱们这里首屈一指的好地方!” 小山也确实想去转转,从记事起,都是在西域生活,看惯了大漠戈壁,雨雪风霜。到了南方,即使是人造的各种景观,但是那勃勃的生机,依旧让人心生向往。她高兴的跟着小楚,欢欣鼓舞而去。 黎智抿了一口茶,说道:“不瞒许师傅,最近我可能惹了一桩麻烦事。今天正好来到你这儿,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还望不吝赐教!” “哦?黎兄弟尽管开口,老头定当是知无不言!”许汉周拍着胸脯道。 黎智简要的说了钟鼎鸣的事情,许汉周很认真的听完。说道:“黎兄弟知道我们县的一把手是谁吗?”黎智道:“不知道。” 许汉周道:“我们县的书记姓钟,这个钟鼎鸣就是他的儿子。”黎智大悟:“难怪他可以嚣张,有一个好爹呀!”许汉周:“那可不是嘛!这小子那些年在县里可是一霸,我们这些人也都得让着他。听说那一年钟书记本来是要向上挪一挪的,而他搞出了命案,让书记很被动,在各方利益的交换下,最终没有挪动,要不是上头有人在保他,说不定现在都在那儿养老了。所以这一两年,钟鼎鸣那小子低调了许多,都没怎么听说他的新闻了,想来也是在家里被敲打得狠了。没成想这回碰到黎兄弟,嘿嘿!” 黎智笑道:“那么说起来,我还真的是闯祸了,呵呵!”许汉周也笑道:“闯祸嘛,那是一定的,而且还有一个庄家,在我们这地方也不可小瞧。不过我想黎兄弟是不在意的,虽然我们就只接触过一次,但是让我印象深刻呀!我相信黎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远远不是我所看到的。” 黎智:“许师傅可别误会,相信你对我已经很了解了,家住什么地方,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是做什么的,相信许师傅是了如指掌的。我也就是小农民一个,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已!”许汉周哈哈大笑:“还好我不会再轻易相信,要不然又得栽跟头!” 小苏坐在一旁默默的听他们俩聊着天,时而端起盖碗儿喝上几口,或者给他们散烟,表现得很自然,完全没有因为没和他说话而有所不快。 许汉周给小苏续上水,说道:“这位兄弟贵姓?看兄弟的身材,想来也是练过的吧!” 小苏:“免贵姓邱,叫我小苏就好。我是北方人,身材嘛是要高大些,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健身,练点肌肉出来,好看点而已。” 黎智也笑道:“他是我原来当兵时候的战友,这几天从北方过来看我。对了,许师傅,怎么你这里今天没人呀?” 许汉周:“他们有些在上班,今天没来,也有些回家了。我这个学校,就是闹着玩,很随意,学员们都很自由的。” 几人聊了一阵一阵,远远的小山和小羽小楚正走回来,黎智说道:“今天谢谢许师傅的茶,我们也该告辞了!” 许汉周连忙站起来,热情的说道:“这都马上该吃午饭了,你们就这样走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在我这儿吃过再走!” 黎智本身不善于交际,更不善于言辞,但能感觉到许汉周并没有恶意,又觉盛情难却,看了看小苏。小苏看着他,意思只听他拿主意。 几个女孩走了过来,许汉周吩咐道:“小楚,帮我们换换茶。小羽去看看菜做好了吗?” 小楚麻利的为众人换着茶叶,小羽一边帮忙一边说道:“放心吧外公,我们刚刚从厨房那边过来,都差不多了!” 小山挨着黎智坐下,也帮忙清理着黎智等人的茶具。黎智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今天就叨扰许师傅了!我先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说着给黎洁拨出了电话。 许汉周早年丧偶,这些年一个人过,也没有续弦,不过请了人打理生活。子女,徒弟好些个,这些事情也不用他操心。 小羽引领着众人来到一处树木掩映的屋舍,能看出来是仿古的建筑,古色古香。炊烟袅袅,才走近已然有香气扑鼻。众人说说笑笑,耳畔却传来一阵引擎声,片刻之后一辆汽车停在了旁边树林里,邓兆铭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汉周笑道:“兆铭来得正是时候。” 黎智拱手点了点头:“邓局长好!” 邓兆铭也拱手道:“难得黎兄弟有兴到师傅这里来,我也来沾沾光,喝点师傅自酿的酒。”说着亲热的拍拍黎智的手臂道:“黎兄弟你可是不知道,师傅藏了好些酒,都是他自己烤的,平时他可舍不得拿出来喝!” 许汉周笑骂道:“我的酒大多都是你小子喝掉了,却还编排我,真是不知足哇!” 这许汉周的日子确实很逍遥,不光烤了白酒,还酿了不少的水果,比如葡萄,枇杷,樱桃等等。那水库尽头的地方就藏了好多,餐厅旁边老大的酒柜也是摆满了各色瓶装的名酒。小羽和小楚用几个分酒器分别装了好几种酒,然后给众人分好酒。 先上了汤,普普通通的黄瓜皮蛋。许汉周说道:“黎兄弟来,也没有准备,做饭的知道我最喜欢喝这个,所以……,咱们先喝点。听他们说吃饭之前先喝点热汤,养胃。” 菜肴陆续的上桌,先是凉菜,下酒的,然后多数都是蒸和炖的,炒菜就一两个。许汉周解释道:“岁数大了,喜欢吃得软和些,炒菜味儿重又对肠胃不好,各位不要介意!”说着端起酒杯:“来,咱们先喝一个!”一时杯光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邓兆铭单独给黎智斟一杯酒,说道:“黎兄弟,愚兄这辈子出门少,真正是做了井底的蛙,直到见识了兄弟的手段,哥哥汗颜不止呀!”黎智摆摆手,笑道:“邓局长可别这样说,兄弟先干为敬!” 邓兆铭急道:“黎兄弟可不要这样称呼我,让我酒都喝不下去了!”说完故作生气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黎智连忙道:“那是兄弟的不是,我自罚一杯!”说着便拿着分酒器,作势往杯子里倒酒。邓兆铭也连忙阻止:“你我弟兄,不用那么认真,哥哥干了!”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耳憨脑热之际,许汉周对黎智说道:“黎兄弟,老头有一个忙,想请帮忙!”听得许汉周的话,黎智笑道:“以许师傅如今的身家地位,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呀!” 许汉周有些尴尬,呡了一口茶,说道:“黎兄弟先听我说。我这个人吧,一生好武,练了几十年,虽说造诣不深,但在本地呢,也算是小有名声,不过也为名声所累呀。我有两女一子,不过他们志不在此,都不喜欢练武,少年时练过几天,吃不了苦就纷纷抛弃,都没有坚持。孙子孙女也有好几个,不过也就小羽和小楚这两个外孙女对练武有兴趣,虽说天赋不高,但终归还是给了我安慰。”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这几十年也带过不少徒弟,也就兆铭还能撑撑门面了。但限于本人所学低微,兆铭空有难得的资质,却难以学到更加高深的武学,我也是深感遗憾呀!他这些年也是遍访名师,只是现如今有真功夫的人那是凤毛麟角,电视报纸上的那些武学大师都是经过包装,徒有虚名而已。所以老头子希望黎兄弟能否给与指点,老头子这辈子能看到真正的高深武学,也能瞑目!” 邓兆铭道:“师傅,您可别这么说!” 许汉周:“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这一脉也是有传承的,当年,我师傅就说过,我们的传承缺失了很多,在我们这小地方还可以吹嘘一下,走出这一亩三分地,可就难说了。当年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也曾出去闯荡过,只是不堪回首哇!后来年岁渐长,我也想通了,就安安分分的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起了舒适的日子。”喝了口茶,又说道:“上次黎兄弟打上门来,我清醒了,人外有人呀!在我所知道的我们本地人当中,兆铭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可是在黎兄弟面前,却犹如婴儿,不是一合之敌。而黎兄弟似乎还留着手,没有全力施为,不知我说得可对?” 黎智:“许师傅你把我捧得太高了,掉下来就是真疼呀!不瞒你说,我们练的是不一样,少了一些花架子,尤其注重练基本功,练的也是很刻苦的,要的就是在实战中能一招见分晓,不过这些,在江湖上并不是很实用。” 许汉周点点头,又看看小苏,说道:“在我看来,这位邱兄弟也同样身手不俗,对付如兆铭者,不说一合之敌,也用不着三招两式。” 黎智:“许师傅也太瞧得起我们了。其实我觉得,我们所学的都是殊途同归的。我和小苏所学的都是拼命的方法,在于一个气势,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在乎后顾之忧。而民间所学所练的,都大同小异,但是往往有所顾虑,不能放开施展,这就受好大的限制,所以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罢了。” “呵呵,”几人会心一笑,许汉周道:“这倒也是,不过老头还是希望两位能不吝赐教。我这把老骨头到也无所谓,我是希望后辈们都能再进一步。你看小羽和小楚,从小就在我这里练,以至于后来连学业都荒废了,我很有愧呀!而兆铭,别看他现在是副局长,可是得罪的人多,自身本事强些总是好的,而且还有好多事情必须得亲自去做,虽说如今年岁大了一些,但是多学点总归是好的。” 邓兆铭是亲身领教过黎智手段的,小羽和小楚也在场亲眼所见。练武之人对于如何提升自身实力,打破目前瓶颈,那是求之不得的。几人都有些激动的望着黎智,眼神放着光芒。 黎智和小苏对望一眼,黎智说道:“说实话,许师傅你应该知道我是部队出来的,我们的那个部队不同于一般的部队,一般的擒拿格斗练得很少,不一定适合你们。小苏最清楚不过,我们练的那一套,那是经过了无数次生死徘徊的实战,才有效果,动手就奔着夺命去的,但是你们练那些,确实有些不适合。不过,我们对于基本功的练习还是有一些独到之处的,我想可以在有空的时候来互相探讨一下。” 许汉周大喜,跑了几十年江湖,自信看人还是很准的,黎智这样的人,一般不承诺,一旦承诺就会言出必践,能说来探讨,相信是有机会的,于是连忙吩咐小羽给众人斟满了酒,一时宾主尽欢。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几个小时,黎智和许汉周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在热情挽留下还是告辞离去。 小羽手里拿着几个信封依次双手递给黎智等人,然后站在许汉周旁边,目送着黎智几人远去的背影,和小楚对望一眼,两人叹了口气,心中均想:“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是高手,殊不知在真正高手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许汉周和邓兆铭同样也心有所感,对望一眼。邓兆铭说道:“师傅!”许汉周感慨:“武道漫长,学无止境啊!” 一路上,黎智给小山和小苏讲述着过往时间的经历。讲在西域的工地上的所见所闻,那些处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工的生活,听得两人唏嘘不已。小山更是心疼的说道:“没想到你会到工地上去,我是听说工地上很累也很苦,生活也不好。这也罢了,可是你都到了西域,却也不来看看我们,我们至少还可以帮助改善生活的嘛!” 小苏也说道:“你小子呀,如果这次我们不来,你怕是要把我们都给忘了吧?” 黎智:“算是我的不对吧,明年我还要去,到时候我一定来!你们不知道,那样的生活也是一种修行。” 小苏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一直都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的。” 都说“隔河千里”,河可没有千里宽,这条河成了水库之后也不过两里宽,这只是居住在两岸的人民形容山水相隔的种种不便,但有渡船相助其实也挺方便的,主要是需要花时间等待渡船,时间也就是距离,所以就会显得漫长而又遥远。但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有因为距离而烦恼,不经意间就回到了家。 从早上开始,时芬就一直非常高兴,尤其是在黎洁的巧言之下,更是合不拢嘴。心心念念的孙子终于有眉目了,至少眼前所见很接近心中所想。 小山是北方女子,不光长得高大,但也有女性性格的柔软,更有豪迈之气。时芬高兴之余却忍不住伤心了起来,拉着小山的手摇晃着说道:“我这个儿子呀,他是最小的一个,从小吧,几个姐姐都让着他……,”时芬说着方言,也没管小山能不能听得懂。小山握着时芬的手,听着时芬讲述着黎智的过往,也不禁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 “他小的时候哇,刚刚联产,但粮食不够吃呀,我们和他爷爷也开始分家,就一间房子,田土分得也最差,还好他爸爸有个手艺,经常在外面干活,在家里就吃得少。就这样,上交公粮后我们都要吃杂粮佐助才能够吃。他大姐出去了之后,慢慢的才好了起来……”时芬难得打开了话匣子,还有小山这么一个不错的倾听者,一时滔滔不绝。小山一边听着时芬讲,一边回忆着自己。 小山出生在军人家庭里,爷爷是老军人,数十年前,外敌入侵,国内土地革命战争结束,军队改编,就在那个时候参了军,第一次授衔时被授予了大校。到父亲这一辈,伯父如今已是中将,在一军区任正职。叔叔也是军旅出身,只是早早的就转业到了公共安全系统,现如今在一地任巡捕局的正职。还有一个姑姑,一家人都在本省工作,姑父在路军区,姑姑在军医大学。外公和爷爷是老战友,一同入伍参军,后来到地方工作,没有参加评衔,前些年已离职修养。在母亲上面有大舅和二姨,大舅如今是一府的一把手,二姨和姨父经营着一家颇有规模的公司。总的来说,家庭条件那是比黎智家高出多少倍,而父母的结合也算是门当户对。所以呢,母亲对黎智不是很满意,曾经张罗着为小山介绍了好几个她认为很好的青年才俊,只是都被小山否决了,为此母女俩的关系还一度很紧张。小山对黎智的心思,家里人都看得明白,但是又分成两派,男人们大多数都比较支持,而女性大多数又都不赞成。对于这样的形势,小山也看得很明白,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选择就是黎智。因为黎智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从那时起,小山就觉得自己就是黎智的了。 时光回溯,在十七岁那年,小山高中毕业,在长辈的安排下,小山入伍进了军营,经过新兵岁月,报考了军事通信工程学院。读了三年大学,然后又回到西域首府的一个通信总站开始实习。那一年,是四年前。 黎智当时所在单位是一支保密部队,代号“雪雕”,团级单位,营级番号,称为“雪雕大队”,擅长高寒山区以及戈壁沙漠环境的作战行动,小苏也是这支部队的一员。他们和小山所在的通信总站都是直属于总参,不过是由所在战区代管。因西域地区地域广阔,形势复杂,所以战区规划了两个总站在西域,小山所在的第四总站驻扎在了西域首府迪化。西域地区在地方上是一个路级单位,但是军区的性质和一般的一道军区不同,一般一道军区负责征兵,民兵预备役等,不管野战军。但西域军区既包涵这些任务,也有所属的野战部队。级别也略高,为副兵团级别,首长一般都是中将,由战区第一副司令兼任,其还下属一个正军级的二级军区,域南军区。 西域地区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同多个国家接壤,国际国内间的情势极为复杂,尤其是葱岭以西地区的国家,其局势很不稳定,虽然国小,但经常有内战以及相互入侵事件发生,与本国也有不少领土争端,境内更有一些极端思想的分裂主义势力。他们在境外敌对势力的支持下,发动暴恐,制造不稳定,严重威胁着境内安全。制止,消灭他们,也是黎智所在部队的任务之一。 四年前的一天,“雪雕”接到任务,前往边境某处拔除分裂势力的一处据点。这样的任务,对“雪雕”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大队新近装备了一批战场通信和监控的高新技术装备。军区也早就响应国家战略,提出“学科学,用科学,科技大练兵”,因此军区决定趁此机会将新装备参与实战,检验,锤炼战斗力。但是目标地域为高寒山区,地形复杂,环境多变,对电磁信号影响很大。而因为众多的原因,使用他国的卫星通信也会有诸多掣肘,尤其是在军事领域,我们曾经吃过很大的亏。但我们自己的定位导航系统尚未完善,暂时不能有效运用,所以这些装备目前不一定能做到有效的战术应用,于是军区决定从生产厂家和通信总站临时调配人员参与,实施技术支持的任务。 小山经过积极的争取,获得了参与任务的名额。按照规矩,出发之前,参与人员需要在一起实施模拟演练。 当小苏发现小山也出现在演练人员里,大吃一惊,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实战!他正准备去问问小山,通讯员通知他去接听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暴躁:“是小苏吗?” 小苏听出是老爹的声音,答道:“是我,爸……”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说,这次小山要和你们一起参加行动,你给我听好了,要给我绝对保证她的安全,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要去参加这样的行动居然还不先和老子沟通沟通,真是气死我了!还有,这件事现在家里就我们三个知道,你小子要是传出去,看老子怎么锤你!”小苏没来由的被吼一顿,正要回应几句,那边挂了电话。他也想知道怎么小山这个还在实习阶段的大学生是怎么能参加这样的行动的,他决定去找小山问个明白,最好让她放弃这次任务。 大队为外来的支援人员专门分配了宿舍,小苏很快就找到了小山:“我问你,你一个实习生怎么能参与这次行动?”小山正在整理器械,说道:“我有我的方法,不过不告诉你!”小苏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实战?很危险的!刚才老爸打电话了,把我给骂一通!你呀,我看你是被惯坏了!”小山摇着小苏的手臂:“二哥,我也是一个军人嘛,我也想进步,也要建功立业!这是难得的机会,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的工作只是后勤支援的,又不是冲锋在前的,放心吧!”小苏喘着粗气,但他拿妹子也没有办法,无奈的道:“至少你应该同我们商量一下嘛!”小山笑道:“商量?要跟你们商量就没我的份了!好了二哥你回去吧,我还要检查机械,要参加演练!”边说边把小苏往外推,小苏叹着气只好离开了。既然劝不了她,就该想办法怎么保护她了,于是他又找到了黎智。 黎智正在检查装备,看到小山过来,立正敬礼:“报告排长,战士黎智正在检查装备,请指示!”小苏骂道:“整理个毛!少跟我来这套。”说着从兜里掏出几盒烟递给黎智:“这是我全部的珍藏,帮我一个忙!” 黎智接过烟:“还是华子!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小苏说道:“看到通信站来的女兵了吗?”黎智笑道:“当然!是不是要我给你传递消息还是……”小苏:“你以为我也像你们呐!我跟你说,那个扛红牌的是我妹妹,她也要参加这次行动,但你也知道,这次可是实战,我想到时候你给帮忙注意着点!”黎智道:“这个事情我可不敢答应你,我们都各有分工的,她们后勤支援分队也有专门的保护人员呀!你不会是让我去保护吧!我是突击分队的,要冲锋在前的!你是火力支援分队,更有条件的嘛!”小苏掏出烟给黎智点上:“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着点!因为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你是我们雪雕第一高手,说不定真要用到你的!”黎智受好小苏送的烟:“但愿形势是跟着我们的预案走!我只能说在保证自己任务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你!”小苏笑道:“有你的话就对了,我相信你!我跟你说,你也看到了,我妹子不差吧!等任务完成,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依咱俩的关系……”黎智打断他:“行了,我可不敢高攀,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经过周密的针对演练,队伍在副大队长龚德胜的率领下,乘坐数架直八从驻地直飞域南军区驻地,为保密又乘坐为一线部队运送给养的运输车辆到达预定地点,再由边防团车队运送至先期建立的一处营地。此处营地离目标点已不足十公里,由边防团负责建立,他们还将负责外围警戒任务。龚德胜作了动员,分配了任务,安排了留守营地的保卫工作,宣布:“行动开始!”大队首次配备的无人侦查机开始升空,通信站也放飞了无人机,用作通信中继,战场信号的遮断压制,战场监控。雪雕队员按照预定方案分作数个梯队展开,向目标点前进。 八 歼頑敌,日影西斜芳心动 恐怖分子建立的据点位于一处山坳,两侧是逐步走高的山梁,把据点夹在中间,背后是雪峰。处在山坳的据点,既能挡风又能俯瞰进来的路线,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也不知道他们经营了多久,这地方距离国道线不过百把公里,离边境线也得有好几十公里,远离边防连队的巡逻路线,加之高原山地山峰众多,山沟纵横,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是以没有被发现。 龚德胜带领队员们进入既定的前出位置,他有些犯难,这位置,可不好展开行动呀!他召集各组长以及骨干商议。根据第一预案,他们将兵分两路,由两侧山脊实施进攻,一路佯攻,一路主攻。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佯攻的一队也已到达指定位置,就等下达命令。但是这地形太暴露了,从出发地到据点的距离不过数百米,但地形极为不利,遮蔽物极少,实施突击强攻将会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火力覆盖下增加伤亡,就看火力支援分队的掩护和狙击组的精准射击了。有人提议将行动时间改到夜间,不管怎样,夜间作战都是我军的强项,此次作战的对象虽说是残暴的分裂分子,根据情报,据说有一百多人,但总归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我方却是优中选优的精英,更有各类先进器材辅助,两相比较下,实施夜战有必然的优势。 龚德胜心想:“要是有无人攻击机就好了!”又摇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转头看了看火力支援分队正在架设的67-2和60炮等武器,“就这样的火力应该能压制住敌人了。情报表明,敌人勉强能做到人手一支枪,且有不少短枪,还有有相当比列的老掉牙的各种型号步枪,大部分都保养极差,而且口径繁杂,有762,有79等等,且人手子弹不足一个基数,手榴弹也是极少。稍微重一点的武器基本没有,我们的边防做得很到位,能进入境内的这些人员,武器一定都是储备了不少时间,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数百上千公里的边境线,有目的的偷越边境那是防不胜防。”想到这里,龚德胜信心大增,己方携带的压制火力应该是足够了!”龚德胜盘算了敌我双方的武器及人员配置,虽说人员数量不及,但优势明显。他看了看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也不远了,不过在这海拔四千米的高山上,夜间也会有很多变数。他考虑片刻,咬咬牙,正准备下达战斗命令,电台里传来了呼叫。 这种单边带小电台很适合在山区使用,理论距离达到了六十公里,当作步话机使用很流畅。报务员应答后,作了身份识别,对方就直接明语通话了,这一片的电磁信号都处在己方的监控压制之下,不觎被监听。 留守的临时营地遭到了攻击,敌人数量有近百人,负责保护后勤人员的四名队员已经同对方接上了火,要求尽快回援! 情况突变,事前所作的所有预案都没有料想到这一匪夷所思的状况。龚德胜听到这一情况,也是一懵。不过他久经沙场考验,瞬间理清思路,吩咐报务员将这一情况上报,虽说此次行动经过总站的无人机在战场的监视,在军区司令部作战指挥中心的宽大银幕上基本能够做到实时显现,各级首长们对战场情况了如指掌,也可以临时代入指挥。但是他是一线指挥员,不能事事都等待命令,得有自己的主张。略一沉吟,龚德胜命令佯攻组开始做试探性的进攻,看看据点里的反应,还有多少人留守。 通过试探,从据点里的火力反应来看,应当是不足一个排的人。于是龚德胜命令佯攻组继续在此牵制,有条件可以直接占领据点。然后果断带领其余队员全速返回,支援留守营地,同时让报务员将这一系列命令上报。 黎智所在的突击分队,是队伍的尖兵,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突然想起小苏出发前说的话,暗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乌鸦嘴,恐怖分子进攻留守营地,那他家妹子还真遇到危险了。”不禁向小苏那边看去。 小苏此时心急如焚,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现在小山真有危险了,想到此,不由得看向前面,刚好黎智回头张望,两人正好眼神相对。小苏做了个帮忙的手势,黎智朝他点点头,回过头伸出右臂,握着拳头,拇指朝上挥了挥,脚步却不停歇,朝着目标快速的前进。 来的时候,雪雕们为了赶时间,从迪化乘坐直升飞机直接到域南军区驻地。域南是分裂分子重点经营的地方,在城市里可能会有他们的眼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雪雕放弃了步战车,又乘坐汽车团往山上边防团运送给养的运输车。在国道线的某处,又乘坐边防团车队的汽车,然后拐弯进入一条山沟,开到一处早以选择好的地方作临时的出发营地,因为前方道路已经不怎么适宜汽车,且为了不被分裂分子侦知,到敌方据点只能徒步行进。车队卸完人员物资,约定好完成任务后再联络后,便返回了。今天的行动需要边防团的配合,但因部队运输装备不足,调配兵力需要车队运送人员,以便设关守卡,好防止有漏网之鱼,以至于黎智等人遇到此紧急情况也只能靠铁脚板。 我军从建军起就非常注重各类徒步行军,一夜上百里的急行军是常事,这一优良传统从没间断。五公里越野是每个部队训练的必备,尤其是黎智所在的雪雕,更是注重武装越野,越野科目达到了十公里。所以此时黎智等人虽没有趁手的交通工具,但他们凭借优秀的军事素质,在高原崎岖的山地上,依然将这不足十公里的距离视作了等闲,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的留守营地。 接近营地,已然听到枪声,此起彼伏。黎智听出嘈杂的枪声有破响的ak,有清脆的恩菲尔德,沉闷的毛瑟九八,还听到经典的m16三发点射,偶尔响起八一杠的短点射。能听到八一杠的声音,说明营地还在战斗,阵地还在坚持。 突击分队由二十四人组成,分作两个小队,每小队十二人携带有两挺轻机枪和轻巧灵便的40火作为支援武器,其余全是八一杠。想到火力组很快就会赶上来,队长便指挥队员隐蔽前进,打算从侧面向敌人发起进攻。 情报说那些分裂分子中的骨干分子都是在境外经过实战训练,然后偷越边境回到境内,训练其他人员。不过看他们发起进攻的态势,黎智等人觉得,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所谓的经过实战的骨干分子在其中比例较少。营地那边现在就两支枪在射击,他们数十人发起进攻,被打倒一,两人便又退却,如是几次。一名指挥者正暴跳如雷,上蹿下跳的大声的训斥着,居然忘乎所以的越过溃退人员前出到了空地上朝着营地方向高声叫骂着。突然两声枪响,他的胸前开出绚烂的花,同时折弯了腰,被惯性带着双脚离地,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就此不动。那些溃退人员四处奔跑着找地方隐蔽,而后方又有一人站出来高声喝骂着,进行重新编组。 留守营地选择得也很好,同分裂分子的据点很相似,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形,能够进攻的路线是一片坡地,地形开阔,隐蔽物较少。正因如此,留下保护后勤人员的四名队员,在减员两人的情况下依然能坚持。 黎智他们看到,离营地较近的坡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了十来个人,后面的人有些趴在地上,有些躲在石头后面。见敌人暂停了进攻,守营地的队员静静地趴在掩蔽物后面,也停止了射击。 战场安静了那么一瞬,密集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分裂分子们高呼着又开始了进攻。从反击的稀疏枪声来看,只有两支枪在射击。 分队长联络了留守队员,得知四人中已有一牺牲,一重伤,一轻伤。于是安排黎智带着一个小队从战场边缘进入营地加强,随后指挥着其余众人参与了战斗。 突击分队的加入让分裂分子们大吃一惊,他们原本以为此次遭遇的是边防团的普通巡逻人员,很快就能吃掉,没想到对方战斗力极强。虽说在对方疏忽的时候占了先手,予以其战斗人员以重创,但对方硬是凭两支枪阻挡了好几次进攻。眼看将要达成目的,没想到又来了一批。不过在看到突击分队的人数后,又放下了心,己方可是有近百人,除开倒地的十多个,还有七八十人,占据很大的优势。领头的人指挥着一部分人阻击分队长他们,另一部分开始不计成本的向营地展开猛烈进攻。 黎智带领队员,一边向着进攻营地的分裂分子开枪射击,一边用各种战术动作躲避危险,很快就进入了营地。小山等后勤人员见到他们到来,明显的呼出了一口长气。黎智等人只是扫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以示安慰,转身投入了战斗。 有十二人加入,营地的压力骤减。在两个方向的打击下,分裂分子们毫无纪律可言,纷纷乱窜,聚集到了另一个方向,以躲避夹击。 那位领头人躲在角落里,通过骨干们指挥着那些乌合之众,经过短暂的混乱后,又慢慢的有了样子。只见他挥舞着手臂,时而枪口朝天开上几枪,其他人慢慢的分成两队,缓缓的向着组长和营地方向又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看敌人架势,那是倾巢出动,孤注一掷了,那位领头人躲在几个亲信身后,也慢慢的向前移动着,不停的呼喊着黎智听不懂的口号。那些分裂分子们也哇哇怪叫。 雪雕队员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但是毕竟人数太少了,即使有了黎智等人的加入,也只能暂时遏制住其猛烈的势头,延缓面对面的时间。但是一二百米的距离,顷刻便到。他们这一次学聪明了一点,没有挤作一堆,一窝蜂的向前冲锋。而是散得很开,坡地上到处都是,边冲边开枪射击。 黎智不停的变换位置,打出一连串的短点射,扣动一次扳机就打倒一个。但是对方数十支枪也是打得猛烈,逼着他们不停的变换着姿势。组长他们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没有重武器的压制,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也弥补不了数量上的差距。那些分裂分子就如同当年的鬼子一样,被完全洗脑,就如同工具般悍不畏死。他们高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时而跳跃,时而趴下。这些剩下来的人的素质明显要比倒地的人高出一大截,看来他们真是经过残酷训练的,他们的各种战术动作看起来就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也不再扣着扳机不放,然后打到天上去。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到三十米,这个距离那是瞬间就到。小山悄悄移动到黎智的旁边,拔出手枪刚要探头瞄准,黎智一把摁住她,说道:“不想活了?”。只听头顶子弹呼啸飞过,她却是激动不已,跃跃欲试的样子。在这样的时刻黎智不想和他说话,他猛的探头出去,又极快的收回来,然后移动到另一个位置,起身两个点射,两个分裂分子应声而倒。小山兴奋的伸出大拇指,差点鼓起掌来。黎智靠近她,说道:“你是小苏的妹妹?”小山点了点头:“嗯!” “那到后面的石头后去,把你们的器材守好!你的小手枪在这里起不了作用。”黎智吼道。不吼不行,此时另几个队员扔出了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突然一个队员大吼:“黎智小心!”黎智心中一紧,瞥眼见两颗小甜瓜飞了过来,看弹道极有可能就会落在自己和小山身旁。来不及思考了,几乎是条件反射,本能反应,他抓着护木向后一帅,八一杠就斜背在背上,再顺势往小山倒过去,将她抱住,一脚蹬在当作掩蔽物的大石头上,两人的身体如箭般窜出几米远,在甜瓜落地的瞬间又抱着小山连续翻滚,把她环抱于胸前,然后紧低着头,尽力的曲腿。“嘣”的一声,小甜瓜轰然炸响。黎智感到几股大力袭击到头上,背上,小腿位置也是一凉。 两个队员猫着腰,边跑边打出长点射,来到两人身边。黎智说道:“没事,这次全靠这头盔和防弹衣了。”说着坐了起来,感觉小腿凉悠悠的,裤子好大一道缝,里面的小腿也是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在冒血。黎智在伤口周围摸了摸,捏了捏,流血的速度便减缓了。然后取出两只木柄,拧开后盖,恨恨的说道:“这群羔子居然扔到我头上,让他们也尝尝!”说罢稍一选择,便投了出去,果然几秒钟后便传来惨叫声。紧接着外面的枪声大作,67式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还有40火的尖锐呼啸,间或有60炮弹爆炸的声音,那是在打击蛰伏在隐蔽角落的人,黎智等人知道,火力分队赶来了。 毫无悬念,分裂分子虽然缺乏重武器,但仗着人多,肆意的进攻,随着雪雕后续人员的到来,尤其是火力组的重机枪,40火,60迫击炮的加入,他们剩于不多的人拥挤在了在一块狭窄的地域,虽有几块大石头遮挡,但是对于迫击炮来说,用处不大。 不一阵,龚德胜来到了营地,看来那些分裂分子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他先去看了那位牺牲的队员和另外一重一轻两个伤员,叹了口气。当看到黎智正在用三角巾包扎小腿,心情没来由的一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的雪雕第一高手居然也受伤了?” 黎智没好气的说道:“队长同志,我是凡人,运气来了,也会来点红的喜庆喜庆!” 小苏跑了过来,见到黎智正在包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谢谢!”然后瞥见小山坐在一边怔怔出神,本想过去好好的骂她一顿,见她以手拭脸,却是流下了眼泪,顿时怜爱之意大起。那些准备好的言语被放弃了,转而带着笑意轻柔的说道:“别哭,你看人家受伤了都没有哭。”总站带队的上尉也过来安慰,小山趴在她的肩上抽搐一阵,稍好一些,也来到黎智旁边,对黎智说道:“谢谢你!” 黎智本想开开玩笑,但见她眼睛红红的,又有些不忍。遂点点头说道:“没事儿,保护你们也是这次行动中的任务,去好好休息,我们也该收拾收拾了。” 雪雕立了大功,此次行动击毙了六十八人,俘虏了三十五人,一个都没逃脱。分裂分子有如此规模,在历次行动中也是有数的。在龚德胜率领主力回援后,佯攻组经过几次试探,摸清了虚实。对方不过是留守看家的,军事素质极差,于是发动了强攻,那些人在火力压制下不敢冒头,胡乱放枪,一轮手榴弹过去就全部哑火了,自身居然无一伤亡,击毙六个,俘虏九个,更有好多物资。这边在火力组等主力到达后,几轮打击之后就丧失了反击的勇气,没被打死的,包括几个头目都作了俘虏。 龚德胜等人一直很疑惑,他们为什么会去攻击留守营地。于是便审问了那几个头目,原来分裂分子们也于近期在据点集结,准备深入境内发动袭击,在途中意外发现了在工作中的后勤人员,于是便发生了遭遇战,那两位牺牲和重伤的队员就是为了保护厂家人员而牺牲和重伤的,但是也给其余人员争取了时间,其余人员有了准备,坚持到黎智等人的支援。看来这只是一次意外,还是让上面的人去处理吧!龚德胜等人想到。 立功受奖是妥妥的,众人都很高兴,但是想到此次牺牲的战友,又有些伤感。但大家虽说都还年轻,毕竟是成年人,都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死考验,很快就放开了。参军报国,加入雪雕,早就有了这份觉悟,卫国而死,死得其所。 此时已近天黑,根据事前谋划安排,他们将在就近的边防连队歇息。离此最近的是边防团的三连,连队早已得到通知,近期可能会有分裂分子活动,这几天也是枕戈待旦。才接到命令,分裂分子已被清除,降低战备等级,做好准备,会有兄弟单位前来。边防连队的各方面条件在哪儿摆着,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处在高山上的边防连队,环境条件差,营房是不够的,况且事前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俘虏,于是团部和县里把战备物资也一并带了过来。 三连尽其所能,搞了他们认为很丰盛的晚饭。看着满桌的土豆,萝卜大白菜和海带粉丝加罐头,龚德胜等人虽听说过边防的艰苦,此刻真实见到,也是不禁唏嘘。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居然有酒,于是他代表雪雕向三连并以三连为代表的所有驻守高原的战友敬了一杯酒。 高原的夜,很美很寂静,躺在帐篷里,小山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还处于亢奋的状态,第一次经历生死,此时感觉手脚都还在发抖。想起来走走,却又怕打扰另外的人,况且这是处在边境的临时宿营地,夜晚不能随意走动。她又换了个姿势,把手放在脑后,脑子里又出现了白天被黎智抱着翻滚的场景,脸上不禁发烫,又觉得被他抱着很温暖。“要不是他,今天可就算要交代在那里了,该怎么感谢她呢?却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明天一定要找小苏问问,回去后请他吃一顿大餐!”小山默默的想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居然就睡着了。 其实这一夜,很多人都没睡好,心里都在想着这样那样的事。龚德胜和各队长们在想着回去如何写总结,普通的队员们想着这次谁该立功受奖。黎智同几个战友住在一顶帐篷,但那几个战友刚刚去替换连队的战士夜间巡逻,黎智因为受伤便没有被安排到,这个时候就他一个人在,于是平躺在床上做起了功课。深深的一吸,一口气顺着脊背直冲头顶百会,再顺着鼻尖经过胸口檀中回到下丹田。高原上的空气没有污染,纯净清新,如此循环往复,黎智很快的就进入深沉入定之中。 周天圆满,黎智自然醒来,伤处已然毫无感觉,仔细的回忆功课中所得,一阵压低的嘻哈声打破了宁静,却是另几个战友回来了。今天虽然很累,但是到此时大家都还处在兴奋的状态。 “咦,黎智居然能睡着!”当先一人掀开厚厚的门档走进来。 “他今天受伤了,为了救那个女兵,听说是邱小苏的妹妹。现在怕是在做梦吧,哈哈!”另一个声音说道。 黎智推开被子坐起来:“你几个要当铁匠铺的料还是咋地?精神太好的话再去轮一班哨!”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围坐在黎智的床边,当先说话的那人道:“说说,英雄救美是什么感觉?她会不会就此将终身托付给你?” 众人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黎智说道:“没什么感觉,当时太突然了,忘记去感觉了。我,你不是成天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还不知道滋味?” 又有人说道:“就他?“恨天高”?我们都不稀罕说他,白长那么大个儿,五年了,听说到现在还没有牵手!丢人呀!”大家又都呱噪起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当先说话的人叫做秦天,身高一米九,是雪雕里最高的一个,人送外号“恨天高”。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至少我还有一个名分,我还有人可以想,那像你们,一个个单身狗!” 黎智道:“你们还有没有爱心?这里有一个伤员需要好好休息!” “恨天高”和众人道:“就你这个叫伤?不就是擦破点皮吗,也好意思自称受伤?” 这时门档被掀开,龚德胜走了进来:“干啥呢?怎么还不睡觉?赶紧睡!”他也是睡不着,起来查哨,路过他们帐篷,听到声音,因此来瞧瞧。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员,他必须对这种深夜吵闹,不睡觉的行为予以制止。 众人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床上。龚德胜坐到了黎智的床边,问道:“怎么样?” 黎智:“没事儿!就跟他们说的一样,就是破了点皮,主要是有几块弹片打在头和背上,还好戴了头盔和防弹衣,不过有点酸痛,回去要请假,你得开条!” 龚德胜:“行啊,开窍了。想请假干啥?住院还是?”旁边的恨天高接着道:“还能干啥?肯定是去找邱家妹子呀!”满屋的人又笑了起来,龚德胜佯怒道:“行了,赶紧睡觉,一切都回去再说!一群刁兵!” …… 回程很轻松,一大早,数架直八就上山了。牺牲同志的遗体,受伤人员以及俘虏被域南军区专人专送。龚德胜带领剩余人员乘坐直八,回到了迪化的驻地。 因为这次的行动战果颇丰,军区组织大队和总站联合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邱大川少将代表军区作了发言。肯定了同志们的成绩,也指出了其中的不足,缅怀牺牲的同志,慰问受伤的同志。黎智作为受伤人员,也有幸受到了邱副司令的亲切慰问。 而龚德胜副大队长也说到做到,为黎智争取到了住院的资格。这样,黎智得以清闲,他到不是怕训练,因为每次军事行动后,都会有很多的活动,各种慰问,各种总结。他是一个不爱热闹喧嚣的人,对于集体训练以外的活动,那些迎来送往,考验人际关系的活动向来没有兴趣,所以干脆想办法跑到医院来。其实他的伤也真的很轻,就是小腿被一块弹片划伤了一道口子,简单包扎后回到迪化的时候都结痂都脱落了。 军区医院离驻地并不远,都挨着。这一片地方都是军区直属的各个单位。以军区司令部为核心,围绕着的都是比如挂靠的雪雕大队和总站,各种后勤单位,以及警卫,工程,防化,侦查,通信,教导等等军区直属的各个军事管理单位。 黎智从驻地营房到医院也就是相当于窜门而已。龚德胜副大队长亲自开车送过去的,在军区司令部挂的号,邱参谋长亲自开的条,签的字。作为立功人员,这点待遇还是该有的。 初进医院,大队领导以及战友代表陆续都来看望,连遥远的总部也来了电报,嘉奖各位同志,尤其是受伤的各位同志。这是我军传统,对待战友要像春天般温暖。用了一天时间,几波人很快就走完了,毕竟大队领导还有很多事情,战友们还要继续训练,黎智是巴不得享受几天清净日子。 这天是周末,黎智一个人悠哉的逛着花园,小苏找来了。只见他罕见的西装革履,手里提了好大几袋水果牛奶。随小苏来的还有也穿着便装的小山,她手里也提着袋子,身着一套休闲套装。脱离军帽束缚的头发依然飘飘洒洒,稍微显黑的脸庞格外的阳光青春。她站在小苏旁边,脸露微笑。黎智眼前一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一时竟没认出来。 小苏侧过身子,戏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邱小山。小山呐,这位就是救你一命的黎智同志!”小山大方的伸出纤纤玉手,黎智虽没有见惯大场面,但多年习练道家心法,心态是一流的,他也伸出了手。两手轻轻一握,便各自放开,黎智邀请他们就近进了一处小凉亭,看到黎智的样子,小苏不无羡慕的说道:“这几天各级领导天天来,都快忙死了,你倒是好,躲在这里,好悠闲!” 黎智笑道:“我也不想的呀,谁让我是伤员啊!这次住院可是大队党委批准的!而且我也只是一个小兵,迎来送往的事情也没我什么事儿!” 小苏也笑道:“行了,不想和你贫,我就问你,还能不能喝?”黎智嗤笑一声,道:“你觉得呢?” 小苏:“那就行,快去换衣服,我和小山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从小山手里接过袋子,对小山道:“小山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去监督他换衣服!”说完不由分说的拽着黎智去了病房。 小苏把黎智押回病房,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套衣服,说道:“换上!”黎智笑道:“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穷,没两件衣服,自己又舍不得买,说实话,这比那些水果牛奶实用多了。”小苏道:“这他娘的好几百块钱,能不实用吗?”黎智笑着接过袋子,打开一看,也是一套套装,好像和小山身上穿的款式差不多。小苏道:“小山买的,她说要给你买礼物,就买了这衣服。得了,先穿起来吧!咱们去喝点!” “就咱们三个吗?”黎智一边比划着一边问道:“要是还有另外的人,会让人误会的!” 小苏:“当然不是咱们三个人,经小山提议,我爸拍板,咱们家请你,这一次你救了她,咱们家当然需要表示一下了。” 黎智利索的换好衣服,小山双手搭在黎智两边肩膀上,推开拉近,上下看看,微笑着点点头:“还别说,她的眼光不错呀,居然挺合身的。唉,二十多年了,也没见她给长辈和兄长这么好过,还买这样的衣服,不行,这个事情得记到你的账上,我的衣服就必须得着落到你身上了!” 黎智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笑:“哼,行呀,只要你等得起!” …… 小苏驱车,在繁华闹市的高楼背后找到一处庭院。庭院深深,小桥流水,闹中取静,即使此时已近深秋,依然绿意盎然,真是一个好地方,只是时不时的穿梭着推着餐车,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显得和这幽雅的环境不搭调。停好车,小苏带着黎智,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是我三兄妹干爹的家,干爹是我爸的一个老战友,他以前负过伤,退休得较早,就在家养鱼种花,学做饮食,后来感觉挺寂寞,便搞了这么一个饭店。我们家的人经常到他这儿来蹭吃蹭喝。我爸说既然要请你吃饭,那就到这儿,也当是自己家一样的。” 一边走一边看,整个庭院得有上千平,有山有水的,各种树木花草,黎智也分辨不出来是些什么名称,反正挺美的,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大厅里坐着好些人,看到小苏带着黎智进来,纷纷看了过来,小苏介绍道:“这位就是黎智。”众人纷纷起身招呼。黎智看到坐在对门正中的人也站了起来,还向他走过来。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邱大川。 黎智习惯的想举手敬礼,发觉没穿军装,手举到一半有些尴尬之际,正好邱大川伸出手来,也就顺势握手。邱大川左手拍拍黎智手臂,说道:“小伙子不错!来请坐!”把黎智安排到了他的旁边。 小苏也靠着黎智坐下,依次介绍了在座的人,大哥邱小齐,大嫂李茵及他们的五岁的女儿芸芸,黎智一一招呼。这时侧门的门帘掀开,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架小餐车走了出来吆喝道:“菜来了!小苏上菜!”,小山和李茵一起起身往桌子上端菜。小苏没动,对推餐车的妇人说道:“妈,这些事情不都是你们女人做的嘛,男人怎么能做这些呢?君子远庖厨嘛!是吧,大嫂?” 李茵重重一哼,道:“咱们家就你最懒!啥时候找个弟妹回来,让她干干活儿!给我和妈分担分担?”众人笑了,小齐向小苏道:“怎么样,兄弟,是不是羡慕大哥?呵呵。”小苏:“我羡慕你?哼,我一个人多自由!” 言语间,小餐车来回几次,大圆桌摆满了菜。煎,炸,蒸,煮,炒,以及各种凉菜,十分的丰盛。那中年妇女也挨着小山坐了,这时又进来一个人,只见他脸上一道老大的伤痕,腿有些跛,走路时甩动一只胳膊,肩膀一边高一边低。黎智知道,这位一定是小苏说的邱大川的老战友。 邱大川站起来说道:“老余,今天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走过去把他拉到了他左手边的位置。 老余的声音有点沙哑,但中气十足:“你什么时候好意思过?到我这儿从来都是当自己家一样,不光吃,还拿!” 众人都笑了起来,小齐道:“您是我们几个的干爹,你的还不就是我们的嘛,小苏你说是不是?”小苏道:“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又吃又拿的,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纯粹的人……”李茵嗤笑着打断他:“得了吧,你只是纯粹的一个人!” 邱大川拍拍手道:“好了,咱们开始吧!我也觉得饿了。小齐,先倒酒!”邱大川又向黎智介绍了小山的母亲,闵芳以及老余。 小齐为每个男人准备了一只一斤的分酒器,又给女士们每人准备了一杯葡萄酒。邱大川举起了酒杯说道:“来,咱们先欢迎今天的客人,黎智,感谢他!”众人轰然应诺,于是黎智便成了今天的核心。邱大川单独和他举杯,老余正要接着,却被小芸芸抢过,她以饮料代酒向黎智表示感谢:“黎叔叔,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就再也见不到姑姑了!”黎智很不好意思的酒到杯干,大显酒量。一时气氛分外热烈。 老余赞道:“好!芸芸真懂事!”又吩咐道:“黎智,满上,我也敬你一杯!”黎智往杯子里续着酒,小山说道:“干爹,您得让人家吃点菜呀!这样喝容易醉的!”闵芳也说道:“是呀,别让人孩子喝醉了!” “没问题,你们尽管和他喝!”小苏接着道:“这小子酒量好着呢!”黎智也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又举起杯向老余道:“余叔叔,我敬您!” 老余虽说身体有些不便,不过看他喝酒的样子,酒量该是不差的。端着五钱的酒杯,很潇洒的一扬,酒杯就没有沾上嘴唇,酒已经到了肚子里。他旁边的小齐拿过他的碗,盛了一碗汤:“干爹喝点热汤,暖暖胃。” 小苏笑道:“大哥混机关就是不一样,很懂揣摩上意呀!”说着站起来给老余续上酒“干爹,咱俩也走一个,我先干为敬!”说完把手一扬,喉咙中发出一声响。 老余喝了几口汤,端起酒杯道:“你小子,得多跟你哥学学!你们相差不过几岁,看你才刚提中尉,你哥少校都几年了!”小苏呵呵笑道:“是,是,我要向大哥好好学习!”小齐也温和的笑道:“咱们兄弟都要向干爹学习才是!”老余道:“跟我学啥?学我跛着腿走路?你们要跟黎智学学才是,听说他是你们雪雕的第一高手?” 黎智连忙摆手,还未答话,小苏说道:“那是不假,要说综合实力吧,难以定论,他的徒手能力绝对是第一!”老余摸了摸下巴:“怪不得,听大川说,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护得小山毫发无伤,也只有你了!听说你也受了伤?”不等黎智回答,又对小山说道:“小山,你得和你的救命恩人喝一个!” 小山道:“那是当然!”说着拿着一个白酒杯走到黎智身边,用黎智的分酒器给自己和黎智各倒自倒满,说道:“黎大哥,小妹敬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黎智连忙谦逊:“不用客气,当时那种情况,换作谁都会那么做的!”酒杯相碰,“啵”的一声,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小苏说道:“黎智啊,你还别谦虚,当时两颗甜瓜飞到你们俩身边,换个人的话,比如说我,那是真做不到你的效果,你是当之无愧!” 大嫂李茵道:“小苏终于老实了一回,说了实话!小黎,作为小山的大嫂,我也敬你一杯!”黎智还未坐下,站在黎智一旁的小山抢先拿过分酒器给黎智的杯子倒上了酒。李茵举起杯说道:“诶,小山,你们俩今天是约好的吗?刚才还没发现,你俩站一块才发觉,你们穿的是情侣装?” 九 袒心迹,蹉跎难料两分离 两人的穿着,大家早已发现,只是因此时气氛或不愿或不好说,而她也是得到闵芳暗示,而提出来。邱大川和老余对望一眼,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小齐依然脸带笑意,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显得有些刻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闵芳则看看黎智,又看看小山,绷着脸,表情有些复杂。气氛突然莫名的微妙起来。 小苏端着酒杯,左右看看,呵呵笑道:“这个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嘛!大嫂也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俩不是也经常这样穿呢嘛!” 老余接道:“是呀!不就是两套一样的衣服嘛,又不犯法!老邱你说是不是呀?” 邱大川:“嗯,年轻人的事情,只要不犯法,只要不是有悖道德,我们都该支持!”看到闵芳一脸严肃,要说话的样子,他又接着道:“不过,小山哪,你有什么想法也该和我们说说,是不是?”说的时候还朝小山眨了眨眼。 小山大方的站起来,说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本来就是打算今天给你们说的,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在,我就宣布一下。”她顿了顿,看看大家都在看着她,却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从小到大大家都很关心我,我很感激,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如今我也长大了,二十多岁了,妈妈一直操心我的个人问题,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前些年妈和大嫂也给我介绍了好几个,说实话,他们的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可能就是因为他们都太优秀了吧,我自感不如,所以对他们没有那种感觉。直到那天,我经历了那次变故,我明白我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这个人出现了!这个人就是,黎智!我决定了,我要和黎智处对象!” 她说得很直接,但众人并没有惊讶,在从山上下来后的这段时间里表现,大家隐隐约约可以猜到,只是因为她才经历了大事,正处于低谷,大家都理解她,只有小苏经常在念叨。此刻听她大方的表露出来,也并不觉奇怪。倒是黎智听她说到自己,吓了一跳。那次事件之后,小苏是经常提起,表示曾经说过的话一定要实现,但黎智从来都是拒绝的。没想到小山居然不事前沟通,直接就在亲戚家人面前来真的,黎智觉得有些尴尬。平时几个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谈论女人,尤其是他们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比如谁和某首长的亲戚好了,然后平步青云,诸如此类的就是他们休息时间的一大调味剂。今天这好事当真落在了自己身上,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他看得明白,想得也深远,现实世界里,门当户对才是婚姻的基础,不然很容易出问题,大概率是不长久的,而且他不愿成为战友们以后谈论的对象。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对不起小山,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想你要慎重考虑,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苏哈哈大笑:“黎智,你这就不对了,还记得上次出发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李茵问道:“你说什么了?”小苏:“不告诉你!我说的是咱们男人之间的事。” 闵芳心里老大不高兴,这黎智虽说不丑,但绝不算气宇轩昂的类型,长得不算着急,却也很老成。个子也不高,小山穿上高跟鞋,恐怕就一般高,你说长得帅还好,又不帅,更没有高大威猛,两人走在一起绝不般配。虽然不赞成,她也没有打算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表明明确的态度,只待之后从长计议,而此刻小山一个女孩子都这样表明心迹了,黎智不但没有受宠若惊,居然一副还不领情的样子,你一个小兵,什么身份?咱们什么身份?倒显得小山配不上一样,让她感觉十分不爽。于是她开口道:“小山哪,你看人家黎智都说了,我也觉得你还是要慎重的考虑考虑!” 小山答道:“我明白的,妈,你放心好了,我考虑得很清楚的!”闵芳暗自叹了口气,也有些恼怒“这孩子,真是给惯坏了。”但她是一个十分有涵养的人,于是她把目光投向邱大川,希望他能支持自己。邱大川微微一笑,亲自给黎智倒了酒:“我很佩服你呀!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也理解,我们家这孩子就是从小给惯坏了。来,咱俩喝一个,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参谋长太客气了,那天的情况换成是谁都会那样做的!”黎智赶紧站起来,再次谦虚的说道。 “黎智,你这就是在装了,”小苏一边给邱大川和黎智满上酒一边说道:“刚刚就说了,在大队里,你是公认的军事素质第一,换成是谁恐怕都是有心无力!绝对做不到你那么好!比如我,当时的情况更是无能为力!” 他这话一说,老余来了兴趣:“哦?能在雪雕里称第一,那是真本事!小苏,你来给我说说……”,小苏:“黎智的本事可不是吹的,从小山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年黎智来的时候……”,他略显夸张的讲述着黎智的过往,让邱大川也不禁侧目,老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不禁叹道:“唉,不禁又想起了咱们当年!如今……,唉,不得不服哇,伟人说得好呀,未来是他们年青人的!”端着酒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也有一些落寞。黎智谦虚的道:“余叔叔别听小苏瞎说,没有你们又那有我们呢!” 老余片刻的失神,继而回复状态,说道:“是呀,说得好!是我妄自菲薄了,至少我们也是做过贡献的!哈哈……” 小山给邱大川和老余满上酒,又过去给闵芳也倒上,说道:“爸,妈,干爹,女儿敬你们!”说完一仰头一饮而尽,咳了两声,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闵芳说道:“你这孩子,居然喝白酒!”小苏笑道:“放心吧妈,没事,今天很开心。”说着话,走到黎智旁边,把两人的杯子放在一起倒满,递给黎智,说道:“谢谢你!” 两人站在一起,穿着所谓的情侣装,李茵总感觉好不协调,黎智黑不溜秋的五官倒也端正。小苏看起来和他一般高,虽说还是少女,但适才喝酒后,红红的脸庞,眼神流转也有一丝妩媚之意。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让她感觉很是别扭。虽说穿着一样的衣服,但就好比一个是公主,一个像流浪汉一般。李茵心里想着,不禁看向小齐,但见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气宇轩昂,顾盼之际好有气质,心里欣慰至极。 闵芳心里想的和李茵差不多,怎么看黎智都不顺眼,却也很无奈,小山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因为她是这一代中唯一的女孩,从小就被长辈们惯坏了,她也早已养成了习惯,很难左右她,如今虽然长大了,却更加的让人头疼,关键是看邱大川的样子好像还不反对,而背后的两位老爷子从来都是对小山千依百顺,在这事情上恐怕也是指望不上的。她在心里轻轻的叹口气:“只能从长计议了!”。 微妙的氛围,让黎智觉得自己和这氛围格格不入,闵芳和小齐,李茵等人似乎故意冷落他,换着找小山小苏和邱大川,老余说话,而谈论的都是他没接触过的,他虽插不上话,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他也不去插话,端坐着一直保持着笑脸,但感觉脸上肌肉都僵硬了,不知道别人看起来像个什么样,反正自己觉得尴尬极了。李茵时不时的瞟过来,能感受她的不屑,就差从鼻子里发出声音。黎智心情平淡,突然有种“坐看云卷云舒”的感觉,无论外物如何,我自为之,又想到:“诶,这种场景,我是怎么没有生气呢?看来这就是多年习练师傅所传道家心法的效果了!”没有黎智的加入,李茵等人的谈话一直和谐的进行着。她和小齐偶尔也把一些话题引到黎智身上,都是她们自认黎智不懂或者不知的,也希望黎智加入话题,以便看他的笑话。但黎智有一说一,尽量不说话,始终淡定如一,不由得使她俩心头没来由的一震,似乎是用力过猛却又打到空处的感觉,赶紧深深吸气,平复心情。如此,看似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随着小齐的提议,大家喝了一杯团圆酒,黎智心想:“终于结束了!” …… “好累啊,小苏你也不和我沟通一下,好尴尬,比训练还累!”回到医院,还是在小凉亭里,黎智埋怨小苏。小苏两手一摊:“这可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她就这么直接,只能怪她。” 小山:“好吧,怪我,反正我已经说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吧!”黎智摇头苦笑,小苏掏出烟来,悠然的点上了,嘴里吐出烟雾,骂道:“你小子就知足吧,我们家小山这么优秀,你还不满意?可叹哥哥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也没能遇到这样的事!唉!” 黎智道:“说起来你们也不能理解,我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小苏打断他:“行了,别卖乖了,好好琢磨琢磨,我们先回去了。” …… “老邱,看你的意思好像挺赞成小山的想法的,是不是?”在邱大川的书房里,闵芳问道。 “我是尊重小山的选择,她已经长大了,我们该放手就得放手。”邱大川嘿嘿笑道。 闵芳:“我也也想少操心,但是她不让人省心。你说,上次她跑去执行什么任务,多危险。你这个当爹的还正好管着她,就这么让她去了,你这心里在想些啥呢?当初我就不同意她进部队,让我提心吊胆的。” 邱大川:“所以呀,她经过这次事情应该更加成熟了,我们更应该尊重她的意见。况且要不是黎智,她就回不来了,是黎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想把自己再交给黎智也是很正常的嘛。这说明她知晓大义,我们难道还能因此说她做得不对?” “哼”闵芳嗤之以鼻:“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反正我是不同意,我保留意见。看那黎智,那里配得上我们小山。” 邱大川:“要说你这人呐,门户观念太重了。我这几天对他作了些了解,还调取了黎智的档案看了看。我觉得这个人不错,是可靠的。只是家庭背景一般,不过这也不是你我值得骄傲的地方,你我父辈不一样起身于微末?只要他努力,未必不能达到更高的高度。话又说回来,即使就过平凡的日子又何尝不好!要不你也去找小苏了解一下,他们在一起待了几年了。”闵芳冷笑:“去问他?他更淘,何时听过我的?我想你们爷仨是早就预谋好的吧!” 邱大川:“我们可没有什么预谋,我只是顺其自然。你说小山今年才21岁,其实也不算大,从十八岁后你就在给她张罗,前前后后也有好几个了吧,虽然他们的家世都不错,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家世。小山怕是被弄烦了,物极必反嘛!记得那次给小苏介绍的徐部长家的孩子吗?弄巧成拙呀!所以我说,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我们适当的把把关就行了。” “行呀!你把关吧!我这段时间也忙,我才懒得管了。”闵芳道。 邱大川:“你看你看,又要闹脾气不是?” 闵芳:“是真的有事情,葛尔地区的分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去处理一下。” 邱大川:“什么事情非得要你去?算了,我不过问你们公司的事情。那就让小山自己看着办吧,有些事情得亲身经历,才能成长。” …… “小苏,你家就这么几步路,怎么不回去?”从医院回来后的一个周末,黎智在操场边的白杨树林下散步,小苏从后面紧跟上来,黎智问道。 “我是有任务在身!我妹妹对我说了,要看好你!”小苏陪着黎智慢慢走着,舒缓着手脚。 黎智道:“怎么我感觉你现在有些神经质呀!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小苏拍拍黎智肩膀:“我的事情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可别不知好赖啊!等会儿她要过来找你。” 黎智:“唉,老兄,你让我怎么是好?”说着话,将小苏拉到一边坐下:“兄弟跟你说句实话,非是兄弟不想,实在是我和小山不合适,你懂不懂?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想到时候害了她,我们的兄弟也没得做!” 小苏冷笑:“这就是理由?我们家原来不是一样?你别被我大哥他们误了,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我爷爷就经常骂他们忘本。放心,我们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况且,在我们家,我爷爷的话才最有分量!” 黎智:“我可不想到你们家受气,不管你或者小山怎么想,我怕!你的明白?” 小苏有些恼火:“受气?受哪门子气,你一个男人,这也怕,那也怕,平时不是很厉害的吗?老子把你当兄弟,把自己亲妹子往你身上推,难道我还错了不成?”他说着用手指着黎智:“你小子是不是跟我耍心机呢?想玩欲擒故纵呢吧?” 黎智怒道:“我,跟你玩什么心眼!老子他早就见过这样的事情,我的一个堂叔就是这样。当年,我们那山沟里很穷,都想着怎么样能离开山沟,到外面去生活。那时候我还小,叔叔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经熟人做媒,入赘了。对方是工人家庭,在镇上,相对富裕些,大家都替他高兴。随着我渐渐长大,逐渐发现,其实那也并不美好。叔叔是一个手艺人,工作虽不稳定,不过在那个年代的收入还是不错。叔母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但是她很强势,三天两头的的闹矛盾,经常带着人到二爷爷家来闹,咱这边的人都说不起话,穷呀!后来,在孩子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的长辈们都告诫我们这些后辈的男孩子,就算是不结婚,也不要去入赘,抬不起头呀。所以呀,双方的家庭不对等,相差太多的话,很难相处的!” 小苏笑道:“我当什么呢,就这个呀,我的妹子可不是那样的人,你看我是那种颐气指使的人吗?我们两兄妹一样的,三观很正,心理健康,况且你们自己先谈着,离入赘还早呢呀!”见黎智欲言又止,他又道:“我知道,你想说我大哥,他心高气傲,是有些看不起平常人,管他的呢,又不是和他玩儿。你看我爸,我觉得他是很欣赏你的,还有我干爹,我们家里,干爹说话也是有分量的,有他们在爷爷面前说话那是稳稳当当的。再者说了,这件事情的关键是小山的态度,她现在可是很热情的啊!” 黎智叹着气,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小苏见状拍拍他肩膀又道:“好了,别想那么多,这是好事啊,别人排着队呢!先试着交往一下也不是坏事嘛,走吧,去把衣服换了,咱们出去,就不要穿军装了。” 小苏带着黎智走出大门,小山迎了过来:“黎大哥好!”黎智道:“你好,小山!”小苏笑道:“好了,小山,哥哥给你把人带过来了,咱们别在门口站着,影响不好。开车了吗?”小山得意的说道:“当然,我昨天给干爹说了,今天一早就把车送过来了,不过在那边。”说着指了一个方向。 正对营区大门的道路一直延伸出数百米,连接一条大路,小山开来的车就在不远处的路边,普通的桑塔纳。 小山拉开后门,让黎智进去,自己也坐进了后排。喊道:“二哥,今天你当当司机啊,咱们先去看电影,我把你的票也买好的。” 小苏:“你们俩去不就行了嘛,我这跟着去不像话呀!” 小山:“让你去就去,那来那么多话嘛。”黎智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也说道:“是呀,走吧,一起去热闹些。” 小苏哈哈笑道:“呵呵,真看不出来,我们的黎智同志,各种训练都争第一,那里危险都抢先的猛人,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好吧,哥哥陪着你,给你壮胆!” 时光匆匆,从那以后的每个周末,小山都会来找黎智,只要黎智没有任务,都会被小苏拉着出去,但几次之后小苏就以各种借口不和他们一起出去了。转眼,春节就快到了,这天,小山给黎智打电话,却被告知黎智已经调走了,就在昨天才走。小山又说找小苏,得知小苏出任务有几天了。直到电话里传出忙音,小山才回过神来。“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走了?这个混蛋!”小山有些心浮气躁,这段时间在一起相处,虽说不是像电视小说里面的那么浪漫,却也十分愉快,小山没有了早先才经历生死时的那种不愉的状态,又恢复了活泼。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跑了!“看你能跑到哪儿去!”小山冷笑着想道:“别人没办法找到你,难道我也不行?呵呵呵呵。”想到此处,不禁笑出声来。 “小山,你在笑什么呢?”邱大川的声音传来。 小山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摇晃着说道:“爸,我正想找你。”一边说着,把邱大川拉到沙发上坐下,轻轻的问道:“爸,黎智调哪儿去了?你肯定知道!” 邱大川:“我哪儿知道呀,你们不是谈得挺好的吗?你怎么又来问我?”小山偏着脑袋看着邱大川,还左看右看,邱大川佯怒道:“你这孩子,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他是雪雕大队的,在我们这里只是代管,即使我们可以调动他们,但是我不可能没事儿去调一个士兵呀!”小山道:“好,就算你不知道,哼,但是你可以查得到,是不?你可别说这也不行啊!爸!” “唉,我是服了你了,”见小山瞪眼作愤怒的样子,又接着道:“好好,我帮你查查看,不过现在是放假,得上班的时候哈!”小山又眉开眼笑,楼着邱大川脖子,说道:“爸,你是参谋长,正管着军务部门,可不许敷衍我!” “行行行,谁叫你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呢。”小山又叹道:“今天我一个同学生日,本来给同学说好今天我们一起去的,他却跑了!”邱大川安慰道:“日子还长,你也还小,不要着急,慢慢来嘛!”小山捏着拳头:“嗯!我一定要找到他!只有他才是我可以托付的人!我去给同学帮忙去了,爸!” 看到小山离去的背影,邱大川微微摇摇头。闵芳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邱大川旁边,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道:“大川,你说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邱大川搂着闵芳的肩膀,微笑着道:“你的想法我理解,咱们做大人的考虑问题比孩子们全面些,不过很多事情难以说得清是对是错,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自己也有主意,如果小山坚持不变,我们到时候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这一次的事情,后头小山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我少不了会被她埋怨,你可得站出来啊!” 闵芳把苹果递到邱大川嘴里,说道:“你以为到时候她会不知道这是我的主意?你们几个,就老大两口子还听我的话,看看老二老三,尤其是老二,感觉他都不是我亲生的。” 邱大川:“谁让你老是干预他的生活,我看呐,就是那一次,你给他安排徐部长家孩子那事儿,那女娃子,我都看不惯,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得上的。” 闵芳横了一眼,说道:“那女娃子我见过,当时觉得长得挺不错的,徐部长又是你们军区的,大家都是熟人,走得近一点是好事啊。当时孩子小,虽然性格叛逆,这些都是可以改的!现在看来,当时确实不够慎重!” 邱大川:“改?还是军人家庭出身,整天像个社会人一样,三观不正,还好我们家小苏没答应,要不然以他们俩的性格我们家还不得不闹得鸡飞狗跳,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闵芳略带歉意的说道:“现在想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看,徐部长被查了,多多少少也有些纵容孩子的原因。”邱大川道:“孩子们相信我们,我们也该相信孩子才对!”闵芳:“嗯,这次的事情已经做下了,就看那孩子有没有这个福分了!”邱大川:“福分?这个也难说是那个的福分!” 这个春节,小山过得一点也不开心,让老爸查黎智去了那里,他居然推脱,后来更是说没查到,这不可笑吗?堂堂参谋长居然查不到!家里最谈得来的二哥也没回家,老爸说到另一支部队去交流去了,好像大家有很多事情都在刻意回避着自己,于是三十天晚上也没在家里过,跑到老余的家里,陪着老余喝了大半夜的酒,说贴切点是老余陪她喝酒。 老余受过伤,生活不方便,请了一个保姆,但是春节也回家过年去了。往年也是这样,小山和小苏来陪着过年。 外面鞭炮声声,电视里欢声笑语。房子里的两个人,喝着酒,谈着心事。 小山:“干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余:“我知道什么?” 小山:“我和黎智的事情,他怎么突然就调走了?还有,小苏也正好去交流去了,这些事情我感觉是在特意安排的!” 老余:“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如果是,那也是你爹才行的呀!” 小山:“嗯,我想也是,我得去找爷爷评理!” 不知不觉,钟声敲响了,小山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老余打通了邱大川的电话:“老伙计,你女儿在我这儿呢!我说你们呐,人家两个人相处得好好的,非得给拆散,你这不是让人难受嘛!快过来把人领回去!”邱大川陪着笑:“是,是,我马上过来!” 小山的奶奶去世得早,爷爷住在干休所,几个子女都说接到一起住,好照顾,老爷子不干。他说住在一起倒是热闹,但是会有矛盾,老家伙住在一边,生活上互不干扰,大家都过得愉快。 大年初一,在本地的家人都去看望老爷子,拜拜年。小山果然告了一状,邱大川被老爷子训了一顿。当即表示,会尽快处理,不过现在再挽回也需要时间,所以还是要小山先耐心的等待。因为有希望,小山也不再郁闷,和家人一起陪着爷爷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 春节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放假时间长,但是作为军人,这个假期通常都是在战备中度过,邱大川作为军区的主要领导,也得参加战备值班,小苏的通信总站在这段时间更是繁忙,因此过了初一,小山也回了总站。在忙碌的工作中,过得充实,也就慢慢的想得少了。 大年很快就过了,小山获得了一个周末的假,前脚回家,小苏也回来了。还在大吼大叫:“我回来了!”小山:“回来就回来吧,吼什么吼!” 小苏看了眼小山,抬手去捏她脸,:“怎么感觉不对呀,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山一把拍开,说道:“哼,你也来装,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小苏摸了摸头,有些莫名其妙,拉着小山坐下,说道:“来给哥哥说说,怎么回事儿?”小山偏着头看着小苏:“你真不知道?”小苏举起手:“我发誓,我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山叹道:“黎智跑了,说是调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叫老爸帮忙查,他总是推脱,敷衍我。我以为你知道,就在你走后,他就调走了。” 小苏想了想,说道:“嗯!我明白了,这是爸妈他们故意的,我说怎么会无缘无故让我去交流嘛,原来是这么回事!给爷爷说过没有?” 小山:“说了,爷爷把老爸训了一顿,也答应我把黎智找到。” 小苏:“那就行了嘛!回到大队,我找人去问一下,总感觉他们还是在敷衍!” 小山:“嗯,要快点啊!要不你现在就去?” 小苏:“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呀!有你这样的吗?”说着站起来不理小山瞪大的眼睛,继续道:“出门这么久,就没好好的休息过,我得去好好的洗个澡,再好好的睡一觉,晚饭就不要喊我啊!” 经过小山和小苏的努力,终于知道了黎智的下落。原来他去了当时执行清剿分裂分子任务的山上,那晚借宿的边防连。哪儿也是黎智新兵训练后本来该去的地方。教导队分兵,大部分都是上山,不出意外黎智就该上山的,却是阴差阳错之下到了雪雕,不过此时的黎智却已回去探家了。 得知消息,小山很激动,恨不得立即过去,但是她也知道这不现实,于是便找到邱大川。女儿真的闹起来了,邱少将也无法可施,只能答应小山,会安排,这次绝不敷衍。 十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小山听着时芬的讲述,自己回忆着,恍然间又回到了那段时光,脸上不时浮起笑容,时芬看到更是高兴。两人一个只管讲,一个只顾听,十分融洽。 黎洁和黎智动手,准备着饭菜,小苏坐在旁边,抽着烟,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阳光照进院子,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觉间小苏兄妹已经在此逗留了大半个月。其间,黎智带着他们走遍了小镇的山山水水,以及附近的秀美山川,让没怎么来过南方的小山流连不已。这天,小苏告诉黎智:“哥,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已经一个多月,假期快结束了。” 黎智瞟了一眼不远处溜达的小苏,露出一丝笑意,那小子是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一个人回去不好交代,恐怕早就跑掉了。 “有一个战友,他们家明天杀猪,我答应了他明天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难得来一次,去尝尝我们这儿的杀猪饭,好不好?”黎智道。 小山:“我们也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黎智:“你们不也是当兵的嘛,说起来那就都是战友呀,没事儿,我已经说好的,他们一定欢迎!” 第二天一大早,黎智和小苏兄妹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说话,晓峰带着褚勤走进了院子,一进来就喊道:“黎智,不够意思啊!” 黎智:“什么不够意思?” 晓峰挠头:“听说你女朋友到我们这儿来玩儿,也不打声招呼,怎么说咱俩是好兄弟,我也算是地主嘛,也该让我表示地主之谊啊!是吧两位!”这是对着小苏和小山说的。 黎智:“你从那儿听来的?我不是不想打搅你做生意嘛!我介绍一下,这是邱小苏和邱小山兄妹。也是我的战友。”又对小苏小山道:“他叫易晓峰,是我当年一起参军的战友。” 晓峰和他们一一握手,互道“你好”,然后掏出烟双手递给小苏和黎智,说道:“你以为这镇上就没人认识你呀!”又对小山道:“想来这位就是弟妹吧!怪不得黎智要藏起来不想让我们知道,呵呵,黎智烧了高香啊!呵呵,本来我想做东,但是今天我们要到另一个战友家去,要不明天我安排,可好?” 小山对晓峰的称呼很满意,微笑着说道:“实在对不起了,我们已经定下了日期,明天该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叨扰!”她带着西域口音的普通话,听得晓峰一愣,说道:“原来弟妹是从西域过来的呀!那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故乡来客,欢迎之至啊,我也与有荣焉!这样,中午我们去吃杀猪饭,晚上我来安排,就在镇上!” 小山望望黎智,黎智说道:“这人是个地痞,很难缠,咱们听他安排吧!”小山点头说好,小苏是无所谓的,也点头同意。 晓峰一挥手:“那我们走吧,那儿也不远,咱们边走边聊,半个小时就到了。” 几人到街上买了礼物,在晓峰的带领下,开始进发。想起当年一起从这里出发,一晃就快十年了,黎智不禁心生物是人非的感慨,这许多年不见,不知道还能否认识。于是在路上,晓峰讲述着其他战友的情况,黎智也慢慢的回忆起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有晓峰一路上的解说,本就不远的路程仿佛一晃而过。今天邀请他们的战友名叫盛文昌,还在服役,近期回来探亲,就住在镇子的边上,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农家院子。 黎智等人还未走近,几声狗吠引得盛文昌出了院子。他穿着罩衣,迎接了过来,在罩衣上擦了擦手,从前胸的兜里掏出烟来,嘴里说道:“这是黎智吧,快请进!”黎智和他握着手,介绍了小苏和小山。晓峰道:“文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盛文昌说好,便接过他们的礼物,歉意的对黎智说道:“不好意思啊,黎智,你们先随便坐。”黎智摆手表示没事。 本地的农家院子,都是集多种功能于一体,休闲娱乐,晒粮食等等。盛文昌家的院子挺宽阔的,约有五分地。此时院子的一头,靠着院墙架着三角架,挂着刚开边的猪,师傅正从中取出内脏,还升腾着热气,显是才杀不久。晓峰跟师傅打着招呼:“诶,邓师傅,忙啊!”邓师傅转头看到晓峰,道:“是晓峰啊,这是第二头了,你是算好时间来的嘛,按猪的时候等你不来,这忙过了你就到了,快到那边去坐,喝茶。” 晓峰嘿嘿笑着领着黎智到了院子的另一头。这是一个小花园,十来株果树散落一圈,围着一圈红砖砌的花台,花台里栽种着各类花草灌木,中间用几根电线杆子搭的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有一张石桌,正围坐着四个人。黎智认识的庄岩,吴祥锡,另两个稍微打量,也想了起来,是汤尧和田丰园。几人一进去,又是一阵热情问候。 汤尧给黎智几人倒起了茶,晓峰随着的拿起石几上的烟散了一圈,对庄岩几个道:“你们在这儿坐着,怎么没去帮忙?” 庄岩嗤笑一声:“你还问我们,我们几个帮忙杀了两头猪,这会儿都是技术活儿,咱们也不会干,当然该休息一下了,倒是你躲懒,刚好忙完就来了!” 晓峰笑道:“有你们就行了呀,我这种四肢不勤的人反而还碍手碍脚的,呵呵。” 汤尧倒好了茶,问黎智道:“记得那一年,我们新兵集训时在一个连,好像春节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了,后来分兵时也没有你,我还打听过你的,大家都不知道,退伍时还是没有你的消息,这么多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黎智看了一眼小苏,说道:“机缘巧合吧,那时候我们这些新兵不是经常被派出去出勤务嘛。”几个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大家都参加过。 黎智:“有一次吧,我被派去给一位刚退下来的领导搬家,他是从咱们域南出去的,在首府干到退休,又回到域南的老家,搬了好多家具。我当年没当兵之前学过一段时间木匠,当时看到有些家具需要修整,所以就动手整修了一下,老领导很高兴,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把我推荐到了西域军区后勤部的营房管理处,搞些修修补补,还别说,挺轻松的,但木匠也不是什么专业技术,我这个人又懒且笨,这不,干了几年,去年回来的。” 这些事情在上次喝酒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庄岩和吴祥锡,此时听到黎智又说一遍,他们俩都仍有些不服气,吴祥锡道:“我们怎么就没那运气呀!你看,你是木匠,我是做泥水工,庄岩干的水电,那些修修补补的事情我们都能干呀,怎么就你遇到了。” 众人一齐大笑,黎智道:“这个确实是运气而已!” 汤尧:“我觉得这个也不光是运气,还有手艺的高低,关键是人品!吴祥锡吧,虽说手艺不错,但是人品可能有亏。至于我们嘛,人品不差,手艺将就,就是没那运气,是不是呀!” 田丰园:“说得太对了,吴祥锡这人吧,我最了解他,中学的时候就是同学,新兵连一个班,到老连队也是一个连,我是太清楚他了。” 看到吴祥锡故作发怒的样子,众人哄笑不已。 小山轻轻的在黎智耳边笑道:“哥,你的这些战友挺好玩儿的啊!” 黎智点点头:“是呀,大家无拘无束,这样才亲切啊!” 汤尧看到黎智两人交头接耳,说道:“黎智,看你们两个真的就只是‘战友’?” 田丰园等也跟着附和:“恐怕没那么简单,快说说!” 黎智嘿嘿一阵,道:“是这样的,小苏和我是一个单位,小山是在通信站,我们两个单位隔得不远,经常见到。他们有亲戚在省城,今年来走亲戚,顺道就到我们这儿来看看,毕竟我们南方的冬天也有不错的风景嘛,算是旅游,我作为地主,当然要代为导游嘛。” 小苏点头道:“是呀,在北方待久了,看惯了冬天的苍凉,到了南方,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我都不想回去了!” 黎智:“那就不回去了,就在我们这边安家算了!” “对头,对头,妙极!” 时间不大,盛文昌出来吆喝着开饭,院子里,酒,菜已经上了桌,只等入坐。他预备好了一张圆桌,大家各自找着座位,很有默契的留下了背靠房子的那个方向,这是本地俗称的上位,一般是给尊客或者辈分高者。黎智当然知道本地风俗,招呼小苏小山坐了侧面。 晓峰对盛文昌道:“文昌,不是说龙行宇和杨万方也来的吗?”盛文昌看看手表:“是呀,他们答应要来的,这都12点半了,怎么还没到呢。” 晓峰:“杨万方可是大忙人,我们等等吧,也不忙这么一会儿。” 大家都说“好”,此时外面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盛文昌说:“怕是他们到了,我这儿地势比较窄,不好停车,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盛文昌领着几个人进来,两男两女,还有俩小孩儿,正是龙、杨二人各自携家眷前来。晓峰在黎智耳边说道:“还记得他们吗?”黎智点点头,晓峰又道:“高的那个是龙行宇,他还在服役,此次是回来探家。杨万方比我们晚回来几年,现在混得也不错,在县建设局上班。” 说着话,盛文昌领着他们走了过来,两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矩步规行十分有派头。龙行宇留着寸头,直立着的头发显得精神十足。杨万方却是另一种平头,头发到一定角度折弯斜着向后,打理得油光水滑,配合他略显精致的脸,给人感觉有些邪气。这是小山的感觉,她不显形的靠到黎智肩上,轻轻的说道:“你这两位战友派头挺足的啊!”,旁边的小苏嘿嘿两声,表示赞同。 此时盛文昌的家属没在,褚勤就招呼着他们的家属和孩子到了另外的桌子。庄岩几人对龙杨、二人的到来都站起来表示欢迎,黎智看他们都站起来,也假意动了动。龙、杨两人大马金刀当仁不让的在上方坐了:“让大家久等了,来来,咱们开始吧!”一瞥眼看到黎智几个人:“这几位是……?”晓峰从旁介绍道:“这是黎智,不知道二位还记得不?当年我们一起出去的,他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小的那个!” 两人一个拍拍脑门,一个拍了拍腿,都恍然大悟:“哦!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嘛,对不起,对不起,多少年没见,确实有些生疏了,兄弟如今在那里高就啊?”说着话又站起来伸出了手,微微欠身。黎智见状也站了起来,却发现对方微微弯腰,手伸出只离身体不过尺许。这圆桌五尺见方,必须得压低身形,尽量把手伸长一点,才能得以握手。如此一来,孰高孰低就一目了然。小苏和小山对望一眼,脸上都微不可察的变幻了一下。黎智的脸色则毫无变化,很自然的弯了腰,嘴里说道:“现在没个固定的工作,在外面瞎跑!”场面显得很是亲热,龙、杨二人脸色依旧:“谦虚!”。晓峰随着又介绍了小苏兄妹,两人依旧做着适才的姿势,小苏和小山微笑着站起来,打了一个手势:“你好!”。见小苏小山没有如黎智一般,龙杨二人打着哈哈很自然的收回手坐下,显得很大气。 盛文昌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平时吧,大家各忙各的,很少走到一起,今天难得有这么多战友赏脸走到我这儿来,一定要尽兴!”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壶,面前摆了一遛的小壶,将其一一注满,包括小苏一人一只。小山作出疑惑状:“我也有?”。晓峰笑道:“当然!妹妹身边不是有人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自然就上来了,大家开始相互敬酒。庄岩一口喝得有点猛,咳嗽两声,说道:“文昌,麻烦帮我泡杯浓茶,今天出来走得急,泡好的茶却忘记带走了。”旁边的龙行宇递过来一个保温壶:“喝我的吧,我今天正好带着。” “谢谢”,庄岩接过来放在桌上,说道:“可能以前喝酒伤了身体,现在稍微一喝点就觉得口渴,我又不喜欢喝汤,就泡着茶喝,现在把茶瘾也喝大了,越喝越浓。” 桌上有多余的玻璃杯,他车开外盖,打开机关像冲盖碗茶一样由低渐高。“哗哗”的水声伴随着一阵雾气升腾,一阵淡淡的味道飘过。盛文昌赞道:“好茶!” 庄岩闭着眼睛呼口气,轻啜一口,说道:“看颜色就知道,这是普洱,这些年价格炒得挺高,但这茶吧,也不见得有多好喝,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糊味儿!” “哈哈,这个喝茶嘛,各有各的口味。”龙行宇看了他一眼,又向小苏笑道:“来来来,我先同我们的客人喝一个!不知战友是那一年?” 小苏道:“你和黎智是同年兵,那么我要早两年。” 龙行宇:“啊,那是班长,我敬班长!” 其余人也各自找着对手,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庄岩又喝了一杯酒,再倒了茶,在唇鼻间嗅嗅,说道:“我就说这普洱是吹出来的名气,并不如何,没什么味道!如同白开水一样,还不如我平时喝的茉莉花,……”他还要继续说话,身边的吴祥锡站起来倒酒,看似无意的碰了他一下,便打断了他。吴祥锡也找上了小苏:“班长,我也敬你。” 小苏站起来笑道:“兄弟们,哥哥的酒量可是有限,你们这样一个一个来,要是待会儿现形可不能笑话啊!” 众人都说:“那里那里,一看班长就知道是海量!” “大家别光顾着喝酒,吃菜!”盛文昌站起来劝着大家,提着酒壶走到黎智身边说道:“黎智,感谢今天的到来,敬你们两个!祝你们幸福!” 其余人都轰然叫“好”。 黎智看了一眼小山,但见小山已经碰了杯:“谢谢战友的酒,也谢谢战友的话!”黎智无奈,这一起头,每个战友都分别来一杯,以自己的酒量倒是没事,小山的那点酒量!是靠不住的。 果然,盛文昌起了头,晓峰又来了,黎智说道:“这样可不好啊,小山是女孩子,让她意思一下就好吧!” “那不行”晓峰道:“我知道你爱护她,那每一杯让小山意思一下,剩的你就帮忙喝!” 众人都不怀好意的笑着,小苏可不嫌事大,更是大声道:“对,让他喝,我就没见这小子醉过!” 黎智看了他一眼:“你可是我带来的,站那边啊?” 小苏笑着:“我站中间,他们都叫我班长了,我得说公平公正的话呀!倒是你小子从来没叫我一声班长!” 小山笑道:“二哥你是他排长,他敢叫你班长,你不得收拾他?” 小苏:“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说着还挑衅的朝黎智扬扬头。 晓峰等和黎智喝完,小苏慢悠悠的站起来,给黎智和小山倒满:“小盛说这酒是自己家里烤的,纯粮酿造,确实不错,他们说酒好的话可以在杯子里冒尖,这就是了,来,我这个当哥的也敬你们!” 果然,仔细看的话酒杯中心的酒比边缘高出一截。小山道:“二哥,你这样倒,我怎么端?” 小苏嘿嘿笑道:“让黎智端,绝对不会洒出来一丝!” 众目睽睽之下,黎智只得替小山也端起酒杯,送到她的嘴边。众人哄笑,就差鼓起掌来。 小山喝了点热汤,站起来对说道:“很感谢大家,尤其是盛大哥的热情款待,我也敬大家一杯!但小妹能力有限,就只能同时敬各位了,请见谅!我先干为敬!”这一杯是实打实的,喝完小山把杯一亮,显示出了北方女子的豪爽,接着又道:“大家以后到了西域迪化,记得联系我们,让我们兄妹也有机会表现表现!”小苏也附和:“不错不错。” 众人都道:“一定一定!” 龙行宇接着道:“听两位说话,早该想到是来自西域,嘿嘿,反应太迟钝了。不瞒两位,我现在还在那边服役,曾去过几次迪化,有机会再去的话,我一定来叨扰二位!呵呵,要不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小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小苏接着道:“我们的单位管得挺严格,基本没用手机,家里倒是有电话,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我把单位的电话留下来吧。” 龙行宇一边记着号码一边道:“适才听妹妹说你是黎智的排长?那我们称呼班长岂不是降了身份……。” 小苏笑笑:“见笑了,痴长几岁,混了这么多年,才混个排长,惭愧惭愧,所以适才我没好意思说,不过讲兵龄的话,喊我班长也无不妥,觉得更亲切,呵呵。” 龙行宇:“班长可别这么说,你是军官,我和文昌也就是个士官,那岂不是该更惭愧啊!班长你说是在后勤单位?我看着不像啊!看班长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怎么看都不是后勤单位的!” 小苏笑得很开心:“知音呐,兄弟!我也一直觉得我很优秀,可是总有些人出于羡慕嫉妒恨,极尽讽刺,打击之能事。”说着话,看了看黎智和小山,当然是意有所指,只听他继续道:“但我一直坚持自信,今天终于遇到一个知己!谢谢,谢谢!” 说完离席走到龙行宇那边,给自己和对方斟上酒:“难得遇到知己,咱俩干一个!” 小山笑着对黎智说道:“我怎么没发现二哥还挺能说的,你是不是经常打击讽刺他?” 黎智嗤之以鼻:“我哪儿敢?他是我的排长呀!很明显打击讽刺他的是你嘛,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他在家里经常被欺负恐怕才是真的,呵呵!出门几天刚一放松居然就忘乎所以了,哈哈哈哈!” 这时盛文昌道:“菜有点凉了,我去热一热。”吩咐着家人撤着菜。他的父亲拿着杯子过来:“各位战友,我敬大家一杯,感谢今天的到来!”众人齐齐站起来,一阵“哗哗”的凳子磨地的声音,大家齐齐喊:“叔叔好!”叔叔亮了杯子,道:“大家慢慢吃,酒喝好!以后常来!”说完又到另一桌去了。 这一杯是同老辈人喝,作不得假,实实在在的满杯,庄岩干了杯中酒,有点摇晃的坐下来又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了一半,捏着杯子:“茶吧,还是要带苦带涩的!这才是它的本来味道,既能解渴又能解酒,这个就跟白开水一样……”,他身边的吴祥锡又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龙行宇接着道:“是吗?那你的意思这个就不是茶喽?”庄岩:“普洱当然是茶,不过就是这些年炒高了,喝的也不是茶本身的味道了,当然,主要也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杨万方的声音有点冷:“呵呵,听来你是喝茶的人,武夷山老树上的,狮子山的明前喝了吗?” 庄岩:“这个,当然没有。嘿嘿,我这样的人哪儿喝得到那些嘛,就喝点茉莉花,有花香,也有茶的苦涩,也是回味无穷。”杨万方:“哼,你知道这个茶多少钱一两?” 庄岩摇摇头:“我觉得这个茶也不是说越贵就越好喝!比如咱们这儿东山坪上的野茶,用东山坪上的山泉水冲泡出来就很好喝的。” 杨万方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道:“你刚才喝的这个茶也不贵,三百多一两!市面上都难得找到,难道还不如东山坪的野茶?不要一天到晚不懂装懂!哼!”他说得很严厉,跟着领导一起久了,说出来的话也有一些气势。 看杨万方的神情,龙行宇劝道:“好了万方,各人有各人的习惯的味道。层次不一样,见识也不一样,你不能泥鳅扯到黄鳝一样长,对不对?人和人当然也不一样,他混的那都是什么层次?你现在是什么层次?夏虫不可语冰,不要一般计较!” 这话听着怪怪的,黎智扫视了一圈,大家都没说话,吴祥锡低着头,汤尧和田丰园脸色古怪,虽然脸上带笑,但黎智觉得好假,他们只是静静的听着。晓峰看了黎智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黎智当然不会说话,虽然都是战友,却并没有深交,胡乱说话就会得罪人。这不,看样子,庄岩就得罪人了。 不知何时,龙行宇和杨万方的家属站在了他们身后,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又都看着庄岩,脸现轻蔑之色。 庄岩今天明显有些过量,此时也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头,但酒后有些迟钝,却不知是何故如此。 杨万方继续说道:“你说你就打点临工,挣了多少钱?有几分见识?自以为是!有的是吃亏的时候!” 龙行宇接着道:“庄岩,谨言慎行呐,万方说得对,也是为你好,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我们都了解,不改改早晚都要吃亏的。前几年你不是自己当老板呢吗,搞成如今的地步就是和你的性格脾气关系很大。我跟你说吧,这茶呢,是万方送给我的。本来是别人送给他们局长的,你说能送给局长的礼会差吗?” 杨万方又接过去:“我们说你,不要不服气。嘿嘿,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的地位不如人,就只能被别人说。就你以为自己有多牛逼,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要不是看在战友的份上,我们才懒得说你,哼哼,你要好自为之!” 庄岩已经意识到自己评论茶的话出了问题,酒意一下子去了大半。龙、杨二人的一番直指人心,庄岩心里很不舒服:“我也没说错啊!怎么这样说我?”黎智看到庄岩眼里依稀泛着泪光,但是在强忍着没有流出来。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听龙杨二人的话有点人身攻击的感觉,让人感觉不舒服。他看了一眼小苏和小山,他们也看看黎智,表情有些尴尬。来做客遇到这样的事,确实有些尴尬。黎智对小苏眨眨眼,意思是不要说话。他知道,以小苏的性格是听不惯这些话的,看起来龙、杨二人和另外几个战友之间也不怎么和谐。不过此时作为主人家的盛文昌去厨房热菜,烧热汤去了,而另外的战友也不说话,气氛就很冷了,继续这样下去也不对头,那些客人们也发觉这儿的气氛不对,但都在远远的观望,看着杨万方指点江山,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其实此刻最难受的还是庄岩,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说了几句茶没味儿,就被一顿教育,但他还是知道,不能有过激的表现,于是只是静静的听着,还点头称是,但喝酒之后感情丰富,以至于眼泪围着眼眶打转,但他依然坚持着不让其滚落出来。 黎智举起杯子站起来,走到龙行宇和杨万方中间,给他们俩各倒一杯:“两位,庄岩是个性情中人,大家都是战友,不计较了。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两人给了黎智面子,一饮而尽,黎智赞道:“好!听晓峰说,方哥在建设局上班,兄弟我如今退伍回来也在各处工地上打点临工,以后找到战友门下,可得帮忙啊!” 杨万方脸上略有骄傲之色:“小事儿,到时候找我,在本地的建筑行业,安排个人还是不算什么难事。都是战友嘛,能帮到那是一定的,只要不像某……” “那兄弟就先谢过了!”黎智知道他又要扯到庄岩身上,截断了他的话。晓峰也过来给龙杨二人倒上酒,又对庄岩说道:“庄岩,你也倒上,先自罚一杯。”说着对他使个眼色。 庄岩的鼻子有点酸,却没动,旁边的吴祥锡取过一只分酒器,道:“我来帮忙!”说着倒满了庄岩的杯子,在桌子底下又用腿轻轻的碰了一下,做得很自然。 庄岩举起杯子说道:“我自罚一杯!”说完很豪爽的一仰头,手腕用力,酒直接滑过喉咙,只听“咯儿”的一声便进了肚子。也许是呛得厉害,庄岩咳嗽了好几声,呛出了眼泪,随后便趴在了桌子上。吴祥锡拍拍他的背:“这小子怕是醉了!” 这时,盛文昌和他老婆端着托盘出来了,见庄岩趴在桌子上,吴祥锡解释道:“他今天差不多了,咱们别动他,让他先趴一会儿。”盛文昌道放下托盘,取出菜放在桌上:“咱们接着喝!” 这会儿上来的有几个凉菜,两小盆炖的排骨,中间是一大盆汤。 盛文昌先向黎智和小苏兄妹介绍了自己的老婆:“这是我家里的,管伶俐。”又介绍了黎智几人。然后道:“这几个菜都是去年的了,有点久了,不要介意!” “这可是好东西呀,风吹排骨,心,舌,肺,”晓峰用勺子在中间的大盆里搅了一下,又道:“这是腊猪蹄,还有……,还有野味儿?” 盛文昌:“老人家他们舍不得吃,这下就便宜我们了!来,邱班长,你们在北方恐怕是难得吃到这些,尝尝!” 黎智也不禁吞了口水,夹了一块排骨在小苏的碗上面一晃,又放到小山的碗里,说道:“尝尝,这是我家乡地道的美味儿!” 小苏哼了一声:“我不会自己夹?” 气氛不再尴尬,又有说有笑起来。在管伶俐的劝说下,大家移动了凳子,龙行宇和杨万方以及晓峰的家属也坐了下来。龙行宇给黎智作了介绍,他自己的家属,梅冰,是小学教师。还有杨万方的家属,李存,在银行上班。 黎智和小苏小山一一表示荣幸。 俗话说“女人自带三分酒”,几个女人的加入又让气氛热烈了起来,梅冰留下开车,不能喝酒。管伶俐作为主人家,不光热情,更是口齿伶俐远胜小山,但小山却是不怕,论喝酒那是更不怕,有黎智在。褚勤是做生意的,李存在单位里也是常遇酒局,都不在话下,反而是几个男人先败下阵来。 几圈下来,吴祥锡,汤尧,田丰园等纷纷表示不胜酒力,晓峰也有些摇头晃脑的说道:“要不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盛文昌舌头有些大:“这才哪儿到哪儿呐,还早得很!” 杨万方很清醒:“也好,看大家都到状态了,咱们下次再聚吧!”龙行宇:“嗯,我觉得也是,过几天就得回部队了,事情挺多的,得回去准备准备!” 院门口摆着一堆编织袋,一个战友一袋。盛文昌父子和管伶俐在分发:“都是咱们自己家出产的,一点小意思!” 龙杨两家人坐上一辆商务车飞驰而去,盛文昌说道:“庄岩喝多了,就在我这儿休息吧!” 庄岩扶在吴祥锡的肩上,此刻站直身子说道:“没事儿,刚刚趴了一会儿,好多了,我还能骑车!”适才心情激荡,胸中一股情绪不能自已,此刻平静下来,当然就好了。他们四个人骑了两辆摩托车来的。吴祥锡道:“你还能骑个屁,我来。” 盛文昌挽留几句,也就顺势说道:“那好吧,路上慢点,有事儿打电话。” 摩托车绝尘而去,晓峰和黎智也告辞离开。 天色渐暗,停靠在江岸的一艘网箱船上,晓峰和黎智等人围着在船后部舱内的一张桌子边。江水缓慢的冲击着船只,船身轻微晃动着,透着窗户,遥看对岸星星点点,别有一番情趣。 一对老夫妻陆续的从船尾的简易灶台上端过来几个盆子,晓峰对黎智说道:“这两位是邹大哥和胖大嫂,他年龄比我爸还大,但和我辉哥称兄道弟的,我也就跟着喊了。” 邹大哥和胖大嫂已经上齐了菜,胖大嫂坐了下来,邹大哥在旁边柜子里取出酒来一边斟酒一边介绍着桌上的菜:“这是我今天才钓上来的一条鲤鱼,新鲜,赶紧趁热。这个是晓峰带过来的鸡,我做的烧鸡公。这个就有点久了,前段时间运气好搞到一只甲鱼,做的清汤。这个是一个熟人送来的小白菜。”菜说完酒也斟好了:“这个是前几天才在酒厂去接的,还没来得及泡,就喝这个吧,天冷了,喝点度数高的,暖和!” 晓峰呡了口酒,放下杯子,说道:“本来打算今晚叫上他们到大酒楼去吃,那知道中午会有那样的情况,我也不好喊他们了。唉!” 黎智:“看来大家都故事挺多的,嘿嘿!” 晓峰:“唉,这个庄岩也是,说话不过脑子,吴祥锡都提醒几次了,也不自知,自取其辱不是?” 黎智:“我看得出来,庄岩就是心直口快,是个性情中人。也许在他的内心里,觉得战友嘛,大句小句的说话,没有关系。其实我也觉得,大家是战友,既然还注重这个情意,就该畅所欲言,即使说得不对,也无伤大雅,笑笑就过去了,没必要为一些小事闹成了矛盾。” 晓峰:“唉,黎智,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一起出去的这些人,我基本都了解。虽然名义上大家都是战友,大家也都在尽力的维持着这一层关系。但实际上,人还是会分三六九等的,比如杨万方。” 说到这里,晓峰举起杯子:“咱们也不能光吹牛,这么多硬菜,消灭它们!酒也要喝起来,来,走一个!” “说起这个杨万方,中学的时候我一个年级的。当时他们家是镇上建筑公司的,在县里也有亲戚扶持,挣了不少钱。他一直都很强势,很骄傲。后来到了部队,有一次犯了错误。不知道那会儿你还在不在,我们老乡和另一个地方的人大大的干了一架,他领的头,于是分兵的时候被分到最艰苦的连队。但家里有钱嘛,他舅舅通过关系找到了团长,然后就给团长当公务员。有一次到城里去玩那啥,被警察抓了,让团长很难办,所以他在第五年就回了家。回家之后,很快就到建设局上班,给新上任的局长开车。” 邹大哥:“晓峰是说那个林欣慧的儿子?” 晓峰:“不错,这个林欣慧,远近闻名,都说是一个女强人。他们林家和杨家世代都是搞土木的。当年镇上建筑公司改制的时候,林欣慧两口子承包了公司,在县里做的风生水起。她两个弟弟,兴国,兴邦都在县里市里干得不错。周边县市的很多工程都是他们搞的,很有实力。” “至于龙行宇,早的时候我们这儿有“区”这个级别,他爹当过书记,那个时候就和林、杨两家走得很近。现如今虽然退了,但是在县里也有不错的关系,听说和钟书记家还有亲戚关系,龙行宇和钟家的公子哥关系特别好。他们当兵也就是去走个过程罢了,回来就直接领着铁饭碗。” “盛文昌和龙杨三个都在团直机关,我们这一批人就他们三个留队在团直,所以他们走得很近,盛文昌基本都是对另两个唯命是从的。” “庄岩这人很仁义的,我们一起回来的人当中,曾经就他混得最好,开过公司,办过厂。但……,就是因为他这个人说话不注意场合,又喜欢喝酒,常常酒后失言,没红火几年,现在也和吴祥锡一起打工。所谓性格即命运,诚不欺我啊!” 十一 纷繁世,钓鱼者人恒钓之 小山走了,带着依依不舍,时芬更是不舍,难得的出了门,将小山送到了县城,回家后郁闷了好些天。黎智闲来无事,便每天清早送小龙上学,然后去老君殿,晚间回来接小龙下自习。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个星期,黎智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没有琐事打扰,心无旁骛,明显的感觉到功夫的精进。 这天黎智如时的到了学校门口等小龙放学,昨夜开始的绵绵细雨依旧没有停歇,昏暗的路灯下,都是来接学生的家长,他们三三两两,打着雨伞,紧裹着衣服。黎智穿着单薄,任由细密的雨丝随着微风飘落过来,他鼓荡体内真气散发于体外,仿佛穿着一件看不见的雨衣,周围的人们也只是感叹年轻人身体真好。 学校的铃声响了起来,黎智身上的手机也于此时响起。 “喂,你好!”黎智摁下接听键。 “你好你好,请问是黎智黎先生吗?”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我是黎智,请问你是那位?” “太好了!打搅了,黎先生,我姓孙,是一个中医。我想冒昧的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钟鼎鸣的年轻人吗?” 黎智笑了,那小子也算是能找对人,找到一个有水平的中医,对脉象不精通的人还真发现不了。当时黎智略施手段,用微弱的劲气注入其经脉,对于寻常人,短时间并不明显,但这劲气顺着经脉冲突着各处穴道,长久下去也会出现不适。寻常人的经脉是自然运行,不同练功之人会引导周天,感觉不到经脉的阻塞,但不经锻炼的经脉纤细弱小,本来也驳杂不通是以短时并无不妥。只是黎智的劲气却相当于外来物,就比如在身体里面加装了别人的物件,是不匹配的,所以时间一长,以钟鼎鸣的体质,那里能经受?这么多天过去,兴许是身体有了不适。要知道,三焦经受损,会影响手脚四肢,黎智的劲气在里面乱窜,冲击着经脉上的穴道,那些穴道就如江中水坝,这股劲气就似洪峰,每一次冲击就是一次痛苦,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厉害。如不将其消散或加以引导,任其如此,久而久之就会使得经脉受损,继而影响到身体的行动。黎智的本意也只是吓唬对方,如果对方不听劝告,那么给他的一个小小教训。既然这些时日对方也没做什么,也找上门来了,那就了了这桩事情。 “哦,认识,打过一次交道,有什么问题?” “想来是那小子得罪了黎先生,我先赔个不是,但想来黎先生是高人,是否放过一马?必有重谢!” 既然当时已经提醒了钟鼎鸣,黎智本也没打算要如何,对方开了口,那就顺势而为就好。 “没问题,我也是一时激愤。” “明天是周末,如果黎先生明天有空……。” “行,就明天吧!” 约定了时间地点,对方表示派车来接,黎智不想招摇,表示不用,自己会如约而至。 电话打完,小龙也出现在了学校门口,撑开雨伞跑了过来:“下着雨呢,小舅怎么不带伞出门?” “大男人还怕淋雨?” “那我也不打!”小龙准备收伞。 “呵呵,你现在还不算男人。” 小龙的年纪正值长身体之时,中学压力颇大,加之男孩子普遍好动,是以体能消耗很快。因此时芬晚上都做了宵夜,小龙晚自习后补充营养。只要黎智在家,她也会多准备一些。这段时间黎智每日练功,体力消耗也挺大,也算是沾沾小龙的光。 “对了,妈,给二姐打电话了吗?这段时间事情多,我给忘了。” “打了,你和小山她们出去玩,我就打了电话了,跟她说你回来了,还来了一个漂亮的弟媳妇,她说她也很想回家,但是春节期间交通不方便,而且也很忙,到时候看情况。” “唉,说是她五,六年前回来过一次,我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嘛,二姨回来怕是都不认识我了!”小龙在一旁说道。 黎智:“那倒也是,这会儿正好说到她,我打电话给她,看看她在忙什么。” “啊,黎智呀!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电话响了一阵,终于接通了,有些嘈杂,不过以黎智的耳力能轻松的分辨。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呀,听你那边声音很嘈杂,还在忙啥呢,二姐?” “这会儿正收工下班,收拾设备,道具,听妈说你的女朋友来了?” “是我的战友,到我们这边走亲戚,顺道来看我。我说好多年都没看到你了,今年过年回来吗?” “看情况吧,这段时间正是忙的时候,多挣点钱,到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呵呵,行,我先谢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松江呢,……哎,慢点!……好了,先不说了,我们在装货,得看着点,后面我打给你!” 电话响起了忙音,黎智说道:“她挂了!” 时芬叹口气:“你二姐从小就要强,性子又倔强,这么些年一个人在外面,真是担心她啊!” 黎智想了想,说道:“妈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不如这样,现在离春节还有二十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她,把她带回来。” 时芬:“这么远,还得花一笔路费!” 黎智笑笑:“这哪儿算远,一天就到了,坐火车也不贵。” 小龙:“小舅,过几天等我放假了再去吧!我也想出去看看!” 时芬:“你?老老实实的读书,你爸妈过几天就回来了,要是期末考试没考好,有得你受的,还想着出去玩儿?哼哼!” 黎智:“妈说得是,你还想出去玩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小姨在给你托人找关系,看能不能把你弄到县城的学校去,你还要加把劲!别到时候现原形,你小姨就丢大人了!” 小龙噘着嘴,嘟囔着:“不去就是了嘛!说那么多!” “哈哈哈哈!” 翌日,阴雨依旧。按着约定,黎智到了县城。根据孙医生所说,他来到城郊的方山。方山不高,因其上半部呈方形,故此称作“方山”。此刻雾气环绕,半山腰上零星散布着的一些红砖碧瓦的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平添了一丝缥缈之意。顺着上山的公路,黎智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岔路,路口矗立着一块大石,上面刻着“逢春”两个字,正是此行的目的地。黎智沿着岔路不过几分钟,一座仿古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牌匾上书写“逢春山庄”。牌匾下站着几人,黎智看得明白,钟鼎鸣正在其中,不过看他脸色并不是很好。几人看到黎智出现,互相点点头,走下台阶迎了上来。 当先一位老者,银发白须,拱手道:“尊客可是黎先生?” 黎智也拱手道:“不错,正是黎智。” 老者道:“外面下着雨先请进屋!”随即侧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智颔首道:“请!” 众人来到一间雅室,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迎接,迎面墙壁上一个大大的“茶”字,黎智不由想起了庄岩。左边是透明的玻璃墙,墙下错落有序的摆放着造型别致的盆栽。右面墙上挂着几幅字,书写着陆羽,刘禹锡等人的名篇,但见银钩铁画,落款处殷红的大章,想必亦是名家。屋子中间一圈沙发围着一套茶具,另有一位美女侍立一旁。 众人分宾主落座,那位美女开始展示她的才艺,只见她冲,洗,泡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开水进盏,“哗哗”声响,雾气腾腾,香飘四溢,令人陶醉。 老者挥手示意,两位美女礼貌的出了房间。又对黎智说道:“黎先生请了!我先作个介绍。钟鼎鸣,黎先生已经知道,这两位是他的父母,钟正,庄树榕。”两人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只是点头示意。老者又道:“我叫孙士安,一直从事中医。” 黎智微微一笑:“孙师傅不要称呼我‘先生’,我自感羞愧,还是称呼我名字为好。” 孙士安:“达者为先嘛!先生的手段,十分高明,我是佩服万分啊!我为他针灸,推拿,开方子服药石理气,这么多天下来,是毫无头绪,无奈之下还得求之于老弟!” 黎智嘿嘿一笑,走过去在钟鼎鸣肩膀上随手一拍,又回到座位上。说道:“我和他本也无怨无仇,我观孙师傅颇有浩然之气,当是坦荡君子,就此揭过吧!” 孙士安:“多谢!黎兄弟如此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佩服万分呐!我学了几十年的中医,还不如黎兄弟这随手之间,好生惭愧。” 黎智微笑不语,钟正站起来微微鞠躬,说道:“前日小犬对黎先生多有得罪,蒙先生手下留情,鄙人感激不尽!” 孙士安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推到黎智面前:“多谢黎兄弟出手,还望请笑纳!” “嘿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黎智端坐不动,微微抬手,一股劲风射出,桌上的信封如同活物一般飞到了他的手里,看得众人惊奇不已。 黎智既已收了信封,钟正及庄树榕的脸色不再如之前一般严肃。孙士安道:“黎兄弟技艺高深,真是令我等叹为观止!” 黎智笑道:“这世间身怀绝技之辈,不知凡几,我这点微末之技不值一晒!事已妥当,我亦该告辞了!” 孙士安流露出不舍之意,钟正挽留道:“我已在此备上薄酒,不如……” 黎智看得出来孙士安的心意,摆手道:“你我已各取所需,既已相识,后会自当有期。”又对钟正道:“我与令公子本无怨无仇,然有事临头,我不得不出手。我亦知他曾经的过往,但那些与我无关。只是世间之事难免有意料之外,还望以后行事三思!” 看着黎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公路的拐角,孙士安招呼钟正等人又回到了房间。 孙士安搭着钟鼎鸣的手腕,良久之后,长吁了一口气:“好了,没事儿了!” 钟鼎鸣一直紧绷着脸终于松开,这段时间过得十分的痛苦压抑。回到家后,慢慢的身上各处没来由的突发奇痒,却并不在表面,仿佛来自于骨髓里,也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过得两天不再发痒,慢慢的疼痛起来,虽不如刻骨铭心,但这疼痛从不停歇,不停变换。于是,每天就像一个实验品一样被摆弄。大家都期望孙士安能妙手回春,但正如孙士安所说,他确实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浸淫中医几十年的人,他用针灸推拿,药石理气,堪堪过了一周,根本就毫无作用,眼看钟鼎鸣更加的痛苦,无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找黎智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钟正对孙士安十分的信任,如今连他也不行,只得礼下于人了。 庄树榕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谢谢你,孙叔叔!” 孙士安摆手道:“咱们之间,不用说那些。”顿了顿又道:“这个黎智很不简单呐!” 钟正道:“从这个人的履历来看,还真简单,就是我们县同安镇的人,祖辈都是在乡下农村务农。当过几年兵,去年退伍,在外打工。” 孙士安:“嗯,今天看到他取信封时的那一手,足见其功夫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让我想起五十多年前,我跟着师傅学艺时曾经见识过的那位前辈。” 钟正:“啊!孙叔叔说来听听!” 庄树榕给他们续上茶水,钟鼎鸣也聚精会神的样子。 孙士安:“那会儿还是旧社会,我们家祖上世代从医,在本地数县颇有名望,但其时正逢乱世,到我父亲那一代已然没落,而我父亲是庶出,虽然也学到些祖传之术,但终不能与嫡传相比,在那个年代更不能继承家业。是以也过得十分辛苦。那一年,一个游方郎中来到这里,他医术精湛,精通药理,为人豁达诙谐,与我父志趣相投,成为好友。后因与长房嫡脉产生矛盾,发生了冲突,被投进了监狱,幸得我父亲从中斡旋,得以身退。我父亲佩服其高明的医术,命我拜其为师。师傅感念父亲之恩,也对我视同骨肉,倾囊相授。但因为与长房之事,师傅在此已难立足,于是带着我过起了游方的生活。” 孙士安喝口茶,继续道:“我们居无定所,随遇而安。其时时局动荡,百姓流离,师傅眼见百姓如此,自己有心无力,时常嗟叹!但他并未放弃,只要碰到有人患疾,他都倾力相助,利用乡间的草药也做出了不少的善事。我们辗转各地,忽一日师傅对我讲他在当地有一个朋友,便带着我去拜访。那位前辈在当地颇有声望,但时局艰难,也已家道中落。那天,师傅和他喝起酒来,谈论起当时时事,都是扼腕叹息,我在一旁为他们续茶添酒。酒到酣处,那位前辈忽然发起怒来。” “原来时值抗击外来侵略成功,举国欢庆,国内有分歧的两大政党达成共识,并签订了和平协定,一切看似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腐朽的执政党撕毁了协定,向另一政党悍然发起全面进攻,开始了内战。在地方上更是大肆抓捕其人员,在集中营关押起来,成为政治犯。” “和执政党的精英治政不同,在野的这一大政党把一切的剥削阶级称为反动派,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是消除剥削,解放劳苦大众,也因此得到了广大被剥削的无产阶级群众的拥护。经过短暂的相持,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席卷天下。反动派们恼羞成怒,便开始屠杀被关押的政治犯!” “这些历史我们都知道的。”钟鼎鸣说道。 孙士安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位前辈姓唐,是一位习武之人,为人正直,颇有侠义之心,曾暗中奔走,营救出不少人。这一次他又联络了人手,准备去营救一处集中营。而以往营救的都是单独一人或三数人,再使用一些其他手段,往往成功。但这次却是难度极大,集中营有数百人,看守也是极其严密,因此需要周密准备。不料反动派提前动了手,使得一切准备付诸东流。” “那天的报纸上刊载了反动派动手的消息,唐前辈本是一个极其隐忍之人,和师傅谈及此事,酒也正到酣处,他再也无法抑制。只见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当时师傅刚看过报纸,将报纸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桌子受这一掌,纹丝不动,那张报纸却飞了起来,径直飞到了唐前辈的手中,他两手一搓,报纸便燃了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我正目瞪口呆之际,‘哗’的一阵响,那张上好的柏木桌子碎裂开来,化为碎片,地上腾起一阵灰尘,只见人影一晃,却是唐前辈把他和师傅的茶杯抄在手中,叹息一声,说道:‘对不起,适才心情激荡,一时难以自已。’” 钟鼎鸣:“他这么厉害,孙爷爷你没有向他学功夫吗?” 孙士安:“我也想啊!不过唐前辈说我练武的资质不高,不如好好跟我师傅学医,专精一艺。况且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无暇顾及我,但也传授了一些健身的方法,要不我如今七十多了,哪能有如此精力。” 钟正道:“这世上当真有此等人物?” 孙士安笑道:“你们今天不是看到了吗?当年我见到唐前辈的时候,唐前辈已经四十余岁,正值壮年。他们唐家在那时是当地大族,多少年的传承,他说像他一样功夫的也不过数人,要练到那等功夫是千难万难,不仅要极高的资质,更需要大量的资源。而这黎智年纪轻轻的就有此等身手,所以他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样的人如能结交,将大有用处,但如不能,也尽量不要去得罪,以他的身手报复起来也是难以招架的。” 钟正点点头,说道:“说到练武,我倒是想起前段时间曾听说,我们的大武师许汉周曾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吃了亏,那年轻人恐怕就是黎智。” 孙士安:“哦!我倒是没听到过,说来听听!” …… 顺着人潮,黎智走出了松江火车站,望着眼前林立的高楼,宽阔但拥挤的大马路,还有繁忙的人流,黎智不禁心生感慨:“国际化大都市确实不一样!”此时已过下午两点,站外广场上人流熙攘,黎顺着人潮行去。不时有人来询问是否吃饭,住店,坐车等等。也有人隐晦的掀开西装一侧,露出手机,手表等,也不时有人跟着他们而去。黎智对这些人一概不理,他知道车站码头都很乱,这里混迹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这些人操着不同口音,能说会道,只要你对答一句,往往就会被粘上,一路跟随,让你烦不胜烦。当然,他们也不全都是坏人,只是在多数时候他们对你的承诺往往不能兑现而已。而这些年随着社会的进步,治安管理更加到位,那些明目张胆的行为倒是少了许多。 黎智走出广场,任意走了一条道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打算找一家饭馆填填肚子,突然感觉有人在向他靠近。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宽大的人行道上擦肩而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从他们的行进路线,动作,以及看过来的目光便可以断定那些人与己无关。这是多年训练,历经多少次战斗而产生的本能,加之黎智功夫已到一定境界,灵觉更甚以往。而正在靠近自己的人在不同的时间都曾刻意的关注过自己,在如此的距离被刻意关注,感应自生。黎智很自然的停步,两个女人从不远处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一个约莫三十余岁,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朴素却干净整齐。两人向黎智行礼,年长者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说道:“小哥你好,一看你就是一个好人,能不能帮我们一帮?”年轻的女子也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虽不说漂亮,却也颇有几分姿色,让人心生好感。 见黎智听她说话,没有不耐烦急于要走的样子,年长女人便向黎智解释了起来。 她说她叫张阿秀,年轻者是她的妹妹小芳,有熟人介绍她们从外地老家来此打工,但是前日刚下火车就被人骗去了行李,钱也被摸了,在这儿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想回家也回不了,找熟人又找不到,因为从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怎么办,又急又饿,看到黎智面善,应该是好人,所以想借点钱,不多,能买点东西填填肚子就好!并一再表示要黎智留下联系方式及地址,等填饱了肚子,去找到工作后把钱还上。 黎智说道:“我这不也刚下火车,正想着找个地方吃饭,那就一起去随便吃点?” 小芳腼腆的说道:“这样不好吧,大哥,你就借个二,三十块钱,我们能将就对付一下就好了。” 黎智笑道:“没事儿,不就是一顿饭嘛,花不了几个钱,你们看那一家怎么样?”说着指着马路对面。两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家稍有档次的饭馆,两层的营业场所,招牌上写着“宏运饭店”,二楼的玻璃窗上也贴着饭店的特色菜品之类的广告。 两女连连摆手,张阿秀说道:“小哥能有帮助我们的这份心意,我们就很感激了,那个饭馆一看就是很贵的,当然我不是说小哥你消费不起,而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我们也会过意不去的。” 小芳也说道:“是呀,大哥,我们也只求填饱肚子就知足了。要不这样吧,我们这两天在附近转悠着找工作,看到那边有一家既实惠又便宜小饭馆,就是位置有点偏,大哥你看……” 黎智:“远吗?” 小芳:“不远,就在那边的巷子里,几分钟就到了。” 黎智摸摸肚子:“那就走吧,我早就饿了。” 张阿秀走在前面,不时的回过头来带着歉意的笑一笑。小芳和黎智并排而行,有时为了避让行人而靠在黎智的臂膀上,此时也会对黎智报以歉意的微笑。在路上黎智问小芳:“你们不是没钱了吗?怎么会知道那小饭馆既实惠又便宜?”小芳说:“我们家乡穷,出来本也没带什么钱,为了保险,我们把钱分开放在衣服裤子的兜里,万幸的是没有被摸干净,但我们两个人收罗起来也不过几十块钱,这儿什么东西都贵,还好找到了那家小饭馆才坚持了几天。大哥你放心,这个吃饭的钱我们一定会还你的!”说着话,似有意或无意的抛着媚眼。 黎智:“哦,是这样啊!” 很快他们到了巷子口,有一个大汉坐在一边和一个修鞋匠人在聊天,看到黎智三人,只是瞥了一眼。巷子入口的两边都是围墙,墙上贴着招聘,出租房屋,重金求子,按摩,迷药等等小广告,行人寥寥。小芳看了黎智一眼,见黎智若无其事的样子,便继续往里走。两边高高的围墙挤压着小巷,带来沉重的压抑感。 数十米之后,不再是围墙,两旁出现了两三层的楼房,多数都是关门闭户,有些一楼改造成了门面房,经营着百货,副食品。抬眼四顾,摩天高楼仿佛直插天际,像是栅栏围着这些很有年代感的破败小楼。黎智道:“这就是城中村啊!” 小芳应道:“是呀,所以这里边才便宜嘛!” 黎智:“也不一定呀,就跟一些人一样,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败絮其中啊!” 不远处,有一个灯箱招牌,小芳一指,说道:“大哥,就是那儿!” 这里比连接围墙处又多了些人气,各家门面在外面的人行道之间用广告布或者其它什么材料隔开,形成了各自相对独立的空间。 这家饭馆拥有联排的两间门面,在外面摆了几张桌子,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坐在靠街道边的桌边,看到黎智等人走过来,马上站起来,脸上堆起了笑容。男的说道:“几位吃饭吧,随便坐!”女的麻利的擦拭着其中一张桌子。 桌子面儿是涂漆的微粒板,风吹日晒久了,有些变形,好多地方油漆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粉末。走到桌子边的黎智一笑,擦桌的女人也笑道:“客人别看我们这儿条件简陋,饭菜的质量可是在这一片儿出名的!要不到里面坐吧!” 这间房是作为通道用的,只进门处右手边有一个吧台,其余地方也没有摆桌子,在靠墙的两边堆放着啤酒白酒饮料。左手边的墙壁两头各有一道门,女人带着黎智等人进了其中一道门。 这是雅间,空间不大,三面墙壁,一面开着窗,还焊了防盗网,中间摆了一张圆桌。黎智等人坐定,女人拿出一本菜单递给黎智,自己掏出一个小本子,拿起笔等待记录。 女人说得不错,别看简陋,但是有底气,看这菜单就做得很正式,一般小饭馆的菜单都只一张,两面写着菜名儿。这份菜单就像文件夹,硬壳的封底封面。打开一看,还有图片,而且确实不贵。黎智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个鱼香肉丝和一个蹄花汤,全是荤菜加起来才六十元。 “客人喝什么酒?”女人问道。 张阿秀和小芳说:“我们不喝,大哥你喝点吧!” 黎智:“我还要赶路,也就不喝了,快点上菜吧!老早就饿了!” 不一刻,菜都上了桌。看了桌上的菜,黎智暗笑:“这他也做得太假了吧!”只见那酸菜鱼浑浊的汤里漂着几张黑黑的叶子,两块鱼肉一看就是在冰箱里冻过后还没有煮过火。那鱼香肉丝看着就不对,大葱伴着青椒,几根白白的肉丝,颜色都没上。还有蹄花汤,海带上洒着几块拇指大小的猪皮。黎智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准备喊服务员,小芳弱弱的说道:“大哥,我们将就点吃吧!” 黎智故作气愤的想了想,道:“你们不是说这儿既实惠又便宜的吗?那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两个女人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不再说话,随意的吃了些。见她们也停了下来,黎智说道:“怎么了?” 小芳:“我们女孩子本来也吃得不多,看到大哥生气的样子有些害怕,所以……” 黎智哈哈大笑:“怕什么,这里不合适,太次了,还是到好一点的地方去吃!服务员!结账!” 招呼他们的那一男一女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客人这么快就吃好了?一共是两千六百块钱!” 黎智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这竹杠敲得也太狠了吧! “把菜单给我看看,我点菜的时候就算过,没这么多的呀!”黎智有些惶恐的说道。 菜单是准备好的,男人很客气的打开菜单放在黎智面前,果然是明码标价,酸菜鱼一千,鱼香肉丝六百,蹄花汤一千。 黎智愤怒的吼道:“你们这是欺诈!” 男人依旧很客气,很礼貌:“客气可不要乱说,我们都是正经合法的做生意,菜单上都明码标价的,都是你自己点的呀!” 黎智更加愤怒:“这是抢劫!土匪抢劫!我要告你们!” “喏,这儿有派出所,还有工商所的电话,你打110也行!”男人指着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着派出所和工商所的电话。他又嘿嘿道:“但是你还是得先把账付了!” 这时又挤进来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一个高瘦,一个矮壮,手里都提着菜刀,壮汉指着黎智吼道:“是你要吃霸王餐?” 黎智看了看壮汉,又看了看缩在墙角显得很害怕的小芳两人,他露出了怯意:“大哥,我不是吃霸王餐,只是我没带那么多钱!” 壮汉:“没带钱还敢带女人出来吃饭?那你有多少钱?” 黎智:“我身上就只有一百块钱,她们说你们这儿既实惠又便宜……”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壮汉等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当”的一声大响,壮汉把菜刀拍在桌上:“那就对不起,我们就得搜一搜了!” 黎智抱着他的背包,哀求道:“大哥,我真的只有一百块钱,要不我写欠条吧!” 壮汉恼羞成怒:“你他的耍我呢吧!”他拿起菜刀,一使眼色,瘦汉也拿着菜刀跟着他向黎智逼过去。 壮汉作势砍向黎智脖子,黎智像是被吓住了,端坐不动。只听“啊”的一声怪叫,却是壮汉一刀砍在了瘦汉的手臂上,鲜血如注,顷刻间便染红了衣袖,瘦汉发出惨叫,接着“哐当”声响,他的菜刀掉到了地上。壮汉愣住了:“我明明就是假意砍的,而且是砍那边的呀,也没用力的呀!” 男服务员也愣住了,继而大喊:“大壮哥,你怎么乱砍?”又对外面的女人喊道:“快叫人!”说着过去扶着瘦汉,只见瘦汉脸色煞白,轻轻的哼哼着:“拿些纸和布过来,快点!” 毕竟是混久了的人,壮汉很快恢复过来,用菜刀指着黎智:“是你小子捣的鬼,是不是?” 黎智笑道:“是你砍的呀,是不是今天借机报仇呀?我知道他睡了你的姘头,但那又不是你过门的媳妇,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兄弟如手足嘛,也犯不着砍他呀!……”黎智还待说下去,壮汉发声喊,又一刀砍去,这一次可不是做样子。 却见壮汉突然转了一个圈,一刀砍在男服务员的肩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男服务员懵了,壮汉也懵了,缩回手喃喃道:“我,这,这……”这一刀十分猛烈,一刀入骨,居然嵌在了男服务员的肩骨上,更是将人砍到了地上。 黎智哈哈大笑:“想不到他也睡过你的姘头!妙及,妙及!” 这两刀砍得奇怪,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除了鲜血落地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连呼吸的声音也几不可闻,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外面一个声音传来:“谁在这儿闹事?”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协勤制服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状况一怔,特别是那男服务员,菜刀立在他的肩上,血水顺着前胸后背流淌。这人大吼道:“快点送医院去呀!都他还愣着干嘛?”又用橡皮棍指着黎智:“是你干的吧!好小子,持械伤人!别动!” 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使用刀具伤人,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协勤看向男服务员,男服务员此时恢复了些许神智,眼神狠戾,协勤摸出了电话打了出去。 黎智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壮汉去扶瘦汉和男服务员,刚搭上手,像是突然腿抽筋一般,扑倒在瘦汉身边,刚翻身坐起想说话,却是张着嘴不动了。只听黎智喝道:“等等,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这个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协勤怒道:“他们伤得这么重,流那么多血,出人命谁负责?快去医院!我在这里难道还不行?” 黎智冷哼:“你?你还没有资格独立办案吧?” 协勤不理,见壮汉三人居然排成排坐在了墙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的!你们傻了吗?怎么不走?” 黎智笑了起来:“你看,他们血都止住了,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协勤扭过头一看,瘦汉两人果然没有流血了,他还待说话,外面一阵脚步声,跟着门帘拉开,进来两个巡捕,见到这场面有些诧异,本来拔枪的手放了下来,询问协勤道:“小左,怎么回事?” 小左用手指着黎智道:“王所,那人持刀行凶,你看,伤得很厉害!” 王所旁边的年轻巡捕掏出枪来指着黎智:“把手举起来,坐着别动!” 黎智阴沉的说道:“警察同志,你应该先问问情况吧,我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怎么会砍到他们呢?况且那菜刀都是他们自己的!” 王所皱着眉头,不用问,以他多年的经验,看这样子可能真是如此。他示意年轻巡捕放下枪,说道:“先送他们去医院!”又指着黎智和小芳等人:“你,你们跟我们回所里取笔录!” 黎智坐着没动,说道:“所长同志,这会儿这儿的现场还保存得很完好,不如就在这里取笔录吧!一旦离开现场,我怕说不清楚!” 王所怒道:“你在教我做事?”又冲外面喊道:“小张,叫车,进来带人!” 黎智叹气:“好吧!所长同志!”说着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本来在他面前的筷子不在了。 黎智刚一站起来,壮汉三人突然感觉身体某个地方一痛,紧接着便跳了起来,抬手想指着黎智骂,手刚动却没有抬起来,瘦汉和男服务员脸显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是牵动了伤口。胖汉动作稍慢,但心思不慢,此刻意识到什么不对,便也不再呲牙。 黎智用手指将筷子捻细灌注真气打通胖汉几人被封闭的气血,从容的跟着王所来到外面。小张取出手铐,王所一瞪眼,小张悻悻的收了回去,对黎智喝道:“走!” 十二 年关近,归期将至任务终 客厅里,黎英削好一个苹果,递给黎智,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我们俩几年没见,再次见到你却是到派出所去接你!” 黎智接过苹果:“呵呵,二姐说话还是那样!是这样的。妈妈说你几年都没回家了,他很想念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她也很担心你。我说是呀!我也几年没见你,也挺担心你的,想着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就来看看你,给你帮忙干点活,看能不能抽出时间回家,咱们几姊妹一起过一个年。于是我就来了,本来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就没提前告诉你,那知道却要你到派出所来接我。”黎智吃着苹果,讲道:“当时,我下了火车……” 黎智虽极不情愿,还是戴上手铐,跟着上了车,被带回派出所。这是一起恶性伤人的事件,王所通知了大案队,然后和那位曾拔枪的年轻巡捕小张将黎智带到了问讯室亲自询问。 “老实交代吧,你是怎么伤人的?”年轻巡捕很兴奋,如果黎智由嫌疑人变成罪犯,他也是会立功的。 黎智:“巡捕同志,我早就说过了呀,我就是在那儿去吃饭,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和我没关系!” “哼,你……” 王所打断了他:“好了,小张,你记录。” 等问了黎智的基本信息,对照后,王所又道:“好,把你所看到的情况讲一讲。” 黎智讲起了出了车站,遇到两个借钱的女子。小张说道:“那两个人是骗钱的,这么粗陋的方法,你也会信?” 黎智:“我哪儿知道她们是骗子!我可是一个守法的公民,更是一个富有爱心的人,见到别人有困难,想到的是尽力帮助一下,这很正常的啊!难道这也有错?所以说……” 小张又待说话,王所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不要扯其他的,继续说下去!” 本就是件极简单不过的事情,黎智很有条理的把经过讲述了一遍,不带主观色彩,不偏不倚。小张也没再问话,埋头做记录,王所专心听着,时而瞄一眼小张的记录。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字的谎言!”黎智说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为凭!要……”小张说道。 “好了,小张,”王所有些恼怒:“做好你的记录!”又对黎智说道:“照你这么说,他们是自相残杀,和你完全无关,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呢?” 黎智突然心中一动,有两股较为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一股阳刚,一股阴柔,是男女两人,远较许汉周等人强,他们正往这边而来。黎智不以为意,回答王所:“我今天刚到此地,和他们并不曾相识,当时看到他们自相残杀,我作为一个富有爱心的公民,也想制止,但当时那场面,血肉横飞,我已经被吓得无法动弹,因此也是有心无力啊!至于他们为什么,那就更非我所能知晓了。此刻再谈及此事,我甚为遗憾,我自责啊,王所……” “嘿嘿,我看你现在镇定自若,没有一丝被吓的样子!”王所打断黎智的话。 黎智:“这儿是什么地方?在这儿会感到害怕的是那些不法之徒,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是一个守法公民,又怎么会感到害怕呢?我……” “啪”,小张拍了桌子:“够了!你老实点,胡搅蛮缠对你没好处!那边已经指认是你,你再继续顽抗,哼哼!等待你的……” 黎智:“王所,这算什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守法公民的?难道还要……” 敲门的声音响起,王所没有理会黎智,对小张道:“小张,去开门!” 小张狠狠的瞪了黎智一眼,起身去开了门。走进来一男一女,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娇小玲珑,换个环境下就是一对情侣,黎智感应到两人气血十足,那男子双眼神光炯炯,眨眼之间似是火焰跳动,两侧太阳微微隆起,显然功夫已到一定的境界。那女子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细微处却又不失女人的柔和,散发出的气息看比男子略差。黎智打量着他俩,又不由得想起了小山。 他们看到老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招呼道:“老王,你好,这……” 老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哦,来了!”又对小张说道:“你先出去!” 小张很不情愿的样子:“我……” “我什么我?”男人拉开了门,小张退了出去。 男人坐到小张的位置,拿起他适才记录的文件夹在桌上一拍:“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居然也能混进来,真是荒谬!” 王所看了看黎智,对女子说道:“忆皖,去给他把手铐打开。”又对男子道:“怎么样?方桐,你们那边……” 方桐:“幸好你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有人要藏匿证物,亏得我们去得快才没有得逞。那几个痞子肯定是得人授意,他们一口咬定是黎智砍的。我们用了点小手段,他们说了实话。根据现场以及证词,基本可以确定和黎智没有关系。” 王所:“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城中村,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以前闹出来的很少,都是些治安事件,你们那边也不好插手。希望经过这次能有所好转,但还得看你们!” 吴桐点点头:“嗯,希望吧!那咱们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了。” 黎智听他们对话,似乎这件事情不会很简单,他看了看王所和吴桐,活动着手腕:“我早就说了,和我没关系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忆皖瞪了他一眼:“好好坐着!”说完转到方桐后面站着。 方桐说道:“忆皖,麻烦你去看看他的资料到了没有!”又看着黎智:“根据其他几人的供述以及我们对恒远街城中村情况的了解,基本上可以确定事件的经过,与你无关。但是有一点我很疑惑,他们几个本来沾亲带故,在一起混了很久,一直都很融洽,也没有什么矛盾,为什么你今天到那儿去之后,大壮会突然向另外两个下手,要知道,一个是他的亲哥,一个是表弟。” 王所表示同意:“我来这一片儿一年多,对辖区的重点区域,尤其是城中村那一块儿,也进行过深入了解,就那几个痞子,以往都是提着刀吓吓人还行,还没见他们有砍人的胆子……” 吴桐:“是不是他们向你收钱的时候,换了菜单,有心敲诈你,所以你……” 黎智还未答话,门被推开,忆皖走了进来将一叠纸放在桌上。方桐极为快速的看过之后交给了王所,对黎智说道:“嗯,服役八年,军人出身,那么是不是因为他们敲诈你,你就动手了?” 黎智正色道:“不能因为我当过兵就说是我做的吧!同志,你的推理有问题!” 方桐道:“对不起!我只是推理假设。不过我确实觉得,你在军营这么多年的锻炼,居然会被那两个女人所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黎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正如你所说,我受教育这么多年,时刻都铭记着为人民服务,即使回到地方,也不忘敦敦教导,看到别人需要帮助,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黎智说得正气凛然,方桐打着哈哈,看看王所,两人点点头,王所道:“嗯,我们相信你,那么你在本地居住的戚友吗?需要他来一趟,你就可以走了。” …… “事情就是这样,二姐,我中午饭都还没有吃呢!要不你请我去吃饭?” 黎英看看手表:“现在才七点多,你都吃了几个苹果了,再等会,我还有几个同伴,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不过我也想问你,你怎么会被那样的人骗到那么僻静的地方?” “嘿嘿嘿嘿,我当时只是觉得好玩儿,就跟着去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一个人,不怕?” “嘿嘿,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该怕的是那两个女人才对嘛……” “行了,行了,那砍人的那个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说的那样?” “那我那儿知道,只要是他砍的不就行了!” “好吧,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 “二姐,你这房子不错呀,这小区也漂亮。”黎智洗了澡,黎英带着他去和同伴汇合,两人坐上出租车,黎智说道。 “好是好呀,”黎英叹口气道:“但不是我的,是我和同伴合租的,这样的小区在松江也就一般吧,那一套房子要几十上百万,我那儿有那么多钱呐!” “你这些年都是在做什么啊?”黎智问道。 “我和几个同伴合伙搞了一个文艺公司,做些文艺演出之类的。” “公司?” “是啊,我是副经理,怎么样?哈哈……” “嗯,想不到二姐居然开公司了,还是在松江!哈哈!” “哈哈……” …… “喏,那几个就是我的同伴!”黎英指着不远处正在往一辆箱式小货车上搬东西的几个人对黎智说道:“走吧,我们也去帮忙,早点收拾完,姐姐带你去吃饭!” “黎英,人接回来了?啊,这就是你弟弟,好精神!”一个中年妇女招呼道。 黎英:“是的,古大姐。”又对其他人招呼道:“各位,这就是我弟弟。待会儿咱们再一一介绍,先干活!” 黎智对着众人笑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就加入到劳动的行列。有黎智的加入,劳动效率瞬间提高。搬的都是些箱子,是黎英团队的各类工具,音响,照明,幕布,地毯等等,都打包装好了箱。他们两人抬一个,黎智一人一个,效率是成倍增长。很快就装车完毕,众人上了另一辆面包车,飞驰而去。 这一车坐了六人,司机是一男子,因此黎智也去坐了副驾驶,后面几个女人,一路上叽叽喳喳,毫不感觉寂寞。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点燃一根烟:“兄弟自己点啊!” 黎智也不客气的点了一根,黎英说道:“你俩在车上抽烟,就不顾忌车上的女同胞?” 司机把驾驶室两边的窗子全部打开:“唉,这不兄弟来了嘛!烟是男人之间拉近关系的重要道具,你们女人不懂!再说了,熬更受夜的,抽支烟也能提提神。” 又一女声笑道:“黎英,你还没过门呢,就把我哥管得这么紧,看来以后我哥的日子可难过喽!” “就该这样,你们看我们家小刚,不时时的提点他,他真的要上天!”另一个女声说道。 中年妇人道:“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两口子相处,不用谁管着谁,重要的是相互尊重理解,各自自觉……” 黎英:“大姐要上课了,不要闹!认真听……” 众人哄笑,中年妇人笑骂:“你们几个死妮子……” 听到她们的笑闹,黎智看看司机,两人相视一笑。 汽车上一路欢声笑语,对于忙碌一天的他们,说说笑笑也是缓解疲劳的一种方式,虽然奔波劳累,但这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让黎智也感到舒畅。 时间不大,汽车驶进一条小街,再拐进了一个小院儿,众人下车。只见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不过二百平方,三面围墙,临街一面是一栋三层的仿古建筑。黎智有些疑惑,黎英在他身边说道:“怎么样,老弟,这就是我们的公司。今天晚了,就不带你进去参观了,咱们先去解决温饱问题!”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走吧,还是老地方!” 他们说的老地方是附近夜市一家专门夜间经营的饭馆,作为熟客,老板给他们留着包厢。包厢里,黎英介绍了她的同伴。 中年妇人古大姐,和他开货车的丈夫平大哥。开面包车的志不渝和他妹妹志于言。还有一对夫妻,男的叫梅有才,女的名柏幼湘,以及一位单身妹子何以默。 和众人一一问好,黎智说道:“你们公司人挺多的。” 何以默说道:“我们公司当官的都在这里了!” 众人一齐大笑。 古大姐道:“我们这公司,也就是咱们这几个人了,算上看守院门的刘叔和打扫卫生的张阿姨,整好十个人。” 黎英:“船小好调头,关键在于素质,人在精不在多!我们都是高素质的精英,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都道:“那是当然!” 黎智嘿嘿笑道:“在我的印象里,那些公司都是在高大的楼房里,人们坐在办公室里玩着电脑!” “哈哈哈哈……” …… 黎智等人在夜市里喝着酒,吃着火锅,远处江畔的一处宅院里,吴桐和忆皖也正相对而饮,却是饮茶。与他俩共饮的还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只听吴桐说道:“今天的事情,处处合理,却又感觉处处都不合理。” 忆皖也点点头:“嗯,我总觉得是那个黎智做出来的!” 老者道:“以你们的说法,是那个叫黎智的人搞出来的,只是他的手法高明,你们拿不出证据?” “不错,那砍人的大壮和受伤的两个,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亲表弟。还有那两个在路上骗人的女人,与大壮等人也是亲戚关系,他们在一起已经合作多年。你说这样的关系,即使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在今天那样的情况下提刀砍人吧!”吴桐喝口茶,又道:“那黎智在军队里能混八年,至少他不傻,怎么会轻易的就被那两个女人骗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如果真是那样,”中年人笑着说道:“他深入虎穴,捣毁骗子的窝,说明他是一个侠义之人!” 老者:“就是呀,照你们说的,那几个痞子,骗子早该被收拾了。即使就算是黎智做的,但你们是干什么的?惩恶扬善本来就该是你们做的,你们做不到,人家做了,你们又不服气,难道还想将好人一网打尽?” 忆皖嗔道:“五叔!我们就只是好奇,假如真是他,那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可以控制别人?” 中年人说道:“控制别人?” 五叔沉吟一阵,又摇摇头,说道:“如果用暗器击打关节,穴位,倒是能令对手失去行动的能力,但却不能控制对手的行动……,除非他已功臻化境!以极快的速度控制对手,或者是内气外放控制对方的行动,在那种狭小的空间里完全有可能!” “对呀,那个砍人的大壮也说,他当时只感觉到被一股大力推动着……”吴桐顿了顿,说道:“那黎智也不过二十多岁,竟然已有如此功夫!” 五叔摸摸胡须,:“能到彼等境界的人,已可算是一代宗师,按说我们也该多少知道些底细,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谁的关门弟子?” 中年人道:“就我们所知道的也没有一个相符啊,五叔,我们是不是向我们交好的人问问,是否有门人弟子到此,以免造成误会!” 五叔道:“嗯,那倒不至于,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门人弟子,你三叔和四叔虽然平时不理事,还是给他们说说,免得他们俩到时候又说我们瞒着他们。小桐和忆皖倒是可以去查查黎智的底细!你们的身份行事方便,另外,忆皖与你父亲说一说。” 几人都点头称是。中年人说道:“或许真是巧合呢?咱们不要闹成个笑话。” 五叔:“也有此可能,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有一些隐世的高手,他们行事不为名利,一心一意追寻心中的极致,一般也不会牵扯纷争。看那黎智的做派,很可能也是如此,所以咱们也不要主动去招惹,他做他的,咱们做咱们的。像他那样的人,招惹上也是一大麻烦!” 吴桐:“那我去查他底细……” 中年人:“你是巡捕,有公家的身份,他该是没话说,你不会打着旗帜说我要查你吧!低调点就好了!” 吴桐:“三哥说得是。” 五叔:“好吧!咱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又看了看吴桐:“小桐,你才进入暗劲这个阶段,我看你的境界还没有稳固,最好这段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稳固境界。” 吴桐:“我知道,这段时间工作紧张!有些疏忽了。不过感觉挺好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好想打上一架!” 三哥笑道:“打是可以,可不要去找那黎智打。虽说和高手过招能进步,但不在一个层次就是找虐,没有作用。” 吴桐也笑道:“真有那么厉害?” 五叔:“嗯,老三说得不错。你和我比如何?” 吴桐笑道:“我哪能和你比,你是我们家的第一高手!我在你手里能走一招半式就不错了。” 五叔:“我进入暗劲近二十年,每日勤练不辍,但想进入化劲,今生怕是无望了!以此可知化劲的难得,就我现在的能力在真正的宗师高手面前,同样不堪一击,就更不用说你了!” 看吴桐有些气馁的样子,三哥说道:“咱们俩可以切磋的嘛,三哥随时欢迎!” 吴桐:“在三哥你面前,兄弟不也是找虐的份儿嘛!” 三哥哈哈大笑:“你不会总想着欺负忆皖吧!” 忆皖脸色一红:“三哥又来取笑我!” 三哥又道:“对了,你们俩的喜事什么时候办呐?可不能再拖了,大家都等着喝酒吃糖呢!” 忆皖低着头像是不好意思,吴桐看了看她,说道:“三哥你不都是三十多才和三嫂结婚的嘛!我明年才三十,还早呢嘛。”他瞟了一眼忆皖,又道:“这一次城中村的事情是一个机会,我们要趁这个机会做一些事情,会忙一些日子,等这段时间忙完……” 五叔:“你们要做什么?” 吴桐:“不瞒五叔,在我们分局管辖区,有好些比如城中村这样的地方,流动人口多,成分复杂,不易管理。其中的一些人形成了组织,就是所谓的帮派。我们内部也有人牵扯其中,而且已经向更高级的形态发展。忆皖知道的,我进大案队的时候,带我的师傅是当时的王副队长,他就是因为行事坚决,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就发生一些变故,导致他妻子身故,而他也被调到恒远街当副所长。这一年多来,他做了很多事,而这次发生的事情将是一个契机,不管以何种角度,我都得帮他!所以我想在这件事情之后,再谈其他的事情。” 三哥:“大丈夫正当如此,你所说的那些,我们都有耳闻。于公于私,三哥都支持你!” 五叔也道:“嗯,放手去做,习武之人,最忌的就是瞻前顾后。只要你做的正当,就不要有顾忌。但是有一点,行事要讲策略,可不要成了别人的手中枪!” 吴桐:“放心吧,五叔,我们明白!但是,因为是黎智的出现,才使得机会提早出现,所以,到时候可能会牵扯到他……” “哦?”五叔手摸着下巴沉吟一阵:“那些有真本事的人通常都会有些怪异,如果有机会,在适当的时候接触一下他,免得他到时候觉得利用了他,从而得罪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五叔说得对,”三哥接着说道:“就比如你我,面对普通人自然的就有轻视之意,反过来,他要真是我们推测的那样,是有真本事的人,那么他面对我们,就和我们面对普通人一样!” 忆皖突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看到五叔等人都没反应,又说道:“我只是……” 吴桐打断她的话:“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在这里猜测,把他想象成大高手,万一他就是个草包呢?哈哈哈哈!” 五叔和三哥微笑着相互点点头,三哥说道:“是嘛!关心则乱呐!你们根据情况去做吧,不过须注意分寸!” 吴桐和忆皖对视一眼,说道:“我们理会得!” …… 出门在外,节约为先。黎智本意去宾馆住,黎英说都是成年人,又是出门在外,没那么多顾忌。于是他们吃过饭之后,黎智也随黎英回了出租屋。这是一套两居室,是黎英和何以默合租。她们各自一间卧室,黎智睡沙发。沙发在客厅,黎智老大不好意思,黎英是自己的姐姐倒没什么,何以默毕竟是一个单身女子。一个男子住在这里,难免会被别人传闲话,自己倒是无所谓,对人家女的就不好了。何以默却是很开明:“这都什么年代了,兄弟的思想太保守了。”她反而还开玩笑:“兄弟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尽管敲门!”倒把黎智搞得脸红。黎英宽慰他:“咱们何姐可是看不上你的,人家的标准早就定好的。车,得是幻影,房,得是独栋海景,存款得有九位数!所以说,兄弟别想太多!”黎智尴尬的回应:“是,是……” “是什么是啊?”何以默作恼怒时的样子有些可爱:“兄弟别听你姐姐瞎说,我那是故意说给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听的,咱们兄弟可不是心术不正的人呐!对吧,兄弟!” 黎英坏坏的说道:“我兄弟当然不是,心术不正者而是另有其人呐!” 何以默:“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我,好你个黎英,看我不锤死你……” 说说笑笑各回各屋,黎智当然也没去敲门。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黎智已经把附近的环境熟悉了,回到房子,两女同志仍未出门,于是他就在厨房做起了早餐。“这两人太懒了,冰箱除了在些鸡蛋和一点蔬菜,啥都没有,比我脸都干净,至少我脸上还有肉!”黎智自语道:“那就煎鸡蛋吧!” 黎智哼着不知名的音乐在厨房里手舞足蹈,鸡蛋特有的香气飘了起来。两位女同志终于起来了,几乎同时打开房门,黎英揉着眼睛说道:“黎智你这么早就在厨房搞得嘻嘻哗哗的,干嘛呢?”何以默打着呵欠:“啊!好香啊!兄弟,你做什么好吃的呀?” 黎智已经把冰箱里仅有的二十个鸡蛋煎完:“真是太懒了,你们都不吃早饭的吗?冰箱里就只有鸡蛋。要是有黄豆就最好了,可以榨点豆浆,配合鸡蛋很有营养。” 黎英:“我们晚上那么晚睡觉,除非上午有工作,一般都是起床吃午饭。你这样很影响我们健康的,知不知道!你们男人靠吃,咱们女人靠睡,这才是养身之道。” 何以默:“有没有姐姐的?” 黎智:“有,你们要吃就随便,我看那儿有豆奶粉,等我冲出来。” “真好,兄弟的手艺比外面餐馆里的好多了!”俩女同志赞叹。 “你们就是懒,其实自己动手做的吃起来心情是不一样的。”黎智说道:“你们慢点,不要抢!二姐,今天有什么安排?” 黎英微微扬起头,作思考状:“古大姐还没来通知,昨天晚上不是说今天中午到志不渝家里吃饭的吗?待会我带你去参观咱们公司,然后去他家。”又转头看着何以默:“咱们晚上是不是有一个婚礼?” 何以默点点头:“嗯,是的。”她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现在很多人都复古了,婚礼改回到晚上,挺不错,挺浪漫的,而且咱们睡觉的时间也多了。” 黎英:“一天就知道睡,睡成了猪看怎么办!” 何以默:“怕什么,成了猪我就赖上兄弟,兄弟会做吃的!至少不会挨饿。呵呵,是吧兄弟?” 黎智知道她们开玩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只是我没有九位数的存款,怕养不起!” “哈哈……”几人一齐笑了起来。 …… 地簧门两边各挂着一块牌子,一边写着“河州文化旅游有限责任公司”,一边写着“河州文艺演出队”,门口还立着一块广告牌,写着“承接各类商业演出,婚庆礼仪……” 正对大门有一个柜台,作接待之用,是何以默的位置,她一进门就忙着收拾去了。一位阿姨在拖地,黎英打着招呼,把黎智领上了二楼。古大姐和平大哥正在谈话,见到他们,古大姐说道:“我还正准备通知你呢!” 黎英疑惑:“怎么了?” 古大姐笑笑:“有点事儿,等会儿他们都来了,我们一起开会说!” 时间不大,众人陆续到齐。古大姐:“今早接到主管部门通知,在年前要进行一次行业整顿,清理行业中的乱象,因此我们也要做做准备,以备检查。” 众人都道:“我们公司可是合法经营,也不存在偷税漏税,更没有涉及灰色产业,也没什么准备的嘛!” 平大哥:“依我看,咱们干脆今年放假得了,这几年就没有好好过年,今年放个假大家好好过一个年!” 众人七嘴八舌,有说好的,有说随便的。黎英说道:“如果放假,岂不是就挣不上钱?” 何以默嗤笑:“我看你就是个财迷,满脑子都是钱!” 平大哥:“行业检查整顿,至少要持续一个星期,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的,不管我们做得多么规矩有序,都得认真的应对检查,因此我们的业务也会相应的减少,收入嘛,当然也会减少,所以我觉得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放假。” 众人一想“不错呀,是这个道理!” 梅有才道:“我支持,我和幼湘去年就没有回老家,孩子怕都不认识了。” 其余人也都一致支持放假,古大姐说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放假,那么就这么定了,该回老家的回老家,该谈恋爱的谈恋爱,该结婚的就结婚,好好过一个年!今天晚上的婚庆活动就是今年的收官之作,完成之后,咱们明天进行年终决算,然后大家自由安排。”众人欢声雷动,黎智也没想到此行的重要任务就如此轻易的将要达成。 志不渝是黎英的男友,黎英家里来人,他自然需要有所表示,昨天晚上就已经邀请黎智今天中午去他家,他和黎英就不参加晚上的工作,大家也表示了的理解。但黎英表示,既然今天晚上的这个婚庆业务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活动,大家先一起完成,至于其他的事情,先把工作完成再安排。她都这样说了,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于是大家各司其职,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婚礼场地在一家酒店,有专门举行活动的大厅,大家熟练的布置着场景,架设着道具。参加婚礼的客人也陆续的到来。黎智想去帮忙,志不渝说,不用,大家早已熟悉了自己的工作,突然变化会打乱行程,让他去休息,去走走看看,欣赏美女也好。黎智知道志不渝是客气,因为让客人参加劳动,显得不够尊重。 预定的时间即将到来,一个消息迅速在参加婚礼的人群中漫延开来“新郎新娘在酒店的房间里被杀了!” 十三 耍心机,欲壑难填一场空 吴桐又见到了黎智,他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黎智,又见面了!”黎智:“你好吴巡捕!” 吴桐:“这里发生了凶杀案,你居然也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呢?”黎智伸出双手:“你当然有理由怀疑,而且还可以把我铐回去。” 吴桐笑了:“开个玩笑,可以交个朋友吗?”黎智收回左手伸着右手:“当然可以,我可是高攀了呀!”吴桐也伸出手,两人握过手,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眼看已布置好场地,又撤了回来,众人都有些郁闷,黎英叹道:“这一趟算是亏了呀!” 古大姐:“没关系,相比人家咱们亏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何以默:“就是,黎英呐,不要把钱看得那么重!既然放假了,就带上兄弟出去去玩一玩,要让兄弟不虚此行嘛!要不,你和不渝自去,我来带兄弟?” 梅有才率先叫好:“好嘛,这才叫做不虚此行!黎兄弟,何姐可是一个很大方的人哟!” 志不渝道:“那这样,今天本是要请黎智到家里坐坐的,现在大家都得空,咱们一起去吧,我做东!” 志于言笑道:“算了吧哥,你做东?又是一笔大开销,有人会不高兴的……啊!”接着一声夸张的惨叫,却是黎英愤怒的双手掐着她脖子。 众人缓解了郁闷,又开心起来。古大姐说道:“还是老规矩吧,咱们找个地方aa!明天再去小渝家。” …… 不知不觉,黎智来此已有四五天,见识了国际大都市的繁华,还去了传说中菩萨的道场,总之是不虚此行。这天和黎英一起采购好了回去需要带的礼物,定好了第二天的火车票。这一次,志不渝也将和黎英一起回家,黎智都能想象到老妈高兴的样子。志不渝本是打算订机票,但黎智坚持要坐火车,黎英当然支持黎智,这又节约一大笔钱。黎智倒不是在意节约的钱,飞机可以当天就到,坐火车得在路上吃喝,也便宜不了什么。虽说他坐了不少的飞机,曾经训练的时候还开过直八,甚至还开过七爷。但他心里对于飞机总有些抗拒,没有接触到大地,总感觉不够踏实。 看到准备好的几大箱子和背包,黎英对黎智说道:“这下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想回去了吧,看看这些,也是原因之一!” 何以默家就在郊县,用不着怎么准备,也在一旁帮忙,接道:“呵呵,是因为路费要花钱!而且回去还得带礼物之类的,那是一大笔开销!我太了解了。” 黎智笑笑还未说话,手机响了,却是吴桐,邀请他晚上去吃饭。 何以默故意把头贴过来听,然后对黎智说道:“兄弟行呀,才来几天就有人请吃饭了!也带上姐姐吧!” 黎智笑道:“行走江湖,朋友当然是不可少的!不过我和这个朋友还不算熟悉,下次我带姐姐去。” “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一家餐馆的小包间里,黎智说道:“没想到来这儿一趟还能交到吴兄这样的朋友,真是有幸啊!” “这是我女朋友秦忆皖。”吴桐作了正式的介绍,又说道:“哥哥我从小就喜欢军营,后来阴差阳错当了警察,但我一直对军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觉得和兄弟是一见如故啊!诶,我看你和好些女孩子在一起,怎么没带一个?” 黎智向秦忆皖点点头:“幸会幸会!”又回道:“嘿嘿,那些是我姐姐的同事,可不能随便带走的。哦,对了,上次砍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就是要说这个事情,”吴桐举起杯:“我听说有人认定是你故意搞事,要找你的麻烦!” “真是无妄之灾呀!”黎智举杯相碰:“事情很清楚,你们不是已经结论了吗?” 吴桐:“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明白,总之你小心点就对了。”黎智:“我小心点?难道我还得请保镖?”吴桐:“我是说一种可能,兄弟是明白人,想必也知道大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黎智:“好吧,幸好我明天就要走了,听你说起,这儿太危险了,要是继续待在这儿,说不定哪天就丢在这儿了。”吴桐笑道:“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小心一点,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来,咱们三个一起喝一杯!” …… “兄弟,哥哥今天有点过量了,你嫂子本来是不沾酒的,今天高兴也喝得不少,就对不起不能送你回去了!”吴桐和秦忆皖站在马路边送黎智。 黎智:“没关系,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是!” 吴桐含含糊糊的说道:“现在天色已晚,那我们就先回了,兄弟你路上慢点!”说完和秦忆皖互相搀扶着走了,走了几步还回头来挥挥手,然后在街道转角处消失不见。 等了一阵,出租车始终没来,黎智信步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着。突然一股异样的气息慢慢的由远而近,黎智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了几步,到了一处街角,突然猛的转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一身裹得严实的汉子见到黎智突然转身,吓了一跳。只见他矗立片刻,忽然掀开衣襟,手里出现一把牛耳尖刀,朝着黎智直刺而来。 速度太慢了,黎智不退反进,只一靠,那汉子便犹如撞上一辆高速的汽车。但黎智发力即收,那人却没有飞出去,软软的贴在了他的肩上。黎智一错身抓着他后领速度极快的将其放在街角的墙边,只见那人慢慢的委顿在地上,两眼已空洞无神,脸上却无痛苦之色,黎智在一瞬间就震断了他的心脉,使其还来不及痛苦边已了断。黎智轻蔑的“哼”了一声,手一扬,一块破布化成粉末随风而散。他有意无意的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接着身子一晃消失在街角。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秦忆皖说道:“他刚才往这边看了一眼,我觉得他就是在看我们!” “他的动作好快,我都没怎么看清楚!”吴桐放下一具望远镜,说道:“他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离得这么远,又是晚上,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吧!” 不远处的三楼上有一家咖啡馆,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吴桐和秦忆皖各拿着望远镜在观望,看到黎智转瞬间便消失不见,吴桐道:“这人真是高手,我们先回去吧!”秦忆皖点点头,两人离开房间,坐上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了汽车扬长而去。 黎智从街道某处闪身而出,看着远去的汽车,脸色如常,一步跨出,已在数米之外。黑夜中,他尽量避开行人,与吴桐的汽车保持着距离,一路跟踪下去。 “五叔,我们今晚看到了黎智出手,嗯,实际上他也没出手……”带着秦忆皖又来到那晚喝茶的地方,除了三哥,今夜又多了一人,吴桐称呼为“大哥”,只听吴桐说道:“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只是贴身一靠,隔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那黑衣人的生命气息瞬间消散,看似很猛烈的一靠,但那黑衣人却没有被撞飞出去,他对力量的使用当真是出神入化!” 五叔点点头,对大哥道:“老大,你怎么看?” 大哥:“五叔,你我,老三,论功夫我们几个都差不多,如他那样全力一击也可以做到,但不能像那样瞬间便取人性命,更做不到他如此的举重若轻,轻松写意。” 五叔:“我们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个人是高手!不过,”他顿了顿:“小桐这次怕是鲁莽了!” 吴桐:“我和忆皖是在百米以外观看,难道他也能察觉?他不会那么厉害吧!” 五叔道:“功夫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不可以常理度之!” 三哥说道:“他探亲来松江就只几天,不可能有什么仇家,那么是谁要对付他?算来算去就是和他发生过冲突的大壮那一伙人。但是对方早不早晚不晚,偏偏今天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找上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你呢?” 吴桐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没来由的有一丝发慌,说道:“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据我所知,他们是打算要教训黎智,废他的手或者脚,于是我便放了消息出去。我想,他们要是动手,我们便可抓捕动手的人,然后继续深挖,扩大战果。” 忆皖接着说道:“是啊,只是对方只来了一个人,而黎智的动作也太快了,我们的人都没有来得及行动便结束了。只是得到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好像用处不大。而我这心里却很不踏实,总感觉他是知道我们的算计,因为当时我们在观察的时候,他好像往我和桐哥的位置看了一眼,我感觉他是知道我们在观察他。” “不错,我知道你们俩就在那楼上。”黎智的声音突然出现。 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五叔,吴家数人中,以他修为最高,却没有发觉有人已经欺身近前却毫无察觉,暗自后怕不已。 他们所处是在二楼的一间开放式的大厅,安置了桌椅板凳,茶几沙发,还剩余好大空间,周围各个方向都可进入,只见黎智从楼梯的位置出现,走了过来。 众人只短暂的失神,待黎智走过来就有了动作。五叔手心一翻,手里多了一把三棱棍,纵身向黎智急刺,快若脱兔。大哥等人都迅速做出了反应,各自从座位上跃起,手中都多了兵刃,各站方位将黎智围住。大哥,三哥也是握着三棱棍。吴桐和秦忆皖则各自握着手枪,指着黎黎。 五叔棍指黎智右肩,堪堪刺到,黎智伸手托住。五叔握棍的右手只感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巨震,居然拿捏不住,只得脱手。但他临战丰富,虽惊不乱,右手收回的同时,左手成拳击向黎智肋下,左脚向前小步,右脚成勾,勾黎智的脚踝。 这几下兔起鹘落,大哥和三哥见五叔一上手就失了兵器,各自挺棍便刺,分别刺向黎智左右肩膀。吴桐和秦忆皖握着手枪,却是不敢开枪,生怕误伤,反而成了累赘。 三人夹击,黎智却如闲庭信步。对五叔的攻击,他不管不顾,生受他的一拳一脚。五叔一拳打在黎智肋下,正自窃喜,却感拳头如同打在一个高速旋转的车轮上,力道瞬间被转移,而车轮更是有一股吸力,拳头竟被吸在黎智的腰上。勾的那一脚已勾住黎智的脚踝,黎智的腿动了,顺着五叔的一勾之力,他欺近一步,贴近五叔胸膛。只见他肩头一动,靠在五叔前胸,五叔猛然飞起,不偏不倚落在之前坐在沙发上。 黎智的这一步,刚好避开大哥三哥的攻击,两人招数已老,未待施展,黎智伸出双手,一手抓住一人手腕,两人只瞬间便觉全身酸软,三棱棍再也拿捏不住。黎智抓住两人手腕一拉一扔,两人飞将出去,同样落在了沙发上。黎智伸手一抄,将还未落地的三棱棍抄在手里,随后又飞射而出,正中吴桐和秦忆皖拿枪的手腕,即使两人双手握枪,依然无法把持,手枪往下掉落。一股劲风袭来,两人不自主的往后退去,手枪却到了黎智的手里。 黎智哈哈大笑,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有些叹息的说道:“吴兄,你错了,你是练武之人,改用手枪,是本末倒置,会被笑话的!”吴桐见黎智态度不恶,和秦忆皖对望一眼,一起回到沙发上坐了。 只听嘻嘻哗哗响过,茶几上堆了一堆零件。黎智笑道:“要论玩枪,哼哼,吴兄,你也差得远!况且这种74,威力不够,杀伤力有限。对付普通人来说勉强够了,但要对付像和你差不多的人就力不从心了。看得出来,吴兄业已进入暗劲,你相信这个能对付得了你吗?” 吴桐没有说话,黎智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是别人给我桃子,我便给人李子,恩怨分明!适才三位都对我动手,不过呢我也是一个大度的人,也没对我造成伤害,我就既往不咎了,只是请吴兄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吧!” 五叔和大哥,三哥坐在一边,暗自运转体内真气,丝毫没有凝滞之象,便放下心来。见识了黎智的功夫,他们明白黎智适才已然是手下留情,如再去挑战,那是不明智的,是以几人只是全神贯注,暗自戒备。 吴桐无法回避,对黎智一抱拳,诚恳的说道:“非常感谢黎兄弟的宽宏大量,这件事情正如你所说,是我有意引导的。”见黎智神色平静,继续说道:“兄弟怎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我无话可说,毕竟是我做得不对!” 黎智摆手道:“不要讲这些没用的!” 吴桐嘿嘿两声,对秦忆皖道:“忆皖,帮我们重新泡茶。”又道:“这事情说来话长,请兄弟不要介意!” 黎智皱眉道:“吴兄,我第一次见到你和秦小姐,觉得两位面善,兼之是巡捕,今天再见其余诸位,不像奸恶之人,因此即使诸位下手狠辣,我亦不计较,你再扯得我失去耐性,可就不好了!” 吴桐打着哈哈,说道:“对不起兄弟,主要是我不知从何讲起,既如此,我就先从王所讲起吧!” 王所大名王全德,两年前任分局大案队代理队长。他做事讲原则,恩怨分明,兼且颇有能力,有时甚至在领导面前也不讲情面,在多数人眼中,是一个极难相处的人,也正因此,他虽然资历足够,能力足够,却是升迁缓慢。三年前,分局辖区内发生了数起恶性伤人事件,影响很大。在王全德的带领下,很快便侦破了那几起案件,但是却得罪了人,在对方的报复下,他的妻子被杀害,而他也被调迁到恒远路派出所当副所长。 松江是较早开阜的城市,工商业发达,在旧社会是所谓的冒险家的乐园,到了现代,更是国际化的大都市。经济发展的过程,必然会有相应的矛盾,矛盾的产生就是源于利益的争夺。有公平公正的争夺,当然也有黑暗中的争夺,在法律没有监管到的地方,争夺尤其激烈,这样的形式古以有之,古时称之为帮派,比如曾经的“青,红”等组织。现代社会中,他们的生存土壤被压缩,但依旧存在,称之为黑恶势力,他们甚至拉拢腐蚀公职人员,充当保护s,为其保驾护航!明处,他们建立起各式各样的公司,暗处,他们纠集闲散人员垄断行市,在流动人口聚集以及诸如城中村等治安管理难以兼顾的地方尤为猖獗。 王全德侦破的几件案子都有此背景,有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的,有敲诈勒索的,不一而足。王全德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全力侦破,在此过程中,有人给他送钱送物,还有领导打招呼,他不为所动。即使家人被威胁,他也没退缩,于是他的妻子在某天晚上的下班途中被人杀害。 讲到这里,秦忆皖有些戚戚然,吴桐叹道:“当时我和忆皖正从学校出来实习不久,跟在他身边学习,我们也曾劝过他不用这么拼,但他总是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儿子当时刚考上大学,在北方某地上学,因此得以幸免。” 黎智说道:“这样的人值得尊重,我看你们功夫不弱,想来该是有传承的习武世家,也应该颇有实力,你们怎么没有帮助他呢?” 吴桐苦笑道:“我和忆皖都是家族中的小辈,家族虽然也有些实力,但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去参与权利的争斗。” 五叔接着道:“小桐说得不错,很多象我们这样有传承的家族,习武经商做实业,都会与当地建立良好的关系,但一般不会参与和自身不相关的利益争斗,什么都去争,树敌太多,到头来什么也争不到,不如做好自己能掌握的事情。” 黎智:“是这么个道理,有自知之明才能长久。” 吴桐:“老王基本上把辖区内的那些势力都得罪了个遍,那些势力错综复杂,与某些领导也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他虽然侦破了好多影响颇大的案子,但终究还是卸下了职务,先是去学习,然后到了恒远街任副所长。其实让他暂时离开,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但他心怀耿耿,尤其是杀害他妻子的那件案子,凶手至今没有抓到,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联系着,他经验丰富,经常指点我们。” 黎智道:“那怎么都两年了,还没有进展?” 吴桐:“老王调离,我们分局也经过一些人事变动,我们新来的队长是府里下来的,曾是老王的下级。他的作风没有老王硬朗,会各方权衡,因此办事就少了很多掣肘,随着我们分局一位主要领导的调离,他又将曾经压着的案子重视起来,特别是老王妻子的那件案子,杀人手法专业,是属于买x杀人,尤其恶劣,且凶手至今未归,只要抓住凶手,离目标就近了一大步,因此作为我们近期的重点来办。”顿了顿,吴桐喝了口茶,又道:“兄弟,今晚请你吃饭,我怀了别样心思,也没吃好,嘿嘿,兄弟恐怕也是如此吧?不如我们再弄点宵夜?” 见黎智没有反对,三哥起身说道:“好,我去跟周师傅说说,让他搞几个菜!”说罢便欲离开,大哥叫住他:“我去找周师傅,你去把你藏的有年份的茅台取出来,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两人说着,分别走出了大厅。 秦忆皖起身参茶,吴桐继续说道:“在我们松江府,有几股地下势力,主事之人都是一方人物,在社会上颇有地位。而在我们分居辖区,位置优越,经济发展迅猛,这几股势力也是争夺激烈。长久以来,人们都知道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但知道归知道,凡事还得讲一个证据。自从老王被调离,以及随后我们分局的一些人事变动,他们消停了一些时日,只是搞出一些无关痛痒的一般治安事件,我们手里虽然有很多他们内部的情况资料,但缺乏直接证据,也无能为力,而兄弟的出现却让我们看到了契机。” “火车站和一边的恒远街一带,人员密集,流动人口多,灰色收入也是巨大,经过无数次的争斗,数年前被一个叫做方大林的人掌握。他有一家名为‘大林’的集团公司,经营着酒店,运输等业务,还有一些洗浴,ktv等娱乐场所,是本区的议员,同时也是分局辖区内最大的一股地下势力,根据我们和老王的调查,他就是老王妻子遇害的幕后人物。” “黎兄弟在火车站被骗至城中村饭馆,被敲诈勒索,大壮动了刀,却被兄弟施展妙法成了自相残杀。当时,那个协勤本来就是用来震慑被骗之人的,但是他们遇到了黎兄弟,便是收不住场了,只得报警,但他们报警不会打110,而是打派出所的电话。按照他们平常的默契,出警的将会是另一位副所长带队。但那天,所长去开会了,教导员正在进修学习,那一位副所长也正好到另一处出警了,老王接到了电话,便带着人去处理。老王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因为涉及敲诈勒索,重要的是还动刀伤了几个人,这就是刑事案件,直接就把权力移交给了我们。” “大壮等人的社会底细我们都知道,随便一查就找到了他们的头目,都是些有底子的人,我们就大张旗鼓的继续挖,顺便又弄了些人进去。” 五叔笑道:“这招‘打草惊蛇’很好,你们这么做,他们也就要有所表示了,而他们做得多,破绽就多。” 这时,大哥和三哥一人提着两瓶酒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一个穿着厨师衣服的人推着一架小车进来,想来就是他们说的周师傅。 大哥显得颇为高兴:“我就知道老三藏有好酒,哈哈……” 三哥一脸无奈,吩咐周师傅把小车里的菜取出来,秦忆皖则收拾着茶几。吴桐说道:“黎兄弟,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不要介意!” 黎智道:“这样最好!” 撤了茶具,又摆上餐具,吴桐举杯向黎智说道:“黎兄弟不计前嫌,我敬你一杯!” 黎智赞道:“好酒!不亏这么大的名气!今晚差点被捅刀子,受了惊吓,但能喝到如此好酒也算是值了,哈哈……” 众人喝了酒,吴桐说道:“五叔说得不错,我们抓了些人,他们也在积极的发动关系捞人。也许是我们的上级领导们有了决心,这一次他们却是没有如愿。据说他们的内部已经有了不稳定的迹象,想想也是,他们那样见利忘义的乌合之众组成的利益群体,真正遇到打击,顷刻间便会作鸟兽散!” 大哥接着道:“不错,所以那位方大林,一边会想办法捞人,哪怕捞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要让手下人看到老大是不会放弃每一个人的,不然就不好对手下人交代,人心不能散了,要不队伍就不好带了。而这些事情都是因为黎兄弟而造成的,所以他也会想着给黎兄弟以教训,让手下人看看,祸首就是如此,以稳定军心。” 吴桐道:“就是这样,就这几天时间,我们选择性的突击了几处娱乐场所,给他造成了压力。通过他们内部消息得知,方大林手下的一个大头目正在发动人手寻找那天在城中村餐馆闹事的黎兄弟,于是我便借用了黎兄弟的名头……” “呵呵,没想到这次来松江,居然还为松江的治安做出如此贡献。”黎智笑道:“来,干杯!” 秦忆皖小啜一口,说道:“只是黎兄弟嫉恶如仇,对敌人毫不客气,就少了活口。”黎智:“以我的角度,当时只能那么做,再慢一点,你们的人就来了,派出所我去了,我可不想再去大案队,呵呵……” 吴桐尴尬的嘿嘿道:“是我鲁莽了,只想到自己,却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我会吸取教训的。”顿了顿又道:“虽然那人当场毙命,但如果确定他的身份,依然有大用处。” 黎智举起杯:“那我祝你们早日取得胜利!”待众人干杯,黎智又问道:“那后来婚礼上发生的那起事件如何?”吴桐道:“那个就简单多了,就是情杀。” 秦忆皖接着说道:“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凶手挺让人同情的,那新娘新郎之死纯粹就是咎由自取!作为女人,我都替那新娘感到羞愧,脸皮竟然能厚到如此程度……”吴桐咳嗽一声,说道:“凶手是新娘的前任男友之一,她同时和几名男子保持着恋爱关系,也许其他几个性格成熟一点,付出不多。而这凶手本是一个有为青年,名牌985毕业,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是很多人励志的榜样。但此人智商高,其他则是一塌糊涂,对待男女关系简直就是幼稚。也许是以前没有怎么接触过女性,自从和那个女人接触后,创业时的精明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傻了,简直匪夷所思!为讨女人的欢心,倾其所有去付出,给女人买各种奢侈品,到后来,甚至举债来满足对方的需求……,这样的人真是无话可说。” 大哥等都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真是无奇不有!” 黎智:“为什么说那新郎也是咎由自取呢?”吴桐继续:“新郎新娘其实才是真正的一对,他们俩交往多年,男的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女的长相漂亮,也是名牌毕业,都市白领,也不知道看中那男人那一点,居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也是让人无语。男的花天酒地,女的虽是白领,毕竟财力有限,于是他们利用女人的美貌,交往了许多男友,但毕竟还是正常人居多,小惠小利不足以满足需求,直到凶手的出现,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通过各种方式得到了凶手几近千万的资产!大功告成之后,女人拉黑了凶手,玩起了消失,和男人也修成了正果,于是两人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凶手却又找到了他们,在他们婚礼当天有备而去,理论不成,便即挥刀相向。他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悲壮而去的,虽只孤身一人,仍然达成了目标,手刃了那对男女,但在搏斗中也是身受重伤,被当场抓获。” 三哥喝口酒道:“真是挺狗血的!” 黎智也道:“果然是可怜又可恨,让人唏嘘!” 秦忆皖道:“你们可知凶手是如何找到新郎新娘的?”众人摇头,她嫣然一笑,又说道:“那位新娘决定举办婚礼,邀请了好几个前男友参加。当然,没有邀请凶手。但其中一个曾和凶手有过接触,于是告诉了凶手,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大哥笑道:“当真是精彩!拍电视的编剧都怕写不出来如此精彩的故事吧!” “如此说来,就只能是虚无缥缈的天意了。”黎智说道:“我们为天意干一杯!”酒到杯干,黎智又道:“今夜得到了答案,也听了精彩的故事,酒足饭饱,我也该告辞了!” 吴桐:“黎兄弟,不如你留……”黎智笑道:“如果吴兄能在袭击我的凶手身上找到我的证据,那么我就不得不留下来,呵呵,但我想你们应该是找不到的,既然如此,各位,咱们便后会有期吧!”说罢起身便走,吴桐等人都起身相送,将到大门口,黎智摆手止住众人,说道:“众位到此吧!”又对吴桐说道:“吴兄,祝你们顺利的取得胜利,也祝你们俩幸福!你们是正义的维护者,要保持赤子之心!再见!”说罢身形一晃便已不见。吴桐嘴里喃喃自语:“赤子之心!” 十四 胆气壮,单枪匹马寻万里 “五年了,终于又回来了!”眼看离家越来越近,黎英不禁感慨,同时又有些怕,具体怕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久违的太阳终于肯露面了,此时已近晌午,阳光穿过层层迷雾洒下片片金光,人们的心情也于这一刻高涨。黎智包了一辆面包车,直接从恭州火车站回同安镇。远远的,透过车窗,黎英看到时芬佝偻的身躯,突然间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志不渝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但她别过脸用另一只手擦拭了眼泪,把身体坐的笔直。 汽车停了,车门打开,黎英当先下了车,小龙最先冲过来,看到黎英脚蹬高靴,戴着墨镜,却又畏缩不前。黎英一把拉住他:“这是大姐家的小龙吧!几年没见,长得好高啊!” 黎智跟着下来,喊道:“小龙,怎么不知道叫人呢?这是你二姨!还有这个……”本来想让小龙喊“姨父”,突然想到她俩还没结婚,又改口道:“这个是志叔叔。”说着走向车后边取行李。志不渝也跟着下车,上前拉住小龙,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小龙哈,拿着!”小龙高兴的喊道:“二姨好,志叔叔好!”接过红包手舞足蹈的跑到黎智身边:“小舅,我们一起搬!”黎智嗤笑道:“小子,今天热情得有些过度吧!老子回来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热情过!”小龙捏了捏红包,感觉比较厚实,很满意的噘着嘴对黎智说道:“小舅你从来就没有给我过红包,上次邱姑姑来都只是带点吃的,都不知道包红包!”黎智竟无言以对,只好说道:“老子下次补上,得了红包就多搬东西吧!”黎洁扶着时芬走上前来,有些机械的喊道:“二姐!”黎英点点头,扑过去抱住了时芬:“妈!”志不渝满脸堆笑的又掏出红包递给了黎洁。 时芬很高兴,拍拍黎英后背又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仔细的端详一番,说道:“好,回来就好!走,进屋去!”得了红包,黎洁终于笑得自然一点,黎英介绍了志不渝,大家一齐搬着行李进了屋。时芬已经备好饭菜,此刻正是饭点,回来得十分之恰当。 时芬不停的给黎英夹着菜,黎洁说道:“妈好偏心,我还经常回来看你,都没对我这么好!”黎智正和志不渝碰杯,说道:“你天天回来蹭,妈早就烦你了!况且你也不看看,二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当然待遇不一样了!”小龙接着道:“是呀,是呀!我天天喊你喊得那么亲热,红包都没有!”黎洁怒道:“好哇,你小子也敢说我了,哼哼……”黎智笑道:“小龙,你完了,又去惹她,看来这个假期也不好过喽!”“哈哈……”数年不见的些许生疏感在笑声中被驱散。 黎英说道:“妈,大姐她们现在在哪儿上班呢?”时芬道:“她们就在府城里的,下半年活儿多,比较忙,但是按说也该回来了呀,往年的这个时候早回来好久了,待会儿我问一下她什么时候回来!” 吃过饭,黎智等人在院里喝茶聊天晒太阳,时芬拿着电话一脸肃然的走过来,说道:“你谭哥被人打了!”黎智忙问:“怎么回事?”时芬叹气道:“都有好几天了,我不打电话都不知道,她们也不给说,还不是为工钱的事情,年年都是这样,真是的!”黎智:“伤没伤?严重吗?”时芬:“你大姐不说,让我们不要担心!” 听得此消息,黎英等人群情激奋,特别是小龙,听到老爹被打了,激动得都快哭了,都嚷嚷着要一起到府城去。黎智说道:“我们全部都去也不方便,要不我去吧,二姐和志哥坐了这么久的车也休息一下。”志不渝道:“没事的,兄弟,一点都不累。”黎洁道:“黎智说得对,二姐你们先休息休息,我和黎智一起去。” 黎智说道:“你也别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先去把情况搞清楚再说!二姐需要休息,你在家照看好妈!”时芬也道:“也好,黎智一个人去吧,你们大姐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她让我们不用担心,应该没啥大问题的吧。”黎英点头道:“好,黎智先去吧,看情况再通知我们。” 黎智在恭州府城郊外的一处老式筒子楼下见到了正在等他的黎梅,只见她消瘦的脸,十分的憔悴。黎梅告诉他:“这儿是才搬来的,之前的地方有人去骚扰,所以……”黎智说道:“大姐你也真是的,出了事情都不给家里说一声。谭哥怎么样了?”黎梅道:“走吧,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谭哥斜着靠在床帮上,额头上缠着一圈胶布,左手和左脚都打着绷带,看到黎智,挤出笑容:“黎智来了!快坐。”黎智拉过一张小凳坐在床边,伸手搭在谭哥手腕上,点头道:“嗯,还好,没有内伤,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谭哥名叫谭东来,是一个泥水匠,和黎梅两人在府城里做装修泥水工,他作师傅,黎梅给他打杂,说起来也还将就。今年下半年的时候,一个朋友介绍了一处商场的工装,价钱出得比市场价还稍高,谭东来很高兴,如果把这活儿干完,加上往年存的钱,再找亲戚朋友筹措点,今年就可以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了。人只要有希望,那就是精神百倍。谭东来召集了人手,加班加点的终于在冬月末完工,当他兴高采烈的找到老板拿工钱的时候,问题出来了。对方要求出示合同,以证明这个活儿是他干的,谭东来当场就傻眼了,没有合同呀!这些年在外边干活都习惯了,大家几句话一说,能干则干,不能干就拉倒,但都没有写过合同啊。这就没办法了,人家不承认,于是谭东来又带着几个相熟的工人来证明,但是对方反正不承认,要么就拿合同出来,要么就滚蛋。矛盾就此产生,谭东来报警了,但是实在拿不出能证明的材料,也没办法,于是他和请的工人一起将现场封闭了。对方很快就拉过来几车人,都拿着棍棒,一下车二话不说就开始敲打,他们只能败退。当他们回到住处,对方却又带着巡捕找上来,声称他们破坏财物,寻衅滋事,好说歹说警察不再追究。但等巡捕走后,又来了一帮子人,将他和工人们堵住了,在争斗中,谭东来被对方打断了手和腿,并被告知:“还会再来!”,而一些工人也开始找他了,因为是他请来干活儿的,所以只好找他要工钱了。但谭东来领着众人干了几个月的活儿,自己买了辅材,还有工人们几个月的生活费,零用钱,本来有点积蓄也已经掏干了,那里还有钱再去垫付工钱?加之又受了伤,更是气急攻心,当场就差点晕倒,好在他这些年在圈子里口碑不错,也有几个知心的工友,在他们的劝说下脱了身,并帮助他找了这个僻静的地方先养伤,好了再说。 “妈的,又是工钱!”黎智心里暗暗骂道。黎梅在一旁抽泣道:“所以我们也没给家里说,说了也没用,反而惹得妈又担心!” “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黎智说道:“既然他们喜欢用这样的方式,那我就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黎英道:“兄弟你可别冲动啊!等你谭哥养好伤,再想办法吧!唉!咱们没写合同,讲理也讲不过,打更打不过,我想着只要他们把工人的工资给付了就好,我们自己就算白帮忙都可以的!”黎智安慰道:“大姐不用担心,自己挣的钱凭什么不要,能联系到他们吗?”黎梅道:“那个给老板管事的人叫万华,他可能是把我们的电话拉黑了,打不通。介绍我们去干活的那个冯总也不接我们的电话。”黎智又道:“那这样,大姐你把他们的电话和现场的地址给我,我先去看看。你照看好谭哥,等我的消息。”黎梅担心:“兄弟你不会自己去找那些人吧?他们都是些社会人!”黎智嘿嘿两声:“放心吧大姐,我知道怎么做的。” 黎智来到谭东来装修的商场,此时正在安装各种设备,外面打着将于何时开业,春节期间促销打折,降价酬宾之类的广告。很多工人在忙碌着,看黎智进去也没人在意。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像是领头的人,黎智递了一支烟,问道:“师傅,你们做这儿的活儿工钱好拿吗?”那人接过烟,看了黎智一眼:“我们就是干活的,有老板呢!”“哦,我听说这儿的钱不好拿!我有朋友在这儿做了装修,没有拿到钱还被打了。”黎智说道。那人道:“不会吧,我们老板是熟人介绍来的,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两人的谈话又引来几个人,有人说道:“这可不一定呀,李师傅,要不我们找老板问问清楚,可别到时候出问题。”又有人说:“我们在外面饭馆吃饭,也听人说这儿前段时间为了工钱还扯过皮。”说话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黎智说道:“你们写合同了吗?”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黎智又道:“我朋友就是这样,把活儿干完后找老板要钱,就是因为没有写合同,老板不认账,所以就扯皮,他还找了好多社会人来打人,好几个工人都被打伤了。唉!”好些人心里开始忐忑起来,提议找老板说个清楚,要白纸黑字的写明白。 不一会儿,一辆摩托车开到马路边停下,来人看到工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小跑着过来:“李师傅,怎么回事啊?”李师傅迎过去道:“赵老板来了,是这样的,兄弟们听说在这儿干活的钱不好拿,之前还为工钱的事情扯过皮,要你给他们说说,让他们放心。” 黎智混在人群里,听赵老板说道:“兄弟们也不是跟我干一回两回了,我那次食言过?”众人都说没有,赵老板又道:“那就对了嘛,眼看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咱们的活儿也就还有四五天就完工了,加把劲干完好回家过年!”人群里有人说道:“赵老板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写个什么条条款款的嘛,大家也放心!”赵老板从手提包里掏出两盒烟递给李师傅:“兄弟们先抽支烟,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你们安心的干活,钱放心,只要干完,一四六九的绝对伸伸抖抖,大家清账走人!”工人们交头接耳,都心想着赵老板讲得也不错,在他手头干活他也从没有食言过,都能做到当年清账,于是众人不再有疑意。黎智想到:“这个赵老板为人还不错。”他说道:“听说之前干装修的工人就没有拿到钱,还被这个商场的老板打了,要是到时候商场老板也不拿钱,那还是赵老板你垫付吗?” 赵老板站在一个箱子上,看到黎智说话,问道:“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才来干活的吗?”黎智说道:“我不是来干活的,我就是之前的装修工,今天路过来看看,见你们在干活就忍不住来问问。”赵老板脸色一变:“你们没拿到钱是你们的事,你他的怎么来影响我们?我说嘛,本来干得好好的怎么大家突然就有问题了,哼哼,赶紧给我滚!” 黎智道:“那赵老板的意思就是能保证可以拿钱喏,那又怎么不敢写合约?”工人们又开始想:“是呀!赵老板为什么不想写呢?”赵老板跳下箱子,人群分开,他走到黎智跟前,说道:“朋友,你今天是故意找茬的吧?赶紧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黎智笑着说道:“好好,赵老板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离开人群走了出去。看黎智走了,赵老板安抚着工人,让他们把心放宽,安心的干活,又当场给每个人发了两百元的生活费。工人们都是老熟人了,对赵老板还是信任的,又继续开始干活。赵老板把李师傅拉到一边,两人点上烟,赵老板说道:“我也听到过这儿之前的消息,今天听他们说得我也有点没底了。”李师傅道:“是呀!说得我也有点虚了,这个活儿不是冯总介绍的嘛,他给介绍了那么多活儿基本上也比较靠谱,要不你再找他问问?”赵老板点头:“嗯,回头你给兄弟们也说说,不要听别人乱说,安心的把这活儿干了,都要过年了,然后好好回家过年。至于写什么合约之类的,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个的都是一句话的事,用不着嘛!”李师傅答应道:“好!”赵老板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好,我去问问冯总,看看能不能让这商场老板给写个什么条子,给兄弟们看看,稳定他们的情绪。” 黎智在不远处运足耳力听了他们的对话,说到了冯总,这个冯总也是给谭东生介绍这个活儿的人,看来这个冯总是知道这家老板底细的。他凭借脚力远远的跟着赵老板的摩托车,虽在行人如织的人行道上,依然做到了不露痕迹。 不久,赵老板骑着摩托车七弯八拐来到了一个综合市场,进了临街三楼的一处房间。房间不大,陈列着两个柜子,一张办公桌,还有一排沙发和一张茶几,都胡乱的堆着些书籍资料之类的物品。赵老板对办公桌后面的人喊道:“冯总!”冯总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多岁,梳的大背头有点凌乱,敞开着西装,解开了衬衣领扣,正对着桌面上的一堆东西作愁眉苦脸状。听到赵老板的声音抬起头来:“哦,老赵来了!坐吧!”说着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挨着赵老板坐在了沙发上问道:“老赵你不去忙你的活儿,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赵老板把手包放在茶几上,掏出烟递过去,然后说道:“冯总,我想问问我现在干的那个商场的事情,听人说这个活儿不是很稳当!今天有人过来说他们之前干装修,活儿干完了,钱没拿到还被打了,我那些工人都有些害怕,你给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总用手捋了捋头发:“唉,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他顿了顿,说道:“老赵,你我也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了,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这么多年,我介绍的活儿没有什么差池吧?” 赵老板点头道:“嗯!”冯总又道:“我的底细你差不多也了解,就是靠点人际关系给你们介绍活儿,挣点介绍费,一直以来合作得还是很顺利的,基本做到了完工清账。前面做装修的那个谭东来也是和我接触多年,这次就是他发生了一些事情,说实话我也是很为难。你知道我做这类介绍工程之类的业务,各方面关系要处得好,还得在你们和工人间要有好的口碑,不然就没法干,是不是?”赵老板点头:“是!” 冯总把西装脱了,继续道:“关于谭东来的这个事情,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是我也没办法,他拿不到钱,我的介绍费当然也就没有,你看我的头都抓烂了!”赵老板吸口气:“到底怎么回事?那我干的活儿又该如何?”冯总苦笑道:“我这几天也就是在焦虑这些事啊!谭东生被打伤了,工钱也没付,我就在想要不要给你讲明白,但又难以决断……,唉,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说说吧,毕竟把你们都得罪了,我也就没法混了。” “我也来听听!”黎智走了进来,也坐在了沙发的一侧。冯总看了看赵老板又看着黎智:“你是谁?”赵老板却说道:“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黎智笑道:“我是跟着你来的呀!不跟着你也难以找到这里。” 赵老板将信将疑,黎智又道:“我叫黎智,是谭东来的亲戚,我就是来帮他处理这件事情的,我得先了解情况。”冯总脸色变幻,叹口气说道:“管你是谁,现在也无所谓了,这事情压在心里也不舒服,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我家几代都是打造家具的手艺人,祖传的手艺。改开后我父亲这一代人因为离城里近,是较早到城里打工的,慢慢的开始做装修,因为手艺好,积攒了不错的口碑,也有了一定的关系网,到了我这一辈,男孩比起他们那一代相对较少,堂兄弟们因为学手艺辛苦都没有继承父辈的技艺,只有我坚持了下来,于是上一辈在这个行业积累的人脉都集中到了我这里……” 冯总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脸现陶醉之色,跟着仰头吐出长长的烟雾,又说道:“有一次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叫做万里城的人,这个人的业务很多,都是有档次的工装,家装很少。老赵也知道我,在此之前我虽然一天到处跑,但都是小打小闹,虽说没有亲自干活,看起来穿得干净一点,迎来送往的维持关系,其实也就没挣上什么钱。这万里城年纪和我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是搭上了他的线,他给了很多的活儿给我,都是些商场,酒店之类的,比我们平时干的高级,而我也就是图轻松,都介绍给了你们去做。他有一个手下,老赵是知道的,就是那个万荣,一般都是由他在负责管理,很少能见到万里城。”赵老板点点头和黎智都各自点烟,喝水,静静的听着冯总说话。 “今年上半年,万荣找到我说起了你们现在正在干的这个商场的活儿,因为之前一直都合作得很好,我根本就没有过多的询问,当场就签下了协议。”看到赵老板有询问的意思,他又解释道:“其实每次干他们的活儿都是我和他们写的协议,他们也就认我,给你们的钱都是要经过我的手,要不然我的介绍费就不好找你们要了。”赵老板点点头表示理解:“明白,都是心照不宣的。”黎智没有说话,听冯总继续道:“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突然换人了,万里城和万荣请我吃了一顿酒,介绍了一个年轻人给我认识,并告诉我以后这一块儿的活儿包括现在正在做的商场就和这个人联系了。那年轻人叫做万里墨,也带了一个叫做万华的手下。我看都是姓万的,想来也是一家,也就没怎么在意。但后来接触了几次,感觉这个万里墨非常轻浮,万华无比嚣张,和之前的万里城和万荣完全不一样,为此我单独请了万荣喝酒,想了解一下情况。万荣是一个老成之人,他说看我这人比较耿直,叫我对万里墨和万华要有点提防,不要再向以前对万里城和他一样去处事。我说你也不说清楚,叫我怎么去做呀!于是我就劝他酒,他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也许是他对我有好感,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借着酒对我说了一些他们的事情。” 赵老板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喝了几口又点上烟,继续道:“万荣说,他们万家是一个家族企业,从创业开始,经过上百年的断断续续的发展,涉及很广,到现在主要从事的是商场,酒店,旅游相关的产业。这一次万里墨替换万里城是因为家族锻炼年轻一代,从中发现人才,经过比较后选择能独当一面的人继承各类产业甚至掌舵人的位置,所以他们的竞争很激烈……” 赵老板疑惑道:“那个万荣他不是万家的人吗?他不能参与?”黎智接道:“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了,万里城和万里墨应该嫡系,万荣和万华该是远支旁系,就没有资格竞争了。”冯总看了一眼黎智,说道:“这位黎兄弟说得不错,当时万荣说得也很感慨的样子,只是语焉不详,反正大概就是黎兄弟说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这一次是万里城的期限到了,由万里墨接手他之前管理的事务。但是这个万里墨,唉!真是一言难尽,他完全就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做事情就是要吃干抹净的那种,他的跟班万华更是有心理疾病的样子,做得更绝!” “这一次是和万里墨两人第一次接触,你们大概也知道了谭东来他们的事情。把活儿干完了,到该拿钱的时候,什么理由都不找,直接就是‘不给’,谭东生当时就是上前理论,被打断了手脚,其他人就噤若寒蝉了。我当时也在场,但是我又做不了什么,要不我也会一样的下场。但他们又要求我必须做下去,所以我又把老赵你也扯进来了,唉!对不起了,老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这几天我都在纠结,怎么样来把事情处理好,让你们不吃亏。我也想明白了,这次就当受了教训,老赵你们是最后的工序了,坚持干完,如果他们不给钱,我来给!也别去闹,要不到时候不好控制。”赵老板欲言又止,黎智说道:“那谭东来的呢?” 冯总道:“我也一样解决,该给的钱,我一定不会少!不过咱们还是把这个活儿干完了,咱们再去商量,不能去闹了,再闹出问题更不好解决!这位黎兄弟你给谭东来也说说,让他安心修养,工钱的事情我一定解决好!”赵老板道:“唉,这么多年下来,你冯总的为人我们都知道,我相信你!”黎智却道:“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可不愿意等下去!” 冯总道:“那你想怎么样?”黎智:“我倒是想见一见那位万里墨!”冯总苦笑:“他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啊!”黎智道:“冯总把联系方式给我就好了!”冯总的脸色一下放松不少,说道:“好!” 黎智当着大家的面拨打了电话,并把电话开了免提放在面前,也许是因为陌生号码,万里墨很有礼貌:“你好?请问你是……”黎智的普通话很标准且富有磁性:“是万少吗?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请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万里墨依旧礼貌的说道:“我是万里墨,不知阁下要谈什么事情?”黎智道:“是这样的,我之前在你这儿干了活却没有拿到工钱,如果万总有时间,咱们算算?” 原来是干活的,万里墨骂道:“我,你干什么活儿的?老子欠你了吗?谁找你的你就找谁去,老子忙着呢!”黎智道:“不是你找我们干的活儿吗?就这么点钱,难道万少要赖账?” 万里墨正准备挂掉电话,听黎智的话又哈哈大笑道:“怎么?我就赖账了,如何?”黎智依旧很平和的道:“不怎么,如果万少要赖账,呵呵,那么我就要让你认账!” “哈哈哈哈哈,有脾气!我给你说个地址,你来找我,我给你算算!”万里墨觉得很有趣,给黎智说了一个地方:“明天早上十点,你来找我,记得把手续带齐啊!或者也可以多叫些人来!哈哈哈哈哈!” 黎智挂了电话,对冯总等说道:“怎么样,冯总,赵老板,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那两个赶忙摇手:“兄弟好有魄力!我们就不便了!”黎智冷笑道:“我去也只是谈谭东来的事情,本来也和两位不相干,那么我就告辞了!” 黎智回到谭哥的房子,给大姐说了情况,大姐和谭哥劝他算了,等谭哥伤好了再从长计议,这时候一个人去找万里墨,明摆着吃亏呀!黎智满不在乎,让大姐不用担心,自己有那个本事!黎梅见黎智自信满满,神情坚毅,似乎一切都不在话下,被他流露出的气质感染,也想一起前去。旋即又想到自己要照顾谭东来,就无法相陪,只好听从黎智,只是叮嘱万万小心。 本地有一处地名和中原的一个地方同名,叫做平顶山,于多年前建成了一个公园,传说中便是由万家建设并经营。那些红砖砌的围墙拦不住黎智,随意找个位置轻身而入,翻看了地图,找到了约定的地方,是一片小型建筑群,都是些两三层的房子,看起来多是砖木结构,咋眼一看,好似回到了明清时代。黎智施展身法在建筑物间穿梭来回,发现都是些工作人员,看来那万里墨并没有住在此处。“来得早了些,那我就等你吧!谁让你才是大老板呢!还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免得让更多的人看到你丢面子,哼哼!”于是顺着公路信步而行,在离大门不远的一拐弯处盘膝而坐,静静的等待。 汽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几辆一看就是很高级的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鱼贯而来,见有人坐在路中间,头车停下来摁响了喇叭,黎智不为所动。车上下来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人,骂骂咧咧的走到黎智跟前,也不言语,直接出手,从黎智腋下穿过,想将他架起来扔到一旁。黎智顺着力道站了起来,任凭那两人使力,却再也纹丝不动。车上的人看出有些蹊跷,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后面也下来一对年轻男女,三人并排走过来。其余车上也陆陆续续的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长相猥琐,夹着一只皮包,小步快跑的紧跟在三人后面。 几人走到黎智身前一丈处站定,看三人散发的气质,应当就是万里墨等人,而那长相猥琐的想来就是冯总提过的万华了。万华伸手扶了眼镜,颠颠的越过三人,指着黎智:“那里来的杂碎,敢挡万少爷的路!”只见他再将手一挥:“给我收拾收拾,扔到沟里!” 三人中间的万里墨,神情高傲,不置可否。那中年人和女子脸上尽是鄙夷之色,也不知是对万华还是黎智。 黎智“哼”了一声,双臂微微一震,架着他的两个人身不由己的摔向两边,拿桩站稳怒视着他。黎智朗声道:“来的可是万里墨,万少?” 站在三人中间的年轻人上下看看,答道:“我就是,你就是谭东生找来谈事情的人?怎么就你一个人?有两下子嘛!不过想要逞能还得拿出真本事出来。”黎智点点头:“好!”话音刚落,人已到万里墨眼前,众人均觉眼睛一花,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起,遁着声音,却是从路边的水沟里传来,离得近的两人走近,发现万华佝偻着卷曲在沟里。众人一齐色变,都跳了起来。眼看黎智就在眼前,中年人反应很快,手里突然多出一把一尺长的带鞘短剑,他未及拔剑,直接以鞘向黎智左肋戳去,另一边的女子出掌擒拿黎智右臂。剑鞘戳来,黎智看得分明,抢上一步,左手在中年人手背一拍。中年人感觉整个手臂剧震,松开了手,黎智左手顺势便握住短剑,跟着一侧身用肩膀一靠,中年人只感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的便向后倒飞而起,撞在正围在边缘的那些穿着西装的人身上才拿桩站稳,但心潮起伏,激荡不已。那女子的手掌此时堪堪才到黎智适才的位置,而黎智上前的这一步,正好避过,已和女子面对,黎智出手在女子肩膀上一拍,那女子瞬间气闷难受,全身酸软,心下大骇,强自提口气,后退数步,暗自调息,警惕的看着黎智。 兔起鹤落,交手不过转瞬间,万里墨反应不慢,此时已后退数步,黎智跟着欺身而进,一探手便抓住了他的脖子。万里墨顿时大惊失色,“啊”的一声惊叫,旋即戛然而止,却是黎智手上微微用力,止住了声音。听到叫声,女子和中年人几乎同时呼喊:“不可!”围在边上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伸手入怀。黎智嘿嘿两声,慢悠悠的说道:“不要乱动,把身上的东西慢慢的拿出来,扔到地上,快点!”最后一字重重一落,如同大锤敲击在众人心头,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跳。黎智话音一落,左手伸出两指在万里墨肋下轻轻一戳。万里墨突然如同被抽了气的胶人一般,顿时软了下来,黎智抓着他的脖子,不至于让他瘫软在地,但可以看到他的双腿不住的抖动,脸上表情十分痛苦,眼神里全是恐惧。 那些人被黎智的声音一震,茫然不知所措,此际左顾右盼,似乎不知身在何处。中年人强提一口气,对那些人喝道:“快点扔地上!”又对黎智道:“朋友有话好说!” “哗哗”声响,周围的人纷纷将怀里的武器丢在了地上,居然还有两支54。黎智将手中的万里墨扔到地上,轻蔑的说道:“居然还有这样的武器,呵呵!”环视一圈,女子和中年人靠在一起,兀自调匀气息。中年人对黎智抱拳,再次说道:“朋友有话好说,请高抬贵手,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们万家定当办到!” 黎智脸带笑意:“很好!”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手腕一动,那叠纸平平飞向中年人。中年人此时已调匀气息,神色凝重的注视着飞过来的纸,待到眼前,深吸一口气,凝聚于手,看准方位缓缓的拿将过去。 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入手轻柔,就如平常传递物品,中年人心里更是骇然,能将力道使用得如此随心所欲,当真是高明之极。女子看着黎智,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中年人以极快的速度翻过纸张,脸上慢慢变得舒缓,须臾,他无比真诚的说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黎智冷笑着,未作表示。 中年人续道:“此间之事,错在我们,在此深表歉意!兄台请放心,此前因我们造成的种种损失,我们必定给兄台一个满意的答复!” 黎智蹲下来,在委顿在地的万里墨前胸后背各击一掌,说道:“万少,如何?”万里墨忽觉身上压力骤然消失,但仍感虚弱已极,好一阵才挤出几个字:“听你的!” 离智起身退开两步,中年人和女子快步过来将万里墨扶起,双双抱拳,对黎智说道:“但凭吩咐!”黎智摆摆手:“那好!你们不光欠钱不还,还将谭东来打伤,本来呢,我打算还施于万少身上,但想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算了,照着我给你们的清单算算就好了!” “多谢高抬贵手,感激不尽!”中年人道:“不如请兄台移步,前面就是寒舍,我等以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黎智摆手道:“谢了,眼看年关将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麻烦了,那清单的项目,相信就在这里也可以完成!” 中年人:“好!那便请稍后!” 黎智点点头:“无妨!” 十五 年似关,万里尽头是无殇 事情很顺利,那位跟随万里墨的中年人很大气,当场遣人提钱,还命手下从不远处的房子里搬来几把椅子,请黎智坐了:“在下杜衡,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黎智哈哈一笑:“山野之人,贱名不足挂齿!”说完竟不理会,不客气的坐了闭目养神。心中想道:“这万里墨家的势力可不小,居然还有54这样的违禁品,这杜衡和那女子的实力也不差,与吴桐不相上下,比起邓兆铭可是强多了,绝不是许汉周可比的。”黎智记得师傅曾告诫他,在修行未成的时候尽量不要和大势力打交道,以免惹祸上身而没有自保之力。这次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还是少说话为妙,所以对于杜衡的话不作理会。虽然他们事后也一定会查清楚,但那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了。 见黎智不作理会,杜衡也不以为意,黎智展露出的实力如此强悍,此刻自己一方处于劣势,当真是不应去计较。于是与那女子一起将万里墨扶到椅子上坐了,为他搭脉。那女子不时的看向黎智,面无表情,不知心中所想。 不一刻,几名手下带着几个箱子奔过来,交给了杜衡。杜衡对照清单摆弄一番,将几个箱子归拢到两个,对黎智说道:“兄台久等了,账目已核对完毕,请过目!” 黎智道:“瞧杜兄是一个实诚人,我相信你!”说着走了过去。杜衡介绍道:“这有两份,一份是谭东来的工程款以及后来产生的费用。另一个箱子里有三十万,感谢兄台高抬贵手,我代表万家聊表心意,只因仓促间准备不够,请多多包涵,还望笑纳!” 黎智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笑了,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钱呐!他用手掂掂,很诚恳的对杜衡说道:“谢了,杜兄!此间之事已了,咱们山水有相逢,便后会有期吧!”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话声从远处飘过来,依旧清晰传入杜衡等人耳中。杜衡同那女子望着黎智离去的方向,良久之后对望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约而同的叹口气,扶起万里墨,带着众人离去。 见到黎智回来,行走如常,谭东来和黎梅松了一口气,黎梅甚至还在黎智身上捏了捏。再见他手里提着箱子,不禁又有些期待。黎智将一只手提箱放在屋中间的桌子上,推了一个至谭东来一边,说道:“谭哥,这里是你们的工程款还有你受伤的赔礼。”黎梅喜出望外去开箱子,谭东来疑惑的问道:“兄弟你真是去找万家拿的?” 黎智:“当然,不在他们那儿,我到那里去找这么多钱?”谭东来:“他们这么好说话?”黎智嘿嘿笑笑:“这世界毕竟还是讲道理的嘛,他万家也一样,只要道理摆得正,由不得他不拿呀!”谭东来不信:“他们真的这么讲道理?”黎智笑道:“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以后慢慢说,现在先把你欠的工钱打发出去,让你的那些朋友们不要有芥蒂,安心回家过年,毕竟咱们不能学万里墨那样!” 又耽搁了两天,谭东来将工人们叫来,一一对照账目,将工资逐个结清,黎梅则收拾着物品,以便处理完工钱后便即回家。趁着这两天,黎智也给谭东来调理了身体。幸好没有内伤,只是手臂和小腿骨折,在黎智看来并无大碍。他用真气疏通因受伤而淤塞的经脉,再将真气包裹着骨折处,令谭东来感觉不到痛楚,且还舒畅无比。受伤处周围本已红肿发亮,经过黎智的一番操作,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谭东来和黎梅惊讶不已:“兄弟在那里学的这些啊!”黎智笑道:“我这八年兵可不是白当的!呵呵!” 回同安,差不多小半天时间,已至晌午,家里也已备好了午饭。此时的谭东来已可拄着拐杖独立行走,小龙跑过来扶着父亲进屋,眼睛有些发红。时芬咒骂道:“那些背时该天杀的!” 同志不渝打过招呼,谭东来感觉很不好意思,人家第一次来,而自己却以这样的样子见面,于是一定要同志不渝喝酒。黎梅骂道:“有半个多月没喝,是酒瘾发作了吧?”黎英等人也劝:“是呀,谭哥,你才受了伤,喝酒不好。”黎智却说道:“没有问题,冬天适当喝点酒,促进血液循环,恢复得会更快的!况且志哥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怎么能不喝酒呢?唉,你们女的是不明白这些的。”黎洁大怒:“小子欠打,看我……”作势欲打,黎智可不管她,呵呵笑着闪身绕过她取来从西域带回来的“北庭之春”。志不渝偷偷瞄了几眼黎英,见她只是微笑着,未有所表示,便也说道:“是呀,第一次和谭哥见面,这个酒是一定要喝的,咱们少喝点就是了。”于是,三兄弟便推杯换盏起来。 等时芬等人入座后,黎智说道:“我准备去买一辆车,马上就过年了,你们看,我们这一家人多,去个地方极不方便,买一辆稍微大一点的。”说完看着大家,等待大家的反应。 小龙首先应和,小孩,特别是男孩,天生的对机械之类的有着浓厚的兴趣。志不渝是在大城市混的,深知车的重要性,当然表示支持。谭东来说道:“对,有辆车真的有用处。这次受了伤,行动不方便,回来的时候到处去找车,恰巧快要过年了,一点都不好找,好麻烦。” 出人意料的,几个姐姐都没有反对,黎洁更是兴高采烈:“是啊是啊,赶紧买!咱们要回老家去过年,没车真不方便,想叫车都叫不到”。时芬只是说道:“有车当然好了,但是买车得花不少钱的吧,你有多少钱?” 黎梅看了一眼谭东来,接着说道:“要不,把我们的钱先拿出来?”黎英没有说话,黎洁看了看她,说道:“不如我们几个一人凑一点,先买回来再说!”时芬也道:“我这里也还有点,先拿去用吧!” 黎英正准备发言,黎智摆手打断:“小龙要去城里读书,大姐你们需要在城里买房,你们的钱可不能动。二姐她们在松江合伙开着公司,也才起步,肯定还需要资金投入的。至于黎洁嘛,你现在一个人,上了这么久的班,恐怕也存了些钱,可以拿出来。”停顿了片刻,见黎洁眼睛瞪大了,又道:“不过嘛,考虑到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要为自己置办些东西了,所以我决定这个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毕竟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我要有担当嘛!况且有了车,才好谈恋爱不是?所以,假使有了车,也是我用的时间多,当然也就我来负责!” 黎洁道:“看把你能得,那就给你机会显摆。我们巴不得呢!是吧二姐?” 黎英:“是啊,兄弟,可别逞能,要量力而行才好!” 黎洁:“哼,他要充大个儿,我们就坐享其成吧!” 时芬瞪了黎洁一眼,对黎智说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可别……”黎智知道她要说什么,说道:“放心吧妈,你还不了解你儿子呀!你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在拿到杜衡给的钱后,将钱存入银行,回谭东来住处的路上,就在盘算着。这穷人乍富,手里有了几十万,总想干点什么,首先便想到了买车,就给小峰打了电话。自己在家乡的时间少,朋友也不多,虽说和小峰接触的时间也不长,但人和人就是这样,有些人天天在一起,长久之下也不能说到一块儿,有些人就接触一次也会引为知己。而小峰也是朋友中混得稍好的,毕竟他有些人脉,熟悉县城地面儿,找他帮忙也不至于走冤枉路。可正巧,小峰说,他父亲的一个熟人有一台才用两年的旧车要处理,因为是一辆合资品牌的商务车,车比较大,价位比较高,所以好久都没有卖出去,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黎智大喜,家里人多,商务车更好!当即表示让小峰通知对方,跟着便要去看看。 与家里人沟通后,黎智便去了小峰的门店。此时已是半下午,临近年节,门店里依然人来人往。小峰往来穿梭,为客人介绍着产品。见此情景,黎智对小峰道:“要不等你得空再说?”小峰邀黎智去后室坐了,嘿嘿笑道:“下午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无所事事来逛着玩儿的,无所谓的。怎么,对车有兴趣?” “是啊,有辆车才有面子不是?呵呵!黎智道。 “哈哈哈哈哈,是呀,尤其是你现在单身。”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卖车的那位是我爸的一个熟人,有天我和我们家人一起散步,偶尔碰上了,闲聊时他提起的。”小峰介绍着情况:“他说是要移民,所以把国内的这些东西处理了。”黎智“嗯”了一声,小峰继续道:“不光是车,他还有一处房产,要一并处理。不过我却没有去看过,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差点忘记了。” “还有房产?要和车一起卖?” “是啊,都好久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我得先问问。”小峰说着便掏出了电话。 经过联系,黎智很幸运,车和房都还没有卖出去。小峰说道:“那个人在某些方面曾经出过点小问题,虽然后来证明是出于误会,但名声出去了。他通过朋友的圈子到处散步消息,但有实力的人不感兴趣,想买的人又差钱,于是就一直拖着,我已经约好了明天去看看,怎么样?” 黎智点点头:嗯!” …… 从外观上看,这辆车不错,没有一点损伤。听说有人来看车,还清洗过,看起来跟新的一样。不过汽车这个东西,不能只看外表,于是小峰还找来一个朋友,据说是修理厂的师傅,对汽车很精通。经过他的一番试弄,表示很不错,黎智点了头。于是又去看房子, 芙蓉江将县城分为南北两城,有一条小河曲折蜿蜒,在南城的上游附近汇入芙蓉江。本来以直角方向切入,但在离江不足百米处被一座小山挡住,然后顺着山势绕了一圈,流入大江,将这小山围成了一座半岛,那处房产便在这半岛之上。小河在此处拐弯,形成了一个“沱弯”,又因离河口不远,使得水面宽度急剧增加,从拐弯前的数十米猛增至上百米。有乡村公路沿着小河经过半岛的最窄处,这里是一个垭口,一边是徐徐而上的山脊,公路便在此以极大的夹角调转方向,又顺着大江而去。另一边也是缓缓而升的山脊,尽是耸立的巨石,形如刀片,石壁间一条小路若隐若现,通往半岛。 一行几人就乘坐那辆车来到了垭口拐弯处,步行上了半岛。这是一座石头山,树木稀少,杂草灌木从石头缝里顽强的伸出头来,在江水带动的微风中摇晃,显得十分萧瑟。站在最高点,滔滔江水滚滚向前,两岸县城清晰可见,看起来并不远,只因为县城周围都是山,因此他们开车却是绕了一个大圈。 顺着小路,越过高点,前面却又变换了模样。一处山坳出现在眼前,山坳不大,里面有几处略显破败的建筑,周围有小小几块荒芜的田土,在一侧的石头间还有一个小小水塘,塘水已成碧绿之色,已近干涸。山坳两侧的山梁缓缓斜下,在前方形成一个豁口,那里是一片悬崖,峭壁下便是滚滚江水,无尽浪花袭来,拍打在悬崖石壁上,声声可闻。 “这里是我的乡下老宅,个人觉得这里环境绝对优秀。只是现在疏于打理,才成这个模样。”此间的主人,小峰称作“马叔”,他带着黎智和小峰顺着山坳一侧的小路来到建筑边的一块石头修整的平坝上,为两人作着介绍:“在我小的时候,这里有好几户人家,只是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不出产粮食,所以他们就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而我家却是因各种原因,只能留在这里,幸好我家到我这一辈就我一个,自他们走后,这里产的粮食加上各种杂粮才将将够吃,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你们看,这个半岛不大,周围大部分都是悬崖峭壁,有一处缓坡,有条件的话可以搞条小船,从那里用船渡河,就不用走垭口那边,交通就方便了许多。而且最重要的,现在就剩一家人在这里,相当于这半岛就是这一家人的,当年,土地联产的时候,因为水田不够,这些山坡都是作为山林地补偿的,只要过户,以后这里就随便折腾。” 黎智点头道:“确实如此,环境幽静封闭,好好打整一下,喜欢清净的人在这里养老挺不错的。” 马叔:“是呀,我有好些朋友都来看过,都说好,要不是遇到临近过年,他们事情太多,不然早就是他们的了。” 小峰:“呵呵,马叔,你可就别在我这里说这些了,我朋友是有诚意的,你这里面的道道,我最清楚不过,就不说那些虚的了,咱们回去谈谈价格吧!” 小峰说得不错,在县城的下游,与邻县相接处,芙蓉江上又将规划了一座大坝,届时水位上升,这里的环境条件将发生改变。小河将变得更宽,往来出行也将更加不便。半岛也将进一步缩小,那一片缓坡也将抵近悬崖,活动范围就更加的少了。而根据水淹地赔偿标准,水位刚到标准,这一片将不会得到赔偿,而这才是没人下手的原因。要想将此作为跳板已行不通,因此也就没人下手。但此地的位置,也算别具一格,搞成一个旅游景点,也许还是可行的,但那得有高投入,而回报却是不可预期的,就像鸡肋,可是引不起资本的注意。当然也有些有实力的人曾经有过意向,但了解了“马叔”曾经在某方面有过不好的瑕疵,也就弃之若履。 商谈之后,那一辆被小峰称为“福特”的汽车作价十五万,这房产及其附属作价二十万,一共三十五万,由“马叔”安排过户。小峰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再调整,“马叔”早已迫不及待,而黎智也不愿在一些细节上过多纠缠,因为他对这里很喜欢!于是,双方很快就办了所有手续。 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黎智并没有一丝心理负担,本来这钱也来得轻松。但他告诉小峰,暂时不要往外说,尤其不能让时芬知道,免得让她担心,从而误会黎智的钱来路不正,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得很,等再挣些钱,将此地好好打理一番,到时候水到渠成,再说不迟。 …… 出外一年的人们,只要有条件,都会在年前赶回家,这是上千年来的传统,是一种情怀。平日里宁静的乡村在这时无比喧嚣,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孩子们追逐打闹着,显得年味儿十足,热闹非凡。 三十天下午,依照习俗,黎英,黎洁,黎智和志不渝四人在父亲的坟前点了红烛为父亲“照亮”,好让老父亲看得见回家的路。黎英跪在坟前,低头追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心中无比惭愧,嘴里说着忏悔的话。黎洁心道:“哼,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黎智点了鞭炮,招呼道:“走吧二姐,明天还来的。”腊月三十天,给血缘亲近的先人照亮,大年初一再走一次,给所有入土的先人们坟头上上香,祈求先人的护佑。这不是迷信,而是前传后教,一辈一辈传承的信仰。 曾几何时,过年就是一道关口!大人们愁着如何过这一关。而少年们却是不知愁的,所以年节是一年中最愉快的时候,这几天不用做事,不用做作业,大人还会稍微放纵一下,因此觉得轻松无比。慢慢的成长,不再单纯的想着玩儿,考虑的事情增多,便有了成长的烦恼,反而觉得累了。这不,一家人剥着瓜子花生,围着那台老旧电视机看春晚,除了黎智,她们就陆陆续续睡着了。等到钟声就要响起的时候,黎智叫醒了她们,守岁就是守过子时嘛,不然就没了意义。正当之时,黎智和志不渝一起点燃了鞭炮。在这一瞬间,目光所及,听力所及,鞭炮的声音和火光盖过了一切,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如果有卫星在子时从上空飞过,并拍下照片,那么从照片上绝对能看到,无数鞭炮炸出的火花照亮了所有的天空。 一年到头的忙碌,实际上就是为了在等待除夕的那一刻,然后又开始新的忙碌,这是一个循环。初一天不能睡懒觉,要早早的起来去捡些树枝回来,这树枝是柴,谐音就是“财”,意味着今年有财。这一天忌讳很多,尤其老一辈人,年轻一代逐渐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早上吃完汤圆,黎洁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把剩余的汤汤水水倒了出门外就被时芬骂了。黎智幸灾乐祸:“哈哈,今天老大初一就被骂,看来今年注定要被骂的!”黎洁一把揪住黎智耳朵:“怎样?今年你也注定要被我打!” 这两年,黎智一家人逐渐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尤其时隔五年后黎英的归来,让时芬心怀大慰,想着和她多相处一些时日。但初一一过,这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又过了大年,松江的古大姐催促着黎英该回去上班了。为了赶时间,志不渝订了就近的飞机票,却是在凌晨四点,正好黎智新淘来的汽车派上了用场,要不在深更半夜还真不好找车。 去机场有百多公里,黎智长年在外,对于家乡的道路十分不熟悉,拿了地图找小峰,小峰告诉黎智,有一条近年才通车的乡村公路是最近的选择,能节约几十公里,只是要翻越两座山,坡陡弯急,而且传说那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地带很邪,那里原本有些居民,但是因为觉得那里有邪气,都搬走了,那条路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初步成型,只是没有硬化,这些年经济条件好了,便将其完善。因为那两座山,使得国道绕了几十公里,这条路取了一个捷径使得国道不用去绕山而相连,缓解了国道的交通压力。只是因为传说,实际上走那条路的人很少。黎智听了,既然那里有邪气,那咱就还是按部就班吧,万一真有什么,自己倒是不怕,可不能耽误了黎英的行程。 所谓的廉价航空就是这样,总是把时间调整到半夜或者凌晨,实际上一点都不廉价。比如去机场的路程,各个县城都有专线大巴,票价不高。但时间在凌晨,只能在机场住一晚,或者自己租车,极大的增加了负担,算起来同正常票价差不多。黎英因为赶时间,而黎智又正好有了车,因此也就无所谓了。 送别了黎英,黎智独自驾车往回赶路。黑夜中,路边一块指示牌在远光灯的反射下映入眼中。指示牌上显示出往右有一条路,这个方向正是小峰说的那一条捷径。黎智心里一笑:“倒要去看看到底有什么。” 路况并不是小峰描述的一般,两车道的水泥路面,并不显得有多难走,不一刻便来到了一处垭口,这里形如鹅颈,因此叫做鹅项颈。黎智停车驻足,此时皓月当空,只见垭口两侧高山尽是悬崖峭壁,延绵环绕,围住了一条长长的峡谷,尽头处只留下一处如刀砍出来的缺口,和鹅项颈遥遥呼应,在黑夜里看去,缺口顶部似已相连,嶙峋怪石反射银光,一片惨白。 公路盘旋着下到谷底,顺着谷底的一条小溪蜿蜒而行,不久,一座青石拱桥横架在小溪上。这里的地形稍显开阔,桥头依稀可见破败的房屋,此刻回归自然,倒塌的乱石上布满了藤蔓。此处已是峡谷的中部,小溪经过拱桥,转了一个弯,形成了一大片河滩,还隐约有曾耕种的痕迹。月光穿过峡谷,正照在河滩上,两边树木森森,夜风徐徐发出不绝的沙沙声,不时传来一阵动物鸣叫,声音凄厉,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黎智缓缓前行,观察着周围,心里想着:“这种环境确实难免让人心里发毛,也许就是这样,人们以讹传讹,把这里说得玄了。” 拱桥只得一车宽,虽说对自己的技术有自信,黎智仍然小心驾驶,这种路走的人少,路面长满了青苔,两侧被杂草淹没,不易修正方向,极易偏离道路,黎智聚精会神,注视着前方。许久过去,黎智发现,自己一直在同样的路面上行驶,“这桥怎么这么长?”正想着,脑子突然一沉,跟着变得重起来,思维也变得迟钝,就想就此睡过去。下意识的,黎智踩住了刹车。刹车带来一阵剧烈摇晃,黎智瞬间清醒不少,打开车门跳下汽车。发现只差一步就撞上桥头引道转弯处的石壁上。心里顿时一跳,一阵后怕,倒不是怕自己,而是担心这车,才用了几天就给撞了,那得多心疼。呜呜的一阵风声吹过,突然升起了浓雾,以黎智的目力,居然也只局限身体周围不过一丈。这雾似乎是活的,在黑夜里流动,竟然带起丝丝亮光,它越聚越浓,越聚越近,瞬间便将黎智包裹。这雾已如实质,吸进口中,黎智感到呼吸一窒,顿觉全身冰凉如堕冰窖,瞬间便有僵硬之感,心中一凛:“这是煞气!居然已经浓烈如此!”立即屏息静气,换作内息之法,默守意念调动真气流转经脉,以抵抗那如实质的煞气。 煞气如有生命,凝聚如针向黎智身体侵蚀,黎智身上冒着腾腾白气,这是他运转真气散发于体外抵抗这煞气。如同一个气球被外力挤压,不断变换着形状。身在气球里的黎智,慢慢的有些吃力,这煞气连绵不绝,竟有越来越强之势。他深知,被这煞气入体,会有严重后果,不得不全力以赴。渐渐的,气球越来越小,黎智脑中突然一痛,气息一窒,散发于体外的真气瞬间被煞气淹没。黎智反应是极快,欲立即恢复真气运转,但已经迟了。适才的那一痛来自于纯粹精神意念的攻击,一旦被攻击后续便接憧而至,此刻头脑里十分混乱,好似有人在里面打架,快要爆裂一般。黎智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集中精神提起真气,但身体已被煞气侵入,正跟着真气一起沿着经脉运行,真气慢慢的被煞气吞噬,逐渐变弱。黎智只感浑身疼痛难忍,身体似乎也快要爆裂,就这痛楚让他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但脑子慢慢的变得无比沉重,耳中嗡嗡作响,令他失去了全身的感知,猛然间脑中轰然一声炸响,黎智失去了知觉,慢慢闭上的眼睛里,他看到腰间的那把匕首离鞘飞出,发出耀眼的光芒……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黎智脑子里轰然炸响,紧接着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却又能清晰的感知,如同是在梦里,虚无缥缈。但这绝对不是梦,黎智感受着这奇妙的感觉,猛然全身一紧,如同被万千跟绳索捆缚,且逐渐收紧,他忍不住大声呼喝,却又没有一点声音。很奇怪,黎智只感觉意识眩晕,却没有身体上的疼痛,好像头脑里的意识在被一丝一丝被剥离,每一次剥离就是一痛,似乎还有声音在说:“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听到声音,黎智越发感觉疲倦,意识仿佛就要飘散。 忽然,整个世界亮了起来。这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一种微妙的意识,就像是闭着眼睛,脑子里显现着眼睛里曾观察到的情况。只见亮光里某个点慢慢变大,飘到了跟前,变化成一个人。黎智大叫道:“师傅!” 来人面无表情,嘴巴没动,黎智却听到了他的话:“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你!”黎智心里疑惑:“难道这不是师傅?” “是的,我不是你真正的师傅,只是你师父的一部分,现在的我是封印在你识海里的一处印记。但,本尊已不在,我也可作你的师傅。当年我和你师公身受重伤,借助神器之力破开障壁来到这片天地,遇到了你,想着你能传承衣钵,但你很让我失望啊!” 黎智心里想着:“我觉着我已经很不错了呀,至少还没有碰到敌手!” 师傅:“就你还不错?现在才将将到门槛,还差得远呢!此时遇到的事情就是一个大麻烦!本来我这处封印是要等你元神显现时才能解开的,今天被外力直接进入你识海,被迫解除了,也许对你来说,不算坏事,当初留下这封印也可说是先见之明了。不过再之后就没人能帮你了,好自为之吧!” 这是神念的交流,毫无停滞之感,师傅的话毕,黎智突然心中猛震,就像从高处突然落下,脚后跟着地,那一刹那,心神震动,昏阙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智悠然醒转,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转着头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汽车旁边,浓雾已经消散,黑夜依旧。眼力好似更好,在如此黑夜,靠着洒在河滩上的月光,桥那头上百米的地方竟然十分清晰。突然心中一跳,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残垣断壁之后好似有某种感应。黎智想道:“此地确实诡异,适才似乎遇到极其危险的情况,这会儿是否过去看看呢?”心中想着,脑子里画面连闪,居然瞬间就到了残垣断壁处。黎智一惊,眼中看到的自己却仍然还在原地。心中又想到适才之处,果然,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些砖瓦乱石。“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神识?”黎智不由有些兴奋的想到。强行收摄心神,黎智默想着,顺着时有时无的感应,神识穿过乱石到了地底,顺着一条甬道,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神识继续向前,想要穿过石门,突然脑子一痛,神识被瞬间弹了回来。 ”这石门有古怪,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贝?”黎智揉着头想着。施展轻身功夫,来到乱石堆,找到位置,移开表面的石头。此时的黎智力量惊人,数百斤的大青石被若无其事的就扔到了一边。但那处位置在地底深处,饶是黎智身手矫健,依然累得不轻。终于将地面无数乱石清理开来,眼前出现一个祭坛,这种祭坛,在以前的大户人家都有设置,是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本地称之为“香火”,一般是由木制,但此处却是由整块青石打造。被房屋垮塌的砖石轰击,只少许破损,依然大致完好,可见用料之精。甬道的入口便在这祭坛后,黎智站立片刻,大喝一声,运足力气推向祭坛。这由青石打造的祭坛有两米多高,少说也有八百斤,被黎智双双掌之力移到一边。背后石壁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两肩宽的洞口,便是甬道的入口。黎智放出神识,进入黑暗的甬道,随即发现,使用神识似乎比之眼见之光亮更为便捷。 虽然处于地下,但甬道里却是十分的干燥,四面都是石壁,显然是在一块整体的巨石里开凿出来的。甬道先下后上,沿着开凿出的石阶,黎智来到了石门处,此地已然高出地面数十米。石门紧闭,黎智却不知如何开启,运足力气推去,石门纹丝不动,连试几次依然如故。该是有机关,黎智用神识探知,周围石壁除了开凿时留下的纹路,毫无异处。无计可施,黎智突然想到身上带着的短剑,正待伸手,短剑自动从腰间离鞘飞出,在这漆黑的巨石里居然发出微弱的光芒。黎智一愣:“它居然自己出来了,难道它能感应到我的想法?”黎智凝聚神识,感应到短剑,脑子里轰然炸响,无数信息涌了进来。 黎智在脑中将碎片般的信息梳理了一番,就如同一本书被撕成碎页,他一边整理,慢慢的知道了今夜发生的事。这把短剑是第一次进入秘境时,师傅所赠,名同其身上刻的一样,名为“无殇”,师傅说这把剑虽是了不得的宝物,但已经受损,不过给黎智用来防身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有奇效,于是黎智一直都是带在身上,即使乘**通工具也是想办法带身上,这么多年下来,似乎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此刻通过这奇异的事件,黎智竟能与之交流,于是也不忙于打开石门,先看看无殇都有些什么信息。 当时,短剑从黎智身上飞出,好似非常欢快,那些煞气仿佛也有感应,居然纷纷后退。空气中突然一个亮点一闪,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师傅的影子。短剑有所感应,眨眼飞到师傅身边,环绕飞舞后又迅速飞出,猛的扎进正后退的煞气中。只见它在煞气里时隐时现,上下翻飞,犹如归水的鱼。原本浓烈如实质的煞气慢慢的变得稀薄,最后更是被吸引,形成漩涡进入短剑。短剑发出一声尖鸣,飞到师傅身边,但师傅的影子慢慢的消散了,短剑停留片刻,又回到剑鞘里。 “原来,那些煞气是被它吸收了,真是多亏了它,不然……,真是不可设想!”想到此处,黎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欢快感觉,继而又是一种失去亲人般的悲痛感觉。“这是短剑的感受!”黎智突然明白了,继续用神识联系着短剑。突然场景变了,黎智又进入了识海,但这次的识海似乎有所变化,不再是之前那般黑雾沉沉,而是处处泛着如玉的暗光。短剑也出现在此,却是时隐时现的虚化状态。黎智想到了不久前在这里遇见的师傅,嘴里念叨着:“师傅啊,没有你的指引,过得好艰难啊!” 念头一起,师傅居然出现了,却没有对黎智作任何反应,只见他化身为一个太阳,在黎智的识海里飞行,瞬间遇到一个黑色的太阳,两两对峙,不久,两颗太阳慢慢的融化,飘散在识海里。识海瞬间发生了变化,变得如玉般晶莹剔透。 “原来这是我的记忆,当时我被不明的精神攻击进入识海,幸得师傅封印在我识海里的一丝神识,助我脱困,但他也同那股精神力同归于尽!”黎智叹息:“师傅说我有了元神才可进入识海,得他留下神识的教导,但为了我,他不得不提前出现。唉,师傅说得对,以后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莫名的感伤瞬间弥漫,漂浮在黎智面前的短剑虚影似乎明白黎智所想,发出阵阵低沉的啸叫,黎智突然感觉和它有了某种联系。 黑暗的甬道里,短剑发出一声尖啸刺向石门,没有想象中物体相碰的声音发出,黑暗中出现了一片虚幻的光影。石门幻化成一面盾牌,抵挡着无殇。无殇的每一次突刺,便让盾牌的光亮弱一分,片刻后,盾牌黯淡无光隐入石门不见,只余无殇漂浮在空中。黎智脑海里接受到无殇传出一种波动,他瞬间明白,无殇已经搞定石门,让他自去开门。 但石门光滑无比,毫无把凭,怎么开?黎智走过去伸手推出,刚碰到石门,却见石门居然动了,却是缓缓的向上升起,黎智退后几步。石门大开,一片柔和的光芒从里散发出来。 十六 知故事,家国情怀有传承 柔和的光芒照耀下,黎智看到石门后是一间石室,在外面看起来空间并不大。凝聚神识观察了一番,发觉没有异常,便迈步走了进去。石室呈四方,横竖不过三丈,高约一丈余。三面石壁有许多开凿出的一个个龛,不过大多数都是空的,只正对石门的一面石壁上有几个龛里放着用稠缎包裹的物品。三面石壁的中间都向前突出一个灯台,各放置着一颗不规则的圆珠,就是这几颗珠子发出的光芒。“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黎智想着:“这么几颗不知道得值多少钱啊!”一时据为己有之心大起。 石室中央有一个长条形的石桌,上有一个木制小盒,盖子打开着,里面有一个带手柄的镜子,看起来像是铜制,锈迹斑斑的十分破旧。偌大的一张桌子除这个盒子,其余地方空空如也。黎智绕过石桌,来到后面石壁前,将一排石龛里放着的物品取出放到了桌面上,那些绸缎入手光滑,好似昨天才做成。一共四个,入手感觉似乎也是盒子的样式。黎智神识扫过,那些绸缎居然能够阻碍神识的穿透。黎智将神识凝聚成剑刺去,绸缎似乎也有智慧,它顺着剑势延展,似乎能有无限延展的力。就似古代打仗,有条件的都会贴身裹上丝绸,可以有效抵御弓箭,使得箭矢不能入肉。黎智明白这个道理,改以重锤,迅猛的砸过去。但看似猛烈,对方却像是一团棉花,也像是深入泥沼,发力越大,粘扯之力就越大,而这四样物品上的绸缎还有某种联系,似乎能分担受力,共同发力。黎智用力过猛,被绸缎的粘稠之力拉扯,几有眩晕之感,似乎精神就要漂移出身体。“这绸缎是宝物!看来神识也不是万能的啊!也许是现如今的神识之力不够强大吧!”黎智想着,收回了神识,又暗自庆幸:“幸好对方没有纠缠,不然精神耗尽,又是一个麻烦事。看来这些绸缎只是作本能反应。” 黎智只得老老实实的挨着掀开绸缎,第一个盒子里装着一个小瓶,里面有一些药丸,却没有说明是什么。第二个盒子里有一册线装古书,封面上书写着四个字,黎智也分不清是什么字体,只认得后两字,却是“气经”,看来是一部功法。跟着掀开第三个盒子,甫一掀开,顿时金光闪闪,盒子里面铺着一张符箓,上面刻画一杆枪的模样,杀气凌冽,跃然而出,黎智都不由得心中一凛。继续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又是一册线装书册,封面上书写着“简氏”二字,这俩字儿,黎智还认得。 拿起“简氏”,薄薄的,掀开封面,寥寥几页,却没有字迹。“无字天书?”黎智一愣,跟着便放出神识。神识接触到书册,信息便接憧而至。神念的交流快捷流畅,只一瞬间,黎智便明白了书中所写内容。 这是一部简氏族人的概况,书中说,简氏是一个隐秘的修行家族,数百年前,这里是简氏族人的宗族根本所在,因战乱等原因,族人遗弃了这个地方,去往另一个适合之地。但简氏开枝散叶,一些修行资质不好的便出外发展,为家族贡献资源,所谓的法,侣,财,地,对于修行家族尤为重要。所以在外也有流传,但因走得匆忙,不及向在外的简氏族人通信,而在外的族人中也有可能出现资质好的人,因此在离去后,又耗费力气打通通道回来放置了部分物品。瓷瓶里装着“去尘丹”,可清除体内杂质。一本“紫霞气经”,练至圆满便可服用此丹药。因简氏主要使枪,经多位族中高人将自己所用兵器的能量集合而成,可释放数次,用以防身。而那石桌上的铜镜却是从别处得来,已不完整,简氏之人并不知如何使用,便一并留下于此。希望有族人得此机缘,能提升实力,壮大本族,待得条件成熟,亦可追随先人,届时将重新安排物品。 书中还指明了前往简氏聚集之地的方法,黎智心想自己也不是简氏族人,暂时也没兴趣前往,便又用神识观看了另一本“紫霞气经”。书中所载与师傅所讲大同小异,就是初级的炼气功法。不过黎智却明白了在桥头处所遭遇的煞气从何而来了。这条山沟被四面隔绝,沟底常年不见阳光,空气流通不畅,天然的就是聚集煞气之所在,久而久之便聚集了深厚的煞气,简氏为了保护这间石室,更是布下阵法聚集,将之引导在石门处,利用煞气的力量维系石门的开启和抵御攻击,但不知什么原因,今夜却跑到了外面攻击黎智,被无殇给吸收了。石门上有一面盾牌,经过这浓厚的煞气加持,可抵御强烈的攻击,但被无殇吸走了煞气,以至于被无殇轻松的就击败了。 很想取走盾牌,黎智想了想,觉得这石室以后兴许还有用处,就只取走了那张符箓和铜镜,从“简氏”里已知道了石门开启之法,黎智回到地面,将祭台恢复原处,依旧将乱石堆回去,除了藤蔓被打散,一切都恢复原状,以藤蔓的生长速度,不久就将把这些乱石遮蔽。 黎明前的黑暗已过,天空已显淡淡的蓝色,山沟里依然漆黑,这一夜看似经历了好久,其实不过数小时间,黎智稍微平复了心情,驾车返回。 大年已过,人们又开始了忙碌,学生们也已经开学,黎洁送别黎英后也开始上班。热闹的一家子又冷清了下来,黎智告诉时芬,自己要出去一趟,会会朋友,少则几天多则一月就会回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时芬倒是巴不得黎智出去做事,在家里待着,是老年人最看不惯的,于是叮嘱道:“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做事情慢点,不要去惹事!”黎智笑着:“瞧你说的,放心吧妈,我出去了!” 老君殿下的秘境里,黎智在四处转悠,看到那些精美的房舍,不禁想起了师傅。当年为建造这地方,本已受伤严重的师公为保护师傅,让也受伤的师傅少一些耗费,将自己化为能量融入进去,成为这秘境的一部分。但此秘境可称结界洞天,他们都低估了难度,随后时刻,师傅受到了反噬,伤及了根本,只能在秘境里将养。但他们是在仓促之下动手建造,所需物品并不完备,于是师傅经常出外,到各地名山大川采集物品,然后将结界完善。经过许多时日,眼看即将成功,师傅在千里外的大雪山遇到了曾经的敌人。敌人数量不少,师傅虽说修为比这批敌人为高,但遭受围攻,也是力有不逮,只得使用使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如此大战一场,虽将敌人格毙当场,但自己也同样受伤严重,好在这些敌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并没有发送信号,不然,师傅也同样难逃。在回转的途中,本已精疲力竭,恰巧遇到了黎智,可以说是黎智救了师傅。回到秘境后,师傅再也没有外出,一边修养,一边完善着秘境的不足。当时的黎智刚刚初中毕业,正在益州路的首府打工,工地比较偏僻,在城郊的一处山坡上。因他年纪小,学手艺的同时,负责为大师父们买菜做饭。那天天还未亮,他便已经买菜回来,刚走到工地山坡下的一片树林,一个老头从树上掉落到面前。黎智惊吓之余,便上前查看,老头显然精神不继,看样子快要虚脱。黎智拿出大师父们的早餐,让老头吃。老头将七八人的早餐一股脑的全都吃了,看得黎智傻眼了,回去指定挨骂呀。老头吃了早餐,精神稍有缓和,便开口要黎智将他送回家,必有重谢,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里便出现了一叠钱。黎智本不愿意,但老头好说歹说,看在钱的份上,黎智答应了他。此时的老头虽说补充了一些能量,但只能是稍微缓解,于是黎智将他背负到城郊的某处,找了旅馆休息。趁此机会,黎智用公共电话给带他学手艺的大师父留了言,说自己回家去了,然后便服侍老头休息。老头将一大叠钞票扔给黎智要他自己买吃的就好,然后取了些药丸服下,告诉黎智自己要运功疗伤,不可远离,到时自己便会醒来,随即便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上千块的钱,黎智从没见过这么多,兴奋极了,但答应过老头不离开,除了去买吃的,一直也老老实实的守着。如此过了几天,老头终于醒了,看到黎智,欣慰的笑了:“孩子不错!”黎智数着手里的钞票:“你一次给我这么多钱,有我一年的工钱,我当然得听你的。”老头又道:“我前几天受了伤,很严重,虽然修养了几天,但还远远不够,需要你再帮忙送送我。”黎智得了钱,当然不能推脱,听老头吩咐,找了旅店帮忙租了一辆汽车,一路走走停停,几天后过了恭州府。黎智越来越诧异,这不是回家了吗?果然,在县城到镇上的公路某处,老头喊停了汽车,让黎智付了钱,便下了车。此时已是深夜,黎智岁知道这条路,但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只听老头说:“我离这里不远,今晚就去我家吧!”不等黎智有所表示,挥手一拂,黎智只感一阵眩晕,等醒来后,就到了秘境里。在这里,他拜老头为师,师傅为他伐毛洗髓,炼制丹药筑基,传授基础的炼气之法,吐纳之道。 想起和师傅的结识,黎智抬头笑了笑:“要是师傅还在,有他的教授,我应该是更高的境界了吧!唉,却不知他若知道我如今才算入门,不知道会是何种心情。”此刻他正走到厢房背后的一座阁楼前,这是存放本门功法的地方,黎智走了进去。 当年师傅和师公经历了大变故,因此此地存放的本门功法多有缺失,师傅疗伤期间曾做过补充,但仍旧稀少。入门的时候,师傅对黎智讲过,本门名为“大隅”,属于太乙流派,主修功法有一部太乙经,但此经书晦涩难懂,一般须得师傅传法。但黎智因为种种原因与师傅相处的时间较少,加之师傅受伤严重,需要疗伤,因此得到的指点有限,但师傅在疗伤期间作了许多的注解,供黎智学习。此前的黎智,筑基之后,长期在外,自我摸索着修炼,虽练就了一身武艺,但修炼的境界没有得到提升。虽说也可习练本门秘法,但身体炉鼎达不到要求,师傅便未传授与他。此时的黎智境界业已入门,终可开始习练,但师傅却不在了。黎智对照师傅的注解,以及记载的心得,开始了修炼。 法,是达道的方法途径,为了验证方法的正确,还有各类验证之术,道法术,须得相互验证,次第循环,突破境界。 秘境里灵气充沛,没有日月起落,黎智废寝忘食,将这段时间的收获,结合师傅的注解,心得,一步一步将之融合理解,慢慢的便沉浸其中。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梦,黎智也不例外。小时候听传说,看小说听评书,幻想着自己以后也是武艺高强的人,行走江湖,从容来去,潇洒自如。但那恰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长大后面临生活的各种问题,却常常束手无策,即使跟师傅学了很多本领,但总是发觉离想象还差得很远,他更是从不曾懈怠,这几年总算是有了明显的进步,此时在秘境里的学习,他几乎是忘我一般,完全忘记了身外之事。这天,黎智突觉心有所感,想到自己在这里有多久,当时出门的时候说一个月,不知道过去没有。有了这个念想,黎智决定是该出去看看了。心里又忍不住想:“师傅以前都是怎么确定时间的?手机在这里不能用,以后得想个什么办法来确定时间。” 山间的林地里,黎智打开手机,看了日期,比一个月多出了几天,心想自己的感应还是比较准的,没有偏得太离谱。只见手机一直震动,鸣响个不停,短信一个接一个的闹个不停,全是服务台发来信息,显示有好些个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易晓峰和许汉周的,没人都有十几个来电和短信。“这两人有什么事,打这么多电话。”黎智心里想。 “啊,许师傅你好!”电话接通,黎智说道。 “你好,是黎兄弟啊!这么多天,你电话一直关机,你要不打过来,我都快以为你把我的号码设置成黑名单了,呵呵!”电话那头,许汉周笑着说道。黎智也笑道:“怎么可能把许师傅拉到黑名单呢,呵呵,有什么事情吗?” 许汉周:“黎兄弟可知道万里煌?” “万里煌?”黎智心想:“难道是万里墨一家的?很可能是。”回答道:“不认识这个人,不过认识另一个叫做万里墨的人,可能他们是一家的吧!” 许汉周:“应该是吧,我这儿有一张名帖,就是万里煌派人送来的,说是拜托我转交给你,这许多天联系不上你,我还正为难呢,我让小羽送过来……”黎智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取吧!” 说好挂了电话,黎智心想:“这万里煌该是为万里墨出头的吧,呵呵!也还算有规矩,没有像成钢那样乱来。” 小镇依旧,黎智没有着急回家,先到了晓峰的店里,晓峰见到黎智,跳了起来,双手拍在黎智肩膀上:“黎岛主,你跑那儿去了?我都打了半个月的电话,全是关机,难道手机又坏了?” 黎智嘿嘿一笑:“可别叫我岛主。我有事出去了一趟,那儿信号不好,就没用手机,有什么事啊?打这么多电话。”晓峰掏出烟来,点燃后说道:“我们这些当年一起出门的战友,每年会在一起聚一聚,一起吃个团年饭,但春节的那几天大家的人情往来都挺多,忙不过来,于是我们都是定在年前或者年后十数天,这不今年就在前几天,我提前好多天给你打电话,还去你家里了,阿姨说你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你今天才回来,当然是错过了,既然错过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两人在后室内坐了,晓峰斟了茶,看看手表,说道:“中午就在我这儿搓一顿?我让酒楼送菜过来。”黎智道:“算了,我回来就直接来的你这儿,都还没有回家,还是回家吧!有时间的话,帮我约一约其他的战友,我请客吃酒,咱们聚他一聚。”“好勒!” 回家跟时芬打了招呼,时芬也没说什么,这么些年都没在家,早已经习惯。年轻人嘛,总得要有事情干,成天窝在家里,才会让人厌烦。听说又要出去,时芬也只是简单的说几句,便不再理他。 汉周武校的大门还高高的挂着大红的灯笼,也有学员陆陆续续的赶来,毕竟不是全日制学校,只能算训练班,人员来往频繁,自由度很大。时值晌午,小羽在大门口迎了黎智,来到许汉周的别墅。许汉周站在门口处,拱手道:“黎兄弟别来无恙啊!”黎智还礼道:“许师傅太客气了,老大正月空手来打扰,真不好意思!” 许汉周道:“黎兄弟那里话,你能到我这里来,是我的荣幸啊,快请进!” 桌面是早已备好的,黎智一到,许汉周便吩咐开饭。落座后,许汉周说道:“今天就我们几个人,做得随意了些,黎兄弟可别介意啊。小羽,去斟酒!” 黎智道:“简单就好!非要搞得浪费的话我就更不好意思再来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拿起了酒杯。 “黎兄弟是怎么和万里家认识的?”将杯中酒干了,许汉周问道。 “这个嘛,其实我也只认识一个叫做万里墨的,听说过一个万里城,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黎智同许汉周一边喝酒,一边讲起了和万里墨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说得简单,小羽和小楚却是听得神往,待黎智讲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道:“不知我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啊!” “呵呵,这也不难,”黎智说道:“只要肯努力,一定会的!” 小羽噘嘴道:“我们够努力的了!”小楚也同样的神情:“是呀,我们俩都是全身心的投入,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图个一时兴趣。没见你之前,我们还在沾沾自喜,自从见到你,我们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唉!上次你说要教我们的,结果……” “咳,咳,这不是过年了嘛,事情太多,没来得及。”黎智脸一红,说道:“待会儿,我就教你们一套运功的法门。” “好!我们敬你一杯!”女孩欢呼着举起了杯。 “黎兄弟见笑了,她们俩都被惯坏了。”许汉周也举起杯子。黎智应和道:“本来也是我的不对,答应过的,就该做到。来,咱们一起干一杯!” “许师傅,你和这姓万的熟吗?”黎智放下杯子,问道。 “呵呵,他们不是姓万,而是复姓万里。我也只是闻其名,不识其人呐,更不用说熟悉了。说起这万里家呀,那是有着数百年传承的家族,在本省武林中是响当当的存在,江湖中的名号更是响亮。想不到黎兄弟一身武艺,却不知武林之事,委实让人难以置信。”许汉周摸着胡须说道:“小楚,去把他们送的东西拿出来。” 黎智接过小楚递来一块手掌大小的紫红色牌子和一张大红请帖。牌子入手略沉,黎智也不知是何材料,手感极佳,用料做工相当考究,牌子上书“万里”二字。黎智说道:“这牌子一定值钱!” “那是当然,这牌子的用料当然价值不菲!但更值钱的是‘万里’这两个字!那可不只是烫金这么肤浅的,这种牌子是他们当代家主才可持有的,江湖中人能得此牌子,可说是大有面子!”许汉周单手举着酒杯,抚摸着,很神往的说道:“我这样的野路子,在这小地方还将就能混,但在他们那样的门阀大家面前,屁都不是!” “许师傅这话就言重了,就你如今的条件,还想什么呢?我可是羡慕得不得了呀!”黎智说道:“咱自己凭本事讨生活,和他们两不相干,他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自在才舒坦!” “话虽如此,但身处江湖哪有那么简单,如果能说得上话,那当然是好的,朋友多了路才好走嘛!”许汉周道。 “是这样的,行走江湖,不全在于武艺有多高,更多的是人情世故。”黎智点头,顿了顿,又道:“许师傅再讲讲万里家的故事,让晚辈多一些见识! “好呀,难得黎兄弟有兴致,我们边喝边聊。”许汉周笑道。 说起万里家族,在峡西几路武林道上,享有赫赫威名,那却不是白来的。数百年前,震旦族的最后一个皇朝走了下坡路,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一时烽烟四起,正值乱世,震旦大地上战乱不断。万里家族本是一户耕读传家的地主之家,族中虽没有进士及第之人,但举人秀才也是出过不少,虽地处峡西夔州路的偏远之地,但在当地府县也是小有名气。可在这皇朝末日,同样是风雨飘摇。其时,震旦大地上,几方势力来回拉锯,战乱已持续数年,朝廷已无力稳定局面,各地有头面的人物都组织了民团势力以求自保。但万里家族却分为了两派,长辈们认为他们处于边远山地,穷乡僻壤,能做到相安无事,不愿意参与这乱世纷争。而年轻人一派却认为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安宁可言。于是家族内部也开始争斗不休,最终,年轻人获胜。为首的年轻人叫做万里洪,据说他原来是另一个名字,已不可考,“洪”是后来他自己改的,效仿本朝开国的民族英雄的年号而来。他从小便熟读经书,儒门六艺样样精通,少年时游学四方,见多识广,更学得一身好武艺,他知道,这场乱世不是轻易能了结的。如今世道已经败坏,唯有组织起来,有自己的势力才可自保。随着天下大势逐渐的明朗,来自北方联盟的势力取得了定鼎天下的优势,他们由北向南席卷震旦大地,为了巩固统治,他们实行了剃发令,如有反抗便每每屠城,以至于生灵涂炭。天下间顿时处处哀嚎,十室九空。从小受到正统名教教诲的万里洪深知夷夏大防,数千年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言语已经入了骨髓,却是恨不下心来剃了头发,从此断绝数千年的传承,于是他决心捍卫名教。彼时,有名教先祖的嫡系传人写信来劝,万里洪嗤之以鼻,将信扔进茅厕。带领族人上了曾经在数百年前也曾抵抗过异族的凌霄城,期望上天能有变数!但时移世易,英雄的后人也不见得英雄,在一片乌烟瘴气中,喧嚣落下了帷幕!国破家亡的结局,让万里洪心灰意冷,他独自一人四处流浪,如同乞丐般四处流浪,东南西北四处行走,随遇而安。不觉十数年过去,天下大势已定,此时的他已年近不或,想起过往种种,至今却杳然一身,不禁泪落两行。看到人们都已经剃了头发,只留下后脑的一团辫成辫子,说不出的怪异。他顿觉得悲从中来,在一个月圆之夜,来到了孕育家乡的那条河边,缓缓的走了进去,湍急的河水将他击倒,淹没,他未作任何反抗,任由河水冲击,进入身体…… 但他命不该绝,那一夜正好有从上游放排经过,将他救了起来。等他醒来,听到流水哗哗的响,“难道我还在水里?”他想到。又发觉不是在水里,而是躺在床上,翻身坐起,发现是在一所河边的房子里,另一边人声喧哗,正要去瞧个究竟,房门打开了,两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见他醒了,年长者说道:“兄台醒了,在下赖永洪有礼了,这是我弟杜远洪,敢问兄台大名?” 听到两人名字,万里洪略微一愣,眼神一亮,但旋即看到两人头上的辫子,又暗淡下去,叹息了一声,道:“在下万里洪,多谢二位相救!只是我本意是追随先圣而去,以全我身后之名。” 赖永洪哈哈一笑:“兄台衣冠虽破,但仍可见赤诚,佩服!以兄台所说,其实一死了之并不难,还可保全令名!而我等偷生之人,每日受尽煎熬,那才是千难万难,但我兄弟二人却明白,唯有如此才可见将来!” 万里洪坐在穿沿,听得此话心头一颤,脸色数变,只听赖永洪继续说道:“我震旦数千年来所遭受苦难不知凡几,但从未断绝!相信此次同样不会!” 杜远洪又道:“但想数千年来,每有灾难,必然天降异人,如本朝洪武,拯天下于水火,万兄可不应枉言轻身!” 万里洪长身而起,双手抱拳道:“二位兄台之言醍醐灌顶,请受小弟一拜!” 三人聊得投机,仿桃园故事,便结义为异姓兄弟。两人告知万里洪实情,原来赖,杜二人曾是晋王手下,当年张大王兵败,有装有金银财宝的船只沉于这条河中。其时,晋王与叛军交战,虽打得张可望只身而逃,但也元气大伤,于是派遣两人秘密来此找寻张大王沉船。于是两人率领人手在此,在上游伐树放排,以此为掩护,找寻沉船,但大河滔滔岂是轻易找到的?待到晋王身死,大军覆灭,仍旧毫无头绪可言,悲伤之后,两人便干脆扎根此处,一面寻找沉船,一面积蓄力量。 从此,万里洪便也加入其中,更在此结婚生子,三人于伐树的大山中训练人手,并延请名师教授武艺,结合自身所长,也是练得一身好武艺。他们暗中在多地起事,但无一成功,直至晚年,三人创立了“自然堂”,由三家共掌。这自然堂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自然门的前身。 时间又过了数百年,到数十年前,窃取神州的统治者越发的腐朽,有一位先行者振臂一呼,赖,杜,万里,三家积极响应,为先行者以极大的支持,又十数年,海外异族越洋而来,三家人更是竭尽所能,族人亲上前线,据说整整两代人所剩无几。 “这就是万里家的故事,都是世间流传的,有多少是真,多少是是假,这个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许汉周呡口茶说道,此时他们却是已经坐在了院子里喝起了茶。 黎智道:“真是了不得啊!” 许汉周:“那可不,这自然门的名声地位可不是白来的吧!呵呵。” 黎智:“就不知现今的万里是否还是如此!”说着打开了那张请帖,说是请黎智于三月初三日一叙,落款便是万里煌。 许汉周是早已知道内容,说道:“今天是二月二十,到三月初三还有将近半个月,还早!” 黎智:“是还早,到时再说吧!” 许汉周笑道:“这么好的机会,黎兄弟好像全然没放在心上啊!” 黎智道:“这有什么,其实我并不想和你说的这些武林中人打交道,当然也不想做什么武林中人。” 许汉周笑了起来:“黎兄弟如此身手,自然不屑于此,但自你第一次进我这大门,就已然踏入江湖,后来你教训钟鼎鸣,再到万里墨,你就是越进越深了,哈哈!” 黎智也笑了起来:“哈哈,不错,确实是这样,这个社会就是一个江湖,这个江湖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圈子,每个圈子都是一个江湖。”顿了顿,又道:“那照这么说,我还真该去哟?” 许汉周:“据我所知,三月初三,以前是他们三家人的一场演武会,年轻一辈会在这一天比较技艺,后来三家远支也参加了,再后来,许多武林同道也去参加,只要是年青一辈都可以参加,逐渐成了一个武林盛事。以你的身手,去了一定会大方异彩!” 黎智:“那许师傅你参加过吗?” 许汉周:“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玩儿,这个事情公开出来也不过二十多年,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了。况且,这个会也不那么容易进的。” 黎智:“你不是说年轻一辈都可以的吗?” 许汉周:“这倒是不错,但是他们也设置了门槛的,没有受到邀请的,须得去报名,报名后须得接受考核,实际上就是同他们较量一番,得到他们认可的话,才可以参加。” 黎智:“不错啊,是该这样,要什么人都去,岂不是成了菜市场。” 许汉周点点头:“道理是这样的。”喝了口茶,又道:“说到这里,还请黎兄弟帮个忙!” 黎智疑惑道:“难道许师傅也想去参加?” 许汉周哈哈大笑:“不,不,我这把老骨头那有资格参加啊,何况我这微末技艺,即使去了也只是徒增笑话耳!” 不等黎智说话,许汉周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是想麻烦黎兄弟把我这两个外孙女带去,让她们见见世面!”说完便望着黎智。 小羽和小楚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此刻也兴奋的望着黎智,眼神里流露出希冀。 黎智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呢,这有什么,我答应了!” 两女赶忙道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十七 暗流动,千钧言重失芳踪 恭州府城,据说有三千年的建城历史,其历史悠久,人文厚重,城内亦是众多名胜古迹。这一日,府城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上,黎智正坐在街中绿化带的一棵大树下的一条长椅上,心里暗暗后悔不已:“怎么就答应了许汉周把这俩女孩儿带出来,太厉害了,完全不知疲倦,除了中午吃饭就没停歇过,想我如此优秀的体能居然都耗不过她们!” 原来自当日黎智答应带她们出门后,她们便一天几次,轮流的询问着何时出发,黎智心软,便答应提前出发,却是给自己挖了坑。 许汉周有一子两女,两个女儿排行在前,各自先后成家,但生孩子的时间却是相差无几,同年出生。老大的是小羽,老二的是小楚,两人同年出生,性格很是相近。老大老二两人的家庭不说大富大贵,也是殷实人家,是以两个女孩从小生活相对优渥。只是有一些老辈人有一种比较陈旧的观念,导致家庭中对她们的关心不够,特别是在她们刚上小学的时候又都有了弟弟,这种观念就越发的明星,为这些事情,许汉周与她们的父母还多有矛盾。于是许汉周便将两孩子接到自己处,但想许汉周仅仅一介武夫,又如何有带孩子的能力,虽请人照料生活,也专门请家教,但两人在许汉周的武校里生活,耳濡目染下,对读书缺少兴趣,堪堪初中毕业就不再进学堂,从此便少有出门,即使到了年节,县城里的家也不回,一门心思的练起了武术。许汉周发现两人对于练武倒是颇有资质,便悉心教导,未几年便傲视同门,只是许汉周自身功夫所限,便是倾尽所学也再难有进展。如今阴差阳错遇到黎智,居然又成了朋友,许汉周大喜过望,自然是想从黎智身上掏点东西出来。许汉周看人是很准的,黎智这人心肠软,只要不是狠命的得罪,一般小事是不会计较的,此次去府城参加自然门的比武会,能见识大场面,小羽和小楚如能跟随黎智身边,总是可以学习的,于是便相请黎智带女孩出门,他知道只要关系相处不错,黎智不会拒绝的。黎智也果然没有拒绝,这次连辛苦费都没好意思开口。而两女孩更是兴奋不已,自己自从来到外公这里,连县城都极少去,更加不用说府城了。许汉周老伴走得早,儿女也早已各自成家,各自忙着事业,一年到头才回来一两次,因此对于亲情很重视,这两个外孙女从小跟随自己生活,感情比儿女深厚得多,所谓的隔代亲也许就是如此。也因此很多时候都比较将就她们,她俩吵吵着要想在府城玩儿,没法子,只好跟黎智商议了,提前一天到府城。 俩女孩儿对府城是两眼一抹黑,黎智虽说来过几次,但早些年是来打工干活,那有时间出去玩呢,后来入伍后倒也只是路过几次,活动范围就在火车站广场,因此他自然也是不熟悉的,三人一合计,便买了地图,按图索骥,随兴所至,走到哪儿算哪儿。就这样在城里逛了一天,著名的古迹,有历史的名胜,设施齐全的游乐场,各种口味的小吃,令女孩儿兴致高昂。眼看日影西斜,这一天即将过去,黎智几人来到了府城最繁华的步行街。黎智心里感叹:“终于快要天黑了,这一天真是好累,我如此优秀的体质居然比不过她们俩,唉!”看到女孩儿仍然兴致勃勃,不得不佩服不已。俩女孩儿也看得出来黎智强颜欢笑的神态,经过一天的同行,女孩儿也了解黎智的性格,早已没有了前几次在家里见面的拘束,两人表示:“就这个商场,再逛逛就收工。”黎智无奈:“你们去吧,我可得休息一会儿,走了一天,腰都快断了!”看到街中有围着大树的椅子,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守着面前一堆各种商品,看着俩女孩儿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进了商场。 不多时,小羽小楚一人提着两袋出来,看到黎智,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楚道:“黎大哥,不好意思啊,今天陪我们走了一天。”黎智大度的挥挥手:“没事,没事,我们是该回去了吧?”小羽将两个袋子放在椅子上,说道:“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帮黎大哥挑了两套衣服,希望黎大哥喜欢!” 黎智道:“哦!这倒是意外之喜!只是今天活动快结束的时候才想起了我,总感觉好勉强。” 小楚拉着黎智的手臂摇晃着:“黎大哥不要生气嘛,要不我们再进去试一试?万一不合身也好换。” 小羽小手一挥,说道:“放心,以我的眼光,挑选的衣服绝对合身!” 黎智一进到商场之类的场所就感觉头晕,本也不想进去,顺水推舟道:“嗯,我相信你!那,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 小羽笑着:“哈哈哈哈,想不到黎大哥功夫如此高明,这耐力还不如我们小女子,呵呵!”小楚闻言,也跟着掩面而笑。 黎智笑道:“是呀,我也纳闷呢,可能是缺少这方面的针对性训练吧!诶,对了,我有个问题想了好久……” 小羽道:“什么问题?”黎智道:“是关于我们之间的称呼问题,许师傅是你们外公吧?”见两人点头答是,又道:“可是他和我兄弟相称,而你们也称呼我‘黎大哥’,是不是……” 小楚掩嘴而笑:“咱们各喊各的嘛!”小羽也道:“是呀!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难道喊你‘叔叔’?那岂不是把你喊老了!你还没结婚呢,要是因为我们把你喊老了而没找到女朋友,那我们可就罪过大了!” “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几人拦下了出租车,不多时便到了订好的酒店。黎智虽然把自己的那辆车开来了,但考虑到对府城不熟,也就停在了酒店的车库。 下了出租车,三人背着大包,手里提着袋子,都是今天的战利品,却是引得过往之人纷纷侧目,黎智突觉脸上有些发烫,紧走几步跨进大厅,将大包小袋放在沙发上。此时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黎智先生吗?” “是的,请问你是?” “黎先生好,我是杜衡,不知黎先生是否记得?” “是杜兄啊,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黎先生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上次在平顶山相识一场,时常想起黎先生,刚才得知你的到来,我是兴奋莫名啊!不知黎先生有没有时间,让我做个东,为你洗尘。” “我们没那么熟吧!”黎智心里想到,嘴里还是说道:“杜兄客气,谢过,不过你我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吧。” 杜衡:“黎先生那里话,先生来参加明日我自然门之会,我们杜家亦是主办之一,你来者是客,为先生接风也是我们该做的。” 黎智心想,对于这个会确实是知之不多,见他一见倒是能有所了解,便说了地址。杜衡一听,哈哈笑道:“哦,黎先生稍等片刻,片刻就到!” 黎智三人将采购的物品搬回房间,向女孩儿们说有人请吃饭,那知女孩儿们此刻却显得十分疲惫,表示:“黎大哥自去吧,我们这突然一停下来就不想动弹,必须得休息了。”看来是白天的兴奋劲头已过,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下楼到大厅,杜衡已经到了,只见他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面露着微笑,疾步上前,伸出手来:“黎先生!”黎智也伸出手来相握:“杜兄你好!”。引导着黎智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杜衡娴熟的驾驶着汽车几个转弯汇入了车流。杜衡潇洒的操纵着方向盘,对黎智说道:“上次十分遗憾没能留下先生的联系方式,后经多方打听,才找到了先生的朋友,请他代为转达邀请。但直到今日才得再遇先生,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黎智道:“杜兄言重了,称呼我‘先生’,我可是不敢当啊!直呼我名即可。” 杜衡笑道:“既然如此说,我比你年长,那我就称呼黎兄弟吧。和黎兄弟虽只一面之缘,但你出神入化的功夫却是令我五体投地啊,其实称一声先生也不为过!”黎智:“杜兄谬赞了,那是我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加之运气也是极好,当不得真的。” 恭州府城靠着河流,河流两边是山,城在山上,山在城中,道路弯多坡陡,但杜衡的驾驶技术出色,该快则快,当慢能慢,不一阵,便来到了山下的河边的沿河路。透过车窗能看到河中有一小岛,杜衡指着小岛说道:“就是那里了,这是我杜家在此地的一处产业。” 此时正是枯水期,与小岛相连有一条鹅卵石堆积的栈道。小岛在此时节显得很宽广,在中心稍高处有一大片茂密的篮竹林。汽车过了栈道,在小岛上七歪八拐,钻进了竹林。几处院落散布其间,有篮竹和少许树木将之隔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修剪整齐的灌木,偶有散发着香气的不知名花草,幽静而深远,与竹林外仿佛两个世界。 杜衡引着黎智来到其中一处院落,篮竹条打造的篱笆上错落点缀着一些乳白灯泡,一条方砖铺就的道路连通屋舍大门。门头灯光下,站立着一男一女。女子正是上次与杜衡一起陪同万里墨的那位,旁边男子五十岁左右年纪,身着白衣,映衬着脸色惨白,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显眼。杜衡介绍道:“黎兄弟,这是我大哥杜仲和妹妹杜香。”黎智一一见礼后,兄妹几人将黎智三人让进了屋,又穿过一条连廊,来到一处二层小竹楼。楼上的一张桌上摆放着一些吃食和饮品,杜衡招呼着黎智:“黎兄弟请坐!”又转头对杜香道:“小妹去吩咐开席!” 待黎智落座,杜衡为黎智添了饮品,说道:“寒舍简陋,黎兄弟可不要介意。”黎智左右看了看,笑道:“看这环境,杜兄真是雅致之人,令我这粗人手足无措啊!” 杜衡笑道:“黎兄弟说笑了!我等江湖儿女皆是粗人,哪有什么雅致之说呢!” 杜仲自见面打过招呼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依旧面无表情,雪白的脸色在此刻看来有些瘆人,只见他慢悠悠的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突然一抬右臂,手掌拇指倒扣,后三指弯曲,只有食指伸出指向黎智左侧肩头,从其食指间骤然爆出一股劲气激射而出,房子里瞬间气温骤降,这劲气显然非比寻常。杜衡惊叫:“大哥!……” 黎智与杜仲隔着一个座位,见了杜仲的动作,却并未有任何表示,既没闪避,亦未抵挡,反而微微笑着。杜衡虽惊叫出声,但也仅仅如此,斜眼瞟了一眼,见黎智毫无反应,心里嘀咕:“难道我高看他了?这小子当天真是运气?大哥这一指虽然出其不意,凌厉非常,但他仍留有分寸,抬臂出手时分明放慢了速度,当日的他反应敏捷,今天却是如何……”杜衡心念电转,那边杜仲手指射出的劲气已至黎智肩头,却见黎智仍然端坐,并无反应,好似根本未曾察觉。 适才黎智正说话之际,心中警兆突生,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杜仲出手了。“居然能真气外放,这人修不错,不过可惜,此人似有什么隐疾,从上这小楼开始开始,他一直作深沉状,显然是在调息酝酿,不过这点劲气又怎可撼动我!”眼看劲气已至肩头,黎智也是心念转动:“此人不过与当初在松江遇到的吴氏老者不相伯仲,以如今修为,擒拿或者击杀当是毫不费力,不过师傅说过,出门闯荡低调才是王道。”念及此处,黎智心念一转,肩头处凭空生出一团真炁,此炁已不是当初的武者内家真气,经过那次桥头变故,黎智已经有了质的蜕变。当时借助外力短暂的进入到道家先天之境,后在秘境一个月的巩固,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化,体内真气正逐渐转化先天真炁,算是真正进入了此境界。只是神识退回了识海,平常却难得再能施展。短暂的失落后,在秘境里翻看了师傅留下的心得再参照自身,黎智才明白,他被外力所逼,又为师傅所留神识的妙用,短暂的爆发了潜能,从而一窥更高境界,得以知晓神识的妙用。但潜能的使用犹如透支,是修炼大忌,昙花一现后,还是得按部就班,还须靠自身修炼,慢慢积淀锤炼,步步夯实才可,到时元神显现,神识便可自现。 虽然此时神识之妙用难以施展,但毕竟境界已到,黎智的灵觉较之杜氏兄弟却是远胜之,在杜仲起念时便有所感应。 只一瞬间,劲气便至黎智肩头,黎智调整气息,脸颊顿时潮红,不过随即褪去,身体晃动了几下,随即坐稳,跟着脸色一沉,散发出一股气势,对杜衡喝道:“杜兄这是何意,今日邀我前来,莫非是为当日之事找场子的吗?” 见黎智中招的反应,杜仲和杜衡微不可察的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此人硬受我杜家秘传‘泽冰指’,只是身形微晃,脸色稍变,难道真是已功臻化境,亦或是正自强撑?嗯!先拖延片刻,看他如何!”不愧是兄弟,二人所想丝毫不差。 随着黎智的质问,本已气温骤降的室内,空气似乎快要凝固,感应到黎智的气势,杜氏兄弟均是心中一惊:“这小子敢硬抗这一指之威,还有余力散发出这等气势,确有过人之处。”兄弟二人是知道家族秘传泽冰指之威力的,据说这是二百余年前,家族中某位惊才绝艳的奇才,在出外闯荡时偶遇一世外高人所授。此指法并无套路招式,练功的法门另辟蹊径,可使得内家真气化为极寒之力,练到高深处,顽石也可被凝固成冰,从而碎裂。杜仲练习此功虽未大成,但几十年修炼的功力亦是非同小可,而黎智居然硬生生的受了,看样子还有余力反击,两人不得不重视起来。只见杜衡忙站了起来,一脸歉意的向黎智弯腰抱拳:“实在对不住,可曾伤着兄弟?我这大哥自从受伤后头脑就有些混乱,适才贸然向兄弟出手,我也未曾预料,还请兄弟海涵,望兄弟容我解释一二!” 黎智冷哼一声,道:“嘿嘿,解释?这一指的威力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吧!如若不是我学有所成,今日恐怕……,嘿嘿!我这人向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虽然受了点伤,但自觉和二位还可一战!鱼死网破亦未可知!哼,不过既然杜衡兄说事出有因,我这人也有容人的度量,那么我便听听杜兄有何解释!如若不然,哼哼!” 兄弟二人又是心中一动:“受了伤?这才对嘛,不然我杜家绝学岂不是让人笑话!”不过此种心思不可为外人知,只听杜仲叹了口气,也忙站起来对黎智抱拳道:“刚才实在是鲁莽,是我的错,好在没伤及兄弟,对不住了。正如杜衡所说的,自从我受伤之后,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实则并非我本意,希望黎兄弟能先听解释,然后任凭发落。”见黎智点了头,又道:“只是我的嘴笨,不善言辞,还是让杜衡来说吧!” 黎智艺高人胆大,心底暗咐:“两人的功夫不值一哂,谅他们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样,那就看看他们如何演下去。”于是“嘿嘿”冷笑两声,并不答话。杜衡得到默许,正要说话,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是杜香领着一众人带来了酒水,吃食,几名服务员有条不紊的将之摆放规矩,杜香一摆手,服务员便依次退出了小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杜香先给几人斟上了酒,黎智看着酒杯冷笑道:“不知杜兄这酒……?”杜香捋捋秀发,看着黎智笑道:“黎兄这是何意?难道小妹有何得罪之处?”黎智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杜衡道:“那里,那里,开开玩笑!” 杜衡示意杜香坐下,一脸诚恳的说道:“黎兄弟此话言重了!在下怎敢?何况我杜家在江湖中立足数百年,虽不说有什么威名,但歪门邪路是从没走的,如今传到我辈之手又怎能做自毁之事!”此时他不再说“为兄”而自称“在下”,算是放低了身段。 “好!”黎智赞道:“杜家先辈不乏英雄,是我所敬仰的,杜兄请继续!” “黎兄弟可知‘自然门’?” 黎智淡淡的说道:“才听说不久,也知道自然门是由你杜家赖家以及万里家创立的,要不也不知道你杜家先辈英雄。” 杜衡:“不错,我三家先辈于数百年前创立了门派,在最初的时候,三家先辈情若亲兄弟。因我杜家和万里家都于落难时依附于赖家,所以最初百年的掌门之位都是赖家世袭,以示我两家对赖家的尊敬。又经过了上百年,顺应时代的发展,三家商定掌门之位由三家轮流出任,一任十二年。如此又过去了上百年,三家再次商议,每十二年举行一次比武,谁家胜出便执掌门派,距今已百二十年,今年又是比武之年!” 黎智点点头,没有说话。杜衡继续说道:“与黎兄弟初识平顶山,当日兄弟大展神威,视我等若等闲。想我苦练武艺三十年,在黎兄面前却不能走上一招!真是无地自容啊!事后每每想来,总是感念兄弟的手下留情!在此为兄敬兄弟一杯!” 杜香接着说道:“是呀,是呀,小妹也敬黎兄!”黎智淡淡的回应道:“好说,好说。” 杜衡一口干了杯中酒,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这百二十年,十任掌门,我杜家做了三次,赖家仅仅就一次,且是商定后的第一次。而万里家却占据了一多半!” 黎智心道:“哼哼,那只是你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可酸的。” “十二年前,大哥代表我杜家参赛比武,惜败于万里家的万里坤。此后大哥更加勤勉,练武几乎忘我,进步神速,通过明里暗里的比较,已经超越了万里坤。大家颇感欣慰,都想来年比武一定会赢得万里家。却不想两年前,大哥在外出时被人暗算而伤及经脉,这两年一直养伤却仍旧未能恢复,将无缘此次比武,而我杜家再找不出能与万里坤相抗衡的同辈中人,至于再下一辈更是难望其项背,如此一来,我杜家又将失去一次机会。” 却听杜仲一声叹息:“唉!还是怪我自己,自负,大意,忘形!影响了我整个杜家,唉!” 黎智轻笑道:“我看刚才那一指,真气凝聚不散,可是气势十足啊!要是换了你们说的万里坤,我想他决计承受不了。” 杜衡脸色略显尴尬,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决心:“黎兄弟有所不知,适才大哥所使的是我杜家秘传的‘泽冰’指法,是我家某位先辈在外出历练时偶遇世外高人所授,有其特殊的用法……” 黎智摆手道:“你们家族的隐秘就不要和我说了,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向我出手,是不是因为我出身小门小户,就毫无顾忌了?” 杜香见场面有些不和谐,起身为黎智倒了酒,问道:“怎么了?难道两位哥哥对黎兄出手了吗?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还同黎兄过过招的,向黎兄出手不是自取其辱吗?”她说着端起杯看向黎智,又道:“小妹代两位哥哥给黎兄赔罪,望黎兄大人大量,原谅则个!”说着干了酒,手腕一翻,向黎智亮了杯。 黎智与杜香对视,见其眼神清澈,看不到一丝作伪的痕迹,淡然一笑,也干了酒,看了看一边墙上的挂钟,然后看着杜衡,说道:“杜兄,要是你兜来转去的……”杜衡闻言,说道:“黎兄弟说得是,那我就直说吧!其实,大哥向你出手,是我和大哥商量好的,目的就是试探你……” 杜香惊道:“五哥,你们……!” 杜衡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又见黎智脸色未变,亦未有所表示,便继续说道:“上次在平顶山领教了黎兄弟高明的功夫,比较起来,似乎比大哥更加高明,我就在想,既然这次比武我杜家毫无胜算,我们可以请黎兄弟呀!” 黎智:“请我?” 杜衡:“是呀,邀请黎兄弟做我杜家客卿,这样就可以代为出手了。只是家中长辈并不同意,大家都说,黎兄弟这么年轻,武艺再好,也高明不到那儿去。倒是大哥颇为意动,今夜实际上就是为了证明,由大哥出手向黎兄弟试探。” 黎智冷笑道:“要是我接不住又该怎样呢?” 杜衡道:“虽说只接触过兄弟一次,但我绝对相信以黎兄弟的身手,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轻而易举的化解掉。”顿了顿,又道:“实际上,以兄弟的眼光该是看出来了,大哥的这一指,并未指向要害,着力处是在兄弟肩头的边缘处,即便真能得手,致使兄弟受伤,也不过是皮外之伤,我兄弟二人完全可以化解,对贵体并无伤害。” 黎智哈哈大笑:“确实也没伤着我,那就暂且信你吧!不过……” 杜衡道:“请兄弟明示!” 黎智道:“嘿嘿,虽然没有重伤,但还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吓,这个怎么说?” 杜衡抱拳道:“这个好说,是我们做得鲁莽,稍后一定会有所表示!”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说到这儿了,我适才提议的邀请你做我杜家客卿,不知黎兄弟意下如何?” 将会得到一笔赔偿,黎智心中大定:“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手,当不会太寒酸吧!”听得杜衡的问话,答道:“我这个人独来独往的,自由惯了,你们几个家族之间的争斗,我可不敢参与。” 杜衡道:“兄弟理解错了,我们的客卿并不是雇佣关系,大致可以理解成顾问吧,不用上班点卯,时间自由,待遇很丰厚的!” 黎智:“哦?怎么说?” 杜衡示意杜香斟酒,自己说道:“我先给兄弟说说待遇啊,我们参考了现今劳动力市场的行情,暂定两千块一个月,以后随着行情而定。每逢节假日,我们有一些额外的补贴,比如再过两个月就是端阳,这是一个大节,我们会有一定的补助,大概是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黎智道:“五万?”杜衡点点头,继续道:“当然,还有一些不算重要的,也有,只是相对来说就少一些,而一年一度的春节,当然会更多一些。到了年底,会有年终奖发放。总之,一年下来,光是这些,轻轻松松就可以有五十万。” “这可以呀,比正常上班可是高多了!”黎智笑道:“但不可能会这么轻松吧?” “这是自然,”杜衡也笑道:“总归还是要干一些事情的,有时候我们不方便出面,或者不能出面,又或者我们无法出面的时候,就需要客卿帮忙了。比如这次比武,我们确实无能为力,所以就要请黎兄弟出手了。不过每参与一次,会视情况而定下事后的奖励,这个数额就比较可观,通常是十万起步。” 杜衡说完,看着黎智,黎智稍作沉吟,说道:“还是算了吧,这说起来就像是你们养的打手一样,须得随叫随到,虽说不用受那么多约束,但终归不自由,这可不是我喜欢的。” 杜衡端起酒杯,说道:“黎兄弟是高手,果然与常人不一样,为兄敬你一杯!”几人一齐举杯。杜衡干了酒,又说道:“兄弟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有需要的时候请兄弟出手,帮与不帮全在你的心意,当然,劳务费我们根据情况到时商议,你看可好?” “这个办法不错,反正到时候看我心情。你们要我办的事情恐怕怕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万一到时候我觉得打不过,就可以不干。嗯,不错。我答应了。”黎智觉得这样可行,只要不被套住自由就好。 杜衡:“好,兄弟是直爽的人,我们就此一言为定!小妹倒酒!” 几人一齐干了酒,杜衡问黎智道:“那明天?” 黎智道:“行啊,我接下了,你说怎么算吧!” 杜衡道:“如果你赢了,二十万,输了十万,兄弟觉得如何?” 黎智:“好!”接着又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我们上次在平顶山相遇,那是年前的事了,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在比武的头一天和我谈?” 杜衡道:“兄弟应该是带着信物来的吧,就是刻着‘万里煌’的那块牌子,那是我们的掌门信物,此值万里煌为掌门,所以就用的他的名牌为信物。当时我同家族商议邀请兄弟,但这事一时未有决断,而我正好在门中当差,做些派发请帖之类的杂事,于是便先把请贴和信物派发,就是怕事到临头的时候来不及,我这是先斩后奏。但对于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决断,所以今夜我只得将大哥请来,他说话的分量比我重,由他开口,基本就成功了!甚至可以不再去同家族商议。” 杜香接着道:“黎兄有所不知,我大哥这几年已经逐步接手家族事物,只待本次比武后就接任家主之位。”黎智淡淡的道:“那就恭喜了!” 杜仲抱拳道:“所以兄弟大可放心!” 黎智点头道:“既然两位如此说,我当然相信。那么就给我说说明天比武需要注意些什么,对方是个什么情况,我也好有个底。” 杜衡:“明日的比武,其实很简单,三家每家出一人,但必须是当世晚辈,同时必须五十岁以下者方可参与……” 黎智问道:“当世晚辈?三家不同血脉不同姓,又如何能确定互相的辈分?” 杜衡笑道:“我们将祖,父,子这三代定为当世三代,意思就是祖辈不能参与。我们三家的族谱会录在门中香堂,一查便知,而且各家平时也走动频繁,各家的辈分也是大致了解的。比如我们兄妹以当年三家会盟时算起,是杜家第二十一代,同万里家的万里坤是同辈人,比万里煌低了一辈。” 黎智点点头表示明白,杜衡继续说道:“三家在比武之前由自家选出人员,这样,明日的比武便简单了,就只有几场。万里家的是刚刚说的万里坤,此人在十二年前和大哥在伯仲间,这十二年里,他较少露面,但据可靠消息,如果大哥没伤,他已经不是大哥的对手了。而赖家的是赖万声,这小子同兄弟你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吧,他今年二十五岁。” “赖家一直都这样,每次出来的都是年轻人,好像对掌门之位并不放在心上。”杜香接道:“而且都是临时指派,真是不知道他们家怎么想的。” 黎智道:“嗯,我觉得赖家这样做挺好的,不争,看你们争得激烈,他才地位超然,无欲则刚啊!” 杜衡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如此,他们才可左右逢源,拿我两家好处!” 黎智:“呵呵,那些是你们家族之间的隐秘之类的我就不听了,既然谈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杜兄明日来引我入场便是。” 兄妹几人互相看看,杜衡道:“好!那我送兄弟回去吧!” 黎智摆摆手:“不用,今夜吃饱喝足,我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杜衡:“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黎智站起来却没有迈步,咳嗽了几声,杜衡立时知其意,说道:“兄弟稍待!”在杜香耳边吩咐了几句,杜香看了看黎智,扭头出了门。杜衡又对黎智说道:“兄弟既然要回,为兄就不留你了,早点休息好养精蓄锐,明日旗开得胜!” 余下三人也鱼贯而出,下了小楼,过了连廊,走到门口,杜香也正好到此,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手提袋,将其交到黎智手里。杜衡说道:“适才对兄弟多有冒犯,这点小意思请兄弟喝喝茶,压压惊。” 黎智笑着接过,不露痕迹的一捏,分量不少!心中高兴,抱拳对杜氏兄妹抱拳说道:“几位留步,明日再会!” 望着黎智悠悠离去的身形,杜氏兄弟互望一眼,转身进了门,杜香跟着二位兄长又回到了适才的小楼。服务员正在撤换桌面,换上茶饮点心水果等物品。待服务员离开,杜仲道:“你们真觉得此人能胜过万里坤?” 杜衡和杜香对视一眼,杜衡道:“大哥,我们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敢说绝对,至少赢面很高,此人武功境界是看不出来,但他的实战经验绝对丰富,而且我相信他的功夫是经过残酷环境磨炼出来的,绝不是一味苦修,闭门造车可比的。” 杜仲道:“嗯,此人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是如何练得这么强?” 杜衡笑道:“天赋,际遇,此人必定遇到过了不得的际遇!” “唉!”杜衡叹口气苦笑道:“也许是吧!” 看到杜仲神情,杜衡道:“大哥不必介怀,你如不受伤,也不见得比他弱了!”说着也叹口气,又续道:“谁都知道是万里煌做下的!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长辈们居然还相信万里煌的鬼话,对这件事忍气吞声,我……” 杜仲一摆手:“罢了,等明天过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黎智信步走出篮竹林,忍不住将手提袋的东西掏了出来,喜笑颜开:“五万!哈哈,可是比去上班强多了!这就是一两年的工资啊!” 走到栈道边,黎智停了下来,突然一张嘴,从嘴里喷出一团雾气,在昏暗的夜里还有一丝丝的微弱色彩。雾气徐徐飘落在干涸的河床石滩上,黎智伸手一抓,雾气又飞回到手中消失不见。石滩上却是一大片水渍,散发出淡淡的酒香,黎智嘴角微微翘起。这些水渍却是他适才在席中喝下的酒水,在喝进嘴里之时,用真炁包裹着,此刻被他吐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出门在外,多个心眼儿总是对的,管他有没有害人之心,我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看了一下时间尚早,黎智心想就不坐车了,不如慢慢走回去,虽然之前坐杜衡的车,七弯八拐的只记得大概的路线,但只要知道大概方向,总是可以回去的,正好领略府城的夜景。 鹅卵石堆砌的栈道离水只十数公分,两边是水位落下后淤积的河水形成的水洼,夜风徐徐,吹动水洼的水卷起层层细浪,将倒映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搅得稀碎,煞是好看。 走过栈道,便是沿河路,此刻还有双双对对的行人正沿路散步。黎智找准方向,施施然而行,过往的大多是成对的情侣,偶尔还能听到男人和女人看了他之后发出的嗤笑。黎智也晒然一笑,心道:“哼!难不成这条路是约会的?只可以情侣走吗?”他却是不知道,这条路因为沿河而建,风景优美,园林景观配套完善,靠河的一边就是公园。建成后,逐渐就成了年轻情侣的约会之地。男孩牵着女孩,互诉着衷情,见他一个人在这里晃荡,难免会有轻蔑之意,尤其是男孩,骄傲之心瞬间便油然而生。 连续遇到几波情侣,黎智心想还是另外走一条路避开吧,免得成为别人嘲讽的对象。刚加快步伐,突然感觉有人在远远的在关注自己,自己加快,对方亦加快速度。“难道是杜家的人?”黎智想着,还是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转进了另一条路。 恭州府多山,府城就是在一座山上,城内道路多为崎岖。黎智走的就是一条上山的道路,黑夜中路灯昏黄,树木森森,一侧是陡坎,一边是护壁,行人极少,只偶有车辆为抄近路驶过,急弯处的刹车声让人心跳。黎智急走数百米,感应到有两个人从后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便又放慢速度,悠悠的来到坡顶,这里是几条路的交汇处,辨别了方向路线,黎智时快时慢,朝着下榻的酒店行去,后面的人在沿途又有加入,却是越跟越多,从发出的起气息来看,已经有十人以上。 平顶山是府城里的一处收费公园,在周边也有一些小型的路边花园,黎智所住酒店就在公园一侧的一处稍大的花园边,环境优美。花园里有一处小广场。广场一圈有一些健身器具,附近居民多在此处锻炼,但此时天晚,已然冷清。黎智看到一张棋盘桌,便走过去侧着身子坐在桌边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轻声哼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好似对已经隐隐将他围起来的人浑不在意。 跟来的人,散落在广场一圈,有人假意的做着锻炼,也有几人聚在一起抽着烟,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心道:“这些人什么意思?这么远跟过来,就这样?应该是在等人吧!什么人呢?杜家?不会,八成该是万里家了,上次与万里墨结了梁子,以一般公子哥的心态,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找回面子,已经是难得了,如今到了他的地盘,嘿嘿……,管他谁呢,他&的,要再不来,我可就得走了。”暗暗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三人,有穿西装的,也有运动服的,更有染了头发,穿着短短的牛仔衣的人,像是港台电影里的混混。 黎智坐了一阵,见这些人都在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并不过来,一点都没有电影里那些古惑仔的脾气,不觉有些好笑,放下腿站了起来。他这一动,那些人也猛的停下动作,朝他看了过来,但仍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黎智心想,不和你们费了,正要迈步离开,几股较为强大的气息迅速的靠近过来。黎智顺势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朝着来人的方向站定。 一阵风吹过,五人出现在黎智面前几丈处,三男两女,为首是一个四十多岁男子,其余几人也都三十岁左右年纪。几人站成一排,气场瞬间便扩散开来,那些散落各处的人纷纷高声喊道:“坤爷好!”并要过去拜见,坤爷一摆手,虽然灯光昏暗,但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一摆手,问好声也戛然而止,同时也停下了脚步,依然对黎智呈包围之势,只那些混混模样的人兀自摇头晃脑的说着话。坤爷瞪了一眼旁边的某一人,缓缓的向黎智走来,在一丈处傲然站定,看了着微笑着的黎智说道:“阁下便是黎智吧?” 黎智道:“不错,是我,听他们的呼喊,阁下应该就是万里坤了?不知搞出这么大阵仗所谓何事呢?” 万里坤再次瞪了一眼旁边的某人,语气严厉的对其喝道:“把这些人打发走!”又对黎智道:“阁下可是去了杜家小岛?” 黎智笑道:“是呀!那地方环境挺不错。” 万里坤“哼”了一声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吧?是不是他们想让你代表他们参加明日的比武?” 黎智波澜不惊,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还问我干什么,只是我是一个外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万里坤哈哈大笑:“杜衡那小子接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自以为做的隐秘,还动用掌门令牌,真当我万里家的人是摆设啊,嘿嘿,你要参赛嘛,当然可以,听说你曾一招逼退杜衡杜香,想来是有些实力,不过就他们那种货色,嘿嘿……,所以我今夜来试试你的斤两!如果将你打得参加不了比赛,我看杜仲那老小子还下不下场,哈哈哈哈!”说完看了一眼适才被他瞪过两眼的人,稍稍一偏头。那人刚刚去把那些闲杂人打发走,才回到位置上,见到万里坤的眼色,立马跳了出去,摆了一个架势恶狠狠的盯着黎智,此刻他急需要发泄,今夜跟踪黎智的事情办得有些差,不合万里坤之意,被其瞪过两眼,使其在万里坤心中的印象急剧下滑,对以后的发展可不是好事,此刻便卯足了劲,要好好的招呼招呼黎智,将自己的能力重新展现一番,挽回失去的分量。 黎智伸出食指轻轻摇动,对万里坤说道:“我看这人还不如杜衡,与其让他来浪费时间,不如坤爷你出手,免得耽搁了我休息,要知道,要是没休息好,误了明日的……”突然“啊”的一声痛呼,但黎智的话并没有停,“比赛,我可就对不起杜衡的酬劳啊!坤爷可觉得我说得在理不?” 黎智说着话,场中摆着架势的人却飞回到了万里坤等人的脚边,却是那人听黎智的口气之大,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本就窝着火,此刻已将气势逼到极点,于是含恨出手,一个垫步,左手成掌,斜斜的搊向黎智下颌,待到将要到达黎智面前,却是一晃,变成虚招,而他的右手却带着风声重重的劈向黎智左腰软肋。眼看黎智还兀自侃侃而谈,而这一掌就要击实,心中正自暗笑,却觉耳旁生风,自己却飞了起来,情不自禁的痛呼了一声,但又好似没有伤到哪儿,略一用力,腾的站了起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其余众人后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万里坤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以他的眼力居然没能看清楚黎智如何出手就将那人摔了过来。其余几人更是面面相觑,自觉自己比那人也强得不多,都偷偷的看着万里坤。 万里坤又怎不知那几个人正在想什么?但此时却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左右看了看,眼神凌厉,鼻孔里“哼”了一声,重重的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那几人突然心口剧震,像是突然由深渊跃上了岸,不安的情绪大为缓解。 黎智哈哈大笑,问道:“坤爷,我就说嘛,用他来试探,只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话未说完,只听万里坤低喝一声,人已到黎智近前,同样用掌,却是毫无花招,掌缘四指直取黎智咽喉,风声猛恶。黎智退后一步,待到万里坤手掌用老,也伸出左掌抵在面前,右手并出两指平平的放在胸前。万里坤眼看就要得手,指尖就要碰着黎智的咽喉,只要挨着,接下来就有许多变招可用,只需一戳,即可戳破喉咙,这是杀招。亦可捏,可拿。他心中正变幻着招式用法,突然见黎智左掌立了起来,右掌伸出食指中指,略微靠前,正对着自己胸口颤中大穴,如果继续往前,那就是自己将穴道送上前。颤中是人体大穴,练武之人称为中丹田,是真气周天的重要节点,此处受损,后果大是不妙。念及此处,万里坤生生的止住前冲之势,右手回撤,手肘向上一抬,击向黎智下颌,左臂横推,挡住黎智伸出的两指,同时右腿蓄势,作势扫踢。 黎智再退一步,便将万里坤的攻势尽数化解。而万里坤鼓足气势的这一击,却是后继乏力,须知力从地起,适才前冲之势借助大地之力,余势已尽,须得再向大地借力,此时便是气息转换,露出破绽之时。万里坤当然明白此理,见黎智再次后退,也即收势,脚下借力,也后退两步站定。 高手过招,出手即见分晓,即使势均力敌也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从早打到晚,通常都是中者便输,盖因都是重手,且是直奔要害。对敌双方都是聚精会神,对精神和体力消耗极大,那里有余力跳过去飞过来。就这一击,实际上是万里坤集中力量做的全力一击,一击不中,气势已泄,便即退后处之以静,这是万里坤多年实战的经验所得,如是对付如身边的那几个人,那是绝不会如此,那是因为对手的境界不同,气势自然有别。黎智的气势,虽看似平和,但就如潮水,看着缓慢,真到近前之时,将是避无可避。功夫练到一定境界,对危险的预知就会越来越灵敏,万里坤实战经验颇为丰富,对气势的感知也有着相当的认知,此时的后退并非是露怯,只是正常的战术应用,感应到其他几人表现出的的惊讶,遗憾,失望,对他并未有所影响,只是心里骂道:“一群白痴!” 黎智眼见万里坤退后,却并不追击,垂手而立,问道:“坤爷,怎样,还继续吗?”万里坤一愣,随即收了气势,冷冷的道:“阁下确实不一般,是个不错的对手!”转头对其他几人喝道:“咱们走!” 几人来时走路带风,气势十足,离去时却是略有些失落之意。看着几人隐没在远处视线不及之处,黎智突然一挥手,地上一节枯枝突然跳起飞将出去,像是离弦之箭扎向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附近空气突然被搅动,在大树边缘猛然震动,却并未发出声响,瞬间,大树上的叶子纷纷掉下,一条人影随即飘下,留下一片残影,瞬间飘向了黎智,在一丈处却如同撞上一道无形的墙,身形便显现出来,却是一个枯瘦老者,须发皆白,只听他赞道:“想不到小哥的功夫如此了得,我隐匿那么远,居然能发现我,万里坤那小子自以为是,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小哥一成,哈哈哈哈,可笑!” 黎智道:“有什么可笑的呢?你却不知,你在笑他,有人同样也在笑你!” 老者一愣,随即捻着短须,道:“此话在理!”跟着又抱拳道:“”老夫赖千钧有礼了!” 黎智也即抱拳:“幸会幸会,想不到今夜短短数个时辰连会了三家,呵呵呵呵!却不知阁下又有何事指教?” 赖千钧道:“夜已深,此处却并非说话的所在,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畅谈?” 黎智道:“正如你所说,此时已晚,业已将近三更,况且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赖千钧道:“哈哈哈哈,以你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难道你还怕?” 黎智本想顺着说就是害怕,但转念间又道:“好吧,你带路!”赖千钧摸摸短须,说声“好!”兀的拔高身形,在适才落叶的树上一点,借力腾空跃出。在他起身之时,黎智微微顿足身体便斜斜的直插过去,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几个晃动之间,两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两人离去的瞬间,风声响起,广场上又落下四条人影,分列东西,两两对立。四人同样是须发皆白,容貌虽老,却是都面向着黎智离去的方向,东边中有一人说道:“二哥,我们?” 称为“二哥”的人还未答话,西边的一人冷笑道:“杜老三,你是傻呀,你以为咱们在附近,那小子没发现吗?人家既然能发现赖千钧,难道就没发现我们?未必你觉得你比赖千钧更强?” “不错!”西边的另一人也道:“此人年纪轻轻,却有不下于你我的功夫,你杜家这次是捡到宝了!” 杜家二哥道:“人家如此功夫,会被杜衡那小子的区区钱财所收买?可别让明天之会出了什么岔子,这次可是在你万里家的地盘上!” 万里炎一旁的老者冷哼一声:“有你我兄弟在,又会出什么岔子!” 万里炎也道:“明日之会是我自然门的重要聚会,宵小自是不敢放肆,有你我几人坐阵,以那小子又能做出什么来?只要我等同心戮力又会怕过谁来?” 杜家二哥“嘿嘿”两声,又说道:“好!”说完便转身离去,杜家老三也不打招呼,紧随其后,顷刻便不见踪影。万里炎也不在意,对另一人说道:“兄弟可曾查出那人的底细?” 旁边的人看着杜家兄弟离去的方向,说道:“此人名叫黎智,去年年底的时候,曾和墨儿有过交集,说起来墨儿算是吃了亏,事后我派人调查过,此人的身份极其简单……”两人交谈几句,身形晃动,飞速离开了,广场上回复冷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智眼见赖千钧纵跃而起,踏脚上树,一个起落便已到数丈以外的另一棵树上,也即斜刺里插将过去,落后在其两步之距,稳稳跟随,随即感应到万里坤等人跳落在广场上,不由得微微一笑:“今夜真是热闹,自己一来便将三家高手都惊动了。” 赖千钧左突右跳,虽已是深夜,仍是尽拣偏僻道路,黎智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慢慢的远离了城中繁华之地,前方流水哗哗,显然是到了河边,转过一个山坳,河流在此处转弯,形成一片沱弯,离岸边不远停泊着一条小船,两条桨叶自两旁伸出,一个大大的乌篷,显然是一条渔船,只比平常所见稍微大两圈。 只见赖千钧奔至河边滩头,在一块石头上微一借力,便横渡数丈,空中转过身来潇洒的落在船尾,微笑的望着后面跟来的黎智。船身轻微晃动,荡起些许微波,黎智也在那块石头上一点,轻巧的落在船头,河面微波居然神奇的消失,却是两人的力量对冲,恰到好处,居然让船瞬间静止。 赖千钧笑了起来:“小哥好身手,请坐!”作了一个手势,说罢矮下身子,从乌篷中穿过,也来到船头,在他身后跟着出现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显是之前就在乌篷之中。 船头有一张及膝的小小几案,赖千钧率先坐在一侧,背靠船头,将脚放在隔仓,正对着乌篷内,对那女孩儿说道:“万灵,沏茶!”又再次对黎智道:“小哥为何不坐?难道是嫌我这船脏?” 黎智说道:“好!”便也坐在了另一侧,问道:“老爷子有何指教?” 赖千钧扬手道:“诶,既然已经入夜,那就别急,诺,茶好了,我们边喝边聊。” 乌篷的另一头升着小炉子,炊壶咕咚作响,女孩已准备就绪,将茶具托出放置在小几上,提来炊壶为二人斟茶。升腾的雾气飘散出丝丝苦涩的味道,赖千钧道:“这是我的孙女,当年她母亲怀她的时候动了胎气,导致她也受了些影响,有些先天不足,有时需要以内家真气为她舒缓经脉,她父母力有未逮,我便将她带在身边。”他说着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道:“我们赖家祖上以伐木为业,常深入深山老林,这是深山里的茶叶,赶不上名茶,但也另有一番滋味。” 见黎智不动,他自顾自的端起茶盏,送至嘴边轻轻吹拂,呡了一口,才加入的开水却似并不烫一般。放下茶盏,看看黎智,笑了笑,说道:“我平常就生活在深山里,喜欢清净,所以这次来恭州便找了这么一处所在,小哥不要见怪。今夜听说杜家请了一个年轻高手,又听说万里家的万里坤正赶去相会,便忍不住也跟着去了,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夫,真是让我汗颜啊!” 黎智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苦中带甜,回味无穷啊!能入赖师傅的法眼,真是我的荣幸!” 赖千钧:“我的功夫不咋地,但眼力还是有的,小哥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还好我赖家这么多年都是得过且过,不参与争斗,要不然有了你这样的对手,让人寝食难安啊!哈哈哈哈!” 黎智也笑道:“我可没想过参与你们几家的争斗,杜衡出钱请我,我得到我的酬劳,就两不相干,后面的事就不是我管的了,没办法,人穷志短啊!” 赖千钧:“小哥应该知道,此前广场上,不止我一个人在窥视吧?” 黎智点点头:“不错,还有四个人,都是如你一样的高手,应该是万里家和杜家的人吧!” 赖千钧:“嗯,万里炎和万里煌,还有杜家的杜麒,杜麟。这些年,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他们两家明争暗斗,各自损伤不少,更是将我等三家祖上的兄弟之情消磨殆尽,唉!” 黎智笑道:“人性如此,正常的,我也想身登高位,一呼百应,呵呵。” 赖千钧冷笑道:“人心不齐,谁给你呼应?他们互相拆台都来不及呢!我对小哥有个建议,小哥可否一听?” 黎智点头:“请说。” 赖千钧:“我希望小哥能推掉杜衡的邀请!” 黎智:“怎么说?” 赖千钧:“他们两家虽还维系着正常的交往,只是在外人面前顾忌着脸面,毕竟内斗的名声不好听,其实他们在暗地里早已势同水火,只需打着火,瞬间便会燃烧起来,而你说不定就是那引火的人!届时撕破了脸皮,大家都不好收场,你虽然武艺高强,但他们两家与你一般者也是有几人的,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你还有家人,他们可没你这么高明的功夫吧!你别不当真,有人说,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这都是鬼话,明着来不便,暗地里事照做。所以我劝小哥你不要参与其中。若你有所经济上的损失,我补偿与你,如何?” 黎智道:“听你这么一说,还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既然答应了杜衡,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赖千钧笑着看了黎智一眼,说道:“你开价吧,只要你明天不出现在现场,明晚可到此地来取!” 黎智伸出两指,赖千钧道:“杜衡也太小气了,又或者说小哥你太好请了,以你的身手,翻上几番还差不多。”黎智也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我是穷怕了的,这个数目对我来说就是巨款啊!” 赖千钧伸出手来,说道:“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到时我给你双倍!” “啪,啪,啪”两人互击三掌,以示不悔。黎智道:“既如此,我就告辞了!”赖千钧道:“好,希望明晚能在此再见!” 船身微微一沉,黎智飞跃上岸,展开身法疾行,心里却想到:“此前在小岛上与杜衡并未击掌,那就是说并未立誓,作不得真,呵呵,到底是我未曾想到此节还是他未想到?似乎真有天意啊!” 此时的黎智展露出真实实力,夜色中如同疾风,比来时更为快捷,不多时便回到了酒店。乘坐电梯上了房间的楼层,走出电梯,心中想到:“也不知俩女孩儿累了一天,吃晚饭没有。”此念头一起,心中突然没来由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女孩房门前,房门虚掩,女孩儿的气息全无。黎智推开门,女孩果然不见,房间里稍显散乱,并未有激烈搏斗的痕迹,女孩们的物品亦还在。电视下方的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写“请勿参加明日比武,可保两位女孩无虞,到时自然送回,如若不然,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