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明》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北宋年间,东京城内,一片熙攘繁华,国泰民安之景。 风景优美的郊野,三个身影正在追逐嬉戏,不亦乐乎。其中一位是一名约莫八九岁年纪、稚气未脱的女童,圆圆的小脸上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仁大眼,白嫩的皮肤透着淡淡绯红,头顶两个圆鼓鼓的发髻上各自镶嵌了两枚粉晶,越发将女童映衬得粉嫩无比,活脱脱一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 女童正追着其中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似是少年故意拿走女童的心爱之物。少年挺拔的身材格外引人注目,双眸中的点点星辉,举手投足间灵活而不失风雅,一副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模样。 女童眼看要追不上,气鼓鼓地站在一边,眼里隐隐有了泪花。另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笑着开口了:“江水,把岳芽儿惹哭了,我可饶不了你。”被称作江水的少年果然停了下来,跑到岳芽儿跟前,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到了她的手心:“芽芽,还这么爱哭鼻子,来,给你当马车,带你赏花。”说罢身子一矮,把娇小的女童背在身上,沿着风景如画的场地,慢慢地走。 另一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水,别把咱的妹子惯坏了,将来没人敢娶了。”江水忽然笑了:“没人敢娶正好,一辈子跟着我就行了。”背上的岳芽儿此时正沉醉在两边的美景中,对于两位少年的话也是似懂非懂。 她是东京最有名的绣坊老板岳青云的小女,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他的亲哥哥岳良,而那位被唤作江水的少年,则是东京城内翰林学士水溢清府上唯一的公子水满江,字江水。 江水之母和岳良之母祖上有点远亲关系,两个少年自小相识,又师从同一书院的先生,所以两人有着胜似兄弟的情谊。 天色渐晚,两位少年驱马回程,照例,江水先把岳芽儿扶到自己的白色坐骑上,再飞身一跃,稳稳坐到岳芽儿身后,并与岳芽儿身体保持一定距离,既不唐突了她,又能让她在自己安全把控的范围内,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江水,外人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岳芽儿的亲哥哥呢。”岳芽儿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那最好不过了,江水哥哥身上永远有好闻的水墨清香,父亲说你的身上更多的是铜臭气。”岳良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平日读书也算刻苦,无奈脑袋不算灵光,对父亲的生意倒是感兴趣的很。作为岳家的长子,父亲岳青云并不希望他继续从商,费尽心思让他读书,以期他能通过科举,走入仕途。 晚风吹过,岳芽儿一缕发丝轻轻拂上了江水的脸,他的脸上有不明察觉的笑意。从小,他就对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岳芽儿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爱捉弄她,看她哭了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每当府里有了新的菜式,得到了什么新的宝贝,他都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岳良,其实,他心底里想的却是岳芽儿,只是,少年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更多时候不会直接地表露自己的真实心意。 江水和往常一样来到岳府,发现其母张氏正在府内与岳夫人叙旧,两人正是远亲的表姐妹。两人均是温顺贤良之人,握着手家常不断。张氏对画房内一幅幅造型各异的女子踏青图连连称赞,岳夫人莞尔一笑:“都是我那不才的小女岳芽儿画的,这孩子自小偏爱画画,一门心思放在我们绣坊衣物式样的制作与剪裁上了,女红出彩,书却读得一团糟,妹妹见笑了。” “哪里的话,女子贤良淑德,又工于女红的又有多少人?” 正说间,张氏看到江水笑意盈盈地牵着一位小巧而精致的女童走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眉眼间笼上了一层别人难以察觉的忧愁,转瞬释然。 一番宴席,言笑晏晏。岳青云亲自招待张氏,虽是孩子们平时往来频繁相熟的很,张氏却还是第一次登门来访。宴席结束,送走张氏母子,安抚岳良和岳芽儿两人睡下,岳夫人来到了岳青云的书房,此时的岳青云正在灯下蹙眉沉思。 “老爷,还不休息?” 岳青云看了夫人一眼:“你觉得张氏来访,意欲何为?” 岳夫人愣了一下,她丝毫不会考虑事情背后的深意。岳青云看到妻子紧张的神色,笑了:“没事,听闻翰林学士水溢清圆滑世故的很,且当下正是殿前红人,对于我们这种商人可是入不了他的眼。这次他的夫人亲自前来,我一时拿捏不准这里面的意思。” 岳青云抿了口茶,话题一转:“江水这孩子多大年纪?和良儿芽儿关系如何?” 提到孩子,岳夫人脸上柔和许多:“良儿今年16,江水比他小了2岁,两人情如兄弟,对咱们芽儿也是照顾的很。” 岳青云沉吟不语,良久,他说:“睡吧,以后多盯盯良儿的功课,良儿憨直,不适从商,好好读书做个文官安稳一生便好。芽儿伶俐,我却希望她能略懂琴棋书画,嫁个疼她的郎君,一生平安。” 岳夫人心下明白岳青云一生平安这四个字的意思。在岳芽儿满月当日,有一高僧到访,言下之意与岳芽儿有今世佛缘,会在清幽佛院等待她的到来。并言岳芽儿此生如皎皎明月光华耀人,却终难逃脱月有阴晴圆缺之宿命,平日要注意远离官宦朝堂,自可平安顺遂。 高僧当日之语一直成了岳青云和夫人心里的结,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在生活中处处小心。 回到翰林宅邸,张氏来到了水溢清的房间:“老爷,江儿回来了。” “依你所见,江儿和那个女娃儿感情如何?”水溢清略微抬了抬眼。 一阵微风,让张氏有了些微的寒意:“老爷,岳家女童仅有八九岁光景,聪明伶俐,很是可人,江儿也只是把她当作儿时玩伴,童年的感情不同于成人。” “哼!盯紧江儿的功课,文武都不要落下。再过几年都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不能再以孩童论之。不得让任何无关事情干扰了他的前程。” 屋内吟吟低语,屋外的江水听了个正着,听了父亲不能、不得的话语后,江水的心里莫名烦躁了起来。这是个聪慧过人的少年,他对母亲亲自到岳府接他的事心内存疑,是以悄悄来探听一二。他隐隐感觉到父亲对岳家的排斥,这是他内心无法理解的。尤其是,他心中那个明媚的甜甜的女孩子,不允许别人去评判。 待张氏出来,江水迎了上去:“母亲,孩儿想陪您去花园走走。” 张氏看着月下已经高过自己半头的这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心下欢喜。她支走候着的两个贴身婢女,和江水缓缓向花园走去。 正是月满时分,皎皎明月当空悬挂,花园的一切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柔和之色。 “母亲,皎皎月华,清丽无双。孩儿心底一直珍藏着一弯新月,望您成全。” 张氏为单刀直入的江水吃了一惊,这个孩子的果断与勇敢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扶起跪拜在地的江水,还未言语,便听江水继续说道:“母亲,自明日起,我会每日到父亲房中问安,汇报当日所学所得。孩儿知晓孰轻孰重,我向您保证,不会忘了自己该做之事,但也不会负了心系之人。” 张氏莞尔:“江儿,母亲还在犹豫如何和你说呢,你倒一股脑儿把事情挑得明明白白了。” 江水拉着张氏的手:“母亲一直辛勤照顾教导孩儿,如果没有您,哪有我今天的成长,我定不会辜负您和父亲所望。” “瞧这小嘴甜的,”张氏被江水哄的开心,“不过江儿,岳芽儿还小,你现在言情为时尚早。” 江水面上一红:“母亲,这本也只是我个人的心思。我只是希望,我还能和往常一样去找他们,还有,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别人去非议她。” 江水清澈的眼睛盯着张氏,他需要母亲的一个承诺,他明白母亲这个角色的关键。 “儿子大了同样不中留啊!”张氏无奈摇头“我可以默许你和往日一样,但你必须在读书和武艺上给你父亲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你要明白,谈条件的前提,是必须先具备了资格,以后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孩儿明白,一言为定!”此时,江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春风送暖,百花吐蕊,又一个生机盎然的春日。岳府里,一个纤细玲珑的身影正在画房忙碌。地上的纸篓里已经堆积了不少废弃的服饰图,只见她时而蹙眉,时而运笔如飞,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她脸上笑容绽开:“收工。梅香,拿着这最新的服饰图,给绣坊李管家送去,叮嘱他务必按照这款式样来制作御史夫人的生日宴服。兰意,去后厨盯一下正在制作的茯苓八珍糕和桃花醉,我的配方比不要差分毫。” 梅香和兰意两位婢女领命,速速分头而去。竹韵和菊幽两位婢女正在待命,却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探头往里望去,不想两人动作出奇一致,结果撞了个正着,屋内女子不禁莞尔:你俩啊,还这么冒失,快进来吧,我有事问你们”。 门开,上午的阳光,淡淡地给少女雪白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金辉。小而精致的脸上,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眼睛笑的时候又会变成弯弯的月牙模样,再配上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甜得清丽,甜的醉人。几年光阴,已经把女童岳芽儿雕琢成了一个清甜雅致的美人儿,不笑时清冷而疏离,笑起来时又甜美可人,这种独特的气质,让她平添了一分神秘而不可近人的感觉。 岳芽儿这几年在画艺上飞速成长,画技在东京城内家喻户晓,尤其擅长女子服饰图,城内名门望族贵妇小姐们的衣饰均会提前求得岳氏小女芽儿的亲手设计,再由绣坊专门定制,服饰一时成为东京城内的风尚。 此外,她还潜心钻研糕点技艺,在传统糕点基础上打破配料比,或加入新的食材以丰盈其味,并不定时让家中婢女做好糕点给城中百姓免费分发,一时让宫廷糕点也能走入寻常百姓家,百姓喜闻乐见,岳氏绣坊亦是如日中天。 竹韵和菊幽进来,见岳芽儿不发话,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加上梅香和兰意两位,四位婢女可算把岳芽儿自小服侍到大,四位皆比岳芽儿年长许多。“两位昨日在我母亲房中服侍,可知林家夫人所来何事?” 菊幽轻轻掩嘴:“自是为了少爷的婚事,林家夫人主动上门为女儿求娶,并送来了林家小姐的生辰八字。” 岳芽儿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岳良那冥顽不开窍的样子居然也有女子喜欢。 竹韵也开了口:“小姐,其实,林家夫人还提到了她在朝中做官的亲戚,说已经位居一品,家中的公子对您……对您倾慕已久。” 岳芽儿小嘴一抿,脸色沉了下来:“这林家夫人还真有媒婆的潜质啊。” 说话间,兰意走了进来:“小姐,糕点已经做好了。” “好!兰意,去准备上等食盒,竹韵和菊幽负责分装,给我备两份过来,其余交给母亲安排。” 待众人离开,岳芽儿轻轻伸了个懒腰,眼角看到了那张精致的信笺,上面流畅而飘逸的字体已经印在心间:午时,老地方,等你! ------题外话------ (本书已完成正文,会坚持每日更新,愿与爱书之人共享。) 002情意两相知 岳芽儿回到房间,开始精心挑选衣饰。偌大的衣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这足以代表了大宋当时最流行的样式。衣裙旁边的超大隔断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光彩夺目的饰品。作为女孩子,向来很少抵御华美服装和饰品的诱惑,岳芽儿也不例外,每每看到这些,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得更好。 她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在上面的醒目位置辅之以闪闪的纯金丝线,更衬得她白嫩的脸蛋光彩照人。饰品选择上,她看中了一套纯正的碧色系,从发簪,到耳饰,到手镯,一应的精雕细琢的碧色翡翠,在素色衣裙上闪着春日别样的灵动。 她已经在迫不及待想要快点见到约她的人,从她记事起,他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活泼好动,喜好捉弄她,但每次她要急到落泪时,他又变成了世间最温顺的人。他喜欢牵着她的手,不管何时何地。不知从何时起,当他牵着她的手时,她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脸也会红的火烧一样。 他总是无原则地包容她,他从小就爱对她说一句话:“芽芽,你要跟着我一辈子。”小的时候并不明白,现在她开始懂其中的意思,每次想起来,总是会耳红心跳。此时,她心里念着的人,也已经在赶来见她的路上。 十八岁的青年江水,俨然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英气模样。精雕的五官,笔挺的身材,静如处子般风流儒雅,动若脱兔般矫健灵活。所到之处,无不成为东京城少女眼中流光溢彩的风景,所以他相当低调,鲜少在闹市中穿行,更不会如城中其他贵公子般四处招摇四处留名。 几年光阴,他的武艺已经日臻其境,文采也只差最后一步殿试之选,他没有忘记与母亲的约定,是以对于他和岳芽儿的交往,张氏基本是默许之态,甚至还会助攻一把。其父水溢清官运亨通,已官至从一品大员,平日忙于应酬,也眼见江水这几年扎实的进步,对于他私下的交往也不再深究。 还是老样子,他先行一步来到望春楼,这是东京城内最大的酒楼,里面各色菜品一应俱全,味道也别具一格。来到雅间,他点好岳芽儿最爱的菜品,静静等待佳人的到来。忽然想起就在一年之前还是他、岳良和岳芽儿三人形影不离,忘了从哪天起,他和岳芽儿默契地开始两人之约,把憨憨的大哥岳良晾到了一边,想到此,江水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开始在纸上写字,望春楼的老板早已为他在雅间备好笔墨纸砚,对于每一位贵客的喜好做到了然于胸,正是商人的必备素养。 笔走龙蛇间,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在纸上呈现了出来。好一句何处春江无月明!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正如江水心中那弯明亮的新月,张若虚的诗句是如此应心应景。 门口,一声清脆的江水哥哥,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到那双微微眯着的月牙一般的眼睛,嘴角浅浅的梨涡,甜甜的感觉溢满了他的心间。精灵一般的岳芽儿蹦跳着来到他的身边,抬头望着他。 绕是这几年岳芽儿身高长了不少,依然抵不过江水那挺拔的身姿,他足足高出她近三十公分。他轻轻把她抱起到书桌坐下,两手撑住桌沿作倾斜之姿,这样刚刚两人能够平视对方。 岳芽儿被他盯得开始脸红,伸手摸到了带来的食盒:“我做了茯苓八珍糕,哥哥尝一尝。” 江水嗯了一声,却不见行动。岳芽儿眼珠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她喂给他吃呢。她故意装作不明白,眼见江水的脸慢慢地向她靠近,她开始慌了,赶紧从食盒里拿出一块八珍糕塞到了江水的嘴里。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江水心里乐开了花,他还是改不了捉弄她的习惯。 其实,两人之间单纯的很,牵牵小手多年有之,抱她上马背她赏花早已成为习惯性动作,从小他就这么惯着她。至于其他,连简单的拥抱都没有。他十足尊重她,他喜欢的方式,就是陪她长大,等她在最重要的一刻开花,一切循规蹈矩,与他看似风流活泼的样子并不相符。 菜品上齐,两人携手而坐,细细品尝。岳芽儿开始将两日不见的所闻一一倾诉,江水微笑聆听,欣赏她的小女儿姿态,也会在一些事情上给她提出一定的建议。饭毕,江水命门外随侍家丁捧进来一个华美的锦盒:“近日,家父得到一块绝佳的和田羊脂白玉,母亲命我为你找来巧匠打造一些随身饰物,这是我自作主张的成果,看看喜不喜欢?” 岳芽儿知道江水一向眼光独到,打开锦盒,见是一对通体莹润的白玉精雕的璧人,再一细看,女子的脸上笑眼弯弯,梨涡浅浅,竟能达到岳芽儿九分多神韵。男子生辉的星目与不怒自威的容颜俨然就是眼前这位翩翩公子,尤其挺拔有致的身型与江水别无二致。男子的心口清晰地刻着“芽”一字,女子的心口亦有“江”一字。 岳芽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虽二人彼此心意相通,但两人均未郑重提及情爱之事,且她经常自诩年纪尚小,多次在江水欲言又止的关头溜之大吉,或许,自己更享受这种不曾道破的朦胧之美吧。 江水看她面红耳赤的窘迫样子,不由暗自发笑,忍不住又想捉弄一下她:“母亲本想让我为你打造一对白玉镯子,可我想啊,芽芽怕走夜路,今后拿着我,可以壮胆辟邪。”岳芽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哥哥凶起来的样子确实可以辟邪”,边说边拿起江水的白玉人儿,捧在手里。 “芽芽,你怒起来的时候,也和我有同样的功效。”他也拿起岳芽儿的白玉人儿,却是轻轻抚了白玉芽芽的面颊,郑重地放入怀中。 岳芽儿撅着小嘴对他一通乱打,却在白玉江水差点脱手的时候急忙收了手放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江水心中微动。他没有告诉她的是,这是匠人为他量身打造的定情信物,见玉如见面,白首不相离。他总是怕唐突了眼前这位单纯的女子,就像,越是心中看重的东西,越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闹了一阵子,岳芽儿想起了一件正事,她拿出随身带的软尺,开始认真地为江水丈量了起来。春意渐暖,她想着为江水量身定做几套新的服饰。自从她在衣服的设计上大放异彩,江水的服饰就自动被她承包了。 绣坊其他的定制她只是负责样式设计,江水的衣服从样式,面料,纹绣全由她一人把关,在江水每件衣服袖口内侧,她都偷偷绣上了不同的小字,高兴时候的平安、如意,被惹怒时候的无赖、蠢猪,不一而足,这也是专属她自己的小秘密。 江水微眯着眼睛,任由她上下左右细致丈量,量到腰围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将这个甜甜的小人儿拥入怀中。这显然在岳芽儿意料之外,她本能地想去推开,手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乖巧地缩在了江水宽阔的怀抱里。 两人无言。其实,江水此来,就是要把定情信物交付于她,就是要告诉她已经喜欢了她十多年,在他殿试之后,这十多年该要有个结果了。他想让她安心,他对自己金榜高中有十足把握,他要让她等他,等他回来,等她成为自己的新娘。可活泼机智如他却始终未能清晰地表达心中所想,他只好鼓足了勇气把她揽入怀中。 怀中的岳芽儿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一个“我”字,江水的“我”字也同时说出。岳芽儿忍不住笑了,头埋得更深了,心想两个人真是傻得可以,平时都是亲朋眼中玲珑剔透的人儿,到了感情这里却是如此呆萌。 江水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她也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她分明觉得江水的身体颤了一下,还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一下,她感觉全身涌动着丝丝暖流,原来爱情的滋味如此美妙醉人。 “芽芽,我带你去郊外赏花。”江水在她耳畔轻声地说。 “嗯”。她从江水的怀中轻轻起身,雪白的脸颊上像是燃烧了两团火,江水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岳芽儿和个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开了,不知所措地在雅间胡乱地收拾。江水微微一笑,叫来家仆收拾好房内物品,牵着岳芽儿的小手走出门去。 郊外桃花正盛,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迷人的光辉。江水照例背着娇小的岳芽儿,在花海中漫步。岳芽儿精心选着桃花,要用未开的花苞做桃花醉,采缬半开的桃花做桃花酥,捡拾完整的花瓣洗净做桃花浴。 江水调侃她:“给我来一个桃花娘子吧。” 背上的岳芽儿杏眼一翻:“听说去年东京城内有一陶姓大官家中的女儿思慕你已久,还主动出闺阁与你制造惊喜偶遇,那感情是你的桃花娘子嘛。” 江水微笑,这等事情居然她也知晓,果然不能再把她当成小女孩对待。“哦?如果这就是桃花娘子,那芽芽怎么办呢?” 岳芽儿得意地笑:“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驱邪吗?” “小机灵鬼。”江水握住了环在他脖子上的葱白般的小手,背上的岳芽儿偷偷地在江水的发间吻了一下,又是一阵意乱的心跳…… 天色渐晚,江水依依不舍地将岳芽儿送回岳府,迎面遇到了岳良,还有一清秀爽利的女子~苏秀荷。岳良大笑着上前:“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居然都不带我出去,自己出去逍遥作乐了。江水不要走,必须罚酒。”正好几日不见,江水与岳良谈笑着走入正厅。 苏秀荷拉了岳芽儿的手,她与江水同龄,是城中最大的茶商苏炳之女。自小对茶艺精通,跟着父亲学习经商之道,如今自己开了一家茶楼,经营三家茶行,并教学茶道茶艺,俨然已经是苏炳的左膀右臂。 如此精明能干的女子偏偏爱上了憨厚正直的岳良,她不像其他女子一样羞羞答答,爱上了便勇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即使未过门,也经常来到岳府。对于甜美聪慧的岳芽儿,她也真心喜爱,她教授岳芽儿品茶之术,也经常和岳芽儿研制和茶有关的各色美食。 看岳芽儿小脸绯红神色与往日不同,苏秀荷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芽儿,被人表白了?” 岳芽儿娇羞一笑:“没有啊秀荷姐。就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以前那还不明显?一个男子对你说让你跟他一辈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就是要娶你当媳妇儿,哈哈……”苏秀荷爽朗地笑着。 “哎呀,不和你说了秀荷姐,快来帮我一起调配做桃花酥的材料,我还要为他们做醒酒的汤,哥哥一见到江水哥哥就会让他喝好多的酒。” 苏秀荷抿嘴笑着,这小丫头心疼情郎心切,倒怪起自己哥哥来了。两人开始手下忙碌,岳芽儿叮嘱着后厨各种细节,娇小的身影在房间来回穿梭,像极了一只忙碌而幸福的蝶儿…… ------题外话------ 恋情初滋味,是真的甜!人生中,总有那么一刻,甜的终身难忘…… 003庭院深深,情深几许 春风送来青草香气,皎皎月华洒满雅致的院落,正厅两对璧人,正在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还有月余便要殿试,而江水和岳良的样子却是出奇的轻松。江水出身官家,对于未来的路,从小便已经注定了。岳良生在商家,父亲却给他从小定下了不同的道路,他心中倒是坦然的很,尽力完成父命,如果落选便与秀荷勠力从商。如此心下更是没了太多压力,谈笑间劝酒频频,话语中也有了醉意。 “江水,赶在殿试前,我和秀荷的订盟之礼便要办了,要不要一起?大哥给你做主。”岳良醉意熏然。 见岳芽儿瞪了岳良一眼表情不悦,苏秀荷忙端起醒酒汤递给岳良:“你这人,江水自有他的计划,人家的才干能力远在你之上,你操心也是帮倒忙。” 江水微笑:“可以啊岳兄,你倒是想让我去哪家小娘子家纳采订盟?” 岳良给江水飞了一眼:“那陶家的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人也端庄秀丽,和你家家世相当,我看你就从了吧,哈哈,哎吆……谁踢了我一脚?” 岳芽儿偷笑了一下,眼睛里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他这个感情不开窍的哥哥让她真是哭笑不得,灯泡多年而不自知,还乱点鸳鸯谱。若不是苏秀荷敢爱敢恨勇敢追求,让他主动去谈成一门亲事就别提有多费劲了。 此时桌下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江水的眼睛正盯着她,他的脸上也有了微微醉色,不过论酒量他比岳良要高得多。 “纳采之礼,我得先问岳家小女芽儿同不同意,是不是?” 岳芽儿的脸瞬间又红了,岳良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这,这……” 苏秀荷爽快把话接了过来:“别这那的了,等你参透这个满城都没有光棍了。你说你这么多年混迹他们两个中间还自得其乐也是奇人之一了哈哈……” 说话间梅香和兰意端了两份桃花酥上来,乳白色的酥饼上面点点秀红,又在其中以捣碎的芝麻和果仁做心,闻之清甜,入口即溶,阅尽美食的苏秀荷也不禁啧啧称赞,岳芽儿拿起其中最为圆润的一块送到了江水的嘴里,他的右手还在紧紧握着她的左手,让她有种舒适的心安…… 不远处,岳夫人静静观望着,对于苏秀荷的到来他们欣喜不已,如此能干的女子,与岳良一样正直善良,在生意场上却又是精明强干独当一面,嫁给岳良,是岳家之幸。 对于江水,自小就看着他长大,她和岳青云是相当喜欢,他没有官家子弟的架子,行事灵活又不失稳重,气度不凡却低调踏实,关键是与岳芽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理应是一段绝佳的姻缘,可岳夫人却总是想起当日高僧之语,内心总会浮起淡淡隐忧。 眼见岳芽儿越来越大,两个有情人儿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甜蜜,岳夫人的患得患失之感就越来越强。或许是爱女心切的庸人自扰吧,她浅笑着,款款走入房中。 送走江水,岳芽儿蹦跳着来到了苏秀荷房中,天色已晚,今晚苏秀荷就住在岳府,这也正遂了岳芽儿的心意。她拿着软尺给苏秀荷左量右量,又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芽儿,大晚上的,别忙活了,过来和姐姐说说悄悄话呗。” “不能误了大事,我得赶紧丈量好了,做出图样,赶制出三套衣服来,作为送给你和哥哥的订盟之礼。” 苏秀荷笑了:“姐姐赚到了,以后我的衣服是不是可以被承包了?” 岳芽儿眼珠一转:“那得看你对我那个傻哥哥好的程度喽。” 苏秀荷拧了岳芽儿一把:“小丫头,不吃亏啊。给我说说你的江水哥哥呗。” 岳芽儿脸又红了,本身肌肤胜雪,脸红得就格外明显,这让她的内心无所隐藏。她觉得,这一天,她和江水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他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去对待了,她也可以用更成熟的心态,去感受和回应他的喜欢。 看着苏秀荷盯着她,一脸真诚,她本也不是那种忸怩作态的小女子,便也坦诚地说:“江水哥哥和我家大哥一样,从小就玩在一起。他长我4岁,个子又长得高大,所以从小就爱背着我到处晃悠,他爱捉弄我,却不许别人欺负我。”岳芽儿似在诉说,又似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有一次,一个男孩子在我的新衣服上偷偷涂上了泥,被江水哥哥打得鼻青脸肿,有了他,我家大哥显得形同虚设了点儿。再大一些,我开始有了一点朦胧的意识吧,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他来找我,牵着我的手,一起做任何事情。他经常缠着母亲把家中最新得到的御赐之物和进献之物给他,然后再拿来送给我。” 岳芽儿领着苏秀荷来到她的房间,在一扇精美的橱柜门前停了下来。随着她把柜门打开,绕是苏秀荷见惯了大场面,依然被眼前精美绝伦的物事惊呆了:满橱柜陈列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各种金银珠玉打制的头冠钗子发簪手串腰饰等,以及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宝,鳞次栉比。 苏秀荷咂了咂嘴:“江水胳膊肘朝外拐的功力炉火纯青啊,他家人真是舍得,这是把聘礼从小就给你备全了啊,我都想嫁了,哈哈。” 岳芽儿莞尔一笑:“秀荷姐姐,你说,相爱的两个人,如果有一天不在一起了,会怎样?” “别瞎说,小丫头净胡思乱想。你这是热恋时候的患得患失,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就好了。” “所以哥哥已经尽在你的掌握了吗?”岳芽儿在一旁挤眉弄眼。 “掌握他是一件没有难度的事情,哈哈。”两人笑做一团,安静的春夜,融洽的姑嫂情。 没过几日,枢密使水溢清府上给岳府送来春宴请柬,请柬落款为水溢清正妻江水之母张氏,事由为表姊妹叙旧,兼为岳良订盟仪式的提前庆贺。被邀请者为岳夫人、岳良、岳芽儿和苏秀荷。 岳夫人思忖礼物之选,水府衣服均在岳氏绣坊定制,尺码现成,岳夫人便命绣坊精选上等面料,为水溢清和夫人张氏各定制衣服两套,好事成双。为江水准备了精工纯手作的龙纹腰饰,为水府的亲戚小姐们准备了绫罗锦绣缎面披风,岳芽儿精心制作了枣泥山药糕和玫瑰纯露,岳良和苏秀荷准备了贵重稀少的明前龙井茶、洞庭碧螺春、武夷岩茶和各式茶具茶点。 待到赴宴当日,岳府家仆一一将礼物奉入,典雅而不失贵重,显出富甲一方的不凡。 张氏与岳夫人端坐正中,江水和岳芽儿、岳良和苏秀荷分列两侧,副陪位置则是江水的姑母。几番寒暄,进入正题,张氏让家仆带来一对价值不菲的精雕细琢的龙凤呈祥的翡翠摆件,晶莹剔透,翠色欲滴,十分美丽。 “姐姐,良儿亲事天成,小小礼物,一点心意。秀荷秀外慧中,精明强干,定是持家有道,鸿运旺夫。” 岳良和苏秀荷接过贺礼,拜谢张氏。 张氏又转向岳芽儿,她拉着岳芽儿的手,细细端详:“多日不见,小芽儿也是出落得光彩照人了,东京城内数得着的美人儿。你给姨母设计的衣服我真是喜欢的很,江水还经常带回你做的各式糕点,当真贤惠的很。” 岳芽儿微笑回应:“姨母平日对岳家绣坊的生意,对哥哥和我都相当照顾,晚辈一点微薄心意,不足挂齿。” “谦逊的孩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散席后江水会亲自带你过去。” 岳夫人赶忙致谢,感谢张氏的周全与费心,张氏又拉起了岳夫人的手:“姐姐,先把你家良儿的人生大事办了,接下来,可就轮到芽儿了。咱们若能亲上加亲,那可真是莫大的幸事啊。” 岳夫人听明白了张氏话里的意思,江水和岳芽儿如在一起,虽是官商不同身份,胜在两人感情深厚,岳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家,确是佳偶天成。她看到娇羞又坚定无比的岳芽儿,又听到张氏的话语,心下也觉心安:“但凭枢密使水大人和妹妹您安排。” 两人和江水姑母拉手谈笑,越说感情越深,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江水悄悄对岳芽儿说:“走,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两人离席,岳良和苏秀荷也趁机跟了出来。 岳良抢前一步站到了岳芽儿另一侧,习惯性的三人同行时候的样子,把岳芽儿放在中间。岳芽儿笑着推走了岳良:“你这不开窍的傻哥哥,秀荷姐还在后面呢。”苏秀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岳良,紧走几步跟了过来,顺势捏了岳良一把:“花园的景色很美,我们两个一起去欣赏下吧。”岳良一脸不情愿,被苏秀荷拉扯到了一边。 旁边岳芽儿笑个不停,一对欢喜冤家在一起也是异常和谐。忽然又有点微微的感伤,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渐行渐远了,人越长大,肩上的担子和责任也会越来越多,生活的酸甜苦辣也会随之而来。 江水见她笑容渐止,捏了捏她的小脸,问她怎么了。 岳芽儿道:“只是忽然不想那么快长大了,也不想去面对未来未知的事情。” “放心,未来有我。”江水一脸真诚地盯着岳芽儿的眼睛,她从里面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心情一下子便明朗了起来。 两人在府中缓缓前行,自小便是江水和岳良两府之间互访,岳芽儿却是极少来到这里,尤其女子大了更不宜随意出入男子家门,所以更多时候是江水待在岳府,或者三人结伴出行。 004告白,生变 江水带着岳芽儿在府邸中,一一走过他自小生活的每一寸土地,和她讲述着这里发生的一件件有趣的往事,岳芽儿仿佛看到了一个聪明却调皮的孩子在这里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位青年如今还会露出调皮之色,却成熟稳重了太多。 宴席结束,江水送众人至岳府,并把岳芽儿叫出来,一起去看张氏口中的礼物。车子行至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一座古朴而典雅的宅院出现在眼前。几位仆从将院门打开后便自觉在门外站立等候,江水牵着岳芽儿走了进去。 小桥流水,繁花交错,亭台楼阁与房间错落交织,相得益彰。优雅又不失创意的布置让岳芽儿也不由连声称赞。花草树木都修剪的干净整齐,院落与房间也都整洁如新,一看便有人每日养护清扫。 “喜欢吗?”江水笑吟吟地看着欢欣雀跃的岳芽儿。 “这是?” “送给你的,也可以说,送给我们的。”江水依然微笑着:“这是我母亲出嫁时翁婆家陪嫁的宅院,母亲说,以后,这里就是我和岳芽儿小姐的长住之地。” 江水轻轻揽过岳芽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芽芽,我喜欢了你十多年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永不会变的承诺,不管以后会经历什么,在我心里,只有你的位置。你,愿意嫁给我吗?” 岳芽儿此刻心潮澎湃,她最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江水看她含笑不语的娇羞模样,弯弯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白嫩的小脸上粉霞纷飞,嘴角浅浅的梨涡愈发显得她迷人而可爱,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繁花似锦,黄莺清啼,清凉的树荫,掩映着一对紧紧相拥的幸福的人儿…… 天色已晚,把岳芽儿送回岳府,江水回家来到张氏的房间,躬身拜谢:“多谢母亲的支持与成全!” 张氏扶起江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芽儿漂亮能干,母亲也很喜欢,只要是为了你的幸福,母亲定会尽力成全。” 江水略一迟疑,他心知父亲对于岳家出身商家有些介怀,他更希望江水能找家世相当的官家女子。“父亲那边,还望母亲……” “放心吧,只要你殿试高中,你父亲自不会为难于你。其实你也不要怪你父亲苛刻,他看问题更多是站在咱们家族的角度,你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是希望咱们家族能够根基深厚世代兴盛。” “孩儿明白。我定竭尽全力,不会让家族失望。” 岳府近日张灯结彩,忙碌非常。岳家十分注重排场与礼仪,又是东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联姻,场面自是要做足了。 订盟之日,绫罗绸缎,华服锦衣,金银珠宝,珍稀玉器等作为聘礼一一运入苏家,车水马龙,足足运到正午时分。满城围观百姓均可得到岳家准备的糕点伴手礼,此举也赢得了百姓的交口称赞,一时声动京城,热闹非凡。 礼毕便是两家的盛大喜宴,毕竟尚是订盟,只邀请了双方至亲和密友,席开六桌,均在望春楼雅间。 江水身穿岳芽儿最新定做的春装,气宇轩昂,姿容绝佳,作为岳良的最好朋友以及岳府的半个儿子,他殷勤地招待来往宾客,礼数俱全,有了江水这个得力助手,岳良索性悠闲地立在他旁边做做样子,要不是穿着喜服,差点就让人以为今日订盟的是江水。 苏秀荷立在一旁,心中说不出的安心与踏实。她喜好的便是岳良憨直善良的性子,婚后她依然可以在生意场上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目标行事。苏家与岳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自是一段良缘。 眼下自己与岳良亲事已定,接下来便是江水与岳芽儿,大家各自找到称心的归宿,生活甜甜蜜蜜向前过,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对未来更加坚定,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绽放开来。 岳芽儿走到苏秀荷跟前,甜甜地叫了一声:“嫂子。”苏秀荷笑着拉着岳芽儿的手,塞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 “哎呀,嫂子,使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岳芽儿想把红包塞回给苏秀荷。 苏秀荷捏了捏岳芽儿的脸蛋儿:“虽然我的芽儿妹妹也要嫁人了,在嫂子心中你可永远都是孩子一样。不管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哥哥嫂子这里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岳芽儿心下感动,眼中已有泪花浮现,她紧紧握住了苏秀荷的手,能成为一家人,三生之幸! 宴入正席,江水陪岳青云和岳良招待男性宾客,岳芽儿则陪着母亲招待女性宾客,言谈欢笑,觥筹交错,一段美好的姻缘,就此礼成。 宾客陆续散去,江水好不容易抽出间隙来到岳芽儿身边,牵着她的手,含笑不语。 岳芽儿见他不说话,装作要走,被江水一把拥入怀中:“芽芽,今天我一直在想,我们订盟时候的样子。等我殿试回来,我们就择一吉日,把亲事给定了。” 岳芽儿调皮一笑:“我还不要嫁,我还要自由自在乐逍遥。” 江水也故意捉弄她:“不可以,你不仅要嫁,你还要给我生一堆胖娃娃。” 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着,纯真而甜蜜。 殿试如期而至。江水和岳良两人却是神态悠闲,一个自信满满志在必得,一个毫无压力轻松自在。比起各地云集的精英们脸上坚定中带着几分疲惫又有几分沉重的样子,两人的状态反而像是陪同考试的。 世间万事总会让人有捉摸不定之感,如果一切按部就班,便也失去了探索的新奇与意义。此去殿试,本是一切如常,却就此改变了江水与岳芽儿的命运。 此时宫中,当朝天子有一年方二十的妹妹,尚待字闺中。公主名叫凤仪,乃是和当朝天子一母所生,自是关系亲密。凤仪公主知书达礼,人也端庄秀丽,只是眼光甚高,又长期身在皇宫难与外界接触,所以一直难以觅得称心如意的良人。皇太后为此十分着急,只好把此事压给皇上,让他务必能在朝臣之子或科举新秀中为凤仪公主择一佳婿。 皇上一开始觉得贵为天子在群臣中直说此事有所不便,且之前公主年纪不大也没放在心上。眼见公主已经二十芳龄,仍未遇到合适郎君,只好下定决心,在本次的殿试人才选拔上,多了层心思。其实,榜下捉婿的风潮,在北宋非常盛行,科举放榜后榜上有名的学子,会受到很多达官贵人的青睐,就连皇宫也未能免俗。 此时的江水,并不关心放榜的名次如何,殿试当日他状态还不错,只是非常自然流畅地展示了应有的水平,在回程路上还意外擒获了一名嚣张的飞贼,算是第一次在人前展示了自己的武艺。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行侠仗义的一幕恰恰被一个女子收入眼底。 当日凤仪公主恰好外出祈福,路至半途听到外面喧哗,并伴有喝彩声,出于好奇掀开轿帘一角,恰恰看到了长身玉立的青年江水,身材挺拔卓尔不群,不怒自威的逼人英气深深烙进了她的心里,她人生的心动,竟是来自于这样情景下的惊鸿一瞥。 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江水几乎天天与岳芽儿待在一起,为他们专属的宅院添置各种家具细软。江水喜欢简洁大气的格调,岳芽儿喜欢雅致简约的风格,两人意见相结合,把原本高雅的庭院设计得更别具一格。 当夜月华圆满,两人在桃花林旁亭阁内放置躺椅,并肩依偎。春夜微凉,江水索性把岳芽儿整个包裹进他的怀抱,看着怀内娇柔甜美的她,又望向天上皎皎明月,内心温柔之感满溢。 “芽芽,不想让你回去。”也许是在调侃,又或许,是在对自己内心纠结的试探。 岳芽儿几乎就想答应了下来,除了江水,她的心里从来也没有过别人的位置,在一起,只是或早或晚。 “不早了,送你回岳府。”江水抱起了她,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他不想让岳芽儿有任何的遗憾,他希望他爱的女子能在明媒正娶的新婚之夜璀璨绽放。 依然是那匹白色的坐骑,已经陪伴了江水多年,也见证了两人的温暖时光。对于送她回府的决定,岳芽儿居然有一点点些微的失落,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江水对她的尊重让她从心底里佩服他。 “芽芽,”江水在她耳畔柔声说:“近期殿试刚结束,父亲也较为忙碌,母亲已经在着手准备我们的订盟礼。我想,不用太久,我们就不用这样每天分离了。” 岳芽儿莞尔一笑:“江水哥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日为官,自当不负圣恩,心系家国。你学识渊博又文武兼备,又值大好年华,正好可以大展抱负,为国效力,为百姓谋利。以后,我们的小家,你不要太牵挂,放手去搏,我会做好你温暖的港湾,每日黄昏,等你回来。” 一番言语从娇小的岳芽儿口中说出,让江水内心赞叹不已,双向奔赴的美好爱情,让两个人互相成全,彼此成长。 005仙梦惊心 清幽的宫殿内,凤仪公主正在吃着丫鬟沉香端来的桂花糕。以往她对甜点并无太大兴趣,今日心情好的很,不由多吃了几块。 她的心头一直在想着那日见到的那个人,那样挺拔的身姿,那样不凡的气度,那样灵活的身手。心中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她一直在犹豫是否将此事告诉她的皇兄,她不想错过这次唯一的心动。 “皇上驾到。” 凤仪连忙起身迎接。 今日的皇上看起来也是春风满面,他久不来凤仪公主的永宁宫,今日此来必是有要事。 “凤仪,近日殿试榜单已出,还未对外公布,新科三甲都是学识渊博、俊雅贤德之人,我已派人查明,三人均未婚配,且其中两人均为朝廷重臣之子。放榜当日,我会让翰林院单独为三人举办席宴,届时你在幕后细细观察,选出自己心仪的驸马。” 凤仪轻轻叩拜:“多谢皇兄为凤仪辛苦操劳。实不相瞒,凤仪近日外出之时偶遇一位殿试回程的青年,实是……实是文雅风流,气度不凡。”凤仪脸上绯红,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皇帝哈哈一笑:“无妨,凤仪的桃花终于开了。” 凤仪脸上又是一阵绯红:“皇兄见笑了。一直因为个人事情被大家惦念操心,实在心中有愧。” 皇帝起身:“先这么定了,他日翰林院会有人来接你。” “谢过皇兄。”凤仪公主躬身送行皇帝离开。 虽是自己哥哥,一来对方已经是当朝皇帝,二来凤仪公主自小性格沉稳知书达礼,在父母兄长面前调皮撒娇的事情在她身上永不会出现。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比较闷,总是客客气气地放不开自己,哪怕任性一点可爱一点。或许,是还没有遇到让她能做回小女孩的那个人罢了。 岳芽儿近日总觉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她脑海中一直在想这几日她反复做的一个梦,梦是如此真实而清晰。 梦中的她,是执掌月宫事务的仙子,包括月亮的阴晴圆缺变化。而江水,则是天界水神。每月总有一段时日,月亮在江心由一个弯弯的月牙儿,慢慢变为一轮满月,光照四方,又会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日复一日,循环流转,一轮不断变化的明月,成了水神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记。他开始期盼每一次月辉轻洒的时刻,他珍惜每一秒与月光交融的瞬间。 终于,有一天,他勇敢而坚定地来到了月宫,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那位仙子。她的风华绝代果然名不虚传! 那样明媚娇俏的人儿,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一轮新月,雪白的小脸上红唇轻点,嘴边浅浅的梨涡盛满了笑意,一眼万年! 仙子亦是心中欢喜。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气度不凡的水神。每逢月入江心,她总爱调皮一下,随着柔和的风儿在水中粼粼轻舞,飞起一些浪花搅动他的清心。 她听到人间诗人不停作诗吟诵: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又或者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还有她最爱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水神的口中,也在吟诵“何处春江无月明”,羞得连月亮也蒙上了淡淡的红晕。 两人义无反顾地开始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一轮满月当空照,皎皎月华光彩照人,仔细观察,也许,你会发现,在江心,那抹有情人儿恩爱携手的剪影。 人说情深不寿,他早已知晓天命石上,她与谁都无姻缘,而她,却一无所知。一日,月老携她来到天命石前,任她遍寻多次,依然找不到她与水神的姻缘。 月老惋惜地叹着气:“人说镜花水月,皆为一场虚幻。芽儿,老夫尽力而为,依然难以为你们牵上那姻缘红线。” 岳芽儿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注定,她虽看似娇弱,可向来是个坚定果敢的人儿,她向月老躬身一拜:“仙官,只要能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拼力一试,还望感念成全。” 月老轻叹着摇了摇头:“倘若你们两个携手约定转世凡间,必会经历爱而不得的相思之苦,此为第一劫;若能平安度过此劫,还要经历漫漫千年无法相守之痛,此为第二劫;千年之后,如果你们初心坚定依然深念彼此,你们还能再有红尘之缘,至于能不能如期相遇,相遇之后能不能结成姻缘,全凭你们对彼此心的坚守。” “千年之间,磨难重重,你们能否在艰难时刻坚定自己的心,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再能化为人形,记忆也会烟消云散,你是否还愿意去尝试?” 岳芽儿低头思忖片刻,等到抬起头时,脸上全是果敢坚毅的神色:“月老仙官,我愿意尝试,不会有任何改变。” 月老微微点了点头:“不愧是我们仙班中人,忠心不渝,无所畏惧,相信水神也必是爱你如此。”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状似舍利的莹润之物递到岳芽儿手中:“拿着此物,必要之时,会有仙官助你排忧。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度己,全凭自己本心。” 岳芽儿从梦中醒来时,看到了枕边莹莹的泪滴,手中赫然握着那个状似舍利的莹润之物。母亲告诉她,她出生后不久,这个东西就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时她尚年幼,却无意识地牢牢抓住它。 平时,她都是把它和江水送给她的礼物保存在一起,这次梦中醒来居然出现在了自己手中,她感到心惊,隐隐觉得未来可能会有一些变故发生在她和江水身上。 她开始愈加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时光,一切看似静好,她也还和江水一起憧憬着未来,并为接下来的亲事做着准备。可是,谁又能预测明日如何呢? 006相聚,心乱 她正在为苏秀荷的婚服亲自刺绣,一不留神,针刺到食指,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门外岳良走了进来:“芽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令丫鬟梅香寻来冰块为岳芽儿冷敷片刻,又盛来温水净手:“绣坊的制衣,你不必亲自动手,绣女们的女红也个顶个的出色。” “这是秀荷姐姐的喜服,为了让她成为你最美的新娘,我不得亲力亲为嘛。” “这么说我得好好感谢你喽。”岳良爽朗一笑:“走,收拾一下和我去望春楼,今天你的江水哥哥请客。” “你感谢我,让江水哥哥请客?这是哪门子感谢?” “我这不没排上号嘛,哈哈,近日望春楼推出了一些时令鲜蔬,江水一看有你爱吃的春笋,这不就张罗着请客了嘛。” 岳芽儿心下一暖:“哥哥等我,我收拾片刻就来。” 岳芽儿到绣坊里自己专属的休息房间,开始挑选衣服,从此刻起,每一次与江水的见面,都让她有格外珍惜之感。从舍利自动到她手中后,她已经开始相信那个梦。 原来,他们有过那样的前尘往事,而今后,又要面临着未知的磨难与考验。知道以后,反而心中坦然,与其惶惶不安,不如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岳芽儿今日选了一件鹅黄的纱裙,辅以精巧的珍珠饰品,将她本就白嫩胜雪的肌肤映得闪闪发光,婉约而灵动。她拿起了那枚莹润舍利,和江水送她的白玉小人儿一起,放入怀中。 接上苏秀荷,三人一行来到望春楼。雅间内,江水正在写字,还是那首《春江花月夜》,他正写到“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他是如此钟爱这首诗,岳芽儿心内不由一紧。 他招呼着岳良和苏秀荷入座,再来单独迎接他的岳芽儿。今天的岳芽儿让他眼前一亮,嫩黄的衣衫竟似与岳芽儿融为一体,化为天边淡黄满月,流光照人。 他微笑牵起岳芽儿的手,小声地说:“芽芽,真美!” 岳芽儿面上一红,轻轻“嗯”了一声。 旁边岳良笑着说:“你们两个,天天见面天天看不够,这以后江水入朝为官,还能不能按时上朝啊?” 江水倒是神色坦然:“事业与美人,一个都不能少。” 岳芽儿却羞得涨红了脸,走到岳良跟前便是一脚。 “哎呀江水,你可看到了,你的岳芽儿可不是你表面看到的美娇娘,这是有母老虎潜质的。” “那得看对谁。”江水哈哈一笑。 “秀荷,你今天看到了吧,这两个人从小就合着伙欺负我。” 苏秀荷正笑得开心,听岳良这么一说,也说道:“要是我能从小认识你们,我也会加入他俩。” 大家互相逗趣,气氛融洽,说话间,酒菜陆续上齐,江水举杯,首敬大家这美好的情谊。 岳芽儿今天也要求倒上了一点酒,她也想品一品这能解千愁的美酒的滋味。 未饮几轮,她的脸上已是红霞纷飞,眼神也多了一点迷离之色。 江水看她可爱,又怕她不胜酒力,悄悄问她“还能行吗?”谁知她来了一句:“再来一杯。”江水不禁哑然,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又给她斟上了一小杯。 单纯饮酒,无丝竹歌舞未免扫兴不少。苏秀荷主动提议弹奏古筝一曲,并点名让岳芽儿伴舞,岳芽儿点头应允。江水不由吃了一惊:“芽芽,你几时还藏了舞技在身上?” 岳芽儿妩媚一笑:“还觉得我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吗?我不是了。你问问哥哥,除了书读得差一点,我的琴棋画歌舞艺哪一项落下了。” 岳良点头称是:“你那时候就沉迷在每天捉弄她了,你见不到她的日子都被家父安排在各处知名先生那里学艺呢。芽儿自小因为学这些可挨了不少打,也吃了不少苦。” 岳芽儿瞪了岳良一眼,干嘛要把她不想学习挨打的糗事说出来,岳良却被瞪得不明所以。江水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随着苏秀荷优美的古筝清音传来,岳芽儿也开始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身段,娇媚的眼神,行云流水的步伐,伴着古筝的音乐缓缓流淌,一时,让江水有些晃神。 那个舞动的仙子般的身影,竟是那么熟悉,仿佛在他脑海中,已有千年。 岳芽儿此刻也完全沉浸其中,仿佛此刻,她还是那个调皮的仙子,在月华圆满时,在江心轻轻起舞,舞姿也随之变得柔美而灵动。 随着由缓到急的音乐,她的心中想起了月老说过的话,爱而不得之苦,无法相守之痛。她的舞姿开始变得急切而刚劲,仿佛,要控诉这命运的不公,要与这不公的命运顽强抗争。 古筝声音渐缓,岳芽儿的舞蹈动作也慢了下来。终是要历尽劫数,才能去努力求得人世的圆满,换一种角度去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情感,也许,终会迎来柳暗花明。 古筝声止,江水和岳良拍手叫好,岳芽儿却仿似不觉,此时的她,已是泪流满面。 江水急忙过去扶着岳芽儿,他从未见过流泪的她,小时候只要她被惹急了想哭的时候,他一定变成最温顺的人去哄她开心。别人就更没机会去惹岳芽儿,否则一定会尝到他拳头的滋味。 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焦急地看着她。 岳芽儿瘫软在江水怀里,刚才的舞,她把自己的情绪融进了其中,别人只会看到舞姿的优美,只有她明白其中的痛。 此刻的江水如此真实地在眼前,反而让她更加的难受。她不说话,静静地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关切,良久,她起身,浅浅一笑:“没事,太入戏了,一时走不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魂舞者?”岳良过来打趣道。 江水却并未松开岳芽儿的手,刚才那一刻,抱着流泪的岳芽儿,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岳芽儿见他仍是眉头微皱,故意说道:“舞了一曲,有点饿了。我要吃春笋上面最嫩的那一处,必须要用上好的高汤,配上花胶炖上半日的。我还要吃甜甜的桂花小圆子,要甜而不腻,小圆子里面必须有八种果仁夹心。” 江水释然,马上牵着这个嘴刁的小吃货回到宴席,他对她的喜好熟记于心,早已经让望春楼的老板准备妥当。 宴席散毕,苏秀荷邀请三人同去她的茶楼品茗。江水看向岳芽儿,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岳芽儿略一迟疑:“秀荷姐姐,我今天有点身体不适,实在抱歉。” 江水见状,便说改日再和岳芽儿同去,这样岳良和苏秀荷先行离开。 江水关切地看向岳芽儿:“芽芽,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看东京城内的名医。” 岳芽儿狡黠一笑:“骗他们的,今日不想再出门了。江水哥哥,我想回家。” 江水看她的眼睛,知道她说的家是哪个家,心内一暖:“走,我们回家!” 007第一次,身心托付 路上,岳芽儿折道去采买了上好的杏仁,糯米,芝麻,蜂蜜,琼脂和新鲜的牛奶。 “芽芽今天要大显身手吗?”江水忍不住问。 “最近爱吃一道甜品,也要把它分享给你。”岳芽儿酒窝甜甜,直甜到了江水的心间,自从有了成人的情愫,他不止一次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甜美而明媚的女子,而她又是他的恋人,实在是幸运至极。 江水如常把岳芽儿抱上马背,正待飞身上马,只听岳芽儿娇呼一声:“江水哥哥,今天坐到前面来吧。” 江水应了一声好,刚跃上马背,背后岳芽儿便和小猫一样偎了上来。他微微一笑,心情畅快无比,尤其马儿穿行,穿梭于绿树繁花之间,更觉神清气爽,春风得意。 他不知,背后的岳芽儿,此时内心正在纠结。喝了酒微醺的岳芽儿,做过梦伤怀的岳芽儿,意志尚有七分清醒的岳芽儿,正在激烈挣扎着一个决定:她想把自己,在今天,郑重地交给他。 她本就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可她内心却又传统的很。她怕江水会因此觉得她轻浮,但她又怕时日无多,谁知明天是否会有未知的变数,她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 她回忆不起前世她是如何和江水来到了凡间,更大的可能,便是为了他们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世。 凡间尚能修得,神界永无可能,所以,他们,就此永久放弃了他们的神界身份?难道,爱而不得,便是今世的劫?想到此,她下定了决心,在今天,她要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送给江水,不留遗憾。 江水见她许久不语,不由得回头看她,背后的岳芽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深情满满,他心中一荡,赶紧把头别了回去。 背后岳芽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江水哥哥,难道我是吃人的怪物吗?为何紧张成这样子?” “你是摄人心魄的小妖精。”江水轻轻地说。 岳芽儿莞尔不做声,悄悄在江水的后背轻吻了几下,惹得江水不由得几番深呼吸,方才稳住意乱的心神。 回到府邸,岳芽儿便开始忙了起来,顺便让江水支开了所有的家仆,只留了一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杏儿在。 岳芽儿安排江水回房休息,便和杏儿来到厨房制作杏仁酪。杏儿依照她的吩咐开始用器具将杏仁、芝麻和少量糯米捣碎,加入牛奶,文火慢熬,熬至沸腾便止火过滤出奶白汤汁,继续添加牛奶慢熬,如此过滤三次,滤出奶白色精华汁液,静置放凉后加入琼脂和蜂蜜,盛入器具,再放入冰块之中冰镇保鲜。 一切大功告成,岳芽儿嘱咐杏儿出门采买各式鲜果,并多塞给她一些银两,允许她也可和其他家仆一样四处逛逛寻个开心,杏儿闻言十分开心,谢过之后稍作打扮便出门了。 偌大的宅院只剩江水和岳芽儿两个人了,岳芽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轻推门走进了浴间。 杏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满满的浴汤,温热的水上袅袅蒸汽,水面上铺满了娇艳的玫瑰花瓣。 岳芽儿轻褪衣衫,晶莹的肌肤与温热的水相触,满身的疲惫慢慢融入水中,浑身舒适。她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周围安静无比,内心一片澄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音,睁开双眼,看到了门口立着的不知所措的江水。 “我,我没来多久,啊……不是,我什么也没看到,也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江水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语无伦次。 岳芽儿掩嘴轻笑:“站在门口多久了?” “大概一刻钟了。”江水低着头,不敢看她。 “时间不短呀。”岳芽儿故意地说。 “看你在闭目休息,未敢打扰。”江水依然低着头,实是他不敢去看。他休息醒来没看到岳芽儿,便四处找她,每个房间都没有,实在不得已,他在最后轻推开了浴间的门。 那一幕让他震撼不已,美目轻闭的岳芽儿,袅袅升腾的雾气,肤如白玉的肩,雪白如凝脂的双臂,左臂上一点莹红如梅的胎记,盛放的样子让他乱了心志。 他没有关门,就那样怔怔地站在门口,直到自己手中的折扇落地。 “转过去,美人要出出浴了。”岳芽儿语气中带着调侃。 江水听话地转过了身子,听着身后轻微的水声,听着细细的衣物与身体摩擦的声音,点点滴滴都在拨乱他的心弦。 绕是他是个自制力绝佳的人,在这种情景下,依然觉得满心的煎熬:“芽芽,我去庭院等你。”江水准备离开,再待下去,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岳芽儿心下一横:“哥哥,等一下,过来帮帮我。” 一听帮忙,江水心无旁骛地快速转身,迎上了走来的岳芽儿。只穿着抹胸和简单下衣的岳芽儿,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间。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的情感,全身的血液仿佛马上要喷涌而出,他抱起岳芽儿,有点踉跄却又坚定无比地走进了房间。 精雕的黄花梨木床,丝质的月白纱帐,精致的缎被,见证了一对缠绵悱恻幸福交融的人儿,洁白的床单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如岳芽儿左臂上的梅花胎记,在白雪中璀璨绽放,闪着耀眼的光芒…… 窗外庭院的桃花依旧在芬芳吐艳,下午的阳光软软地照进房间,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此时的两人均未言语,静静地享受这静好的时光。 过了许久,江水真诚地看着怀里的岳芽儿:“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自己,我本来,是想到我们的新婚夜。” 岳芽儿此刻的脸仍是红的发烫:“我愿意的,或者,我主动的。” 江水立马否决了她的说法:“不是,是我早就想,想……只是,一直在忍。今天,是我的主动。” 岳芽儿心下暗笑,江水真是不想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所以把今天的事情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自古向来对女性的主动有所微词,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岳芽儿在他们的第一次绝美时刻背上主动一词。 她当然是用了心思的,否则又怎会让一向自制的江水冲破藩篱,释放本心呢? “芽芽,你小小的个子,想不到还,还是很丰满的。”江水小声地说。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岳芽儿本就发烫的脸更是红霞满布,她胡乱地嗯了一声,用锦被蒙住了自己的脸。 身边的江水轻轻在她耳畔说:“休息够了吗?第一次已经有了,第二次是不是不用请示了?” “什么?”岳芽儿在心中无语发问。她恍然觉得今天有没有做错这个决定,自己俨然成了身边这个活力满满的人的猎物。 没办法,自己送到手的,那就索性躺平“任人宰割”吧。好在,还是可以乐在其中的。 颠鸾倒凤共枕眠,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天色渐暗,岳芽儿估算着外出的家仆们快回来了,又或者,回来了不敢进来,都在大门外守着呢。她赶紧起身便要穿衣,身边江水揽住她不让她起来。 “真缠人。快点起来了,管家他们都要回来了。” 江水面上一红,手下已经利落地穿好了衣物,并替岳芽儿整理好衣衫。岳芽儿把齐腰长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别上了一支小巧的碧玉发簪,衣物已经换上了一水白色纱裙,红唇一点,分外雅致清丽。 她动作麻利,很快便将床上事物整理妥当,江水郑重地收起了带有星星点点“红梅”的床单,一把举起娇小的岳芽儿:“芽芽,我爱你,生生世世!” “傻瓜,快放我下来,去给管家他们开门去。” 待到众人回来,整个府邸又热闹了起来。杏儿将已经半凝固的杏仁酪端到院中亭阁,岳芽儿一勺一勺喂给含笑的江水,两人虽不言语,眼中的爱意满的要溢出来。 晚饭十分,岳芽儿叮嘱后厨简单做些清粥小菜即可,间隙,她陪江水在书房写字,江水的字洒脱飘逸,她的字娟秀又不失刚劲,组合在一起,却也别有一番和谐。 两人共同临摹《春江花月夜》,你上一句,我下一句,浑然天成,相映成趣。江水拿着写好的字,满意称赞,命家仆次日拿去装裱悬挂。 吃罢简餐,月满当空,流光照人。江水在月下舞剑,他一向自律,每日的读书舞剑均不会落下。 剑影婆娑下的那个人,如此挺拔的身姿,如此不凡的容颜,岳芽儿的眼睛开始模糊,泪轻轻滑了下来。一想到不知何时要面临的分离,她就感觉痛得无法呼吸。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不知何时,江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柔声问她:“怎么了芽芽?” 她笑着揉了揉眼睛:“可能眼睛进了一只小飞虫。” 江水轻轻抱起她:“谁让我的芽芽眼睛大呢。” 她低下了头,轻声说:“不早了,要回家了。” 每到此时,便是一天里气压最低的时候,江水轻轻叹了口气:“听说明日就张榜了,要不是因为……等家父忙完我就去和他商议订亲的吉日,不想再每天和你分开。” 江水没把话说满,他不明白为何父亲坚持要等张榜后,江水入朝为官了才会考虑他提议的和岳家订盟一事,这也还是自己的母亲千方百计争取来的结果。如果他去给父亲提议,水溢清一定会劈头盖脸给他上一堂课。 他可以听父亲很多的建议,可他听不得父亲对于官商鸿沟的偏见,如果没有母亲的从中斡旋,他可能就不会那么随心随性地从小和岳良岳芽儿在一起了。 岳芽儿轻抚江水的手,似是安慰他,又似在安慰自己:“不着急。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哪怕,哪怕不在一起,只要永念初心,又有何所畏惧呢?” 皎皎月光下,岳府门前,依然是两个难舍难分的人儿……只是,他们不知的是,过了今日,命定的变数,已经悄然来临了。 008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江水回到家中,正在自己房间拿着白玉岳芽儿,回味今日的点点滴滴。家仆敲门进来:“少爷,老爷请您到中厅去一趟。” 江水将白玉芽芽收入怀中,信步走入中厅。枢密使水溢清大人满面笑容,正与夫人张氏在中厅品茶,见到江水进来,看到自己玉树临风的儿子,愈发觉得欢喜。 “江儿,明日放榜,父亲已经得知,此次殿试你位列三甲,高中探花,真的是我们家门幸事!父亲先要恭喜你了!” 听闻此言,江水也是满心欢喜,心想未及二十岁便已考取功名,是时候在家国大事上展一番拳脚了。 事业稳定,便是迎娶心爱的女子之时,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都乃人生幸事! “承蒙父亲母亲多年教导养育之恩,才能有我如今的成长,今后,我定会牢记父母教导,为人处世,低调勤勉,继续努力。” 水溢清赞许地看着江水:“初始分配官职位置不高,但不必介怀,做好分内之事。父亲也会为你多方走动铺路,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不怕吃苦,积极表现,相信很快会上升到一定高度。” “是,父亲,谨遵教诲!”江水躬身拜谢。 “江儿,我已从同僚处得知,明日晚间翰林院会为新科三甲开设席宴。那是父亲的旧部,我已嘱托他们留心待你,你自然参加,大方表现即可,无需紧张。” “是,父亲。” “江儿,”母亲张氏轻轻唤他。江水看向母亲,隐约看到她眼神中的淡淡忧愁。 “母亲,您怎么了?” 张氏微笑:“儿子大了,不再是一直围在身边的那个小儿童了,心中不舍。” 水溢清摇了摇头:“妇人之见,我们要给孩子飞得更高的机会和信心。” “是啊。”她低下了头,隐去了眼神的忧伤,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已经从水溢清处得知,明日的席宴意欲为何,这让她多了一些不安的因素。倘若,江水被选中,那便是断送了他一生的幸福,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所以她不能不担忧。 只要儿子能幸福,她都可以去努力,所以她那么尽力地去成全他和岳芽儿,可世事总是如此难料,她又如何去和皇权抗衡? 待江水走远,张氏不再掩饰,眼中忧愁尽显。 “碧云,这是喜事,你这又是何苦?如能成为驸马,对于我们家族来说,这是双喜临门,江儿以后必定会平步青云。况且这位公主我也打听过了,虽然比江儿大了两岁,人却端庄文雅,知书达礼,想必日后也不会有多少公主的架子,定也会成为江儿的贤内助。” “老爷,”张氏打断了水溢清的话,“你为江儿的幸福考虑过吗?江儿向来重情重义,若是让他放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去和公主成婚,江儿这一辈子的幸福就断送了。” 水溢清一时沉默:“好了,这还没有影的事,何必做这无谓的争吵。真要被选中,就只能遵从,普天之下,谁能和皇权抗衡,这是置我们整个大家族于不顾吗?不早了,休息吧。” 水溢清拂袖而去,留下暗自神伤的张氏。提到家族,除了水家,她自己的张氏家族又何尝不得考虑在内。 她的父亲是从一品大员太子太傅退休,哥哥为当朝骠骑大将军,弟弟为当朝礼部尚书,官官相通,她又如何不明其中道理。 多想无益,且待明日,看结果再说吧,张氏起身,回房休息。 张榜当日,几家欢喜几家愁,岳良虽名次不太好,但也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 岳家上下一派欢喜,准备当日大摆流水宴席招待来往道贺亲朋,并广散粮以谢天恩。 岳芽儿依然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做事情心不在焉。昨晚倒是一夜无梦,她和江水作别后回到府中,稍作收拾便上床休息了,想着白日种种,内心阵阵甜蜜的暖流。 醒来已是今晨,那枚莹润的舍利居然又在她手中,这似乎是一种暗示,她不敢多去想。 白天得知江水高中哥哥进榜的消息,她是高兴的,却觉得无法像往日一样无所顾忌地快乐。 岳芽儿的样子被岳夫人全部看在眼里,她把岳芽儿叫到房中:“芽儿,不舒服吗?可是与江水闹了不愉快?” 岳芽儿摇了摇头,像小时候一样身体埋到岳夫人怀中,不再言语。岳夫人轻抚着她的身体。 岳芽儿小时候不开心了便是如此,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岳夫人怀里,岳夫人也如这般轻抚。 小岳芽儿喜欢自己舔舐伤口,自己消化情绪,等她消化完毕,一个活蹦乱跳的岳芽儿便又回来了。 “可他为什么没来找我呢?”岳芽儿轻轻说了一句。 岳夫人心头一颤,岳家的喜宴都已摆了半日,却并未见到江水的身影。平日如无要事,八九点光景江水便已和岳芽儿携手外出抑或陪她在岳府消磨时光,有事的时候也会差家仆过来告知。 水家作为官家一向低调,断不会在白天设宴。她不再继续往下想:“芽儿,江水肯定是有事在身,依他的性子,无事早就来了,你别过于担心,现在就让你哥哥去看看。” “母亲,不必了。”岳芽儿站立起来,精神似已恢复了往日活力模样:“走,帮您招待客人去。” 这边江水与其他两位及第进士一起来到了翰林院,翰林学士承旨范学志盛情接待,并由其他两名翰林学士陪同。 范承旨先诵读了皇帝对新科三甲的祝贺与勉励,同时也传达了翰林院的恭贺之意。接着便沿着酒桌礼仪一番恭敬谦让,觥筹交错间与三位礼让客套。 陪着的两位翰林学士博古通今,议论当下民生,三位及第进士仿佛又经历一番考试般,被动发表自己的观点。 宴席时间很长,江水心里开始着急,本想很快结束直奔岳府,可午时已过仍旧没有结束的意思,此时他表面如常,内心却是烦躁不已。 时间长的原因,却是因为接凤仪公主的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幸好是翰林院主陪,个顶个的能说,算是撑住了整个场子。 凤仪公主所在的房间很特别,她能从里面看到外面所有人的样子,听到他们的言谈,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事物。 刚一坐定,她便看到了席间的江水,她日夜思念的那位青年,当朝枢密使之子,新科探花水满江。她拿着早已备好的三人的介绍,找到水满江的那一份,抑着心跳,细细拜读。 难以抑制的心潮澎湃,她觉得这是上苍一手安排的缘分,从惊鸿一瞥到今日相见,二十年的光阴,终是没有白白等待。 她一挥手,侍女沉香拿了一张精美的信笺过来,她含笑看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新科探花水满江! 不一会,范承旨便得到了讯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水一眼,很快便颇有礼数地再敬三杯,并再次以祝福鞭策之语结束了本次的盛宴。 终于结束了,江水满心的轻松,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到他思念的人儿。他从一早便一点音讯没有,他想她一定等急了。 刚要走,翰林院范承旨拦住了他:“满江侄儿,好久不见,都这么玉树临风的有为青年了。” 江水被他叫住,自是免不了各种寒暄客套,范承旨关切地询问了水家大大小小,礼数做足,才命人送江水回去。 水家家仆早已等候多时。江水本打算直奔岳府,无奈范承旨命人务必要把他送回去,盛情难却。江水只好嘱咐家仆先去和岳芽儿报个平安,告知她晚会再去找她。 此时的水府一改往日低调,张灯结彩。就在江水回程的路上,皇家已快马加鞭传去圣旨,新科探花水满江被选为当朝驸马,并授文散官特进,以示殊荣。 水府老小感谢圣恩,不久之后,便有水溢清官场朋友陆续前来道贺。 如此交往是官场常事,一朝变驸马,官至正二品,足以看出皇家的重视,未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很多世故之人最会查探风向,与得势之人提早做好走动,就是为自己在官场行了方便。 江水刚到家中,便被父亲迎了过去,笑吟吟地问他今日宴席情况,便让他先回房休息,稍后再到正厅。 水溢清去接待络绎到访的宾客,母亲张氏陪他到了房间。他开心拉着母亲的衣袖:“母亲,我要出去一趟。” 张氏面色严肃:“今日不可。” 江水一脸疑惑:“母亲,今日怎么这么严肃?” “江儿,母亲问你一个问题,有些幼稚,但也现实。倘若,家族的命运,和你个人的幸福,二者选其一,你会怎么选?” 张氏认真地盯着江水,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他显然是措手不及的。他开始认真思索,然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张氏看了心疼不已,可她必须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她是水府的女主人,她也是张氏家族的女儿,她需要果断从容地去处理事情。很多事情,必须往最坏处去想,做好万全的打算。 从圣旨到来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她绝对不会以家族的命运去和皇权抗争,这并不是我不同意便可让一切结束的潦草把戏,这是君令。 “母亲,直接告诉我吧,发生了什么?”江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变故的来临。 “你,被选为当朝驸马,不日完婚。” 如同晴天霹雳,江水再也听不清母亲说的话语。他强撑着坐到椅子上,他明白母亲这句话的分量,他懂了母亲让他选择的原因。 他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茵茵芳草地,一个娇俏美丽的女子,她眯起好看的大眼睛,红唇微动,两个浅浅的梨涡便绽放在嘴边:“江水哥哥。” 他伸手想要牵起她的手,却见她摇了摇头,身体渐渐向后移动,越来越远,远到他只看到她甜甜的笑:“江水哥哥,再见了!”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睁开眼,迅速拭掉面上泪痕,自记事起,他从未哭过,他不相信眼泪。心,如刀割般疼痛。 张氏一直在看着他,她知道江水此刻的痛苦,她最懂儿子的脾性,他难过的时候向来不言不语。 看到江水面上的泪痕,她终是忍不住,泪水倾泻而下。 “江儿,终是我们全家,负了你。” 听闻此语,江水已经明白了母亲的决定。他并不怪母亲,当然,也不怪任何人。他只是在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使所有人都负了他,他也可以承受,但他不能负了她! 009前路漫漫 “母亲,您先去陪父亲招待客人吧,不用管我,我想静一静。”江水语调平淡,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 “江儿,如果你难过,就释放出来,用你的方式,千万不要硬撑着。”他越平静,张氏越是担心。 江水笑了一下,那种痛极反倒无所谓的样子更让张氏担心。门外家丁传话让江水到书房一趟,江水面无表情地离开,身后的张氏脸上满是担忧。 江水去了好一段时间,她放心不下,来到书房外等候,远远地就听到书房里水溢清和江水争吵的声音。 她听不清话的内容,正要推门进去,门已被水溢清一把推开:“不肖子,气死我了,去拿鞭子来。” 张氏看到怒气冲天的水溢清和满不在乎的江水,不知为何会让水溢清生这么大的气。待家丁不明所以地拿来鞭子,水溢清抄起鞭子,对着江水后背就是一下,等到再次扬起鞭子,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江水面色平静,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鞭子乃是用上等蚕丝精编而成,内里包着狼骨,动辄便可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张氏连忙护住江水:“你这是怎么了?要打江儿,你连我一起打了吧。” 水溢清渐渐平静下来,心下也是心疼的很,却不在面上表现出来:“江儿,你一直误会父亲做官至上,觉得我把你们都当成牺牲品,我辛辛苦苦又是为了什么?你若置我们家族于不顾,我也无话可说。如果你想要追求你的幸福,我成全你。” 江水不语,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父亲,刚才冒犯您了。”他躬身一拜,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氏狠狠瞪了水溢清一眼,赶忙吩咐家丁拿上好的金创药过来,随后紧跟着江水过去。 她慢慢褪去江水的外衣,背上的鞭痕清晰可见,她用酒精棉蘸着金创药上药,动作极其柔缓,生怕弄疼江水一点。 江水依旧不言不语,送来的晚餐也是纹丝未动。方才与父亲的言语对峙,也算是把心中的郁结情绪宣泄了出来。 他埋怨父亲未能早些与岳家定亲,他指责父亲为了前程不惜一切,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生在水家,或许,自己一介平民,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 是的,他觉得自己有些言重了,那是生养他教导他的父亲,他为国兢兢业业的忙碌让他视为楷模,想到此,他微微叹了口气。 张氏一直无言地陪伴着他,听他叹气,不由握住了他的手。他转头看了一眼张氏:“母亲,我想见她。” “做好决定了?”张氏盯着他。 “不是,就是,想她了。”江水低下了头,那一刻,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 张氏的眼泪簌簌落下:“好孩子,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先把晚饭吃了。” 江水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好。” 岳芽儿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房间,看着橱柜里大大小小的江水送她的礼物,发呆。下午,她到苏秀荷的茶楼,听了不少新鲜事。 有人说:“今年的新科三甲可都是天人之姿,优秀的紧。” 有人说:“谁说不是,今日翰林院的盛宴,那可是为了给公主选驸马的。” 有人说:“听说新科探花,枢密使府上的公子水满江得公主青眼,选为驸马,还被皇上荣升为二品大员,史无前例啊。” 有人说:“听说那公主端庄秀丽,又有如此尊贵的地位,水家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 东京城内确有很多厉害之人,消息灵通的很,甚至可以左右大众的舆论,一时之间,才子佳人已成一段佳话。 苏秀荷赶紧拉着岳芽儿进入内间:“别听那些人瞎说,很多都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秀荷姐姐,不用担心我,快去忙你的,我就听着玩。”她脸上甜甜的笑容绽开,苏秀荷看她没受影响,放心地去忙了。 转身,岳芽儿的泪就下来了。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如今,她知道为什么了。 也许,自己的父亲,早已知晓了此事,他是那么神通广大的人儿。又或者,大家知道了,只是在瞒着她。 她坐在厅堂里,听熙熙攘攘的人们谈论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以前,她是不爱这种喧嚣的,现在,她怕一个人待着,她想让耳朵里充满各种各样的声音,最好能激起她的热情,就这样,慢慢地,消磨着时间。 苏秀荷做了岳芽儿爱吃的红茶酥饼,茶香扑鼻。她亲自看着岳芽儿把满碟的点心吃完,才放心地离开。 苏秀荷走后,她赶紧找到洗漱房间,吐得昏天暗地。吐完,胃里舒服了不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如往常一样,还是一个甜甜的可人儿,虽有几分憔悴,却添了一种病态的美。 她努力想对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嘴巴微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晚间,岳良来接她回家,一向多话的岳良突然也安静了起来,稍许,岳良开了口:“芽儿,我买了很多你爱吃的时令鲜果。” “哥哥,我想喝气锅双鸡汤。鸡要新鲜的,血要完全放干净的,不要隔夜的,乌鸡和石鸡比例要一比一的,要放枸杞和一点点红参,不要红枣和姜片。鸡的腥味一定提前去好了,一点腥味我也不喝。” 还是那个嘴刁的岳芽儿,可此刻岳良听她这样说,却是十足的开心。只要岳芽儿想吃的,就算跑断腿也要买到。 苏秀荷千叮万嘱要依着岳芽儿,看好了她。他平时虽大大咧咧,但对自己亲妹妹的关爱不比别人少半分。 刚一到家,送下岳芽儿回房休息,他便立刻吩咐家仆准备各种食材,并按照岳芽儿的喜好一一交代清楚。 岳芽儿眼睛看着橱柜,神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恍神间,她仿佛从那金光灿灿的珠玉中,看到了水神的影子。 他微笑走过来,牵起岳芽儿的手:“芽芽,别来无恙。”他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小脸,眼中满是心疼之色:“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用心修行,用心相守,只要坚守初心,历经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你我,终得圆满之时。” 门开,岳芽儿惊醒过来,原来,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岳夫人端来已经凉的正好的鸡汤,温柔地看着女儿:“傻孩子,春寒未过,怎么趴在桌上便睡着了?当心着凉。”岳夫人赶忙找了一件披肩搭在岳芽儿身上。 岳芽儿调皮一笑,端过鸡汤,细细品尝,鲜而不腻,咸鲜适宜,果然美味得很,她乖巧地喝下两碗,岳夫人终于放心:“芽儿,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母亲,让您挂心了,您快去陪父亲吧,别让他等你太久。”她又是调皮一笑,岳夫人心安离开。 岳芽儿从怀中拿出白玉江水的小人儿,轻轻抚摸:“江水哥哥,我会好好的,我不会相信天命,我们一定要彼此努力,修得千年后的圆满。” 脸上泪珠莹莹,但此刻的岳芽儿,却是无比的坚定。 门外岳良进来:“芽儿,江水来了,在正门外等你。” 岳良轻叹了一口气,他心疼的不止是岳芽儿,还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的江水。作为男人,他更能体会到江水的那种无力感,那种比杀了一个人都要难受的痛。 岳芽儿马上起身,几乎是冲了出去。她看到了正门外的江水,高大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前的合欢树下,萧萧夜风吹过,衣衫飘起,竟是那么的孤单。 看到岳芽儿出来,他终于绽开笑容,张开双臂,迎接他心中真正的公主。 “芽芽,今晚,我们回家。” 马车匀速前进,车内,是静默的两个人,江水揽着岳芽儿在怀中,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就像今晚,天并不暖和,怎么不穿披风就出来了?”江水轻轻地说。 岳芽儿微微闭上眼睛,要学会照顾自己,江水以前是从来不需要对她说这句话的。以后的日子里,是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抵达府邸,两人默契地谁也不提与科举有关的任何事情。两人牵手在庭院散步,走过一处亭台,家仆拿来软垫与暖炉,两人相对坐了下来。 “芽芽,听说关外风景不错,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江水紧盯着他,他在试探她,虽然他内心也是犹豫不决。 这实是他万不得已的下下策,去到关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虽然一想到让岳芽儿跟着他在外漂泊他就心下不忍,可毕竟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就足够了。 张氏已经答应他,如果他与岳芽儿商议好了,决定出关,当晚便让他的舅父骠骑大将军张安护送他们出关。至于接下来的日子,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再顾及了。 张氏明白这一步的凶险,后果会如何她无可估计,但她更不愿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如今的模样。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他,她可以做一切。 岳芽儿何等聪明,望着眼神复杂的江水,她心下一横:“江水哥哥,习惯了一个地方,习惯了熟悉的亲人朋友在身边,换到陌生的地方,哪怕一时风景新鲜,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江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低下头,略带嘶哑地说了一声:“好。” 010以天地,结同心 看到他的样子,岳芽儿感觉心都被掏空了,她是带着多大的隐忍,说出了方才的话语。 她没有江水的杀伐果敢,她会考虑太多。如果两人就这么走了,自己的家族会如何,江水的家族会如何,那些无辜的人会如何,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爱情,她不忍心。 她想江水冷静下来必会也如她所想,只是如今他乱了心志罢了。 此刻,她感觉这一世的自己,像一个多余的人。她宁可失去化为人形的资格,成为一棵树,一朵花,静静修心,只等待,千年之后的重逢。 江水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是一片澄明:“芽芽,今晚,我们以天地为媒,拜堂成亲可好?” 岳芽儿看他神色,便知他已有了自己的决定,心中沉沉叹息,面上却露出如常的微笑。 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的鼻梁,粉嫩的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嘴一动便是一副撒娇的小女儿模样,江水的心都要融化了。 “可是,我要去换一件漂亮的衣裳。” “不要”,江水拉住了她,“你什么样子都很美。” 岳芽儿小脸刷的又红了。江水让家仆在院中繁花旁的亭心简单却精心的布置,他牵起岳芽儿的手,两人郑重地步入亭心。 江水望向天上皎皎明月:“苍天在上,水满江此生只爱岳芽儿一人,并只认她为心中爱妻。不管沧海桑田,几世轮回,心中挚爱,唯有芽儿,永不变心。”他躬身三拜,坚定地望向岳芽儿。 “苍天在上,岳芽儿此生只爱水满江一人,并只认他为心中夫君。无论会有多少坎坷,命定会有多少劫数,生生世世,唯念江水一人,永不变心。”言毕,亦是躬身三拜。 两人望向彼此,共饮交杯酒,江水拥岳芽儿入怀:“芽芽,委屈你了。我不称职。” “今夜如此,我已满足。今后,今后不管会面对什么,我没有遗憾了。” 爱是成全,爱有时,亦是放手。不得长相厮守,将思念藏于心底,默默守候,是今日之后的他们,对彼此最体面的爱与尊重。 江水矮下身子:“芽芽,上来,再带你……月下赏花。”最后一次四个字如鲠在喉,终是没有说出口。 岳芽儿微笑着缩到江水背上。她微微仰起头,让涌起的泪水回流,稍一低头,珍珠大的泪滴便滴到江水的背上,她赶紧又仰起了头。 繁花尽收眼底,皎皎明月当空,美好的夜色,美妙的人儿,她不禁轻轻吟唱: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夜已深,背上的岳芽儿已有困意。江水背着她回房,为她宽衣,盖上锦被。她躲在被子里,看着旁边正襟危坐的江水,狡黠一笑:“拜天地之后,为什么没有洞房花烛夜呢?” 江水看向她,眼神中犹豫不决。过了今日,也许再无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怕可能会对岳芽儿带来的伤害。 “你若真要坐着陪我一夜的话,那我可睡了。” 理智被她几句言语就击得粉碎,他俯下身,把娇小的岳芽儿全部裹到了自己的怀抱里…… 几番云雨过,两人眼里的忧伤遮不住浓的化不开的甜蜜。岳芽儿轻轻抚摸着江水背上的鞭痕,心疼不已:“谁这么狠心?” 江水轻拍着她:“没事,小伤而已。” 岳芽儿心知他武艺超群,一般人伤不了他,她差不多猜出了八九分,心中更觉难过:“答应我,以后,不要冲动,尤其是对身边的人。只要他们是爱你的,或者,他们没有想去害你,你就要试着换一个角度,去理解他们的言行,你把自己保护好了,我也才能安心。” 她的话比较满,实是她不仅想到了江水可能会顶撞忤逆了父母,他以后还要面对公主,面对同僚,甚至,面对皇帝。她必须要叮嘱好了。 “放心,今后不会了。芽芽,夜深了,睡吧。” 岳芽儿紧紧偎依在江水怀里,不一会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她太累了,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过完整的觉。 江水看着乖巧的岳芽儿,心里柔软的地方被填的满满的,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为她盖好被子,悄悄起身。 他毫无睡意。他在想着与母亲的约定,来之前,张氏已经给了他两个选择,如果今晚江水带着岳芽儿去找她,那就按照计划,让江水的舅父连夜护送他们出关。 如果,明日江水一人回去,那么,他就接受命运的安排,一切按照旨意,入朝为官,不日完婚,将自己的幸福,永埋心底。 他已经得到了岳芽儿的答案,此刻的他平静下来,方能准确感知岳芽儿的真实心意。 他绝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也罢,只是,终将有人被辜负,那就是,仍期待着那场嫁娶的凤仪公主。 此时的凤仪公主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天亮之后,她的母亲皇太后便会过来,商量准备她的嫁娶事宜。下午时分,皇上亦会召水满江及其父母正式入宫,作为喜事之前的一次简单的会面礼。 大家对她的婚礼都是重视非常,她心中充满感激。尤其,终于要和自己日夜思念的他见面,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他就如心头的烙印般,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文雅风流,不言不语时不怒自威的尊贵容颜,那魁梧而挺拔的风姿,清澈而干净的笑容,每每想起,都让她心动不已。 有君如此,哪怕每天只是能和他一起聊聊天,一起说说话,便已感激不已。更何况,还能在今世结为夫妻,又是何等的幸事,如果今生再有一个共同的爱的结晶,那便人生圆满了。 想到此,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浅浅笑容。 翌日,晨光初绽,江水还在床上熟睡。一直到四更时分,他才沉沉睡去。他为岳芽儿写了四封信。 一为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解释,他有义务让岳芽儿了解全部事情的经过。 二为所有大小事项事无巨细的叮嘱。岳芽儿自小到大的所有习性爱好,他格外关注,了如指掌,照顾她已是一种习惯。 他自信没有人可以比他更懂芽儿,是以他写得格外详细,如此,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周围人也可以如他般关照她。 三是详细编制了一小本美食记录,详写了岳芽儿钟爱的各种美食,以及制作美食时候的注意事项。 她是个嘴刁又有点挑食的人儿,即便不能陪伴她,他也不想让岳芽儿因为迁就而委屈了自己。 最后一封比较短,却是他真挚心意的表达,不能相伴,心却永系于她,不能违背世俗之礼,心中封存对她的爱与牵挂,默默相伴,一生守护。 此外,特意嘱咐芽儿,如遇合适良人,亦可结为夫妻,万不可因他之故,一生孤独。 其实,这是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写出的最后这几句话。谁又能忍受自己所爱之人嫁为他人妇?可他不能如此自私。 也许,岳芽儿终会遇到一人,如他般爱她如命,有这样一个人照顾她,他也会安心很多。写完后,他放入枕下,又吻了一下身旁的岳芽儿,拥她入睡。 此时的岳芽儿,正在后厨忙碌,她爱吃,也爱亲手去做各种美食。杏儿为她处理好各种食材,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尝试。 雪梨百合粥清甜可口,春干天气来上一碗最好不过。发菜猪骨汤香气四溢,咸鲜可口,想起连日来江水的旺盛精力,她的脸颊飞起了两朵红云,必须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粥汤她来负责,主食交由麻利爽快的杏儿。翻炒煎炸之间,一份香喷喷的葱花酥油饼,一盘香煎银鱼,一盘清炒笋丝,一盘凉拌时蔬已经摆到桌前。 岳芽儿赞许地为她举起大拇指,杏儿羞涩一笑:“岳小姐,您折煞我了,只要您和少爷爱吃,就是对我莫大的鼓励。” 两人的谈笑被站立一旁的江水尽收眼底。醒来,发现岳芽儿不在,居然在后厨看到了忙碌的她。他静静看她忙忙碌碌的认真样子,这一幕,温暖着他的心。 最平凡的幸福,就在这尘世烟火间,对于他,却遥不可及。 岳芽儿发现了不远处的他,她冲他微微一笑:“江水哥哥,新嫁娘第一天要亲自伺候你了。你且在亭台等我,稍后便好。” 江水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有暖流涌过,眼底慢慢变得湿润。 清晨的一餐吃得温馨而甜蜜,分离的时间却也悄然临近。江水答应过母亲,若是不去关外,午时之前必须回到府邸。 “芽芽,我们,该回去了。”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他尽量平静地看着岳芽儿。 “江水哥哥,尘世之苦,换个角度去想,或许,正是希望之始。有坎坷,我们一起从容面对,答应我,不要对未来灰心,充满希望地生活。” 江水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这个娇小的人儿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一直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如今,他可以放心了。 车子行至岳府前,候在门前的岳良迎了上来,江水已经提前让家仆通知了岳良。 江水把牵着的岳芽儿的手交给岳良,并把其中两封信交给他:“照顾好芽芽,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岳良重重拍了拍江水的肩膀,眼睛湿润:“好兄弟,放心忙你的吧,记得,心烦的时候,随时来找我喝酒。” 江水又把剩余两封信和一把钥匙交给岳芽儿:“芽芽,这是府邸的钥匙,这是母亲赠予我们的礼物,这里,也是我们永远的家。今后,无论见与不见,我会永远在你的身后守护!” 岳芽儿含泪点头。如此压抑的场面,江水一狠心,迅速转身步入马车车厢。车子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梨花带雨的岳芽儿,面上却是温暖的笑容,心怀希望,用心守候,终会,修得人世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