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剑影:问情天涯》 第一章 师门惨祸身系辱 重宝落难蛇女谷 拂晓,中原官道上,隐隐约约走来一老一少,少者雄姿勃勃,意气方盛老者须髯飘飘,精神抖擞。只听那老者道∶“磊儿,这次远行,事关重大,你要设法找到你师叔丹阳居士,将‘笑弥勒‘交付于他,否则,我们与云梦旋风教的血仇将不能完结。”随即,将身后一把七情宝剑交付于这一少年,并叮咛他一路小心,此剑乃祖传宝剑,以作防身之用。 这少年拜别师傅,策马扬鞭,消失在东方天际之间。 这老者乃无风指君史洁,少者乃他的独传弟子何磊,年约十七八岁,不论内外功夫均已练到七成火候,就其是飞旋十步之轻功,为当今武林师门之奥秘,因其聪慧,而达到青出于蓝的地步。 无风指君送别徒儿,回到住处,正当闭目养神之际突然,门外传来也,阵少沙之声,一个蒙面黑影一闪而进,顿时,只见刀光剑影;忽上忽下,谁胜雌败,一时难分上下,蒙面黑影越来越多,无风指君一掌气功发出,可几个黑影应声倒下,但是,终因寡不敌众,而被几个黑影逼近墙角,众人要他交出宝物,无风指君死也不说宝物于何处,于是黑影乱翻一通,为首的一掌下去,无风指君顿时命归西天,众人扬长而去,小屋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一个苗条的身影闪进茅屋内,她惊异地打量了 ····· 一下屋内发生的一切,然后走到无风指君跟前,摸了摸他冰凉的胸口,随即扔下一个丝罗香帕,那个香帕上绣着一条金线蛇,看来栩栩如生,然后,一展轻功,飘离而去。 话说半月以后,朔风怒啸,凄凄细雨断续地洒着,一条黑影,自半空而降,他抖掉身上的雨水,随即向那茅屋走去,前足方始踏入前门,忽然愣住了,半月未见,这儿发生了这么大变化,几具狰狞的面目横七竖八地摆于门口,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当他视线扫到墙角,脸色骤然突变。“师傅——”他奔了过去,一下子拜倒在无风指君面前,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瞬息间将胸襟浸润了,在万分悲怆之余,他打量了一下现场,顿时,明白发生大战的原因,凭着几天的江湖阅历,他从这丝罗香帕中判断出谁为杀人凶手。 他踉踉跄跄地抱起师傅的尸体、用剑在院中掘了一个土坑,草草掩盖了师傅,又拜了三拜,暗忖道∶“蛇魔女,这血仇总有一天要你偿还的,现在师傅已遭不测,不如先找到师叔,再谋报仇之策。”随即默默祝吊一番,翻身上马,即向平陆飞驰而去。 豪兴已了,任那马儿朝前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已感人倦马疲,天已将近黄昏,腹中微感饥饿,就在一家平安酒楼安了脚,向酒保要了下点菜肴下酒,自斟自饮起来,无意中,发现对面席桌旁坐着两位劲装汉子,正对着自己交头接耳,但因声音太低,无法听见在讨论些什么吃饱喝足,就上床准备睡觉。脱衣间,手指碰到内衣内的宝物,遂将“笑弥勒”拿出在灯下仔细看了起来,这玉佛不过拳头大小,通体洁白如羊脂,胸前雕有“天威”二字,表面琢得光泽异常,越看越可爱。 正在爱不释手之际,忽地房上一阵悉索瓦声,心中好生诧异,赶忙将玉佛纳入怀中,将灯扑灭,双足一点,一式“潜龙升天”穿出窗口,向房上跃去,但见苍穹如洗,万籁俱寂,无半点人影。 他逡巡了一遍,仍无异状,始又回到屋中,心惦明天又要赶程,就解衣上榻,蓦然间,见一尺白布于枕上,拿起一看,上面写着"四鼓时分,请屈大驾于野猪林一晤,至盼,青云山庄主留。”这青云山庄主是什么人呢约自己又为何事莫非又为这“笑弥勒”…… 他不敢臆测,反正是祸躲不过,事到临头,只能见机行事了 四鼓时分,何磊怀着满腔的疑问来到了野猪林,四周漆黑一团,令人毛骨悚然,忽然从寂静的山林内发出一阵11 哈哈大笑,震得树叶沙沙作响,可见此人武功之强。接着只听见一位沙哑苍老的声音道∶“娃儿很守信用,老夫以为你不敢来呢有胆量,有种,老夫约你,只为一事,交出宝物、咱们一帐两清,何去何从,随你的便,不然的话,我想娃儿聪明,就可想而知了。” 何磊向发话处凝神一看,虽在黑夜中,但以他的功力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着狐皮长袍的老者,满首髯发欺霜,精神充沛异常,一看便知,此人功力非同一般,身后跟着两条壮汉,即为在平安酒楼见过的两个劲装汉子。 何磊将来者看清,剑眉一挑道∶“以老丈偌大年岁,即然自称庄主,想已在江湖上立业成名,自应德高望重,深夜邀在下来此想必有事见教,反而口出狂言,如不是仗众夺寡,以老凌少吧如有高见请道其许,否则在下失陪了。”随即转身离去。 那老者一怒,喊一声:“站住。”狞声一笑:“老夫有生以来,从无一人敢顶撞我唐兴海,你竟敢折辱老夫。”右手一拂,一股劲道遂向何磊迎面封来,此乃有名的“九招连云袖”,江湖上很少有人能接得住。 何磊被他袖风一扫,立感呼吸窒息,旋身一转,飘出丈许,轻易地避开了这一招。 唐兴海见他毫不费力地避过自己一招,心中自生诧异,忽地收招冷笑道∶“娃儿,看你有点门道,你刚才所使身法为‘飞旋十步’中的‘旋风卷絮’” 何磊一怔,微颔道∶“正是。”唐兴海道∶“你背上的七情宝剑能否让老朽一看。”何磊道∶“七情剑乃师门传物,岂能轻易借人。"唐兴海道∶"即不愿借我一看,那就请交出‘笑弥勒‘吧!"何磊发现今晚来者不善,衡量敌我,只能智取,随后退一步冷笑道∶“老丈此话好没端由,‘笑弥勒’是什么,在下从未听说过。” 唐兴海早就料到,只有下毒手才能得到此宝,遂两足一点,身随势起,射向了何磊,何磊一式"大鹏展翅"躲了开来 身后两条莽汉见师傅两招下去未能得逞,早就想助师傅一臂之力,遂跟着师傅扑向了何磊。“砰—————砰”儿声,震得林木摇晃,尘土飞扬,他被唐兴海师徒三人拂出的劲道震得后退儿步,身体内脏微微作痛,三人想乘危逼出“笑弥勒”,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蓦闻破空传来下声长啸,人影一晃,忽地两个白衣红衫,站于何磊面前,唐兴海师徒随即一怔,只听道∶“三位均为成名人物岂敢欺侮一个小娃娃,岂是侠道人物所为吗" 唐兴海道∶“原来是茅山双煞,我道谁敢如此大胆来干扰我青云山的事呢二位莫要伪装仁义,茅山双煞在江湖上所为,哪个不晓,二位今晚驾临,莫非也为这笑弥勒而来的吗” 茅山双煞一声冷笑道“唐大侠不愧为武林英豪,但今晚咱们也有成规,即胜者为君,败者为寇,天生宝物,人人皆欲得之,不如大家剑上见高低。”唐兴海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沉声道∶"既然茅山双煞瞧得起老夫,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言毕,双袖一拂,疾向大煞扑去,双煞哪敢怠慢,右手一扬拍出一掌,接了过去,只见掌抡袖舞,足踢拳扬,三人起落翻腾混战开来,且说何磊见双方战得难解难分,本来伤势不重,经过一阵调息,体力渐渐恢复,暗忖道∶“我何不趁机脱身而去呢”主意打定,双肩一晃,即欲腾身逃往林内。 “小子哪里走。”这时唐元一声断喝,声落形随,两条黑影阻住去路,何磊一看,乃是唐兴海两徒唐元、唐宗,也不搭话,即向二人连发几掌,但二人内功修为已有数年火候,双方二力一合,但闻一声巨响,何磊应声晕死过去,唐宗、唐元忙走过去,正欲搜何磊身上的"笑弥勒",蓦地,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从林内发出,随即三个老者站立于二人面前。 不只是唐宗、唐元,就连正在混战的茅山双煞、唐兴海也怔在那儿一动不动,此三人乃笑面阎罗吕天良、环海一生钟山、醉仙任生,均为黑道顶尖人物,今夜三人赶到野猪林,绝非偶然,当然有所图谋,唐兴海、茅山双煞心里有数,知道今晚会因这一少年引起一场血雨大战。 笑面阎罗道∶“儿位在此为何而战”唐兴海硬着头皮道∶“不知今晚什么风把几位老哥吹来了,使敞地增辉,诚为荣幸,我与茅山双煞间有一点过节,双方一时无法化解,才动了起来,不想惊动了几位老哥。"言讫,看了一下茅山双煞。 笑面阎罗一声道∶“此话当真,那么,那个小子是什么”唐兴海被他一问顿时怔住了,心中自是忐忑不安。笑面阎罗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朽飘荡江湖几十年,还无人在老朽面前说谎话,唐庄主想把这杯羹独吃,怕不容易吧,现将这娃儿身上的‘笑弥勒’搜来,大家自有好处。”在场的一声不吭。 群雄一起走向何磊,正欲搜身,忽然,一阵香风吹来,群雄面前,忽地站着一位玉立亭亭,面蒙黑纱的少女,快捷的身法,使人无法相信她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 众人凝神一看,脸色一下子全变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即要到临,此人乃江湖盛传的“蛇魔女”,正在惊愕之际,她已欺近何磊身边,将一丸药放人他口中,转身对众人说∶“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要谁立死当地,你们如果知道我的厉害,快与我退去。”众人好像一下子从梦中醒悟过来,一阵风溜走了。 且说何磊经过一阵调息,伤势虽未完全复原,但已能够行动了,正欲立起身来,向救命之人道谢,昂首一看,见她是一面蒙黑纱,身着黑裙的女郎,一个悲惨的回忆,立刻掠过他的脑际,不由脱口而出∶"蛇魔女,未死之仇不共戴天,我与你拼了。”旋即向蛇魔女劈了过去, 蛇魔女因事起仓促,逼得向后退出丈许道∶“难道你疯了。”就在她后退之时,又一蒙面黑影若脱弦之矢向何磊立身之处疾身射来,蒙面少女见状,娇喝一声道∶"你敢"娇躯一晃,已飘出丈许,向飞来的另一蒙面少女扑去,一逃一赶,两个黑影瞬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斗转星移,天色已亮,何磊经过一夜的折腾,疲乏之极,拖着沉重的步子,蹒跚地向前走去。 “哈——哈———,小子,‘笑弥勒’交出来,大爷给你全尸,否则,休怪咱们无礼。” 来者乃唐元兄弟,昨晚自蛇魔女现身后,唐兴海见情况不妙暗中将二人遣走,并嘱咐他们埋伏于树林中,见情况有利,就乘机夺走“笑弥勒”。 何磊心中一骇,此时想走也无能为力,无巧不成双,正在这时,林旁山道上飞来两匹骏马,便见一老者与一十七八岁少女站在面前。 唐元兄弟见老者,忙打招呼道∶“楚总镖头为何大清早赶程,敢情是又在发财” “二位造什么孽吗瞧在老哥的面上放了这年轻人。”原来这一老一少为洛阳城威隆镖局的楚汉德,以“云猿拳法”而扬名,姑娘乃他的独生女楚云,江湖人都十分恭敬他,唐氏兄弟见状自谅不是他的对手,光棍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遂一拱手就离开而去。 何磊通报姓名,叩首拜谢楚前辈搭救之恩,楚汉德忙下马,扶起他,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并将女儿楚云引见于他。 何磊未接触过女性,简直窘得抬不起头,楚云反而落落大方的向他婉而一笑,楚汉德邀请他到洛阳后,到威隆镖局盘桓几日,如是互为作礼分道上路。何磊一边赶路,一边暗想这楚云的倩影,竟然迷失了方向,来到了处悬崖旁,但见崖旁有一五尺见方的石板,便欲躺在上面休息一番,逼近一看,只见青石板上赫然四字“入者即死”,他猜不着四字所指,莫非这石板有隐秘,旋石一转,发现向北一面依稀现出一口洞,朝内探首一望漆黑一团,寒气逼人,双膝一软,一个疏神,竟滑落洞内,欲待纵身跃出,无奈四周光滑如镜,无法着力,只觉身下石壁,急剧下滑,心想这下完了,洞底有多深又无法知道,心急至极,求生之欲油然而生,但是力不从心,应由身形下滑,生死任之。落下后见洞内宽敞了许多,他知到了洞底,蓦地,一道亮光,知道出口不远,赶紧朝前直奔,他走出洞来,却是一片宽约百十亩大小的山谷,因终年见不到太阳,寒冬积雪,终年无法消融,经年久月深,形成冰谷,有珊瑚状、竹笋状美丽绝伦,何磊忘记了自己处身之地是一个千年冰封的死谷,而且随时有生命之危,他竟然陶醉了。 “哈哈哈……”一阵阴森的怪笑,刺耳、狂放,使人寒慑不已,周围的冰块纷纷落下,何磊被这怪笑惊醒过来,从这笑声中他知此人内家功力已是登峰造极了。 自己身怀重宝,还是想法避开为是,忙展开"飞旋十步”的“游龙戏波”迅速绕过冰谷飞腾,但逡巡三遍连一丝缝隙也找不到,怪笑之声又重复响起。 何磊想∶“我应该向发话的人打探问路。”于是大喊道∶“何方高人,请你现身,晚辈何磊因不慎落入谷中,若能一示迷途,当谢援助之德。”岂知他这一声发话,却使冰谷更加寂静,除了自己呼吸之外,别无声息。蓦然右肩一麻,遂本能地一闪,他这一闪,左肩如被五只铁钩钩了一下,痛彻心腑,忙运气堵住穴道,回首一看,见一位高七尺的老者,四肢干瘦,死板的脸冷冷地叱道∶"难道你不怕死吗为何不得老夫允许擅自闯到晶冰谷来” 他觉得这老头十分不通情达理,遂答道∶"我是失足从崖上洞口掉下来,所以,没有事先通禀你。”“哼,难道你没见我石板上留下的警语吗” 何磊道∶“你的留言我看到了,因一时好奇,才会失足。”怪老头听后,想是气极了。抓住何磊的肩头略一使劲,顿时他感到肩肌欲裂,虽疼痛难忍,但他仍然镇定的咬紧牙关承受着。 怪老头不由激起杀机,忽地一松,旋一扬掌,向何磊劈去,何磊双目一闭,神态从容地等死。 怪老头掌离他头数寸忽地撤了回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老夫这冰晶宫,从不许外人侵入,数十年来,来过此谷的无一人能活着出去。今天你例外,不过你得替老夫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老夫送你出谷。”说完,双眼盯着何磊等他答话∶“那要看你说的事情是否合情合理,还要看我是否能办到。”何磊道。“你以为老夫不敢处死你吗以你现在的功夫,当然办不到,不过老夫会教你办到的,只要你拜在我门下,我授你二十天功夫,保管你武功傲视当今武林。” 何磊虽不想背叛师门,但暗忖这一老头,武功高于师傅,若不答应拜他为师,真个动了怒火,自己身死于此不叮紧,师门重物亦因此丧失,不如暂时允许,再寻出路。 "喂,怪老头,你叫我办何事,为何要我拜你为师呢” 怪老头对他这一称呼并不生气,冷声一笑∶"理由很简单,我生平从未收徒,只有你小子有造化,为我看中了。不过学成后要为我杀掉我的仇人。”何磊自觉好笑,心想∶“你既然身怀绝技,为何自己不去杀你的仇人,而将武功传授于我呢难道想让我作替死鬼吗况且二十多天,我将所传授的施展起来,最多抵你的十分之三四。” 何磊对这怪老头,简直莫测高深,知他生性怪僻,多问无益,遂朝他拜了三拜,怪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挥手道∶“从现在起,你一切得听我的。我问你,你可说实话,你以前师傅是谁,这七情宝剑自何而来为何到这冰晶谷” 何磊想∶“师傅生前一再叮嘱,在江湖上不准将师门说出。”答道∶“恕弟子不便言明,因师傅曾一再叮咛不准将师门告知别人,至于七情宝剑,乃一武林前辈所赠。” 接着又述说了自己野猪林的经遇,以及落败迷途来这冰晶谷之原因。 随后,怪老头将他带入冰晶谷洞内,洞内大小石室共有三间,怪老头挫腰跃坐于后,忽地目蕴神威,注视着何磊道∶“刚才,我将你抛上来是什么功夫”何磊道∶“弟子愚昧,请师傅指明”怪老头道∶“此乃‘吞星吐月’的功夫。这功夫可以在十丈之内,数百斤之物可以提取自如,可以吸敌人之力,再推出伤敌,不过此功,非数十年修为不可,我看你根骨特异,以你的天赋,可以练成,我再给你三颗‘正罡丹‘可增三十年功力。第二件要授你的叫‘蛤焰掌‘练成后能将体内三味真火由纯阳之气,自手掌连运掌心,然后吐出伤敌等,他感觉时,已周身焚火……”何磊又惊又喜,惊的是二十天要练成如此玄妙功夫,万一到时练不成,师傅会待他如何呢喜的是自己竟获得了武林人渴求不到的奇艺,故暗下决心非将这功夫学成不可。 怪老头给他服了三颗天罡丹,人即感到轻如飞絮向石室顶上射去,不由大吃一惊,连昨晚伤势也都好了,师傅便将吞星吐月的口诀传授一番并接连教他练习招式,直到心神领会。 二十多天,何磊不断地练习师傅传授的吞星吐月、蛤焰掌,距离十二月二十五日还有三天,即将届临,何磊为了替怪老头报仇,朝夕不懈地苦练“吞星吐月”与“蛤焰掌”两门功夫,二十多天的时间,使他与师傅的相伴厮守也混熟了,每次练功他也须跟上。这天早上,何磊来到师傅面前,怪老头道∶“二十天功夫没有白费,吞星吐月已练得收发自如,蛤焰掌尚欠火候,不过二者配合,足可制服仇人。唯欲将蛤焰掌练到沸雪熔金,非具童元之身不可。” 他说至此,略为顿了一下,像忆起一件事,道∶“为师少年失足,因丧失童元,是以不能练成此功,我的仇人又非这门掌法莫能制服,故我才将此法传授于你,难怪你远超我期而练成……” 怪老头又道∶“我的仇人,乃江南半壁,南海阴风怪施百独,四十年前,同时震名武林,并约定十月二十五日于晶冰谷印证武功,哪知他心怀叵测,有意毁我于晶冰谷,以便独尊武林,遂提出一个最后解决方法,各将所学精髓硬折三招如能胜两招就算全胜,负的一方便不得离开晶冰谷,我不知道是计谋,结果被他‘阴风扬飚‘拂成重伤,因此,我亦发誓如不能胜他,永不出江湖,并约定十年后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要与他来此拼搏以雪前恨,为师一生作事任心之喜,但一向重视诺言,我的精神桎梏能否得解,端瞧你小子了。” 三天时间一逝而过,早晨时分怪老头与何磊打点行装,带着随从的狗——墨奴往洞外走去。 忽见怪老头将他带到一平滑冰壁之下,用手一指∶“小子,你对着这块壁连发三下。”何磊用蛤焰掌内功调息一番,功运双臂,双掌一搓,猛向外一吐,呼呼风声,接着哔哗水响,原来沸雪熔金之能即在此。 蓦然间,一声巨响,忽见老头眉头紧锁,一向冷漠的脸上泛起一丝惶恐之色,道∶“南海阴风怪已经来了,如果他来时,你无法避开,不妨先用计诱他抢攻,再引他力而破他的阴风扬飚袖,我掩伏一旁助你。”言讫即闪身隐去。 从怪老头的情色中,他以深知来者的厉害,但他生性忌恶如仇,故此打定主意,欲给阴风怪一点颜色看看。霍的一阵微风拂过,何磊面前多了一魁梧老人,着一黑色长袍,双袖特大,其貌凶悍,对此何磊一愕,但瞬息平复。 说时迟,他见阴风怪身形甫定,遂趁机右臂一扬一收,阴风怪不由自主往前窜出两步才站住。他好生奇怪,还以为自己来势太猛,一下子未收的缘故,蓦然抬头,见何磊右掌轻轻一吐将他身形往后送去,心中感到颇惊,不由恼羞成怒,喝道∶“你敢以吞星吐月戏弄老夫,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童颜叟什么人”何磊一惊,童颜叟他是师祖的……此时无暇多想,答道∶“他乃是我恩师,他老人家出访,命我在此候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 阴风怪在江湖上从无人顶撞,却被这少年冷嘲热讽,顿色变了脸色,右手一甩一股冷风,激得满地雪飞冰溅,疾向何磊当胸卷来,何磊深知不妙,情急生智,身形随风往后一旋,飘出丈余,竟轻轻躲过。阴风怪年逾七旬,见多识广,武林各派招数无不辨识,今见何磊以一个“天旋地转”避过自己一招心中一震,道∶“娃儿,你究竟是何人门下,快实说来,免得老夫出手,伤了师门和气。” 何磊故意激他道∶“我不是向你说了吗恩师出门访友,有事我全接就是了,难道你没有听见,别只吹大气,不然我先让你攻三招,若我发掌在你掌下,那我命该绝,若我能接住你三招……”“我与你师傅过去的过节一笔勾销。”阴风怪说完乃一声怒吼,一招“袖里乾坤”直向何磊猛击过去,于置之于死地,只见寒风凛凉,天昏地暗,一道袖风迎面展来,何磊一声“来得好!”足踩飞旋十步,臂舞吐字诀,双掌一扬一收,袭来的劲风化解得无形无息,阴风怪见自己招法如石沉大海,杳如声息,心中好生奇怪,随即招演“两袖清风”双臂乍分复合,隐隐有风雷之鸣,合成一道旋风劲气向何磊顶门罩下,何磊赶忙飘身斜逸避过旋力中心,霍地吐掌俱吸,双掌再收,阴风怪这次觑得真切,不由一惊,对方年岁虽轻武功修为却有独尊,不敢再待何磊缓过手来,以免自己劲力被对方吸用。便使出“龙腾凤翔"之绝招,挟着两股波状寒飚直朝何磊急逼而来,心想这小鬼就是前两招全接住也无法接得住这最后一招。何磊深知老怪情急拼命,遂见他双掌一搓,顿见掌心如丹朝朝他拂来两袖力道迎来,硬推两掌,意到功随,蓦听惊天动地轰然一声巨响! 第二章 双艳倾心相吃醋 少侠报恩动杀机(… 阴风怪顿感双臂一麻,并有一般粘身欲焚的热炙气劲绵绵涌到,他始未料及,这少年正是自己克星,哪敢再事恋战,赶忙双袖连拂,卸掉部分袭来的劲道,倏地腾身倒跃开来,接连几晃,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差幸他能认出何磊的飞旋十步,因此何磊误想他与师门有何渊源,故不敢出手伤他,不然哪容得他逃掉,怕不早就焚尸晶冰谷上。 他见阴风怪逃走,既为童颜叟了断一件宿怨,心中甚是喜悦,正待回身请童颜叟出来。 忽闻身后响起一阵苍劲豪迈的哈哈笑声!历久不绝,待他回首一瞧,正是童颜叟带着墨奴,立于身后,满脸堆起从未有过的笑容道∶“小子真有你的,可知道师傅我是谁吗” 何磊被这突然的问话愕了一愕,旋有所悟的双膝一屈,拜倒地下道∶“恕不知之罪,磊儿拜见祖师叔。” 原来童颜叟吕天良与何磊之师祖青髯叟黄眉公,于六十年前同为武林两位奇人,不论江湖黑白两道人物,提到武林二叟,无不敬若神明。 在四五十年前两位老人,均先后失踪,除童颜叟困居晶冰谷外,青髯叟却因着一次掀动整个武林的生死拚斗,而告失踪。 当然,无风指君即在是役而重伤左目,至于青髯叟死时情形,连无风指君亦不甚清楚,更俟将来何磊,寻到他二师叔丹阳居士卢三川后,才见方晓,此情节容后书交代,暂按不表。 何磊今天拜认童颜叟,自是以前听他师傅无风指君谈起过,他这边刚拜倒下去。 童颜叟猛地临空一抓,他顿感被一般潜力提了起来,何磊欲待再拜哪容得他拜下去,使尽所有力量,就是无法弯得下腰,挣得满脸通红。 也是他童心未泯,想试试童颜叟的吞星吐月之功到底比自己强多少 焉知童颜叟已是九十开外年岁,在武功方面已淫浸了八十余年,不论内外轻功,均臻上乘境界。 除因童元已丧,无法练成蛤焰掌外,其他武功岂是何磊所能企及。 他实在太爱何磊了,虽他如此刁顽也不为怪,呵呵一笑道∶“小子心服了吗哼,你还差得远呢从现在起,不许叫我祖师叔,仍叫我师傅好了。 “我既与你师门渊源很深,也不便收你为徒,你就作我一个记名弟子好了。” 何磊似想起什么,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既与师门有着旧好,为何不早说明,却要瞒着徒儿这么久” 童颜叟笑道∶“这要问你呀你刚一入谷我见你身负七情剑,即知为故人之物,你却偏不愿将师门吐实。 “再说我也乐得装糊涂,免得你明白底细,终天找我糊缠起来,影响你专心练功了。 “否则岂能在二十天功夫,将蛤焰掌练得如此了得。我还有件事要问你,这次你单独东去究有何事故” 何磊见他为师祖故友,也不隐瞒,遂将师门惨变经过情形及无风指君生前命他将“笑弥勒”送往丹阳湖交给二师叔以便复仇原原本本地禀陈一番。 并说明这里事情既了,欲兼程赶去当涂丹阳湖。 童颜叟听他说完,甚为伤感地道∶“你此行任务诚属重大,务必找到二师叔,将‘笑弥勒’交给他,才能将两代血仇洗清。 “冰晶谷我也无意再居,欲再入江湖游历一番,如有困难我自会前来助你。 “不过你既被青云山庄之人发觉身份,沿途务加小心为是,遇事必须细心省察,决不可恃技妄为。 “你我虽为无意遇上,此中不无缘分,并且为我解了一场危厄,我今天别无相赠,这头黑獒你就将他带走,途中不无帮助。” 语毕,将墨奴带至何磊身边,并语嘱一番,墨奴似已会意对着童颜叟吠了几声,好像依依不舍。 又跑到何磊跟前,摇头摆尾,对这小主人透着十分亲切的样子! 何磊觉得童颜叟由冷酷的性子突然转变得如此慈祥可亲,心中甚是不解。 他哪里知道,童颜叟过去名冠武林,自与阴风怪印证武功失败后,一直迫居晶冰谷,四十年来将以前豪迈高傲的气态抑压得转变成冷酷郁闷的心性。 今天一旦将数十年精神桎梏解除,又巧遇了何磊这样聪明而善体人意的少年,焉得不老怀顿爽。 恢复了往昔的豪迈。再因他年事已高,过去的高傲自负,经过长期江湖生涯的陶洗,也转变为谦虚脱落的胸怀。 此当然非年轻的何磊所能领会。 何磊听完童颜叟一番话,颇觉语重心长,对他赠獒,本想不受,后想既然名列师徒,只好恭谨拜受。 童颜叟念及他有命在身遂促他趁早登程,并嘱他见到丹阳居士时,代为致候。随即抱袖轻扬,一阵衣袂风声过去,瞬息身形消失在起伏的丘峦之间。 何磊与他二十余日的师徒生活虽以前觉得他太冷酷一点,今天一旦乍别,孺念之情油然而生,望着童颜叟消失的方向,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怅惘! 忽地感到腿边一个毛茸茸的物件,擦了过来,俯首一瞧,原来是墨奴向他亲热着。 仰望天空的乌云,渐渐地越布越厚,他恐怕天气突变,遂领着墨奴向渑池方向奔去。 他回到原来寄宿的客店,见马匹犹为店家代饲着,忙向店家谢过,掏出五两碎银,以酬饲马之劳,店家见他出手阔绰,连连称谢不迭。 何磊命店家将鞍缰整顿停当,遂带着墨奴策马登程,往洛阳进发。 他所乘的白马,虽非名驹,但脚程不慢,未片时分,即已路过函谷关。 刚过函谷关不远,打从洛阳的官道上,如飞地迎面驰来四骑,他们是并辔而行,何磊不愿惹事,忙将缰头一带避向路侧,将四骑让了过去。 他心中虽是不悦,知道江湖道上,不合情理的事太·多,遂未作他想,只愿策马赶路。 焉知他行未数里,后面蹄声大作,并且来势甚疾,似在追赶自己,不由心头微愕,遂回首一看,乃是刚才对面而过的四骑,不知为何又掉头回来了 这次可不再让路,一边运功戒备,一边暗加注视,看他们弄什么花样。 四骑追到他跟前,却不似以前那么凶狠,均放慢了步子,缓缓地由两边包抄,分两拨绕身而过。 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不住地回首打量着他。随又呼哨一声,四骑同时扬鞭飞驰而去。 他对那四个骑马的汉子行动好生怀疑,本欲赶上去,追问一番,但人家只是多瞧了自己几眼而已,又不便因此发作,再想到童颜叟临别告诫,只好作罢。 待他赶到洛阳,已是华灯初上 洛阳为一古城,古代多少帝王,均曾定都于此,不但市井繁华,商贾云集,即是骚客亦常驻迹流连。 何磊于二十天前,在渑池之时,即曾接受楚汉德之邀,今过洛阳,自应去威隆镖局拜访一趟。 只是初临洛阳,人地生疏,且以前在渑池他与楚汉德分手时,仅告诉他镖局设于洛阳。 想了想,偌大一座城池要他从何找起哪知在街上绕了好儿个圈,仍未找到威隆镖局的处所,后来心中一动,遂下骑向一家店家打听,总算问到了着落。 经过儿道长街,来到东门附近,即远远看到一道高耸的朱色围墙,中间八字门楼巍然而立,门首悬着一块横匾,上书"威隆镖局"斗大四个金字,好一派气势。 何磊出道江湖以来,除与童颜叟在晶冰谷中,有着一段师徒的情份外,再无分别的事情值得怀念。 唯独对楚汉德父女,从认识到分手,首尾相聚不过半个时辰,却有着一份微妙的好感。 今儿既然找着了威隆镖局,自是喜不自胜,忙将缰绳一带,赶了过去。 待下马一看,不由透着万分怀疑 只见镖局大门紧闭,除了两三只小雀凄缩在门椽之上,不时发出饥寒的哀鸣,其余显得一片岑寂。 此时何磊的心里,仿佛掺入一丝不祥的预感。将马儿拴好后,带着墨奴紧跨两步,来到大门前,举手叩了下门环。 但良久无人开门,侧耳一听,里面寂然一片,暗忖∶“莫非他们已迁往他处去了” 身边忽地响起一阵“汪汪”的犬吠之声。 回首一看,见墨奴正向门里不住地嗅详,还不时用前爪向门扇之上“嗤嚓、嗤嚓”地抓着。 心中一动,想这墨奴嗅觉之灵敏,迥异一般犬类,又经童颜叟数年之调教,已能精通人性。 莫非嗅到生人味道,伸手在它背上轻轻一抚,道“墨奴!敢情这里面有人” 墨奴对何磊点了一阵尾巴,鼻子里不停地嗯着,似在示意里面有人。 他再举手,在门环上重重地叩了一阵子。 门内透出一声咳嗽,接着又传出蹬、蹬、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 接着“呀”的一声,大门启开,他循声一扛量,心里不由感到十分惊异。 原来出来的,并非什么镖师,探报一类人物,竟然是位身衣一袭杏黄僧衲,年约六十开外的老和尚,他初见何磊,似觉得非常突兀。 微微一愕后,随即轻喧一声佛号,合什道∶"小施主叩门如是之急,不知有何见教……” 何磊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相貌庄严,行走步履沉稳,谈吐间语若洪钟,知道是一位高僧,忙抱拳为礼道∶“末进何磊,特此前来拜见楚总镖头,有请大师烦为引见。” 老和尚对他重复端详一番,忽然双眉微锁,状露戚容道∶“你来迟了!” 何磊听得心头一震,惊道∶“什么,楚老前辈,他……” “嗯……此地非说话之所,咱们入内再谈。” 老和尚未待何磊说完,便欲挽他进入内厅。忽的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蹄声!二人昂首向门外一瞧,只见五六骑劲装大汉纵马而过,其中一人忽地勒马向何磊打探了一下,旋抖缰策马而去。 何磊看得心头火起,轻哼一声,双足一点,一式"燕子穿帘”,跃出门外,向骑马汉子急赶过去! 他这边身形甫起,岂知那老和尚动作比他更快,只见人影一闪,僧袖展处,已是跃到他前面。 长眉一锁,道∶“老弟不可造次,这帮贼崽子,咱们暂时不要理会,让他们去吧……快进内厅去,我有话同你谈。” 何磊对他身法的奇快甚感惊异。既是出手拦自己,其中定有原故,只好返身一同进入内厅。 威隆镖局之房舍构建非常宏伟,除了刚人门一座大堂外,内分四进两厢。 老和尚就住在首进的左厢内,是故,何磊方始叫门时,就将他唤了起来。 此时他带着何磊径往二进的中厅走去,才一走进去,何磊被里面的情景愕住了。 只见里面悬着两个丧字灯笼,中间祭桌上除陈列三生酒果香烛之类,当中赫然竖着两块灵位。 上面所书的,不正是楚氏夫妇吗这一惊非同小可,满脸顿呈惶蹙之色,忙上前拜了一拜。 转身一把拦着那和尚的僧袖,急问道∶"楚老前辈夫妇,不幸竟然辞世西归,陈灵设祭,此乃哀丧之古礼,何以默然将孝堂设于内进。此中难道有甚蹊跷” 他朝四面巡瞩少顷,旋又接道∶“楚云姑娘她……”“老弟猜得不错,我这老友夫妇确为人重伤而亡,云丫头现在在里面,待会叫她出来见你。” 老和尚见他满面哀蹙之色,知为至性中人,甚为赞许,故忙打断了他的问话,将楚氏夫妇遇难情形道了出来。 原来楚汉德父女在野猪林替何磊解了一场突危,唐兴海因而未将“笑弥勒”得到,怀恨在心。 遂命唐元、唐宗另带了十数名得力和庄众,露夜赶往洛阳,于三更时分至威隆镖局,乘楚氏夫妇不备之际,如狂风骤雨般掩杀开来。 威隆镖局的镖师们,正因腊残岁尽,大多挂假回家渡岁,仅有少数儿人,及楚氏夫妇和楚云出来迎战,终因敌众我寡,楚氏夫妇在混战中不幸重伤。 楚云姑娘正在危急之时恰好这老和尚赶至,才幸免于难。 这老和尚法号忧天,为黄山派觉明大师之师弟,生就一副侠道心肠,豪爽磊落,尤其好义重友,经年云游在外,作些驱暴安良的侠义事情。 他与楚汉德早年订有方外之交,今路过洛阳,便道来访,恰遇上这场拚斗。 忧天和尚武功,江湖黑白道人物早就闻名,尤以十二招降魔掌,及三十六式蒲扇法更是誉满海内。 唐元兄弟与他未走儿招,即感不支,又见他后领插着一把金丝蒲扇,知道苗头不对,遇上了煞星,赶忙呼哨一声,退了出去。 楚汉德夫妇因受围攻,而致重伤内腑,款过四天,即双双身亡,在弥留时吩咐忧天和尚不要大张丧事,以免引起江湖注意。 “再者他怕青云山庄知道他俩一死,再为难楚云,并托付他待何磊来时,以楚云终身相许,又将人仆一概遣走,以免移祸无辜。 忧天和尚将经过情形,向何磊讲述时,因他心情甚是激动,故对楚云婚事,一时不便启齿故略而未提。 何磊听忧天和尚说完深深一揖道∶"楚老前辈实因在下才罹此劫,多劳大师照拂,在下感谢不尽,谨此代为谢过。” “我生平不喜俗礼,如看得起我和尚,以后请以兄弟相称,咱们来日方长,免得彼此拘束,反为不便。” 何磊知他生性豪放不羁,遂亦不再客套道∶“如此委屈老哥哥了。” 忧天笑道∶“老弟说哪里话来,我出家人最怕的是俗礼拘束。” 何磊旋想起楚汉德夫妇,完全为自己才遭杀身之祸,不由义愤膺胸地道∶"青云山庄如此不顾江湖道义,竟然纵人群殴打头,暗算好人,小弟欲去青云山庄一趟,好为楚老前辈报仇,不知老哥哥意下如何” 忧天微一蹙眉,旋又笑道∶“非我小觑老弟,以你现在下功力,绝非唐兴海对手,就是我去亦未必能有操胜把握,凡事得从长计较,待楚云五七服阕,我们再一块去也未为晚。” 当然他此时并不知道,何磊在晶冰谷的奇遇,功力增加了十数倍,不过唐兴海的武功修为确也不能忽视,他的看法也是不错。 “和尚伯伯,贵客来了,为何不叫我出来若有怠慢,人家岂不笑我不知礼数!” 何磊回首一看,见楚云穿着一身缟素,更出落得像一枝出水清莲,显得那么的雅丽,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一双晶莹欲滴的眸子,像会说话似的,不是正瞧着自己吗他被她看得有点砰然心跳。 遂又恢复镇定道∶“云姑娘!令尊堂为在下而致罹此劫难,诚使在下不安……” 他这里话未说完,楚云因他言语触及伤心之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上前两步,朝何磊拜了下去。 这原本服孝的一种常礼,但何磊却弄得惊慌失措,右手随意一挥,那知正合上吞星吐月的“吐”字诀,虽两人相距丈余,一股潜劲将楚云提了起来,竟无法拜下去。 无意的一出手,不但使楚云感到意外,就连忧天和尚这**湖也弄得惊奇不已。 何磊一面劝楚云节哀保重,一面将渑池以后的遭遇向忧天、楚云叙述了一番。 二人始知他有了奇遇,难怪武功精进许多,同时也为这位英俊少年庆幸不已。 尤其是楚云姑娘,高兴得眉飞色舞起来。 晚间,忧天又谈了些江湖掌故给他们听,何磊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下午那五六骑青色全都一样,难怪的他们都在注意小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弟本欲抓来凡个问问原委,却被老哥挡住了。” 忧天和尚略一沉思道∶“近儿天来,我常出外采探,听说青云山庄已将老弟的行踪报往泰山铁骑帮总堂去了,你遇的两拨人物,按其装束,一定是铁骑帮派出的探马,尔后行动务必小心,以免遭人暗算。” 何磊听完颔首道∶“老哥哥说得极是,还有一件事,更感到困感不解……” 他遂将在野猪林看到了两个蛇魔女的情形说了一遍。忧天和尚与楚云姑娘听得同是心头一震,因为这蛇魔女的名头太大了,比铁骑帮还难应付,现在既有两个,何磊以后的安全更加堪虑了。 忧天和尚沉声道∶“目前情势相当不利,以老弟出道江湖前后总共不过两个多月,他们何以像怀有夙怨屡次向你纠缠不放” 何磊当然不便将怀有“笑弥勒”的事说出,仅讲明欲于明年二月十五日去参加唐兴海泰山之约,其余也就含糊答应过去。 “嗤嚓”窗棂的纸穿了一个小洞,随即灯也息了。响声!穿纸息灯,只在一气。接着由房上传一声甜脆的笑声,使人听来有一种舒畅之感。 何磊一声清越长啸,快如电光石火地跃上房去,赫然一个面蒙黑纱的少女墨裙飘飘地卓立对面屋上。 不由他心头一愕,但遂又平复,对这个杀师仇人蛇魔女,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放过,呛的一声七情剑反腕直刺过去。 但听她轻笑一声,一阵香风过去已是飘出丈许。何磊对她这诡谲的身法也惊奇不已。 正待劈出第二剑,忽见蒙面女郎并不还招,转身身北飞身疾驰! 何磊见她要走,哪肯放松,尽展轻功猛力尾随而追,但与人家相较,何止天壤,才出百步已走得无影无踪。此时天上的星星从云层中钻了出来,不停地闪烁着,像予他一种无情的讥讽。 他委实有点颓丧,待跃回内厅时,室内灯光已经复明,忧天和尚伸手递给何磊一张纸条,面色凝重地道∶“老弟追上房去,发现了些什么” 何磊遂将遇见蛇魔女的事告诉一番,并打开纸条一看,只见笔迹绢秀,字迹端方地书道∶“谨防暗算!” 四个铜钱大的字,但并未叙款 他看完道∶"这蛇魔女神秘难测,不但杀人手段毒辣,而且心机诡诈,她既杀害过恩师,想她绝不会放过小弟,这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阴谋而已。 “可她刚才似不愿与小弟过招,即转身走了,不然定要试试她武功高到什么样子。” 忧天和尚道∶“不管她是善意,抑是诡计,咱们小心就是了。” 大家经过这一扰,见时辰不早,遂各自回房安息。何磊因要待楚云五七服阕才能同去青云山庄复仇,忧天和尚恐他年轻气盛,出去招惹事情,遂要他每天在镖局,偕同楚云姑娘一同练习武功。 楚云姑娘之武功,系由楚汉德一手调教,故在掌拳方面均有相当造诣,惟刚学好的一套"风云剑法"因楚汉德遇难后,一直未曾演练过,今见何磊在一边练习七情剑法,一时兴起、遂嚷着要何磊为她喂招。 何磊对楚云姑娘自从在野猪林见面后,心中即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好感,尤其近数日来,两人终目厮守在一起,彼此的小姐就似冻乳一般地更加密结起来,他虽然知道这位小妹了一般调皮得甚是不好缠。但是今天见她要自己给她喂招也有心试试她的武功,于是立开门户,笑道∶"云妹请赐招罢 楚云奶娘也有心一试他在兵刃上的功夫,一式“彩蝶戏花”但见青衫飘处就在剑锋刚要及胸之瞬已是斜滑数尺 楚云见他不出剑封架,心中已是不悦,后见他身形一飘即避了过去芳心又气又羞,柳眉一扬长剑横断,向他拦腰扫去,何磊见她剑势陡疾,身展“神踪鬼影”。蓦见双袖一抖,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楚云姑娘两剑都落空,心中又气恼又惊异,忙探首四处寻找何磊,忽听身后响起一阵清越的笑声,随之听到何磊在唤着“云妹,我在这里呀!” 楚云姑娘见屡击不中,反而被他抢到自己身后去了,姑娘家的脸上哪里还挂得住,双足一跺,噘起小嘴娇嗔道∶“哼!何哥哥坏死了,你欺侮人嘛我要你为我喂招,你偏要闪来躲去的!” 说着,眼圈儿也红润起来了,敢情她真的伤了心。何磊见她使起小性子来了,甚悔不该用"飞旋十步"来闪避,心中一阵歉然,遂一长揖道∶“云妹不要生气了,方才均是小兄的不是。” 楚云姑娘见他这种神态,芳心像浸在蜜缸里,简直甜透了,矜持是女性的特质,但表面仍装出一派填意道∶"谁稀罕你赔不是,嗯……” 乌圆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内打了儿转,接道∶“哼!你中把刚才使用的身法教我,我就不生气了。” 何磊暗忖,好刁蛮的姑娘,但口里却满口应承下来,她忽地冲着何磊嘻的一声轻笑,娇靥上掀起一对甜美的梨涡。 接着蟒首一晃,往内厅跑去,娇小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何磊的眼帘。于是,他那少年的壮怀,填满了幸福与温存……” 时光如矢,一晃就是五天,何磊见无人来寻事,即欲去街上探探外面风声,向忧天说明用意,遂摇摇摆摆俨然一浊世公子往洛阳街上走去。 他在街上游玩了一会,并未发现扎眼人物,见时近晌午,就在一家泰顺酒楼于临窗之处选了一席坐位,面对山景独酌起来。 蓦地青影一摇,他侧首一瞧,见左面桌上来了一位十二三岁的青衫童子,生得眉目清秀,一对大大的眼睛正在不断地打量自己。 何磊看得心中甚是喜悦,暗赞这童子轻功了得,将来若假以时日,必能造成一朵武林奇葩,但眉宇间充满杀气,甚是感到疑惑。 好奇地拱手招呼道∶“恕在下冒昧,小兄弟行色匆匆,不知道有何急事,可否见告” 那童子见他相问并不作答,只是摇摇头微哂示答。何磊见他并无急事,一定是来喝酒的,忙答道∶“如不见鄙在下,请小兄弟移过共饮如何” 那童子见何磊邀下,也不推辞,起身一揖微笑道∶"那么,有扰相公了。” 言毕遂走了过来,何磊见他小小年岁却落落大方,心中更加喜爱,有心与他结纳,叫酒保加添了一副杯筷,双双畅饮起来。 忽的一阵急促蹄声,由楼下经过,何磊听得剑眉一皱,探首向窗外望去,那童子似有所觉地向何磊微笑道∶“相公看到了什么” 何磊见他动问,忙回首笑道∶“没什么,不过随意瞧瞧而已……” 何磊当然不愿将看到铁骑探马经过楼下的事情说出,故含糊的答应,那童子也再未追问。 两人越越谈越投机,即序论起来,在交谈中何磊获知他姓百名独,原来是由黔来此访亲。于是彼此推杯换觞,痛饮起来。 何磊心中高光,见百独为他奉斟,遂一连干了三杯,似微微感到有点头晕,待抬头一看,百独不知何时走得无影无踪了。 接着眼中泛起一阵阵的黑圈,心知不妙,赶紧提起一口真气,护住内脏穴道,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飞旋十步”如电掣殷向威隆镖局疾奔。 且说楚云姑娘近数日来因为与何磊的朝夕相伴,发鬓厮磨,一株新缘的爱苗已是深深地植人了她少女的心田。 自何磊清晨出去,她独个儿呆在家里,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东寻寻,西找找,她——在寻找她的甜心了——忧天和尚见楚云姑娘丢魂失魄的样子,想到她如此年幼,即失掉父母的照拂,孤零零孑然一身,正需要一个适当的人来照拂,现下见她与何磊倒是情投意合,老怀中感到甚是宽慰。 他一看天色已是晌午,尚未见何磊回来,虽然心里有点暗暗为他担心,后想到何磊现下武功,足可以与一般武林高手相比,想至此该无妨事,遂放下心来。 随将楚云姑娘唤了过来道∶“我看此刻时近晌午,何磊待会回来,一定很饿,你快去为他烧几味好菜,也好为他佐餐” 楚云姑娘听说要为自己心上人安顿酒饭,哪有不答应之理,莞尔笑道∶“和尚伯伯我知道了。” 便转身去至厨房烹调去了。忧天和尚见她憨态可掬,慈祥的脸上掀起了一阵安慰的微笑。忽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忧天和尚心中一震,迅速飘身来至门首,启门一看,只见何磊气喘咻咻,跄跄踉踉地窜了进来。 知道情形不妙,赶忙将他扶人内室。 恰好这时楚云姑娘烹好了儿味菜肴,兴高采烈地来唤忧天尝尝味道。 见何磊躺在床上,忧天和尚双眉深锁地坐在沿上,不断地按摩他各处穴道。 楚云姑娘不由芳心猛震,抢至床前一看,只见何磊满脸红润,并无异状,只是呼吸短促,人已晕迷过去。 他万分焦虑地问道∶“和尚伯伯,他怎么啦”忧天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察看他全身经脉,均已麻木,但观他面色,仍极红润,不像有伤的现象。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可能是误食了“美人红”。 他口常豪爽,此刻变了一副愁苦的面容,楚云知道事言态严重,情不自禁地淌下儿滴泪来,凄泣地道∶“美人红敢情是一种毒药如此哥哥是中了毒” 忧天点头道∶“这美人红不但是一种毒药,而且是一种最为狠毒的毒药。 “食了这种毒药的人,不但外形看不出是中了毒,而且面色比中毒前更加红润艳美,所以叫‘美人红‘。 “在两个对时后,如不能治好,即会全身麻木,经脉僵硬而亡。但这解药唯有施毒的人才有。” 楚云急道∶“这施毒的人是谁” 忧天道∶“如果何磊食的,真是美人红,那施毒的当然是百毒童子了,这娃儿虽年仅十二三岁,轻功却有相当的火候,若遇上强敌与他过招,能同时施放出十种毒粉伤敌 “他出道江湖虽只两年,中原一带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百毒童子,他真实姓名现在尚无人知晓。 “不过,听说他为苗疆毒虬翁的得意门徒,最近还听说他已投在青云山庄唐兴海门下。 “据说这美人红食了后,虽然脸色红润,但脚掌却会发青,这是毒药药力将全身血液驱往脑部的原因,则使下部经脉僵死。” 忧天和尚为了求证,俯身将何磊靴袜脱去,果然见他脚掌呈青色,并且僵硬异常,楚云姑娘关心太切,也不回避这些,忙跟着趋前察看。 不由芳心欲裂,眉带愁云道∶“看来定是误食了美人红,和尚伯伯,这该怎么办呢?” 忧天道∶“为了救他,我只好去一趟青云山庄,凭我这把金丝蒲扇,向唐兴海要药了。” 楚云姑娘这时心情是万分凄苦的,为了救何磊非得忧天和尚去青云山庄盗药不可,但这何异观虎谋皮,定然凶多吉少。 顾了忧天的安全,又救不了何磊。 再想到青云山庄,为什么老纠着磊哥哥不放呢自己的父母,惨被杀害不到一月,意中人又身遭暗算,想起终身大事,如茫茫大海,何所归宿 想到伤心之处,幽幽地啜泣道∶“和尚伯伯您留在这儿看磊哥哥好了,还是让侄女去。” 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欲与青云山庄一拚,当然,这只是少女情绪冲动的表现 忧天和尚见她如此伤感,叹道∶“你岂是他们的对手,若不能将药盗回,何磊就无法救好,到时候反而误了大事。 “好好在家看顾何哥哥,好在他中毒不久,时间还长着,以我脚程,明口子时左右,即能回来。” 说毕,扎束一番,即飘身而去。 且说那唐兴海自从在野猪林未能将“笑弥勒”夺到手,心甚不甘,后来将楚氏夫妇暗袭后,想到明年泰山之会,如何磊的“笑弥勒”被铁骑帮主得到,自己岂不是白费一番心血。 他是何等阴险自私,欲在明年会前先将“笑弥勒”取到的,故派出铁骑马探四处寻找何磊,因此何磊来洛阳的那天,遇的两拨人物即是他派出的马探。 后见他寄居威隆镖局,因畏忧天和尚威名,一直未敢下手。 故又派百毒童子来洛阳,专来对付忧天和尚。也是何磊合该有事,无巧不巧在泰顺酒楼与百毒童子遇上了。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才中了他的圈套,误食了美人红, 照百毒童子计划,是想将何磊毒倒后,把他劫往青云山庄去讨功。 岂知何磊服了美人红比常人抗力较强,竟在服食后尚能赶回威隆镖局,这当然要归功于童颜叟的三颗天罡丹,他不但有扶阳助阴之能,而且能消百毒。 只是美人红太厉害了,要是寻常毒药,食下去根本不会发生作用,就这样也使美人红药力发散慢了不少。 百毒童子见他当时连饮三杯并未毒倒,以为遇上了克星,未待他饮完赶忙乘机溜走,这大概是何磊的命不该绝吧! 且说楚云姑娘自忧天走后,除了进食外一直守在何磊面前,不知不觉已是天近黄昏。 她将桌上油烛燃起,又替何磊加盖了一床被褥,忽地烛影摇动,一阵清香拂过,一个小纸包由窗外投入,她顺给他充饥。 经过一阵子忙碌,时已三更了,忙将煮好的清粥送到何磊房里去。 第三章 双艳倾心相吃醋 少侠报恩动杀机(… 、 走至他卧房外面走廊时,见窗户已经敞开,楚云姑娘心里好生喜悦,以为何磊好了,故将窗门推开散散闷气。 待她来至房内一看,情形不对了,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何磊的人影 或许他在附近厅堂散步活动一下筋骨,也未可知,她是这样的想着。 再回到何磊的房内,仔细一看,始发现罗帐上面钉着一方玄罗香帕。 摘下一看;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金晃晃的金线蛇,昂头卷尾,女红甚是精巧。 此刻,才知中了蛇魔女的诡计,心中又气又恨!她暗暗忖着∶"和尚伯伯盗药未返,我这里又将人失了,假使他盗药回来,我怎生交代呢 何磊哥哥既被蛇魔女掳走,假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左思右想,不如自己去找寻一下磊哥哥的下落,虽然守服未满,此刻也顾不了这许多俗礼了。 如果找不到,也就不回来了,不然,还有何面目见和尚伯伯 主意打定,遂回房内取了一口长剑,并带上一些碎银,以作路上盘缠,又将全屋门窗尽行掩闭,飞身上墙,心下暗想,天下如许之大,我到哪儿去找呢 遂又想起,近来江湖盛传的蛇魔女听说常在北邙山一带出现,可能她就住在那里,也未可知,我何不去北邙山看看! 略一辨别方向,即往城北飞奔而去。 天上的雪,此刻已是停下了,但寒气比以前更冷。楚云姑娘为着找何磊冒着砭骨的寒风,深夜在荒野的雪地上不停地狂奔着。 可怜,她父母在时,几曾受过这样的苦呢她所以能如此不辞辛劳,是爱的潜意识在支撑着。 人,究竟不能与大自然抗拒,经过儿个时辰的奔驰,虽然北邙山在望,但已渐渐感到疲劳了。 但是此刻天已将晓,昂首一看,一座宏伟的古刹呈于眼前。 楚云姑娘正欲进去休息片刻,忽见两个衣着青色的劲装壮汉由庙里踱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汉子,蓦地回首,向楚云姑娘瞅了一眼。楚云姑娘对这个汉子并未加注意,现见他向自己打量,也好奇地回顾了一下。 这一瞧可把姑娘恼了!正是冤家对面嫌路狭。原来这瞧他的,正是杀父仇人唐元与他弟弟唐宗。因为昨天上午百毒童子向何磊施毒后即告失踪。 唐兴海得报后,即派他兄弟两人,露夜来洛阳打听百毒童子下落,但在洛阳找遍了,仍无发现。 他们到威隆镖局时,恰值楚姑娘出来寻何磊不久,先后相差不过盏茶功夫,后来见何磊等并未在镖局,才敢来北邙山一带找觅。 唐元他们是骑马赶种,楚云是步行,而且他们走的是捷径,楚云路径不熟,走的是大道故先来反而后到了。 无巧不巧的,竟在这北邙山麓,与楚云姑娘撞上了。姑娘本来就满肚子怨恨,无法发泄,这下可将全部忿怒均移到两个人头上,长剑一挑,抖出一圈寒辉,径向唐元头上罩去。 唐元见他一剑兜头劈到,哪将她放在心里,忙向左闪开半步,让开剑锋,右手五指箕张,转腕一捞,以空手夺刃的手法向他右手脉上扣去。 楚云姑娘的武功全由楚汉德一手调教,不论内外轻功均自不错。 岂会被他抓住,冷笑一声,旋即沉腕垫步,剑锋往右,指向唐元的右天池穴,直刺过去,她让招进招,一式演成,真是快迅无比。 唐元见她剑招不撤,反而换式再进,心中暗惊她演化神速,轻敌之心不由尽敛。 姜是老的辣,他在万险中先求自保,右手猛地后撤,撤右之时旋左踵,转身递掌,左手一招“横贯五岳”,疾向楚云右乳根穴拍去。 楚云见他出手轻薄,不由芳心震怒,娇喝一声∶"狗贼你敢!” 忙抽剑一退再欺身振刃,剑化“横断巫山”,向对方颈项直斩过去。 唐元见来势劲猛,不敢以掌化解,忙错步倒退七尺。 他两次抢攻均未讨好,不由凶性勃发,双掌平胸一举,提起七成功力,沉步进身向楚云姑娘一步一步地逼了过去 他想一举将她毁于掌下! 楚云见他蓄劲近攻,知道在内力上斗他不过,只好慢慢向后退避,以谋化解之策。 蓦地唐元一声暴喝,双足一点,身形跃起五尺来高,如雄鹰捕鸡般凭空双掌向下一推,两股掌风呼呼的往楚云罩到。 楚云姑娘见他竟用“晴空霹雳”的杀手毒招对付自己,不由心头大骇。 要想退避,已是不及,如果被他这下击中,定得被这狂猛的力道震死。但她是何等灵巧,忙使一个"蟒蛇脱壳”,就地一滚,接着挺腰一蹬,窜出圈子。 姑娘家岂能吃这窝囊气,小嘴一噘,跃身卷剑,不问青红皂白,觑准唐元全身各大穴挥剑狂刺。 唐元被她这形同拚命的剑势卷住,一时竟无法还招。 唐宗看乃兄久战不能取胜,再不顾什么江湖规矩,也就递掌出招,与唐元联手合攻。向楚云抢攻。 楚云姑娘被唐氏兄弟围攻,刚走几招还能支持,时间一久终因年岁太轻功力不继,渐渐感到无法招架,近得气喘不已。 正在激烈的拚斗中,忽见唐元双手一沉,上盘门户洞开。 楚云姑娘不知是计,见机不可失,忙使一招“灵猴摘桃”,左手并指如戟,疾向唐元喉天突穴点去。 但听一声“来得好!”唐元右手曲指如钳,快如闪电般一把将她左手扣住。 楚云姑娘感到脉腕一麻,想要用力挣脱,但觉全身酥软无法用力,只好听由摆布。 唐元忙伸手将她睡穴点住,在腰间取出一块六尺青布将她罩好,随往马上一提,然后与唐宗双双上马,抖缰纵马飞驰而去。 且说何磊服上蒙面女郎送来的一颗解毒药丸,经过--阵呕吐毒汁已全部吐出,只是神智一时无法清醒。 后来被蛇魔女劫走放在一个山中石洞内,经过一晚的甜睡,已渐渐清醒,凝神左右一看,见四周石壁磷磷,感到十分惊异。 再看看自己盖的是床大红锦被,上面还喷出一阵阵幽香,这不是女人所用之物吗 他忆起昨天上午在白马寺被人暗算,误食毒酒以后分明赶回镖局去了,为何又会来到这山洞呢 忧天和尚和楚云姑娘现在又在何处他们是不是知道自己的下落……一连串的谜…… 何磊自中毒奔回威隆镖局晕倒后,以后的一切发展,他自己当然无法知晓 正在沉思之际,蓦地幽香扑鼻,接着一幅墨裙展于眼窜,再昂首一看,见一身材窈窕面蒙黑纱的女人立于自己身边。 他见又是面蒙黑纱的女人,不由眼冒火花,愤然怒道∶“原来是你把我劫持来此,今天我要亲手刃你,为我恩师报仇,以雪我胸中之恨!” 言讫坐起身形,一掌向那蒙面女郎劈去! 蓦见黑影一晃,不知她用什么身法,已飘出七尺开外,将他掌风卸掉。 何磊被她这离奇身法愕住,忽见她冷漠地道∶“你能伤得到我吗现在病势新愈如还不赶快调息,你就是想报仇,恐怕也无能为力” 何磊一想也对,这妖女武功高深莫测,自己体力未复,与他动起手来,必难取胜,不如调息一下,待会好与她决斗。 遂又想到,这女人诡谲阴狠,莫非想趁我行功无法还手之际,暗施毒手。 冷笑道∶“我病势好否,岂用你管,蛇魔女的阴毒,谁个不知,想到何某面前捣鬼,今生休想。” 蒙面女郎道∶“蛇魔女确是毒狠,江湖上哪个不闻名丧胆……我从来对人不稍假恩惠,今天对你却是第一次。但是,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当然是你自己的事。” 何磊气忿地道∶“我今天既为阶下囚,杀剁由你,何必假仁假意” 蒙面女郎冷笑道∶∶“我要杀你,还等到现在吗”何磊诧异地说∶“那你劫我来此干什么”蒙面女朗冷冷的答道∶“那你也管不着。” 何磊心中忽的一动,怒道∶“你这无耻的女人,如欲动何邪念,休得梦想,师门血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本欲再扬掌直击过去,但因功力未复聚不起真气,气忿地喝道∶“你快给我滚出去,再在此纠缠,休怪我出手狠辣” 蒙面女郎被他一番辱骂,一由羞愤满怀,柔荑一扬,一掌向坐着的何磊劈了过去。 但招发一半,遂又收了回来,忿然地道∶“你这人看似饱读圣贤书,何以竟而口出秽言,你能断定你师傅是我杀害的吗” 何磊竟被她问得愕住了,遂又冷哼一声道∶“恩师是否为你所伤,我虽非亲眼看到,但他老人家身上遗着绣有金线蛇的玄罗香帕不是你的杀人标志吗所以我断定恩师是你所杀害!” 蒙面女郎忽地大喝道∶“不错,玄罗香帕是我杀人的标志,你师傅是我杀的!” 说毕,一声幽幽轻叹,随将那玲珑的娇躯转了过去,背对着何磊,又恢复了她原有的冷漠,而且低沉地道∶“或许是我所杀……但,也可能不是我杀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何磊见她言词之中似有无限隐情,不由心中疑窦重重。 他好奇地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问道∶"那么,把我劫持来此,既不是要杀我,究竟是为着什么” 蒙面女郎见他又问起劫他来此的原因,遂转回身来,斩钉截铁答道∶“我是为了报恩。” 何磊十分惊异地道∶"我儿时有恩于你报恩何以一定要将我劫持来此山洞呢” 蒙面女郎冷声地道∶“如果不将你藏在此地,两天之内你必遭杀身之祸!” 何磊道∶“这要杀我的人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蒙面女郎本欲将要杀他及欲谋夺“笑弥勒”的人明白相告,但想起自己的身世,又怕何磊更加误会,快吐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何磊见她不答腔,忙催促道∶“究竟是谁快说!”蒙面女郎道∶“告诉你也无益,还是不说的好。”何磊似有所悟地又掉转话题又问道∶"你既要救我报恩,为什么又杀我的恩师,这岂非恩将仇报”蒙面女郎冷笑道∶“也是为着报恩呀!” 何磊被她这答复弄得如困五里雾中,愤然责道∶"世间岂有此理,我看你简直在胡说!” 她并不睬理他的责骂。反而问道∶"啊,你大概一天未进饮食,想必很饿,我去取点饮食,给你充饥” 未待何磊答复径往洞口走去。 蓦地回过头道∶“不要乘我不在走了,那你是自己找死?” 何磊见她诡诈莫测,懒得再去理会,腹中也着实饿了,见她出去为自己找食物,也不阻拦,遂盘膝调息起来。 他的内功修为基础原极深厚,再在晶冰谷服吞三颗天罡丹,现下的功力已可与一五十余年修为的高手相比。 故经过调息两周,体力已是完全恢复。心情暗忖∶"这蛇魔女好生奇怪,依她刚才所说,恩师似非她所害,然则那玄罗香帕分明是她之物。” 心念一转伸手往怀内一探,幸好"笑弥勒"仍在,故此稍为宽心,遂又想道∶“莫非她尚不知‘笑弥勒’在我身上,故意用计笼络,想探出‘笑弥勒‘的下落。 "我何不将计就计,虚与委蛇,如杀害恩师果真另有其人,也就罢了,否则,再杀她为师复仇不迟。” 他此刻功力已是复原,十丈内的落叶飞花,也能听得出来,蓦听洞外响起一阵沙沙步履之声,但是很轻,轻的有点听不出来。 赶忙顺势躺卧下去,装出病势仍未复原的模样。转瞬,蒙面女郎提了一个精美的饭篮,里面盛满酒菜,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步态之美真是令人神醉。 何磊缓缓地坐起,见她已将菜肴摆好在石墩上,便转身离去,何磊腹中饥饿,也就不客气,大吃大嚼起来。 他的确饿了,俄顷杯盘狼藉,盏碟缶空。 何磊吃饱后,想乘机看看这神秘蒙面女,到底往外去捣什么鬼,遂缓步向洞外踱去。 身形刚出洞口,身后响起一阵银铃般而又凄清的声音。 “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找得我好苦,真为你担心死了!” 何磊回首一看,原来是蒙面女郎,气愤地道∶"我高兴出来走走,你管得着吗难道要我整天在洞里不成” 那蒙面女郎见他答非所问,诧异地道∶“我是问你何时来这山中” 何磊心想∶分明是你昨晚将我劫来,反而问起我来了,敢情此女疯了 更加气忿地喝道∶“那要问你自己。” 蒙面女郎见他怒容相对,十分委屈又茫然地问道∶"问我自己作什么” 何磊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是你昨晚将我劫到此地,反而问我这不是有意作弄我可没有这多闲心与你调侃。" 蒙面女郎似很惊异地道∶“昨夜我正在洛阳城中搜寻你的下落,几曾将你劫来此地,分明自己自心作弄,却又故意责问于我!” 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声。 何磊见她纠缠不清,简直不可理喻,忿恨地道∶“你再要无耻纠缠,我的拳掌可不认人” 蒙面女郎见他盛怒,气得凄然泣道∶“我一番好心,怕人暗算于你,才千辛万苦地跟着你,不想你竟如此无情,骂我无耻! “我虽在江湖上只身飘荡,但仍是清白的女儿身,你却将我看得如此下贱……” 说至此不觉泣不成声,虽然她面罩黑纱,无法看到她的眼泪,但从她那凄怆委婉的泣诉声中可听得出她已是伤感万分了。 何磊暗忖道∶女儿家眼泪是不值钱的,你只管在我面前尽展狐媚,我是不会为你所惑的! 旋淡然地答道∶“是的,谢谢你救我,但今天早上你已说过一遍了,再说未免有点多余” 蒙面女郎奇异地问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说过”何磊呵呵一声,带着鄙视的意味答道∶“刚才在石洞中,你不是说为了报恩才劫我避于此地,难道瞬息就忘了不成” 蒙面女郎似有所悟地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一定又是这贱女人所为” 她说至此,语气突地转变得非常的坚毅。 岂知她这里语音方落,石洞上面霍地飘来一条黑影,--闪眼即到了二人立身之处。 由洞上跃来的蒙面女郎,对先来的蒙面女郎冷声道∶“我陈巧姑与你冷玉洁夙无仇怨,为什么要处处逼人。野猪林之会已见过高低,不过当时我有事他去,不愿同你久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今天你又出言伤人,我要你还个公道。” 冷玉洁答道∶“何以见得我在逼你,你杀生败德,我路见不平,出手惩暴,你敢说不是吗” 陈巧姑冷哼了一声道∶"我杀了谁,败了什么德。今天你若拿不出一个实据,就休想离开此地。” 冷玉洁怒道∶“你出道江湖不久,在中原一带连伤十数人命,又在平陆害死武林一代奇人,无风指君,江湖上尽人皆知。现下又干劫人的勾当,不是杀生败德又是何为” 陈巧姑被她一番责骂,想是恼羞成怒,声音更冷峻喝道∶“云梦地带,一夜死二十余人,你干的好事,难道无人知道吗在平陆的那晚上,你去在我之先,谁为凶手,你自己知道,我今天不同你争口舌上之能,我们干脆在掌足上了断。” 只见玉臂轻扬,一股强劲狂飚疾向对方闯过去。何磊见她们对杀害师傅之事,互相指责,他心中感到甚是迷惘,后见两人动起手来,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遂退至石洞前,掩身在阴暗之处,看看这两个蛇魔女,究竟武功如何 遂又将二人打量一番,只见两人穿着一模一样,就连身躯高矮肥瘦,变得难分优劣。 所不同的,只见冷玉洁显得凄楚幽婉,相反陈巧姑呢却生性冷峻寡欢,唯两人有一共同之点。就是同一样的显得神秘诡诈而已。 冷玉洁见陈巧姑揭穿了自己的往事,又骤然发招攻她,甚是生气也不退让,柔荑微举玉掌一推,折出一道劲风,硬接过去。 “拍”的一声,两人平拆一招,陈巧姑功力略逊,往后退出半步。 冷玉洁却屹立原处,分毫未动 陈巧姑被对方一掌震得左臂酸麻,心下甚为惊异,忙气纳丹田,一声冷峻和凄啸,香肩一晃,身形蓦地拔起丈余,将她师门秘学的"旋风八式"施展开来。双袖一张,头下足上,向冷玉洁疾投而下。冷玉洁似很识货,知她所施的是“风扫秋梧”。如果她身形与自己的头顶接近,只要顺势两袖一卷,整个上盘都被笼在她掌风之下,任你武功如何了得,都难幸免。 她岂会让她袭中,也将自己的绝学"云燕迎风"施了出来。 未待对方身形泻下,赶忙一式“燕子叼泥”俯首吸腰,对准她来势双足一垫,从她飘来的身形之下,疾射过去,已脱出她掌风之外。 陈巧姑见一招未中,待足尖刚一触地,蓦地腾身再起,侧身上窜,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又向冷玉洁立身之处冲去。 因为她见冷玉洁立足未稳,才施出这“急风摧浪”,想攻她一个措手不及。 故身形乍降,即并指向她背后灵台穴点到。冷玉洁见她出招狠毒,也就立还颜色。 身在原处不动,待她指风将要扫到,倏地转身亮掌,招演“雌燕哺雏”以闪电手法向她戳来的手指截去, 陈巧姑见她变招神快,心中一惊,但她也非弱者,快撤右手,左掌平肩一推,向她颔下结喉穴托去。 冷玉洁见对方化招进掌,几乎是一气演成,自亦不敢轻视,忙抑首撤步,向后滑游三尺。 如是你进我退,指拂袖挥,轻灵如恋花之蝶,巧妙如穿云之燕。 两人墨裙飘飘,越斗越急,后来只见两只大蝙蝠似的,在荒山中翻腾拍打。 何磊乃名师之徒,对各派的招式大都识得,但对这两个蛇魔女所使招式,不但快捷无比,而且诡妙绝伦。 不但看不出是何招式,连人家出手投足的变化也无法看清。 今天可说是他出道江湖以来,开了一次眼界,也感到武功一道,真是奥莫如深,下决心以后要潜心苦学,也不负恩师调教之苦心。 他在一边沉思之顷,打斗的双女,却情况起了变化,陈巧姑出手已是渐渐地迟缓下来。 冷玉洁则越打招式越奇,迫得陈巧姑步步后退。她正在招架困难之际,蓦地长空传来一声清啸。接着碧落飞霞,投来一团大红彩影。 原来是个身穿大红生得美艳绝伦的妙龄少女,只是面罩寒霜,找不到丝毫笑意,身形甫落,轻启樱唇,对陈巧姑道∶“师妹休怕,我来助你!” 她敢情是陈巧姑的师姐。但见她步履轻盈,柳腰款摆地向斗场步了过去,势未立招已出,纤指微拂,五线劲风,直向冷玉洁扫去。 冷玉洁见她竟是施的琵琶指,知道遇了强敌,虽然她与陈巧姑过招,游刃有余,碰上这个红衣女,就感到处处受制了。 双方衡拆,未过十招,冷玉洁已是还招无力了。蓦地红衣女右手轻拂,五线指风向她左肩井穴扫到,只见她身形连摇,已被震得内脏气血翻腾,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何磊掩身一旁,见红衣女与陈巧姑以二胜一,心中甚为不平,故欲挺身助冷玉洁一阵。 后又想到,在两个蛇魔女与师门仇嫌隙未辨清之前,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反正她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不然何以像怕见得人,将面上蒙着黑纱呢1 因此将刚才的心念就此打消。 且说冷玉洁负创后,向何磊这边略一探首,遂仓惶逸走。 陈巧姑正欲追去,红衣女一把拉着她道∶“师傅命找的人已是脱了梢,现下去向不明,我们还得去办事,快走。” 陈巧姑轻应了一声“好”,随转身向何磊藏身之处打量了一下,虽然只是电光火石般快的一回首 她哪能逃过红衣女的眼睛,不由她疑念油然而生,也向何磊这边望了一眼。 差幸何磊藏身在破洞口边的一柱石笋后,上面覆满枯蔓,加以身后又是石洞,是故里暗外明,在外面看去,极不容易发现。 但她那精光闪露的锐利目光,已使何磊看得打了个寒噤。 红衣女似未发现何磊,回首向陈巧姑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巧姑装出泰然的神色答道∶“没什么!我不过无意地看了一下,师姐就生起疑心来了,唔,你连师妹也不相信了” 红衣女莞尔微笑道∶"我也不过随意问问,师妹就生气啦” 陈巧姑见她没有追问下去,似很放心地,发出难得一见的笑声道∶"师姐,你不是说要去办事吗还是快点走的好,要不然师傅责罚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 红衣女道∶“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待最后的走字出口时,两人已在十丈开外了,再一转瞬,两人已是踪影不见,好快的身法。 何磊见她们走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暗想今天来的两个蛇魔女,武功均是了得,尤其是后来的红衣女。 不但出手招式奇妙,内功劲力,更是超乎两个蛇魔女之上,怪不得近来江湖上被她们扰得神鬼不安了。 再想起这蛇魔女,过去江湖上知道只有一个,哪知道竟然有两个,过去只知道叫蛇魔女,哪知道一个姓陈,一个姓冷,尤其在恩师遇难时,两个都在场,但对谁为出杀害恩师的人,她们自己也均在互相指责。 从她们刚才的对话中,实难判断凶手究竟为谁如果那被指为冷玉洁的蛇魔女不来,自己可以按照计划,从陈巧姑口中,或许多少探出一点端儿。 如此一扰,满怀希望顿成泡影,想至此甚为气愤。他沉缅在复杂的情绪中,不知不觉一道红光,透过了头顶的枯蔓,照在他白皙的面庞上。 昂首一看,原来已是日升三竿了。 一见时间不早,想起忧天与楚云可能正为自己的被劫担心着,自己既然安然无恙,应该早点回去,也好使他们放心。 遂跃身出来,见高耸庄严的洛阳城郭隐约可见,看来相距至多一来里远近,在荒野之外,人烟稀薄,忙展轻功往回奔驰。 雪后初霁,阳光像万道金箭,罩射在覆满白雪的大地上,似蒙上一层橙黄色的轻纱,灿烂,美丽。 何磊心中有事,无心观赏这美丽的自然的图画,只顾往前赶路。 忽见两骑黑马,在路上同迤而进,以他连日的经验,从两个骑马的人装束看来,就知是铁骑帮的爪牙。 一时好奇心起,脚下忙一加劲,忙赶过去缀在刚才两骑之后 但是两个骑马的汉子似乎并未察觉,在他们身后,已有人在跟踪。 右边骑马的汉子向左边那个比较矮的问道∶“喂!钱矮子你可知道,今天清早咱们庄主命唐元、唐宗督运着一辆骡车往故城而去,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钱矮子笑道∶“田酒鬼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钱矮子再不中用,难道这也猜不出来,不过还是同上一次一样,装的黄金珠宝,运往泰山铁骑帮总堂。” “不过我不明白,我们庄主为什么要将珠宝送给泰山铁骑帮总堂。” 田酒鬼笑道∶"你刚来到庄上,自然不清楚,咱们明为青云山庄,实则为铁骑帮豫北分堂,故庄主也就是堂主,这只是蒙敝江湖武林的耳目而已…… “骡车里面装的是个老和尚,和一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妞儿,并不是什么珠宝,这回你可猜错了!” “啊,是个老和尚和小妞,这运往总堂干吗”钱矮子迷茫地问道。 田酒鬼答道∶“昨天晚上,咱们青云山庄,来了一个和尚说是要见百毒童子要什么解药,但百毒童子据铁骑马探回来报信,已于昨天中午下落不明。 “庄主正在派人四处寻找,既有人探庄,遂率了全庄高手出来迎战。k “来的原来是江湖上有名的忧天和尚。武功是不弱,本庄数位高手都伤在他的手下,后来庄主亲自出阵方将他制住。 “无巧不巧的,这时唐元兄弟又在北邙山擒来一个小妞,说是姓楚。 “并且听说都与什么姓何的娃儿有关连,不过姓何的娃儿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咱们庄主正派出许多铁骑马探,四下寻找。 “庄主爷将这和尚小妞送往总帮,听说是想将那姓何的娃儿诱了出来呢” 钱矮子听田酒鬼说了一大遍,似很佩服地道∶“酒鬼真有你的,庄内的事情竟弄得如此清楚,据我推测,那辆骡车行程不慢,明天下午就可能过开封到达考城豫东分堂了……。” “哈哈!酒鬼!那和尚艳福不浅,俗语说得好‘百世修来同船渡‘他同小妞朝夕坐在一辆车上,可有乐子" 两人正谈得兴高采烈,蓦感胁下一麻,已被人点住了穴道 原来何磊听说忧天和尚与楚云被擒,自是万分着急,心中一动,以极快的身法将二人麻穴制住提下马来,又将去考城豫东分堂的路线询问清楚。 随手在两人灵台穴上各拍一掌,将他们武功废去,然后将二人放了。 他见时近晌午,忙赶回镖局,只见门窗紧闭,一片清凄冷落之感。 在卧房将七情剑取出后,又转至后院,见白马与墨奴甚是亲密地相依厮守在一块。 尤其是墨奴见他回来,高兴得摇头摆尾,向他身上跃扑过来。9 何磊将它抚摸一番,知道它们已是一天无人饲养了,忙往厨下找来一些食物给它吃,马匹也加了料。遂摒挡上路。 且说铁骑帮考城豫东分堂,为铁骑帮八大分堂之一,也是铁骑帮总堂西南之屏障,不但堂主断魂掌史迁武功高深,而且堂内高手云集。 堂址设于考城之北,布置得壕崭险哨,哨卡森严,尤其里面机关重重,豢养许多猛兽毒蛇,简直像一座金城汤池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铁骑帮的豫东分堂,似有着一件不平凡的事情发生。 冷淡了好久的议事厅,今晚却火炬高挑,人影幢幢。虽是时已三鼓,一般居民正是好梦方甜的时候,他们却仍在大张筵席,猜拳行令,豪笑鼓掌之声此起彼落,揉成一股震耳的声浪。 堂外的巡哨暗卡个个都是弓上弦,剑出鞘,也汇成了一片人潮剑海。 当这豫东分堂内外紧张之际,戍守在外围的一处哨卡却在闹着鬼,吓得哨丁们惶恐失惜。 原来这豫东分堂堂主史迁不但武功高深,而且也是当今武林黑道人物之中杰出的雄才。 表面上不过铁骑帮中一个分堂堂主而已,实际却有卷括整个武林的野心。 故这豫东分堂之四野,经他亲自布署,诚有别具匠心之妙。 他在这分堂四周十里方圆内,开了一条护庄河,河宽约五丈左右,仅有一条小桥与外界相通。 小桥向外的一端为一片坟墓,每一人晚,鬼哭狼叫,磷火莹莹,故夜间单行人均裹足不前。 今晚为免细作的渗入,堂主断魂掌史迁特派了四人在这桥头守哨,并在近左树林边埋伏很多暗桩,如发现有敌人偷渡,即以梆铎为号互相连络。 岂知三更甫过,四个哨丁中站在左边为首的一个忽然头上包巾自动飞起,向天上直升丈许,在空中飘荡盘绕。 他们起先还以为是被风刮起,但仔细一看,有点不对,如被夜风吹起不会老在天上盘旋不下。 四人正在狐疑之际,其他三人的包巾蓦然也是腾空而起,和第一条包巾汇在一起,在空中飞舞盘旋。 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时就在四人头顶掠空而过,待四人伸手去抓时,又向空中升起。 如是包巾飘到东,他们追到东,包巾飘到西,他们追到西。 未到盏茶时间,已将四人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不睬不理了 霍地一阵裂帛巨响,在天空飞舞的包巾化成一块块碎片纷纷坠落。 这种偶然的变化使这四个哨丁吓得目睁口呆,同在想着,难怪有人说这坟地闹鬼,今晚真的显灵了, 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立起身形喝道“真个是鬼,敢同大爷拚上两招,不要用邪术唬人!” 他话声刚落,蓦地身形飞起,一个翻身似有物将他托着一般向桥侧小河中投去。 “扑通”一声,只见激得水花四溅,他的生命与那一圈圈的水波一样,同时消失于无形了。 其余三个人见他们的同伴被鬼抛到河中去了,遂大叫起来,四周埋伏的暗桩也同时应声而出 数十人乱在一块,齐向哨丁落水之处赶去。 正在他们惊慌失惜之际,蓦地两点黑影一晃而过,穿过小桥去了。 这两点黑影,乃是何磊和墨奴。 他来到这小桥附近,发现暗桩重重,他怕打草惊蛇,忙用“吞星吐月”功夫,将四个哨丁戏弄得够了。 后听一个哨丁骂他是鬼,才用吐字诀将他扔到护庄河去了。 后来见他们乱在一团,心中甚是好笑,遂领着墨奴乘机越桥而过。 刚一过桥,即遇上了十二个红色劲装汉子,个个手持长枪,一字排开地将去路当住。 何磊见有人将去路挡着,知道非动手不行了,忙要墨奴在一旁守候,然后挺身向前走去。 敌阵中一个虬髯老者,见何磊向他们走去喝道∶“小娃儿胆子不小,竟敢深夜偷进本堂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已寻。 “你这是自投罗网,今晚休想全身出去。” 语毕手起,长枪一领,其余十一个人动作熟练快如闪电般分开,将何磊围在核心。 何磊见他们围了过来,心中甚是忿怒。 右手往后一探,七情剑已然出手,舌绽春雷地喝道∶“看剑!” 走中宫,剑挽旋花,向对面老者直刺过去。 那老者见他剑锋快要递到,也不出招化解,微微一声冷笑,向右侧身疾走。 何磊见他对自己递出一招视若无睹,还以为他轻视自己,忙踏步欺身。 招变“横扫千军”剑锋一摆,觑准老者上盘横劈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的换位变式,均在一瞬之间而已。 他这横剑一挥,志在必得,蓦见眼帘之前,红影一晃,老者已不知去向,另外一个红装汉子已是挺抢向他当胸刺来。 何磊的招式已是用老,右方门户大开,只是火红枪缨一抖,枪尖距胸部幽门穴仅差寸许就要戳到。 用枪的人不但枪法娴巧,而且做到了稳与狠的地步。·何磊见来势险迫,赶忙抽剑挫腕,回锋下截,疾向刺来枪杆挑去。 对方为求自保,招演"灵龟缩颈",突然撒了回去。何磊见他撤招退去,一时兴起忙举剑绕首一挥,幻起一片旋辉剑花,脚走"旋"字诀,上乘轻功施展开来的不同凡响。 瞬刻只见剑光闪闪,人影翻腾,有如骤雨飞沙般,向十二个红装汉子的枪尖卷去。 照他的想法,这七情剑的斩金断铁之能,以这骤不及防的手法扫去,若能将他们兵刃废掉,失去了战斗能力这· 一关即可举手而破。 那知事实确不尽然,他的剑锋尚未触及对方,只见十二人是车轮般流转,此上彼退,你攻我守。 不但让招变式迅快无比,而且圈子越围越小,只见万点红缨,漫天递到。 何磊见前后左右,全身各大要穴均为枪锋罩到,不由心中大骇。 忙将七情剑法绵绵演出,但这十二个红装大汉个个枪法娴熟,内功深厚,尤其配合得天衣无缝,任何磊如何灵巧却是无懈可击。 转瞬数十招过去,何磊已是迫得招式缓慢,渐露败象。 他正感招架无力之际,心中一动,忙大喝一声∶“看招!” 七情剑运劲一晃,围攻的十二个红装汉子,都知道他手中之物为一口罕世宝刃,自不敢硬接硬碰。 原来这是一招虚招,后见大家招式一松,他赶忙躬腰一俯,倒身平卧下去,待整个身形离地尚有五寸来高。蓦地双足尖使劲往前一推,身如离弦之矢,"刷"地平射两丈,从两个红装汉子腿隙当中窜了出来。 他使的乃是"飞旋十步"中的第二式"玉兔雪穴"。十二个红装汉子在疏神间即失掉了这少年踪影,大家正自惊奇不已,均回首四处打探。 何磊哪敢怠慢,忙演"鲤鱼打挺",跃起身形,旋踵振腕,剑锋下游,向接近自己这边红装汉子下盘挥去。·只听一声惨嚎,红装汉子双腿在膝盖处被分为两断,“通”的一声栽倒下去。 何磊招不换,式已变,顺势挥剑上挑,直向右边汉子左臂撩去。 接着又是一声惨叫,红光暴发,血雨纷飞。右边红装汉子的一条右臂,已与身躯分了家。原来这十二个红装汉子,所使的阵式,名为"地支金枪阵”。 按照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时辰,分成十二信方位,由每一红装汉子各据一位,连攻连守。 不怕你武功再高,不知破阵方法,是无法将他击破的。 故多少武林人物来攻这豫东分堂,均为这"地支金枪阵”所败。 不是命丧当场,即弄得灰头土脸,狼狈而归。今天却遇上了何磊这小煞星,一招连伤二人,顿使阵式失去平衡,运转迟缓起来,也是这"地支金枪阵"第一次遇上了敌手。 何磊见机不可失,也不愿多伤人,遂轻啸一声,领着墨奴往里闯去。 这地支金枪阵专负责厄守小桥头,只要能越阵而过,也就不再追赶,里面自然另有关隘阻敌。 何磊偕着墨奴向前急进,不久即进入一座树林,虽然树上布满暗桩及弓弩手,这只能对付一般武功较差的人物。一 在他面前这些暗桩是发生不了作用的,只感一阵轻风拂过,他已穿林而出。 这林子外边却是一片平野,若有百十亩地大小,何磊见地形旷阔,人迹全无,遂放心大胆朝前直奔。 约走了一半,渐渐的地上生着茸茸的野草,但越往前进,草儿越来越深,后来竟然长能没膝。 但这些野草似曾经过人工修饰,均长得一般长短,柔润如毡。 他抬头看去,见前面五六十丈远近,一道土城横阻去路,在那王城的城垣上写着"乾坤死城"四个五尺见方的大字。 他对这四个大字非常费解,沉思少顷竟想不出其用意何在,不过他断定这地方一定有什么恶毒的机关,或伏有凶悍的斗士。 在这四个大字的上缘,开有三十二个三尺圆径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但不知是何用途。 他一边打量着,一边凝神运气,缓步前进,以防不测。 何磊正在小心地搜寻,看四周有无异状,墨奴忽然昂首引鼻,临风不停地嗅着,它嗅了一阵子,接着轻吠了几声。 何磊见他轻吠,以为发现前面有了敌踪,忙凝神远跳,只见野草迎风轻摇,哪有一点人迹,故未在意地仍旧向前走去。 行未数步,忽感长衫似被有物拉着,俯首一瞧,原来是墨奴咬着他的衫角倒拖,鼻子里还在不住地‘唔"着,似在叫何磊不要涉险。 何磊与它相处数十天,对墨奴的性情完全了解,知道 它已发现前面有警,要自己不要轻举妄进。 忙俯身在它油滑黑鬃上轻轻地抚着道∶“墨奴!不要害怕,快跟着我前进!” 墨奴乃通灵之兽,对他的叮咛当然能领悟。只是它双耳陡立,鬃张尾竖,也就雄虎虎地跟着何磊淌进。 何磊在缓行中,感到风中送来一阵阵的腥臭,起初以为在这荒野当然少不了烂草死禽,腐后发出的臭味,却未将他当回事。 岂知越往前走,味道越大,简直有点闻之欲吐,正感腥臭难熬之际,忽见城垣之上人影晃动。 接着号角长鸣,梆铎频传,知是敌阵发现自己的行踪了。 在这角鸣梆击的音响中,夹着一丝似泣似诉,尖锐刺耳的胡笳之声。 这胡笳的声音每吹起一次,那腥臭味道也就更加浓厚一次。 幽凄的笳声响过数遍之后在何磊周围的野草里,接着传来一片沙沙索索的响声。 这声音刚起时,似在十丈以外,但未过片刻,已在数丈以内了 何磊感到好生诧异,忙侧耳仔细地倾听,似乎这沙索的声音正在由远而近。 何磊知道其中定有变化,遂驻足不进,以静观变。俄顷之间,这沙索之声已在他身形前后一丈左右响了起来。 第四章 魔女现行容娇艳 双侠平叛神功显(… 蓦地墨奴一声狂吠!纵起五六尺高,纵起后连滚数滚,接着一阵噬咬,嘴里叼着一条长形物体跃了过来。何磊仔细一看,原来墨奴嘴里叼着一条长约尺许的毒蛇,似很得意地,向这小主人缴呈胜利成果。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此刻才意味到方才的笳声,竟是呼蛇巫师的信号,那周围沙索的声响谅全系毒蛇蠕动,擦着野草发出的声音了。 何磊心念方转,他的周围已是蛇头乱动,成百成千大大小小的毒蛇,蜿蜒地向前伸进,忙用手中七情剑对侵来的毒蛇用力猛挑。 顷刻之时,接近何磊的数十条尺许毒蛇均被挥成数段。 但这些毒蛇似曾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前面的被何磊一一斩杀,后面在巫师笳声催促之下仍是前仆后继。 并且,后面的蛇铰前面的越来越大,也更是凶猛,一条条张口吐信昂首游动,纷纷向前进窜。 何磊见蛇越来越多,心下暗想∶"照现下情形看来,这些毒蛇似都受过巫师严格训练,看它们行动只前不退,好像勇敢的斗士,一个个视死如归。 同时这些向自己激来的毒蛇一个蛇波比一个蛇波要大,一个蛇波与一个蛇波种类不同。 可想见这些毒蛇的施放都派有专人在负责管理,不然怎能如此井然有序呢 他心里在想着,手中长剑却没停地左挑右劈。但后面的毒蛇仍没个完的涌到,后来干脆连掌也用上了,不到片刻,他身形的四周竟然为这些死去的毒蛇垒成一堆一堆的尸冢。 他在掌剑并用以对付攻来毒蛇的时候,忽然四周又响起一阵“叮咚叮咚”有如敲铃击罄之声音。 他凝神一瞧,原来是一批响尾蛇向他游来,不由心中大骇,因为这种蛇性情极性凶恶,现下他已累得两鬓生汗,如果再源源不绝而来必将无法再支持下去。 蓦听一阵嗤嗤之声大作,成百的响尾蛇都叼尾一弹,对准何磊直射而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将七情剑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一座剑幕,将身形护着,并不断地挥掌向飞来的响尾蛇劈去。 墨奴见主人忙着迎敌,它亦不甘示弱,遂亦奋身纵跳,向蛇雨中连咬带啃地斗个不歇。 且说何磊这边与袭来的蛇群舍命拚斗,在这斗场百十丈方圆的四周边缘,霍地传来一遍"拍叭"音响。 接着火球冲天,亮彻四野,将这“乾坤死城”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火球升的同时,土城之上又响起了一阵呜咽竹哨吹奏之声,跟着这哨音的之后,从土城上三十二个土洞内,蓦地飞出三十二只身长三尺的巨鹰,跟着这哨音的指点,向何磊立身之处猛冲过去。 原来刚才射起之火球是豫东分堂用硫磺硝药特制的照用烟火。 因为这些巨鹰总是羽毛动物,尽管训练得好,指挥自如,一人夜晚,即双目失灵,派不上用场。 前书曾经说过,断魂掌史迁为黑道杰出雄才,难道连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 反正人多好作事,遂令人制作大批烟火,以备这批巨鹰夜间出动,作为照用之用。 这里交代过了,再说何磊被这一批一批袭来的蛇群正累得汗流浃背,紧张万分之际。又见几十只巨鹰,轮番俯冲,巨大的铁爪向自己头上抓来。 心想∶“今晚要糟!地上是毒蛇,天空有飞鹰,如果再是这样缠斗下去,就算不被它们咬死,也得被活活累死。” 但这时地上的蛇群已被他掌风震死不少,余下活着的,似也知道畏惧,缩身在距他丈余远的地上,昂首张口不敢逼进。马 地上的攻势一缓,何磊也就舒了一口气,可以将全部力量来应付空中巨鹰的冲袭。 这些巨鹰去来灵巧异常,在空中飞翔扑啄简直无法捉摸。 并且它们飞行的阵式都听从土城上哨音的指挥,哨音扬挫,即是鹰群阵形变化的信号。 故他们开始时,是成一线地向何磊轮番扑啄,但何磊是何等的身法,岂会为它们所啄伤,长剑一挥,即向飞来的巨鹰撩去。 剑锋刚要刺到,只见扑下的巨鹰长翅一振,又掠空而争去。 在这屡扑不中的时候,忽然土城上的哨音由长鸣而化为四短吹出,这边的鹰阵也就随这哨音变化为四只一队,一共分成八队,又由一个方向变为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两队,再自四面轮番扑袭。 这样一来,何磊就感到前后受敌,左右被攻。下面还要顾虑毒蛇的再次进袭。 虽然他的武功不弱,但这些巨鹰的扑啄与人之过招迥然不同,因为它们是毫无章法的,而且是由天空而下,迫得他无法将招式运用上去,故未过片刻,即被逼得手慌脚乱。 一个不小心,“哗”的一声,何磊长衫的左肩已被巨鹰抓破一块,差幸他闪避得快,未伤及皮肉。 这一下可将他激得怒火万丈,觑准一只俯冲下来的巨鹰,把腕一招“吞星吐月”将它抓了下来,遂运足八成功力向第二只俯冲而下的巨鹰投去。 只听得“叭”的一声,两只巨鹰在空中一撞,旋即掸得毛羽横飞,血肉片片的坠死地上。 其余正在空中盘旋的鹰队,见它们同类被何磊击死了两只,同时响起一片悲鸣,如同拚命似地齐向他猛扑而来。 何磊这时为求自保,也顾不了伤生害命,双手剑招连抖,只见数对巨鹰互撞互碰,转眼死去大半。 剩余的几只,只敢在空中飞旋乱叫,再也不敢俯冲下来。 这时候土城之上,笳鸣哨噪,地上的蛇群及空中的鹰队瞬息退得无影无踪。 周围射出的照明烟火亦随音而灭。 四野顷刻之间恢复了原有的空寂,如果还有什么……那只是一堆一堆蛇尸的腥臭,和儿十只巨鹰的残骸而已。 他此刻才体会,所谓“乾坤死城”原来是取乾为天,坤为地,即为天地联合防敌之绝域的意思。 何磊经过这阵折腾,已微感疲倦,遂跌坐原地,调息一番,然后立起身形,挥手向墨奴一招,继续向前淌进,奔至土城前面见人影全无,知道守卡人丁,已经撤走,遂带着墨奴越城而过。 土城里面,却是一条三尺来宽的小道,两边均是坑壑,里面黑漆一片,深不见底,如行走不小心,失足滑落下去,定被摔得粉身碎骨。 何磊循着这小道前进,一面奔着,一面观察四方形势,因着夜晚视线有限,只见黑茫茫一片,如翰海之无边 遂拾起一块小石往壑底投去,他想试探这山壑究竟有多深,哪知投下的石块隔了半盏茶久才听到扑通一声,由此可知这壑底至少有数十丈之深。 好在他的轻功超绝,莫说这条小道尚有三寸宽,就是三尺宽,又岂能将他阻住 纵然如此,但他仍是小心地走着。 约莫向前走了里许,已是这条小道的尽头,原来这是一条死道,前面为一片空壑。 空壑对面是一座陡峭的青石山崖,山崖之上为一片坦场。 青石山崖与自己立足之处相隔约有六七丈之宽。在这空壑里面隔自己这边约四丈之处突起一坐青石山尖,犹如海底礁石,不过它的尖峰较对面石崖崖顶约低三丈左右。 青石山尖刻有“断魂壑”儿个字,何磊想既名断魂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鬼花样了。 他面对这七丈宽的山壑,不免有点发愁,凭自己现下的轻功,至多只能跃起五丈,而且还得带着墨奴一块过去,这样无形中增加了本身重量,还有两文无法越过,势必真的弄成一个魂断壑底了! 但既到了这种地步,总不能后退,无意中目光又扫到那刻有“断魂壑”的石山山尖,心念一动,忖道∶“我何不借这山尖,作为中间垫脚之用” 后又想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山尖较对面崖项要低三丈来高,且离对面还有三丈之宽。 就算能借它垫脚,跃得过去,也无法再冲起三丈来高,跃登对面之崖顶。- 遂想起今晚自己特地来此,旨在营救忧天和尚与楚云姑娘,人家是为救自己才涉险被困,岂能贪生怕死,畏缩不前。 想至此不由暗叫一声惭愧,大义所在,心念已定,遂决定试行飞渡。 主意打定,左臂一张,将墨奴挟在胁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送至丹田,双足使劲一垫,如流星殷向中央石头尖猛跃过去。 身形刚腾临石头山头之上空,将“吞星吐月”施展开来,趁身形未降,忙用“吐”字诀右手一掌迅捷无比地向脚下吐去。 利用这下吐的劲气,冲往石头山尖上发生的反冲作用,将自己的身形蓦地托起三丈,正好与对面石崖成了平行。 再以快捷无比的手法,用“吞”字诀挥手向对面石崖上一招,立即产生反应的效果。一般蓦大的吸力将何磊身形带上了对面的崖顶。 这两个动作,均是利用“吞星吐月”功夫中之吞吐两种力道,着物后而产生反应作用,将自己身躯投掷过去。他实不愧为武林奇才,能将吞星吐月运用得巧妙至极,实非一般武林人物所能企及。 上崖后何磊对墨奴俯耳叮咛了一番,然后让它径自纵跃而去。 这石崖之上有如一块桌面,方圆不过十余丈,故何磊一上去就将上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剑眉微锁,十分惊异地忖道∶“这是谁干的,竟来在我之先……” 此人既能飞渡“断魂壑”可见他武功非比泛泛了!原来这石崖上的场子里,躺着五具尸首。 里面有两具尸首何磊认出是唐元、唐宗,另外三具像是哨丁装束。 但从伤势看来,均系被人用重手法震伤而亡,且死的时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何磊既发现有人来在自己之先,判断里面可能正在热烈地拚斗,如果趁这时进入堂内反可省去不少周章。 循着这石崖的末端走去,前面是一片松林,穿出这松林后,只见房舍栉比,灯火通明。 原来此地已是豫东分堂的外寨,虽然遥遥望去寨内人影摇曳来来往往,似在忙着什么却没有一点与人动手的迹象。 何磊十分诧异地忖着,既然唐氏兄弟被人打死,何以这里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们还未得到消息想毕忙展开轻功,向外寨疾驰,十几个起落,已来至闸门外,忙一矮身形掩在一株古松下。 仔细向里一打量,见这外寨靠左边为一排巍峨的楼舍,里面灯火辉煌,守卫严密。 对面一排房舍较矮,在这房舍之后却是一列马棚,除了几个看马的人丁,别无人迹。 察看停当,遂晃肩一窜,向那马棚挨进,虽然遇上了两三个巡哨,以他的轻功,岂是他们阻拦得住,只觉得轻风拂面,何磊早已飘身穿过。 他想借那马棚后面阴暗处隐身前进,双足刚一点地,蓦闻身后响起一声苍老沉闷的语音道∶"何方高手,竟敢暗探本豫东分堂。” 何磊见行踪既被人发觉,躲亦无益,忙反身冷笑道∶“区区豫东分堂有什么了不起的,少爷想来就来,谁阻拦得了。” 那发话的人,见来者竟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遂缓步由阴暗地方走了出来,沙着嗓子叫道∶“我道谁有这样大胆子,看样子大概你就是姓何的小子,刚才连闯两关,又掌劈本堂贵宾唐元兄弟,哼,娃儿,瞧不出你还有点鬼门道” 何磊见由阴暗处来的,是一个身不满五尺的矮胖老者,听他说话竟将儿桩事拉到他一人头上。 此刻,他也没有兴趣与老者辩论,道∶“少爷正是何磊,前天由青云山庄押来一位和尚和一位姑娘现在何处” 他是一位毫无江湖经验的人,明知道这话问得有点儿傻,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老者呵哥笑道∶“说得太容易了,你若胜得我神拳吴天亮双拳,我可以将他们情形告诉你,否则也请你到咱们“幽冥狱”去住两天,尝尝里面的滋味!” 何磊见他要以武功比斗,来交换忧天与楚云的下落,慨然道∶"既然在下受此谬爱,敢不奉陪,有道是宾不压主,请赐招吧” 神拳手也不客套,右手一挺,一般刚劲的拳风直向何磊袭到。 何磊见他挥拳挺来,单掌一扬,与他击出拳风,硬接一招,一声暴响,两人各退数步。神拳手乃豫东分堂有名高手,今与何磊拆成平手,心中甚为诧异,当然何磊的功力比在晶冰谷时更为精进,不然他怎能接得下具有数十年修为的神拳手一击 两人一招拆平,二招复合再分,仍旧难分高低,但神拳手见两招均未讨好,蓦地猛向何磊抢攻了两拳,掉头就 何磊见他出拳抢攻,心中甚为愤怒,正欲还以颜色,后见他并未落败,为何避走不战心中甚为疑惑。 喝道∶“老贼,哪里走。” 神拳手见他一喝,回首冷笑道∶“此地场地太小,施展不开,有种的咱们到后面,再比划比划。” 何磊岂甘示弱,轻哼一声,双肩一晃,遂尾随神拳手后面,追了过去。 他见神拳手向前跑了十丈远近,即侧身闪入左边的一道长巷,再经过几处弯道,径向一座石城奔去。 后来何磊见神拳手进入石城去了,他略一踌躇,也跟着赶了进去。 这座石城,方圆约数十亩之大,里面却与普通城池不一样,除了甬道纵横,并无一所房舍,何磊在后面紧跟着,追过儿条甬道,即失去了神拳手的踪迹。 甬道的出口处,是一座十来丈大小,四方形的石院,周围用青石砌成的院墙。 在对面的石墙上,开有一张石门,惟此刻已是紧紧的闭着,两旁则各开有小门数处,但均用铁板封着。 何磊正自对这石院透着怀疑,蓦地一阵阵哗哗声响,两则铁门启处,倏地窜出四只猛虎,向何磊逼来。 何磊见四只猛虎,同时向他逼来,吓得心头直跳,只见个个张牙舞爪,虎视眈眈,不停地发出如雷的暴哮!蓦地袭来一阵狂风,右边的一只猛虎,四脚临空拔起,向他迎面扑到。 何磊见它来势凶猛,欲待拔剑刺杀,已是不及,忙吸腹挫腰,闪避开来,扑来之猛虎灵巧已极,见一扑不中,臀部一摆,如钢鞭般的尾巴,由他背后拦腰扫到。 何磊听风知警,倏地垫步脱身,跃升五尺,让过它尾风,他的身形乍降,黄影一翻,另一只猛虎打从他左边横刺里张口噬来。 向磊七情剑一扫,觑准虎头劈去,那虎似知厉害,临空一扭,往斜窜了过去。 他剑锋一回,正待飘身追刺,耳边接连响起虎啸,四只猛虎分成四方扑了过来。 这样一来,不由他大惊失色,赶忙左掌一圈,运起八成功力,向来得最切近的一只猛虎前额拍出,他这一掌怕没有千斤力道,只听得一声巨响。 那虎像断线风筝一般,几个翻滚,“叭”的一声,被抛落在三丈开外,竟被一掌击碎头骨而死。 他这一掌的出手,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推出,因为时间不容他太多考虑。是故,他这边一掌刚递出,右手一合,几乎也是同时的向另外一只猛虎劈去。 那猛虎见他挥剑迎来,忙转首摆尾欲往回窜。何磊岂让它走脱,双足一点,身形腾起数尺,紧跟着追刺过去。 只听得一声狂吼,寒辉一闪,七情剑已是穿腹而过,他这飘身一刺,不但将欲逃之虎刺死,而且也避开了从后窜来两只猛虎的扑抓。 有道是兽能通灵,另外两只猛虎见何磊一连伤了它们两个同伴,虽是暴跳雷吼,却只是扑纵游走,再也不敢近前,但何磊却被它们缠得无法脱身。 他仰观星斗,时辰已是快近五鼓,为着救人,不容再事耽搁。 霍地脑际灵光一闪,心念一转,用“吐”字诀,右手一抖,蓦然青虹破空,七情剑矫健如龙,刷地向游走之猛虎当头刺去。 接着只见血雨溅空,那虎已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何磊右手一挥,收剑在手,抖腕又向剩余的一只猛虎投去。 这座石城虽大大小小共有六张门,但自何磊进来后,都被机关封死,他将四只猛虎尽行杀死,却找不到出路。 尤其这些门均是铁制门扇,任你如何推打,连动也不动一下。 后来他抬头见这院墙高不过五丈左右,以自己的轻功,若全力施为或可跃登得上。 遂向后倒退数丈,再向前猛冲过去,待身形刚要近墙跟前,猛将双臂一振,一鹤冲天,已是跃登墙头之上,再晃肩一滑,轻如飞絮般飘落城外。 他身形甫降举目一瞩,不由心头一愕。 原来这里已是豫东分堂的内寨,只见一片高耸厅堂,均是画阁雕栋,丹楹碧瓦,前面练武场中,站着黑压压一片人潮,灯笼火炬照得里边掉只针也看得到。 这人潮中,除了两厢翼排的数百丁卒外,中间立着数十位五颜六色长袍短褂老少不等的武林人物。 正中一位年约六十岁,四肢干扁身衣红袍的老者,蓦见何磊飘身下来,响起一阵阴森森的狂笑,一步一步地朝他逼了过来,大有一掌欲将何磊毙于掌下之势,忽听寨后人声鼎沸,一片火光冲天…… 老者回首一看,干扁的面庞不由骤然色变。原来这衣红袍的枯瘦老者即是铁骑帮豫东分堂主,断魂掌史迁,他正在聚义厅与全堂高手饮酒,并藉此商讨如何处置唐兴海解送来的忧天和尚和楚云姑娘之际。 忽然迭接手下传报,外面闯入了一位十七八岁少年,武功高不可测,一连突破“地支金枪阵”与“乾坤死城”二关, 并且飞越了“断魂壑”,掌劈唐元、唐宗,刻下即将冲破外寨虎城,来至内堂了。 断魂掌接报后,心中在惊异之余,甚是忿怒,一声令下,遂率领全堂所有高手及丁卒人等齐集厅外演武场,准备见识这闯关之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岂知来者竟然是位年未及冠的俊美少年,真使他气恼非常,暗叫一声惭愧! 这时也不顾自己为一堂之尊,真想一掌将这俊生娃儿立毙掌下以雪满腔怨气。 他正在举掌待发之际,蓦听后面人声鼎沸,熊熊火焰直上霄汉。 知道一定是外来细作,纵火焚房,忙将掌势撤回,派了数十名丁卒前去扑火。 他见何磊连闯数关,已是忿怒之极,现又见有人纵火,认为一定是何磊带来同道所为,故此一股怨恨尽加在他头上来了。 再次挫腕移步,欲向何磊击去 蓦地人影一翻,一位身着蓝色劲服,四十余岁的汉子跃身过来抱拳拱手道∶“对付这娃儿,何劳堂主亲自出手,全交给在下好了。” 叮铛一声响起,万里云鹏右手一抖,手中铁流星宛若两点寒星,向空中直射。 再翻腕一带,招演“太极相生”,两个铁流星分左右两方快若殒星向何磊左右太阳穴袭到。 何磊见后寨起火,亦自感到十分惊异,因此略微疏神,见两个黑点向自己头上撞来暗叫一声"不好"忙缩头摇肩,向后倒窜两步。 旋即右臂扬起,向万里云鹏横推一掌。 他这一掌运足五成功力,激得满地沙飞石溅,虎虎风生。 万里云鹏见他掌风雄浑亦暗自吃惊,赶紧脱身一跃,升起五尺,避过袭来之掌风 想这万里云鹏身为左掌堂之职,自非弱者,手中一对精钢流星淫浸了三十余年,尤善于临空发招。 故他身形尚未落地,趁何磊招式递老,欲收不能之际,猛地大喝一声,铁流星往下一沉,再扬臂往横一带。一式“狐星绕月”向何磊横腰缠到。1 何磊见他变招迅捷,心中甚为惊服,但知道他这一招乃杀手招式,因为铁流星这种兵器系用一根长约八尺的铁,练两头系着两个碗大铁锤,故使用起来伸缩自如。 何磊此刻身形逼近在万里云鹏跟前,想退已经无及,只好双掌一挥,硬接过去,但听扑地一声大震,他被震退了三步,万里云鹏却被震得飞出丈许远 万里云鹏见两次没有击中,忿怒已极,身形甫落旋臂一挽,幻成一团星网向何磊当头罩来。 顿觉劲风刷刷四射,丈许方圆之间扫得沙尘迷眼,无法辨识敌我。 这边的打斗正激烈,断魂掌派去救火的丁卒忽然有二十余人抱头鼠窜而回。 有的少了耳朵,有的没了鼻子,也有连十指都去了,一个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呼喊嚎叫,形态极为狼狈。 虽然断魂掌为人平常饶是阴狠善诈,现下睹此惨状亦不禁为之一愕,心想这是何人如此手辣,纵火焚了房子,连救火的人还要如此毒狠处置。 只气得他满身血液沸腾,眼中突地冒出如火的凶芒,他将所有的“过”一切的“恨”均归在何磊身上。 他竟不顾这些伤者的痛楚,颤抖着身子,两手曲指如钩,向正在打斗中的何磊一步一步地走去。 且说何磊一见万里云鹏来势凶猛,如电的双目对击来之流星觑得准确,双手一招一收。 说也奇怪,两只铁流星如生了眼睛,向他掌心飞来,顺势一带一甩,墓见一条庞大的身躯连同铁流星同时往斜刺里飞射三丈开外,"叭"的一声,坠落在地,一动不动。 万里云鹏哼也未哼一声,即此了账! 断魂掌史迁正值盛怒之时,见何磊不知用什么手法将万里云鹏周延年摔死,更加将他恨之人骨,真想生啖其肉。 说时迟,那时快,双掌一错,即向他背后拍去。待何磊发觉有人由后面偷袭,已是措手不及了。但闻一声暴响,震得在场之人耳鼓长鸣不已!待大家定神一看,何磊仍然屹立当地,有如渊停岳峙。 相反的断魂掌已是蹬蹬倒退两步,呆若木鸡立于当地,一双怪眼似要迸出火来地直视当前。 但在这两人的当中,却多出一位白髯飘酒,身衣一袭黄袍的老和尚。 这种变化只是一瞬而已,忽闻一声暴喝,断魂掌已再度挥掌与老和尚搭上了手。 接着响起一片娇脆的声音∶"磊哥哥,你也来了我真为你急死了。” ·“云妹妹,委屈你了,我不是很好吗……” 何磊想不出适当的词句来安慰这向他发话的人,但是对方一双水葱似的柔荑,已被紧握着,两双明亮的眼睛,正在交互的注视着,这无声的眼语却代替了他俩衷心的倾诉。 原来这突然出手救何磊的,正是忧天和尚与楚云姑娘,他们被人从幽冥狱中救出,听得前寨一片打斗之声,赶忙奔驰前来。 正好看到断魂掌偷击何磊,忧天和尚一看不好,倏地飞身跃去,拍出一掌,将断魂掌击退。 且说豫东分堂众高手见堂主与一个和尚打在一起,如是也就纷纷出手迎战。19 右掌堂毒羽箭温霸伦接战何磊。金剑魔王失温接战楚云。 如是六个人分成三对,如车轮疾转,混战起来!这时,东方已呈鱼肚白色,万道金色光芒打从遥远的天际射了出来。 何磊与毒羽箭一接手两人就拆了十来招,但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轻。 他偷眼看到忧天和尚与断魂掌,见他们也斗成了个胶着的局面。 另外一边的金剑魔王手中一口金剑,使得剑舞风呼,矫健有若游龙戏水逼得楚云姑娘节节后退。 何磊衡量眼下情况,如果不迅谋速决,再拖延下去自己三人看来脱身困难。 尤其是楚云已是迭遇险招。 何磊正在心头焦急之际,在这豫东分堂寨外的远处蓦地升起一缕一缕的白烟,成一条斗大烟柱,冉冉飘起十余丈高。 接着传来隐约的凄厉啸声,使人听来心震神惊。不过,这啸声除了何磊、忧天和尚、断魂掌以及豫东分堂少数高手外,很少人能听得出来, 开始那高腾的白烟,就只忧天和尚一人发现,因他正在与断魂掌作内力的拚斗,也无法再顾虑这些了。 再说何磊甚是担心楚云姑娘的安危,连忙攻出数掌,欲将毒羽箭温霸伦迫退,好去援助楚云姑娘。 岂知他并非弱者,见何磊出掌迫攻,早已揣知他的用意,也就将真力灌注双掌,与何磊接实打的缠斗开来。 何磊正在计谋退敌之际,忽听忧天和尚一声虎吼∶“再接贫僧一掌看看!” 言讫呼的一掌,如排山倒海般向断魂掌袭来。虽然史迁在掌法上有其独到的功夫,是故才有断魂掌之称,但与忧天和尚相较,无如棋差一着。 眼见忧天和尚掌风刚劲雄浑,自不敢硬接,忙闪身往横飘避。 他此时的部位,刚好与金剑魔王成犄角之势,何磊心中一动,左手忙虚吐一掌,向毒羽箭拍去。 右手向忧天和尚因袭击断魂掌而落空的掌劲一招一吐,由侧面向金剑魔王拍去,两个动作均是一气呵成。这股掌力是揉合两人的力道打出的,金剑魔王又是在无备的情形下,不怕他功力如何深厚,待他警觉,已是迟了一着,轰的一声,左肩上为掌风撞个正着,只听他闷哼一声,一个跄踉便重伤晕倒! 待毒羽箭发觉何磊这一掌是一招虎招,正要挥掌再进,何磊以快速无比的动作将身一晃,早已闪避开来。这时的寨外,又升起一缕缕的青色烟柱,那怪啸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在场的双方不但均听到了那凄厉的怪啸,而且也都看到了那如云的青色烟柱。 除了何磊与楚云姑娘不知究理外,其余均是些**湖,每个人的颜面,都泛起一种惊惧诧异的神色,双方自然而然的停下手来,就是功力深厚忧天和尚,亦为之动容不已! 大家正在狐疑之际,寨外的天际又升起一阵红色的烟柱,不过这回距离较上两次来得切近。 接着响起一阵沙哑、沉闷而又苍老的笑声∶"嘿嘿……嘿嘿……” 一阵微风拂过,在练武场中突地飘落一位满首皓发的老婆婆,只见她身衣一袭蓝衫,面上皱纹密如蛛网,右手持着一根七尺来长红漆拐杖,但是双目精光炯炯,令人不敢逼视。 每移动一步,拐杖在地上必戳下一个深有尺许的杖痕。 她向在场的人众环视一周后,又响起那慑人心神的嘿嘿笑声道∶“我老婆子十多年不履江湖,今天重又出道,欣逢贵堂盛会。今无以为礼深感歉意,但想向堂主爷要一个人,我想不至见吝吧!” 说罢,那闪烁的眼神又向大家打量了一环。这时在场的众人心里均蹩着一股闷气,不知道这老婆婆心里怀着什么鬼胎,所要的人究竟是谁呢 要的人最好不是自己,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想着。惟有忧天和尚双目垂窜,宛如未闻未见殷立于当地。何磊与楚云姑娘更是双双露出奇异与迷惘的神情,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这老婆婆。 经过一段暂短的沉寂,那老婆婆见无人答话,又响起一阵嘿嘿的狂笑。 大家复为笑声激起了一个寒噤。 今天豫东分堂所有人物,虽非顶尖人物,但均为武林有名人物,何以见到这老婆婆连气也不敢吐。 原来这老婆婆为当今武林三婆之一,号称彩霞姥姥,生性极为古怪,她每经过一处,必需放烟为号。 白烟表示她由此经过,青烟表示她在这地方有意逗留,黄烟是种迷魂香,专以对付强敌用的。 紫烟是一种毒烟,如人嗅到后,不到三个时辰,即会气窒而亡。 她还有个最古怪的规矩,即是她经过放烟示警后,看到的人必须自动出来向她叫阵迎战,否则她就责你轻视她的武功,必将这不出迎战的人置于死地。1 自从十二年前隐退江湖,今天是她首次露面,断魂掌等正因注神迎敌何磊等而疏忽了对彩霞姥姥姥的规矩,现在 她向大家要人,怎能不使大家内心惶惑呢 她见断魂掌等均默然不答,忽然提起拐杖在地上一顿,震得满地飞沙,随即阴森森地道∶"我今天要你们劫来的这个女娃儿!” 她此言一出,不但使断魂掌感到意外,就是何磊忧天和尚以及楚云本人也感到甚是惊异。 故此在彩霞姥姥语声甫落,双方十余条人影均向楚云姑娘身边抢了过来。 断魂掌他们所以怕彩霞姥姥将楚云姑娘带走,当然是怕无法向铁骑帮总堂交代 何磊与忧天和尚因为不明彩霞姥姥的用意,更不会轻易将楚云姑娘交她带走。 楚云姑娘本人,反而现出一副悠闲的神色,这当然是她人世不深,不知江湖的险诈,却反而好奇地想试试这老婆婆到底要自己去作什么? 他们三种想法的不同遂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应。彩霞姥姥见他们不但不允,反而纷纷起来保护楚云姑娘,这照她的看法简直是大逆莫赦, 只见她双肩一晃,就在众人尚未抢到楚云姑娘跟前之瞬拐杖一横,一股强猛无比的劲风蓦地扫了过来。 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就是忧天和尚,也被迫倒退五步开外。 就在大家后退之际,只见她张臂一抄,已将楚云姑娘挟持胁下,接连儿个绕纵,已是去得人影不见。 何磊与忧天和尚见楚云姑娘被彩霞姥姥掳走,心中一急,也就跟着腾身追去。 岂知他们两人身形尚未展开,断魂掌已率领全堂高手将二人紧紧包围起来。 何磊与忧天和尚见他们竟不顾江湖道义而结伙群殴起来,心中甚为恼怒,遂各执兵刃,双双与他们展开厮杀。 何磊这时心惦楚云姑娘,右手七情剑一抖,幻成朵朵剑花,配合忧天和尚呼呼风生的金丝蒲扇揉成一片剑光扇影,直向围攻众人逼去。 奈何豫东分堂人多势众,任他俩人武功高强,尽情地左冲右突仍然一时无法闯出他们的重围。 何磊则忖,看今天情势不施辣手恐怕无法脱离此地霍地舌绽春雷,一声大喝∶“你们若在三招之内还不让开,休怪少爷手下无情。” 他虽用意善良,但断魂掌势在必得,岂容他们脱走,以为他们黔驴技穷,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故此不但没有闻声后退却挥众更加猛攻。 这时众人之中一位年岁不过三十左右身衣玄色劲装面目十分清秀的汉子一声冷笑道∶“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受缚吧,何必故作惊人之语,有本领尽量拿出来,我冀北邓空越正要见识绝学。” 他边说边斗,长剑一招紧逼一招地向何磊圈去。何磊见势暗地一声长叹,以迅捷无比的手法翻牖归剑 于鞘,猛地气纳丹田,运起全身劲力右臂一推。 一招蛤焰掌,直向玄装汉子拍去。 旋即应掌一声惨嚎,挨掌的玄装汉子顿成一堆焦炭 何磊见状亦不甚惊异这蛤焰掌之威力,虽悔不该轻易使出,但为得救人,亦只好出此末策。 忧天和尚在旁看得寿眉一锁,忙宣了一声“无量佛”!断魂掌见邓空越不知被何磊用什么诡异功夫一掌竟将他烧成焦炭一般,因此对何磊的功力又有一番新的估计。 事实摆在眼前,谁也不敢再去冒险,这三昧真火焚身的味道大家均如木偶,同时怔在当场 忽地听得一声断喝∶“娃儿休得逞强,接我这个……”一蓬蓝光箭羽如骤风般疾快无比地向何磊、忧天和尚满身射到, 忧天和尚一看是毒羽箭温霸伦施放暗器,哈哈一声大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贫僧面前现眼,回去吧!” 声落手起,金丝蒲扇一挥,扇出一股内力,硬是将温霸伦打来的“毒羽箭”逼得掉头返射。 接着,只听得连声惨叫。 原来豫东分堂众人站在前面的数人,一个闪避不及,竟被忧天和尚打回的"毒羽箭"射中倒地。9 温霸伦本想暗地里伤人,岂知弄巧成拙伤了自己这边的人。 忧天和尚虽然出手无心,但已误伤数人,心中不免一阵歉然。 现见对方一阵骚乱,心想机不可失,赶忙将何磊衣袂一带,叫声“走!”两人微一晃肩,有如两点流星往寨外奔去! 断魂掌眼见这等情势,岂敢再去阻拦他们,只好仰天一声长啸,泻去胸中的怨恨!又命人将伤亡人众抬走,长袖一挥,将所有堂众撤了回去。 且说何磊与忧天和尚刚一出了豫东堂外寨,蓦见一团黑影朝着自己两人冲了过来。 不禁大吃一惊,赶忙双掌一错,准备挥掌应变。待那黑影来到近前,原来是墨奴,何磊心头一阵喜悦,忙伸手将它抚摸了一阵。 墨奴也就嗯嗯唧唧地摇头摆尾向他亲热一阵子,似乎在向何磊报告昨晚它担任任务的经过。 忧天和尚见人畜缠绕不清,遂催着何磊赶路。以忧天和尚的江湖经验,自是知道彩霞姥姥的住处,暗忖,彩霞姥姥既然将楚去姑娘掳走,定然返回山东凤凰山去了。 即与何磊商议一阵,反正此行与去铁骑帮泰山总堂顺道,不妨先往凤凰山找楚云下落。 如是两人带着墨奴展开轻功向前进发。 忧天和尚为免路上寂寞,遂将他与楚云遇救,及有人纵火焚烧豫北分堂后寨,墨奴拦截救火人丁的经过详细地道了出来。 原来忧天与楚云被豫北分堂唐元兄弟押解来豫北分堂后,即被断魂掌史迁幽禁在“幽冥狱”土牢内。 忽然于昨夜四更时分,土牢内飘来一股清香,接着人影一晃,二人面前,霍地闪出一位面蒙黑纱,身衣墨裙的女郎。 忧天和尚见是蛇魔女,以为她潜进土牢有意加害自己与楚云,忙潜运掌力,留神戒备。 那蒙面女郎似已窥知他的心意,轻轻一声甜笑道∶"大师请勿多疑,我是为救大师及这位姑娘来的。” 言毕玉臂轻扬,示意忧天和尚跟着她出去。 第五章 魔女现形容娇艳 双侠平叛神功显(… 忧天和尚见她语言甚诚,遂招呼楚云一同潜出土牢来。 三人刚出土牢,蒙面女郎回道对忧天道∶“何少侠此刻正在前寨,与他们堂众厮杀,我去后面纵火,使他们首尾难顾。 “大师与这位姑娘可快去前寨接应何少侠,此间事情已了,我耍告辞了。” 忧天和尚见她立刻要走,忙合十道∶“有蒙女侠援手,贫僧没齿不忘,不过敝友何磊尚在前面打斗,愚见欲暂留侠驾,待前寨局面了结后,为女侠引见引见。” 蒙面女郎略事踌躇,微微轻叹一声道“他不会谅解的,我还是不见他好!” 忧天和尚知她与何磊之间有着一段师门恩怨也就不便勉强,只好容有机会再慢慢为他们化解。 遂合十道∶“相救盛情,贫僧深为铭感,但过去之事,请女侠不要挂怀才是,一旦有机会,贫僧自当尽棉薄之力从中化解。” 蒙面女郎凄婉地道∶“行侠救人,岂敢言谢,惟望大师能代为缓助,使何少侠尔后不再见鄙于小女子,此身虽殁,亦永感大德。” 楚云姑娘此刻对这蒙面女郎已兴起了同情与好感,忙检袂笑道∶"姐姐要走,小妹自不敢强留,可否将芳名见告” 蒙面女郎似在思虑一件什么事忽昂首道“我们后会有期,将来再为奉告!” 言罢即转跃而走,俄顷只见后面火光大作。 忧天和尚见她走后,两人同时生出莫名的同情,忽地黑影一闪,待定眼一看,原来是墨奴。 楚云生性顽皮,没事得找事作,今见那边火场已是有人在抢救,忙挥手命墨奴过去阻扰。 墨奴虽通灵性,究系畜生,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残忍,故此,豫东分堂那帮救火堂众被它咬得五官破损都是它的拿手杰作。 忧天和尚和楚云来至前寨,正好是断魂掌偷袭何磊的一刹那…… 何磊听忧天和尚将经过说完,接道∶“为着小弟,使和尚哥哥与楚云姑娘受尽折辱与委屈,诚使小弟深感不安!” 忧天和尚道∶“何老弟如此说来未免见外,不过我们行道江湖,风险在所不免,尔后当多多警惕才是。” 何磊颔首领诲,心中忽然忆起在豫东分堂“断魂壑”唐元兄弟之死,定是那蒙面女郎为自己开路,才出手将他们击毙! 但对昨夜之蒙面女郎究系冷玉洁还是陈巧姑,甚感十分纳闷。 总之,人家既然有恩于自己,自不应该在师门仇怨未曾查清前,随意加祸于人。 遂决意下次遇上了这两个神秘的蛇魔女,定要好好地弄个水落石出,因为事实不可能两个均是杀师仇人,至多只有其中之一而已。 两人为着急欲找到彩霞姥姥以便设法营救楚云姑娘,足不稍停地兼程向凤凰山赶去。 由考城经城武,走鱼台,第三天晌午,已经到了南阳地界。 当天正是除夕,午后风势转疾,苍穹的乌云越集越厚,傍晚竟然在北风呼啸声中片片的雪花从天际不断地飘洒下来。 南阳是个不太繁华的镇,郊外的东边即为独山湖,与胜县虽仅一衣带水之隔,农家们也就乐得在家安逸地过着新年,更无人去摆渡。 何磊与忧天和尚虽然心念楚云姑娘,便无法渡湖急也无用。 故在客店里一住就是十天,他们除了行功练武外,多余的时间均是由忧天和尚为何磊讲述江湖掌故,是以使何磊增加了不少见识。 流光易逝,元宵晚上何磊行功甫毕,正在当炉取暖,忽然见墨奴从外面跑了进来,用嘴叼着自己的衣角不停的往外拉扯。 他见墨奴如此灵慧可爱,一时好奇遂起身披上豹皮风衣,跟着墨奴往郊外走去! 正行之间,耳际似乎传人一阵铿锵之声,但是声音太低微了,竟然弱得如一缕游丝,随风飘忽,有时闪然一线,有时又失掉了它的踪所。 这声音似琴非琴,乍听之下,甚难辨出是何乐器所奏,但仔细一听在这音韵之中,间而叮咚点点,如挑如扣恍似一种古筝之声。 他带着墨奴,循这声音慢慢前进,约经过半个时辰,已是来至独山湖畔。 这时听到传来的声音,较前略为高吭,这声音似在上流头处所发。 他沿湖北进,一轮皓月斜悬天际,映得满林冻枝宛如红色珊瑚。 四野一片岑静,这时的静,静得像冰冻了的独山湖水,是那样的平滑无波,这静,是多么地美多么地静。那古怪的筝声就从这枯林里悠悠地传了出来。但听它铿铿锵锵豪迈、悲壮,使人闻声,顿起一种长虹贯日月,壮志荡山河之感 忽而袅袅娜娜,宛转、清柔,令你听后勾起一种飘然出世情怀畅阔,不胜怡娱的韵味。 何磊涤虑静赏之际蓦地筝韵转沉,哑哑喃喃,如诉似泣,起转越低沉,微弱…… 他此刻的感触,觉得眼下的静,静得有点残酷,静止的湖水,与那覆盖大地的白雪都在给这筝音作无情的讽刺,就是那斜挂梢头的明月,也在作刻薄的品评! 除了他自己而外,尘世间似乎无人能同情这奏出者的凄怆,能了解这奏出者的苦闷。 在这低微的筝音甫落接着传出一阵呜咽咽悲凄幽怨的哭泣之声。 何磊虽为一铁铮铮的汉子,但在此凄清荒林的月下,也为这景物与筝音所感,不知不觉产生了同情之心。 遂欲过去瞧个究竟,忙展开轻功,蹑足急行,往林内挨进,行未多远见一圆石其大如桌,上面坐着一位妙龄女郎。 一条水白线带束着长长秀发,身衣一件紫色缎绣袄,下着大红长裙。 侧面看去,从那轮角显明的面庞及清瘦的胴体,可看出是位娇弱的美绝美佳人。 膝上横陈着一把斑斑陈旧的古筝,只见她香肩微微抽搐,还不时掸帕拭泪,敢情她尚在哭泣呢 何磊暗忖,这女孩子独个儿在此荒凉的湖畔借弹筝来发泻悲怨,想必受了很大的委屈。 侠义之心油然而生,忙上前数步长揖肃容道∶"敢问姑娘深夜来此荒林不畏风雪之寒,独个抚筝哭泣,不知所为何事可否见告” 那少女见有人前来动问,以毫不为异,蝽首微侧平视了何磊一下,随又回头过去,凄然叹道∶“我想,师妹太可怜了!” 何磊见她答非所问,不胜迷惘地道∶“令师妹遭遇了不幸吗” 那女郎蟒首微昂,凝视着由树枝中间透下来的冷月,良久答道∶“唉!太不幸了,她在中原偶然遇上一件武林血案,因迟了一步而未能将一个人救出,故此引起了不少的误会……” 何磊道∶“只要自己尽心尽力,又有何憾呢”女郎凄然道∶“师妹后来又经数次在暗中救助遇害人受业弟子——他是个很俊的少年———她!为着这少年,有次竟而重伤,若非师门疗伤圣药解救,险些送命。但这少年却反误认她为其杀师仇人。” 何磊道∶“人家既不见谅,也就算了,又有何不幸可言!” 女郎幽然笑道∶“但我师妹为这少年已经一往情深,她在感觉中可能爱上了他。” 何磊对这答复似未注意,随问道∶“这被害的人不知是谁” 女郎道∶“听说是昔日威撼武林的大侠————无风指君。”何磊听得心头一震,心中蓦地一动,道∶“那么,令师妹想是蛇魔女了!” 女郎似很惊诧地反问道∶"什么蛇魔女不!不!不!……不……” 遂在怀内掏出一块玄罗香帕递给何磊道∶"这是我师姝之物,相公过目。” 何磊见了这玄罗香帕,正如在恩师怀中取出的一模一样,顿觉热血沸腾,双手颤抖地接了过来。 他将香帕展开一看,上面绣着的是一条栩栩如生,金光闪闪的“金龙”,而不是金线蛇。 那女郎注视他激动的神情,然后嫣然笑道∶"我师妹名冷玉洁,外号‘玄罗女‘而不是蛇魔女,……你也恨她吗" 何磊这时已恍然大悟,在沿途数次救自己的都是冷玉洁所为,心中好生歉愧,嗫嗫嚅嚅地道∶"在下就是无风指a 君的弟子何磊,实因在下愚昧,致误认令师妹为蛇魔女,如姑娘见到令师妹,请代在下谢谢她。” 那女郎妩媚的一笑道∶“你要如何谢她……”何磊被他这一问,一时真不知怎样答复才好。女郎见他情态尴尬,遂语言转凄地道∶“相公也不用谢了,只要以后不再折磨她,我想她已是终身难忘了。”1 言讫,随由怀中取出一白色玉瓶道∶“此乃师门疗伤解毒圣品,名‘千寿丸‘特赠相公以便随身应用。" 何磊知这‘千寿丸‘为武林疗伤圣品,多少人求之不可得,岂敢轻易接受,忙道∶“千寿丸乃武林圣药,在下愧不敢受!” 女郎见他拒收,露出失望的眼神道∶“如此,相公对愚姐妹仍怀有芥蒂不成” 何磊本欲不收,见她如此一说,恐再引起误会只得伸手接受!” 随后想起这“千寿丸”曾听忧天和尚谈过,为一武林前辈所有,何以会落在这女郎手里,正欲询其姓名与师门,必蓦地身后林内,传来一阵狂傲的笑声∶“哈哈……想不到夙以秋菊雪松标傲,自视为金玉之躯的师妹,今晚也动了春心,与野男人在这荒林里幽会!” 那女郎听有人语出秽词,霍地柳眉顿竖,玉面笼霜,轻哼了一声,只见她玉臂轻扬。 接着听得一声凄厉的嚎叫,迅快地由近而远,敢情方是刚才发话的人不知为这女郎用什么功夫将他击伤而逃! 何磊见那藏林内之人逃走,即欲展身追去。 那女郎挥手制止道∶“相公不要追了,他已经被我用弹气成珠的功夫所伤,让他去吧!” 何磊因听那发话的人,呼她为师妹想他们之间必有一段渊源,只好罢了。 那女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道∶“我师妹为取解药营救相公,在洛阳曾失手将百毒童子击毙,现听江湖传言,其师毒虬翁已由苗疆赶来中原要向相公与师妹寻仇,希望相公今后行走江湖要留意这老魔头,以免为其暗算!" 何磊甚感她关怀,忙谢道∶“有劳姑娘关怀,由衷铭感,不过因在下而使令师妹牵人这场过节,诚使在下万分不安……” 他说至此,略微一顿,又道∶“姑娘芳名,可否见告,他日遇着也好有个称呼!” 那女郎颔首凝思少顷,然后抬头笑道∶“赠药小事何足挂齿,至于我的名字,日后相公自会明了。 “现下尚有事他去,不能久陪,万请见谅。” 说毕,起身端然敛袄,将筝往皮囊内一插,展袖腾身而去。 何磊自她走后,呆呆地注视着那块圆石出神,但那美丽的倩影与甜美的语音仍在萦回脑际,历久不爽。 他,这时感到有点难言的怅惘!不知过了多久,墨奴又在拉着他的衣角。 何磊与那不知名的姑娘在月下惬意的倾谈好像完全是墨奴为他们在安排的,他想到墨奴从中拉来扯去的神态,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俗语说得好“话逢知己嫌夜短”。何磊与那女郎一阵倾谈,不知不觉已是时近三鼓了,他怕忧天和尚在客店里发1 急,忙领着墨奴赶了回来,将经过情形向忧天和尚详述了一番,才解衣安寝…… 虽是晴明的阳春二月天,在山东地方说来,仍然是很冷的,尤其是大清早,来往赶路的骡马鼻孔里不断地冒着一圈一圈的白气。 这几天来由兖州往泰安的官道上突地发现三三两两的江湖人物,均是行色匆匆、如赶集的人儿殷络绎不绝地往泰安方向进发。 在这人群之中,来了一位道貌慈颜的老和尚和一个十七岁左右的俊美少年,还有一只非狼非狗的东西。 无论他们在年岁与装束上看来,都有一种不调和的感觉。a 但他们似很融洽地有说有笑地走着。 这两人一畜正是何磊与忧天和尚以及终日不离他们左右的灵獒墨奴。 他们因着打寻楚云及彩霞姥姥的下落,曾踏遍整个凤凰山,耗尽了月余的时光,结果连她们的人影也没有看到,后来因着铁骑帮要在二月十五开堂,他们有约在先,只好兼程赶往泰山,以便如期赴约。 待何磊与忧天和尚赶到泰安时,已是天将傍晚,他们经过数天的赶路,已是感到有些疲倦,急欲找家客店休息。 岂知一连问了数家,均告客满,后来在一条小胡同找到了一家“易安居”客栈,里面尚有一间厢房,两人只好将就地住了下来。 何磊随意将那邻房四处一打量,见都是一些江湖上的武林人物,心想“这铁骑帮气派真不是小,单从今口落宿的情形看,偌大的座泰安城客店不下数十家居然处处客满,所落宿的均是些为参加铁骑帮堂庆而来的武林人物。” 看样子明天开堂举庆的时候必有一场热闹。 想到自己有机会能参加这场盛会,见识一下天下英雄,此行甚感不虚,不由心底泛起一阵高兴。 忽听隔邻一个粗哑的声音道∶"咱们刚接总堂传谕,说是明天的堂庆将原来定为白昼午时举行改为晚上戌时开堂。” 又听得一个冷峻的声音道∶“什么难道这里面出了岔子” 那粗哑的似在为他解释道∶"不,听说是考城豫东分堂堂主断魂掌史迁因事要在明天下午才能赶到……” 冷峻的声音讲话人似很不悦地抢着问道∶“他不到咱们就不开堂了?” 那粗哑的声音又在解释着∶"你还不知道,这次总堂主要升断魂掌为总堂监堂,咱们庄主唐兴海也要荣升正护法。” “还有一件事,庄主命咱们暗助断魂掌……”以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简直听不出来了。 忧天和尚听他们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既然事不关己,也就没有放在心里。 他见时间不早,忙催促何磊休息。 翌日,戌牌时分,泰山之麓,来了三点黑点……原来是何磊忧天和尚及墨奴,他们刚来至泰山下面,即看见一拨一拨的青色劲装汉子来往巡逻着。 路口林头,四处布满着密桩暗卡。 他们两人虽为应约而来,但没有接到正式请帖,以他们现在入山的方式并非如一般江湖过节,投帖拜山。 而是形同闯关似的,反正艺高人胆大,两人既然存心探探这铁骑帮总堂,也就不走路登山。 双双展开轻功,·沿着僻道翻林越岭,迅如两点流星向前疾射,墨奴在这山要中行动更是娇若捷豹,尾随着他们前进。 且说铁骑帮泰山总堂这天刚一入晚,即四处油烛高挑。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 敞开之大堂中门上,已是悬灯结彩,堂内四周高挂着大红锦缎的帷幕,好一派豪华气氛。 数十桌酒筵雁排两列,中席上一位所约六旬,面色红润穿着一袭金黄缎袍的老者,乃铁骑帮帮主霹雳神君聂无9 为,右边首席为豫东分堂堂主断魂掌史迁,左边首席为豫北分堂堂主唐兴海。 大家安席甫毕,霹雳神君立起身形,抱拳环揖道∶“今天为敞帮豫东分堂堂主,接掌本帮总堂正堂护法接篆之庆,承蒙各方友好不远千里而来临堂赐教,顿使敞堂蓬筚生辉,上下蒙荣,特备菲酌,聊为款客,疏怠之处,尚请各位海量包涵!” 言讫举杯肃容,便一饮而尽。旋响起一片掌声……大家正值酒酣耳热之际,唐兴海忽地立起身形,向霹雳神君聂无为,拱手谄笑道∶“近闻江湖盛传数十年前名震武林之老魔头无风指君其独传弟子何磊要于本晚暗探本帮,并闻其随身带有武林至宝‘笑弥勒‘。 “因为他武功怪异,前月在豫东分堂曾连伤数高手,故在他未来之前,我们得预为防范,不知帮主意下如何,谨请定夺” 霹雳神君听得长眉微扬,随又平复下来,道∶“本帮与他从无过节,为什么蓄意探山,莫非江湖误传亦未可知。” 唐兴海志在借刀杀人,今见狡计受梗忙又道∶"帮主不信,可问史监堂。” 断魂掌史迁未待霹雳神君开口抢着道∶“唐护法所云非假,姓何的小子于上月无故闯探豫东分堂并连伤十数人。” 霹雳神君犹信疑掺半,遂挥手命二人归坐,然后沉思少顷道∶“既然如此,老朽立即派人严加防守就是。” 他这里语音方落,蓦见置于大堂门侧两口三人合抱盛满陈酒的瓦缸靠近外面的一口忽地热气蒸蒸,酒香四溢。 在座群雄见此情形,正感惊异之际,又听得轰隆一声,整缸陈酒因热度太高竟然着起火来,一时光焰腾腾,火头渐渐高长,猛烈异常。 立在两旁伺候的堂众正欲趋前施救,霍地人影一晃,一个阔口长项,双颧突起的老者由席间直向焚烧的酒缸跃了过去。 只见他身形乍落,长袖连挥,说也奇怪,偌大一缸燃得轰轰的陈酒,被他长袖拂了几个下竟然息灭下来。 群雄定神一看,原来这出手的是南海阴风怪武三。 他今天也是受邀之一,今见陈酒无故着火焚烧,故意用阴风扬飚袖将火扑灭,想在江湖英雄之前一露身手。岂知正在自鸣得意之际,忽的身后轰隆之声再起,刚被他用阴风扬飚袖拂灭的酒,现在下又再次燃烧起来。真使他吃惊不小,忙挥臂抖袖再向那燃着的酒拂去。但是尽管他反复长袖连展,那燃着的火头却越来越高,几乎有不可收拾之势。 此时,不但他自己急得双鬓冒汗,就是在座群雄,亦无不为他发急。 大家正在疑惑惊惶之际蓦听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叫,接着一股焦臭味道瞬息地传遍所有饮宴人的鼻孔之中。 待大家转首向南海阴风怪瞧去,哪里还有他的人呢只见地下躺着一具直挺烧焦的尸体 这突然的变化,顿使在坐的群雄惊恐万分,就是统领群伦的铁骑帮帮主霹雳神君,也感到事有蹊跷。 因为在如许高手之下,竟无一人能看到阴风怪是怎样死的,既未发现有人施袭,也未听到有何声息。 这出手人的手段,不但毒狠,而且武功简直高得不可思量。 众人正在狐疑,忽然檐前烛光微摇,蓦地轻风拂去,大堂门首渊亭岳峙站着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还有一位老和尚。 这一俗一僧,读者诸君当然知道是何磊与忧天和尚,因为他们来到大堂之外,正是霹雳神君举杯致敬之际,大家正在兴高彩烈的痛饮着,加上两人的轻功超绝故能掩过众的耳目。 后来何磊听到唐兴海出言栽诬自己,硬说自己是主动向铁骑帮寻事,心中甚是气仇,遂请忧天和尚把风。 自己却施展“神踪鬼影”掩身帷幕之后,用蛤焰掌功,透过真力的运送硬将一缸陈酒逼得燃烧起来,意在警告唐兴海。 后见阴风怪出手破坏,忆起他与童颜叟之往日过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此时功力已远非晶冰谷时可比,忙潜运十成功力。一招蛤焰掌向他直推过去。 阴风怪也是命有该绝,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死于非命。唐兴海见又是何磊与忧天和尚所为,这份气恼,岂能容忍得住,尤其今天刚接正堂护法,即发生如此不利事件,老脸上也无法挂得住。 暴喝一声“小子看掌!” 纵身发掌,连成一气,迅猛无比地向何磊扑去。只听得“拍叭”一声,接着一声闷哼! 唐兴海前扑的身形尚在空中,即被一般强劲掌风逼了回来坠落堂中,想是重伤了内腑,落地后已是一命呜呼。 在他身形落地的同时,全堂响起一片惊呼。 “蛇魔女!” 果然,一位面蒙黑纱,身衣墨裙的女郎,亭亭玉立地站在堂中。 何磊与忧天和尚也是面露惊容,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轻功,也感到不胜惊佩。 霹雳神君见蛇魔女出手劈死唐兴海,虽然心知有她插手其中,事态已感严重,但不能就此袖手作罢。20 说时迟,那时快,倏地翻腕挥掌,一掌向蛇魔女拍去,他既号为霹雳神君当然以霹雳劈空掌见长。 今天含忿出手,岂是凡响,只见劲风呼呼,刚气四溢,对准蛇魔女直迫过去。 岂知蛇魔女见他一掌拍来、不但不还手连闪也不闪一下。 当时双方见蛇魔女运气硬挨,对她这份功力,无不惊服万分。 但闻一声暴响,蛇魔女一条身形应掌跄跄踉踉,向后倒退数步摔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霹雳神君见蛇魔女被自己一掌击倒,感到十分诧异,以她往日在江湖的名头,决非连自己一掌也接不下。 暗忖∶"莫非不是真的蛇魔女" 后又想到,以她刚才出的一掌,击向唐兴海的浑厚掌风似不可能是假的。 他作事夙极缜密,想其中必有缘故,忙跃身过去! 不看犹可,这一看,不由得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蛇魔女被他一掌击在左肩之上,已经被震晕死过去,而且面上黑纱同时也被击落,露出庐山真面目来。霹雳神君被惊的怔在当地,同时一条黑影快于流星电火直身过去。 霹雳神君聂无为被这跃来的人惊醒,不禁老泪纵横地俯身下去,抚着晕倒过去的蛇魔女道∶"玉儿是你,为父实 在太莽撞了!” “冷老前辈不必惊慌,玉姑娘虽然内部震伤,但心脉未断,我这里有药可以为她疗治。” 霹雳神君聂无为听这少年呼他为“冷”老前辈,心中甚是不解,后来遂又领悟过来。 见少年已是取出"千寿丸"向自己的女儿口内送去,并运功为她疗伤,也就不去惊动他,自己则退到一旁看着。 不过,他此时感到甚是迷惑,这江湖盛传的蛇魔女竟是自己的女儿,她为什么又与这少年似乎相识呢 这女郎并不是蛇魔女,而是月前何磊在独山湖畔遇着的神秘姑娘的师妹,玄罗女冷玉洁。 但她姓冷为什么又是霹雳神君聂无为的女儿呢请容作者交代出来。 原来霹雳神君聂无为于十七年前在荒野看到一个女婴,拾起来一看,除一方包布外,另外就是一块写有婴孩姓名“冷玉洁”及生辰年月的白布条,其余别无长物,当时因陈夫人年逾四旬,仍然膝下空虚,既见冷玉洁生得饶是清丽,遂收为义女。 冷玉洁五岁的那年;忽地外面来了一位老妇,年约五十余岁,青袄长裙,面貌十分端庄,愿作婢妈服伺冷玉洁。a 霹雳神君经过一番询问,见无恶意遂准留用,这老妇一住就是七八年才辞去。 岂知这老妇乃是当今武林三婆之一,女侠金凤凰宫灵凤,因她路过泰山,无意中发现了冷玉洁,见她生得天资颖慧,实一巾帼发眉,一时爱才心切才屈节为奴。 在铁骑帮日不离帷,经过七八年岁月,将自身武功悉数相传,冷玉洁所差的,不过火候而已, 金凤凰在离开铁骑帮之前,曾告知冷玉洁铁骑帮原各分堂,均是帮纪废弛,胡作胡为,要她尔后行道江湖应代父执法,以挽倾颓。 冷玉洁自金凤凰走后,遂欲也去代父诛奸,惟以女儿家身,出外不便,后来耳闻江湖传言,有个蛇魔女出没无常,武功甚是了得。 一时好奇心动遂照传言蛇魔女的装束化装一番,哪知无巧不巧的,竟然两人同时看来难分真伪。 故此,冷玉洁经常以出外游玩为名,去到各地分堂,暗中察探,但霹雳神君只道女儿在自己面前,学了一些武技而已,并不知道冷玉洁功力要比他高出数倍。 冷玉洁在外行走,除了清扫本帮奸宄,有时也打些不平,但她每次作案后,都以玄罗女之名留下一绣有金龙的玄罗香帕为记。 但是,她所宰杀的,均是些江湖败类,从不误伤好人。致三月前在野猪林钉在唐兴海众人胸前的,只是一方绣有金龙的玄罗香帕。 当时因为夜暗不明,加以唐兴海等对蛇魔女的一种恐怖心理,才在紧张之下产生错觉,误认为她就是蛇魔女了。 后来冷玉洁在泰安独山湖边,露出本来面目,伪称为自己师姐,利用筝音引来何磊旨在向他解释以往误会。岂知何磊为至性中人,听她委婉倾诉,心中感到十分歉意,当然冷玉洁更是如释重垒,芳心大悦。 今晚忽地出手击毙唐兴海,一来恨他出言诬陷何磊,二来发现他与史迁串通,欲图谋夺取帮主地位。 这当然也怪霹雳神君平常太信任他们,及疏于查察所致,他见冷玉洁击毙唐兴海还以为真是蛇魔女捣乱。 不过冷玉洁见是义父出手,才不敢还击,咬着牙关硬挨一掌。 这里交待过了,不说何磊与冷玉洁在一边疗伤,再说此刻的大堂中,已掀起剧烈的变化。 断魂掌史迁见冷玉洁击毙唐兴海,知道事机已泻,只好骤起发难,霍地推桌起身猛向霹雳神君跃去。 同时预先为他安排潜伏各席的卧底也都挺身跃起。瞬刻间即成两派壁垒,一派是史迁的手下,一派是霹雳神君的羽翼,顿时大堂之中展开一场凶狠的火拚。 霹雳神君与断魂掌均以掌上功夫见长,同时两人走的都是刚阳的路子,二人一搭上手,只见掌影翩翩,劲风四射。 两人心情同在谋求速决,霹雳掌不但痛恨史迁阴谋反叛,同时也担心冷玉洁的伤势。 断魂掌史迁也存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故此二人无论一拳一掌,一招一式,均在以内力相拼,外形看来,只见他们出手松弛,好像喂招,缓缓地比划,实际每招一出后,均挟雷霆之势。 在这大堂的中间,除了他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另外由史迁带来的高手神拳手吴天亮,毒羽箭温霸伦、金剑魔王朱温等人,也与总堂的追风客张昆、赛李逵葛文武、云里鸠高元等拚斗开来。 忧天和尚见大家混战起来,也赶忙取下金线蒲扇为何磊护法。 虽然史迁带来一些二流人物,几次冲来想乘何磊运气为冷玉洁疗伤之际出手暗袭,均为忧天和尚轻描淡写地个个击退。 且说冷玉洁虽然内伤甚重,经过何磊给他服下千寿丸后,又施以真气活血逼伤,故未到盏茶功夫即苏醒过来,展眸一看,见自己躺在心上人之怀内,又见他在运气为自己疗伤,不由粉面微酸,芳心喜得扑通乱跳。 故意又将星眸紧合,轻嘤了一声,香肩扭动了一下,向何磊那富有弹性的胸膛偎了过去。 这时,她体味到男性特具的一种热,活似一湾温泉,使他泳浴其中,全身的神经以及每一细胞,均为一股热流所融浸,是那样的安适,那样的适畅。 又像醉后泛舟,荡漾于碧波万顷之湖心,随风飘荡,忘怀了尘世的一切…… 何磊见冷玉洁轻辗了一下,以为她内伤痛苦,忙伸手握住她玉腕脉穴,但觉气畅经和,显然伤势痊愈,不由诧异地俯首向她瞧去。a 只见她梨涡浅露,笑意嫣然地偎在自己的怀中。心中不禁凛然,他不但为人诚厚也是极顶聪明之人,已了然察知怀中壁人的用意了。 他知道这位姑娘对自己情深似海,但在师门血仇未了之前,岂容涉身情场 并且这时的他,楚云早在他的心田中占有相当的幅度,这种潜伏的意识不过他自己无从发觉而已 何磊见打斗场中的变化,对霹雳神君这边十分不利,忙将冷玉洁轻轻推起道∶∶“玉姑娘伤势已是好转,请自行调息一番,谅无妨事,待在下去助令尊一臂之力。” 冷玉洁见他推开自己何异当头一瓢冷水,对何磊投以幽怨的一瞥,缓缓地立起身形。 其实她的内伤早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调息呢她见何磊向打斗场中走着,遂也跟了过去。 再说霹雳神君为一帮之主,非等闲之辈,在武功方面,断魂掌自难与他对敌,无奈今晚情形不同。 因为断魂掌这边人多势众,而且早就预先布置妥当,霹雳神君这边完全因事起仓促被迫迎战故在心理上早已失去了先机。 双方搭上手,未过片刻,霹雳神君这边已露败迹。何磊暗忖∶冷玉洁过去数度有恩于自己,现下此处情形,对她父亲十分不利,何不助他们一臂之力,以报答冷玉洁过去数次对自己的援救。 蓦听一声清宏长啸,震得满堂旋风激荡,何磊身形如掠波之燕倏地飞起七尺余高。 时上时下,在空中足不点地,快同闪电般,瞬息盘旋数周。 同时他右手连扬,七情剑如莽蛇之信,倏吐倏吞,剑影临空飞穿,所经之处只听一片惊叱及裂帛之声。 原来是何磊用“游龙戏波”的身法,再配合吞星吐月,将断魂掌带来人众,尽行截去一只左袖警告一番。 在这同时,断魂掌的一条左臂已被齐肩斩去,只听他惨叫一声,面色苍白,捂着伤口连头也不回飞快逸去。断魂掌带来一干人众,见他逸走后,已是群龙无首,岂敢再事恶战,也就吆喝一声,作鸟兽之散。 今晚来此参加堂庆各方豪雄见了这场惊魂动魄的火拚,尤其是何磊挥剑驱贼之绝技,无不咋舌不已。 如是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说他是御剑飞行,因此他这“飞旋剑客”的雅号不到数月,即传遍江湖,这是后话暂按不表。 且说霹雳神君见何磊临空旋身飞剑,竟将断魂掌带来之人惊走,对他武技十分惊服,尤其是为自己解了一场重围,内心更是感激不尽。 忙走向他身前道∶“蒙少侠出手援助,使敝帮得免于颓覆,诚使老夫不胜感激之至。” 言讫,向何磊拱手致谢。 何磊见霹雳神君向自己拱手道谢,赶紧长揖道∶"老前辈说哪里话来,行走江湖遇见不平,出手相助事属应当,岂敢蒙老前辈言谢,如此岂不折煞在下了。”7 他们在这边彼此寒喧。 身旁的各武林豪杰见今晚的堂庆弄得不欢而终,大家也就不便久留,纷纷向霹雳神君告辞。 霹雳神君经此一扰,当然感到颜面上不太光彩,忙不迭地向大家致歉,一直将所有宾客送走后,才回身大厅来,欲留何磊与忧天和尚盘桓数日,聊尽地主之谊。并另派高手去接替豫东、豫北两处分堂。 忧天和尚见霹雳神君虽为绿林人物,为人甚是豪爽正道,非一般黑道人物可比,是以存心结纳,便代何磊答应下来。 何磊见和尚哥哥作了主,也就颔首答应了。 冷玉洁见何磊愿留此地,自是喜得心花怒放,心知何磊对过去误会已经完全冰释。 何磊在铁骑帮数口之盘桓,从冷玉洁言语中,不但了解了她的身世,而且也了解她义父霹雳神君聂无为的为人,是位非常正直的武林长者。 他开始立帮之宗旨是在守乡保家,济困扶危,后来因下属不肖,才将个铁骑帮搞得秽名四播。 但这次约何磊来泰山,完全是唐兴海对"笑弥勒"起了贼心,故私下作了主。 欲在这堂庆会上与断魂掌勾结攫取铁骑帮之一片基业,并可利用机会谋夺“笑弥勒”。 故事前霹雳神君对约何磊来泰山之事毫无所悉,更谈不上有心窃取“笑弥勒”了。 何磊对冷玉洁父女既然了解梗概,也就犯起一阵莫名的同情。 并劝冷玉洁尔后多为义父清扫门户,但以少伤生灵为原则。 冷玉洁见心上人是位热心而又仁厚的男儿,更是心爱已极。 何磊等在铁骑帮总堂住了数日,因急欲去找二师叔丹阳居士,以便早日了结师门血仇。 同时也惦念楚云姑娘安危,遂与忧天和尚商议一番,便向霹雳神君告辞。 霹雳神君见何磊为着师门之仇欲走,自是不便挽留,遂在腰间取出一块上面铸有一匹骏马的铁牌。 非常慎重地道∶"少侠此行任务非常重大,且方今武林,正是魔长道消之际,沿途难免不发生事故。 “这块铁骑牌为本帮镇帮符令,凡为本帮弟子,见到这块铁骑牌,即同见到老夫一样。 “少侠沿途如有需人之处,只要遇到本帮弟子,出示此牌,他们即会任凭少侠驱使。” 即欲将铁骑牌递交何磊,但何磊见这铁骑牌为人家全帮符信,自是不敢接受,道∶“铁骑牌乃贵帮符信,此等珍贵之物在下岂敢接受,还是请老前辈收回……”1 霹雳神君为人甚为爽直,何磊不收,颜面上顿现不悦,道∶“敢情是少侠嫌老夫不诚” 何磊见他不悦,心知不受不行,忙道∶“岂敢,岂敢,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了。” 遂将铁骑牌接过。 霹雳神君见他接受了铁骑牌,喜得呵呵大笑道∶“对啦,如此才不失豪爽气概,老夫一生就怕酸皱皱的……” 言罢捋髯莞尔不已。 ”忽又轻“哦”了一声道∶“老夫几乎将一件事忘了,小女玉洁听说少侠要走,在我面前缠着要同去,想在途中为少侠尽点薄情。 “因为这事老夫无能作主,必须征得同意,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何磊被这难题愕住了,一时竟拿不定主意,还是忧天和尚考虑周详,忙在一旁答应下来。 他知道何磊此刻身份暴露,在江湖上欲夺他"笑弥勒"的人大有人在,如有冷玉洁同去,以她的武功而论,可说是一得力助手。 霹雳神君见忧天和尚答应了,知道何磊对这位高僧甚是尊重,自不会有何异议。 心中喜不自禁,忙吩咐手下摆宴为他们饯行。且说冷玉洁听霹雳神君说何磊答应要她同去,更是喜得心花朵朵。 忙去内房向义母告别一番,其实聂老夫人在这数口间观察,对何磊也是喜爱异常。 认为这少年不但外表仪丰貌俊,而且内心也非常仁厚,早为这视为掌上明珠的爱女终身大事作了一个打算。 今见冷玉洁要与何磊同去,自是满口赞同 冷玉洁这次出去,是与何磊和忧天和尚一同行动,自不能和以往一样,面蒙黑纱了,那在路上走来岂不惊世骇俗。 遂换上了套水白缎子箭衣箭裤,足登鹿皮小蛮靴,云髻高梳束上一条黄丝彩绢。 她本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经过了这番打扮,更出落得如深谷幽兰无比清丽。 由泰安至南驿的官道上,来了两骑白鬃俊马,后面跟着一位老和尚及一条黑色凶獒。 虽然他们意态悠闲,有说有笑地边行着,但速度却非常的快。 前面两匹骏马上的一位英俊少年和着一位绝丽的姑娘正是何磊和冷玉洁。 跟在马后步行的老僧乃是忧天和尚,另外当然是灵獒墨奴了。 何磊似想起什么似的,侧顾冷玉洁笑道∶"在下自离开平陆后,途中数度蒙姑娘暗中相助只因一时误会,过去多有得罪,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他想起过去对冷玉洁的冷漠与责难,似乎太过意不去,才特地向她道歉一番。 岂知冷玉洁不但不领情,反而投以埋怨的眼神,语带娇嗔道∶"你不叫我姑娘,难道就说不出话来吗" 何磊听她如此一说,真是弄糊涂了,暗忖∶"不要叫我姑娘,又叫什么呢” 他心中暗自嘀咕着,不知不觉他们已进入南驿山道。蓦闻林内隐约地传出一阵“的的”蹄声,这声音十分嘈杂,显然是个马队在行进。 第六章 痴情千里觅芳踪 鬼城擒魔露初衷(… 隔了片刻,这蹄声越来越近,接着由左面林子里钻出六骑。 为首者系穿着一件蓝色长衫,背插长剑,面目十分英俊二十余岁少年,就只眼神露出一种**光彩。 后面跟随五个劲装的汉子,均是一色的背挂箭壶,腰悬硬弩。 敢情是位富家公子带了手下人,来至这山林内以狩猎为戏。 那蓝衫少年见了何磊三人,似是非常惊异的,微微一愕。 遂将目光扫至何磊身上,打量了一番,嘴角微翘,面带不屑之色,鼻中轻哼了一下。 何磊见这少年满面傲色,无缘无故对自己嗤之以鼻,心中甚是不悦。 因为两骑相距不过数丈远近,即欲纵缰过去,问个明白,冷玉洁见何磊面现微愠,忙阻止道∶“让他去吧,我们何必生此闲气,还是赶路要紧。” 何磊心中甚是疑惑,心想∶"女孩子家的个性真是不可捉摸,过去随意挥刃杀人的人,今天却恁的慈悲起来” 遂又心念一转道∶“玉……玉姐姐,你可是认识他吗”他叫了一个玉字,想起她刚才因称呼“玉姑娘”的怨责,又将姑娘二字咽了回去。 反正人家比自己大,称声姐姐也不冤到哪里去,才脱口唤了出来。 冷玉洁见何磊唤自己作姐姐,简直一颗心像熟透了的蜜桃,真是甜到的心底。 只见她秋水凝睇,颔首轻招莞尔微笑道∶“这个……等一下告诉你,弟弟,我们还是赶路吧!”丝缰一带,遂率先驱骑而去。岂知她想省事,别人却偏偏找事。 那蓝衫少年见冷玉洁欲走,咕咕一声冷笑道∶"独山湖畔一指之赐没齿难忘,愚兄为着报答盛情,现下有件薄礼欲送给这位‘磊弟弟’……”a 声落手起只听得呼的一阵风响,三点银芒,快捷无比地向正在跟随冷玉洁驱骑而进的何磊脑后射到。 但是蓝衫少年白费力气。 何磊好像脑后生了眼睛,等那三点暗器刚离脑后寸许之际,倏地反手一抄,已将它全部接在掌中。 既未见他回头看一下,也未见他如何作势,就只长袖轻抖,那三件暗器有如三点寒星又飞了回去。 接着听到“叭叭”连响,三枝鱼尾袖箭每枝相隔寸许排成一字形钉在那蓝衫少年右肩之上。 接着听到蓝衫少年一声惨叫,即挥鞭带着五个疾服汉子,迅急隐没于林木深处。 何磊这种“完璧归赵”的反手投标手法,可说作到了准与稳。 他见六人去远也不追赶,遂策马向冷玉洁赶去。忧天和尚见他六人狼狈撤走,微微叹道∶“既是如此不济,就不要出来寻事,岂不是自讨苦吃。” 冷玉洁似不同意他的说法,道∶“和尚哥哥休看他内持功力不济,但他轻功却非我们三人所能及。"忧天和尚似不明白地轻“哦”了一声。 原来这蓝衫少年外号浮云书生,本名何伟。原为霹雳神君之徒,后来在外面作一桩案子,霹雳神君一气之下将他逐出门墙。 岂知他后来变本加厉,竟又拜在黑魔头红尘隐士王白虎门下为徒,学得一手暗器,及超绝轻功,于是如虎添翼,到处作奸犯案。 在未叛离霹雳神君前,对这美艳如仙的师妹早就垂涎三尺,无奈冷玉洁对他这位师兄则远而敬之。 但是何伟总以为自己仪表不凡常常出言挑逗,冷玉洁虽然心中不悦,她是位温蜿贤淑的姑娘,总以师兄妹之礼视之,从未对他表示愠色。 故此后来他叛离了霹雳神君仍然心中思念这位师妹,直至在独山湖挨了冷玉洁的“弹气成珠”才了解这位师妹并不爱他。 就这样,也是冷玉洁看在师兄妹份上,手上留了情。 今天见冷玉洁与何磊亲密的情景,不由妒火高烧,本想用鱼尾袖箭将何磊伤倒。 哪知低估了对方实力,反弄得自己负创而逃。浮云书生何伟含恨而走,后来却是给何磊带来不少困扰。 且说何磊经他如此一扰,激起了满怀思絮,暗想血仇未报数月之间却招惹上一些无谓的烦恼。 心头一急,遂闷不吭声地策马疾驰。 冷玉洁见他忽然变得沉默,心中甚感纳闷,只好与忧天和尚赶了上去。 若以速度而论,忧天和尚脚程并不慢于他们骑马,故此三人在两天晌午后即抵达曲阜。 何磊因为心惦楚云姑娘,即与冷玉洁及忧天和尚二人商量。 自己欲再往凤凰山去一趟。 并请冷玉洁与忧天和尚由兖州往腾县城方向去找,不论哪一边找到与否,均在徐州会面,并约定不见不散。 冷玉洁担心他出事,原欲与他同去凤凰山。 后来何磊要单独去找,只好互道珍重,分成二拨上路。 冷玉洁与忧天和尚这拨,暂按不表。且说何磊一个人往凤凰山去打寻楚云姑娘。岂知搜遍了整个风凰山的每一角落,仍如上次来时一样,没有找到彩霞姥姥。当然更谈不上看到楚云姑娘了。 何磊经过两三天的山中奔走,已感疲惫不堪,饥饿时仅以干粮果腹。他渐渐地体会到失望的痛苦。 昂首凝视着遥远天际,飘浮的悠悠白云……想在这茫茫的人海,去找寻楚云姑娘,何异海底捞针谈何容易。 但是,如果永远地打听不到她,又怎么对的起含冤九泉的楚汉德夫妇呢 何磊想至此,不禁嘘唏长叹! 他的双腿,似失去了主宰慢吞吞地提不上劲来,沿着山道缓缓前进。 总之一个人在得志的时候,大多兴高采烈,精神百倍。一但遭到失意,总是颓丧不堪,一切希望都变成灰色的泡影! 何磊虽是位坚强的少年,但因他太关心楚云了。一旦无法寻获她的下落,怎能不使他失望,悲愤呢 他在这凤凰山区,漫无目标地乱闯,不知不觉已到了祝沟附近 忽听路边草丛内传出一阵低微呻吟之声。 这声音非常的低沉,这发出呻吟之人,似有无限的痛楚与悲伤。 何磊一时好奇心起,遂循往草丛中寻去,约莫走了数丈,见草地上躺着一位满面于思的老者。 只见他双睛紧闭,四肢瘦骨嶙嶙,而色仿如黄蜡,显然是位病魔久缠的老人。 何磊见状,一股强烈的恻隐心油然而生。 俯身下去,在他额上轻轻一抚,不禁大吃一惊,岂知这老者在发高热。额上如沸水般灼人。 那老者虽是半晕迷状态,经他这一下按抚,已是被他惊醒,似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慢慢地睁开一双眼睛,露出惊异的眼神,对何磊投了一瞥,旋又双眼紧瞌。 何磊再往他腕脉上一按,发现脉息微弱,似有很重的 病痛。忙问道∶“老丈为何一人卧病于此荒野,可否告知其详” 那老者微睁双目,瞧了何磊一下,叹息道∶“唉,说来话长……” 似很痛苦地辗动了一下身形,接道∶“老朽姓汪,从小嗜武成癖,所以略通一些拳棒功夫,数十年来就在这山下,设堂授艺,以此糊口。 “数年来收了三位弟子,岂知他们原为一帮山林毛寇,野性难改,待三年艺成后,对我一点积蓄起了不良念头。 “于昨晚趁夜静更深,正在熟睡之际,将我击伤,弃于此地……” 他说至此,似感非常吃力,略微停顿了一会,喘息地接道∶“现下,我的内腑伤势已无好转的希望,不过我那老伴儿好像被几个劣徒抬到山后的林子里去了,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哥儿是否见允” 何磊慨然答道∶“只要在下力能所及,当为效劳。”老者见他慨然应允,委颓的面庞,显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道∶“如此,烦劳小哥儿,将老朽背负送往山后,找到我老伴,使我们死在一起,在九泉之下也感小哥大德大恩。” 何磊暗地想道∶“如此倒可利用千寿丸将他夫妇一块治好。”如飞般奔去。 老者偎在他怀内,喘息似乎略为转缓,何磊睹状,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抱着这老者在山后林子里,四处都找遍了哪里有点人迹。 老者又指东划西的,累得他抱着他瞎跑了一阵仍然无所发现。 忽然右手曲池穴一凉,忙俯首察看原来是老者一只干枯的手,抓在上面。 这原是一件极平常的事,也就不以为意。 他为了不忍拂这受伤老者之意,以最大的容忍又找了一阵子,随着老者的指点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中。 何磊游目四顾,但见一线溪流,在谷底蜿蜒而出。两壁悬崖参峨煞是壮观以极。 他不自觉地驻足观赏,似乎对这景色不胜神往。蓦闻抱在怀中老者似是很气愤的暴喝道∶"快将我放下,在这儿发个什么呆!” 听来语音洪亮,全不像受过重伤之人,发出来的语音,以他刚才与何磊的答话神情而论,简直前后判若两人。 何磊听得十分诧异,他想或许是老者被自己抱得太久,身体感觉难受,痛苦过极才叫自己将他放下。 遂毫不考虑地将他轻轻地平置地上。 他这里双手刚缩回来,忽听老者阴恻恻地一声长笑,随道∶“娃儿,血债要用血来还,你现下离死不远了。”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刺耳难听,但他仍是躺在地上的吼着。 何磊对他突然的转变,甚是奇异,但又想道∶可能是这老者,病中发生呓语。 忙俯身下去,安慰地说∶“老丈不要急躁,尊夫人一时无法找到,待在下为你将伤势疗好,再去寻找不迟……” 那老者未待他说完,霍地腾身跃起,响起一阵如狼嗥乌啼的狂笑。 听来使人满身汗毛倒竖。 何磊见老者忽然手舞足蹈,引吭长笑,心中暗自嘀咕。 “这老人敢是病得发狂我得将他治好才行。”遂揉身欺进,右手并指如锋,向他睡穴点去。他是一番善意,想对老者用点穴手法,将他制倒,以便为他喂药疗伤。 他的指锋刚要接近老者身边,蓦地人影一晃,那老者快捷无比的,已是滑身五尺开外。 何磊被他如此一扰,弄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了。老者忽又响起一阵慑人心神的怪笑,只见他笑得前俯后仰,足底跄踉,用手指着何磊,如幽灵般阴森森地道∶ “你中了一种不可解救的毒,你现下是定死无疑了!” 何磊听他说完,半信半疑地忖道∶我没有吃过什么怎地会中毒呢这老人实透着奇怪,我得问个明白。 遂上前两步道∶“在下不知身中何毒,老丈可否明示。”那老者忽地面显狰狞,双目凶光炯炯,逼视着他道∶“哼你中了老夫的‘五毒阴寒蚀骨功’。 “不出两小时,全身关节即将溶为清水而亡,这种功夫若无老夫自配的独门解药,任凭什么灵丹妙药,均无法治好……嘿嘿嘿……。” 他似乎很得意地,边说边笑了起来。 何磊生性倔强,似仍不相信地反问道∶“你有什么说明我中了毒!” 老者冷声答道∶“信不信由你!” 顿了顿又接道∶“娃儿你如果不服气,不妨运气试试。”何磊闻言,遂吸了一口气,向丹田逼去,岂知不运气还好,吸气一运,全身关节,如万蚁钻动,酸痒痒的十分难受。 忽地心中一动,忆起刚才抱着老者的时候,他那双冰般的手,在自己右臂曲池穴上抓了一把,难道这就中了毒吗? 他想至此,心中猛地一震,不自觉地向老者瞥了一眼 那老者见他在一边沉思着,似是窥透了他的心思,道∶“这就叫血债血还!” 何磊见他暗中伤人,舌绽春雷地喝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用此下五门的功夫蝉中伤人,算是什么好汉” 老者听他说完,嘿嘿一阵怪笑道∶“老夫生来杀人无算,有名的毒与狠,不管是谁,只要犯了老夫,从没有一个能活着走。 “什么好汉坏汉的我的心底里,从来没有这么个名字。” 他说至此,像很气恼地接道∶"老夫找你了一个多月,不意在此与你相遇,这也是咱们有缘。 “今天如果让你很快地死去,未免太便宜你了,也辱没了老夫这毒与狠的名头。 “所以,今天对娃儿特地手下留情,将那‘五毒阴寒蚀骨功’,只用了五成功力。 这样可以在四个时辰后,才会慢慢地化为清水而亡。嘿嘿!老夫觉得这样,才能偿回失去的血债!”何磊一边听他说着,一边冒着凉气。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觉得世上竟有如此残酷毒狠的人。 可惜自己身中剧毒,否则定当将他除掉,为江湖去了一个祸害。 他想至此没好气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血债血还,不知我何时欠了你的血债” 那老者又是一阵嘿嘿冷笑道∶“娃儿,你倒会装蒜!洛阳城郊,掌劈老夫独传弟子百毒童子,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当然,百毒童子是另外一个女魔头所伤,但好像是为了营救娃儿你,才将他击死。 “因此,老夫在没有找到那女魔头之前,先将你毙了再说,反正你们两个,将来是一个也活不了的。 “话已说明,该死得不冤狂吧” 何磊至此,才明白这老者,即是百毒童子的师傅,苗疆毒虬翁 难怪在独山湖畔,冷玉洁曾向自己提起过这回事,要自己以后行走江湖,注意防范 岂知今天一念之慈、竟落入人家圈套。 他想,这或许是命有该绝,不如找个僻静地点,在未死之前,写好一封遗书,与师门宝物一并埋藏起来。 待来日为有缘者发现,也好为师门洗雪仇恨。主意已定,对生死反而置之度外,安然地道∶"以刚才所言,你大概就是苗疆毒虬翁……” 老者未待他说完,截住他的话头道∶"老夫正是,想是久慕老夫威名,是与不是” 何磊冷笑道∶“秽名四播的老魔头,我早就不消过问,不过,为了证实一下,故此动问……” 他寻思一会,接道∶“我既为你五毒阴寒蚀骨功所伤,当然死定无疑,仇既报了,也该走了,仍守在这儿干吗” 毒虬翁见他催促自己走,轻哼了一声道∶"少在老夫面前卖鬼,你想趁老夫不在,乘机逃走。是吗” 何磊反驳道∶"这话从何说起,莫说我从未作此打算,就是有此想法,你那什么鬼功夫,岂是一般药石所能治好” 毒虬翁道∶“老夫也知道你跑不了,不过,我留在此地,还有一桩事体未完……。 “我为人虽然夙来以毒狠见称,但还不消在垂死的人身上下功夫。 “所以要在你面前守候四个时辰,等你整个驱体化为一滩清水后,再来办我这件未完的事。现在你用不着担心,你可以坐着,待那五毒阴寒蚀骨功,慢慢地将你毒死吧!” 人!没有见死不救的,毒虬翁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要在何磊身边,看着他慢慢地死去,可见他的"毒",毒到了相当的地步,"狠",也狠到了火候。 何磊听他如此一说,不禁大吃一惊,暗忖∶他要真的不走,我死不足惜,假使师门宝物落在魔头手里,将来遗害武林不浅,那岂不糟。 他想至此,不由忿然一声长啸“嗡”的一声,七情剑已然出鞘,拘起一朵剑花,直指毒虬翁道∶“老贼,你究竟作何打算,快说!否则休怪少爷手下无情。” 毒虬翁见他执剑刺来,微微向旁一闪,道∶"老夫方始告诉你了,不愿在临死的人身上下功夫,所以,我要待你死后,将那‘笑弥勒’取下。 “将来老夫将佛内秘奥研通,即可称霸江湖,整个武林惟我独尊。 “娃儿,那时你虽然死了,也可沾上一份光彩。“我将要天下武林群豪,到你墓上去奠祭,恭奉你为'冥中武魁',尊你师门为'武学流源',那岂不比你白白地活着,要好得多吗” 他自说自话地道了一大篇,好像十分得意。何磊听他要待自己死后,才取“笑弥勒”,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趁现下毒性未发,不知用蛤焰掌来对付他,或许可以取胜! 剑势一收,反手归于鞘内。 毒虬翁见他将剑收了回去,以为他知难而退,语带讥讽地道∶“想通了吧还是坐下来等死的好,免得老夫多费手脚。” 何磊心里另有打算,也不理会他这些,待他不注意的时候,慢慢吸起一口真气,缓缓向丹田送去。 那知道一口气还没有运下,全身关节彷如泡在醋缸里一般,酸痒难熬。 他虽儿次咬紧牙关,试图将真气逼入丹田,但屡试屡败,额上也汩汩地淌出冷汗来。 不禁暗地叹息一声,心想这是天将绝我何磊了。想至此遂闭双目,缓缓地坐了下来,等待着毒虬翁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可以坐下来,待那五毒阴寒蚀骨功,慢慢地将你毒死吧! 毒虬翁此刻,似已窥穿了他的心意,道∶"哼!你想运功伤老夫,那简直是在作梦。” “老夫已经改变了主张,不能让你慢慢的死去,再来取你的‘笑弥勒’。 “现下就要取你的‘笑弥勒’,然后留着你一个人在此,慢慢地去死。 何磊听他就要夺取“笑弥勒”,不由心中一震,猛地张目一看。 只见毒虬翁,右手五指箕张,斗大的手掌,向他胸前抓到。 练武的人,待他功力到了某种程度,即能在极端困难之中,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能力。 何磊见他手爪将要抓到,不自觉地将身形一侧,闪避开来,不过,他此时仍是坐着的原势。 毒虬翁见一抓未中,不由勃然大怒,身形一侧,左臂旋腕一抖,一掌对准何磊当胸折去。 他这时距何磊,仅隔三尺远近,当然一击即中,只听得“轰”的一声。 毒虬翁被震得蹬,蹬,蹬倒退三步。 待他抬头一看,只见何磊仍旧安然地端坐原地。这真是奇迹了,毒虬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毒虬翁正在疑惑中…… 蓦地传来一阵慑人笑声,震得满谷音浪回荡,历久不变。 这声浪甫落,在何磊身后,霍地窜起一条人影,朝着毒虬翁冷森森地道∶“老弟十余年不见,掌劲雄浑多了!” 这发话的人,分明知道毒虬翁被他一掌击退,还要故意地讥讽一句! 毒虬翁行走江湖数十年,几曾像今天这样栽到了家。挨了人家一掌,还要享受一顿讥刺,直气得三神暴跳,七窍生烟,正待发作一番。 抬头一看,反而凉了半截。 原来方才与他对掌的,正是笑面阎罗夏力瑜,但毒虬翁是何等阴惊的魔头,忙满面堆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夏老哥儿与老朽闹着耍子。”八 他在自找台阶步步下来。 岂知笑面阎罗并不理会这套,阴恻恻地一声笑道∶“不是老夫坐大,这姓何的娃儿,从渑池直到此地,老夫一直盯在后面,只因时辰未到,没有下手。 “老弟为爱徒报仇,老夫自是不便干涉,但他那尊‘笑弥勒’,还是由老夫收去吧!这样公平交易,彼此均不会吃亏。” 毒虬翁见他势气凌人,早就不悦,现下见他说出这番话来,已是无法再忍了,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子,何况他也是个杀人魔王呢! 泠哼一声道∶“好个公平交易,老哥儿未免欺人过甚,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 “这娃儿不是老朽将他制住,恐怕早就远走高飞了。“老哥儿说从渑池跟来此地,究有何人为证,想来不过搪塞之词。 “如欲真个公平交易,不如咱们在拳掌上见高低!”话毕,倒退数步,运气行功猛地一声暴喝,双掌一扬,两道劲风,如狂风骤雨般,猛袭过去。 笑面阎罗见他双掌劈来,也就举掌相迎。 毒虬翁深知自己功力,逊人太远,岂会与他硬拼硬打。 见他举掌硬接,连忙双掌一撤,滑步飘身,让过对方劈出双掌。 待笑面阎罗招式用老,猛地旋身右掌一推,对准他腰间期门穴截去。 笑面阎罗见毒虬翁出手毒辣、心中一狠,一式“灵猿摘桃”不退反进,右手曲指如钩向他头上抓出。 毒虬翁为求自保,忙撤掌摇肩,晃首一闪,岂知让过了头,却避不开身形,左肩井穴上被笑面阎罗重重地抓了一把,接着闷哼一声。 毒虬翁以毒出名,岂甘吃亏,也就立还颜色。右手往怀中一探,随又旋臂一扬,一般腥风扫了过去。 笑面阎罗未防他会有此一着,此刻欲避不及,被他“化肌蝎子弹”击中左膀,只听得他一声凄厉的惨号,如流星般向林中窜去。 毒虬翁那容他走脱,也就跟着赶去。 且说何磊见这两个魔头走后,心想∶“我反正只能活三个时辰,不如趁他们均不在此,觅个洞穴去死,比暴尸于野外总好得多。” 遂立起身形,沿着山溪,逆流而行。但是,他这时的心情,是非常的沉重的……————师门血仇与师门宝物,以及楚云姑娘,还有……还有三个时辰,将要与这美丽的尘世永别了。他激动的手足似乎都在微微地抖着,全身关节也像开始在腐蚀了。 蓦地身后震来一股劲风,他本能地一闪,但仍旧着了一掌。 只觉心头一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遂觉眼前一阵昏黑,身形慢慢地倒了下去。 在这昏迷之中,似感到一只巨大无朋的手爪拿开了他的胸襟,将“笑弥勒”夺去了。· 便是,在他的潜意识中,似在呼唤着∶“我真的完了!” …… 第七章 痴情千里觅芳踪 鬼城擒魔露初衷(… 徐州,为我国古今兵家必争之地,因其扼南北交通咽喉,楚霸王项羽逞雄时,曾建都于此。 它与扬州、准安,俗称为苏北三大重镇,不独是兵家必争之中原要隘,而且名胜古迹亦颇称胜。较为出名的如黄楼、云龙山、戏马台、收鹤亭……比比皆是。 是故江湖中武林豪雄尽多流连于此,诚为一藏龙卧虎之处所。 正因为地胜人稠,龙蛇杂处,所以时常传出一些七古八怪的江湖异闻来。 且说冷玉洁与忧天和尚在山东曲阜与何磊分手后,猜知他此去凤凰山找寻楚云姑娘下落非两三天功夫可以找到。 反正他们两人闲来无事,即不用急着赶程,便一面赏览沿途景色,缓缓地朝着徐州进发。 二人刚一进入徐州城,即发现很多江湖人物,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议,但因城市人多嘈杂,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事不关己不担心,冷玉洁与忧天和尚虽然知道徐州城里可能出了件不太寻常的事体,以他们江湖经验,知道在这样人事繁复的地方总是免不了的。加以事不关已就也见怪不怪了。 冷玉洁在徐州客店里,住了两天,心里甚是惦念着何磊,借访古求胜为名,缠忧天和尚要一块出去玩。 忧天和尚心忖∶这姑娘满钟情的,分明是藉着出去找她的何磊弟弟,但两人一道走着,一僧一俗,不免引起路人注意! 但他又不愿拂她之意,只得颔首示允。 冷玉洁见忧天和尚应允,那自是喜之不尽,回房拾落一番,两人便往郊外游去。 二人在外面闲逛了一天,在南关凭吊过范增古墓,于东城游览了快哉亭。 尽管徐州名胜如锦,冷玉洁心里有数,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直到夕阳西垂夜幕深罩,冷玉洁仍然找不到何磊的影子,方怅然若失拖着沉重的步伐情绪颓废地与忧天和尚慢慢的踱回房来。 他们在游览名胜中虽未找到何磊,但听到了一桩比找到何磊更令人为之神动的消息。 且说这徐州本为中原要守,就在平时亦常驻重兵于此,是故一般鸡鸣狗盗宵小之徒均畏于官府之威,龟缩潜伏不敢妄越雷池 岂知近数日来竟发生几件惊人的大案。 在连续四天内,徐州城里失踪了四位十七八岁的闺阁少女,可见作案之人不只胆大,武功亦必很高,在每次案子发生的地点,均留在一方纸柬上面书着“飞旋剑客何磊留!”八个大字 自从何磊在泰山铁骑帮总堂飞剑惊走断魂掌史迁后,可说是名噪武林。江湖人物,口耳相传,不出半月,中原地带武林中人,无不知"飞旋剑客"这名头了。 今天,徐州城连续发生的掳走少女奇案,竟然是这位武林后起人物所为。不但使本城官府为之震惊,亦使武林人物为之惊异与惋惜不已。尤听道途谣传,已经有人看见这"飞旋剑客"是位背负七情剑的俊美少年,言之确凿,简直有呼之欲出之概 冷玉洁在郊游中,耳闻这桩消息后不由疑窦重重。 女人对女人,原本容易产生同情,何况现下所掳走少女的作案者,留下的名字又分明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本来就是位多愁善感的姑娘,因她那脆弱的情感,加上同情心与妒念之驱使,将深埋的理智完全击溃了。故她刚返回店房,即黛眉深锁,容布愁霜地啜泣起来。 忧天和尚见她事态尚未辨清,即愁成这样子,明知道这是女孩子家的通病……百事哭为先,但他恻惜之心油然而生。 像是慈母般抚着她长长的秀发,安详地劝慰道∶"我想何磊为人笃厚诚实,决非一般轻薄纨绔子弟可比,此事决非是他所为,看情形必有蹊跷,其中必然有人冒名诬陷,既然何磊本人尚未来徐州,不妨咱们再出去,查个水落石出,何必在事情未查明前,愁成这个样子呢” 冷玉洁听他说完暗忖这和尚哥哥说来虽然有理,必竟有人看到,是一身负七情剑的俊美少年所为。 名儿可以假冒,难道这剑与人又可伪装不成她岂知自己现下的理智完全被妒与疑所淹没。神态戚然地凄声道∶“以时间计算,磊弟弟也应该来徐州了,既然事情非他所为何以不来找我们,共同将这事洗清呢” 忧天和尚知她时下心情很伤痛,再多的解说也是徒然无益,心知惟有在事实上来求解答。 喟然叹道∶"玉姑娘既然认定此间的案子定为何磊所为,我也不作再多的剖释,不如今晚,咱们分头出去,查探一番,或许得到真象也未可知。” 冷玉洁心想,亦只有如此,别无他法了,遂颔首称允。 待至时过三鼓,二人收拾停当,将房内灯火扑息,腾身上房遂分头去行事。 冷玉洁在白天已与忧天和尚在徐州逛了一天,对这里的地形也说已不太陌生。心想近几天案子均发生在东关附近,我白昼与和尚哥哥游经东门,在城外黄河边游览时,乍到那里有许多玩杂耍、算卦的,可说三教九流包罗万象。 可能这作案的人,就混迹其中,白天利用江湖杂艺以为掩饰,夜晚趁更深人静潜人城中,作那劫人的勾当。 但他掳劫这些少女作什么呢…… 她此刻已无闲暇的时间作再多的考虑,展开轻功,身轻如燕,掠房越脊,飞也似地向东门疾驰而去。 冷玉洁为着要查出这劫人的神秘人物,究竟是何等样儿,在这谜底未揭穿之前,在她的芳心中,对何磊仍有着几分怀疑。 因此,她虽在闪电般的急驰中,但随时运用目力四处搜索。 惟有寂寞的长巷与数不尽悄悄静伏的屋栋,如果说在这阑夜里,尚有一点声音的话,那就是谯楼上的更鼓之声了,她沿着街屋向东飞腾,穿越过无数的大街小巷,哪儿有人影儿,事有凑巧,冷玉洁方始落足东门黄楼之下,墓闻刷地 一丝风响,回首一看,见一点黑影擦身而逝。 这种机会岂容放纵,银牙一咬,莲足轻点,扭身就追! 在这黑暗的静夜中,隐约地看到前面奔走的人,长袂飘飘,一方儒巾覆发,背插一柄三尺古剑,不正是何磊吗 有此一发现,冷玉洁心中又气又急,一边追着一边呼着∶“磊弟弟站着,是我呀,不要跑嘛!” 尽管她叫得声嘶力竭,前面的人连头也不回一下,反而脚程加快起来。 冷玉洁自忖自己轻功虽非绝顶,但较一般武林高手却又强出不少,惟较眼前这人要棋差一着了。 两人一奔一追未出里许,冷玉洁与前面的黑影由三丈的距离慢慢地拉成十丈开外。 霍然人影一闪,在一个街头转拐之处前面奔驰的人顿时失去踪影。 她这个筋头栽得不小,赶忙脚下一紧,一式"蜻蜓三点水”急窜过,只见寂寂的夜街哪儿找得到人影 心中尤自未甘,就不信人家轻功如此了得,心想∶他一定是躲藏在左近之掩蔽处所,我何不仔细地搜寻一下,如再发现有人,不管他是磊弟弟也好,或者是别人也好,先用弹气成珠的功夫将他制住再说。 主意拿定,遂飞身下房,向前面之悬帘暗处淌进。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冷笑,这笑声似乎有点为女子所发,她不由微微一愕,旋又复原,待她警觉地转身一看,3 离自己身后丈许之处赫然站着一人。 冷玉洁此时已是怨忿膺胸,也不问青红皂白,倏地一掌猛拍过去。 她见掌势吐满,对方仍屹立原地,并无避招还手之意,不禁芳心大骇,心想∶对面而立的一定是磊弟弟,见是我出手才不愿还招,这掌是在忿怒中吐出,威力自非平常,如果他真的硬挨一招,就算不死,也得断筋折骨变成残废…… 她不敢再往下想,本能地双掌掩面。说时迟那时快,这不过是眨眼之变,在她一声惊叫过去。接着传来扑的一声如击败絮一般。 冷玉洁在万分怆痛之余发觉响声有异,不似击在人体上发出的声音。 心中旋又泛起一阵无名的喜悦,暗想一定是磊弟弟见自己掌劲太猛已是避了开来。 待她抬头一看,不由暗叫惭愧。 只见满天草叶飞舞,原来被她一掌击中的,竟然是个草人。 这下可被人家戏弄得够呛,姑娘家怎能受得这样的窝囊气,只急得莲足连跺,粉脸通红,没好气地娇喝道∶“何方鼠辈、胆敢戏弄姑娘,是好汉快滚出来,与姑娘过儿招……” 四周传来的;均是空巷的回音,哪里还有第二人出现呢? 她现在想到了,刚才在自己身后放置草人的人,轻功已较她高出得多了! 差幸人家并无伤害自己之意,如果在自己身后猛施毒手,那岂是自己所能闪避得开。她想至此,不由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犹不死心地在四周查巡一番,因无人迹发现,只好废然返回客店。 见忧天和尚已先自己一步回来,忙抢着问道∶“和尚哥哥,你看到了磊弟弟没有” 似乎仍在怀疑这作案之人为何磊。 忧天和尚见她这样语气肯定发问,不由暗地好笑,随摇摇头莞尔哂道∶“不但没有看到磊弟弟,就连别的人影也没有看到。” 冷玉洁似有所悟地道∶“不知和尚哥哥是往哪个方向去探查” 忧天和尚见她如此发问,颇露诧异的神色道∶“我是往北关去的。” 冷玉洁道∶“这回你可找错了地头!” 忧天和尚更是诧异,不知她闷葫芦内卖的什么药,遂反问道∶“玉姑娘何以见得我找错了地头。” 冷玉洁一本正经地道∶“近几天闹得徐州城天翻地覆的劫人奇案,均是发生在东关一带。 “很显明的这作案的人非常狡诈,他深知东关附近江湖上各色人物杂处一起,如选在此处下手,很容易掩人耳目。 “今儿和尚哥哥不去东关,而去北关,岂非风马牛不相及也。 “当然注定了空跑一趟。” 忧天和尚听完她的一番话不由暗赞她作事有见识,捋髯笑道∶“如此说来老哥倒白跑一生江湖,反不如玉姑娘心思缜密! “然则,今晚玉姑娘一定有所发现了。” 他这番话,本来是由衷之言,但冷玉洁听来,甚是不好受用,不禁双颊赫然,嚅嚅地道∶“真的遇着了……”忧天和尚未待她说完,忙抢着问道∶“遇着的是个何许人物……是何磊吗?” “先在东关遇着一条人影掠身而过,在黑暗中看来颇像磊弟弟,但是他的身法太快,只几个起落即失去足迹,后来……” 冷玉洁遂将在东关附近遭人戏弄的事回述了一遍。忧天和尚心想,以冷玉洁的轻功,尚且将人追丢了,可见在徐州城作案的人,武功必然了得,否则以徐州如此藏龙卧虎之地,岂敢如此胆大妄为。 但他深知此人决非何磊,心中却有两点疑问,尽管他在江湖荡迹数十年,以他如此丰富的经验仍无法求得解答。 一则是这作案的人何以要冒何磊之名而自己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真面见人! 二则何磊与自己在曲阜分手后,时将半月,为何还没有来徐州 若然何磊本人来了,这问题虽不能完全解决,至少可以揭开这冒名人的本来面目,与了解他的用心了。 是故忧天和尚在听完冷玉洁的一番叙述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好暂且各自回房休息,待明天再去采探。第二天两人在客店呆了一天,为的是休养精神,以便 夜晚再出去打探这桩奇案的主持人 大概昨晚因冷玉洁与忧天和尚在外查了一通宵之故,徐州城昨夜竟无新的奇案发生,这不能说不是一件意外的收获。 人晚,两人在城内四处搜查了一番,仍然毫无所获。但次日又传来新的消息,飞旋剑客何磊昨晚四鼓时分在北关又劫掳去了一位少女。 这消息传入了冷玉洁与忧天和尚耳里,二人俱是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在昨晚当时正在北关一带搜查,何以连一点人影也未发觉呢? 晚饭之后冷玉洁来到忧天和尚房里,见他调息甫毕,忙拉着他商量今夜搜查的方法。 忧天和尚沉思少顷,道∶“这狗贼子非常诡诈,昨晚在北关作案时虽逃过了我们的耳目,但他一定看到了我们在搜查他。 “今晚决不会再在原处了,可能换到西南两关,我们分往西南两关去搜查,不过咱们行动再不能和前两晚那样暴露 “宁可多费点时间,我们以沿街贴帘搜进为原则,不到万不得已,切忌上房飞行,以免打草惊蛇。” 冷玉洁对他的意见深表同感,如是决定冷玉洁往西关,忧天和尚往南关。 因为今晚决定不再利用房子做捷径,故不待各商店打烊,遂向店家交待一番,托言上街访友不一定回店安寝要他们不必伺候了,如若回来,自会叫门的。 于是二人各按预定地头而去! 且说忧天和尚在江湖上跑了数十年,在武林中虽非顶尖人物,但忧天和尚四个字,在中原一带可说是响当当的! 昨晚竟有人在自己面前做起案来,而丝毫未被发觉,心中气恼自不待说,因此今夜出去,特别小心翼翼地,凡是可疑人物,均得仔细查察一番。 这样一来耽误的时间也就大了,尤其今晚行动都是沿街挨进,左弯右拐一直到四鼓过后,才来到南关附近。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他正循着环城长街奔去,蓦见一条黑影,快如流星向城垣疾射而上 忧天和尚看得心头一震,暗赞此人身法好快。心里在想着脚也却未停止,也跟着跃上了城垣,但那条黑影真个了得,忧天和尚身未立稳,他已窜过城壕,往郊野疾驰! 忧天和尚岂能放过这机会,只见他僧袖飘飘也跟着越壕而过。 一前一后,两点黑影,瞬息跑出里许。 前面那条黑影似已发觉身后有人尾追,故不时回首向后打量 忧天和尚虽全神戒备以免他反身骤袭,但脚下并未放松,如是又追了里许,霍地前面黑影停下身来,转身对忧天和尚迎面而立。 忧天和尚来到切近一看,不禁微微一愕,带有薄责的口气道∶“玉姑娘怎地又蒙黑纱,穿起墨裙来了,徐州城这儿天弄得风风雨雨,已是人心惶惶,你还有此雅兴,扮成这种样子,不是更增加地方的困扰吗" 那面蒙黑纱的人听他如此称呼,似很惊异地冷冷答道∶“谁是玉姑娘,我自幼就喜欢这样穿着,难道这也妨碍你出家人的戒律吗” 忧天和尚听她如此答话,心中顿时如风车般翻了几转,知道事有误会并且也知道她是谁了。 遂愤然喝道∶"何磊与你究竟有何仇恨,你们杀了他师傅还不放手,又要假借他的名头,在徐州劫人作案,希图移祸于人。这种为人不齿的卑贱行为,今天既遇着了老纳,不还我一个公道,你蛇魔女休想离开这里!” 蛇魔女听他说完,似含薄怒地冷声道∶“大和尚好大的口气,你能自信拦得往我吗” 忧天和尚怒道∶“蛇魔女的名头,江湖上虽然早已闻名,今天老纳愿以手中的金蒲扇一较高低” 蛇魔女冷笑道∶“今天晚上我没带有这份闲心,大和尚真要一见高低,改期再择地比划!” 只见她香肩一摇,已飘出丈许。 忧天和尚岂肯就此放手,双足一点,滑步飘身,跟着追了过去。 蛇魔女见忧天和尚紧追不舍,忽又停下了身形,道∶“大和尚不要逼人过甚,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紧跟着我,难道真以为徐州劫人之事是我所为” 忧天和尚正容道∶“老纳虽不便武断,但这件事不得不弄个水落石出,因你行为鬼祟,不由老衲犯起疑来,因此,只要你将话说明……” 蛇魔女轻哼了一声道∶"原来大和尚认定我是徐州作案之人” 忧天和尚轻宣一声佛号,冷笑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摘冠。你行动飘忽,神秘难测,老神虽不敢妄断,但你蛇魔女却难避瓜李之嫌,何况老衲连晚搜查,在这徐州城发现的第一个夜行人就是你。” 蛇魔女见忧天和尚词锋逼人,似已激起微慢,轻叱一声,右手单掌一扬,拍出一股极柔的劲道,缓缓向忧天和尚推来。 忧天和尚也不敢轻视这女魔头的功力,赶忙僧袖一展,拂出一道刚阳之力,一柔一刚两股力道一合,卟的一声震响,两人势均力敌,双方往后倒退半步。 忧天和尚虽早闻蛇魔女之名,但与她交手尚属首次,今见她掌力如此雄浑,不由心中暗自吃惊! 蛇魔女低估了忧天和尚的功力,她原本只用五成功力,与忧天和尚对掌,表面看来双方拆成平手。 实际上蛇魔女一条右臂已为对方刚阳劲道震得酸麻难忍。 双方各运功力正欲再次出掌之际,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清啸! 蛇魔女对这啸声似很熟悉,又似非常惊惧,趁忧天和尚为这啸声引得分神之际,只见她身形一挫一挺,快如脱弦之矢。 接连几个换式,美妙的形影在巧妙的身法演变下转瞬走得不知去向,只留下一片空茫的静夜。 忧天和为这啸声一扰,待回首一看,已失去了蛇魔女的踪影,正欲腾身追去。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清脆而又带有无限凄楚与幽怨的语音∶“和尚哥哥不要追了,让她去吧,我想∶如果猜得不错,她并不是太坏的人! “她可能同我一样,看走眼了,把他当作了君子。“若今晚同我一样,发现了一桩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也许人不会相信的事,她可能会比我更难忍受……” 忧天和尚被这蓦然的呼喝阻止了他的追意,待转身一看,这唤他的正是冷玉洁。 冷玉洁哭了,哭得很是凄婉,像迷途的幼子,在嚎啜着失去了慈母似的悲泣! 忧天和尚被她这番无头无脑的诉说弄得越发迷糊起来,忙安慰地道∶"玉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已发现了徐州城作案的点了,莫非被他们欺侮了你不成……” 他想到这样未免有点语病,忙又解释道∶“一定是这帮贼崽子仗人多势众,群打伙斗使你受伤了” 冷玉洁见他如此关怀自己,如两湾清水般的眸子露出感激的神彩,微微晃动了一下头,轻轻地叹息道∶"都不是的,你同我去看看就会明白的。” 忧天和尚深知她是一位温存达理的姑娘,就只感情脆弱了些,现下见她如此情景,自不忍拂她的意。 好像亦为她情感所染,稀嘘不迭地答道∶"好,我同你去看看就是。” 二人足尖点处,已双双跃出丈余,冷玉洁引着忧天和尚遂往云龙山方向疾驰而去。 原来冷玉洁与忧天和尚在客店事先议定,忧天往这南关方向搜来,她自己却往西关去搜查。 在往西关的途中,也和忧天和尚一样,无一点收获,心中正自纳闷,心忖在徐州城作案的人,却还有两手,凭自己与忧天的武功竟连搜数晚一无所获。看情形今晚又的空手而归了。 心里在想着,脚下却未停留地在向前疾进,眼睛也在运神察看。 好快的身法,一条黑影像流星一样地由西关由着城垣向南疾走,因为身法太快,那些守在城垛上的士卒都被他瞒过了。 这人未免太胆大了,假使被其中一个守卒发觉,只是一声吆喝,全城的暗哨捕快即会用迅捷无比的行动围捕起来,哪还容他走得脱吗? 毕竟他的武功是了得,如入无人之境,横跨纵跃竟然没有一人发觉! 不,他背上还驮了一个女人呢! 冷玉洁看在眼里,气在心中,又不能出声喝阻,因为她还拿不稳这人是不是真的何磊弟弟呢 银牙一咬,蜻蜓三点,接着一式"紫燕临波",尾随那条黑影紧追上去。 约莫餐饭时间,一两人即出了南关城,前面那条黑影不知是有意和冷玉洁打趣,还是根本未发觉后面有人盯梢,虽然背上驮着一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吃力,自始至终,保持着一样的速度。 尽管冷玉洁使劲猛赶,衫角迎风招展,极其轻灵稳健,这时,冷玉洁知道前面的人武功并不逊于自己,并且在很多崎岖地形见他腾挪纵跳之间,所使用之身法,恍惚类似何磊的"飞旋十步"。 她因为心中急切的需要了解前面那条黑影究竟是不是何磊,但她却犯了练武之人一大忌讳。 即是定的功夫,心中一涉浮躁,真气不能内凝,力道一散,脚上使不上劲来,反被人家抛得老远了。 在一处山角的转弯处,竟被人家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