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义故事》 A4区(一) 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这句话就是个屁!赵一大叔在自己的新日记本的第一页如此写到。 “嘿!” “丫头,要死呀!” 大叔急忙合上日记。 “大叔写日记呢?” “嗯。” “正经人谁写日记?” “想挨揍……” 一个年轻人冲进房间:“大叔,韩灵,来活了。” 大叔迅速起身,戴上兜帽和面罩,一边跑一边下达命令:“丫头留守基地,王木跟我来!快!” 此时,在一片树林里,一部手机沾着泥水,一角碎裂,躺在一条向树林深处延伸的车辙中,屏幕不停闪烁红光。车辙的尽头是一处废弃的房屋。阳光透过树梢,穿过破碎老旧的玻璃窗,投射在地板上,形成一道光柱。粒粒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两双眼睛,五六双眼睛,惊恐,布满血丝,紧紧盯着那道光。一张刀疤脸的出现挡住阳光。四散的光芒被吸收进刀疤脸浓黑健硕的身形中。那些眼睛们由惊恐转变为绝望。 在光芒消散的最后一刻,随着“轰”的一声,光如潮水涌进房间。同时进入的还有一个拳头。它重重落在刀疤脸的后背,刀疤脸重重落在脏污的地板上。顷刻之间,尘埃四起。那些眼睛们看见粒粒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无序、激烈、充满希望和自由。眼睛下一张张皲裂的嘴在此刻发出生命的呐喊: “救命!”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刀疤脸怒吼着踉跄站起。楼内的其它房间应声而动。从阴暗角落中走出一个又一个人,拿棍、拿刀、拿枪……将站在光芒中,戴着兜帽和面罩的两人围住。 “你去救人,这里交给我。”一个沧桑的声音发出命令。 阴影中的恶人们蜂拥而上。大叔一拳便打倒一群,面对砍刀的劈砍,夺刀给予冲在前头的人以腰斩和断首。乱窜的子弹在大叔面前形同虚设。那群拿枪的人在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扣动扳机的手指不知何时被切下,被切开的还有自己的肚皮。 激斗中,一根石柱朝大叔砸来。大叔蛮力格挡,身体半截陷入地中。 拿石柱的是刀疤脸,相比刚才,他的体格突然膨胀了一倍,浑身散发黑气。刀疤脸双手举着石柱,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向大叔砸去,直到石柱碎裂一地。 “你不是普通人。”大叔出现在刀疤脸身后。 话音刚落,刀疤脸反身鞭拳,将大叔击退到屋外。没等大叔反应过来,刀疤脸从黑暗和灰尘中猛冲而出。 大叔被迎面而来的强力冲击撞上,但这次没有后退半步。滚滚扬尘中,能看见大叔浑身同样散发出黑气。 两人拳拳相殴。大叔抓住破绽,一记勾拳打在刀疤脸的腹部。刀疤脸喷出一口黑血。 刀疤脸不甘示弱,重拳砸在大叔脸上。同时,大叔的重拳也砸在了刀疤脸的脸上——刀疤脸倒下。 大叔顺势压坐在刀疤脸身上,连续重拳。黑气和灰尘散尽。刀疤脸恢复成原先的体格,脸部血肉模糊。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什么人了。”大叔问。 刀疤脸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朝大叔脸上啐了口血,喊道:“碎组织万——” 没等他说完,一记重拳又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可以闭嘴了”,大叔蓄力一拳打向奄奄一息的刀疤脸,“就地执行!” 没过多久,a4区的警察赶来—— “报告!根据调查,被绑架的人已经全部获救,罪犯全部死亡。猜测是秩序联盟的人所为。” 作为警长的郭英雄听到报告,气愤地将拳头砸在警车车盖上,说:“又是秩序联盟!这群打着正义旗号的罪犯!” A4区(二) 又一次完成任务后,大叔和王木回到基地。同时回到基地的还有去执行另一个任务的孙思、李子和钱林。 大叔问:“你们这次怎么这么久?” 孙思:“遇见碎组织的人,有点棘手,但解决了。” 王木:“我和大叔也遇见一个。最近,反义组织似乎和普通的罪犯走得很近。” 孙思:“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还解决了几个。他们不会快找到这了?” 大叔:“过几天又该搬基地了。” 韩灵打断他们的谈话:“这段时间大家都挺累的,要不趁今晚出去玩玩。” 基地远处的市区传来一阵阵烟花爆炸声。彩色的光芒在窗边随爆炸声不断变化。 韩灵:“今晚的夜市好像有活动。去看看吗?去看看吗?” 大叔:“那就当是搬基地前的休假。大家一起出去玩一玩。” 王木:“我就留下来看守吧!” 孙思:“每次都主动留守,王木要不换我?” 王木:“不用,我本就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大叔:“不勉强你,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王木:“嗯……哈哈达达家的蛋糕?” 简单交代后,王木留守基地,其他人前往市区。 今晚的市区,祥和热闹。纵横交错的商业街,人群熙熙攘攘。红的、黄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彩灯沿街道形成流动的光河。人们在光河的河床上漫步,有说有笑。商贩的吆喝声、小孩的打闹声、不远处烟花冲上云霄和灿烂炸裂的声音,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大叔,这!”韩灵在一个章鱼丸子铺前招呼道。 钱林陪李子在服装装店买衣服。 到处闲逛的孙思停在一家“哈哈达达”蛋糕店前:“一个巧克力蛋糕。” 当所有人放松时,几个黑影绕过市区,沿被黑暗吞噬的树林迅速向基地而去。 大叔陪韩灵在电玩城打电玩。看着韩灵一次次精准地射击屏幕上的丧尸,大叔问:“你个女孩子怎么喜欢玩这么暴力的游戏?”韩灵顽皮吐舌。 五六个黑衣人冲进基地,将王木包围。 在服装店里,李子问钱林,是她左手的红色高跟鞋好看还是右手的黑色高跟鞋好看。钱林回答:“高跟鞋是人穿的吗?” 王木在基地的各个房间间穿梭,一边躲避黑衣人的围攻,一边寻找机会反击。 买好蛋糕的孙思找到大叔:“我刚才听路人说河边马上要放个大烟花,去看吗?”大叔表示赞同:“叫上钱林他们吧!” 伤痕累累的王木浑身冒出黑气,用尽全力将一个黑衣人摁在墙上,黑衣人脑浆四溅。其他黑衣人闻声而来再次将他包围。 “你们快点,烟花要放了。”韩灵催促其他人。大叔一行人和路人们站在河堤上等烟花冲上云霄的那刻。 突然,一粒火花冲上夜空,炸开,继续往上冲,又炸开,继续往上冲,再次炸开——一棵不断生长的火树在夜空中燃烧,燃烧着绽开数以万计朵花。而另一边,一把匕首刺向瘫坐在地上的王木。 烟花的火光照在基地中的一滩血上,折射出诡异的光…… A4区(三)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在一处偏僻的河边,在一堆乱石下,王木在此处长眠。他的队友点燃一丛干草,火焰熊熊燃烧,浓烟飘上天。他们以这种极简的方式,希望王木的灵魂能够去往天堂。孙思将巧克力蛋糕放在乱石上,希望王木路上能将这给带上。 回到基地,空气闷热凝滞,大家都一言不发,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叔合上日记。经历过无数次队友死亡的他明白大家的悲伤和气愤。大叔觉得自己应该讲几句:“我们从加入联盟开始,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王木是为正义战死的。他的死是有意义的。” “所以呢?”孙思接话。 “什么?” “兄弟死了。我们连给他一个体面的墓都做不到。他救过那么多人,处决过那么多罪恶,我们想给他办个普通的送别会都不可以!” 大叔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瓶中倒出一粒胶囊,丢进嘴里。他在等其他人也借此机会将心里的压力发泄出来。 “对呀!凭什么!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救人和惩治罪恶,还要冒着被碎组织暗杀的风险,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凭什么!”韩灵说着说着,眼眶溢出眼泪,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李子走到韩灵身边安慰她。 大叔:“不是每个英雄都会被记住。你们难道忘了当初为什么加入联盟吗?” 孙思:“为了受害者不再因为正义得不到伸张而默默哭泣……” 钱林:“为了让罪犯无处遁形和无法实施自己的邪恶罪行……” 李子:“为了正义得及时降临……” 韩灵:“正义,就地执行。” 他们背诵着联盟的宣言,一如过去每次小队消沉的时候。只是这次,少了一个人。 突然,设备室的警示灯开始闪烁——在a4区的某个黑暗角落里,一场犯罪正在实施。 大叔迅速起身,戴上兜帽和面罩,一边跑一边下达命令:“韩灵和李子留守基地,王——钱林和孙思跟我来!快!” 大叔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场即将发生的银行抢劫。在区银行的地下,一个个安装好的电子炸弹正闪烁红光。而地上,一群持枪的蒙面劫匪冲进了银行。 “所有人不准动!” 一个职员躲在柜台后,颤颤巍巍,试图报警。一把枪顶在职员头顶。 “我说了,不——准——动!” 一把刀横在劫匪的脖子上。戴面罩的钱林出现在劫匪身后,压低声音说:“你也是,不准动。” 突然,原本在门口把守的劫匪疯狂向周围扫射。一颗颗子弹钻入墙壁、钻入柜台前的防弹玻璃、钻入原本完整的躯体…… 钱林迅速划开劫匪的脖子。鲜血飞溅在职员的脸上。职员惊声尖叫,本能地想跑,刚离开柜台,一颗乱窜的子弹将她的脑袋击穿。 整个局面乱起来。劫匪们对着银行里的每一个人射击。大叔和孙思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尽力保护普通人。钱林浑身散出黑气,冲向枪口。普通子弹只能对他造成擦伤。而他的刀能轻易割下劫匪的头颅。 一道黑影闪过后,劫匪们个个身首异处、倒地身亡。只有一个戴鸭舌帽的劫匪凭敏捷的反应,用枪身挡下了钱林的刀。紧接着,鸭舌帽扣动扳机。一颗特殊子弹脱膛而出,射中钱林的右肩膀。 鲜血顺着右手,从指间流下。钱林感到右手失去知觉。刀掉在地上。 大叔:“我来帮你。” 钱林阻止:“不用!你们快把人都救出去。” 鸭舌帽:“秩序联盟的人也不过如此。” 钱林刚想用左手去捡刀,一颗子弹将刀击飞。鸭舌帽将刺刀装在枪上,浑身逐渐散发出黑气:“迎接死亡吧!” 无数道凛利的刀光向钱林刺去。钱林迅速闪躲,但仍免不了被划伤。两三个回合下来,钱林的脸、手臂、胸腹、大腿都被划开一道道鲜红的血口。他的行动变得迟缓。 鸭舌帽抓住机会,瞄准钱林的胸口,扣动扳机。子弹冲出枪管的那一刻,钱林身上的黑气瞬间旺盛起来。他侧身躲开子弹,拆下枪上的刺刀,将刀刺入鸭舌帽的心脏。 子弹射在墙上。劫匪倒在地上。 鸭舌帽奄奄一息地说:“别……别以为……以为……这样就结束……” 大叔:“钱林,撤!警察来了!” 大叔和孙思从楼顶离开。钱林紧跟。但当他刚离开银行门口,一颗炸弹在银行的地板下炸开。 “啊……妈妈……呀……”有小孩的哭声。 钱林再次冲进银行。“嘭!”又一颗炸弹炸开。银行开始坍塌。 钱林寻着微弱哭声,在一个打开的保险箱里找到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见浑身冒黑气的钱林,惊恐地喊:“别杀我!别杀我!” “嘭!嘭!嘭!”一颗颗炸弹炸开。一块块石块向钱林和小女孩砸来。 小女孩在钱林怀里不停挣扎。 整栋银行大楼轰然倒塌,激起尘土滚滚。警察们躲在警车后等烟雾散去。 一个黑影冲出浓尘,重重摔在警车上。 “发现罪犯!” 所有警察拿着枪将钱林团团围住。一个女警从钱林怀中抱过女孩。 “女孩还活着!” 随后警察们迅速行动,给钱林注射镇静剂,用特制的绳子将他绑住。 警长郭英雄来到钱林面前,一脚踢在他身上,说:“可算让我抓住一个了。” 注射镇静剂后的钱林,身上的黑气散去,意识逐渐模糊,在被抬上囚车时,他看见了被抬上救护车的小女孩。 “别杀我……” “就是你杀了妈妈……” “坏人……” 小女孩的声音在钱林脑海中回荡。在昏迷前一刻,钱林突然想到—— 小女孩和那个职员长得是那么像。 A4区(四) “为什么不去救钱林?”孙思冲进大叔房间质问。 大叔面无表情,将日记塞进背包,说:“先离开这里再说。” “一听见钱林被抓,你就要求搬离基地。你是不相信钱林吗?” “我永远相信他不会背叛我们。但警方一定会通过各种方法找到我们,还有碎组织……我是队长,我要对钱林负责,也要对你们负责!” 孙思上前两步,逼近大叔,说:“我们已经失去了王木,不能再失去钱林!大叔,你就说,到底救不救?” 大叔阴着脸说:“王木是死在成就正义的路上,钱林也将为正义献身。他们死得其所。” “所以不去救。好,我去。” 孙思刚出门,便被李子拦了下来。 “你去干嘛?送死吗?” “李子,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孙思气愤且不解地看瞪着李子。李子眼眶红肿,将脸瞥向旁边。 “他不是你的爱人吗?难道你不爱他吗?你要眼睁睁看他死吗?”孙思不停追问。 李子紧握双拳,压低声音说:“我爱他。我比你们都不想让他死。但从我们加入秩序联盟开始,我们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们有必须承担的责任,我们在这种特殊时刻应该将个人情感抛在脑后。” 孙思沉默了片刻,说:“好吧!”说完,步伐沉重地向基地外走去。 路过的韩灵见状问:“孙思哥,马上要走了,你去哪?” “我就在门口透透气。对了,韩灵,帮我收拾收拾我房间里的东西。” “没问题。” 另一边,警察局审讯室内,被五花大绑的钱林奄奄一息,坐在电椅上,垂下头。 警长郭英雄在办公室听别的警员汇报工作。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根据八乐区警方的协助调查,犯人名为钱林,八乐区人,十四年前因一场车祸死亡。他有一位妻子和一个儿子。犯人妻子名为李子,和犯人死与同场车祸。犯人儿子名为钱前,于车祸前一个月,疑似遭受校园暴力,跳楼自杀……” 郭英雄打断汇报:“有当时车祸的详细汇报吗?” “根据八乐区警方发来的资料,车祸由钱林所在的小轿车与一辆油罐车相撞引起。油罐车司机跳窗逃生获救。随后油罐车发生爆炸,燃起大火。火被扑灭时,现场只剩一具烧焦的男尸和一具烧焦的女尸……” “但钱林现在还活着,并且加入了所谓的及时正义联盟。那会不会,其实他妻子也没死,也加入了那个什么什么联盟。”郭英雄猜测。 另一位警员接着汇报:“这边是实验室对犯人血液的化验结果。结果显示犯人血液中含有一种高浓度的未知药物成分。该成分可以使人体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状态的同时,提升人体的各项机能。负面效果是加速细胞的衰变,即引发癌症、造成器官衰竭、加速衰老等。” 郭英雄接话:“这个我知道,别区抓获的联盟成员身上都化验出了这种药物。能分析出药物成分吗?” “限于科研水平,目前不能。但如果交给天都区的科研人员的话,应该……” “天都区才不会管我们这些下层区的人。好了,还有别的收获吗?”郭英雄见其他警员不再吭声,“那散了吧!” 不知何时,孙思偷偷潜入了警察局。他小心谨慎地在监控死角间移动。突然,整栋楼的红灯亮起——有紧急情况发生——一个装备精良的歹徒驾驶一辆大巴车冲进了警察局大厅! 这时广播也响起:“所有警员请注意!所有警员请注意!立即携带装备前往大厅进行支援!立即携带装备前往大厅进行支援!” 歹徒浑身冒出黑气,手持两把机枪向周围的警察扫射,同时受害的还有来警察厅办事的普通百姓。 “袭击警察厅,遗臭万年也是一种本事!”歹匪越来越兴奋,“啊,哈哈哈哈哈……” 郭英雄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不停传来的枪声,坐立不安:“异能特战部队呢?快,快调过来支援!” “异能特战部队在郊区发现疑似罪犯基地,目前无法赶来。” “那就把周边的警力全部叫来!还有救护车!” “是!” 再转个弯就能到达审讯室的孙思犹豫了。及时正义联盟守则中的规定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发现犯罪应及时出动,放下一切,毫不犹豫。 “切!”孙思转身向大厅跑去。 此时的大厅,一片狼藉。警员们躲在掩体后与歹徒对射,无奈歹徒火力太猛,反应迅速,警察只能节节败退。歹徒射击精准,不时扔出手雷造成大范围杀伤,不停扔刺激性烟雾干扰警察视线。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掉在一个警察身旁,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脚将手雷踢开。手雷在空中炸开。 惊魂未定的警察看见一个浑身冒出黑气,戴着兜帽和面罩的人站在他面前。男人说:“找个别的地方躲起来。”说完冲进浓雾中。 孙思冲进浓雾。歹匪的两把枪直直指向他:“来啦!”话音刚落,无数颗子弹向孙思射来。 郭英雄来到大厅,询问:“歹徒呢?” “在烟雾中,好像被别人牵制住了。” “什么人?” “有警员反映是一个戴着兜帽和面罩的男人。应该是秩序联盟的人。” 郭英雄立马下令:“开火!” “但秩序联盟的人刚刚救了我一命,不像罪犯。”求情的正是差点被炸死的那个警察。 郭英雄有点生气:“秩序联盟这么久以来一直打着正义的旗号,私自对别的罪犯处以死刑。他们不是罪犯谁是罪犯?” “但……” “立即开火,无论死活!” “是!” 烟雾中,孙思与歹匪正处于僵局。这时,无数颗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孙思借机捡起地上的一把手枪和一颗未被成功引爆的手雷,躲进大巴内。一同躲进来的还有歹匪。 孙思躲在司机座位后,歹匪躲在车尾座位后。 歹匪试探性探头,一颗子弹迅速从他脸边擦过,并打碎他的耳朵。歹匪强忍疼痛,扔出一颗雾弹(烟雾加弹竟然是黑词,想不明白)。烟雾中,只见两阵火光、两声枪响。烟雾散去,歹匪和孙思各自的枪顶在对方的额头上。 歹匪抢先开枪。孙思格挡弹开。子弹射偏,打在孙思左肩。 孙思顺势侧身,一枪打中歹匪大腿,趁歹匪重心倾斜,膝击下巴。歹匪倒地 一颗乱入的子弹打断孙思进攻节奏。歹匪趁其不备,连发三枪。孙思腹部中弹,跪倒在地。 歹匪得意地说:“结束了。” 一颗手雷滚到歹匪身旁。 “你的。” “砰!” 大巴被炸得支离破碎。 一位警员向郭英雄汇报:“报告!大巴内发生爆炸,罪犯应该死亡。” “你不要太低估他们呀!他们可不是普通人类!所有人换上r1子弹,逐渐缩小包围圈,看见活口立刻枪毙!” “是!” 大巴内,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歹匪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炸得焦黑的孙思用尽全力站起来,颤颤巍巍举起枪,对准歹匪。 歹匪:“你不想救你兄弟吗?” 孙思:“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知道?” “警察现在正包围过来……咳……我可以帮你争取时间……来吧!跟罪犯合作,去救你的兄弟……” 孙思慢慢扣动扳机。 “别傻了……你们在普通人眼里也就是群罪犯……你也只是个罪犯!” “呵!切!正义,就地执行。” 一颗子弹射进歹匪的胸口,同时,另一颗子弹穿过破碎的车窗射进孙思的胸口。 A4区(五) 阳光明媚的天气,蓝天上游着几片如丝绸薄的云。郊区,随清风荡漾着一层层树林,a4区区小队的基地隐逸在其中。没有任务的一天,大家做着各自的事情: 基地外不远有一条小河,从一片幽静的林子里流出,向另一片葱郁的林子流去。水流在有鹅卵石和细沙的河床上,小虾小鱼游在波光粼粼的水里。王木坐在河边钓鱼,一个上午,毫无收获。 基地的地下室传出一声声枪响。每一枪都能打中人形标靶的要害。练习枪法的孙思不免得意。结果,下一枪便射偏了。 基地的楼顶,一大一小的身影。小的有板有眼地模仿着大的的格斗技——韩灵有板有眼地模仿着大叔的格斗技。大叔打出一个漂亮的连招,韩灵没跟上,旋转时摔倒在地。失败的窘样引得大叔发笑。 执行完任务的钱林和李子回到基地,向基地的其他成员报平安。 最快乐的时光当属大家聚餐时。李子的厨艺是大家都认可的。年龄最小的韩灵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大叔不时讲几个从来都只能逗笑自己的笑话。其他三人应付着尬笑。 这些是过去,但是现在—— 一切色彩褪去,一切笼罩在灰暗之中,一切陷入于压抑的无声之中。 一只只行动敏捷的腿,有序、无声,将a4区基地包围。 树枝发疯般晃动,投下鬼魅般的树影,撞在墙上,支离破碎、重合、支离破碎、重合、支离破碎…… 士兵们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黑影一次又一次地从大叔房间门口、韩灵房间门口、李子房间门口……经过。 韩灵想趁他们不注意逃离。一根麻醉针从背后射来。韩灵昏迷脱力摔在地上。两个士兵迅速包围上去。大叔突然冲出,浑身散出黑气,一手一个,将士兵按倒在地。其他士兵迅速赶来。一排排黑压压的枪口对准大叔。李子从一侧帮大叔打开一个突围口,点头示意大叔带着韩灵离开。 大叔背着韩灵冲出包围,向树林更深处逃去。 士兵们将李子层层围住。两士兵上前与李子过招,将李子四肢锁住,束缚她的行动。一个士兵上前,用枪柄重击她的头。李子跪倒在地。又一个士兵在她身后,用高压电棍电击她的脊椎。李子倒地,黑气散去。 两个士兵拖着李子走出基地大门。 大门关上,一片黑暗。 某年某月某日下午,阴天无风,警察局前广场,人山人海—— “公开处决及时正义联盟的人,台上那个就是吗?” “上一次公开处决还是两年前一个碎组织的家伙。” “什么时候开始呀?” “听说这次处决的是一对夫妻……” “为什么呀?及时正义联盟不是救过很多人吗?好人为什么要死?” “嘿嘿!真热闹!” “这群无视法律,干扰社会秩序的家伙早就该死了。还及时正义?呸!” “我的钱包!有小偷!抓小偷!” …… 钱林被绑在行刑台的柱子上,垂着头,不时舔一下干裂的嘴唇。他听着台下人的议论,思考着自己真的是正义的吗?自己的所做是正确的吗?从救下那个小女孩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救人,却也间接害了别的人?及时的正义真的能得到贯彻吗?及时的正义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它真的有存在必要吗?反正正义从不缺席…… 思考着,思考着,钱林想起自己的孩子——十四年了,我的孩子还没等到正义的降临。 十四年前,一个名为钱前的小男孩因不忍校园暴力而跳楼自杀。 记者第一时间采访了小男孩的父亲:“钱先生,对您孩子的死亡,您有什么想对校方或警方说的吗?” 钱林强忍泪水,说:“之前我就向校方反映过校园暴力现象,但并未引起重视。这次事故发生了……我希望校方和警方能给出合理的答复,让正义得到伸张。” 几天后,因为钱前是自杀,而实施校园暴力的人尚未成年,并且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钱前的自杀与校园暴力有必然联系,所以校方对实施校园暴力的人给予休学观察的处分,警方在对实施校园暴力的人进行拘留三天和批评教育后予以释放。 钱林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非常失望。李子从儿子死后一直躺在床上,终日以泪洗面。但生活依然要继续下去的,哪怕生活已经失去了色彩。 两周后,钱林目睹了一场恐怖袭击。在罪犯将要加害人质时,一群戴着兜帽和面罩的人出现了,他们当场处死了罪犯并解救了人质。钱林知道他们是近几年突然出现的秩序联盟的人,于是在他们离开时开车跟了上去。 车跟到郊外,人不见了。突然,一个戴着暗红色兜帽的人出现在副驾驶座上,一把刀架在钱林脖子上。 钱林惊恐片刻后,怒吼:“狗屁秩序联盟!我儿子死的时候你们去哪了?” 暗红兜帽将刀收回,说:“对你儿子的死我们很抱歉。潜伏的罪犯太多,我们不可能每一件犯罪都能顾及。” “我只是希望逼死我儿子的人能受到严厉的惩罚……我只是希望那时有人阻止那群人继续施暴……我只是希望那群浑蛋可以——就应该去死!” “加入我们。虽然不能让你儿子起死回生,但你的加入将拯救更多像你儿子一样的人。想加入的话,明晚十一点开车到这,车灯闪四下。” 话音刚落,副驾驶座上的人消失了。周围一片安静。 第二天夜里十一点,钱林带着妻子李子来到郊外,车灯闪四下。暗红兜帽出现在车后座。 “欢迎加入,秩序联盟。” 又过了两周,钱林的轿车撞上一辆油罐车,发生爆炸。油罐车司机逃生。轿车内发现一具烧焦的男尸和一具烧焦的女尸…… “走快点!” 警察的声音将钱林从回忆拉回现实。李子被带上行刑台,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钱林:“你来了。” 李子:“我来了。你可别想扔下我一个人,自己去见儿子。” 钱林想: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一个警员走上台,开始宣读审判书:“罪犯钱林、李子,系犯罪团伙秩序联盟成员,数年来无视法律,扰乱社会……” 李子吃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喃喃自语:“好闷呀!云能散开就好了。”她好像发现什么,对钱林说:“看!左边有几个人,是我们救过的,他们看样子不希望我们死。” 钱林也抬起头,看向人群,对李子说:“我看见大叔和韩灵了。就在我们对面。” 警员大声宣读着审判书:“……经法院判定,对犯人钱林、李子处以公开枪决,即刻执行。” 两个警员拿着枪,走上台,子弹上膛,枪口对准钱林和李子,等待开枪命令。 阴云在行刑台上空裂开一道缝,傍晚金黄的阳光透过裂缝不偏不倚地照在钱林和李子的身上。 两人异口同声:“出太阳了。” 两人相视一笑。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开枪!” A4区(六) 新基地,仪器室,赵一大叔—— “信号稳定,联络已接通。” “这里是联盟总部,赵一队长请开始你的工作汇报。” “a4区区小队成员六名,牺牲四名。最近犯罪事件过多,难以应付,请求总部支援。” “总部了解,将分派新人员填补空缺。” “最近处理犯罪事件时干扰太多,我怀疑存在信息泄露,请求总部调查。” “总部了解,将与a4区情报部门进行联系,发现问题将立刻通知你们。” “汇报完毕。” 通完话的大叔瘫在椅子上。门边的韩灵没敢进去打招呼,静静地站了一会,到基地附近巡视去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基地门口。大叔和韩灵警觉地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其中那个高个的男人开口:“不畏义死,不荣幸生。” 大叔出来接待他们:“你们来得好快呀!” “昨晚接到命令,我们立马就从邻近的福音区赶来了。我们听说了你们的遭遇,很抱歉”,男人友善地和大叔握了握手,“最近哪个区都不好过,碎的人突然疯狂活跃起来。” 韩灵也放下警惕,来到两个新人面前:“你们好,我叫韩灵。” “我叫赵白”,说话的一直是男人,“这是我的搭档钱秒,是个不爱说话的古怪女生哦。” 韩灵仔细地打量起两人:男人同大叔一样壮,留着络腮胡,说话时会喷出口水,然后沾在胡子上,估计他本人从没注意到这点——一个有这种习惯的人怎么会留这么密的络腮胡?真奇怪。同来的女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长袍、兜帽和围巾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充满神秘感。 大叔带新成员熟悉基地。任务突然而至。 韩灵:“大叔,有一伙罪犯准备去医院投放炸弹!” 大叔:“为什么要去医院投放炸弹?” 赵白接话:“估计是医院有什么大人物。想挟持他以此要赎金之类的,人们越来越疯狂了嘛。”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炸医院是件有趣的事。 “算了,无所谓。韩灵你把守基地,其他人跟我走。” “钱秒奔波了一晚,上次执行任务时的伤还没痊愈,让她留守吧。” “也行。那我们快走吧!” “当然,整个医院的人等着我们救呢。” 三人蒙着面,很快来到医院外围。 大叔:“分开行动,打开通话,保持联系。” 三人潜入医院。此时的医院,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普通病房的病人虽然打着点滴,但相互之间有说有笑。重症病房的病人在家属的照顾下,苍白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每天都上演生老病死的医院,却反而成了a4区人们最和谐的地方。 “住院部没有发现。”韩灵汇报。 “门诊部也没有发现。”赵白汇报。 “急诊楼也没有发现。向体检中心楼汇合。” “我发现爆炸物,在太平间的停尸柜里。”韩灵汇报。 “发现可疑人员,四个人,戴着黑色口罩,其中提着一个黑色旅行包,估计是炸药。”赵白汇报。 “赵白你能解决那几个人吗?” “没问题。” “韩灵守在那,我现在过来。” 到达太平间的大叔看着那满满一柜的军用炸药,满心疑惑:“到底怎么回事?算了,先把这些炸药处理了。” 韩灵:“我看过了,这是遥控炸药,随时可能爆炸。连接炸药的线有二十条,我们该剪哪条?” 大叔:“剪哪条?跟你说了,别看那么多警匪片。”说着,大叔身上开始冒出黑气。他将装炸药的柜子拆出,扛着满满一柜的炸药往外走:“前面开路。我们避开人群把炸药扔到医院外的那条河里去。” 韩灵担心地问:“万一突然爆炸怎么办?” “那就快点。” 他们从太平间来到停车场。两个停车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韩灵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个车主惊恐逃走。 突然,一个黑影冲出,把大叔和韩灵撞飞。装炸药的柜子重重摔在地上。那个黑影继续向大叔扑来。大叔这次挡住了他的冲击,并试图抓住他。但黑影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在黑暗中。韩灵经过刚才的冲击还没缓过来,艰难地用手撑着自己。 黑影直冲过来。大叔预判到他的攻击,右冲拳,结结实实地打在突然改变轨迹的黑影的脸上。黑影摔出去,砸在水泥柱上。大叔冲上前,对着黑影抡去拳头。黑影闪开,一跳,重重落在一辆汽车上。汽车顶棚凹陷下去,旁边受到冲击的汽车发出急促的防盗警报声。 “我还是太小看你了,赵一队长。”说话的正是赵白。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们联盟的人阻碍了我们组织伟大的计划。”赵白说着,将络腮胡扯下,露出他真实的面容。 “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行动这么了如指掌的?” “因为,因为,因为,哈哈哈哈哈,你们死了就知道了!”赵白身上的黑气越发剧烈,慢慢地黑气包裹他全身,形同鬼魅,一眨眼便消失了。 大叔往韩灵的方向跑去:“丫头!站起来!” 话音未落,黑气化作的尖刀凭空出现向韩灵扎来。韩灵及时翻滚躲开了攻击,和大叔汇合。两人背贴背,警惕地观察四周。赵白以极快的速度,使用黑气刃,在他们周围不断攻击,且战且退。不一会,两人伤痕累累,鲜血渗入衣服。赵白瞅准大叔开始疏于防护的腹部,猛冲过去,没想到被大叔用手臂一挡。黑气刃扎穿大叔的左手小臂。大叔趁机用右手锁住赵白的喉咙,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 “可算把你逮住了!”大叔一套连续拳。烟尘四起。赵白硬撑着才不至于昏过去。 这时,一把飞刀冲着大叔而来。大叔躲开。赵白摆脱险境。四个陌生人出现,扶住赵白。 “别扶我”,赵白将人推开,“杀了他们!” 大叔以一己之力拖住包括赵白在内的四人。韩灵被一个碎组织的人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大叔逐渐体力不支,毫无还手之力;韩灵被对手砍断了右手,倒地不起。 “丫头!”大叔担心地看向韩灵。赵白一脚将大叔揣倒在地,然后踩在大叔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其实吧,太平间的炸药是假的。不过,我们要炸医院是真的。至于炸药在哪”,赵白兴奋地振臂高呼,“这医院的每根柱子里!” “拜拜。” 赵白等人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爆炸,接着又一声爆炸,爆炸…… 大叔拖着残破的身躯,集中意识,黑气再次出现,但只有一缕一缕地缠绕在大叔身上。他把装炸药的柜子腾空,吃力地将韩灵抱起,放进柜子里,用尽全力将其往外面掷出。停车场瞬间沦为废墟。 爆炸开始前两分钟—— “恭喜,母女平安。” 产房外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紧张的心落了地。他向医生表示了感谢,然后想到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父母。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母亲设置的彩铃声: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齐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韩灵的右手被砍下。韩灵痛苦地倒地。 “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吐露着夜色茫茫……” 大叔被踩在赵白脚下。爆炸开始。 “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 门诊楼爆炸。住院部爆炸。 “拥抱着夜来香,吻着夜来香,夜来香……” 男人瞬间被巨大的爆炸吞噬。 电话另一头,男人的母亲接起电话:“喂,儿子?怎么打来又挂了?” 客厅里的父亲接话:“估计是丽丽生了,跟我们报喜来了。现在忙,待会再打过去吧。” “那我熬点排骨汤给儿媳妇。” 医院沦为一片火海。 姗姗来迟的警察和消防员在火海外白费力气地工作着。不远处的大楼楼顶,三个蒙面人看着这场灾难长叹一口气。 “我们还是来晚了。” 其中一人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指着一个位置说:“发现幸存者,是自己人。” a4区档案: a4区小队六人。 王木,男,22岁,驻守基地时遭暗杀,确认死亡; 孙思,男,22岁,执行任务时被击中,确认死亡; 钱林,男,35岁,执行任务时被警方抓捕,后被公开处死,确认死亡; 李子,女,34岁,撤离基地时被异能特战部队抓捕,后被公开处死,确认死亡; 赵一,男,36岁,执行任务时遭遇爆炸,确认死亡; 韩灵,女,16岁,执行任务时遭遇爆炸,后被周天、吴雪雪、吴冰冰三人所救,确认存活。 因基层情报部门的叛变、碎组织成员对a4区各方面的渗透,导致a4区小队遭受重创,经联盟议会决定,自夏历2121年8月20日起,暂时放弃对该区的管理。 原a4区小队成员韩灵由联盟总部接收并保护,等待分配。 圆珠区(一)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现在是当地时间2100年4月21日下午两点零七分。我所在的地方正是一小时前突然出现黑色巨人的橡皮区橡胶镇橡塑大道。而在我们身后的正是那个黑色巨人。你好!你好!军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色巨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因为目前我们无法判断这个巨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出现的目的是好是坏?而且,到目前为止,它出现后就没动过。对于这个我们完全陌生的庞然大物,我们只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现在,我们已经同相关部门合作成立了专家组去调查研究这个巨人。我们也积极同警方合作,那个,以防突发事件,对橡塑大道周边的居民进行了疏散安置。” “好的。那有没有是某个敌对大国制造投放的新型武器的可能?还是说国内研发的某种新型武器?一直流传的关于橡胶镇深山中存在军方秘密基地的传言,您知道吗?” “我们不排除这是一次敌对国针对我国发动的军事袭击的可能?而国内研发的某种新型武器这种说法绝对是天方夜谭!一直以来,我国都积极提倡和平与发展,坚决遵守《达摩克利斯条约》,绝不在暗中进行任何破坏和平的实验和研发。而关于那些传言,应该只是一些当地群众对未公开的军事演习的误解。” “谢谢您的回答。电视机前的观众,接下来我们将乘坐军方直升机,近距离地拍摄黑色巨人。” “大家可以看见,巨人整体是一个佝偻着背站立的这样一个姿态。根据军方测量的数据,巨人高达80米,约30层楼高,表体似乎覆盖着一层坚硬的神秘金属。在这么近的距离我们确实能看见巨人的表面很光滑。随着直升机的移动,我们能看见那个巨人的四肢很修长呀,手指脚趾都是有的,但关节好像不明显。来到巨人正面,没错,巨人是没有脸的,五官什么的都没有,看来并不是某种巨大的生物。镜头稍微往下一点。在巨人胸口中心的位置有块菱形的红色区域,这应该巨人身上最特殊的地方……” “刚才它的手指是不是动了一下?” “拍到了吗?观众朋友们,刚才我们的摄影师好像看到巨人手指动了一下,电视机前的你们刚才有看见那一幕吗?” “现在胸口好像闪了一下。” “直升机能再靠近点吗?” “你的眼睛怎么在流血?” “你也是,还有耳朵……” “砰——”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现在是当地时间2100年4月21日下午四点整。我所在的地方正是三小时前突然出现黑色巨人的橡皮区橡胶镇橡塑大道。而在我们身后的正是那个黑色巨人。刚才我的同事在拍摄途中疑是遭受来自巨人的神秘攻击,三架直升机上的人员全部暴体而亡,而后无人驾驶的直升机全部坠毁。原本在巨人脚下展开调查的专家组遭遇同样的攻击,无一幸免。让我们为死者默哀,愿逝者安息。” “灾难发生后,军方迅速行动,将巨人周边二十米设为隔离带,严禁任何人进入。同时,警方也扩大了疏散范围。警戒程度由恐怖袭击级升为核武器攻击级。让我们连线在避难所的记者。” “好的。全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现在所在位置的是橡皮区一号地下避难所。我们能看见接到疏散通知的居民们正紧张有序地进入避难所。” “您好大爷,看您这带了很多东西呀?有电脑、炒锅、一袋蔬菜、一袋肉,您为什么要携带这么多东西?” “鬼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那个东西是什么?就是个核弹!我小时候可见过那玩意,一下整个区的人就没有了。这里安不安全呀!我要让我在别的区的儿子把我接走,我一定要离开这!” “大爷,您放心,这地下避难所是很安全的。” “安全个屁……” “这位大哥,你是想说什么?” “我就是干工程的。建这座避难所的时候我们工程队也参加了。我清楚地听到军方负责人笑着说真有核武器打来,避难所只不过是保我们有个全尸——我老婆孩子刚跟那个瘪三走了——我还不想死!” “大家冷静,冷静,政府和军方正在努力解决问题,我们要相信不会有事的……你好,你们是一家都在这吗?” “是的。这是我先生,那个是我儿子,怀里的是我小女儿。” “小朋友,别害怕,过会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我不害怕。妈妈说外面的巨人只是个迷路的孩子,等他找到路回了家,我也就可以回家了。” “还有我,我会保护妹妹的。” “砰——” “观众朋友们,就在刚才,巨人突然开始移动,在慢走了两步后,开始奔跑,然后一跃而起,向一号避难所的方向跳去了,落地产生巨响和滚滚浓烟。摄像机无法拍到远处的情况。军地正迅速向巨人行进的方向移动,我们也会跟上去。希望一号避难所的人们一切都好。” “总台报道:昨日突然于橡皮区出现的黑色巨人目前已经消失不见。根据现场记者传回来的视频可以得知,巨人在静止了三小时十四分钟后,开始大肆破坏。期间,军队尝试过利用各种武器进行拦截,统统无效,且遭到巨人反击。破坏一直持续了两分四十四秒,而后出现一个暗红色的人形未知体。未知体体型近似一名标准成年男性,与巨人发生冲撞。这是当时拍到的画面:未知体与巨人碰撞的一瞬间,天地变色,云层汇聚盘旋而下直通地面形成龙卷,然后是一声巨响,巨人、未知体、云龙卷全部消失,天空留下一个云层围出的大圆,地面则出现一个直径约1000米、深不可测的巨坑。根据官方统计,此次灾难摧毁了橡皮区约4817平方公里的建筑,造成512万人伤亡。目前救援仍在进行,更多报道请持续关注首府新闻。” …… 晴空,蓝天,白云三四缕,一只隼叼着一只老鼠滑翔而下,精准地飞进建在峭壁上的巢。还未长毛的幼隼抬起头,张开嘴,嗷嗷待哺。 “没想到这种已经灭绝的生物竟然重新在这片废墟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说。 “没有人类的破坏,大自然再次展现了它神奇的能力”,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盯着风衣男微笑的脸,“不过最近首府通过了深渊经济发展计划,很快人类将再次来到这。” 风衣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才过了二十年,他们就敢再次回来这吗?” “应该说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这次你来这,不是为了怀旧吧?” “为什么不能是为了怀旧呢?我听说人们还给这个坑取了个名字?” “深渊阿比斯。” “什么意思?” “好像是根据一本漫画取的。” “人类还真是无聊呀!” 圆珠区(二) “韩灵,我进来了哦!” “呀——” “呦!你脸红了,让我看看。” 325病房内,病人和护士,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嬉戏打闹。闹了一会,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倒在病床上。 护士转向韩灵,看着她泛红的脸,突然毫无预兆地将手臂重重地打在她的胸口,大声宣布:“恭喜呀!韩灵同志,你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韩灵兴奋地弹坐起来,举手欢呼:“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一个月前,韩灵被送进联盟总部的医院。在通往手术室的走廊上,护士周伊伊第一次看见韩灵:全身焦黑,胸口缠的绷带上沾满污血。每个月,周伊伊都能看见两三个受伤如此严重的人被推进手术室,然后推进太平间。她拨了拨遮住右眼的刘海,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深深叹了口气。 一周后,周伊伊被调去照顾一个刚从重症室转到特殊病房的病人。她拿着病历,发现是一周前送来的那个断了右手的人——原来她活下来了。阅读至年龄那一行——只比我小一岁。她对韩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好,我进来了。”周伊伊推开病房的门,看见韩灵正靠坐在床上。 “感觉怎样?”周伊伊看清了韩灵的脸,白净,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还行,就是伤口在长肉,有点痒”,韩灵微笑着,一边说一边打量起对面的护士,“我想挠挠,但左手吊着水,右手——唉,我右手呢?” 周伊伊被逗笑了,她没想到断了一只手,全身八处骨折,三十二处伤口,还被中度烫伤的人会拿自己的伤痛来开玩笑。 “这一个月还是多躺躺吧,不然骨头会长歪哦。” “遵命,警官,不对,护士。” 两人天天见面,开始熟络起来。在韩灵住院的第二周,一天下午,总部的人来探访了一次,并带了些东西。 “韩灵队员,这个箱子里是原a4区区小队成员们的一些物品。我们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所以没有处理掉。” “放床头这就行。”那天,韩灵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冷漠。 “爆炸发生后的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大叔?” “确认死亡。我们的队员在废墟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基地?” “原先是被碎组织的人占领了,后来都被赶来支援的队员解决了。因为要放弃a4区,所以基地摧毁了。” “我……” “等你痊愈后,总部会再做安排。” “没事了。” 总部的人离开后,周伊伊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他们总是这样,穿套西装,戴个墨镜,以为自己是特工史密斯,他们怎么不去演黑客帝国?” “伊伊,你去忙吧,我不需要你照顾。”说完,韩灵躺下了,躲进被子里。 周伊伊心疼地看着她,但自己无能为力,轻轻地关上了门。晚上,她带着晚饭,却发现韩灵依然躲在被子里。她把晚饭端到床头,看见打开的箱子和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种东西。她拍了拍韩灵。被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别忘了吃饭,还有药。今晚我值班,有什么事按铃就好了。” 周伊伊出去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韩灵没有一点动静。她越发担心,穿过幽暗的过道,来到325病房。还没开门,她听见更咽的声音。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见窗户开着,窗帘在晚风吹拂下舞动,韩灵坐在床上,面容扭曲,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周伊伊走了进去,坐在韩灵身边,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下子,韩灵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 “肋骨断了,好痛啊……右手没了,好疼……好疼……大家……大家……都死了,就我还活着……最没用……我还活着……我害怕……” 月光伴着风声,缓缓地流过窗户,流到周伊伊脚下,在床边如潮水涨涨退退。过往的苦难都被包裹进眼泪,化作珍珠,落在月光之海拍打的生命沙滩上,等未来某天蓦然回首,会发现再美丽的珍宝,也不过是组成这片沙滩的数以万计沙石中的一个。 经过这一晚,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韩灵慢慢接受了曾经亲近的人的死亡,会当着周伊伊的面阅读赵一大叔写的日记,然后两个人一起因日记中的某段冷笑话开怀大笑。她会跟周伊伊讲过去在a4区的生活和小队成员们。她向周伊伊讲述自己的身世:在垃圾桶里被赵一大叔捡到,然后被整个小队的人养大,顺理成章地加入联盟。周伊伊也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在橡皮区的孤儿院长大,五岁的时候被禽兽校长弄瞎了右眼…… “什么!”韩灵十分震惊,自己第一次知道周伊伊的右眼是这样被弄瞎的。她一直以为周伊伊右眼的残疾跟自己右手一样是执行任务失去的。 “按照联盟规定,没有通过考核的人是不能参加一线小队的任务的。” “但我也没考核过呀。” “你因为直接被一线小队的人收养,总部特批的吧!” “算了,这个先别管。告诉我,那个禽兽现在在哪,等我出院后去为你报仇。” 周伊伊云淡风轻地说:“不用了,那时候他弄瞎了我的眼睛,我也划破了他的喉咙。杀了人之后,我就逃出了孤儿院,流浪了不知道多久,在快饿死的时候被‘特工史密斯’捡回了联盟总部。这里包吃包住,还教我识字学习。前两年,总部把我分配到这里一边学习医疗知识一边当护士。” “那样的禽兽就该死!” “虽然他死了,但那所孤儿院依然存在着,里面的老师也还是我小时候那群恶心的家伙。里面的孩子依然过着痛苦的日子。” “你跟史密斯说过吗?他们不管吗?” “我向总部申请过去惩治那帮浑蛋,但总部说现在人员紧缺,这种c类事件没人手处理。” 韩灵握住周伊伊的手,突然凑近,肯定地说:“等我好了,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周伊伊推开她说:“等你好了再说吧!” “除了惩治孤儿院那帮浑蛋,你还有别的愿望什么的吗?” “我想要——你的右眼”,周伊伊伸出手慢慢摸向韩灵的右眼,“开玩笑啦!” “我想要你的右手。”韩灵一把抓住周伊伊右手。两人打闹起来。 …… 韩灵察觉到周伊伊有点失落:“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呀?” 周伊伊撇开头:“切,我才不想照顾你呢!又累又麻烦。”周伊伊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本子,递给韩灵:“送你的礼物。” “没写的日记本?送这个给我干嘛?正经人谁写日记?” “你经常翻看大叔的日记,对吧?我觉得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埋藏在心里,你就用这本日记书写自己全新的生活吧!” 韩灵一把抱住了周伊伊:“你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也有礼物给你。”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我的右眼。” “啊?” “我拜托史密斯根据我的右眼做的假眼!可以佩戴哦!快试试。” 周伊伊在韩灵的鼓励下见假眼塞进了右眼眼眶。“照照镜子。”周伊伊梳起平时挡住右眼的刘海,完整的五官出现在她面前,她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韩灵靠在周伊伊的肩膀上,看着镜子,说:“蛮合适的嘛!” 这次,周伊伊一把抱住了韩灵。 园珠区(三)(上) “黑色巨人”事件爆发一年前的某天,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走在路上,左手拿着一叠文件,右手提着一袋咖啡,急匆匆地赶往一栋不起眼的建筑。该建筑大门旁挂着一块铁牌——国家生物研究所(橡皮区分所)。 一路上,每隔十米便有一个流浪汉坐在地上讨钱或蜷缩着睡在墙边。男子在一个流浪汉面前停下,用嘴叼着咖啡,给流浪汉的碗里投了两张钞票。到研究所门口,男子同门卫打了声招呼:“张哥,早啊!” 门卫热情地回应:“小蒋博士,早上好。” “张哥,叫我小蒋就行,千万别叫我博士。我现在在研究所也就是个打杂的。” “你们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像我这样的才是打杂的。” 小蒋实在不喜欢被别人吹嘘,只好转移话题:“这街上无家可归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吗!失业的、破产的、混日子的,钱越来越难赚。你知道现在米价多少吗?今天我去买米的时候,已经涨到十块钱一斤。” “我们研究所今年拨到的钱也比去年少了很多。” 门卫叹了口气:“估计我失业也快了。” “不会的,全球经济都不景气,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那张哥,我先进去了。”小蒋快步走进大楼,乘坐电梯来到地下三层。电梯门一开,小蒋便听见严厉的训斥声——副所长正在训斥一个年轻的研究员。 “你怎么搞的!跟你说过多少遍!十三号实验样本跟四号实验样本必须储存在负50度这个恒定的环境内!多01度少01度都不行!” “我确实是储存在负50度的保温柜里的,但谁想到那个柜子坏了。” “储存前你不会检查一下器材吗?这点小学常识也要我教吗?” 副所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严厉,不苟言笑,把实验看得比什么都重。在她训完人后,小蒋小心翼翼地将一杯咖啡递了上去。 “蒋里昴,来这一个多月了,对我们的实验研究了解多少?” 蒋里昴自信地回答:“大致的研究内容我都了解了。利用逆转录酶主动地迫使健康细胞发生癌变,然后通过自研的凝散素来控制单个细胞癌变程度,以实现使基因发生良性突变。我觉得在进行临床试验时,可以尝试将对单个细胞的变化研究改为同一器官下多个细胞的变化研究。” 副所长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今天开始你就入组三组,按你自己的想法去试试吧。” “谢谢所长。” 交代完相关事项后的副所长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四层。里面分成二十个小房间和一个大厅,每间房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七岁左右,有男有女,都剃了光头,穿着统一的病号服。 她走进001号房间。里面有个小男孩,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听见有人进来也不为所动。 她坐到床边,温柔地问:“甲九,今天感觉怎么样?” 男孩一声不吭。 “那你别忘了打针哦!打完针有电视看有零食吃哦!” 出了房间,她对身边的女助理说:“今天给他注射10毫升的113号。” 她走进002号房间。里面的小女孩一看见她便兴奋地跑过来抱住她。她也紧紧地抱住女孩。 “戊十四,这个辫子是谁给你扎的?这么好看。” “袁阿姨。” “袁阿姨呀!待会要记得去打针哦!” “今天会放《英短蓝白猫和花枝鼠》吗?” “我待会去跟护士姐姐说哦。” 出了房间,她立马收起笑脸,冷漠地对助理说:“今天给她注射15毫升109号。” 就这样,一间一间房间走过,打开011号房间时,她看见小男孩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男孩的嘴极夸张地张大着,两眼翻白流出血泪,身体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粉末。 “这是第几个了?” “第二十一个。同之前的一样,值班人员在发现异常后对男孩丙七进行了及时的抢救,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回到房间后,从监控中看没有任何异常。凌晨三点十五分监控异常,一分钟后,监控恢复,丙七失去生命体征。根据您之前的要求,我们并未对男孩进行任何处理。” “很好。通知一组的人过来。我们先去看看其它房间。” 查看完所有的房间后,副所长知道了二十个实验体,其中三个死亡,十个丧失智能,两个瘫痪,剩余五个基本正常。她带着一组的五个成员,对死亡的三人进行调查。 “死亡姿势各不相同。” “丙七死亡原因是颈椎断裂,丁二死亡原因是大脑液化,丁十七死亡原因是骨头生长速度快于肌肉生长速度。” “周围的黑色粉末是本月开始使用100号及其改良版后第三次出现。” “黑色粉末主要成分为蛋白质。” …… 副院长对这次的调查非常不满意,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她开始咬手指,露出獠牙,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瞪大的眼睛里流出贪婪,紧盯着地上的黑色粉末。过来一会,她的神情逐渐缓和。大拇指被咬出血,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把东西带回一组办公室”,她嘬了嘬拇指的血,“新的实验体在下午四点前送来。” 这些被副所长叫做实验体的孩子大部分是从私人的儿童福利机构买来的,少部分来自那些无力抚养孩子的流浪汉。他们平均七岁,十人为一组,被货车载进研究所,在两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带领下,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四层的大厅。面带微笑的护士们为他们洗澡、剃头发,给他们提供干净的病号服和美味且营养均衡的食物,还为他们取新的名字。 “小朋友们,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在新家就要有新名字,好不好?” 童声童气:“好!” “从右边到左边,辛一、辛二、辛三……辛十。好了,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再来认识一下五个哥哥姐姐。这是甲九哥哥、乙五哥哥和丁十一哥哥。她们是戊十四姐姐和庚六姐姐。大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要注意安全哦!” 新来的十个孩子个个显得很兴奋,那里搭积木,那里看电视,那里下棋……被福利院或暴力父母折磨习惯的他们没想到能过上梦中的生活。 园珠区(三)(下) 辛一看见待在角落无比安静的甲九,好奇地上前,热情打招呼:“你好呀!我叫辛一。” 甲九一动不动,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门口。 辛一继续问:“你是不舒服吗?”见甲九始终不开口,辛一准备离开。 “逃。” 辛一惊讶回头:“原来你会说话呀!”他觉得可以和眼前这个古怪的人交朋友,那一定很有趣。但还没等他开口,甲九便让护士带自己回了房间。 “他是害怕打针才这样的”,说话的是戊十四,“我跟你讲,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我可是这里除了副院长和袁阿姨最了解这里的人。你一定想知道副院长是谁对不?晚饭的时候,你就能看见她了,是这里的老大,不过很可怕。袁阿姨是这里的清洁工,只有早上和晚饭后才会出现,不过她最好了,会陪我玩,给我扎辫子,给我带外面才能吃到的东西,就像妈妈一样。你有妈妈吗?是那种好妈妈,不是那种给你吃毒苹果的的坏妈妈。知道什么是给你吃苹果的坏妈妈吗?是袁阿姨告诉我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公主,她叫灰姑娘,她有一个坏妈妈(戊十四吸口水声)。坏妈妈有一架纺车。坏妈妈问纺车谁是这个世界最漂亮的女人,纺车说是灰姑娘,然后坏妈妈就很生气,想要用毒苹果去杀了灰姑娘。还好灰姑娘有一头非常非常长的头发。她把她的头发卖给了精灵,精灵就把她变成了一条美人鱼。之后,之后(戊十四吸口水声)她就是灰姑娘,就是美人鱼,就是头发很长的那个,和海里的一个叫毛伊的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后来,灰姑娘讨厌在海里生活,想到陆地看看……” 辛一趁戊十四讲得忘我的时候悄悄回了房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甲九、辛一三人相互熟识,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打针,一起检查身体。其中,辛一发现和自己同来的孩子越来越少,同时不断有新的孩子进来。他问护士那些孩子去哪了,护士告诉他是去了新的家庭。 “我们被留下来是因为没人要吗?” “不是的哦!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被领养。新的家庭将是一个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方,那里的房子和路都是云彩做的,会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好听的鸟叫声、清凉的小溪、漂亮的花,朋友们都在那,每天都很开心。” …… 研究所的地下三层,研究员们爆发出欢呼声,每个人都高兴地手舞足蹈。蒋里昴自从正式入组后,提出了许多创作性的想法,研究取得重大进展。副院长也将他调到了一组,参加实验的直接研发。而就在今天,副所长在蒋里昴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突破实验瓶颈的关键点。她兴奋地向研究员们一边分发自己的推演稿纸,一边说—— “大家!从实验立项至今已经十二年。十二年,无数个日夜,无数的实验数据,我们一点一点地攻破难关,像挖掘宝藏一样一点一点的扫开上面的土。越到后面,进展越发艰难,我们也越发迷茫,这厚厚的土层下真的有宝藏吗?数不清的实验结果似乎都在告诉我们错了。蛋白质、氨基酸、高分子、基因突变、物种进化,我们花费无数心血的追求,人类快速进化的难题,生命的终极存在形式,实验结果一再告诉我们错了……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吗?难道生命进化的终点注定是死亡吗?那造物主也未免太无聊了。要让一个生命体在短时间内实现原本需要千年才能实现的进化,生命体会因自身突变的不均衡等因素死亡,无论实验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无论实验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一切都进入到死胡同。但现在,我们有了一条新路:从本体中复制一定量的蛋白质,让那复制的蛋白质在本体外基因高速突变、断裂、重组,再回归本体,一天实现千年的进化!” 一周后,副所长带领团队研发出新的药剂,命名为“达尔文进化剂199号”。 第一日: 8:15活体实验开始;实验体数量:20;剂量:5ml/人 8:25丁十一死亡、辛二死亡、辛三死亡、壬六死亡、壬十死亡、癸一死亡 10:17辛十死亡 14:43壬三死亡、子五死亡、子六死亡 23:59子一死亡、子三死亡 第二日: 4:30子二死亡 9:31子四死亡 12:00辛五死亡 13:12壬七死亡 14:08癸三死亡 第三日: 甲九、戊十四、辛一适配性良好,确认存活。实验体体外漂浮缠绕黑色粒子,本体生理状况良好,达到实验预期。 “我们成功了!”副院长激动地高呼。所有研究员喜极而泣,相互拥抱在一起。只有蒋里昴躲进厕所悲伤地痛苦起来,一幅幅孩子死亡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骨头断裂声、血水流淌声、临死前的悲鸣挤满他的耳道。小孩的灵魂抱住他的胳膊、坐在他的脖子上、拉扯他的一角,天真的声音问:“叔叔,叔叔,我们到了哦,那个云建的家,那个有花有鸟有小溪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不来呢?” “人类,真恐怖——” …… 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吊灯的光直直地照在桌子上。风衣男打开桌子上的箱子,五支药剂出现在他眼前。五管密封的玻璃管中各装着半管透明的液体。 “达尔文进化剂199号,原始型。我就知道,蒋教授是不会让我失望的。”风衣男看向西装男。 蒋里昴在一旁沉默不语。 “嘿!想什么呢?” 蒋里昴回过神:“没什么,想起些不太好的事。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风衣男将箱子盖好推回给蒋里昴:“那就麻烦你亲自把这些带去组织总部,委员会的那几个老头在那天天盼你回去。” “我还是想不明白,委员会允许你在这种特殊时候乱跑?” “我也不算乱跑吧,这不带着任务来的吗?”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你来做。” “反正那边的事办的差不多了。我还得去拜访其他的老朋友,回组织再找你聊。” 蒋里昴完全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隐入黑暗离开了。 圆珠区(四)(上) 走过花坛,搭乘上室外电梯,透过玻璃能看见不远处的医院,医院前面是一个华夏式园林风格的湖,湖的周围林立着高高矮矮的建筑。走出电梯,穿过一条明亮的走廊,在一扇挂了一只小鸟玩偶的门前停下。 “当当当,欢迎来到我温馨的小家!” “哇哦,好——乱。”韩灵环视观察周伊伊的住处,毫不客气地挖苦她。 “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不要那么刻薄嘛”,周伊伊手忙脚乱地收拾满客厅的杂物和垃圾,“我只是没来得及收拾。” 韩灵帮忙打扫卫生,打开冰箱一看:“你竟然会喝酒?” “人不得有点小爱好。” 韩灵打扫茶几时又发现烟:“你竟然还会抽烟?” “当护士压力好大的。” 韩灵拿起抱枕,发现沙发上的书:“你你你你你……” “又怎么啦?”周伊伊抬头看见韩灵手里的手瞬间羞红了脸,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支支吾吾地解释:“这这这这这是超市打折送的。” 韩灵捂脸:“超市打折不是只送鸡蛋吗?” “好吧!青春期有点那方面的冲动是很正常的啦!” “我一直以为只有大叔和孙思哥那样的男生才会看这种书!” “好啦!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欢快、温馨、愉悦,两个女孩打打闹闹,从今天开始生活在一起。韩灵的伤已经痊愈。她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渴望变得更强,在下次分配后自己可以不像曾经那样狼狈。她喜欢现在的日子,没有枯燥无聊的训练,没有可能丧命的任务,但这样的生活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她的心中充满愤怒,她有需要亲自打败的敌人,不是完全为了报仇,在无数场噩梦中,在一次次回忆起过往的灾难中,在一遍遍无意识的反思中,战胜赵白抽象概括成了获得成功,这抽象的概念成为了她存在的部分,是她最早意识到的存在的意义。 韩灵去过总部人员管理部门。她迫切地希望从戴眼镜的阿姨口中得知自己分配的消息,不过她得到的消息是自己需要先成为实习队员,再通过考核,才能得到分配。她将这件事分享给了周伊伊。周伊伊兴奋起来,这样的话,她们就可以一起去参加考核,成为“拯救世界姐妹花”。周伊伊还特意强调自己是姐姐。韩灵知道了周伊伊去年已经成为实习队员,不过没有通过考核。在周伊伊的描述里,转正考核竞争激烈且残酷,有人十年都没通过考核,也有天才以十四岁的年纪一次通过考核。 在周伊伊的帮助下,韩灵注册成为实习队员。她们一起参加实习队员的培训。 周伊伊指着反光的地面说:“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这栋建筑里吧?” 韩灵好奇的打量四周:“我只去过医院地下的人员管理部。我以为总部只是医院和医院地下的那部分。” “不不不,其实这整个圆珠区都是联盟总部来着。” 两人乘坐电梯往下。韩灵:“联盟在外界看来不是恐怖组织吗?怎么会拥有整座城呢?” “表面上这座城依然是属于政府管理的,但实际上,我们掌控了这座城的政治和经济。像这栋‘中空商业’大楼在民众眼中它是一家普通的贸易公司,而对我们而言是为我们提供培训场所和提供资金的场所。培训场在地下,我们快到了。” 电梯显示屏中向下的箭头所指的数字越来越小,缆线拉动电梯不断发出稳定细微的声音。周伊伊还在热情地为韩灵介绍整个总部:圆珠区每一栋重要的建筑地下都有一个或多个职能部门,而这些不为大众所知的部门又通过地下轻轨相互连接,联盟的大家在里面工作生活,有些人是从来不上地面的,为了更加便利地生活,地下还建起了集市等等,所有这一切合起来,便有了我们的——秩序地下城。 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一根根巨型石柱如盘古分开天地撑在中间,一排排建筑吊在顶上,发出暗亮不一的灯光,宛若星河;呼应着远在头顶的建筑群,地上的建筑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灯具将地上照得宛如白昼。壮观的地下结构和人山人海不断涌进韩灵的眼睛。她愣在原地。周伊伊将她拉出电梯:“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你会习惯的。” 时间尚早,周伊伊带着韩灵四处闲逛:售卖各种食物的小吃街、收养救助儿童的福利院、运送人们到其它部门的轻轨车站、专门出售武器的武器市场、和谐温馨的居民区……两人走走停停,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一个男孩从拐角处跑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包子,直接和周伊伊撞了个满怀。 “走路不看路的吗?” “是你撞的我好不好。” 男孩红着脸站起身,说要用自己的包子来赔不是,没等周伊伊拒绝,直接把一袋包子塞进她手里,然后很傲气地表示自己还有急事,就不陪她们闹了,留下周伊伊和韩灵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巧合的是,当两人到达培训场,她们又看见了那个男孩。 男孩吃惊地看向她们:“是你们两个走路不看路的家伙!” 周伊伊更加气愤:“这么大和校园式的相遇,我今天是忌出门吗?” 于是,周伊伊为了躲她所认为的坏运气,和韩灵坐在离男孩远远的位置。 韩灵环顾四周:“才三十六个人?” “培训和考核是每周都有的,今天的人已经很多了。记得我去年参加的那天也就十几个人,不过那次只通过了一个。” “那考些什么?” “老师来了,马上你就知道了。”周伊伊降低说话声音。 一个穿着衬衫、左手夹着一本书的男人走进教室,从走进教室门开始,他就不停地打哈欠,整个人无精打采,头上有几缕白发,面容消瘦,嘴边的胡茬刮过但没刮干净。所有人安安静静。 周伊伊小声向韩灵介绍:“他是联盟议会的成员之一,韦仁是,人员这方面的就是归他管,嘴臭得很。” “周伊伊,又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没胆量来这,不过来了就是好事,说明你有进取心和勇气,虽然来几次也过不了。”不知什么时候,韦仁是已经来到周伊伊身边。 周伊伊对韦仁是比划鬼脸:“今年的议员选举,我是不会把票投给你的!” “随便呀”,韦仁是已经回到大家前面,“说回正题。待会每人跟我去登记领教材,就是我手里这本《联盟思想基本原理及其概论》,带回家自学,一周后现在这个时间回来考核。好,跟我来吧!对了,因为这本书这几年都没有改版,以前领过的登记一下就行,别有钱乱花。听见了吗?周伊伊。” 周伊伊气得直跺脚:“我要去检察部投诉你!” 回去时,男孩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周伊伊问他为什么跟在后面。男孩对周伊伊的质问感到不可思议,解释说自己家就是这条路,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一来二去,三人因为这奇怪的遭遇放下了戒备,慢慢聊起来。男孩名叫王首易,与周伊伊同岁,却看起来比她矮得多,白白瘦瘦,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奇怪香味。 周伊伊调侃他:“你一个男生身上怎么一股子菜味?” “我妈说我身上是天生的芸香味!芸香味!” “芸香味?芸香味!哈哈哈哈哈……” …… 圆珠区(四)(下) 王首易:“你们为什么会来参加考核?” 周伊伊:“这不废话吗?那个联盟的人不想通过考核,加入各区的区小队,惩恶扬善!” 王首易看向韩灵空荡荡的右袖:“你也是想上一线?” 韩灵不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六级伤残及以上人员都是不允许分配到一线的”,王首易仔细打量韩灵的右手,“你是整只右臂都缺少了,至少三级伤残。” 韩灵情绪激动地问:“真的吗?”她又像求助一样看向周伊伊,希望看见周伊伊嘻嘻哈哈地告诉她是开个玩笑。但周伊伊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周伊伊试探地问:“有没有解决方法?” 王首易耿直地回答:“没有,除非她能再长出一只手。” 韩灵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周伊伊只好拉着她快速离开,离开前威胁王首易说道:“你这个扫把星!下次我见到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到房间,韩灵一句不说,蜷缩着躺在床上。周伊伊想安慰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静静地离开。晚饭时间,周伊伊喊韩灵吃饭,但韩灵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把饭菜放保温柜里保温了,饿了记得出来吃。医院有点事,我过去一下,有事联系我。” 悲伤的少女躺在床上,被子抱在怀里,眼泪慢慢充盈眼窝。夜渐深,凉风吹进房间,吹动窗帘缓缓摇晃。眼窝再也盛不下眼泪,一滴滚烫的泪落下。她将头埋进被子里,说了句什么,摸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昏睡过去。 第二天,半夜回来,在沙发上睡着的周伊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谁呀?大早上的。” “我找到解决方法了。”刚说完话的王首易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周伊伊瞬间羞红了脸。 周伊伊也清醒过来,红着脸给了王首易一巴掌,将门重重关上。 三人聚在客厅。洗梳好的周伊伊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首易:“很简单,你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有吗?”周伊伊不相信地问了问自己的衣服。 “我的鼻子比普通人更灵敏。根据消毒水味,我想到只有长期从事相关行业的人才会有这种气味,所以找到总部直属的医院,然后从医院那里问到了你们的住处。” 韩灵急切地问:“你说有办法是真的?” “对,只要你重新拥有一只右手。” 周伊伊瘫倒在沙发上:“那还真是谢谢你这毫无用处的办法。” “我昨天利用总部网络查到总部有一种特殊的假肢,给人安装上后,可以像真手一样受大脑灵活控制。在总部医院就可以申请做这种手术。那个部门周伊伊应该知道,叫特殊外科。” 周伊伊想了想:“我是知道在医院的哪里,可是——” 韩灵重新振作:“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三人来到特殊外科——一个藏在地下一层走廊最深处,太平间旁的科室。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漂亮女人坐在里面,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用全息屏看最近热播的肥皂剧。三人向她说明来意。女人让韩灵脱下衣服,让她看看伤口。 女人漫不经心地说:“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姓周,叫我周大夫就行。你叫韩灵对吧?想接一条仿生臂。” 韩灵坚定地回答:“对!” “就算打麻药,也是很痛的。” “我不怕。” “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会死的。” “我不怕。” “就算手术成功,排异反应也会像白蚁啃咬一样一刻不停地折磨你,直到你死。” “我不怕。” 周大夫看着自始至终眼神坚定的韩灵,叹了口气:“不听劝呐!那你去人员管理部开张证明,今天吃好点,明天上午六点到这,别吃早餐、少喝水。” 韩灵快出门前,周大夫又喊住了她:“如果后悔了,明天别来就行。” 第三天,韩灵在周伊伊和王首易的陪同下如约来到特殊外科。 王首易:“我可不是担心你们才来的,只是好奇这是一场怎样的手术。” 周大夫将王首易推出科室:“好奇也没有,你在外面等着。”转头对周伊伊说:“你参与过手术吗?” “参与过两场小手术。” “行,你跟我进来。” 进到科室的更里间,是一间标准的手术室,里面已经有六个医护人员正严阵以待。 “老李,你带她去全面检查”,周大夫将韩灵交给麻醉医师,又转向周伊伊,“你先跟着巡回护士,手术中喊你了,你就立刻过来,记住了吗?” 周伊伊谨慎地点了点头。 麻醉医师带着韩灵回来,告诉周大夫可以进行手术。韩灵按要求脱去上衣,躺在了手术台上。 周大夫:“现在,你还可以后悔说不做了。别指望麻醉会让你睡过去,一觉醒来,手术就完成了。麻醉只是尽量减少你的痛感,主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我不怕。” 周大夫最后提醒:“手术一旦开始就不会中止,哪怕你哭着喊着求停下,除非你死了。” 韩灵仿佛视死如归:“我不怕。” 一助医师感叹了一句:“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开始吧!” 刚开始一切顺利,切开韩灵断臂处已经愈合的皮肤,将里面的血管和神经一根根理顺,搬出总体半透明、中间是钢骨的仿生手,为了使仿生手的钢关节不会磨损骨头,要先将肩胛盂和部分肩胛骨切除,换成钢制。锯骨头、钉骨头,使韩灵全身不断震动。一下、两下——一震、两震——她感觉自己在从内向外地碎开。她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 然后将一根根韩灵身上原本的血管和神经与仿生手上的一根根人造血管和神经缝合在一起。每次手术钳的扯动,像在扯动她的整个身体,那疼痛是牧牛人强拉着牛的鼻环,而牛不肯动,鼻环一下一下扯裂鼻子的痛。韩灵疼得龇牙咧嘴,但她依然尽最大的努力克制,控制音量。 这还只是缝血管,真正开始缝合神经时,每次触碰,痛觉便直到韩灵的大脑。疼痛的每次到来像是捏爆一次大脑。捏爆——复原——捏爆,不断重复。韩灵再也忍不住,眼泪鼻涕涌出,撕心裂肺地大喊出来:“啊!”原本就在走廊上忧心忡忡的王首易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走廊里开始回荡韩灵一声声的惨叫。王首易越发后悔,也许自己就不应该告诉她这个方法。 韩灵控制不住地释放出大量的黑色粒子。周大夫的额头不断冒汗,一旁的洗手护士迅速为她擦汗,递器械也有条不紊。“抑制剂。”听周大夫指挥,二助医师为韩灵打下一针抑制剂。 “周伊伊过来,稳住病人的情绪。”在一旁痛心不已的周伊伊被叫过去。她让韩灵拉住自己的手。被韩灵抓着很疼,但她忍下了。她知道自己这点疼对现在的韩灵所体验到的不值一提,而自己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这个没有血缘的亲人。 到了将仿生手和肉体缝合在一起的时候,疼痛达到极点,韩灵嗓子也喊哑了,发出些呜咽,慢慢地也不喊了,眼神失色,嘴巴微张,眼泪不停地流出。 历时四小时四十一分,周大夫放下手术线剪,长吁一口气:“送她去特殊病房吧!能不能缓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圆珠区(五) 经过地狱实验存活下来的辛一、甲九、戊十四三人,现在被分别关在三间独立的玻璃房里。 辛一第一个清醒过来。看着围绕在自己身体周围的黑色粒子,他没有想太多,而是担心地看旁边房间的两人。右边房间的是甲九,他身边的黑色粒子没有辛一的轻盈,一部分沾在他的脸上。辛一敲打玻璃,呼喊甲九的名字。甲九睁开被黑色粒子遮住的眼睛看向辛一。 “甲九没事”,辛一又去喊左边房间的戊十四,“戊十四!戊十四!” 戊十四释放出来的黑色粒子飘满了整间玻璃房。她躺在中间,一动不动,嘴里却说个不停:“好疼呀!我死了吗?我现在在哪里?这黑黑的东西是什么?我是在地狱吗?是灰吗?妈妈说满天飘着灰的地方就是地狱。地狱好吵呀!一直有人在喊我。为什么我会在地狱呢?因为我是坏孩子吗?(吸口水声)可是袁阿姨跟我说我是好孩子。会不会是我偷吃了辛一的点心,所以我是坏孩子。我不想当坏孩子,我想当好孩子,好孩子就能上天堂,我就能看见妈妈了。可是我是坏孩子。(吸口水声)原来是辛一在喊我呀,原来你也是坏孩子。好疼呀!我是要死了吗?我……” 辛一放松下来,坐在地上:“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 “你们都醒啦!来吃饭吧!”副所长微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食物从玻璃房上方的装置里降下来。甲九和戊十四也可以坐起来,勉强地移动一下身体。 戊十四想去拿勺子吃饭,但试了五六次都没能拿起来。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副院长:“副院长,好痛呀!我身上好痛呀!” 副院长和蔼地告诉她:“你们只是生病了哦!等过两天身体治好了,就不痛啦!” 甲九一边愤怒地斜视副院长,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 辛一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手一滑,餐盘斜倒。一瞬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别掉到地上。他身边的黑色粒子立刻汇聚成一只手,稳稳地将餐盘接住持平。在玻璃房的三人都愣住了。随着辛一想法的改变,黑色粒子又散开,恢复了无序漂浮的状态。 戊十四:“辛一,那是什么?好酷呀!” 目睹整个过程的副院长,整个人兴奋起来,眼中射出贪婪:“太美妙了!太美妙了!小蒋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实验不仅是成功了,还通向一个全新的领域,一片等待开垦的处女地!” 蒋里昴一直在副院长身后,只是良知折磨着他,他不敢出现在孩子面前,不敢正视孩子们的眼光。他偷偷地抬头,想快速看一眼这三个孩子,却刚好和甲九愤怒的眼神碰在一起。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听到副所长的话,蒋里昴急忙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戊十四慢慢能控制黑色粒子的释放和消散;甲九能像辛一那时一样让黑色粒子凝聚成一些简单的形状;辛一已经可以随意使黑色粒子变成自己想的东西,而且他操控变化的物体相比简单凝聚形成的物体更具一层实感和固体光泽。 副所长天天对着三人露出贪婪的笑,尤其是看着辛一时,她的眼神充满欲望和诡异。 有一天,一个保洁阿姨误打误撞地走进关着三人的实验室。 “袁阿姨!”戊十四兴奋地指着来人说。 袁阿姨看见三人喜极而泣:“孩子们,你们原来在这,太好了。” “袁阿姨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极少说话的甲九一反常态,激动地恳求她。 袁阿姨不解:“不行的呀!院长说你们得了非常特殊的病,等治好了,你们就可以出去了。孩子们再等等吧!” 甲九越发激动:“袁阿姨,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们给我们打各种针,吃各种药,只是用我们发明一种很坏的东西。除了我们之外的孩子都被他们害死了!不信你看!”甲九释放出黑色粒子。袁阿姨被这一幕吓得摔倒在地。 “袁阿姨,我不想吃药打针了。”戊十四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这时,副院长进来了,看见袁阿姨,脸色难看地呵斥她出去。 “以后这间实验室不用打扫!没我的允许你也不准进来!除非你想失去工作!” 袁阿姨点头哈腰,匆忙地离开了实验室。 副所长看着三人,在他们的房间前走来走去,一句话不说,但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说:你们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戊十四蜷缩着坐在角落,小声安慰自己,身体却抖个不停。甲九恶狠狠地盯着副院长,他释放出的黑色粒子感受到他的情绪,反复撞向玻璃墙,不过毫无作用。辛一想方设法安慰戊十四。副所长满意地离开了实验室。 晚上,三人已经进入梦乡,副所长又来了。她打开辛一房间的门,温柔地唤醒辛一。辛一想喊醒伙伴,但被副所长阻止。副所长用手势告诉辛一别吵醒别人,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出实验室。辛一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熟睡的伙伴。 过了一会,戊十四和甲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 戊十四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袁阿姨,你是梦游了吗?” 甲九激动地问:“袁阿姨,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袁阿姨焦急地摆弄玻璃门上的密码锁:“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把孩子天天关在这里太残忍了。我看见副所长是这样按的呀?怎么门不开?” 甲九发现辛一不在房间:“辛一呢?” “那个孩子被副院长带走了,我先救你们出来再想办法救他。” 戊十四看袁阿姨手忙脚乱,十分着急:“我要是可以打碎这玻璃就好了。为什么我打不碎?(她释放出黑色粒子去撞击玻璃)这玻璃好硬呀!什么才能打碎玻璃?我知道锤子很厉害,石头都可以打碎。如果我有锤子就好了,但我没有锤子。锤子大大的锤子。(黑色粒子凝聚成一把小锤子敲击玻璃)没用没用,这锤子太小了。要有更大更大的锤子,可以打碎石头打碎玻璃的锤子。”黑色粒子分散,重聚,变化成一把比戊十四还高的锤子,一下便打碎了玻璃,余震连带震碎了另外两个房间的玻璃。“大锤子……”戊十四疲惫地昏倒。 甲九:“袁阿姨,麻烦你背着戊十四。我们走。” 玻璃一碎,警报随之响了起来。安保人员赶来,却都被甲九放倒。三人翻越围墙,逃了出去。 四十分钟前,辛一被副院长带着来到副院长的房间。 副院长温柔地让他去里面的卫生间洗个澡。辛一弄不清楚情况,只好照做。洗着热水澡,辛一想:副院长其实也是不错的人嘛!他洗完澡,发现没有干净衣服,刚脱下的旧衣服又被副所长拿走了,只好用浴巾围着下半身,害羞地走出去。 “副院长,有别的衣服吗?”辛一羞怯地问,抬头看见副院长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他开始害怕,迅速地将头低下。 副院长轻轻地走向他,解下浴巾。辛一一只手捂住下体,一只手试图反抗。他释放出黑色粒子,在他和副院长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多么美丽!多么美丽!”副院长充满欲望的眼睛使辛一不敢直视。她乘机给他注射了一针。辛一立刻卸了力,黑色粒子在他身边无序的缠绕漂浮。副院长抱住他,嘴里不停重复:“多么美丽!多么美丽……” 她看着他,并不是看着一个小孩,甚至不是看作一个人。辛一在她眼中,是她多年来的成果,是她的心和血、骨和肉,是她探索科学所获得的至宝,抽象、不可形容、无法定义,发出奇异的光芒,刺激着她的爱,挑逗着她复杂变态的欲望。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辛一被折磨,从肉体到灵魂,被折磨得破旧、肮脏。他麻木地躺在床上。副院长意犹未尽地躺在他身旁。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辛一释放出大量黑色粒子,每一颗粒子都变得躁动。粒子托起他,像母亲抱起刚出生的婴儿。其它粒子凝聚成两只大手,掐住副院长整个头—— “砰!” 粒子们紧紧抱住辛一,他感觉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蜷缩起身体,嘴巴嘬着大拇指,满脸的宁静与幸福。他的身体越来越小,慢慢的,全部分裂成粒子,散落在地上。 …… 晴空下的公墓上,安宁静穆。风衣男在三座并排墓碑前供上三朵白菊。 “以后我可能不会来这了,再见面就是地下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欢迎我的吧……去拜访最后一个人吧……” 圆珠区(六) “嗯,没什么问题了,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 听见周大夫这样说,周伊伊高兴地抱住韩灵:“太好了!” “对了,这瓶药每天一颗,可以缓解不适感,随便一家药店都有卖”,周大夫放下一瓶药,临出门,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努力吧!小姑娘,我很看好你。” 韩灵发现了一直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来的王首易:“我都看见你了。” 王首易鼓起勇气走进病房,从背后拿出一束康乃馨:“给,公园花坛里顺手采的,爱要不要。” 周伊伊替韩灵接过花:“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王首易:“我只是好奇仿生手才来的,你真以为我愿意看见你们。” 韩灵抬起右手——透明的手臂中骨头、血管、神经清晰可见。在韩灵的控制下,仿生臂的手指生硬的活动着。 王首易惊呼:“真神奇。但这样的话,整只手的要害不就都暴露了吗?” 韩灵:“周大夫说仿生臂会逐渐模拟肌肉和皮肤,一个月后看起来就和一只真手一样了。” “要一个月吗?可是明天就是考核日了。” “对呀!考核日!我都忘了这回事。”周伊伊担心地看向韩灵。 韩灵被提醒后陷入了沉思:明天就要考核了,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考核前—— 韩灵穿一件长袖衫,戴手套,出现在考核教室。 韦仁是拿着一摞试卷,一脸疲惫地走进教室。 韩灵小声地问同桌周伊伊:“怎么还有笔试?那本书,我都没翻开过。” 周伊伊:“别担心,笔试很简单的,只要别选那些错的选项就行。” “你在说什么废话?” “安静!试卷发下后,禁止交头接耳,违反者本次考核直接视为不及格。” 韩灵拿到试卷,阅读第一题: 根据《联盟思想基本原理及其概论》第三章内容,我们从历史观角度学习了联盟存在的客观原因。下列选项中属于联盟存在的客观原因的是 a社会经济衰退,政府腐败,人民的权益得不到法律的有效保护,犯罪率大幅提高 b社会法治不完善,部分犯罪分子利用漏洞成立联盟 c联盟只是一群利用特殊能力动用私刑的人的犯罪集团 d联盟的存在没有客观原因 韩灵会心一笑,她懂了周伊伊刚才的意思。 两小时后,笔试结束。又过了十分钟,三十六个考生的成绩公布,三个人不及格。 韩灵吃惊地看着成绩榜,不解:“为什么笔试会有人不过?” 周伊伊:“正常啦!我们眼中的错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对,反之同理。” “你今天说话怎么哲理哲气的?” “有哲理哲气这个成语吗?” “各位实习队员,随我到楼上进行下一场考试”,韦仁是打着哈欠,带考生来到楼上,“下面是实践考试。考试采用守擂台式,就是在你们眼前用红线圈出的范围里,一个擂主和一个挑战者进行战斗,擂主胜则继续守擂台,挑战者胜则成为新的擂主。本次考试中成为过擂主的人考试及格。当然,每个根据擂主战胜挑战者的表现,到时分配也各不相同。如果你们想上一线,加入精英队伍,就努力在台上站久点。离开红线圈范围视为战败。至于第一个擂主嘛,就是我们抓获的来自官方的异能特战部队队员。”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全身穿着黑色作战服、头戴黑色头盔的士兵进入擂台。士兵自始至终一动不动,被竖放在擂台中间。一个壮汉扭了扭士兵的脖子,将士兵的头拔了下来,脖子处的机械零件暴露在众人眼前。韩灵脸色难堪,她想起被这群士兵袭击基地的时候,想到李子姐被他们抓走,怒火充斥她的胸腔。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那群士兵原来是这样的怪物。周伊伊察觉到韩灵情绪,默默拉住她的手。 一个壮汉调试好机器士兵,示意韦仁是准备好了。 “那谁第一个上去挑战?” “我。”从人群中传出一个清澈的声音。一个和韩灵她们年龄相仿的女生,扎着单马尾,穿一件到膝盖的t恤,t恤背面印有热带海滩风景图,走进红圈。 看见女孩,周伊伊紧张地摇韩灵的手:“她怎么也参加考核?” “谁?” “我跟你说过的,去年一次考核中唯一通过的十四岁天才少女。” “杨果芙,十五岁,去年以十四岁的成绩通过考核,成为联盟中最年轻的正式队员。不久前,负伤回到总部,和韩灵的经历有点像。”王首易突然出现。 周伊伊鄙夷地看着他:“你刚才待在男生堆里挺好的,干嘛过来?” “哼!我过来打击一下你们而已。听说杨果芙的黯适配度可是达到实体级。” 韩灵疑惑地问:“什么是黯?适配度达到实体级是什么意思?” 周伊伊一脸不可思议:“黯就是我们注射进化针后释放出来的那个东西。” “噢,我一直叫它那个东西或黑色粒子,有时也叫灰。原来它有名字的。” “适配度是指我们注射进化剂后,身体对进化剂的介绍程度。一般分为四个级别:释放级、固化级、实体级、融合级,其中实体级——” “砰!” 所有人震惊地站在原地——杨果芙一击便让机器士兵碎成零件,散落一地。 周伊伊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王首易兴奋地解释:“刚才她释放出黯,黯像浪花一样直接把那个机器人拍碎在地上。” 韩灵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是机器士兵太弱还是她太强? 杨果芙的黯将碎片扫到场外,不屑地看着其他考生说:“快来吧!我赶时间回去吃饭。” 其他考生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不应该让她第一个上去挑战的。” “又得等下周再考吗?” “这也太嚣张了,我还不信了。” 一个壮汉刚踏进擂台一步,直接被杨果芙如浪涛一般的黯拍出场地。 艰难爬起的壮汉不服:“考官,她作弊!我都还没释放出黯,她就攻击我。” 杨果芙说:“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婆婆妈妈地释放出黯的时间。” 韦仁是站在角落里,用手洗自己的脸:“不算犯规。还有,杨果芙说的对,如果你们觉得接受不了,现在出门下楼离开就好。下一位。” 接连上去三个人,都只迈出一步便被拍出场外。两个人见状离开了考场。考生们接二连三地挑战失败,弃考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韩灵、周伊伊、王首易三人。 “下一个。” “这种时候就让我这个男士优先吧!”王首易走向擂台。他一只脚踏进红圈,另一只脚刚踏进红圈,杨果芙的黯便拍了过来。只不过这次,拍空了。王首易纵身一跃躲开攻击,跳到杨果芙身后,释放出黯缠绕在自己的右拳上,迅速一拳。他的拳头差一点便接触到杨果芙,不过在那之前,突然出现的黯之浪将他拍出了场外。 王首易踉跄地站起,拍了拍身上的伤:“我还以为她躲开她的第一击就好了。哎呀!原来她很认真地面对每一个对手。看你们的了。” 周伊伊学着王首易,躲开了第一击,但在半空中便被打了下来。 轮到韩灵了。韩灵慢慢地走向擂台。她知道,王首易那招已经对杨果芙没用了,而且就算第一招躲过了,在半空的时候也还是会被她打下来,如果第二招也躲过了,靠近她的时候,也会被突然出现的黯攻击。那就不靠近她,先在擂台上站稳。如果她持续攻击怎么办?如果我不靠近她又怎么打败她呢?不一定要打败她,只要能把她逼到圈外。对呀!我不用打败她,只要把她弄到圈外。 韩灵两只脚踏进红圈的瞬间,黯之浪拍来。韩灵立刻弓起身子,释放出一些黯,直接挡下第一击——右脚差点踏出圈外。在第二三击的时候,韩灵释放出大量黯,已经不会受冲击影响导致重心不稳。杨果芙的黯之浪一道接一道地向韩灵拍来。韩灵弯着腰,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杨果芙靠近。韩灵感觉在大海中沉浮,头刚探出海面,一个大浪便拍来,把她摁回海里。韩灵屏着气,目光坚定向前迈步,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杨果芙的腰,向场外跑。杨果芙没想到这个对手用这种毫无道理的战术,腰被突然搂住,全身都痒痒的。她已经没有战意,做出像十五岁女孩的行为,尴尬地用拳头锤韩灵:“放开我!”两人直直地撞在墙上。 韦仁是宣布:“韩灵成为新的擂主!考试结束!” 杨果芙推开累倒在地的韩灵,不爽地对韦仁是说:“分配的时候通知我就好了,现在我要回去洗澡了。” 周伊伊扶起韩灵,高兴地告诉她:“你赢了!” 韩灵露出喜悦的微笑:“太好了,我赢了。” 这时,整座地下城响起警报声。韦仁是一改无精打采的模样,嘱咐韩灵她们待在这别乱跑,说完便消失了。警报声急促、不安,如灾难的前奏曲,回荡在地下城中…… 圆珠区(七) 高雄,男性,五十二岁,现任联盟议会会长。刚外出处理完事的他回到办公室。 “我应该不认识你。”风衣男坐在办公桌前。光从他的背后的窗户外照进来,正面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高雄先是一愣,然后淡定的走向茶水台,问来人:“茶还是咖啡?” “汽水。” “真是不好意思,办公室里没有。你要的话,我可以去楼下买瓶上来。” “不用麻烦。咖啡,多加糖。” 高雄端着一杯咖啡、一杯茶,坐到来人的对面。光打在他的脸上,向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眯着眼,和蔼地看着对方:“你就是甲九吧!我听十四提起过你。可惜她现在不在总部。” “我知道她不在这。她被你们派去干扰铅国的总统选举,因为这次选举四个候选人,三个都是我们的人。”甲九喝了口咖啡,顺手打开了桌上的全息视频:“今天就会公布最终的当选人,我们来猜猜谁能胜出。我比较看好李威。他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能说的。” 高雄看着全息屏里播放的新闻,始终保持着微笑:“你都这样说了,我只能压杨才胜出。你也看见了,他的票数一直在上涨,距离排名第一的李威只有不到一百票。”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吗?” “你是来杀我的。” 甲九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你。我并不认识你,你我之间也没有仇怨。” “但我们和你们是对立的。杀了对方的领导人,鼓舞自己方的士气,很正确。” “这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和你们在本质上都是为了人类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却偏偏站在了对立面。” “我了解过一些关于你们的理念,让人类大量减少,回到几乎原始的社会状态。你们不觉得这过激吗?” “理念都是那群老家伙提出的,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但人类大量减少这一点我是很赞成。杨才差五十票就超过李威了,真厉害。” “十四讲起过一些关于你们曾经的遭遇,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理解。” “为什么戊十四会加入你们呢?就因为你们救了她?” “这个什么时候,你亲自去问她比较好。可能跟我们在黑色巨人事件后发现她关系不大。我们从来没强制要求过她为我们做什么。不过,试想一下,当时是我们发现了你,而戊十四被碎组织的人救走了,那现在坐在我对面看别国总统选举的人会不会是戊十四呢?” 甲九笑了,出现在高雄身后:“这个设想有意思。不过我应该习惯不了像你们那样天天虚伪地喊:我们要成为正义的执行人,我们要让社会在正轨上发展进步……不介意我自己给咖啡加点糖吧?” 高雄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已经到了茶水台:“方糖在左边的柜子里。” “哦,看见了。” “戊十四还跟我们讲过袁阿姨的事。” 高雄一直看着甲九,一眨眼,人又不见了。甲九回到高雄对面,喝着咖啡,认真地看候选人的竞选辩论:“你跟我说这,不会是想招安我吧?” “可以的话,我真的想。说这个也不过是突然想到,如果袁阿姨没出事的话,就不会黑色巨人事件,你和戊十四,甚至我们大家的命运可能都会大不相同。” 甲九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漠然地看着天花板:“袁阿姨,袁阿姨——” 那晚,袁阿姨带甲九和戊十四逃出研究所,回到自己家。袁阿姨的家在近郊,是一栋两层高的小平楼,楼外带一个三平大小的院子。院子里长满蔬菜。袁阿姨将他们安置在二楼的客房。 袁阿姨始终有点紧张:“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放心,这个家就我跟我儿子。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乡下老家的亲戚,送你们去乡下,这样安全得多。” 甲九给昏睡的戊十四盖好被子,感激地说:“谢谢袁阿姨。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那行。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 研究所那边,所长接手了副所长的所有工作。所长是一个快退休的老男人,不像副所长那样对研究疯狂,对每个所员永远都是一副慈祥和蔼的长者姿态。他每天就是来研究所里转一转,同每一个所员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在办公室坐一天,或是早早地下班回家去。这一晚,原本已经在家熟睡的所长被一通电话唤醒,电话另一头慌张地跟他汇报副所长死了等事,他抻了抻老腰,活动全身,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来到已经乱成一团的研究所。 警察封锁了整个研究院。所长给警察局长打了一通电话。片刻后,警察们告诉来围观的街坊邻居和流浪汉,只是一次假警情,将他们驱散。警察们迅速地离开。所长来到副所长的房间,看着眼前的惨剧,内心没有丝毫波动,跟助理说:“通知副院长家属,她在实验中不幸为科学献身。顺便叫殡仪馆的人来收尸,早日火化,入土为安。” 所长又来到曾关着甲九他们的实验室,看了一眼,便封锁了这间实验室。第二天,他从蒋里昴那了解到研究的详情以及目前取得的成果。他拍了拍蒋里昴的肩膀:“年轻人,努把力,你会大有作为的。”那时候的蒋里昴面对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对研究失去了兴趣,陷入抑郁。 所长很快向国家汇报了由他带领下,研究院取得的巨大成果。国家当即拨给了研究所一笔钱,并调派了一支军队来秘密保护研究顺利进行。所长一步一步地解决了几乎所有问题,除了被袁阿姨带走的那两个实验体。 甲九和戊十四已经在袁阿姨家生活了两天。他们认识了袁阿姨的儿子——年龄十五岁,智商五岁的袁岸竹,认识了喜欢欺负大黄的小花——袁阿姨家的狗和猫,认识了院子里的蔬菜。吃袁阿姨做的饭,和袁岸竹一起玩,看小花追大黄,戊十四和甲九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两天。 袁阿姨:“岸竹要是跟你们一样是正常的孩子该多好。” 戊十四:“袁阿姨,我们不算正常的孩子,岸竹也不是正常的孩子,但我们觉得他就是正常的孩子。好孩子就是正常的孩子,我是好孩子,岸竹是好孩子,甲九算半个好孩子,我们都是正常的孩子。还有,还有,就是,正常的孩子,好孩子,他们都是听话的孩子。(吸口水声)对了,刚才忘记说了,辛一也是好孩子。不知道辛一怎么样了?他一直很喜欢袁阿姨,我也很喜欢袁阿姨,他肯定很想吃到袁阿姨做的饭……” 甲九捂住她的嘴,试图让她少说两句。他们打打闹闹,袁阿姨在一旁开心地笑。 “2100年4月21号上午11点三十三分,一支十人的特警队伍在近郊执行反恐任务时,遭遇犯罪分子埋伏,虽英勇作战,但最终寡不敌众,全员英勇牺牲。”——这条新闻很快被铺天盖地的“黑色巨人”新闻所淹没。 圆珠区(八) 浑身是血,杀红眼的甲九向研究所奔去。同样浑身是血的戊十四紧跟其后,尝试阻止他。 甲九:“他们就该死!” 戊十四:“我们不能再杀人了,我们已经犯法了!” 为了摆脱戊十四,甲九释放出大量的黯。黯将他全身包裹,响应他强烈的杀戮欲望,瞬间膨胀,黑色巨人立于大地之上。 突然完成融合的甲九一时无法适应和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站立在原地。大概过了三个小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能活动了,一个挥手,便摧毁了包围自己的军队。他开始走动,像第一次学会走的孩子一样兴奋,向着研究所的方向一跃,重重落地,大地都在他的脚下颤抖。 戊十四急切地想阻止他,但她释放不出像甲九一样大量的黯。强烈的渴望克服缺点,进化剂的作用更进一层,围绕着她漂浮的黯粒子呈现暗红的光泽。黯附着在她身上,让她仿佛突然长大一样。 她拦在了他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向她挥出一拳。两股力量相撞,积云被吸引盘旋而下。冲击先自上而下,贯穿天地,而后爆炸扩散,气浪席卷千里。 …… 甲九突然端正坐好,一脸严肃:“现在,我有点想杀你了。” 高雄端到嘴边的茶又放了下去:“杨才的票数超过了李威,看来你们失败了。” “如果候选人遇害,你觉得总统该给谁。” “他的对手有最大的嫌疑,你们不可能这么干。” 高雄虽然这么说,但依然紧张地看着直播:候选人辩论有序进行着,突然冲进一群戴面具的人,向在场的所有人疯狂射击。一时间,哀号声不断从视频里传来。没来得及反应的候选人纷纷中弹倒地—— 高雄大惊失色:“这样的话,你们不也没成功?” 甲九打了个哈欠,露出无聊的神色:“李威最多重伤,其他人确实死了。” “事后,李威就成了在恐怖袭击中幸存的英雄,唯一的候选人,顺理成章地成为新总统。你们早就想好如果他的票数落后就有这种方法?” “你们不帮杨才反超的话,我们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不过,戊十四没出现,说明她还是找我来了。” 甲九关掉视频,缓缓地释放出黯。 高雄叹了口气,问:“能让我给我家人留个手信吗?” “给你五分钟。” 高雄从桌子上拿过纸和笔,想了一会,写下一大段话,放下了笔。 甲九看见他写的内容,好奇地问:“还有两分钟,不告诉他们是谁杀了你吗?” “死亡,仇恨,让一代人承受就好了。我只希望后代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时间到了,我们下面见。” 黯变化的巨刺瞬间刺穿高雄的胸口。高雄带着一抹安详的笑,紧闭上双眼,像过往每天工作累时坐在椅子上一样,静静坐在那。 甲九刚走出办公室,警报声便响起。整座地下城陷入慌张、不安。无数的联盟队员向甲九围来。他快速地在建筑间穿梭。 王首易、韩灵和周伊伊三人好奇地走出考核场。 王首易闻了闻空气,说:“有一群人正往我们这来,准确来说是一群人追着一个不是联盟的人正往我们这来。” 周伊伊:“警报声肯定就是因为这个闯入者!虽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不是被追往我们这个方向嘛!我们拦下他,跟大部队来个前后夹击。” 王首易不安地说:“我们还是离开这吧!那个闯入者的黯气味很浓烈,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刚获得一场胜利的韩灵释放出黯,摆好架势,自信地说:“敌人越是强大,我们越不能退缩。” “来了!” 韩灵也看见了一个黑影,移动速度非常快。她预测黑影的行动轨迹,向他冲去。甲九看见一个人慢慢地向自己冲来,随便一挥拳。拳头并没有直接打到韩灵。韩灵发现他准备做出动作,但还没反应过来,脸已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整个人飞了出去,快撞到墙壁时被人给接住了。 周伊伊和王首易看见韩灵跑出去,眨眼间被打飞,慌张地抱去接她。但一个穿宽松运动装,短发的女人先他们一步接住了韩灵。 女人把昏迷的韩灵交给周伊伊,然后去追闯入者,一边离开,一边不忘大声嘱咐他们:“她没事,只是被拳风打到,但估计鼻子被打断了,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如果待会还能看见你们的话,我推荐你们一个医生,姓周,是个古怪的女人,但医术很好!如果你们认识她,可以报我的名字,有优惠,我叫……(声音越来越远)” 女人很快就追上了甲九,毫不留情地踹向他。甲九格挡,还是被击飞出去。一根根黯之巨刺从地下破土而出,刺向女人。女人轻松一跃,漂浮在半空,躲开攻击。 甲九:“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要不是看见你的黯,我都认不出来。” 女人正是戊十四。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寒暄,凭空一扯,甲九不受控制地飞向她。甲九释放出大量的黯,膨胀,挣脱掉戊十四的黯的束缚。他控制黯汇聚成巨大的拳头打向戊十四。在升降电梯的峭壁处,一个个巨大的拳头打在石壁上,巨石、尘土、电梯纷纷坠落,巨大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地下城。警报声早已停止,每个身处地下城的人们都望向战斗发生的地方,眼神中充满不安和恐慌。 甲九从烟尘中被抛了出来。戊十四紧跟其后,操控黯拉着一个个电梯和一块块岩石向甲九砸去。甲九直接撞在飞来的电梯上。岩石一块接一块夹击上去。甲九冲散开包围,黯在他身后形成一个半身巨人。他手一挥,巨人双手对着戊十四全力拍击,振波化作无形的刃,在峭壁上划开一道口子。戊十四像苍蝇一样被巨人夹在手心。其他联盟成员正在紧急疏散没有战斗力的人员。昏迷的韩灵被抬上担架,由轻轨送往医院。住在地下城顶层的人们,有的挤在空中轻轨站等待轻轨的到来,有的通过便携式升降机来到地面。吊在顶层的建筑在冲击震动的影响下,摇摇晃晃,一些距战斗地点近的房子失去固定,掉落在地面。 巨人的手不停颤抖,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掰开。巨人如同受难耶稣被吊在空中。戊十四利索一抹嘴角的鲜血,双手摆出撕扯的样子,一撕,巨人的双手被扯断,巨人随之消散。暗红的黯在戊十四的手中化作长枪。她向甲九刺去。甲九用黯包裹双手,如两只利爪接住刺来的枪头。戊十四以蛮力带着甲九撞向顶层。“砰!”一声巨响过后,一栋栋建筑如雨滴落向地面。地面上,未来得及撤离的人或被砸中,或遭掩埋,或拖着伤残的身体在一片废墟中无助呼救。 戊十四和甲九近身打得有来有回。他们的战斗轨迹在顶层上划出一道弧线。同时,地表出现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震动一次比一次剧烈。不明真相的圆珠区居民以为地震了,慌乱地逃窜。他们涌向开阔的公园,涌向政府设置的逃生区域,涌向每一个可能安全的地方。车主弃车而逃,流浪汉趁机打砸抢超市,和父母走散的小男孩被疯狂的人群挤倒,然后永远淹没在人海中。 甲九摔进顶层一栋还没掉落的建筑里,浑身是伤。他强撑着爬起,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戊十四走进建筑,眼神冷漠,拿着长枪走向甲九。突然,一根巨刺从下至上刺来,挡在戊十四面前,刺穿半栋建筑,刺穿顶层,正好从总部医院前的公园湖中刺出。躲在公园中的人们无不惊恐地看向这个庞然大物。巨刺消散,湖水从漏洞流入地下城。从地下城看,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戊十四看着这条瀑布,收回黯,双手插兜离去。 边城区与士河区(一) 士河区的士河西岸有一座雄伟的哥特式建筑,从外表来看,其顶部冠以大量小型的塔楼,而墙体则饰以尖拱窗、精美的浮雕和飞檐以及镶有花边的窗户上的石雕饰品。在夜幕下,它的众多塔楼和针塔般的尖顶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像王冠一样闪闪发光。这座建筑名为西敏宫,同拥有它的国家——盒国一样古老。曾经作为私人宅邸的它,现今作为这个国家的议会院继续被使用着。它见证了这个国家的建立、发展、内乱、变革、复兴、强盛……此刻,它依然再见证历史—— 夏历2123年2月2日,正值深冬,整天飘着雪花,天空中推着厚厚一层云,树上、地上、房顶堆着厚厚一层雪。清雪车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在马路上铲雪除冰,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个个形色匆匆。士河被冰封住,冰下一个醉酒的流浪汉已经被水泡得浮肿。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西敏宫门前,现任盒国首相马梅莎从轿车上下来,紧裹着身上的大衣,小跑上楼梯,在最上一个台阶上差点滑倒。进到大厅,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大衣上落的雪花消融成水珠。她脱下大衣,交给移动储存柜。已经五十五岁的她,穿一身黑色正装,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但年纪和越来越繁重的公务使她再怎么强打精神、细心打扮,也难以掩盖疲态。 今天是举行盒国2123年议会院第一次全体会议的日子。议会院议员共111名,分属两个不同的政治阵营,一方是提倡保守发展的龟派,另一方是主张激进变革的兔派。盒国的百年历史中,两派轮流执政,操纵着国家机器在磕磕碰碰中不断向前。但这三十年来,两方开始走向极端,谁都无法说服谁。他们拉扯这盒国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盒国在中间被一点一点撕扯分裂。 作为兔派的马梅莎努力从中调和两方,像今天的会议开始不到半小时,两方便大吵起来。议员们在各自的议员席上振臂高呼,对着对面的议员挥舞拳头,怎么脏怎么骂。如果不是他们身处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个个西装革履,一定会被认为是在贫民巷里因为鸡毛蒜皮的事骂街。 “安静!安静!安静!”马梅莎在中间的首相席上对着话筒不断重复这两个字。她努力克制着脾气。议员们慢慢安静下来。 马梅莎:“我们刚才说到,国际犯罪组织‘碎’,借总统选举控制了我们的邻国铅国。我们是否应该承认铅国的新政权政府?” “不承认能怎样?现在全球近一半的国家都默认了。在联合国际会议上,九个常任理事国五个赞成票,我们的反对屁用没有!” “不反对的话,那群家伙会更加嚣张!你们不会不知道我国的边界自铅国被碎统治后,就没安稳过一天。边界上损失的机器士兵的总价值过亿,人类士兵每天都有死亡上报!” “所以,承认他们的存在符合国际法不就好了吗?我国现在的问题是内乱,是那个越过法律自以为是的秩序联盟!” “你们不会以为承认了,他们就不会骚扰我国了吗?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国际罪犯组织,不打压他们的气焰,他们会越发张狂,到时候危害的就是全人类!” …… “安静!安静!安静!”马梅莎不爽地看向在场的议员们。她汇报了去年国家政治经济各方面的情况。听到比前年还要糟糕的经济数据时,议员们终于一致陷入沉默。而听到失业人数、破产企业、犯罪率等社会指数时,大家都心知肚明:真实的数据比这个统计的更加不乐观。但很快,他们又争吵起来—— “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听不听别人的建议?我们在处理外患之前,应该先把影响国内稳定的秩序联盟处理掉,让民生好起来,经济才能发展。” “你们一直说处理秩序联盟,处理秩序联盟。秩序联盟就是民众不满的产物,处理他们之前不如先解决一下就业和物价问题!” …… 两边又争吵了起来。他们相互指责对方的工作水平,将现有的国家问题推给某个部门执行不到位,这个部门又将问题推给另一个部门,问题在各部门间传来传去。他们都认为,如果对方能有效工作,自己的职能就能得到有效发挥。 会议的最后,所有人终于一致同意,先集中一切力量解决秩序联盟危害公共治安的问题。除此之外,两方谁都说服不了谁,不欢而散。 结束会议的马梅莎,披上自动储存柜递上的大衣,戴好手套,双手交叉着出了西敏宫。她没有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回去,走上大街。冷空气冻得她的鼻子通红,她的脑袋里乱作一团麻。她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根本不是消灭一个民间暴动组织,而是让民众的生活稳定下来。 她走上士河第一大桥。桥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一辆清雪车在桥上来回清理积雪和冰。清雪车上的红灯不停闪烁,提醒行人和车辆避让。她有点羡慕这些机器,执行程序运作就好了,不用去思考那么多,人果然是思考太多才充满烦恼,但自己管理着一个国家,没法不思考。 她下了桥,走进地铁站。地铁站门口依偎了四五个流浪汉。她掏出一些钱,分给了他们。流浪汉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她搭上途径家的地铁。车厢里人虽不算多,但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两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迷茫。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马梅莎对面,认出了她:“您是首相吧?”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纷纷靠过来。 她没有隐瞒:“是的。” 一个跟在母亲身边的小女孩问:“首相阿姨,你能给我爸爸一份工作吗?他上个月失业了。” 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小朋友,我做不到。不过,你可以叫你爸爸去人力资源部看看,那里可能会有需要他的工作。” 女孩的母亲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去过很多次了,他们一直叫我们等等。孩子还要上学,一家人要吃饭,房子还有房贷,再等下去我们就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问:“首相女士,我是医院的一名医生,这个冬天冻死冻伤的人比去年多了一倍,但从没见人管过。” “这件事,我会亲自跟社会保障局的人说的,政府一直在努力保障大家冬天的生活。” 一个老太太站出来说:“我孙子是个边防士兵,昨天他牺牲了。我听说别的国家一直在我们边境活动,是要打仗了吗?会有大战争吗?” 被人群包围质问,她感觉有点窒息:“大家放心,铅国刚换了领导人,所以边界有点乱,但战争是不会打响。请大家放心。”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她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奈和无能。她不忍直视这一张张迷茫又带着求生渴望的脸。地铁到站,她一边抱歉,一边推开人群,快步走出了地铁站。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也刮了起来,路灯亮起,黑暗伴随冷空气渗透进这个国家每一个角落…… 边城区与士河区(二)(上) 黑暗中,韩灵往手上哈了口气,快速搓手,让麻木的手活动起来。她点了点右手腕上的通讯环,一条视频消息投射出来,是周伊伊发来的: “混蛋!上次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过了三天才给我回了一条文字消息。(周伊伊生气地拍打镜头)狗子,你变了,你不再爱我了是不是?你们那里下雪了吗?我也好想被分配到你们那。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雪。不过,说回正经的,边城区现在这么危险,别被雪蒙了眼,也别那么拼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好丢人的。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走之前,我给你的燕子附身符要随身带在身上,它是我的幸运神,会替我守护你的。总部这边,地下城正在重建。来自各个区受伤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我们医院越来越忙,好累呀!对了,跟你讲一件特大新闻—— 周伊伊你在跟谁说话,男朋友?(戊十四突然闯入镜头,从后面抱住周伊伊)给韩灵发消息呀?倒回去让我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戊十四动手抢周伊伊的通讯手环)韩灵,是我!还记得我吗?(戊十四把脸怼在镜头上)我们在医院的时候见过,你走的那天,我也在。没错就是我,你们的戊十四姐姐。总部这里有我在,你们就放心执行任务就好。伊伊有我这个大姐姐照顾着,绝不会少一根头发。呀!别扯我头发!(戊十四被周伊伊扯住头发)谁要你当大姐姐?灵子,就先这样了。刚才我要告诉的特大新闻是接任的联盟议会会长是——我知道!是韦仁是!我投的赞成票。(戊十四推开周伊伊抢答)你给我回地下城好好工作啊!灵子记得回信,拜!” 被子被掀开,韩灵吓了一跳。边城区第二小队队长周天,严厉地看着她:“这么闲?你去换俞明的班。”周天身材壮硕,曾在特种部队服役,喉咙中过弹,现在是靠脖子上的声带项圈发出声音,那种声音又哑又难听。 韩灵不悦地在他背后比了个鬼脸。沿着铁梯一直向上爬,到达终点,用点力将门向上推开,便来到了外面——一个雪坡。一眼望去,白雪茫茫,一根根只剩主干的黑树,又瘦又长,一头扎在白雪上,一头指向同样白茫茫的天空。这样的雪景向西一直延伸至天际线,向东随山势起伏至一排不知远近的高耸的山。 韩灵穿一身肥厚的衣物,衣物外还披了一块伪装布,在雪林中艰难行进。每一脚下去,厚重的雪地靴都会被积雪吞没,使劲抽出后脚,向前迈一步,又重复之前的情形。为了防止行踪暴露,还得不同地操纵黯在身后将踩出的雪坑埋上。终于,她到达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包,掀开伪装布,钻了进去。里面有一个狭小的三角形空间,人在里面活动需要弯腰半蹲着。 “俞哥,换岗了。”韩灵小声地说。三个小雪堆中的最左边一个动了动,出现一个黑瘦的青年。 “那我回去了。”俞明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韩灵顶替他的位置,成为小雪堆。 她旁边的雪堆说话了:“韩灵,你不还没到时间吗?” “队长叫我来的。” “你也太听他的话了吧!”她旁边的的旁边的雪堆开口接话。韩灵旁边的是吴冰冰,吴冰冰旁边的是吴雪雪,两人是双胞胎姐妹。 吴冰冰:“韩灵,韩灵,你别怕他,队长只是看起来一脸凶相,天天指使我们去这去那,其实只要你强硬点,他就会一脸高傲地自己去把事情做了。” 吴雪雪:“对呀!对呀!我们刚和他搭档的时候,天天凶我们,吴冰冰还被他吓哭过。” “我没有,被吓哭的明明是吴雪雪。还有,不准叫我名字,要叫我姐姐。” “明明我才是姐姐。” 韩灵知道,一旦她们开始争论起谁是姐姐,就没完没了了,急忙转移话题:“我们守着这个山口两天了,碎组织的人真的会来吗?” 吴冰冰:“周天说他们一定会来。” 吴雪雪:“周天不相信卫星的情报,说派人蹲点的方法虽然费时费力,但最可靠。” 吴冰冰:“费时费力我是感受到了。” 吴雪雪:“可不可靠就不知道了。” “好像有动静。”韩灵略带兴奋地说。吴雪雪和吴冰冰紧张地用望远镜看向山口。 “好像是有个黑影过去了。吴雪雪。” “我也看见了,吴冰冰。” “要叫我姐姐。有运输车过来了,吴雪雪。” “司机确认是‘碎’的人,吴冰冰。” “韩灵,你通知队长。我和吴雪雪先跟上去。要叫我姐姐。” “好的,吴冰冰。没问题,吴冰冰。” 三辆运输车驶出山口,在雪地上行进。韩灵也跟了上来。三人借伪装衣的掩护,跑跑停停,紧紧跟在后面。 韩灵不解地问:“他们是怎么通过边界开到这的?” 吴冰冰:“趁机器士兵巡逻的空档,或是某条大家不知道的路吧?” 韩灵:“队长叫我们跟住他们,不要出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接应点。” “好。” 三人跟了许久。运输车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周围的环境大同小异,很容易迷失方向。她们没有顾忌那么多,紧紧跟着。又过来很久,运输车终于在一处山谷中停了下来。三人都感到疑惑,这附近根本没有任何人为建筑,接应点可能在这吗? “很可疑呢!吴雪雪。” “车坏了吗?还是司机累了?吴冰冰。” 韩灵插话:“我们等等吧!” 三人耐心等待,但运输车没有始终任何动静。天慢慢暗下来,空中飘下一片片雪花。 “一动不动,队长他们也没来呢!吴雪雪。” “要不我们偷偷上去看看吧!吴冰冰。” “太危险了,我们先联系一下队长吧……队长没回我。” “不等了,到了晚上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我上去看看,吴雪雪、韩灵你们待在这,等我信号。” 吴冰冰快速接近,钻到运输车下,敏捷地贴着车厢,看了一眼驾驶座,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她又小心翼翼地去看了另外两辆车的驾驶座。她做出手势让韩灵和吴雪雪过来。 “司机怎么都死了?”吴雪雪不解地看着倒在驾驶座上的司机。 “车厢里什么都没有。”吴冰冰和韩灵打开每一个车厢。车厢空荡荡,仿佛在嘲讽她们一天的辛苦跟踪。 三人继续搜寻蛛丝马迹。韩灵打开一辆运输车的车门,司机顺势倒在雪地上。那一瞬间,韩灵看见了系在司机背上的线,大喊:“有炸弹!”话音刚落,整辆车炸裂开来,接着另外两辆车也发生爆炸。爆炸声震动了山上的积雪。两边的雪排山倒海般翻滚而下,将山谷掩埋。 一切回归寂静,夜晚来临。 “砰!”吴冰冰从雪中冲了出来。“砰!砰!”吴雪雪和韩灵也从雪中冲了出来。 吴冰冰焦急地问:“大家没事吧?” “姐,我感觉不太好……”吴雪雪捂着流血的肋下,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吴冰冰冲上前扶住她。 边城区与士河区(二)(下) 韩灵尝试使用通讯手环,却发现它无法使用:“刚才的炸弹在爆炸的同时还释放出电磁波破坏了通讯器。我没法联系队长他们。” 吴冰冰正用自己的黯帮吴雪雪止血:“科技在这种时候真是一块废铁——呼,血止住了。” 吴雪雪躺在吴冰冰的怀里,憔悴地说:“姐,好冷。” 韩灵不知所措:“我去捡些树枝,看看能不能生火。” 吴冰冰释放出大量的黯,黯凝聚成一块块黑色板甲,穿在了吴雪雪身上。吴雪雪看起来像穿了一身黑色盔甲,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韩灵抱了几根树枝回来,吴冰冰又找了些运输车的碎片,两人合力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将昏迷的吴雪雪放了上去。 吴冰冰解释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看能不能找到回基地的路。” 两人拉着担架,在雪林中行进。出了山谷,两人发现完全摸不清方向。雪林黑暗幽深,积雪踩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担架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沟印,沟印像一把有缺口的刀,在雪地洁白的身上割开一道弯弯曲曲的口子,并越来越长。 吴冰冰抱怨:“天太暗了,要是亮点,就能爬上高点的地方,看见瞧搁外面峰,看见洗马山脉也好,这样就能知道方向了。” 韩灵:“我们这样乱走,难道不会离基地越来越远。” “我也不想,可是那个运输车的事疑点太多,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想要我们死。万一,敌人找过来,凭我们现在的情况只能送死。所以,我们必须不停移动,等到天亮之后,就能知道基地的方向了。” 两人继续拉着伤员毫无目的地前行。不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一棵棵黑漆漆的树在昏暗的夜色中更显黑暗,傲慢地站在雪地中,用可怖的眼神审视从它们脚下经过的少女。 吴冰冰习惯了和妹妹几乎无时无刻地斗嘴聊天,现在如此寂静的气氛让她感觉有点难受。她清了清干燥的喉咙:“爆炸没伤到你吧?你离爆炸点最近。” 正在神游的韩灵被唤了回来:“没事,黯和右手挡下了冲击和飞来的碎片。” “你右手的事我知道。我们换一边吧!你的右手——” “没事,右手本来就是我的惯用手。现在它除了不适感,用着比正常手还好用。” “呐,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结束后的事。” 韩灵扯下围住半边脸的围巾,深深呼吸了两口干燥的冷空气:“把吴雪雪运回去之后,继续执行任务。” 吴冰冰也扯下围巾,喘着粗气:“我不是说现在,是再远点,退出联盟之后。” “为什么要退出联盟?” “虽然我们现在才二十左右,但等到了五六十,或是受了重伤,不能执行任务了,你觉得那时还能待在联盟吗?” “我没想过这些事。我比较喜欢关注眼前的事。” 吴冰冰挪了挪肩上的绳子:“这很重要的,总有一天,世界不再需要联盟,联盟不再需要我们,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只为联盟而活。战死除外。” “很重要吗?”韩灵盯着脚下的雪,想起周伊伊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以后该怎么办?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应该是没有回答她。不过周伊伊提出了她的想法——两人一起买一套房子,做两个快活的老太太。自己真的不擅长去设想这种生活,尽管周伊伊描绘得很有趣—— 刚出院时的周末下午,周伊伊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追流行剧,她坐在周伊伊脚边。周伊伊突然兴起就同她讲起她对两人未来的设想。 “买一套近郊的别墅,带大院子的那种,种菜,养一群小动物。尽管那时候,我们应该都很老了,刨块地可能就要半天。” “你可能老得需要我给你喂饭。” 周伊伊立刻踹了她一脚。 韩灵感觉很快乐,热气从内向外扩散,周围的环境变得没那么寒冷:“我可能会在某个区的近郊买套别墅,和朋友住进去,然后种菜、养小动物。” 吴冰冰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好奇地问:“这不是你想出来的吧?刚才还说只想着当前。” “是常跟我发消息的朋友之前说的。在一切结束后,像她说的那样生活到老去,也不错。” 雪停了,云变得稀薄,雪林不再那么昏暗,似乎有天晴的迹象。吴冰冰指挥韩灵到前面的山丘上看看,能不能知道洗马山脉的方向。韩灵到山顶后,发现周围依然一片混沌不清。 从山上下来的韩灵打了个喷嚏:“气温好像又降低了,吴雪雪没关系吧?” 吴冰冰查看了一下妹妹的情况:“没事,血及时止住了,伤口问题不大。我的黯之铠除了没有杀伤力,保温能力什么的,杠杠的。” 两人继续拉着担架漫无目的地前行。 吴冰冰说:“刚才听到她说感觉不好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她从出生起就患有血小板缺少症,从小碰伤点皮就会流血不止。爸妈都说是我在我妈肚子里(子和宫组成的词为什么会是黑词)的时候抢占了她的营养。”说到这,故意推倒妹妹、怂恿她玩刀、妹妹出血却不告诉父母……小时候的一幕幕从吴冰冰的脑海中闪过,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个好笑的,我想过她要是死了该多好。” 韩灵惊恐地看向她。 “别那么惊讶嘛!每个多孩子的家庭,兄弟姐妹间或多或少都想过对方要是死了该多好。在自然界中,不是有很多动物一出生为了增加存活率,获得父母独宠,会本能去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但是,你看我们现在不相处得挺好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我知道,基地里就我一个小孩,从小被大叔他们照顾,那种被独宠的感觉确实很好。” “对吧!谁不希望自己是唯一被爱的那个。不过,亲姐妹间的那份打打闹闹的快乐你也体会不到。一个人在家,大人都出去工作了,没个活人陪着是很无聊的。” 韩灵想了一会:“以前确实是,不过现在我有一个像家人一样的朋友。” “但她现在并不在你身边。我妹妹就在我身边。我也是在爸妈都去世后才知道,时时刻刻有一个亲人或朋友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加入联盟、参加任务都是为了能天天跟妹妹在一起。我想,我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吴雪雪还在。” “我活着是因为吴冰冰还在”,一直躺在担架上的吴雪雪突然开口,“吴冰冰要是不在了,我会伤心的,伤心个一两分钟。” 吴冰冰随手抓起一把雪朝担架那边扔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雪从缝里掉进来了呀!吴冰冰,好冷的!” “叫我姐姐。要不我到担架上躺一会,你来拖。” “我可是伤员,吴冰冰,能不能体谅体谅。” 听着两人斗嘴,韩灵反问自己是为了什么在这呢?因为自己被分配到这?因为自己在考场上赢了杨果芙?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装仿生手臂?我的右手是什么时候没的?爆炸,地下停车库,大叔,赵白……对呀!我是要找他报仇来着。但那时候,在周伊伊家住的时候,躺在床上,每晚的梦里,我好像并没有那么想报仇。我哭来着,哭自己没能帮大家的忙,拖了大叔的后腿。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想些什么?变强,如果自己足够强,输的就是赵白,大叔就不会死。原来,我是渴望变强呀!忍受疼痛安装仿生手,将杨果芙推到红圈外,我一直在变强,一切都是为了变强。周伊伊在我被甲九打飞后,说了些什么?希望我不要逞强。除了变强,我还渴望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 韩灵羡慕地看了一眼正和妹妹斗嘴的吴冰冰:“你说的对,真羡慕你们。” 吴冰冰欢快地说:“韩灵你比我小,要不做我妹妹吧!吴雪雪,我不要了,就扔雪地里喂狼。” 吴雪雪抗议:“韩灵早就是我妹妹了。” 韩灵被她们突然的“争妹”感染,愉悦地反驳:“什么时候我成你妹妹了?” 吴雪雪:“在你加入边城区第二小队的那天,你不默认做我妹妹了吗?” “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请多关照。” 吴冰冰解释说:“在吴雪雪的眼中,那天你是娇羞地搂着她的腰,奶声奶气地说:‘雪雪姐姐,你会照顾人家的,对吗?’……大概这样。” 韩灵:“别讲了,我要吐了。” 吴雪雪:“我哪有那么变态。呸!恶心!我去,吐面罩上了。” 云完全散了,露出清澈的夜空,月亮发出明亮但柔和的银光。整片雪林被照亮,树影躺在雪地上,指向同一个方向。三人的影子也被月光拉长,和树影一起,化作白雪上的日晷。韩灵爬上一个山丘,四处眺望。当那排黑黢黢的群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忍不住惊呼:“能看见!”声音在雪林上回荡。吴冰冰提醒她小声。 三人披着月光,踏着白雪,向目的地前进。 吴冰冰玩闹般撞了一下旁边的韩灵:“叫声姐姐来听听。” 韩灵开心地撞了回去:“好的,吴冰冰。没问题,吴冰冰。” 边城区与士河区(三) 士河区的士河西岸有一条曾经繁华的商业街:车水马龙、夜明如昼。近两年全国经济大衰退,街道旁的店铺陆续停业,人们都苦于为生计奔波,来这消费娱乐的人越来越少。唯有在商业街尽头的桦叶大酒店丝毫不受影响,每夜都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酒店的灯光肆无忌惮地照在萧条的大街上。 这天晚上,龟派代表财政部部长过五十岁生日,在桦叶大酒店设宴。红地毯从酒店大堂一路铺设到门前的台阶下。来宾一从轿车上下来,便能踩上红毯。在迎宾机器人的指引下,走上台阶,穿过大门,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堂。东道主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王总,最近身体可好?”、“李太太,您可是越来越年轻了”、“郭部长,我们兄弟两个终于见面了”…… 大堂一角,乐队在那演奏古典乐。兴起的男士和女士两两一对,随音乐在大堂中间整块水晶上优雅起舞。其他宾客要么和许久未见的朋友把盏言欢,要么把握着机会认识新朋友。东道主则和一部分宾客上到二楼,讨论着一些秘密的事。 卫生间里,一个三十出头,仪表堂堂的男人,对着镜子理了理西装,调整好领带,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帅气的笑容。做好这些,他从裤兜中拿出一本支票本,潇洒地写下一个数字,撕下那页,递给了在厕所隔间的马桶上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服务生。 “拿好,这钱应该比你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吧?拿着吧,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服务生收下了支票。 男人满意地回到大堂。这时,他的管家告诉他老爷找他有事。男人的好心情瞬间被毁,他实在厌烦父亲那套社交,但自己又不得不靠这套东西来谋取前途。 他来到二楼,热情地同所有人打招呼。部长拉着他,将他介绍给别人:“犬子,在铅国读过几年书,博士毕业,去年回来的。今年考进了士河区审计局,也算没给我丢脸。以后,如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做长辈的尽可教训。” “公子仪表人才,还用得着我们教训?不过做长辈,自然不会薄待了后生。” 部长:“不给你们添麻烦就不错了……”接下的尽是些客套话,他听得有点困。 部长招呼大家下楼继续参加宴席,自己马上就来。他叫住儿子,一改刚才和蔼的表情,严厉地对男人说:“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上了个厕所。” “你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前途未来放在心上!” 被父亲骂了一顿的男人,一肚子怒火。在宴席上,他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试图用酒精扑灭怒火。等生日宴结束的时候,酒劲上头,他已经醉醺醺的,心中却越发郁闷。他恨自己位高权重的父亲,恨自己无能,恨每一个来参加宴会的人——虚伪! 他稍微缓过神,发现自己坐在路边,宴会已经结束了,宾客们都离开了,只有自家的管家站在一旁。 他对管家说:“你回去吧!我吹吹风,散散酒气,待会自己走回去。” 管家也离开了。他站起来,摇摇晃晃,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去。酒精依然在发挥作用,他浑身燥热不安。他脱下西装,心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刚有这个想法,他转头便看见一个职员打扮的女人心事重重地在路对面走着。他不动声色地远远跟在女人斜后方,耐心地跟着,像狩猎的狮子,一直跟到小区。 女人今天刚被裁员,拖欠的工资也没发给她,房租水电快到缴费的时间,没有工作,明天的生活似乎会更糟。她一直在思考怎么渡过失业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一个禽兽盯上。毕竟这里是盒国的首都,治安一直较好,谁能想到会有人根本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乘上电梯,她才察觉到这一路走来有点不对劲。她警惕地环视了一眼昏暗的走廊,刚打开智能锁,男人将她一把推了进去。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一拳就打在她的脸上。她顿时晕眩,感觉天昏地暗。 她清醒过来时,已经被男人绑在床上,嘴被厚厚的胶布封住。她奋力挣扎。站在床边的男人,如恶魔,贪婪的目光扫视她身体的每一寸。她恐惧、害怕、愤怒,瞪着男人,用身体拍打床垫,渴望获取一丝生机。 他扑了上去,撕扯、啃食、折磨。他为了掩盖声音,打开电视。电视中正在播放动物频道:一只狮子扑倒羚羊,紧紧咬住喉咙,按住胸口,然后是撕咬肚皮,直到把猎物啃咬得面目全非。 第二天清晨,男人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宠溺地给了她的额头一个吻。女人躺在那里,伤痕累累,眼中失去任何光彩。他穿好衣服,整理衣褶,调整领带,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 他说:“只要你答应不报警,我就帮你解开,然后给你一大笔钱。”女人一动不动。 “那我当你是默许了。放心,我给的价远高于市价。”女人一动不动。 他解开女人的双手。女人立马一个坐起,撞到他的嘴巴。他感到一股腥味在嘴里散开。他愤怒地给了女人一巴掌。女人晕倒了。 “不知好歹!”他丢下支票便离开了。 她苏醒过来,解开束缚,立即报了警。警察来到她家—— “女士,这不好处理呀!毕竟,你收了他的钱。只能定他个嫖娼。” “我不是妓女!这不是嫖娼的钱!这是他强暴我的证据!” “那这样吧!先跟我们回所里,你跟我们具体说说他是怎么强迫你的。” 在询问室里,强光打在她的脸上,对面两人严肃地看着她—— “具体描述一下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他……”好几次,她讲着讲着,感觉自己又被猥亵了一遍,忍不住浑身颤抖,恐惧像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掐着她的心脏。 等她强忍住痛苦说完,对面又换了两个人。 “具体描述一下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可是刚才……”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她的灵魂被折磨得支离破碎—— “我不告了。”当她走出派出所,天空一片阴暗。 她回到家中。客厅和房间,混乱又肮脏。她没有收拾,而是去洗了个澡,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自己的身体,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全身被搓得通红,手臂、脖颈、腹部、大腿,被搓破皮,渗出血。她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梳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发型,画了一个最完美的妆容,然后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面,她走向阳台,春风温柔又带有一丝凉意。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返回客厅,打开电脑,点开了朋友推荐给她的链接:执行本应属于你的公平与正义,一键呼唤,秩序联盟。 五分钟后,一个蒙面人出现在她家客厅。 女孩终于开口,宣泄自己的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昨晚你不出现!” “很抱歉。即使我们拥有卫星、隐形机器人以及网络构建的情报网,我们也无法顾及每次犯罪。抱歉。” 女孩用充满愤怒的眼神仰头看向蒙面人:“我希望他死。” “当然,他罪不可恕。”话音刚落,蒙面人消失了。 另一边,男人回到自己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借酒醒酒。他的父亲气冲冲地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知道你昨晚又给我闯了什么祸吗?” 他不解:“没有呀?” “士河区公安局长刚才打电话来,说你私闯民宅,还对一名妇女实施了暴行!你怎么只有这点出息?” “不会吧?我当时说给她钱让她别说出去,她同意了呀?” “还好你当时给了钱。这事已经解决了。” 他有点得意:“我就说嘛!能有什么事,这本来就是一场生意。” 看见儿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的父亲生气地将一罐酒砸在墙上:“笑个屁!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为自己的未来想想?给我回房间!接下来一周天没我的准许不准出来!” 他无奈地回到自己房间,嘴边都是骂自己父亲的话。他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偷偷溜出去。一阵大风刮了进来。蒙面人出现在他眼前。 “谁——啊!”男人躺在床上,痛苦的扭曲。他的双手掉在了离身体两米远的地方。一道黯从他眼前闪过,男人不再呼吸。 半小时后,蒙面人出现又在女人家中,手里拿着个袋子,袋子中装着什么。 蒙面人向女人展示袋子里的东西:“作案工具。” 女人无比冷静地说:“扔去喂狗。” 袋子从阳台扔进了两栋楼间的恶臭巷子里。垃圾桶下躺着一只瘸腿流浪狗,它被这天降之物吓了一跳。从袋子里滚出两粒肉丸。流浪狗被气味吸引,一瘸一拐地靠近袋子,闻了闻肉丸,一口一个。 蒙面人离开了,仇也报了。她淡然地走向阳台。 “喂!”蒙面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你没有那么想死的话,考不考虑加入我们。虽然你的痛苦永远无法消解,但你可以拯救其他可能遭遇你所遭遇的人。” 她回头看了蒙面人一眼。蒙面人摘下了蒙脸的围巾,露出一张半边毁容的女性的脸。她和她对视着,在和煦的春风中。 “城东小区一租户房间发生燃气爆炸,引发大火,目前火势已扑灭。消防员在现场发现一具严重烧伤的女尸,初步判定为租户本人。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士河区每日新闻报道。” 边城区与士河区(四) 盒国2123年议会院第二次全体会议提前举行。首相马梅莎再次来到西敏宫,黑眼圈加深,头发添新白,想打哈欠,但为了形象努力克制。她进去时,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浮雕。浮雕被一些激进不满的民众用红漆喷上了一个大叉。 马梅莎进到大厅。自助储存机器人过来拿她的大衣。她恰巧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财政部部长。她礼貌地过去打招呼:“贵公子的事,我听说了。请节哀。” 财政部部长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安慰!如果你们能听取我们的建议,先平内乱,集中所有力量将秩序联盟铲除,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死!” 马梅莎镇定地回答:“这些我们到议会上讨论。” “讨论?讨论个屁!你们天天喊着变革,政府人员被裁大半,全面开放海岸把好的坏的全部放了进来,发放全民最低保障金导致企业税收过重,财政负债一年比一年多……把全国上下弄得鸡飞狗跳。这些都是讨论过,我们反对的,你们听取过意见吗?” “这些我们到议会上讨论。” 在议会上,两方一如往常,争吵不断,剑拔弩张—— “秩序联盟!秩序联盟!它才是现在影响国家安危的最大的毒虫!不镇压那群暴民、那群罪犯,盒国迟早会落到像铅国一样的下场!” “几天前,橡皮区突发地震,是联盟的人迅速地救出了大部分居民。我们的国家应急队伍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自联盟出现以来,有联盟成员活动的地区犯罪率是其他区的一半。我觉得对这样一支民间组织的队伍,应该尝试积极接触,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他们或许能成为盒国走出当前困境的力量。” “你们疯了!罪犯就是罪犯!你们竟然想寻求罪犯的帮助?放到国际上会让别人笑掉大牙!他们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天天自诩正义的罪犯!我们不能奢望从一群中下产阶级身上获得智慧。他们心里想的只有吃喝住行这种低级的问题!” “他们的吃喝住行正是我们现在必须解决的问题!我们今天聚在这为的就是解决他们的吃喝住行问题!” “我们聚在这为的是这个国家的生存发展问题!” …… 讨论着,讨论着,兔派看不惯龟派高高在上的态度,龟派瞧不起兔派大谈底层民生的虚伪,两方开始攻击起对方的政见和理念。一个兔派成员和一个龟派成员可能在私生活方面还有点矛盾,直接下场扭打起来。国家议会真正变成了两个混混团体相互吵架斗殴。 “安静!安静!”马梅莎喊得喉咙沙哑,才让这场闹剧停止。 马梅莎愤怒地说:“你们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着想,但现在你们在干什么?像街头的小混混一样互骂打架!你们的行为玷污了这座庄严伟大的西敏宫!你们该为你们的行为感到羞耻!我提议,撤除郭燕鹏和谭豪杰(刚才打架的两位)国家议会院议员身份,反对者投票——好!多数票支持。即刻起,郭燕鹏和谭豪杰将不再是议会成员,两位请立即离场。” 在场的人都被马梅莎震慑住,一个个默不开口。她利用这个机会,提出一些关于改革民生和经济的方案。财政部部长突然打断她的讲话,走下议员台,来到议院中央,马梅莎面前:“我代表三十二位议员,实施宪法赋予我的权利,弹劾现任议会团首席兼国家首相马梅莎,要求开展新一任首相的选举。” 马梅莎并不惊讶,她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也许,她早就希望这一天到来:“反对者投票——支持者投票——提议通过!依宪法规定,五天后举行新一届首相选举。散会。” 走出西敏宫,马梅莎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她环顾四周:士河区迎来春雨季节,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空中落下蛛丝般地细雨,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雨虽小,但站在雨中,不一会身上便会被打湿。小雨珠汇聚成大水滴,从头发上流过脖子,流进衣服里。寒意使人忍不住打颤。 她钻进车里,一同上来的还有她的女秘书。女秘书贴心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擦身上的雨水。 女秘书:“有他们发来的消息,问怎么样,需要答复吗?” 马梅莎疲惫地靠着车窗,忧愁地看着窗外。车窗上落满一道道雨丝,雨丝聚成一滴滴雨滴从车窗上滑落,像两道泪痕。车窗外有不为雨水所动的流浪汉、撑着伞赶路的职工、抱着孩子在屋檐下躲雨的女人…… 马梅莎记起,那个男人对她说她看见的是这个国家的部分,而他们经历的部分,她不知道。她记起更多,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她和他面对面坐着。他们有很多相同点,都在为许多人考虑,都很疲惫。他介绍说自己叫韦仁是,秩序联盟的现任联盟议会会长。她也自我介绍,盒国的现任国家首相。不过,再过一周就不是了。她命令汽车打下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雨直接落在她的脸上。 在黑暗的房间中,韦仁是表明自己的来意。他说秩序联盟的每个人从来都是盒国的一员,他们联合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对政府感到失望。马梅莎知道他说的对,无法反驳,只好问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因为,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摆在所有人面前——碎组织。” “我知道。我们一直有跟他们协商。” “不,你们不知道。碎组织的人夺取铅国政权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他们的意图是发动大规模战争,消灭大多数人类,从而建立一个近似原始社会的社会。”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他们厌恶人类,崇拜自然。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想让人类回到大自然的怀抱。”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现在他们只是在边境上骚扰各个与铅国相邻的国家,慢慢的,他们会越来越肆意妄为。不久,你会相信我们的。” “他们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怎么和全世界为敌?” “靠这个。”韦仁是释放出黯。 “我对这个有点了解,靠那个并不足以毁灭世界。” “我们和他们一样,一直在研究这个,但它至今都太多未知,没人可以估计它具有多大的能量”,韦仁是补充,“黑色巨人的破坏力你应该知道。如果有十个、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个国家的黑色巨人呢?” 女秘书关上车窗,关心地希望她注意身体。马梅莎看向秘书,问:“如果有一百个或一千个黑色巨人同时出现在这个国家,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 秘书摇了摇头:“我无法想象那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是啊!无法想象的灾难。 她问韦仁是:“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让我们与军队合作。” “我尽力。” 车到了首相府前。马梅莎在秘书的搀扶下,下了车。她贴着秘书的耳边说:“回复,我希望和他们当面谈谈。” 黑夜降临,一切都被无声的雨夜吞噬,唯有路灯坚持照亮着一方空间,一盏接一盏,向黑暗深处引去…… 边城区与士河区(五)(上) “在录了吗?(周伊伊的声音)你可说了。(王首易的声音)灵子,你上次隔那么久发消息过来真是吓死我了。还有看视频里你身上伤,现在好了没有?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一直收拾东西。因为我要离开这了,准确来说是总部一半的人都要离开这,前往士河区等待分配工作。士河区你知道的吧?就是首都,在南边,我们两个人的距离真是越来越远了。(周伊伊叹气)要从这间宿舍搬出来,我真的好不舍呀!你房间的东西我也收拾了一下,也会搬走的,你放心。 这么多东西……幸好路上遇见王首易,强行把他拉过来帮忙。来打个招呼。算了,我跟你们的关系没那么好。(王首易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要来帮我?我只是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闲得无聊而已。(王首易依然嘴硬)你们在聊些什么?让我加入!(戊十四突然出现在镜头里)你从哪里钻出来的?为什么每次都有你?我是来登记这栋楼的人员情况的。(戊十四解释)那你去干活呀!还早呢!又是韩灵呀!韩灵,灵子,是我呀,你亲爱的戊十四姐姐。伊伊他们一路南下有我保护着,你放心。我跟你讲,人员南下这个决定,是议会成员们定的。我是不太能理解,你说他们在想些什么——停!(周伊伊一把推开戊十四)灵子,等我们到了,我再给你发消息,拜拜。” 韩灵关闭视频,笑着对吴冰冰说:“她们老是这样。” 韩灵和吴家两姐妹此刻正坐在基地里吃饭。说是饭,其实就是只需加热的罐头食品。三人挤在一张生锈的桌子上,队长周天和另外两名男性队员俞明和马方挤在另一张桌子上。 吴雪雪抱怨:“队长就不能让一个人去城区买点新鲜的食物回来吗?我这个伤员需要补充营养。” 周天冷冰冰地回答:“你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伤员了。” 吴冰冰问:“队长,总部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搬去士河区呀?” “不知道。” 周天起身,端着盘子准备离开:“赶紧吃!今天你们每个人都有一片需要巡逻的区域。” 吴雪雪抗议:“有卫星和仿生机器人盯着,为什么还要天天去巡逻呀?” “我更相信人眼。” 等周天离开,吴雪雪做起鬼脸,模仿队长的样子:“我更相信人眼。” 两个男队员也离开了。韩灵好奇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吴雪雪坏笑:“你这是看上那个了?” 韩灵瞬间脸红:“不是!我是好奇,没怎么见过他们说话。明明是一个队的,但感觉好陌生。” 吴冰冰:“他们两个也就比你早来一周,我们也不太熟。俞明听说有实体级能力,马方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俞明突然出现,弱弱地说:“队长叫我们集合。” 三人被吓了一跳:“吓死了,知道了,我们现在来。” 一分钟前,俞明被队长要求去喊三名女队员来集合。他像是接到一项重要的命令,表面轻松答应,心中无比紧张:要我去叫女生来集合?为什么是我?我都没跟她们说过话,该怎么开口?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只是一个通知而已,我可以。像平常那样说话就好了。该说些什么?打扰一下,队长通知我们集合。是不是应该强硬一点:集合!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集合了,集合了,队长叫我们集合了。这样太随意了吧? 等到要开口那一刻,俞明都没站稳,眼睛没看见人:“队长叫我们集合。”立马转身离开了。 “吓死了……”俞明听见这句话从身后传来,耳朵立即发烫,心里想了一万句抱歉的话:对不起……果然应该先打招呼吗?我刚才在干什么呀?吓到她们了怎么办?该道歉吗?要不要当面道歉?当女生的面,还是三个女生的面,不要吧!太恐怖了。她们不会记仇吧?会不会报复我?我也不想吓你们的,如果周天不是叫我去通知她们多好…… 集合时,他站在韩灵旁边,心里依然在想要不要道歉的问题。 周天:“刚才,我得到了边城区其他小队的近一个月的活动资料,确定上次吴雪雪你们的遭遇确实是碎组织的人有意所为。不过,并不是当时他们发现了你们。别的小队在别的地方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我推断,他们应该是想通过这种办法,虚虚实实,将战备物资运进来。不过,集合不是为了这件事,但跟这件事有一定的关联。 卫星在洗马山脉的一个叫白牛谷的地方,发现了碎组织的临时基地。(他用手环调出洗马山脉地形图)这个河谷就是白牛谷。白牛谷刚好在国界线上,而且地势凶险,平时那些边境机器人和驻边士兵根本不会深入到那里去巡逻,自然成了对面渗入进来的通道。如果,白牛谷真有个敌方基地,那么那些运输车,估计也就是通过那里进来的。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去确认白牛谷是否存在敌方基地,如果有,就摧毁它。 马方留守基地,其他人跟我走。” 向上的通道,锈迹斑斑的梯子,费点力才能推开的出口。每天的来来回回,大家对这些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春天了,还是这么冷。”现在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林海雪原,雪大多消融,化作冰冷刺骨的溪流,溪流又汇聚成河流向东南方向的大海流去。黑色的大地裸露出来。树木不知何时换上了银白色的新皮,但仍然是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立在土地上。凑近看,其实能看见在树干上端,一个个嫩黄的苞芽将白树皮顶开一个个口子。它们微弱地喊:春天来了。 他们要去的洗马山脉,依然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厚厚的阴云缠绕在山腰。风从西边刮来,寒冷刺骨。每个人紧裹着衣服,有序地向那片群山去。 到达白牛谷。白牛谷两边的山崖陡峭入云,中间一条河流汹涌浑浊,在河流拐弯处有一处浅滩,浅滩上人为地搭建起一座简陋的铁棚,铁棚外盖了张伪装布,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铁棚所在的一侧平坦。一条沙石路与白牛河平行,穿过整条白牛谷。沙石路向北延伸,目不能及的地方便是铅国。 他们躲在一片乱石堆中。 边城区与士河区(五)(中) 周天:“看样子,运输车跟这确实有关系。” 吴雪雪吐槽:“我就搞不明白,连车都能过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来巡逻。” 吴冰冰:“负责巡逻的是机器人士兵,而人类士兵只需在基地等机器人的警报或偶尔处理一下异常。机器士兵每天只会按设定好的路线巡逻,在它们的巡逻路线外开一条新路,机器脑子根本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天:“所以,我才更相信人眼。我先冲进去,俞明和韩灵去北边拦住他们的退路,吴冰冰和吴雪雪留在这防止他们往城区逃。” “明白!” 周天冲了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紧张等待着。突然,只见周天从铁棚顶部破壁而出,但那非他自愿。他被一只怪物扔了出来。怪物力道之大,让周天释放出来的做护盾的黯碎成粒子。怪物一跃,将周天重重按在峭壁上。其他人终于看见怪物的真实面貌——一只庞大的机械猩猩。机械猩猩一手抓住周天,另一只手帮助它在垂直峭壁上奔跑。周天被按在岩壁上,拖着、拽着,从白牛谷底到山顶。一道裂缝也噼噼啪啪从谷底裂到山顶。 机械猩猩执行着杀死一切闯入者的程序,到山顶后,抱住周天一跃而下,冲开半山腰的云雾,直直撞在白牛河中。“砰!”河水飞溅十丈高,打湿整个河谷。水花退去,河道中,周天和机械猩猩僵持对峙,不相上下。 周天:“我把它引开,你们去对付里面的其他人。”话罢,他双手擒住机械猩猩的一只手,将这个数吨重的怪物从吴家两姐妹的头顶甩了出去。他冲上去,和机械猩猩扭打在一起,渐渐远离了白牛谷。 其他人没有迟疑,冲进了铁棚里,给他们来了个前后夹击。里面还剩两个眼神凶恶的男人——一个红发,一个鹰钩鼻。 红发:“我来对付这两个长的一样的小妞。” 鹰钩鼻:“那我就受点累。结束了,请我喝酒。” 红发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吴家两姐妹反应过来,急忙追了出去。 铁棚内只剩鹰钩鼻、韩灵和俞明。鹰钩鼻释放出黯,浓烈而不安漂浮的黯像饥饿的野兽看见猎物,蠢蠢欲动,掩盖不了的欲望气息扑面而来。韩灵自同与杨果芙一战后,对黯有了更多的理解,她能深深的感受到面前的对手的杀气,明白自己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 她看向一旁的俞明——紧张。她也随之紧张起来:自己和俞明合作能战胜面前的对手吗?吴冰冰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队长的情况看起来也很麻烦。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要拖住他,不能给吴冰冰和队长他们增加麻烦。 韩灵在心中为自己打气:要上了!我们能战胜他!我能战胜他! 在铁棚外,红发已经和吴家两姐妹打的有来有回。红发在两人的前后夹击下,完全不落下风。他手持双枪,配合黯,子弹从一个个刁钻的角度射出。吴冰冰和吴雪雪一边躲子弹,一边接近他。吴冰冰一跃躲过两发子弹,趁空档飞踢红发。突然,一发子弹朝她的腿射来。黯在吴冰冰的腿上瞬间汇聚成一个黑色护腿,挡下子弹。吴冰冰谨慎后撤,放弃了这次攻击。 吴雪雪攻了上去,黯在她的手中化作一柄黑色长枪,向红发刺去。红发的子弹被枪头挑开。红发从腰间掏出两颗手雷,一扔。在黯的作用下,手雷迅速爆炸。爆炸冲击全部冲向吴雪雪。吴雪雪后跃躲开了爆炸。三人陷入僵局。 连续的爆炸声被附近巡逻的机器士兵察觉。 周天和机械猩猩一路交战到了树林中。在黑色土地上,白色树林中,蓝天背景下,一人一机打得不可开交。机械猩猩一次次猛扑,周天天一次次挥拳,科技与生物的对决,钢铁与黯粒子的碰撞,黑土飞扬,白树断折。机械猩猩发出嘶吼,周天不堪示弱,用机械嗓音呐喊:“啊!”林中的生物躲在洞穴中瑟瑟发抖。 周天越战越兴奋,将上衣全部撕扯掉,露出浑身肌肉,刀疤、弹孔、烧伤的伤痕遍布全身。机械猩猩改换战斗模式,伸出利爪,口中探出火炮,不停歇地向敌人发射。周天灵活闪避。火弹砸出一个个灼烧的坑。在机械猩猩再一次吐炮前,周天拔起一棵树直接向它的嘴里塞去。机械猩猩被按倒在地,头颅直接碎裂。机械猩猩依然挥动钢爪。周天跳到树上,差点被打到。 无头的机械猩猩站了起来,它依然能执行命令,能战斗。 韩灵释放出黯,准备往前冲。此时,眼前却出现恐怖的一幕:无数只黑色的手突然出现,从脚到手,从腰到头,全方位地将鹰钩鼻抓住。鹰钩鼻似乎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手指缝间露出的眼睛证明了他的迷茫和恐惧。 “砰!”鹰钩鼻被撕碎,鲜血溅满整间铁棚。鲜血也溅在了韩灵的脸上。直到现在,韩灵依然没反应过来。 “解决了,我们走吧。”一旁的俞明终于开口了。韩灵这时才意识到:是俞明打败了他,但是什么时候?他刚才明明看起来很紧张,也没感受到他的一丝杀气。 韩灵试探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黯而已。”说完这句,俞明瞬间后悔:我在装什么呀?就不能好好和别人解释一下吗?这样是不会有女生喜欢你的呀!血好像溅到人家身上了,给人家一张纸擦擦呀!但我没有带纸的习惯,我身上根本没有纸,怎么办?用手帕。不行不行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掏出一块手帕给女生,会被鄙视的吧?要不道歉吧!但我开不了口。那至少问人家一句有没有事。 于是,俞明斜视着韩灵,冷冷地问:“你没事吧?” 韩灵愣住了,心想:他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事?是因为我试探他的能力,他感觉被冒犯了吗?还是,觉得刚才战斗的时候,我没有出一份力?觉得,我太弱了?韩灵的脸瞬间阴沉下去,整个人无精打采:“我们出去吧!” 俞明越发慌张:咦?她怎么突然垂头丧气的?我说错什么话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第一次跟女生搭档,我已经够紧张了,现在还把她给得罪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俞明觉得自己不经意间伤害了韩灵,整个人也变得无精打采。 边城区与士河区(五)(下) 铁棚外的三人看见韩灵和俞明走了出来,停下了攻击。 吴雪雪关心地问:“你们没事吧?怎么这么颓废?” 韩灵和俞明异口同声地回答:“没事。” 红发想起鹰钩鼻说让他事后请喝酒,仰天苦笑:“看来他死了。那你们就去陪葬吧!”他的黯疯狂起来,配合他身上的弹药,子弹、炸弹、烟幕弹轮番上阵,无死角攻击。吴冰冰和吴雪雪只能躲避攻击,完全无法靠近还击。 吴冰冰:“用那招吧!吴雪雪。” 吴雪雪:“就用那招吧!吴冰冰。” “叫我姐姐。” “好的,吴冰冰。没问题,吴冰冰。” 吴冰冰操控黯凝聚成黑色铠甲,将自己全身包裹。她一步一步地向红发走去。红发集中所有力量攻击她。子弹被弹开,爆炸只能在那副铠甲上留下烟雾。她像一个古代将军,迈着大步,铠甲随每步走动发出威严的铿锵声,毫无畏惧地走向敌人。红发被她的气势震慑,开始无脑攻击,等冷静下来,吴冰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吴冰冰一把抱住了红发。红发拼命挣扎,操控一团团黯一次次攻击:“放开我!”吴冰冰抱着红发,不动如山。 吴雪雪拿着黯之长枪,瞄准红发。长枪变长,直接刺穿红发的腹部,扎在了吴冰冰的黯之铠上。接着,进入红发身体的长枪部分长出无数利刺。红发被从里向外扎成刺猬。 事后,吴冰冰抱怨:“用这招的时候,你就不能避开我吗?直接往我身上扎。” 吴雪雪不以为意:“反正我又扎不穿你。” “但你作为妹妹至少应该尊重一下你姐我。” 在吴家两姐妹争吵不休的时候,附近巡逻的机器士兵都包围了上来。四人也察觉到这点,在机器士兵们开枪扫射的瞬间,他们散开,寻找掩护躲了起来。 边境巡逻机器士兵相较于城区使用的异能特战部队机器士兵,只有外貌设计上的相同,即都被设计成人类特种士兵的模样。除此之外,边境巡逻机器士兵左肢是直接安装的重机枪,右肢则保留了机械手,便于使用更换外载的武器。活动性能、机械智能、机体强度等方面都优于异能特种部队机器士兵。当然,一对一完全不是那头没了脑袋还能动的机械猩猩的对手。 五十名机器士兵射完一轮子弹,向他们逼近,发现目标后,又发射了一轮子弹。掩护物被一个个击碎。四人可以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万幸,三轮扫射后,机器士兵们停下了攻击。他们取出刺刀,杀向敌人。 四人冲出迎战。他们被前后夹击,一人需同时对付四五个机械士兵,又必须留意没有直接参战的机械士兵的突袭。它们的攻击不像人类一样灵活,却凶猛、犀利、横暴。没有人类害怕的心理、疲惫的身体、疼痛的感觉,它们在这场战斗中优势越发明显。 韩灵拿着黯变化的大刀完全砍不坏它们。在吴雪雪的百变长枪和吴冰冰的铠甲配合下,一名机械士兵需要十几次穿刺才能击碎。随着时间推移,她们慢慢力不从心,释放的黯也越来越少,吴冰冰已经无法顺利抓住一台机器士兵,吴雪雪也需要更多的次数才能击穿一台机器士兵。 俞明知道,队长不知道情况如何,再这么下去,大家都会耗死在这,他必须带大家脱离困境。 俞明指挥:“吴冰冰防御,吴雪雪和韩灵帮我开出一条路,送我逃出去。” 吴雪雪:“你在说什么搞笑的话?” 俞明格外坚定:“相信我!” 吴雪雪:“算了,能逃一个是一个吧!”她蓄力,释放出大量的黯。手中的长枪吸收黯后瞬间伸出,一口气同时刺穿四名机器士兵。吴冰冰和韩灵上前帮忙,握住长枪。三人向一边扫去,为俞明开出一条道路。俞明迅速消失在了白牛谷。 被刺穿的机器士兵并没有倒下,反而也抓住长枪,合力将三人摔在了崖壁上。她们被机器士兵逼到一角,顽强抵抗。 俞明在树林中奋力奔跑,同时用手环联系到了留守基地的马方:“快!我把位置发给你,你把东西带过来!一定要快!” 树林中,机械猩猩和周天依然战斗着。断树、深坑、焦土,布满战场。周天被划伤,胸口多了一道还流着血的伤口。机械猩猩右臂断了,暴露的电线不停呲着火花。 周天气喘吁吁,却一脸满足。他主动对机械猩猩发起攻击。黯在他的指尖聚集,形成一个直径两厘米的黑球,向机械猩猩扔去。机械猩猩灵活闪躲。黑球掉在地上,瞬间将地面砸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坑。 机械猩猩反击,向他冲撞。周天也冲撞上去。他们即将撞在一起,机械猩猩突然张开左臂,将周天狠狠地按在地上。土地裂开,树木翻根而倒。机械猩猩在胸口伸出一门炮,蓄能向周天射去。由于机械猩猩蓄力过久,周天挣脱束缚,抓着机械猩猩的左臂来了个空翻。胸口炮在这时射出,随机械猩猩旋转,一道红色的能量柱由近及远,在黑色的土地上割出一道红色的疤。 周天在半空中,于掌心汇聚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球,向机械猩猩的胸口砸去,嘴里还中二地呐喊:“拿肾干!”实际上,他手中的黑球并不会旋转,只是重重的砸在敌人身上。 “砰!”一声巨响后。深坑中只剩机械猩猩的左臂和双腿。 周天的战斗结束了,但另一边的三人却危在旦夕。被堵在峭壁下的三人,逐渐体力不支。机器士兵们手中的尖刀已经指着她们的心脏和眉心,仿佛下一击便可以铲除这三个敌人。 这时,俞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释放出大量的黯。黯向上空漂浮、舞动,如同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一只只黑色手拿着一把把枪,破开半山腰的云雾,以王者俯视的姿态,枪口斜指整个白牛谷。 他一挥手,一千把枪同时射击,子弹如狂风暴雨,冲刷整座白牛谷。岩石被击碎,河水被阻断,机器士兵们被从外到里一点一点打烂。枪声如雷,惊天动地。远处匆匆赶来的周天听见枪声,反而放慢脚步,轻松地向白牛谷走去。 枪声停歇,硝烟散去,整座白牛谷被削去一层。白牛河改变河道,恢复了流通。地上甚至找不到机器士兵的碎片。 获救的三人依然沉浸于刚刚一幕的震撼中。俞明疲惫地坐在地上,黯被收回。失去控制的一千把枪从空中掉落。四人被这一幕逗笑,笑声在白牛谷中回荡…… 边城区与士河区(六) 主持人:欢迎大家收看今日《盒人访谈》,我是主持人蔡根花。 主持人:近日,新一任首相选举正如火如荼举行着。根据我国宪法规定,首相选举共三轮。第一轮,各区的群众海选出一名区代表。我国共五十五个区,所以第一轮会诞生五十五位代表;第二轮,五十五位代表会奔波于各地,为自己拉票,最终决出前三;第三轮,三位首相候选人将为自己进行最后的拉票,以获取行政区的支持。一个区为一票,最终获取票数最多的候选人获选首相。 主持人:本次的选举可谓是相当激烈。第一、二轮也已经相继结束。新首相将在前任首相马梅莎、财政部部长郭大毛以及福音区区长史新格中诞生。 主持人:到底是前首相马梅莎连任?还是支持率最高的郭大毛获选?又或是政坛新人史新格成为史上最年轻首相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值得一提的是,马梅莎为改革派,郭大毛与史新格都为保守派。在马梅莎成为首相前,连续十任都为保守派执政。可见,保守派基础雄厚。此次,保守派胜出的几率极大。 主持人: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热门候选人,财政部部长,郭大毛部长。让我们掌声有请!郭大毛部长! 主持人:您好。 郭大毛:主持人好!观众们好! 主持人:您能跟我们大家讲讲为什么参加此次竞选吗? 郭大毛:当然是对现任首相马梅莎及其所在执政派的不满。自马梅莎女士上任以来,我国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无论是经济、政治,还是民生,在这八年间都呈明显的下滑趋势。现在,我们走到外面就能看见无数失业的人群、无数倒闭的企业,还有不断被骚扰的盒铅交界处、在社会上无视法律的秩序联盟。种种问题,令人心塞。作为国议会院的一员,我屡屡提出为国家发展的方案,但结果永远令人失望。为国为民,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首相、一个新的执政派。 所以,我毛遂自荐。每一个爱国之士,在这种时候一定都会像我一样站出来。 主持人:您提到我国目前有大量失业、边境不安全、暴乱等问题。如果,您获选的话,打算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能具体说说吗? 郭大毛:如果我能当选新首相,第一件事便是解决内患。组织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消灭长期在社会上为非作歹的犯罪组织——秩序联盟。他们造成的恶劣影响,大家有目共睹。只有解决掉这个最大的麻烦,才能更好地开展后续工作。 主持人: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据我们的线下记者调查,大家对秩序联盟的看法,大多为正面评价。有一些称自己曾被秩序联盟帮助过的人表示,社会需要秩序联盟。 郭大毛:很明显,大家是被秩序联盟误导了。他们逾越法律,以恶惩恶,以暴制暴,带来不来了秩序,反而会带来更大的恶、更多的暴力。试想一下,如果人人忽视法律,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实施暴力,那么这个社会该多么混乱无序。 主持人:大概一个月前,贵公子在家中遇害,确认是秩序联盟所为。您这次参加竞选,以及将打击秩序联盟作为首要工作,是否跟贵公子的死有关呢? 郭大毛:嗯……关于这件事,其实我是要感谢秩序联盟的。他作为我的儿子,从小疏于管教,又生性顽劣,长大后更是不学无术,沦为社会败类。他死了,反而是为社会减少了一个祸害。但是,他是败类,自然有法律会判断制裁,就算要夺走生命,也应由法律来判死刑。秩序联盟行动全凭个人情感判断,他们觉得我儿子是恶人,便杀了他。也许下次,他们觉得主持人你是坏人,就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杀了你。这个下次也可以是我、是摄影师、是任何一位观众。 主持人:是的,逾越法律,以暴制暴绝不能允许。说了那么多关于您自己的事,您能不能评价一下您的竞争对手呢? 郭大毛:史新格,因为工作,我跟他见过两次。是一个很有活力和想法的年轻人,但一点不冒失,做事沉稳。我相信,哪怕这次他遗憾落选,以后肯定能成功。因为,国家的未来是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的。这个国家能有像史新格这样的有志青年是幸运的。 至于马梅莎女士,我前面也说了几句。虽然,我对她及其所在的派系有不满,但她依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对手。 主持人:您觉得自己相较于他们,自己有什么优势呢? 郭大毛:我觉得自己…… 在一间普通的小房间中,光从窗户中射进来,照亮着这方空间的一半。坐在光与阴影交界处的韦仁是关掉视频,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马梅莎:“看来你的对手志在必得呀!” 马梅莎:“所以,我们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这间房间里,除了韦仁是和马梅莎,还有四个人:在黑暗角落里,无聊地打哈欠的戊十四;坐在桌子另外两边的兔派重要人物,一个八字胡,一个戴眼镜;马梅莎的助理站在马梅莎身边。 韦仁是:“但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来?你不怕我看见这么多人就不出现吗?” 马梅莎:“旁边的是我的助理,我最信任的人。另外两位分别是军务部部长和检察部部长,是我们激进派的元老。你要求我办的事和我需要你办的事都需要他们的帮助。” 韦仁是:“那讲正事吧!” 马梅莎:“如果我竞选失败了——不,如果是郭大毛当选,希望你们可以推翻这个政府。” “为什么?你不相信他能治理好国家?” “不是我不信,是他根本不可能。” 八字胡:“我们一致认为郭大毛只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眼睛男:“他有能力,有野心,问题就在他太有野心。” 韦仁是:“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阻止他,两派相争不是正常的传统吗?” 马梅莎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你也说是正常传统。很久之前,这个传统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你们不是想获得合法身份吗?如果他上任,你觉得你们还能获得合法身份吗?还有铅国的事,你觉得他会像我们一样坐在这和你面对面交谈吗?” 韦仁是身体前倾,在亮光中,他严肃地盯着马梅莎:“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马梅莎反倒放松下来:“可能是人越来越老了,脑子却越来越年轻,更愿意去相信一些曾经不相信的事。所以,我也愿意去相信一个像你这样的陌生人。” 韦仁是摇了摇头:“我们会帮助你们在竞选中获胜,但不打算推翻政府。毕竟,我们对政治那一套不怎么懂,也不感兴趣。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合法的身份和一个更好的国家。” 八字胡:“你觉得现在这个政府够好吗?” 眼睛男:“你觉得在现在这个政府的管理下,这个国家会更好吗?” 马梅莎:“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新的政府。一个以你们为核心的政府。我们激进派的每一个人都在渴望一种新的制度,也设想了一种新的制度,只不过我们没有能力去实施。但你们有。” 韦仁是有点失望,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隐没在阴影中:“说来说去就是想利用我们来为你们打江山。没意思!与其成为工具还不如继续在地下生活。”他站了起来。戊十四见状准备离开。 马梅莎没有阻止:“麻烦再听我说一句,有很多事我们一时半会无法和你们解释清楚,但请记住这个国家需要你们。” 话音刚落,黯粒子蒙住他们的眼睛。眨眼之间,韦仁是和戊十四消失了。 八字胡:“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马梅莎:“我相信会。” 在一栋大厦楼顶,韦仁是环视着整片士河区,问戊十四:“我们该帮他们吗?” 戊十四:“你问我,我问谁?被你拉来听了半天,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难道搞政治的都不好好说话吗?拜托,说些普通人可以听懂的话很难吗?刚才我那个困呀!又不敢睡。跟困得要死还要听老师讲课一样难受,虽然我没有听老师讲过课,我连上学都没上过。(吸口水声)想到这点,我突然有点难受……” “我明明有安排过你去上课的,是你自己不去。那时候,你天天想着去玩。” “是吗?肯定是你记错了。要么是我记错了。无所谓啦!说了这么久,我都有点饿了,要不找个地方去吃点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的馄饨做的特别好,前几天我和伊伊去过。她为了感谢我一路保护她这,特意请我吃的。原本我是拒绝的,但她热情了,所以我还是跟她去了。(吸口水声)这次如果要去的话,你可不可以请我一顿,月底了,发的工资都花光了。这也主要怪你,没事扣我工资干嘛!看在我代你照顾了伊伊这么久的份上,你请我一顿馄饨不过分吧?又不是要你请吃大餐,鸡鸭鱼羊呀,什么的……” “我请我请。” “那就对嘛!我和你讲……” 边城区与士河区(七) 主持人:欢迎大家收看今日《盒人访谈》,我是主持人蔡根花。 主持人:本次首相选举逐渐迎来了尾声,预计三十分钟后,所有的区都将投出自己的选票。大家可以看到屏幕上的动态柱状图,目前已经有四十九个区都给投出了选票。史新格十一票,马梅莎十八票,郭大毛二十票,目前郭大毛领先。剩余未投出票的只剩六个区。 主持人:通过这张图,我们能直观的看见即使剩下六张选票都投给史新格,他也是注定与新首相无缘了。而郭大毛和马梅莎两人相差仅两票,谁都有可能拿下最后的胜利。 主持人:在这我们今天请来了著名的政治评论员半活,和大家一起来谈谈这关键的时刻。你好,半活。 半活:主持人,你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主持人:你觉得马梅莎和郭大毛谁更有可能赢得这场竞选? 半活:我个人是倾向于郭大毛赢得竞选,但剩下的六个区在往年都是更支持激进派的,从事实角度讲,马梅莎连任的可能性远大于初次参加竞选的郭大毛。 主持人:谢谢半活跟我们分享了一条这么重要的消息。观众朋友们,动态柱状图更新了,马梅莎连获两票,目前与郭大毛持平。 半活:马梅莎在任期间,推行了很多挽救经济和失业率的措施,虽然效果一般,但一定程度上依然延缓了经济和失业率的继续下滑。在这些方面,她还是得到了一部分高层的人的认可和支持。 主持人:动态柱状图再次更新,郭大毛获得一票。 半活:原先支持激进派的人应该是同我一样对他们感到了失望,于是转头去选择相信实力基础更雄厚的保守派。这一票,说明大家跟我一样都希望国家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主持人:马梅莎再获一票。 半活:当然,我们无法忽视激进派为我们整个社会作出的贡献。在国议院中—— 主持人:郭大毛再获一票,再次超过马梅莎。两人的票数咬的相当紧呀!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区了。如果郭大毛获得这一票,新首相将由郭大毛夺得。如果马梅莎获得这票,两人将再次持平。半活老师,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半活:在没有选票后,两位候选人依然持平的话,根据法律,将由国议院的一百一十一位议员们投票选出。真到那个时候,其实看的就是哪派在国议院中占大多数。长久以来,在国议院中占大多数的是保守派。所以最后一票无论给谁,意义都不大。 主持人:好了,最后一票投出,马梅莎加一票。二十二比二十二持平。不过,刚才半活老师也解释了,多数派的代表将获选。让我们恭喜郭大毛获选为新首相。交接仪式与上任演讲预计将在后日下午举行。更多新闻资讯,敬请关注《盒人访谈》。 士河区士河北科技园区是一座二十年多年前,全国经济一片虚假繁荣时兴建的大型园区。初建时,吸引了上千家中小型科技公司来这扎根发展。后来经济衰退,大批中小型企业倒闭,园区也随之变得冷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公司苦撑着。不久前,一批企业突然落户该园区,给这个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气。那批企业实际上就是秩序联盟总部迁移过来的成员,而这个园区目前成为秩序联盟在士河区的临时分部。 韦仁是坐在办公室里,身后是玻璃幕墙。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见远处静静流淌的士河,以及士河边的西敏宫。戊十四坐在他对面,无聊地利用座椅滑来滑去。 韦仁是:“郭大毛获选为盒国新任首相。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戊十四:“别问我,去问议会团的其他人。” “那我能拜托你去做件事吗?” “没兴趣。”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我想要你去联络一下士河区的区小队成员们。” 戊十四不爽地调低靠背,躺在了座椅上:“不去!你打个电话、发条消息,就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我跑一趟?” “或者你可以帮我另一个忙:去铅国找个人。” 听到“铅国”两个字,戊十四瞬间来了精神:“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第二个忙吧!不过得涨工资。你看呀!从这里到铅国那么远,要交通费对吧!一两天肯定到不了,要住宿对吧!住宿就肯定要吃饭,对吧!这么多事都要花钱,你不可能忍心让我这个花季少女流落街头,对吧?” “我让财务部给你加一半的工资,等你回来,再给你加一半的工资。” “真的?那就不费话了,我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这次任务只有你一个人,不过到了那边会有接应,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啦!保证完成任务。” 韦仁是站在玻璃幕墙旁,看着戊十四离开园区。过来许久,他才从玻璃幕墙旁离开。 时间来到,郭大毛举办任职演讲的下午。演讲地点在士河区体育馆。观众席上人山人海。来这的人们,少部分是政客和对政治感兴趣的人,大部分人只是为了热闹。他们中有郭大毛的疯狂支持者,尽管他们说不出支持的具体理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支持些什么;有偷溜进来的流浪汉和失业者,他们不关心新首相有什么新政策,只是想亲眼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以作为他们醉酒后的谈资;有不受经济危机影响的上流人士和他们的子女,来这打发时间,以及花点剩余价值转换的钱。 无精打采的马梅莎来到在体育馆中央的演讲台前,强颜欢笑地说了几句祝福和嘱托的话,便下了台。 郭大毛意气风发,大步走到台前,慷慨激昂地进行自己的就职演讲—— 盒国的国民们,我的同胞们: 我今天能站在这,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也感谢马梅莎首相为我们国家作出的服务,感谢她在过渡期间所展示的慷慨和合作。 我们都明白我们现在处于危机当中。我们国家处于战争的状态,与一个犯罪团伙作战,与一个邻国作战。我们的经济遭到严重衰退,这是部分人贪婪和不负责任的后果。我们的一些同胞失去了家园、工作。我们的医疗过于昂贵。我们的学校问题过多。我们每一天都面临着许许多多、前所未有的挑战…… …… 八字胡坐在家中,看着郭大毛的演讲视频,一脸不屑。他的妻子端出菜喊他吃饭。 他叹着气,和妻子说:“明天,我就去提交辞职报告。我们一家搬去别的区,不再涉及政治。” 妻子微笑着给他盛饭:“也好,儿子也成了家,退休金早攒够了。我们是时候享受享受一下晚年。” 他微笑着看向妻子,牵起她的手:“是该去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突然,一个流浪汉打扮的人破门而入,对着两人开了两枪,然后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砰、砰——砰!” …… (郭大毛热情演讲) 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我们面临的挑战是真实的。 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是因为我们选择希望而不是选择恐惧,选择团结而不是选择冲突。 今天,我们宣布结束所有的虚伪、丑陋、暴行、罪恶等正伤害着这个国家的一切。 …… 办公室里,眼镜男正收拾着东西。下属走了进来,将一摞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 他翻了翻新来的文件:“最近一批的退伍士兵的安置问题有提上议程吗?” 下属不敢直视他:“嗯,在安排了。” 他没注意到下属的异常,继续问:“前两天来的那个老兵,应该安排到养老院了吧?下班后,提醒我带点东西去看看他。” 下属掏出枪,指向他,悲痛地说:“对不起,部长。我是被逼的。”一枪。然后,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枪。 “砰——砰!” …… (郭大毛热情演讲) 让我们永远记住今天,回想我们是谁,我们走过了多远。 在我们共同的危难面前,在这个严寒的冬季,让我们记住这些话:自盒国诞生那年,无论多么艰难的日子,爱国者永远不会放弃名为“希望”的火焰,用身体护住荣耀的光芒,渡过冰河,挑战暴雪,直到死亡将前进的双腿夺去。 如今,我们作为前人的继承者,同样不会畏惧艰难的日子,同样不会放弃希望,同样珍惜荣耀。我们将再次挑战冰河暴雪,不走回头路,没有动摇,放眼地平线,直到死亡将我们前进的双腿夺去! 谢谢大家!愿希望永远属于你们!愿辉煌永远属于盒国! …… 走出体育馆的马梅莎坐上专车,立刻发现了藏在座椅下的炸弹。但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两秒钟的时间里,她只想到一句话,是她当年获选首相时,上任演讲稿上最后一句话: 愿希望永远属于盒国! “砰!” 边城区与士河区(八)(上) 一大清早,边城区第二小队全体成员出动,在林间疾行、跳跃、战斗,追捕一批试图潜入盒国的碎组织人。 周天通过挂耳式通讯器指挥:“韩灵、吴冰冰、吴雪雪,你们从左边追上去;俞明、马方,你们从右边追上去。” 马方提出异议:“队长,再往前有一个军事基地。” 周天:“那就在接近军事基地之前解决他们。” 他们的确在接近军事基地前成功将碎组织的人拦了下来。对手一共二十个人,都从头到脚一身黑,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周天他们则统一穿着灰色运动装,脸用不同颜色的围巾围着。周天人高马大,却喜欢使用红色围巾;吴冰冰和吴雪雪配戴着相同的白色;韩灵使用的一直是赵一大叔送给她的蓝色围巾;俞明和马方使用黑色,不过马方一直很讨厌这种设定,用围巾围着脸总是他这样略胖的人感觉呼吸不畅。 平时只需留守基地的马方,因为人手不足,现在也必须出来跟着执行杀敌任务。一路追赶后,他想将围巾摘掉,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但害怕队长的指责,只好急促地喘气,喘急了还被口水呛到,一阵咳嗽。 此时,对手发出嘲讽:“你们这还有个犯哮喘的,就别出来丢人现脸好吗?” 话音刚落,黯从地下冒出,将取笑者包住。 其他敌人急忙躲闪:“你们竟然玩阴的!” 被包在黯中的敌人手忙脚乱,也使用黯,变化成利刃,试图划开这方漆黑的空间。但就像用刀割水一样,无论怎么尝试,他都无法破坏这个黯之袋。这便是马方的能力,将释放出的黯凝聚成一个黑色袋子,容纳空间由马方释放的黯的量决定。相比其他队员的黯,他的这个能力其实毫无破坏力。 对黑暗的本能恐惧让被困者逐渐乱了方寸,失去理智。他在里面疯狂挣扎,感觉喘不上气,窒息感越来越明显。他的同伴们既无法逃脱周天他们的包围,又不敢接近马方的黯去营救被困同伴。双方僵持了五六分钟。 马方收回黯。被困者全身发紫,面目狰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剩余的人紧张地盯着周天小队的每一个人。周天小队的每个人同样警觉地盯着敌人。 马方尝试打破僵局,黯来到一个敌人脚下,准备将他困住,不过,这次被发现。敌人快速散开。其中一人担起指挥:“四个人去对付那个戴红的,其他人三人一组去对付别的。不要恋战,无论解决掉了哪个,我们就迅速向那汇合,冲出包围。” 周天:“即使看到马方的能力,也依然将我看作最大的威胁吗?很正确的判断。吴冰冰、吴雪雪、韩灵你们继续组成一组,马方和俞明也是,我们用三角形阵包围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走。” 双方交战,周天一拳便击溃迎面而来的四人。吴冰冰抵挡攻击,吴雪雪和韩灵反击,九个人在她们面前束手无措。俞明和马方那边,俞明出手便将一个敌人撕碎,其他人见状顿时丧失了斗志。 敌方的指挥者察觉到自己一方的劣势,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办法:只见他掏出信号弹,朝天发射。红色火光喷出烟雾,升到树林之上,爆炸。 周天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吸引军方基地的注意。信号弹爆炸刚过一分钟,从东边的树林中便传来巨大的响动。无数的机器士兵向他们快速逼近。 周天顾不得任务能否完成,露出紧张的神色:“所有队员放弃任务,撤退!再重复一遍,放弃任务!撤退!” 碎组织的人得意起来,故意纠缠周天一行人。周天被惹恼,释放出黯,凝聚在掌心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黯之重力球。球重重砸在地上,顷刻间,地面凹陷,地皮翻滚,碎组织的人被打乱脚步。周天一行人摆脱纠缠,快速逃离。 这时,机器士兵距离他们已经不足百米。机器士兵们判定他们为非法人员,毫不犹豫地开枪攻击。子弹从他们身边飞过,打在地面上,打在树上,打在反应迟钝的碎组织部分成员身上。一排排的树被子弹打断、打折、打碎,木片、树皮、树叶四处飞溅。 能力最弱的韩灵落在队伍最后面,一个碎组织的人趁机扑上来,两人一边躲子弹一边扭打在一起。机器士兵越逼越紧,射出的子弹也越发密集。和韩灵扭打的敌人背部中弹数发,一命呜呼。韩灵也不幸中弹——一发子弹打中她的左腿,子弹在她的大腿肌肉中旋转、炸裂。韩灵瞬间失去行走能力,重重摔在地上。 一粒粒子弹打在她身旁的土地上,沙石飞溅。吴冰冰发现了中弹的韩灵,凝聚一套黯之铠将她保护了起来。子弹打在铠甲上,让因为疼痛而精神恍惚的韩灵想起,夏天的时候,密集的雨落在铁板上的声音。在俞明和马方的掩护下,周天背起韩灵。一行人继续撤退。 韩灵心想:自己有拖后腿了,不过,这里面确实好温暖呀。恶战中,她由于失血过多,昏睡过去。 边城区第二小队、碎组织成员、机器士兵,三方在林中相互攻击、防守、你追我赶,犹如陷入泥潭,且越陷越深,形势不容乐观…… 一周前,位于士河区的联盟成员们同样陷入险境。自郭大毛上任以来,他组织一切力量搜寻联盟的踪迹,抓捕联盟成员并处决他们。没过多久,郭大毛便发现士河区士河北科技园区是联盟一个大型窝点: “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呀!在我眼皮底下犯罪!给我集中士河区所有武装部队,包围士河北科技园区,无须指示,直接开枪,一个都别放过!” 国议院内,最近几次的会议,激进派强烈反对郭大毛滥用职权,非特殊时期,首相无权直接调动武装。 郭大毛和气地表示,现在正是特殊时期,不过自己会听取建议,今后重大决定都经国议院商议决定。 隔天,指责郭大毛滥用职权的人被发现暴死家中。 国议院内,郭大毛提议免除铅国的债务,以缓和铅盒两国边境矛盾。一部分保守派也看不下去了,和激进派一起否决了这项提议。 隔天,反对提议中的两人,一个出了车祸,一个走在路上被流浪汉枪杀。 国议院内,郭大毛提议取消首相十年任期制,改为无限任期制,除非被弹劾,否则首相可以无限连任。两派第一次格外团结,他们一致认为无限任期必然滋生独裁,反对了提议。 接下来的几天,国议院的元老级议员都以各种形式死于非命。 再次开展国议院议会的时候,原本一百一十一人的议员团,只剩下五十二人。 郭大毛:“我提议,下午组织武装对躲藏在士河北科技园区的联盟成员进行打击。谁赞成?谁反对?” 仅剩的议员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西敏宫迎来建国百年来最安静的一次国议员会议。 “很好,提议通过。” 边城区与士河区(八)(中) 这段时间,郭大毛除了经常去西敏宫开会,还去士河区国家生物研究院。 每次,他来到研究院,出来接待的院长都格外恐惧:“首相先生,首相先生,我们已经很努力在研究您送来的东西了,请耐心等等。” 郭大毛瞪着院长:“等?你们开展这项研究不是一天两天,十六年了!” “这个您也知道,当年橡皮区分部的研究数据还没来得及完全上报,分所便被黑色巨人摧毁了。当时的研究人员无一幸存,我们拿着残缺的实验资料和从零开始研究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把你们说的达尔文进化剂原型买来了,你知道那花了我,国家多少钱吗?” “199号中许多东西是生物科学上从未出现的,即使有成品,要去逆推,也是需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还希望首相先生能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郭大毛一改愤怒,语重心长地对院长说:“我们的敌人就是靠这种东西一直危害着我们的国家,为了盒国,你们要尽快呀!” “是!” 此刻,士河北工业园区中的联盟成员们被武装部队包围。一支五人的异能特战部队从园区角落潜入园区。这一切都被韦仁是看在眼里。 韦仁是坐在办公室里,一脸疲惫。办公室里还站着十个人,等候韦仁是的指挥。这十人便是士河区区小队全员。其中,那个半边脸毁容,只剩张皮贴在骨头上的女人是队长——康奈。队伍中最年轻的成员——杨果芙。 韦仁是:“非战力都安排好了,有战力的也都就位。看外面的人数,我们大概能撑一天一夜。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任务吗?” 康奈:“没问题。” “如果你们没完成任务,我便会带着幸存的人撤离士河区,并且不会派人回来营救你们。这样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 “我还是希望后天早上能和你们在西敏宫重聚。开始行动吧!对了,出门前把垃圾倒一下。” “明白。” 随着十人走出办公室,联盟和郭大毛政府的正面战斗正式开始—— 异能作战部队的五人潜进一栋大楼的一楼大厅,此时,区小队十人正乘坐电梯缓缓下降。 顶着杀马特发型的伍仟问:“队长,你不觉得有点挤吗?其实我们可以分乘电梯下楼,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电梯。” 康奈:“你把你那头红配绿的头发剪掉,我们就不会那么挤了。” 伍仟:“队长,伱莳亿丶都钚蕫謿蓅。” 杨果芙捂着鼻子:“谁放屁呀?” 一脸猥琐的余科回答:“没闻到,难道这就是矮人先吃屁?” 杨果芙狠狠地踩余科的脚趾:“我还会长高!” 电梯到达,电梯门缓缓打开。异能特战士兵们直接开枪,子弹都打在了一块黑色的墙壁上。紧接着,一道道黯之浪将机器士兵一个个拍碎。 黑墙裂开,瘦瘦高高的元小宝推了推眼镜,走出电梯。其他人跟着来到大厅。这时,一发子弹从园区外的狙枪(狙加击加枪为什么是黑词呀?)中射出,精准地射向杨果芙,但被她的黯拍开了。 杨果芙看了一眼子弹射来的方向,转头对众人说:“垃圾收拾完了。现在直接冲出去吗?” 康奈:“就按之前分好的组,大家从不同的方向冲出包围吧!西敏宫见。”话罢,她和一名女队员便迅速离开了。外围立即传来交战的枪声。 杨果芙和一名女队员,元小宝和一名女队员,剩下四名男队员,三组人也往不同的方向冲去。外围一时间枪声连天。骚乱过后,所有队员安然无恙地冲出了包围,向着他们的任务地而去。 武装部队的指挥官将情况报告给在首相府的郭大毛。郭大毛对手下的无能感到愤怒不已:“跑了就追呀!不要什么事都来请示我!还有,你们立即冲进去,不管死活,一个不留!” “是!” 一支接一支的异能特战部队向园区内挺进。 他们在楼梯间交战,墙上出现密集的弹孔,狭小空间中枪声回荡不绝。失去头部或四肢的机器士兵冒着火花,挂在栏杆上; 他们在职工办公室交战,文件在空中纷飞,玻璃一扇扇碎裂。机器士兵爆炸引发火情,天花板上的喷淋头一边喷水一边发出紧急的警报。倒下的联盟成员的鲜血混合水在地板上的白纸上流淌; 他们在走廊上交战,墙边的盆栽碎了一地,遍地都是玻璃残渣,被误伤的电灯一闪一闪。一个联盟成员将一个机器士兵胸口打碎的同时,机器士兵也在他的胸口上开了个洞…… 整个园区充斥着枪声、爆炸声、什么东西的破碎声……滚滚浓烟从高楼大厦中冒出,飘向阴云密布的天。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一声枪响过后,整个园区陷入死寂。指挥官长舒一口气。但,一个只剩头的机器士兵从一个窗口被扔了出来,重重掉在地上,充满挑衅意味。 指挥官下令:“第二批,上!” 接收到命令的机器士兵们同时启动,整齐划一,向园区挺进。 …… 康奈和另一位队员孟镜闯入西敏宫。缺少守卫的西敏宫迅速被她们占领。 康奈通过耳挂式通讯器与孟镜联系:“值班的官员都集中关起来了,你那边怎样?” 孟镜在大厅里逗自动储存柜玩,自动储存柜像帮她拿衣服,她每次等它靠近就走远,一躲一追,像在逗小猫。她开心地回答:“一点事都没有,就跟这国议院一点都不重要一样。” “注意警戒。” “收到。” …… 负责占领国家银行的元小宝和平清调就没有上一组那么轻松。他们刚踏上银行的地板,警报就响起,整座银行瞬间封锁起来。负责保卫的机器士兵被唤醒,开始搜寻入侵者。它们很快便发现了元小宝他们。 “哒哒哒……” 一轮设计都被元小宝的黯之壁挡下。 躲在其中的平清调不解地问:“这里又没钱,他们派那么多机器士兵保护干嘛?” “这里虽然没有实体的钱,但那些大企业和这个国家的资产都在这。快干活吧!” 趁又一轮射击结束,元小宝冲了出去,黯在他的手上缠绕,一拳便解决一个机器士兵。平清调不甘落后,释放黯,在手中变化为一把剑,与机器士兵交战。短暂的交战后,两人也是顺利占领了国家银行。 …… 边城区与士河区(八)(下) 另一边,杨果芙带着顾影来到国家信息科技部,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一台机器士兵冲出想阻拦她们,但瞬间被杨果芙的黯拍在门口的石柱上。那根石柱也折断倒塌。她们走进大厅,一群机器士兵围了上来。 黯以杨果芙为中心形成旋涡,机器士兵在旋涡激流中翻滚、相撞,被一点点搅碎。 一旁的顾影缩着脖子,拿着步枪,忍不住赞叹:“杨果芙小姐好强呀!” “你比我大,别叫我小姐,叫我果芙就行。你加入联盟没多久而已,时间长了之后,你也会变得这么强”,杨果芙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枪,“枪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像这些机器士兵配备的重型机枪,几乎没用。你不是注射了进化针吗?试试释放黯。” “释放黯时的感觉怪怪的,我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 “就像灵魂被抽出去了一样,对吧!习惯之后,那感觉还挺有趣的。” 两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来到国家信息科技部的核心控制室。里面的人类研究员看见她们进来,第一反应是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 杨果芙操控黯变化成一把刀,直指其中一个的脑门。所有的研究员举起双手,安静下来。 杨果芙问:“你们管事的在哪?” 一个地中海站了出来:“是我。” “现在立刻远程删除所有机器士兵对秩序联盟清杀的程序。” “做不到,我们最多删除士河区内的机器士兵的相关程序,其他区需要与当地的信息部门联系。” “那就删了士河区的。” “那也需要国议院的批准和程序密码。” “真麻烦,就没有不用这些,让那些机器士兵停下的方法吗?” “没有。” 这时,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站了出来:“可以利用系统漏洞强制使士河区的机器士兵进行重启。重启整个过程有三十四分钟。” “你的意思是说可以让它们三十四分钟一动不动。” “是的。” 杨果芙让顾影去联系一下队长。 顾影回来说:“队长说可以。” 杨果芙谨慎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只是像你们一样想拯救这个国家”,他转身对自己同事高呼,“我的父亲死在现任首相手中。大家,你们的家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他的迫害吧?大家,他迫害的不只是我们的亲人,迫害的更是我们这个国家!已经有人开始反抗了,现在,轮到我们反抗的时候了!” 一时间,所有研究员热情高涨、斗志昂扬,投身到程序中。 …… 第二天上午,伍仟、余科、卜算子、黄辉冯四位男队员和内应成功碰头。在内应的帮助下,他们毫无阻力地进入首相府。不过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狡猾多疑的郭大毛在得知有几个联盟成员逃出围剿后,一晚都在首相府地下的逃生地道中度过。 郭大毛通过监控得知有人进入首相府,立刻让保镖保护自己撤离:“我说安保系统怎么没反应,是你呀,马梅莎的小秘书。” 秘书带着他们来到首相房间和办公室:“他应该是从地道逃走了。地道有八个出口,你们应该是追不上了。” 四人商量了一会。余科说:“伍仟和老黄留下来保护她,我和卜算子去看看能不能逮到他。” 另一边的郭大毛已经回到地面,联系司机,司机不回话。他尝试联系多个重要部门,都收不到回复。他联系正为围剿秩序联盟焦头烂额的指挥官。指挥官接到通讯,以为郭大毛又是来责骂他的,小心翼翼地说:“首相先生,我们就快攻陷联盟了,请您放心等待好消息。” 郭大毛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和保镖挤进狭小的车里。他愤怒地说:“你这个混蛋!立马放弃围剿,给我回来保卫政府机构!” 这时,指挥官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联盟的计划,突然硬气起来:“老子不干了!” 通讯器另一头的郭大毛咆哮:“你这个卖国贼!等事情结束,你们都得死!”没等郭大毛说完,指挥官关掉了通讯。 也就在这时,信息科技部的研究员们成功让机器士兵进入重启,整个士河区的机器士兵都停了下来。包围园区的机器士兵停了下来,潜入大厦中的机器士兵停了下来,准备杀死联盟成员的机器士兵停了下来…… 韦仁是走出大楼,高呼:“反击!” 一呼而百应,无数联盟成员冲出园区。暴动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这些天,因为政府对秩序联盟的追捕而人心惶惶的士河区居民张望着街上的暴动,心中压印许久的东西突然爆裂。先是流浪汉们加入了暴动,紧接着躲在家中的普通人,然后是职工、学生、商店老板……他们赤手空拳,振臂高呼,浩浩荡荡地向各大政府机关涌入。 直升机在士河区上空盘旋。记者报道:“九月十二日上午十点左右,原本被围剿的秩序联盟成员突然发起反击。同一时间,士河区群众纷纷涌上街头,冲入各大政府机构,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混乱。” 士河区的情况通过直播传播到盒国各个区。一时间,各区秩序联盟成员打头阵,群众紧随其后,迅速地占领当地的政府机构。 边城区也发生暴乱。人们攻破了边城区的信息科技中心,让机器士兵停了下来。一直被机器士兵追击的周天等人因此获救。 从上车后,郭大毛的咆哮就没停过,到处打电话:“军队呢?吃屎的吗?什么?不要管!杀掉一批人之后,那群暴民自然乖乖地回家去了。对!不计后果!国议院已经被占领了,现在我这个首相全权负责!继续暴动就杀光他们!” 很快,一些区的上空出现战机。它们向拥挤在街道上人群开火,投放炸弹。联盟成员用黯展开保护罩,尽最大的力量保护普通人。但在强大的火力下,数以千计的群众仍然不幸殒命。人群陷入更大的恐慌,也心生了更大的愤怒。 大部分军队违抗了命令,他们将枪口对准盒国边境,提防着别国趁盒国内乱来侵略。 某军区中,副官问司令:“违抗命令真的好吗?”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我们参军为的是保家卫国。你觉得我们是服从命令去屠杀同胞?还是继续坚守边境防止外患呢?” …… 郭大毛避开人群向士河区生物研究院赶去,到达那里时,研究院里的研究员大多数逃难去了。郭大毛闯进院子办公室,看见了正准备离开的院长。他一把抓住院长:“研究成果呢?” 院长求饶:“我们尽力了,但真复制不了199号。” 郭大毛生气地扇了他一巴掌:“那进化剂呢?” “一号储藏柜,最上排的试管里,上面写了199号。” 郭大毛摔开院长,奔向实验室里的储藏柜。余科和卜算子也来到研究所。 余科汇报:“队长,我们在生物研究所发现了郭大毛,活捉吗?” “活捉。” 他们进入实验室。郭大毛发现来人,立马将一管进化剂注射进保镖的体内。保镖痛苦地倒地挣扎,黯不断从他的身体中释放出来。 余科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郭大毛的脸就是一拳。郭大毛一嘴牙被打碎,满口鲜血靠在墙上。 “小心!”卜算子帮余科挡下攻击——保镖站了起来,黯围绕着他,他想偷袭余科。 被注射了199号的保镖已经失去神志,疯狂向余科和卜算子攻击。两人也释放出黯反击。保镖身体膨胀,变成一个四肢如大象般粗壮的怪物。保镖一拳便将地板锤裂,一个冲刺,楼板间的支撑水泥柱被他一根根撞断。 卜算子用黯变化成刀向他砍去,刀在那恐怖的肌肉上割开一道口子。肌肉迅速生长,从伤口处长出,变成一个人脑状的肉球。每多一个伤口,怪物便从伤口处长出一个肉球。数十次攻击下来,怪物已经变得像身上长满了无数个头。 两人束手无策,与怪物展开周旋,试图找到它的弱点。突然,一只没有皮肤的手一把抓住怪物,将它的头扯了下来——郭大毛看见进化剂的强大,趁无人注意自己时,将剩余试管中的进化剂全部注入了自己体内。 注入了进化剂的郭大毛,第一时间感受到身体仿佛被火烧的感觉,然后是痛苦,一种要将骨头从肌肉中强行扯出来的痛苦。他忍受着,他的执念帮助他战胜了痛苦。他极度渴望力量,想将这些秩序联盟的小鬼全部杀死,想重新回到首相的办公室,想所有人都被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中。进化剂在他的执念下,强行改变了他的身体。 郭大毛的四肢的皮肤被肌肉撑开,骨头挤出体外,释放出的黯在他身后化作一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翅膀——他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扯下保镖的脑袋,张开裂到耳根的嘴巴,吸食从保镖脖子处流出的鲜血。他趁余科和卜算子还在震惊中,消失——出现,怪物的左手贯穿卜算子的胸口。 “队长!支——”消失——出现。余科没来得及说完,被怪物撕成了两半。 怪物走出研究所,向西敏宫走去。他要去夺回失去的东西。路上的行人,纷纷仓皇逃窜。 孟镜汇报:“队长,有东西过来了。” 康奈走出西敏宫:“我看见了。” 怪物走到通往西敏宫的大桥上,被人拦了下来。拦路的人是杨果芙。 她看着怪物像她走来,感到生理不适:“好恶心。” 怪物也不费话——不过它已经失去了声带,说不出话——几个大迈步,冲向杨果芙,瞬间出现在她身后,黯汇聚的爪子向她捅去。但一道巨浪直接将怪物拍到桥下。 怪物爬了上来。杨果芙的黯带着士河水从河中翻卷而起,重重地冲向它。怪物再次被冲到桥下。 怪物的身上已经没有几个完整的地方。它在黯的作用下,再次爬上桥,拖着残肢断腿向杨果芙走去。黯之浪又一次将它拍到桥下。 郭大毛释放出的黯还不想就这样结束。黯连接起怪物的残破身体,一次又一次爬上桥,一次又一次地向杨果芙发起攻击,一次又一次地被拍到桥下。 杨果芙再也忍不住了,释放出大量的黯,裹挟起士河水,形成滔天巨浪,奔涌而来。怪物和半座桥一起从杨果芙眼前消失了。 她看向士河水流去的方向。阴云慢慢散去,露出蓝天,夕阳透过云层,向江面撒下金黄的余晖…… 序幕(一) 2123年11月15日星期三阴 我是个废物。 2123年11月16日星期四阴 我是个废物。 2123年11月17日星期五阴 我是个废物。 …… 听见把手扭动的声音,韩灵急忙将日记收起来,塞到枕头下。护士走了进来,照例问她身体情况,检查她的眼睛和舌头,拆开绑带看她的左腿的伤。 护士在记事板上写写画画,告诉她:“好的差不多了。待会我再来给你换药。” “谢谢。” …… 病房里,大多数时间只有韩灵一个人。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病床、白色的输液器,大多数时间韩灵都被困在单调的白色中。左腿的伤使她哪里也去不了,大多数时间她靠坐在病床上,目视前方,眼神涣散。 病房的门开了。韩灵立马提起精神。是吴冰冰来送饭了——有时是吴雪雪,俞明也送过两次。小队的大家都来看过她。吴冰冰和吴雪雪主动承担起给她送饭的任务。 “这是我做的鸡腿,这是吴雪雪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白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韩灵喜悦地接过便当:“你们每天来送饭,我真是过意不去。” 吴冰冰摸了摸她的头:“你又说这话。反正,最近没什么任务。你这头发好油,明天我帮你洗个头吧!” “可以的话,我想剪回短发。现在头发太长,睡觉的时候好热。” “没问题,过两天我和吴雪雪过来帮你剪个头发。” 吴冰冰离开后,韩灵又回到神游状态,直到晚上送饭的人来。 …… 阳光照进病房,韩灵、病床、输液器投下黑色的影子。影子由宽扁被拉得细长,再从细长变回宽扁。影子在墙上移动、消失、移动、消失……韩灵坐起、躺下、坐起、尝试下床、摔倒、坐起、躺下、坐起,她靠坐在病床上,目视前方,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病房的门开了。她立马打起精神,面带微笑。医生走进来检查伤口。他告诉韩灵:“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但我的左腿现在还是不能动呀?” “这个没问题。出院后,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左腿就能活动了。” “是跟正常的腿一样吗?” 医生犹豫了:“子弹打穿了你的左腿,骨折可以愈合,但被打碎的部分肌肉是永远长不回来的。重体力高强度的事是肯定做不了,但仍然可以下地行走,这个你放心。” 韩灵始终冷静:“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病房后,韩灵盯着自己的左腿,陷入思考。 …… 韩灵获得周大夫的联系方式,两人进行视频交流—— 周大夫:“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也没办法。” 韩灵苦笑着:“有仿生手一定有仿生腿对吧?只要换上就行了吧?” “如果你是整条腿没有了,我可以给你换。但你只是大腿受伤,整条腿依然有用,只是没那么有用。” “那没事了,谢谢。” “小姑娘,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没必要——” 没等周大夫说完,韩灵便挂断了通讯,躲进被子里。病房恢复大多数时候的安静。 …… 病房的门开了。韩灵立马打起精神,这次的来人她没想到。周伊伊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韩灵愣了一下,才开口:“伊伊,你怎么来了?” 周伊伊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更咽着说:“混蛋!我不是跟你说过打不过就跑吗?” 韩灵强忍泪水,开玩笑说:“我这不是跑得慢,让别人给追上了嘛!” …… 上午,医生最后交代了两句,开了些药。周伊伊帮韩灵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韩灵离开了病房。医院走廊上都是病人,每个人都缠着多多少少的绷带,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 这是韩灵入院以来第一次走出病房。她四处张望,向每一个看起来和善的病人点头问好。 韩灵问:“大家都是怎么了?” “边城区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估计是政府被推翻后的暴乱。没了政府管理,大家拉帮结派,为了种种东西而冲突。” “那我们不是做错了?” “总有个过渡时期吧!现在各区的联盟成员暂代起管理治安的作用,大家都挺支持的。事情会一点点好起来的。我离开士河区前,韦仁是他们就天天在和原来激进派的人商量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新的国家?会是怎么样的呢?” 两人出了医院,来到大街上。倒塌的房子、破碎的橱窗、被洗劫一空的超市……暴乱的痕迹随处可见。马方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大口喘着粗气,喘了一会:“韩灵,你出院了?看气色不错。” “马方哥,你这是在执行任务吗?这是,我的朋友周伊伊。伊伊,这是我们小队的马方。” 周伊伊:“你好。” 马方:“你好,我在韩灵的通讯视频上见过你。我现在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 韩灵羡慕地说:“那你们现在一定很忙吧!” “还行,之前刚开始的时候天天要抓那个抓这个,这些天差不多到处转转就行。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活动不用像以前那样围着脸,偷偷摸摸地做任务。” 韩灵打趣说:“呼吸顺畅了,对吧?” “对!那我继续巡逻了。每个区域都有我们的人,你们可以放心地四处逛逛。再见。” “再见。” 告别马方后,周伊伊继续推着韩灵前进。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将一切烦恼暂时抛在脑后。不过,韩灵一直想着出院之后该住哪的问题。基地太远,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下不去基地。想到基地,她后悔刚才忘记问马方,大家还住在基地吗?伊伊又怎么办? 她好几次想问问周伊伊接下来的建议,但刚开口,便被周伊伊扯到其他事情上。到了中午,周伊伊将她推进一家餐厅,一人点了一道菜。韩灵又问起接下来怎么办?住哪?周伊伊怎么都不回答,回答也是答非所问。 两人吃完饭,周伊伊又推着韩灵到处转了转。然后,两人进了一栋居民楼。韩灵这时猜出了大概:“看来今晚我们有地方住了。”周伊伊笑而不语。 穿过走廊,在一扇挂着一个小鸟玩偶的门前停下,开门,推门,熟悉的场景出现在韩灵眼前。熟悉的客厅、熟悉的沙发、熟悉的房间,一起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韩灵惊讶地说不出话。 周伊伊开心地说:“我把我们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联盟通过了我想调到这的申请,以后我们又可以住在一起啦。” 韩灵眼含热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回家了。” 序幕(二) “一、二、三、四……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韩灵正在做俯卧撑,汗水滴洒在地板上,骨头咯咯作响。她的脸憋得通红,脑中不断强迫自己再做一个,再做一个。直到双手再也无法撑起来,她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休息一会后,韩灵瘸着腿,来到书桌旁,咽下两片药以缓解仿生手的不适,坐下来开始写日记。做完这一切,洗漱一番,走出房间。 “早呀!”周伊伊招呼道。 “早!”韩灵看了一眼饭桌上丰盛的早餐:“你做的?” “楼下买的。” 韩灵舒了口气。周伊伊见状,不满地问:“你什么意思嘛?” 韩灵调侃道:“毕竟你做什么都很难吃呀!” “我现在就把这些倒掉,亲自给你做一份。” 两人笑笑闹闹,开始了新的一天。 吃饭中,韩灵问起周伊伊工作的事:“今天要值班吗?” “不用。终于可以回来吃晚饭了,要不今晚庆祝一下,吃顿火锅。” “不了吧!你看你都上火了。” “就是上火才要吃火锅呀!以毒攻毒,以火气攻火气。” “有毛病吧!你”,韩灵弹了一下周伊伊的脑门,“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 周伊伊收住笑容:“你又要去找你们队长?为什么你这么固执呀?他都表明说你不可能再回到前线任务中。你还天天跑去找他。” 韩灵表现得很淡然:“反正我待在家也没什么事。” “你可以去找别的事做呀!你去找人员管理部,他们立刻就给你分配新任务了。为什么呀?” 韩灵笑了笑:“没关系的啦!这么晚了,你再不吃快点就要迟到了。” 周伊伊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真是快迟到了!糟糕!”她快速吃光自己的早餐,匆匆出了门:“晚上见。” “路上小心。” 韩灵吃完早餐,收拾好桌子,清理垃圾,也出了门。她走得很慢,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腿有问题。街上暴乱的痕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商铺陆续营业,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上班、上学、晨跑,人们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 她来到边城区政府大楼。现在,这里是秩序联盟成员们的集散地。如今,大家不用再将各种废弃的场所作为基地。大家在这工作,领取任务,执行任务,还吸引了一批普通人想加入执行联盟。 她一进门,便看见站在走廊上谈话的俞明和吴家两姐妹。 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大家早呀!” 吴冰冰:“韩灵早呀!不过周天还没来,你来早了。” “没事,我可以等。” 吴雪雪:“周天是真的过分,让韩灵归队有什么问题嘛?反正我们现在就是天天巡逻。我想他是被任命为边城区副局长飘了。” 俞明咳嗽了一声。他看见周天正在向他们走来:怎么办?我是直接告诉她们队长来了,还是用别的什么方法提醒她们?怎么办?好紧张!好紧张!队长越来越近了! “咳咳!”俞明大声咳嗽。 吴雪雪一脸疑惑地看着俞明:“有病要早点治。” “没错!俞明,有病就去治!”吴雪雪听见背后传来周天声音,吓一跳。 反应过来的众人向周天问好。周天随意应付了两句,看来眼韩灵,示意她跟自己走。 “俞明你也过来。” 俞明和韩灵跟着周天上了楼。吴雪雪在周天身后不停比划鬼脸。三人来到周天的办公室。昏暗的房间里,角落里、地板上、桌子上、座椅上都堆满各种文件,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周天很随意地坐到一堆文件上:“随便坐。” 俞明一言不发,心想:什么啊?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这里哪有坐的地方? 韩灵:“不用,谢谢。” 周天盯着韩灵,压抑的气氛在房间内扩散。等了一会,他终于开口,对俞明说:“从明天开始,韩灵就跟你一起去巡逻你负责的区域。” 俞明冷冷地点了点头,心想:什么?什么?什么!让我和一个女生组队执行任务,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队长,你别开玩笑呀!我有点紧张。有了女搭档,就不能像平时那样在楼顶光着膀子巡逻了,要注意形象。昨天没洗澡,我身上会不会有点臭?怎么办?明天开始就要和一个女生光天化日地走在大街上,怎么办?我只和我妈一起走在大街上…… 韩灵也有点惊讶:“队长,你同意我归队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出去吧!” “为什么?” “我不让你归队,明天还是会来的吧?我烦了。没什么事就别来找我,本来麻烦事就多。烦!出去!” “明白。”韩灵开心地离开了。 晚上,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伊伊。周伊伊先是一愣,然后也没多说什么,开心地拉着韩灵,要带她一起去买菜涮火锅,庆祝一下。 晚餐是火锅。电视里播放着新闻:明日将举行建国庆典…… 周伊伊涮了涮肥牛:“建国呀,没什么意思——韦仁是!那不韦仁是吗?” 她用手肘推了推韩灵。韩灵正想着其他事情。在周伊伊的催促下,她也看向电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是联盟现任的议会会长,当上新首相也是正常的。” “你认真看呀!电视里说的是建国,而且新首相是韦仁是旁边坐的那个女人。” “盒国不就是盒国?还能怎么建国?这个女人没见过,韦仁是女朋友?” 周伊伊搞怪高呼:“夭寿了!韦仁是竟然有女朋友啦!” “哈哈哈……” 你可能会感兴趣的知识: 一、2124年2月4日,盒卫稻民主共和国宣布建立,同时将建国日设为每年国庆日 二、盒卫稻民主共和国一派执政,执政权由《士河宪法》赋予 三、国家最高领导为二十一人组成的议会团,首相作为国家代表由议会团成员轮流担任。议会团每五年进行更换,成员由全国人民海选选出。首相一年一任,可随时弹劾更换,无实权。 四、盒卫稻民主共和国现任首相为苗凤花(马梅莎的女助理) 五、秩序联盟自建国之日起解散,设立国家特殊作战与管理部,收入原秩序联盟成员为部门工作人员,受议会团直接管辖 六、国旗为蓝色底,上有一条红色围巾环绕着一片白桦叶的图案 …… 更多有趣的历史知识,请关注《半活有话讲》节目,我是主持人半活,我们下次再见,谢谢。 序幕(三) 训练馆内,韩灵连续出拳,俞明灵活闪躲。韩灵见无法有效攻击到俞明,改变招式,扫腿攻其下路,同时释放出黯拦住俞明的退路。 只见俞明临空一跃,跳出困境,跳到韩灵身后,后踢偷袭,但被韩灵用黯挡住。俞明反守为攻,将韩灵逼至角落。黯在他的右手中化作一把短刀,向韩灵刺去。 韩灵也变化出一把短刀,与俞明刀刃相交。刺、砍、削、挡,兵刃相接,清脆的声音紧张而有节奏,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俞明抓住破绽,打掉韩灵的刀。韩灵迅速在左手中变化出一把小锤,弹反他的连续攻击…… 训练结束,两人疲惫地躺在橡胶地板上。 俞明:“你进步很快,等时机合适,你和黯的适配度应该就能达到实体级。” 韩灵兴奋地坐起来:“时机合适?怎样才算时机合适?” 俞明也坐起来:“不知道。” “那你当时是怎么到达实体级的?” “说不清楚。我记得会释放出大量的黯,然后有种奇怪的感觉,黯就会凝聚成自己所想的东西。” “那这跟固化级没什么区别呀?除了更强之外。” “确实。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达到实体级的人往往只会将黯变化为某一种固定的事物。” “噢!就像吴冰冰的铠甲,吴雪雪的长枪,还有你总是把黯变成一只只手。手,为什么呀?细想一下有点恐怖和恶心。” 恐怖和恶心、恐怖恶心、恐怖、恶心、恶心……韩灵说这两个词的声音不断在俞明耳边回荡。他心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觉得我是什么有恋手癖的变态吧?我该怎么解释?黯变手超好用的。谁不想自己能多几只手,这样晚上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同时拿零食吃,特别方便呀!我该跟她解释,黯变手是为了打游戏吗?她不喜欢游戏怎么办…… 韩灵看出俞明的尴尬,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个人感受。而且,你的黯之千手特别厉害,我一直希望能有你这样的力量。” 俞明心想:力量?像我这样的力量?她是不是觉得我太暴力了?暴力会被人讨厌的。我被她讨厌了吗?该不该跟她说其实我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口说无凭,还是用行动证明比较好?待会巡逻的时候,我可以表现的随和。没错,就这么办。 俞明站起身,想轻松地说一句“时间到了,我们去巡逻吧”,结果嘴巴快于脑子,冷冰冰地说:“走,巡逻。” 韩灵站起身:“那走吧!” 俞明脑中冒出一百句骂自己的话。 重新建国后的盒国,一切都在初步探索和发展中,各地区各部门都缺少人力。像治安和国防方面,原本配合人力的机器士兵在暴乱时尽一半遭到毁坏,还有越发猖獗的铅国骚扰,扩充人员就变得格外重要。为了让加入治安管理队伍的新人能更好地执行任务,原秩序联盟成员使用的达尔文进化剂252号经过改良,制成对人体要求更低的267号普适型供新人使用。 达尔文进化剂267号制成后,由特殊作战和管理部门拥有与使用。无数对进化剂的好奇者、原秩序联盟的崇拜者、渴望获得神秘力量的人纷纷报名想加入特殊作战和管理部下的相关部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该部门便由原来的只有原秩序联盟的成员,变成现在多拥有两倍的新人。这些新人被派到盒国各地与警察一起巡逻、维护治安、打击罪犯,或在边疆和军队一起守护边界、抵御外敌。 这次扩充人员在建国初期起到重要作用,即解决了前朝遗留下的失业人员过多问题,又稳定了社会秩序和加强了国防。不过,很快问题也逐渐显露出来,比如:加重了国家财政负担,以及从另一角度滋生出混乱、危害社会秩序。 正准备出警局的韩灵和俞明撞见马方和另一个人押着一个和他们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 韩灵好奇地问:“马方哥,你们这是抓了一个冒充执法者的人。” 马方摇头:“不是,这小子就是我们一个部门的。巡逻的时候,砸了一个菜摊子,老板被打成重伤,现在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告别马方他们后,韩灵跟俞明说:“奇怪?为什么会出现暴力执法?” 吴冰冰和吴雪雪两姐妹又压着一个女人,女人同样穿着执法者制服,迎面向韩灵他们走来。 韩灵拦下她们问:“冰冰雪雪,这个也是自己人?” 吴冰冰:“对呀!执法犯法。” 吴雪雪:“趁到居民家调查的时候,顺走居民的金银项链。” 吴冰冰:“而且不是一次两次。” 吴雪雪:“我们一起抓小偷,结果她就是小偷。” 来到负责的区域,韩灵问俞明:“好奇怪呀!” 俞明却表示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扩招进来的新人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与俞明交流的同时,韩灵发现街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每个人都在远远地观察他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会尽力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过,韩灵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们像往常一样巡逻,处理一些小纠纷,调查居民的报警,追捕犯罪,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救命呀!”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堵在阴暗的巷子里。男人一脸猥琐,打算对女人做些违法的事。 女人的呼喊被两个正在附近巡逻的特殊作战和管理部门的新人听见。他们挺身而出,释放黯,轻松便将欲行不轨的男人打倒在地。 新人中的一位白白净净、相貌英俊,加上打击罪犯,女人顿时心生好感。她羞涩地表达了谢意。 白净男温柔地说:“你没事吧?我们一听见声音就赶来了。他应该没对你怎样吧?” 女人再次表达感谢:“太谢谢你们了。因为有你们,这里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不少。” 白净男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微笑着说:“保护像您这么美丽的女士是我们的职责。”他向身后的同伴点了点头。另一个男人会意,释放黯将巷口封了起来。 女人不解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白净男说:“你看,我们保护了你。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女人警惕起来:“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希望你学会感恩。当然,你也可以不那么做。不过,躺在地上的这个家伙醒来后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你们不是应该将他绳之以法吗?” “你不对我们的帮助心怀感激,我们又怎么会将他绳之以法呢?” 女人害怕:“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用你的行动感恩我们吧!好好地感恩我们。” 两人终于露出他们禽兽的一面。女人恐惧又无奈地跪在地上。他们抚摸着女人的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十几分钟后,他们有说有笑地将罪犯押回警局,留下女人痛苦的在原地呕吐。 时间来到晚上,这两个新人下班回家,另一个人告诉白净男有人在跟着他们。白净男不以为意。 白净男嚣张地说:“我们有黯的力量,有官方的身份,谁敢动我们。”话音刚落,一把黯之刃切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男人看清了凶手模样:一身黑衣,头戴兜帽,脸被围巾遮住,露出一双疾恶如仇的眼睛。 他释放出黯,大喊:“你是谁?” “正义,就地执行!” 第二天,人们在街上看见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韩灵和俞明接手这次案件。他们调查附近监控,看见凶手时,心中一惊。 “秩序联盟。” 他们反复观看监控,似乎谁都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韩灵:“怎么会呢?” 俞明:“可能是假冒的。我们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使用这样的装扮,但为什么偏偏是假扮成秩序联盟的成员呢?” “我倒觉得不是假冒。你看他会使用黯,还有他的攻击架势,很明显就是联盟成员呀!” 俞明想了想:“那你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这两个人,我去查原联盟成员的分配。” “嗯。” 不光边城区,在盒国其他区也陆续出现装扮成秩序联盟成员的人。他们主要杀害特殊作战和管理部门的人,尤其是后来扩充时加入的新人。 远在士河区的韦仁是早已察觉到这种情况,不过,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苗凤花在议会团会议是多次提到这件事。 苗凤花:“韦仁是,这一直是你负责,为什么你就一点不关心呢?” 韦仁是始终一脸疲惫,毫无感情地说:“到时候,这件事自然就解决了。我们应把心思放在未来的世界大战上。” “目前除了铅国会不时侵犯我国边境之外,各国之间都在和平发展。你会不会考虑太多了?”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各位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当我刚才说的全是我的臆想。”说完,他便离开了会议室。每次都是如此。 苗凤花:“这么久了,我还是跟他合不来。” 一个议会团成员安慰她:“正常。当初在联盟的时候,我们也跟他合不来。不过,时间一长,你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家伙,一个能看见遥远未来的厉害的家伙。” 装扮成秩序联盟成员的人越来越多,各地被杀害的政府官员也越来越多。韩灵和俞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那个杀害白净男的人抓捕归案。 审讯室内—— 俞明:“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凶手:“因为他们有罪。” “是的,他们有罪。但法律只会给予他们处罚。” “但那份正义来得太迟了。” 韩灵:“建国初期,事情太多,你应该加入我们,而不是站在对立面。” “那个死掉的家伙不就是加入了你们吗?不只后来者,一些联盟老成员在拥有权力后,做了多少不正义的事,你们知道吗?” “这些会改变的。” “不!不会改变。我们推翻了统治者,成为新的统治者。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解散秩序联盟。” 双方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后来,凶手被判死刑。说来奇怪,从那之后,冒充秩序联盟的人慢慢消失了。特殊作战和管理部门发布公告,进行人员裁减,一堆后加入的新人被辞退。一些原秩序联盟的人因为执法犯法被逮捕。后续补充人员,都会经过严格的考核。一切在不清不楚中回到正轨,并向前发展。 在这段时间里,韩灵习惯将黯化作锤子来战斗,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训练场,俞明好奇地问:“为什么会想用锤子?” 韩灵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和赵一大叔一起打地鼠。她说:“没什么。最近一些人想重组秩序联盟,搞的我也有点想念联盟时期的生活了。” “这跟你使用锤子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 “额……” “因为帅呀!女生使用锤子惩恶扬善,超帅的!” 这段时间,韩灵比以往对任务更加积极。她不但在工作时间积极的维护治安,将一些可能发生的犯罪扼杀,而且在非工作时间,大多数人都进入梦乡的夜晚,她也会出去巡逻,探查每一个可能滋生罪犯的角落。 有好几次,周伊伊半夜起来喝水,撞见韩灵准备出门。 周伊伊:“你还没睡呀?” 韩灵:“我睡不着,出去散散步。” “哦,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 如果你也是边城区居民,喜欢半夜出去散步,那你便可能看见一个短发女孩,不时活动一下右手,有点跛脚,在大街上兴奋地走动。 序幕(四) 刚进入铅国境内时,戊十四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为了减少怀疑,她决定从铅国的边陲城市轻里城乘坐列车,一路向东,穿越整个国家,前往目的地亥皮城。 轻里城位于洗马山脉脚下,不同于盒国的边城区,没有长达四个月的寒冷冬季,全年温暖适宜。戊十四绕过洗马山脉来到这时,着实感到惊喜。墨绿的山坡,蔚蓝的天空,一朵朵绵云在微风中缓缓地飘,一座小城静卧在其中。 城是小的,规模较小,大多数房子低矮,最高的建筑应该是列车站的那座钟塔;人口也少,街道上逛很久才会遇见一个和蔼的中老年人;声音也小,人与人之间温柔地交流,车与车之间不会疯狂地按喇叭,到整点时,钟塔的敲钟声悠扬地在整座城中回荡。 戊十四穿一件灰色卫衣,拖着一个行李箱,在轻里城中逛了半天,东看看西瞧瞧,对一切充满好奇。中午,她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餐厅。餐厅里只有一桌食客,一个围着围裙的男子坐在角落,悠闲地追电视剧。 男子看见戊十四进来,起身招呼道:“中午好啊!小姑娘想吃点什么?” 戊十四看了看墙上的菜单:“青椒炒肉盖饭。青椒辣吗?” “看你能不能吃辣。” “那就不要辣椒,给我肉盖饭就好了。应该可以肉盖饭吧?只要辣椒炒肉别放辣椒就好了,老板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吧?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毕竟,我不太能吃辣。我也想吃辣来着,但我最近嗓子有点发炎。好吧!就算嗓子不发炎,我也不太喜欢吃青椒。我感觉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吃青椒,我就是那大部分人中的一个……” 老板被逗笑,打断戊十四的讲话:“可以可以。我第一次见像你这么能说的小姑娘。光肉盖饭太单调了,我给你加点青菜吧!青菜还是要吃的,对身体好。” 戊十四找了个位置坐下:“谢谢老板。遇到善良的人,我就会控制不住多说两句。老板你是个善良的人。” 进入后厨的老板听见她夸自己,笑得越发开心,往饭上多加了些肉:“小姑娘,你真会说话。”老板端着满满一碗青菜肉盖饭给她:“吃完后可以免费添饭。” “谢谢老板!好吃。” 老板坐到旁边一桌,瞥了一眼她脚边的行李箱:“小姑娘,你这是外出读书?还是搬家?” 戊十四随口回答:“搬走。” “唉!轻里城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搬出去了。不过,也是,等这里打起仗来,我这店也要关了。” “打仗?为什么会打仗?” “虽然边境现在仍然守得住,但盒国人迟早会打过来的。这群魔鬼!”说完“盒国人”这三个字,老板啐了口唾沫,像是嘴巴里有什么恶心的东西。 戊十四很快就吃完了饭:“哦!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离开餐馆,她登上了前往亥皮城的长途列车。车厢空空荡荡,两三节车厢中才有一个乘客。她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她所在的这节车厢只有她一个人。列车发车后,乘务员来过一次,告诉她用餐车厢的位置,提醒她用餐的时间。因为车速快,外面的景物一闪而过,绿色黄色糊成一片,她看了一会,感觉想吐。 追剧、上厕所、各车厢间乱逛、吃饭、看窗外、打盹……戊十四想尽办法打发时间。一直到晚上,百无聊赖的她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发现车厢里的人多了起来——都是昨晚中途站上车的人。他们大多数还没醒来。醒来的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喝水时也控制着声音。检查车厢的车务员静悄悄地从过道走过,看见乘客掉落的东西,温柔地捡起,轻轻地放到那个乘客面前的桌子上。直到所有人都醒了,车厢里依然很安静,偶尔有两句聊天声,或是笑声,也在努力控制着不打扰别人。 戊十四很喜欢他们之间的相互尊重,但总感觉有点莫名的怪异。 上午列车又停了两次,上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到中午时,所有车厢都坐满了人。临近用餐车厢的开放时间,戊十四准备早点去,抢个好位置。到了用餐车厢,她发现根本没人抢位置。每个餐位都空闲着,就像昨晚没几个乘客的时候。她点好餐,选了个位置,吃到一半的时候,才终于又来个人。 等用餐车厢坐满了人,每个人安静地用餐,十分钟左右吃完后,迅速让出座位给还没吃饭的人。戊十四故意吃得很慢,但没有人来催她。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一个正在用餐的男人旁边,低下身子,轻声问:“不好意思,先生。孩子太饿了,有点低血糖,可以让她跟你们挤挤,吃饭吗?” 那一桌的男人都大方地表示:“当然可以。”说完,便要给小女孩让出一点座位。 戊十四见状大口吃完自己的饭:“来我这吧!我吃完了。” 女人拉着孩子向男人们表示了感谢,来到她的位置,又一脸歉意地向她表示感谢。小女孩更是给了她一个拥抱。戊十四开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天色渐暗,鲜艳的云霞向西边聚集,仿佛在挽留太阳。列车到达终点站——铅国首都亥皮城。 戊十四拿好行李,跟着人群有序地下车。亥皮城列车站干净明亮,白色的主色调透露出大气与端庄。 这里,她倒不陌生,之前同样是执行任务时,来过这个列车站两三次,破坏过这个列车站一次。 她不禁感慨:“上次半个列车站都被毁了,现在修得这么高端大气。” “抓小偷!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站住!” 戊十四迅速锁定了小偷。周围有一群人正试图拦下小偷。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小偷的去路。小偷惊慌躲闪,失足摔倒。她和另外两个路人将小偷控制住。 失主,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奶奶,赶来拿回了自己被偷的钱包。 戊十四:“我去叫车站的警务人员来处理。” 老奶奶连忙阻止,并示意大家将小偷放开:“算了,没有难处谁又愿意做偷偷抢抢的事呢?” 小偷被人们围在中间,低着头,佝偻着背,耳朵涨红。 老奶奶从钱包中拿出一些钱,塞给小偷,并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伙子,拿着这点钱去为自己找点正经活干吧!” 接过钱后,小偷挤开人群,狼狈跑开。 老奶奶又鞠躬向帮助她的人们表示感谢:“谢谢大家!太谢谢大家了!” 序幕(五) 结束这场奇怪的事件,戊十四拖着行李走出车站。她环顾四周,深吸口气,最后将目光停在马路边的监控上,冲它做了个鬼脸。 监控另一头的监控室从千万个监控视频中将这段图像截取,发送给铅国的情报部门。情报部门一顿分析后,立刻将视频发送给中央政府。在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传送后,这段戊十四做鬼脸的视频最终来到了铅国国家委员会手中——国家委员会由国家五个职能部门的最高领导,外加国家总统和只作为委员会的成员的甲九组成。他们曾经都是碎组织的成员,如今掌控着这个国家。 额外提一句,铅国五个职能部门分别为:行政院、司法院、立法院、检察院以及国防军。 李威:“她就是戊十四,和甲九一样的199号适配者。” 行政院:“派人将她抓回来?” 司法院:“你在开玩笑吗?199号适配者全世界就两个,这两个多么可怕,你不知道吗?” 甲九打了个哈欠:“一点都不可怕好吧!” 立法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秩序联盟一定给了她什么任务。” 行政院:“所以,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她抓回来。” 国防军:“甲九应该能抓住她吧?” 甲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多前,我可是被她打伤回来的。我不是她的对手。” 检察院:“到底是你打不过她,还是下不了死手呢?” 一股黯瞬间掐住检察院的脖子,甲九不爽地说:“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李威连忙劝阻:“甲九冷静!” 黯仍然扭断了检察院的脖子。甲九收回黯,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检察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得到点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人敢说点什么,沉默一会,李威开口:“他因为结党营私被判处死刑,待会去处理吧!” 司法院点了点头。 李威对甲九说:“但戊十四的事还是要解决的,不能让她毁了计划。” 甲九起身要走:“你们执行好计划就行,戊十四交给我。” 此时的戊十四已经找到旅馆入住,放好东西,便在街上闲逛。她一直在想那份人群中的怪异感是什么,明明街上、店里、公园,每一个遇见的陌生人都是那么友善,大家都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但她就是感觉怪异。每个人都太完美了,这个地方太完美了,像乌托邦。她突然想到,那份怪异可能就是来自这份完美。 戊十四一家小咖啡店,点了一个小蛋糕和一杯牛奶。当她吃得开心的时候,一份布丁端到她面前。一个人坐到她对面。 来人招呼道:“嗨!我们又见面了。” 戊十四没有理睬来人,继续自顾自地吃着蛋糕。 “上次,我们说都没说两句,你就直接打过来了。今天在这,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聊聊。”来人正是甲九。 她依然一言不发。 “我也不多说废话,你为什么来这?” 她抬起头,冲他轻蔑一笑:“旅游。” “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要不是这里这么多无辜人,在我进店那一刻,你就动手了吧!你也经常去袁阿姨和辛一的墓那吧,那你应该就不会忘了是谁害死了他们。” “害死他们的人已经死了。” “但黯还在,导致这一切的东西还在。进化剂慢慢普及,以后使用黯的人越来越多。有了黯,人就会去追求比黯更强的东西,然后又会有人牺牲……” “那不关我们的事。” “那你就不要来干扰我。” “只要你继续做错误的事,我就会阻止你。” “我做的就是错的,你做的事就是对的吗?” “我只知道你杀害别人是错的。” “你还是那么单纯。” 戊十四一心吃着蛋糕,似乎完全不在意谈话内容:“只要你们打算继续挑起战争,杀害更多的人,无论在哪,我都会阻止你。” 甲九无奈地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提醒你一句,只要你待在铅国,就会有无数人时刻盯着你。布丁我请你的。”说完,他起身离开,想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告诉他:“一直想告诉你,岸竹还活着。” 戊十四始终表现得波澜不惊:“我知道。布丁谢了。” 吃完东西,她像一个旅客一样,游玩亥皮城各个景区,吃吃买买,逛逛停停。暗中监视她的人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这样,她每天吃喝玩乐,上游乐园,去图书馆,看电影,游览各大展馆……从那天之后,甲九也再没出现过。戊十四知道有人在时刻监视自己,但没一个是甲九。她转念一想,也对,他像自己一样,做着自己的事,又帮自己的国家执行着各种任务。这么多天,没有人尝试直接抓自己,估计也都是他的安排。 戊十四决定暂时不去想关于甲九的事,完成任务为先。她也不再去考虑这里的人们有什么怪异之处,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发生的事让她又陷入对“怪异点”的思考。 事情发生在一天下午,她刚从一家海洋馆出来,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一个戴着口罩,神色紧张的男人突然靠上来,小声地问:“你有对现在完美的生活感到怪异吗?” 戊十四有点懵,不过还是出于好奇,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庆典举办地的后山,拿着这张传单。”说完,他塞给她一张传单,然后匆匆离开。 戊十四看了一眼传单——超市周末限时打折。“有病吧?”但她没有扔掉传单。回到旅馆后,她仔细观察这张传单。当从侧面去看传单上的杂乱线条时,她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线条变化成两行文字——打倒碎组织政府,重建和平铅国。 “这也太小孩子把戏了吧!” 第二天是铅国的建国日,各地都会举行庆典庆祝这个节日。作为首都的亥皮城,在近郊的群山山脚特意划出一块区域以举办庆典。官方布景和准备了一些传统节目,一些小商贩也会选好位置摆摊,城里的居民们会聚在那游玩放松。 离庆典正式开始尚早,戊十四已经来到庆典地。大大小小的彩灯像网一样挂在半空。庆典中央巨大雕像前搭起的台子旁,协助机器和人类员工正检查、整理舞台。舞台正对面一条大路通向入口,路两旁的小摊贩正有序地摆出自家货物。有些像戊十四一样来的早的人正到处闲逛…… 序幕(六) 太阳彻底落山,明月从名为“黑夜”的潭水中浮出。戊十四绕过庆典,发现一条上山的路。一路上山,来到半山腰,一条隐蔽的小路从大路上叉出,通向密林深处。她走上小路,在林间绕来绕去,终于见到一棵大树后透射出光亮。向光亮走去,一间简陋的铁皮屋出现在她面前。铁皮屋内传出讨论声—— “这些都是证据,你们看看。自铅国出现碎组织以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片虚假中。” “但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呀!每天接触的人和事,还会骗我们吗?” “那是暂时的,假的就是假的,无论被包装的有多好。” “你们谁还记得碎组织没出现前的生活吗?” “有人在外面!” “谁?” 戊十四走进铁皮屋。里面同外面一样简陋,一盏照明设备,散落一地的照片和传单,八个人或站或靠或直接坐在地上,其中一个人便是昨天给她传单的人。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戊十四,直到她掏出传单。所有人松了口气。戊十四站在门口,听他们继续讨论。主要是传单男一个人在说。他情绪高昂,说到重点还会振臂高呼,逻辑清晰,语言富有感染力—— “我们需要拯救我们的国家,不一定要做流血牺牲的事,但要将真相告诉大家!让更多人从这个虚假的乌托邦中清醒!但我们也应该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因为我们要对抗的是铅国建国以来面对的最大敌人!大家……” 从交谈中,戊十四得知传单男的名字叫费廉。在他旁边听得最认真的女孩名为贺娴,是费廉的邻居。途中,一个男人觉得无聊,离开了。又有一个男人一直和费廉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气冲冲地离去。戊十四认识贺娴后,一直和她聊天,什么都问。她也从贺娴口中问出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比如,他们是爱国者同盟会的成员,目前已经有两百余名成员分布于全国各地,现在主要任务是拉拢更多的人加入他们…… 戊十四:“两百人,好少呀!” 贺娴:“其实同盟会成立至今也有三年了,不过自从碎组织的人完全控制了政府,我们的生存发展就越发困难。不少成员都遭到抓捕迫害。” “你们有没有想过转移到国外发展,壮大后再回来。” “你这条提议很好哇!可以和费廉商量商量。” 费廉找到机会问戊十四:“你要加入我们吗?” 戊十四摇摇头:“我不想加入任何团体。不过,我可以帮助你们。” “你一个女人能帮助我们什么?” “你一个失业青年,除了到处发促销传单,又为你们同盟会做了多少事呢?” 两人剑拔弩张,大有争吵的趋势。夹在中间的贺娴一时不只该先劝谁。结果,两人只是相视一笑。 费廉开心地说:“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费廉。”同时,伸出手。 戊十四:“贺娴已经告诉我了。我叫戊十四。”她也伸出手。两人郑重地握手。 “我之前在亥皮城好像没见过你,能留个通讯或住址吗?” 戊十四调侃到:“这样真的好吗?第一次见面就要女孩子的通讯和住址,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说“女朋友”三个字时,她故意看了贺娴一眼。贺娴明白她的意思,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女朋友。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风险太大。” “也对。这是我的通讯,我目前住在城中旅馆。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事后,戊十四借口去看庆典,离开了铁皮屋。距庆典百米外的小树林里,两个黑衣人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紧张张地问:“人呢?” “我这也没有。” “我在这”,戊十四出现在他们身后,并释放出黯将两人紧紧束缚住,“半山腰上的事,你们会通报吗?” 一个黑衣人慌张地回答:“处理爱国者同盟是其他部门的事,我们只负责监视你,直到你离开铅国。” “也就是说,今晚半山腰的事你们不会说出去。” “甲九先生说只要你不是同政府的人接触,其他事都不用汇报。” “哦!” 戊十四消失了。两人急忙用望远镜寻找,在一家小吃摊前发现了正吃得欢的戊十四。两人不免心有余悸。 才过一周,贺娴便来到旅馆见戊十四,这令戊十四感到有些意外。在房间里,戊十四招呼贺娴坐下。 “是有什么事?” 贺娴连忙解释:“费廉突然叫我来你这,说你有紧急的事。” 戊十四疑惑:“我没事呀?那天之后,他都没和我联系过。” “那为什么……好奇怪?” “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出去玩吧!” “啊——” “还是说你有其他重要的事?”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疑惑为什么他要叫我来你这?” “那你跟他通个通讯呗!” 贺娴尝试联系费廉,但四五次通讯都没接通。于是,戊十四提议,要和她一起去找费廉。一路上,贺娴感觉心神不宁。她仔细回想离开前,和费廉谈话的场景—— 他们在费廉家的书房。费廉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忧心忡忡。贺娴像往常一样,给她泡了杯茶。 费廉突然开口问:“你最近有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 “没有,怎么啦?警方发现了我们?” 费廉一脸严肃:“嗯,又有两个人被抓了。” “我们离开这吧!去别的城,在首都发展还是太危险了!” 费廉脸上的阴云消散,温柔地对贺娴说:“放心吧!被抓的人都是太大意了。我们一直隐藏得这么好。” 费廉微笑着对她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啊!”戊十四急忙捂住她想大喊的嘴。贺娴被戊十四紧紧抱在怀里,看向天空的眼睛,泪水满溢而出。街道上的行人对着天空挥舞拳头,口中不断骂出脏话,唾沫如针飞溅。 刺眼的阳光下,五个被扒光衣服的人被绑在飞行柱上。飞行柱悬浮在城市上空,柱子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其中就有费廉。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像投影在空中。他开口说:“铅国的人民们,亥皮城的同胞们,对于亥皮城出了这五个叛国者,我感到耻辱。” 街上的人们愤怒地高喊:“去死吧!叛国者!”戊十四第一次见,这里的人对别人表现出愤怒,那是一种集体愤怒,是在人们相亲相爱的表象下一直压抑的情绪。 投影继续说:“我们将对叛国者处以酷刑,以抚慰每一个爱国者的心灵。”说完,投影消失。飞行柱逐渐变得通红,柱子上的人疯狂尖叫、挣扎。街道上的人们也在疯狂尖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戊十四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在列车站宽恕小偷的老奶奶。她也在对着天空疯狂尖叫,脸上没一丝曾经对待小偷时的和蔼。 柱子上的人燃烧起来。人们更加兴奋了,开始欢呼。 贺娴承受不住,晕倒在戊十四怀中。戊十四想带她去一个没有疯狂的人群的地方,但每条街道,每个行人,原本在店里吃饭的食客、帮客人理着发的理发师、甚至是正在上课的学生,都仰望着天空,对着那五根燃烧的柱子欢呼、呐喊。 她只好将贺娴带回了旅馆房间,将窗户紧闭、窗帘拉上。但整座城的欢呼声依然在不断传进她的耳朵。 柱子上的火渐渐熄灭。街上的人们也回到了往常的状态。风一吹,黑灰便从空中飘落,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