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东的飞扬人生》 第一章 我回来了 丁文东站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静立了一会儿,平复奔跑带来的气喘,习惯性在右掌心里吐点口水,把浓黑的头发往右边捋一捋。旋即又觉得不妥,赶紧又把长发扒拉下来,遮住左额角上的伤痕,那里有一个寸长的伤痕,周围淤青一片,在白净的脸上很显眼的难看。 头发还是不够长,只能尽量低头让头发低垂更长点,丁文东左手压着身后的书包,走进教室,走回第三排的自己座位坐下,他今天又迟到了。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王泽谦看着瘦削的丁文东坐下,轻轻叹息一下,继续讲课:“我们继续讲《邹忌讽齐王纳谏》” 丁文东是个孤儿,十岁那年暑假,被舅舅接回中原乡下姥姥家过暑假,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从小就是在姥姥家长大,到上学年龄才回城的。 只是,那一次回来,就找不到父母和家了,他失去了一切,成了孤儿。 农村比城市更困苦,爸爸老家河东没有爷爷奶奶,只有个出嫁的姑姑,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很艰辛。 中原姥姥家倒是有可能收留他,只是舅舅二姨小姨六七个,大舅和舅母也有四个孩子,老姨也有三个孩子,二舅刚刚结婚,还没有分家,三舅出去招赘,四舅和小姨都在上学,也容不下多一张嘴吃饭。 姥姥不能做主,整天长吁短叹,姥爷还不想放弃一个城市户口,只好就又把他送回来交给政府安排,于是就和很多伙伴一样,进了收容站,随后被外地好心人领养。 他的运气不错,领养者是一对京城的夫妻,两口子三十来岁,丈夫刘利民是无线电厂的技术员,妻子陶凤梅是厂里的质检员,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孩子,就到民政局申请登记,然后安排见面,之后就办理了领养手续,也被改姓叫刘文东。 刘文东那时刚过十周岁生日,一切听从福利院阿姨的安排,冬至之后就懵里懵懂的去了京城,当时觉得陶阿姨慈眉善目的,除了个头矮些,长相和妈妈很相似,就很快喊陶凤梅一声妈!当时把陶凤梅弄得很不好意思。 刘利民和爸爸的区别就大了,爸爸是钢铁厂的炼钢工人,相貌粗犷,豪爽大气,典型的河东大汉。新爸爸却戴着眼镜,留着长发,一副文质彬彬知识分子模样。 刘文东很是被宠爱一阵子,换上几套新衣服,置办了新书包新鞋子,送到附近的小学读书。 他也很珍惜这个新家庭,努力学习,去年夏季中招,就考上了离家不算太远的市重点中学——音乐学院附中。 邻居们都称赞陶凤梅有眼光,丁文东有福气。 命运总是作弄那些骤然得来的幸福生活的人,或者说,福浅命薄的人是无福消受着有福气的生活。刘文东三年的初中生活就是逐渐加深的噩梦,首先是陶凤梅在77年夏天怀孕了,脾气就变得差了起来,对回来就吃饭,吃完饭就去赶功课的领养儿子挑剔起来。于是,刘文东开始做起家务来,择菜、洗碗、拖地、洗衣服,什么都干。 十一岁的孩子对于突变的环境很无奈,只能逆来顺受,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暑假的时候,中原乡下的姥姥派舅舅来看他,带来一些地里出产的东西,见到外孙洗碗扫地封煤炉子,手脚麻利又熟练,默默无语地回去了。 刘利民是个怕老婆的人,也觉得陶凤梅做得有些过分,私下劝说她,却被反驳的无话可说:“我三十三岁了,超高龄产妇了,还在拼命为刘家生儿育女,为了什么?为了给你刘家留下一脉亲生骨肉,你就真的认了!一辈子指望这个领养的孩子?” 刘利民只能自己上手,洗衣做饭,还劝说丁文东:“你妈在怀孕,怀孕的女人脾气都不好,生下孩子就好了!连我都在忍着,你也坚持一下吧!” 冬天的时候,陶凤梅生下一个女儿,于是,刘文东的家务里又多了一个洗尿布的工作。陶凤梅的脾气不仅没有好转现象,反而变本加厉,对孩子的家务质量也挑剔起来。 烫奶瓶的水没有足够一百度消毒不彻底,尿片没有用开水烫过会发硬,炒菜里放辣子会影响妹妹的视力发育,衣服没有完全干透就收回来,妹妹会起疹子,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事情,都要上纲上线。 同一层筒子楼里住着十几户双职工家庭,他们共用水房,共用厕所,厨房就在各家门外的走廊上,过道里熏得乌七八黑,大家对彼此家庭里的大小琐事一清二楚,谁家炒菜放盐多少都一清二楚。看见小东子拎着尿桶往厕所跑,大家赶忙躲闪,一个阿姨还拖着长腔:“陶凤梅这是在作孽哦!叫个孩子给她倒尿桶!” 至于东子把尿片上的臭臭放在水管下冲洗,黄花四溅,大家选择性闭口不言,反正这个懂事的孩子事后会把地面水池清理干净的,眼不见心不烦,你还指望个十多岁的孩子顾及公众卫生? 十四的刘文东已经是初中三年级了,个子增高不少,却很瘦,麻秆一样儿。课业逐渐增多,经常夜里加点写作业,冬天里又忙到很晚,有时忙得衣服脱衣服,穿慢一会儿,就闪汗感冒发烧了,夜里还要警醒着,只要妹妹哭一声,就会听到陶妈的呼叫传唤。 这天喝下感冒药,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没有听到喊叫。 他是在迷茫之间被打醒的,那是第一次承受挨打,劈头盖脑的耳光把他从睡梦里唤醒,那一刻,他想到的是亲生的妈妈在哪里?妈妈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狰狞恐怖的举动的。 刘文东大哭大叫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绝望和对这个家庭的疏远感,父母的悄然离去,他没有觉得离得太远,他曾认为,爸爸妈妈就像姥姥和保育员阿姨说的那样,在鲜花盛开的天国里,关注着自己。 这也是他第一次大哭,哭的那样悲恸伤心,那样的孤单无助。 半夜三更的哭叫,引得筒子楼里的邻居出面了,工友们对陶凤梅指责起来。刘文东暂时得到安慰,可之后的报复就更强烈了,他的家务工作量增加一项,哄妹妹不哭的任务,而洗衣做饭一样不能减少,原因是,陶凤梅再次怀孕了。 打骂一次两次之后,这些事就习惯了,刘文东开始经常挨打,刘利民看见了想管也管不了,他的工厂正在搞技术革新升级,很忙,也许是他处理不了家庭事务,也许是逃避,只是在晚饭时回家,早上上班就走。而陶凤梅则请了长假,要带孩子,还要顾及肚子里的胎儿。 天天迟到的现象叫老师们怀疑起来,问东子同学,他拒绝回答,失去父母关爱的孩子都是比较内向,这样的情况叫老师无奈,只能进行家访。只是家访次数再多,也不能改变刘家的作息规律。刘文东早起做饭,还要喂妹妹吃饭,再洗碗,然后才去上学。 楼道里的人看见东子要干什么,总会礼让一下,对急性子训斥说:“让东子先洗,他回去慢了要挨打的。” 刘文东也有些无奈,他开始逃离,借口放学后要补课,在外面磨蹭到天黑才回去。只是,这样逃避不是办法,除了多挨两鞋底,没有丝毫作用。 陶凤梅终于生下一个儿子,如同得到一个宝贝,整天抱在怀里不放手。指使东子干这个干那个的,自己坐着逗弄孩子不干活。 八零年的入冬,妹妹快三岁了,叫小宛,刘小宛,小圆脸很可爱。父母的爱被弟弟刘秋分淡以后,东子哥哥成了她的依靠。每天坐在门前小凳子上,很文静地等着哥哥放学回来。看到哥哥经常挨打,她很早就不再哭了。 丁文东的在校时间越来越长,可学习成绩不断下降,班主任王泽谦在放学后再次家访,却发现他还没有回家。王老师知道刘文东一直处于家庭暴力之下,不能对陶凤梅说他已经放学回来了,只是说东子在和同学们补习功课。 不料,说话不及,派出所的人上门了,“刘文东住在哪里?家长在吗?” 有居委会的人上门领路,就找到了陶凤梅。 “你家孩子刘文东在音乐学院那边街上,偷开军车,撞倒一堵围墙,砸伤两个大学生,现在人家送到医院急救去了,这孩子不满十四周岁,只能批评教育,撞坏的车辆,人家表示不追究了,但两名伤者的医药费,必须由你们家长负责!你还是先去把孩子领回来吧!” 在有外人的时候,陶凤梅表现很大方得体,说:“王所长,我家还有两个孩子,不能离开人,他爸还没有下班,等会儿再过去行吗?孩子闯祸了,伤者伤情怎么样,我们一定会负责医药费的,她们住在哪家医院?明天我们过去探望一下。” 王所长看见王泽谦了,认识,就说:“叫王老师过去领回来吧!回来不要打骂孩子,孩子已经吓坏了,多多劝说就好!” 王老师只好跟着本家王所长去派出所办手续。 刘文东对王老师说:“不是我开车的,他们都跑了,就我经过那里,她们就非说是我!不让我走!” 所长笑着说:“我知道不是你!是你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你又不说伙伴的名字,那就只能是你了,总得有个人来负责对不对?” “他们不是我的伙伴,我不认识他们!” 王泽谦看看所长,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但现在的大环境就这样,总不能和所长现场辩论哲学问题吧?问:“你放学了,为什么不赶快回家?” 刘文东说:“回家?那不是我的家,回家就得干活,干活我不怕,只是干多干少都是错,总会挨打的,还不如不干。” “他们两口子打你?”王所长惊奇起来。 刘文东子不顾寒冷,脱下外套,露出脊背上肩膀上胳膊上腿上的淤青,说:“刘利民没有打我,都是陶凤梅打的,这是面擀杖打的,这是煤钩子打的,这是鸡毛禅子抽的,鞋底子打的就更多了。警察叔叔,我不想在那个家里了,你给我安排一下,找一下我爸爸乡下老家吧!去姥姥家也行,那个家里,我一天也不想待了!” 王所长看看王泽谦,王老师点点头,他多次家访,知道孩子说的都是实情。 王所长说:“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情我记着给你问问。以后不要和那些阿飞在一起玩,两个受伤的姐姐只是被自行车砸到腿脚了,明天亲自去道歉,问题不大。啊!回去吧!” 刘文东看了王所长一眼,低头走了。王老师低声对所长说:“今晚,这孩子又会经受一顿暴打,你看着吧!” 小宛依旧坐在门前,透过走廊水泥栅栏的缝隙,看到哥哥走进大门,就高兴起来,一步步挪下楼梯,去迎接哥哥。 踏上最后一节楼梯,就看见刘小宛快步跑过来,喊着:“哥哥!哥哥!”就扑上来。 邻居都是门挨门,屁大点的响动整层楼都知道,盗开军车的事儿,有居委会那个大嘴巴大妈广播,不出五分钟,整栋楼都知道了。这会儿,大家就看着东子回来,看着他怎样迎接这次的暴揍。 东子进了大门,就加快脚步,抱起妹妹走进家门,大家就在楼道里做着饭,支棱着耳朵听动静。三分钟不到,就听见屋里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宛的大哭声,还大喊着:“哥哥!哥哥!” 门挨门的黄阿姨正在煤炉子上炒菜,拿着锅铲,率先冲进门,一看就大叫起来:“快来人哪!东子被打死了!” 大家挤进门一看,刘文东斜着歪倒在桌边地上,腿脚还在抽搐,左侧太阳穴附近一片血迹,小宛趴在他身上,大哭大叫。他的书包还没有取下来。陶凤梅手里的面擀杖还没有丢下,站在那没动,有点发傻。 徐阿姨在厂里卫生室上班,摸摸颈部动脉,就喊:“快来个老爷们,赶紧送孩子去医院,去快点兴许还有救。” 又指着陶凤梅说:“你呀!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样虐待啊!东子死了,你少不了吃枪子!” “我就拿面擀仗轻轻打一下,他就倒了,我真的没有使劲啊!” “血都流那么多了,你还要狡辩!报警吧!” 脚蹬三轮车摇晃的时候,刘文东就醒了过来,只是此时这副躯体的灵魂,已经不属于原来那个人了。 第二章 我要独立生活 在医院打了强心针,伤口缝了四针,医生细心地把外翻的皮肤对齐,防止以后留下疤痕,东子拒绝住院,就回家了。 刘利民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和派出所的王所长在说着什么。王所长拿着那根擀面杖,看着上面的血迹,却在想着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新版的刘文东已经从送自己就医的叔叔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快速融合了本身的记忆,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两个小时之内两次见到王所长,他的脑子在飞转,记忆中似乎下午放学后被冤枉开车撞人了,这事儿王所长是知道的,可脑子中,另一个强大的压缩包正在释放解压,很快就会占据这颗中央处理器内存。 脑袋开始晕痛起来,王所长一看瘦弱的东子病秧子一般站不住,摇摇欲倒,连忙扶住,说:“先上床躺一会儿!赵师傅,医生怎么说?也不叫住院休息几天?” 看来所长对这个片区的人都很熟,那个赵师傅说:“孩子怕费钱,不愿住院,就回来了。” 王所长叹息一下,说:“那就在家休养几天吧!唉!陶凤梅,我警告你,要不是看着还有吃奶的孩子要带,你个故意伤害罪是跑不掉的了!咱们片区要创建百日安全无犯罪无事故,你家的事情就给咱搞砸了。家庭和睦是社会安定的基础,这话天天念,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耳旁风。这事儿可大可小,一个刑事拘留还是够得上的,还是看在你带小孩子的份上,暂缓执行。刘利民,你个老爷们,真的怕老婆怕成这样吗?这会儿来这么多邻居,你真的好意思,连句话也没有?” 刘文东听着外面的说话,叹息一下,这个所长是在和稀泥,为了治安锦旗,他连一条刑事隐患都敢忽略。指望一个懦弱的男人对着邻居打包票,空口无凭的,有什么用?他的道德信誉很值钱吗? 挣扎着走出来,喊住要走的王所长:“警察叔叔!我有话要说!” 王所长站在楼梯口,回头说:“东子!还是休息两天再说吧!” “不!今天就当做大家伙的面,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可是四楼啊!楼上楼下站满所有下班放学的人,人们惊呼起来。王所长只得转回来,板着脸严肃地问:“你想说什么?” 刘文东对着楼道和楼下的人发表演讲:“我来这个家庭已经四年零十五天了,在这里我有过快乐和欢笑,有过短暂的幸福感,有过家庭的温馨,现在家里有了妹妹和弟弟,已经不需要我了,我的存在,令陶阿姨天天生气,看见我就烦,整天没有开心快乐过。这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所以,我要离开这里,请你把我的户口和他们分开!我要单独生活!” 黄阿姨吃惊地问:“孩子,那你怎么生活啊?能住哪里?” “我是一个孤儿,我的生活费和粮票补贴,都是由民政局每月定时发放的,从下个月起,这笔钱和粮票将由我自己领取。下学期就要上高中了,我可以提前半年住校,住宿问题我自己解决。” 啊!东子是个孤儿!还有一笔政府补贴,陶凤梅怎么能那样?花着人家的钱,还打骂人家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王所长很头疼,听说东子提出来解决办法,这个倒是可以操作的,他也不愿意这孩子在这户人家受委屈,就立刻说:“这事儿明天就办!我带你和刘利民亲自去跑手续。赶快回去休息,别被风吹着了。” 这一晚,可能是刘文东的承诺离开,陶凤梅老实许多,自己下面条做饭,刘利民还给东子送到房间,偷偷对他说:“我们没有花你的钱,你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这就是默认了东子的离开了。刘文东一阵心烦,不再理他。 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是来自某个时空的旅行者,他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曾经穿梭于多个平行位面上,这次不知怎么的,就占据了这个羸弱的身体。 穿越者的不幸有无数种方式,不论哪一种,所有能力是需要依靠自身体质体能来支撑的。 最大的问题是,丁文东目前的羸弱体质,所有能力都不能使用。曾经的宝藏只是尘封记忆里的一座海市蜃楼,只能给他的未来增加点渺茫的希望和自信。空间无力激活,有钱有物资也拿不出来;体能战力无法恢复,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这副身体和灵魂的契合还需时间,如同一台电脑,重装系统再开机激活自检以及附加程序的运行过程极度缓慢,原因还是这副身体太虚弱,目前最大的依仗,唯有一项技能就是逐步被唤醒的深层记忆。 一句话,我相信自己曾经是个有钱人!哈哈!文雅点说,我辈岂是蓬蒿人!狂妄点说就是:岁月再回首,天下在我手! 无数世轮回,重生的刘文东,啊不!丁文东已经心止如水,对周围的事情不太注重。这次重生过程太过刺激,宿主的苦难经历的实在令人发指。透过身上的衣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因为营养不良变得细弱,摔一跤绝对会骨折那种。 关节倒是很大,却显得有些不正常。额头上的伤口虽然明显,但不是主要的伤害,他的腰间大腿上都是伤痕,虽是肌肉伤,也深及骨头,原因的肌肉层太薄了,经受不了外来的打击。 下午四点半放学,缝针回来是七点多了,晚饭时八点钟吃的,一碗葱花面稀汤寡水几滴油,没有零食,没有宵夜,实在不能维持太久。 刘文东老早就回到小屋里,开始运行自己的独门心法,想尽快恢复些能力。 这套道门心法是自己多次运用过的,实用有效,只是和这个身体不太匹配。首次运行的第一个小周天过程尤为艰难,小腹丹田那里空荡荡的,聚集不起来一丝真气,狭窄的脉络如同曲折的蛇行小路,要想拓宽成宽阔的大道,达到瞬间完成一个大周天,心随意转的境界,就目前这个身体赋予的基础,需要的时长暂时无法估算。 平时的饥饿,都是睡着了,感觉消失不饿了。现在不行,血气运转需要消耗能量,夜深人静,饥饿感上来,就觉得胃壁的摩擦很疼,异常难受。 第一个小周天运转蹇涩,经络疼痛无比,坚持忍受这种痛苦,也是绝不可能完成的。 以前不是这样的,运行一番之后会是精神焕发神清气爽。现在这个身体底子太差,已经累得困意上来,也没能冲破禁锢锈蚀的脉络,还是睡觉吧! “哥哥!我闻到蛋糕的味道了!” 刘小宛站在床下,摇着丁文东的胳膊。啊!东子想起来了,房子太窄小,自己和妹妹住在一个套间,她人太小,只是睡在一米长的小木床上。刚才自己在床上趺坐练功,不知道那时她睡着了没有?看看床头的闹钟,才三点半,这是小宛起床解手的时间,自己迷迷糊糊神游天外,竟然忘记她了。 小宛刚满三岁,很懂事,以前都是和哥哥一起睡,每夜都是哥哥抱着嘘嘘,后来哥哥说:“女孩大了,要自己上厕所,只有小不点才用大人照顾的。” 于是,小宛就自己夜里蹲坐在搪瓷痰盂上嘘嘘,早上依旧还是哥哥倒掉。 “哪有蛋糕的味道,你是饿了吧?明天哥哥带你去吃面包!”现在是冬天,小宛儿光着脚站在地上,还暖不热小被窝,东子抓过妹妹,塞进自己怀里。 “我就是闻着味道了。” “那肯定是做梦了,睡吧!明天哥哥一定带你去!” 现在的单位办事规章制度很复杂烦琐,真的很无奈,即使是有片警王所长出面,刘利民拿着各种证件材料,还是花了三天时间。 总算是分户成功了,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先看姓名,在自己坚决要求下,终于把姓氏改回姓丁,自己的名字重新变回丁文东。 住址一栏,手写的还是刘利民的住址,户口分开了,监护人还是刘利民,他还有两年零九个月的监护责任。住房还是那个住房,以后房子改革了,他们还要分给丁文东一定的分摊面积,而丁文东的将来中学毕业了,考不上大学的话,还属于无线电厂的职工子弟,厂里要负责安排工作的。 拿着户口本粮本补贴本那一刻,东子再次哭得稀里哗啦,叫王所长恻隐不已。 走出那个院子,丁文东却暗自高兴起来,从今天起,哥们就是自由独立的京城人了。 和王老师去找学校商量借住高中部宿舍的事,张校长很为难,说:“人家都是住校生,你能不随便出校门惹事儿,不影响别人学习和休息吗?” 丁文东说:“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下学期,一定会考上咱们高中部,我会遵守住宿管理规定的。” 有王老师和王所长担保,校长同意丁文东借宿,但要是不遵守纪律,随时可以把他赶出去。 王所长跟着丁文东回去拿行李,他只拿了床上的一条薄棉被一张薄薄的铺垫和床单,几件换洗衣服,绑在王所长自行车后面,就走了。 路过街角副食商店的时候,他用手里的三块钱零钱,花了四毛八分钱买了两个奶油面包,转身往回跑,给小宛妹妹送回去。 丁文东的事情被同学们私下传播,说他闯祸撞死了两个音乐学院的大姐姐,回家被妈妈打死了,送到医院又抢救复活过来。 作为班主任,王泽谦老师出面澄清事实,制止谣言传播。丁文东是个孤儿,被现在的阿姨认养后,阿姨生了两个子女,对丁文东照顾不到,几个阿飞小流氓偷开军用卡车,撞倒音乐学院围墙,导致两位的路人腿脚擦伤,而且现在已经处理好了。恰好丁文东经过那里,被误会牵连,丁文东回家后,被陶阿姨失手打破额头,当时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回来了。大家不要道听途说造谣生事了。 现在他不愿回家,住在高中部宿舍。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大家不要以讹传讹,有能力的同学可以帮助丁文东解决一下生活问题,他现在领着民政部门的孤儿救济金,每月十八块钱,十八斤粮票,对于正在长身体的青春期来说,这是不够的。 呀!同学们惊讶起来,怪不得刘文东变成丁文东了!他是个孤儿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公开,怪不得会被养母暴打,原来不是亲生的。紧张而无聊的学习生活,有一点点新闻,就会令同学们八卦起来,也激起了一些同学的同情心。 这也是首善之地中学生思想政治品德教育做得好,一些富裕家庭的同学,就拿来旧衣服鞋袜,毛毯粮票,肥皂毛巾,牙膏肥皂之类的用品。 丁文东全部接受了,对同学鞠躬行礼说:“谢谢同学们,这些支持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拿东西了。” 丁文东的座位周围是四个女孩,也不知道老师是怎样想的,每个课桌两个人,都是男女生交叉坐着,每个人四周都是异性同学,可能是防止上课交头接耳吧! 左侧的刘静就别着头一直看他头上的伤痕,那里贴着敷料,涂着药膏,周围露着干涸的血痂,显得很可怖。 右侧的王颖颖低声说:“东子!今年我的压岁钱,一分都不花,全部给你吃饭。” 前排的许晶晶回过头来,递上一沓橡皮筋捆着的饭票,说:“这是我哥给的,他在高中部的食堂饭票和菜票,你拿着打饭吧!” 后排的张莉莉是班长,直接递上几张毛票,说:“这一块八毛钱给你,留着买文具作业本吧!” 第三章 住校 丁文东拎着个网兜,里面是十来个苹果和鸭梨,花了一块一毛六分钱。他要去医院看望两位受害者。已经过去三天了,两位腿脚受伤的姐姐也没有住院,只是每天下午放学后来换敷料布。自己昨天来换药布碰上了,约定今天来表达一下歉意。 那个门诊部的小护士撩起他的头发,仔细清理他的额头,重新涂上药水,笑着说:“你的陶娟姐和曲铃姐姐已经来换了敷料,早就走了,又不用住院打针吃药的,干脆这水果送给我得了!” 这个小护士姓徐,丁文东立刻笑着说:“徐姐姐!这点水果怎么能表达我的感谢心情呢?给!下次给你带些稀罕点的南方水果来。那个,徐姐姐,你看我这额头上将来会不会留下伤疤啊!” “逗你玩呢!那俩算什么大学生呢!明知道不是你玩的卡车,非要赖上你,真不是东西!你还花钱买水果来看她们!真是!这伤疤啊!不好说!那个姓陶的自己也有儿女,怎么这么狠心?” 那天傍晚,他背着书包沿着路边溜达,身边还有个胖墩李吉陪着,晃悠两个街区磨蹭时间,顺便坐在河岸边,看看小河那边的建筑工地,等待太阳落下去。 李吉家在郝家湾那边,家里也是很乱,哥哥姐姐插队返城了,都没有工作,送礼托人走关系,把哥哥顶替进街道工厂上班,夏天才又把姐姐安排到公交公司去当售票员。 他爸爸才五十多岁,办了提前病退,却不想也不可能就此退休,申办了个体执照,在动物园服装那边的街边租个摊位,和李吉的妈妈一起,做起个体服装生意。 李吉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妹妹在小学五年级,弟弟在三年级,回去了他连地方写作业也没有,还要被姐姐呼来喝去的干家务,就和丁文东一样,想逃避。 天边一抹红云在不断变幻形状,李吉拍拍丁文东肩膀,走了。丁文东也站起来,沿着南长河边往回走。 一辆军绿色卡车呼啸而过,行走路线却歪歪扭扭,踉踉跄跄,车速一蹿一蹿的,车上七八个戴军帽的小青年兴奋得大呼小叫,有人认识丁文东,还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丁文东看着开车的正是街区上很活跃的小青年刘社会,身侧坐着的是谁没看清,但车上的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车轮撞上马路牙子,却继续向上蹿出,径直跃过人行道,撞向围墙。 看来是把油门当刹车了,方向也打反了。轰隆隆一声,车子撞倒了围墙,倒塌了至少两节七八米长一段。只听后面哗啦啦一阵响,伴随着女声惊叫。 车子熄火了,刘社会跳下车,带着伙伴一溜烟跑了,剩下丁文东傻傻地站在原地没动。 有人围过来,丁文东再想走,就被拉住了。他的上衣和那些混子是一样的草绿上衣,最普遍的时代配置,却被认定是同伙。警察来了,查看了两个伤者的伤势,叫了救护车,然后才把丁文东带回去问话。 丁文东看见陶娟的时候,内心深处只是悸动了一下,惊讶于她的美艳,并没有激发自己的灵魂焦点。 追求美好是每个人的天性,但要说本性的萌动,丁文东现在还没有动过这种念头。他对异性暂时还没有兴趣。如果有,那也是从见到陶娟时开始的,以至于她的同伴曲铃一直把她的白眼球那一侧对着他,丁文东也没有发觉。 现在才发现,她和某一世里的一个人简直是重生再现,竟然是如此的相像。还没有跨进十五岁门坎的丁文东有过关于异性的梦想么?答案是否定的。可为什么见到她之后,就会如此失态,变成傻子一般。 后来才明白,记忆深处的某一个镜像被唤醒,那就是某一个轮回里另一个人的模样。 也许应该到了少年怀春的时节,丁文东的灵魂苏醒之后,尽管已经是千年老妖古井不波的心境,年轻的心性依旧被重新焕发了生机。她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妩媚的嘴角,温柔的眼神,飘逸的黑色马尾长发,每一根青丝都撩动着年轻的神经,吸引他每一秒的目光。 只有不得不离开之后的时间里,丁文东才会深刻反省自己,过于沉溺在梦境里,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标,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王老师在学校食堂给丁文东找个帮厨的工作,这样就可以吃到一份免费的饭菜。不料,校长拒绝了。说这样会耽误孩子的学习,这份饭菜钱,就由我来出吧!校长是个军转干部,子女都成家工作了,没有经济负担。他这样做,丁文东只能去表示感谢。 放学了,同学们都回家了,教室里空荡荡的,丁文东坐在昏暗的操场边,看着路侧的冬青树在寒风中发抖。现在衣食不愁了,是该干一些事情了。 一九八零年的冬天,大环境就是这样,能做些什么呢?学习功课?哈哈不用了吧!前一个时空位面上,他是教育系统的优秀模范教育工作者,带了二三十年的高考毕业班,不说现在学习着的这个课程了,就是从首次恢复高考之后四十年的高考试卷,各分省的试卷,他也是玩得滚瓜乱熟啊! 继续玩跳级,不!现在就去上大学也没劲!社会价值观、精神层面的东西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法玩儿啊! 揠苗助长没有丝毫好处的!大家都是同龄人,在一个起跑线上玩多开心,干嘛要提前到终点?何况,另一个维面里,自己玩过这类小把戏,吸引人一阵子,后来就被解剖冷藏了。这是条死胡同,想都不能想! 抄书玩儿!不干!以前搞过,每天抄写三万字的记录就是自己打破并保持的。出名太累,影响生活,赚钱也累。 要想尽快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也没意思,自己不想玩!没有为什么!这种平淡平静平凡的生活,多好啊!尤其是这个优越的时代,计划经济制度,粮票油票卡证制度,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延续,历世里面,还没有享受过吃商品粮的生活经历吧! 这个时代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和自己快意恩仇的性格相悖,什么时候自己做事还要看别人的眼色?仇恨?自己又和谁有仇呢? 陶凤梅夫妇吗?不!他们是好人,起码在自己人生最暗黑的时期收留了自己,一饭之恩尚需报答,何况四年的共同生活,还有个依赖自己的小妹妹呢!她的性格转变,也是可以理解的,血缘关系最能体现母爱以致于人性。 刘社会吗?也不,自己和他并不熟,尽管他闯祸跑掉了,他也没说赖上自己吧?再说了,他够资格吗? 报恩的事儿就多了,不管是老师校长和同学们,那些真诚的热情的爱心馈赠,必须有回报! 同一片天地下,日子稠密如同树叶。陪伴每个人,幸福快乐每一天,这才是新的人生旅途真谛。 晚自习之后,王泉在宿舍扯着嗓子吼叫,甜蜜的生活无限好啰喂!词曲是好的,声音极具兽类特征。 丁文东就想着既然没事干,总得有点追求吧!躺死的时间太长,就是按照那个五十二岁死亡的诅咒期限,自己还有近四十年的时间,沉寂的人生有什么乐趣,总得留点名声,让那片星空更加璀璨吧! 想来想去,还是唱歌的成本最低,两片嘴唇和发声技巧而已,想让它好听点,就增加点配乐,最简单的是双手,或者是,直接用舌头卷个口哨。 做一个跨时代的作曲家,同样做一个行业天才,引领世界乐坛风向,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前自己玩得太杂,这方面没有好好玩就放弃了。现在崔剑哥哥黄佳驹还没有出名,邓莉筠的歌才刚刚传过来一点点,哥们大有作为啊! 最重要的是人生一世,总要搞点动静出来,证明自己来过,存在过吧! 玩音乐必须有乐器,百货商店乐器柜台里最便宜的是塑料小口琴,五毛钱一把,高级点的金属壳,两块钱,咱也买不起。还有就是竹笛子,最便宜的也得一块八钱。相对来说,二胡也便宜,最低档的那款只要十六块钱。 学校伙房的饭菜还是老样子,白菜猪肉炖粉条一毛五一份,海带排骨汤汤水水的也是一毛五,所有带肉的都是一毛一份,豆腐青菜都是五分八分一份,纯粹的青菜萝卜,三分钱一份。 丁文东跟着高二班的王泉排队打饭,王泉是邻座王颖颖的大哥,都是王泽谦老师的儿女。现在的学生也喜欢结成团伙小群体,这个群看不起那个群,相互之间也是很多竞争。 不过王泉是老师的子女,相对来说,身边的人更多,就少了许多麻烦。 食堂打饭窗口隔着玻璃,只是从一个个小窗口塞进去饭票,递出来饭菜。售卖员都带着口罩,丁文东就一个也没认出谁是谁。 他夜里也是跟着王泉走,睡在他的下铺。每个寝室里四个上下铺,住了八个人,几个人通过王泉知道了事情原委,对丁文东很照顾。 住校的基本都是离校较远的学生,也有例外,王泉的家就住在紫云公园那边的甘家店,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只是因为家里房子窄小,才被挤出来的。那个高个子黎涛,家在西二营;肖宇峰家在木须园;刘自刚家在马甸一带,徐自力家在东城区的观音堂一带,都是离了七八站地以上,有的地方下夜自习后就没有车了,来回跑路也不方便。 东子没有地方可去,晚饭后就躲进宿舍,他翻看了一下课本,觉得没有任何难度。就躺在床上思考,自己这样缓慢地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是不是在消耗时间? 第四章 二胡 夜九点整,高中部的同学下自习了,大家脸脚都顾不上洗一下,合眼就很快睡着,年轻人的瞌睡真的很容易啊! 丁文东听没有动静了,坐起来,披着衣服盘膝而坐,开始调息凝气,运行自己的心法。 如果经络畅通的话,运转一个周天,神清气爽的,可以达到休息的目的。但丁文东不行,坚持七个多小时,也运转不下来,那就像试着搬起一座山一样,做了大量无用功苦工之后那样,很是劳累疲倦。 早上五点半,起床铃响起来,丁文东跟着大哥哥们一起起床,穿戴上绒衣裤,跟着大家去操场跑操。二十分钟后,大队学生进教室了,丁文东回到宿舍,继续发呆。 检查寝室的教导主任,一间间房子检查偷睡懒觉的,看谁谁没有起床,就看见丁文东呆坐着,顿时就发起脾气来。“这个同学,你是哪个班级的?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去上课?是不是感冒生病了?生病发烧就去看医生,待在宿舍怎么能行?” “我没生病,也不发烧!我没有教室可去,我叫丁文东!” “没发烧生病怎么不去上课?那就是逃课睡懒觉了,丁文东怎么了?走!去班级里和班主任说说原因!” 丁文东顿时就觉得住校不是一个好选择,自己是该找一个地方租住下来,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宿舍管理员向教导主任解释丁文东的经历,他回头看看春子,气咻咻的走了。 丁文东不再待在宿舍碍眼,早起晨跑之后,就背着书包到锅炉房赵大伯那里去写字。赵大伯是个哑巴,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和气,他知道了丁文东的遭遇,还专门把自己睡房里的书桌腾出来。这里更暖和,丁文东就喜欢到这里来。 今天是星期五,期末统考测验时间,数学老师侯芸看了一眼丁文东的额角,发现那块敷料已经摘除,露着一个伤疤痕迹。这可不符合他的内向性格啊!以前这样的情况,他肯定都是遮遮掩掩的,怎么可能会直接显露出来呢? 她开始发卷子,试卷是油印的蜡刻板,因为附中里初中三年级学生有九个班,六百多人,印数太多了,版面就模糊起来,很多地方不够清晰。 丁文东不想打扰别人的考试,按照题意,自我补充那些模糊的题目字母符号,然后在空白处答题,很快完成考试,首先交卷。 以前的东子学习很努力,但成绩也只是个中游偏下水平,整个年级里,也就是排名在三百名以后。今天他尽量不要显露出字迹的不同,在一些试题上,无需计算,直接写出答案。 本班内有六十一名学生,课桌排满整个教室。这批学生数量太多,是第二次生育高峰带来的结果。 因为不是正式的考试,老师的监考就很不规范,侯老师坐在讲台上,甚至就没有看学生们有没有作弊。孩子们大了,学习完全靠自觉,不用谁天天督促的。 不用故意做作的刻意答错题目,保持原有的分数成绩就好。知道正确答案却去玩心眼,那可不是丁文东的做派。即使张扬一下自我,发挥一下超常水平的水平,在现在的大环境下,也不会被谁抓着小辫子不放吧? 学生太多了,备课和课后作业叫老师们弄得很紧张,现在是总复习阶段,课程依旧不能轻松,教学质量和学生成绩不只是本校同年级九个班要评比,还要和整个学区甚至整个京都市的同年级成绩比赛,压力真的很大。侯老师开始现场排卷,丁文东的卷面很干净,一些题目被丁文东修改之后,和别人的试题有些不同,这不能怪丁同学,只能怨油印机出了差错。 侯老师有些为难,因式分解的题目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复分数的字母也和别人的不一样,这就和预定的标准答案有些出入。侯老师计算一下结果,当然是正确的,还是给了相应的分数。合计的时候,发现竟然是满分,重新看了卷面,找到某处少写了个小括号,扣半分有点少,那就扣一分吧!侯老师给写上个119,比满分120少点。 丁文东走出教室,来到操场上,这节课课后,会有一个二十分钟的课间操时间,全校同学要在这里做最新版的第六套广播体操运动。 冬天的树梢上,高大的银杏树残存的黄叶落下来,和丁文东的心情一样,充满寒冷萧瑟的味道。 学生们的课间操并没有老师带领,只有轮值的体育委员吹着哨子,在本子上记上各班班长报告的出勤数字。丁文东被动的跟着伸展身体,坐着各种动作,这样活动一阵,才不会觉得寒冷。 后两节是语文考试,丁文东也是很轻松地提前出来,不一会儿就看见王颖颖交卷出来了。习惯的打招呼问:“颖颖姐,考得怎么样?跟你说个事儿,能不能帮我借个乐器,笛子二胡都行,我想学习乐器,周末先练习一下。” 王颖颖奇怪丁文东喊得这样麻溜自然,同学之间哪有姐啦哥啦的喊的?这和以前的内向木讷印象很不相符,但还是高兴爽快地说:“不要喊这么亲热,你要是想学习乐器,咱们班就有兴趣小组,以前叫你参加你都不去,临近期终考试了,训练也停止了。明年开学,我带你去报名。” “那你知道谁是辅导班老师吗?你带我放学去见他,我想向他借一件乐器和一些书籍。” “好吧!下午放学你等我!” 音乐爱好兴趣辅导班有两位老师,一位男老师叫杨振明,三十多岁,是本校的音乐老师。另一位女老师,四十多岁,姓凌,是音乐学院的助教老师,聘请过来做专业器乐辅导员的。凌老师还有个任务,就是在附中发现音乐人才苗子,可以有权推荐进入音乐学院上大学的。 现在已经进入腊月了,是临考阶段,没有谁还来补习音乐课。凌老师就没有过来,她那边也有学生要指导考试,很忙! 杨老师和王泽谦的住房离得不远,上下班还一起走,当然认识王颖颖,听说丁文东要加入音乐辅导班,很高兴,借书证的事立刻就给办了,主动带他到图书室选辅导教材,以为他想寒假里在家学习呢! 丁文东要借一件乐器,他有些为难,说可以在这里随便玩随便练,就是不能带走。 王颖颖和班长张莉莉开口担保,保证不会损坏,不会对周围的人造成吵闹。杨老师答应借给一支口琴,小包看着递过来的乐器,不知道粘了多少人的口水,也不知道清洁搞得怎么样,内心有洁癖的丁文东,坚决不要。 杨老师就恼火起来,冷笑了一下,说:“一只口琴就是看在王老师的面子上给的,你不要就算了吧!我也没看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第一天来,就想违反规定。偷开军车,撞了人的事儿学校还没处理呢!想带走乐器,这事儿没商量,你们走吧!” 不用丁文东说话,王颖颖就不爱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夺下丁文东手里的两本书,扔在杨老师脚下,拉着他就走,说:“上我家,借我爸的二胡用一下,他还能咋的?” 张莉莉说:“我有横笛,是自己买的,明天拿过来给你,哎!我说,你只能星期天到公园角落里去练习,学校里可不行!影响毕业班的学习。” 丁文东却很是心态平静,他的本意是想找同学们借个横笛就好,结果,王颖颖几个就把事情演变成这个结局。就说:“我问过了,乐器柜台里一只好点的竹笛要五六块钱,一把二胡要十六块钱,要不,等我这个月领钱了,去买一件?” “不行!”两个女同学坚决不同意,说:“你那十八块钱,除了每天五毛钱的伙食费,就只剩下三块钱了,再理个发,购买肥皂洗衣服和其它生活必需品,连添件衣服的钱都没有,你花费十六块钱,还能用它赚钱不成?” 两个管家婆这么维护自己的脸面,还在算计着丁文东的收支账目,大有接管过来的架势。心里小小感动一下,丁文东说:“我的想法,就是想去公园里卖艺唱歌,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两个人瞪大眼睛,有点不相信这话是他说的,丁文东一直是个笨口笨舌的男生,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受到的刺激实在太严重了啊!脑子坏了吗?两女的同情呵护之意顿时泛滥开来,相视一眼,说:“要不要我们和张莉说说,由少先大队举办一场募捐活动?” “不!我自己来就行。” 王老师见到丁文东上门,热情地介绍给正在做晚饭的妻子田琳认识。丁文东很礼貌的鞠躬:“王老师好!田阿姨好!谢谢你们对我的帮助!王泉哥哥对我照顾得很周到。” 王颖颖急了,说:“爸!丁文东想借你的二胡拉一拉,还准备自己去买一把呢!” 王老师严肃起来,是:“这孩子,爱好只是一个爱好,你现在是学习功课阶段,不能因为一时的兴趣花费大量金钱去添置不必要的物件。你还是以学习课业为主,爱好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吧!再说了,你又没有专业教师指导过,对乐器也不熟悉,哎!这孩子,你怎么?” 王颖颖已经从里间把爸爸的二胡拿了出来,王老师摇摇头,不能再当着丁文东的面说什么了。 刚才王颖颖在杨老师那里受了气,此时直接做主,把二胡递给了丁文东。 第五章 故乡难忘 看来王老师的二胡是经常使用的,整体一尘不染,全身都是紫檀木做成的,琴皮是一张鳞片很大的蟒皮,以丁文东的眼光看,不知道现在是价值如何,在四十年后,这把琴没有三十万拿不下来,怪不得是王老师的心头宝贝。 一块帆布盖在腿上,那是防止松香粉粘上衣服。丁文东左手握住二胡千斤,右手拂动琴弓,顿时就出现一个乱音。 就是这点声响,令丁文东坐直身体,气势为之一变,连王颖颖也一时觉得有个错觉,琴声令他有些脱胎换骨。 琴声悠扬,正是演奏难度很高的二胡独奏曲,经典作品《赛马》。 琴曲激昂,起调很高,磅礴的气势,热烈的气息,奔放的旋律,令王泽谦眯着眼睛支棱着耳朵仔细寻找里面的瑕疵。就连老伴田琳也拎着锅铲子过来看丁文东的表演,还对着丈夫指了两下,意思是说,你练了那么多年的业余爱好,连一个孩子的水平都不如。 跳弓是个很难掌握的技术,弓毛在运动中的惯性掌握控制上,没有一定的经验积累,是不可能像这样运转自如的。王泽谦的业余水平可以拉起快弓,也能拉跳弓,但就达不到丁文东的这个效果,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演奏者的运弓方法。 爸爸的态度,叫王颖颖惊奇起来,她在业余班经过培训,也有一定的音乐素养,但还分辨不出黄师傅和丁文东的功夫区别,只是觉得旋律很熟悉罢了。 一曲终了,王泽谦想问一些问题,丁文东却弓弦一转,另一首曲子泉水一般流淌出来。王泽谦和田琳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觉得既有西部地方民歌风格,又有现代流行元素糅合在里面,旋律宛转悠扬,如泣似诉,悲伤里又带着希望。真是哀转百回,闻者落泪。 丁文东拉完一曲,起身谢谢王老师,说:“我该回去吃饭了,再晚了食堂就关门了。” 王老师心里痒痒,连忙拉住他,说:“你这孩子,你田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就在这里吃吧!颖颖,还不赶快端菜。文东啊!你刚才拉的是什么曲子啊?” 丁文东拉的是《十送红军》,是后世的改编曲,调子有很哀伤缠绵的感觉,他不想说名字,说:“以前听过的民歌曲调,记得不清楚了,就是心里的一股情绪释放,顺手拉的,哪有什么名字?” “嗯?随便拉个曲子,这旋律很流畅,不像即兴而发的吧?你以前练过二胡?” “以前玩过几次,那东西可不能和你这把二胡相比。”总不能说是第一次接触二胡吧?那个跳弓和指法就不是一两次接触就能掌握要领的。 “哦!不错!后生可畏啊!那个转弓的度,我就掌握不住,你看是哪里的原因?” “经验积累!”丁文东的话言简意赅,叫端饭进来的田阿姨笑了起来。 周六的下午原本是不上课的,现在就要考试了,又是毕业班,复习功课很紧张,连元旦节都没有放假,照例还要补课一下午。张莉莉真的给丁文东带来一支竹笛还拿来一包笛膜,叫他试试行不行? 丁文东对这个乐器更加熟悉,觉得还没有打预备铃,先来段全按作二指法单双三吐中和练习,曲子选的是《沂蒙山小调》的序曲部分,只有几十秒的片段,就叫全班同学惊讶起来,跟丁文东经常上学放学一路的胖墩李吉大叫起来:“啊哟!独奏三级啊!” 那就再来一段五级的信天游片段吧!兰花花的旋律响起来时,连一群女生也看过来。高亢的笛声吸引来外班同学的围观,五级独奏的指法和气息配合难度更大,丁文东顿时就觉得气息不足了,加上预备铃响了,只得趁机结束显摆,感觉记忆和技艺没有丢失,就说:“我要到公园去献艺,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品鉴一下,明天上午九点,南山公园见。” 附近的紫云公园距离最近,现在还不只是人流少的问题,名气也没有南山公园和北湖公园大,外地游客很少选择去这里游玩。最重要的是,这里要收费五分钱。现在还不流行旅游,南山公园才热闹,是外地出差公务的人员顺便参观一下的名胜古迹之最佳打卡选择。 元月三号,是腊月初九,南山公园里,人流如织,一个清瘦的少年在祭天台的广场边上,面前放着一个纸盒子,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一支竹笛,开始第一次公众秀。 第一只曲子是怀念曲《绣金匾》,悠扬的笛声飘荡在晴朗的天空下,立刻聚拢了一堆听众。这首曲子立刻得到围观者的共鸣。再过几天就是一位伟人的忌日,很多人听到熟悉的曲子,演奏者贯彻了饱满的情绪,令人心绪激荡,潸然泪下。 第二首曲子是明快的《彩云追月》,接着是一首《步步高》,笛声难度较高的独奏曲。王颖颖许晶晶张莉莉刘静和一班男女同学都来了,蹲在周围不断鼓掌捧场增加气氛。 丁文东气息不足,累得气喘吁吁,同时也很感动,抽空把纸盒挪动一下,在地上用粉笔写下:筹款十六元,买一把二胡,一分是鼓励,鼓掌是关爱。 然后更卖力地吹奏出《南泥湾》,《珊瑚颂》、《红梅赞》、《绣红旗》等曲目。 王颖颖觉得这样明显的收钱,又没有人捧场,有些丢人,就首先拿出两毛钱丢进纸盒子,其他同学也一毛两毛的丢进去。一个中年军人游客上来说:“小朋友吹得不错,应该鼓励支持一下。”说着,拿出两块钱放进纸盒里。 胖墩出来大方的向周围听众介绍说:“演奏者和我是同班同学,他是个孤儿,收养他的叔叔阿姨生病去世了,他再次成为孤儿,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又喜欢音乐,梦想有一把二胡和吉他,请大家帮助一下!”说着,掏出一张五角钱,放进纸盒里,对丁文东鼓掌。 真可怜!其它听众也纷纷上前三毛五毛的表示自己的心意。有个白发奶奶还赞助了五块钱。 丁文东一看老太太仪态不凡,连忙鞠躬行礼,说:“感谢奶奶!看来你是行家,我就再用双手作为乐器,模仿奥卡利那笛,为你演奏一支曲子,这是一首怀念故乡的曲子,请您老指点一下。” 奥卡利那笛就是俗称的洋埙,是土埙陶埙的国外品种,都是起源于中国的古代乐器。丁文东双手拍了两下,示意没有任何乐器,然后双手合起来,放在嘴边,开始发音。先试着吹出一段《映山红》曲调,可自己的气息不足,有点不太协调,一遍之后,就顺畅多了。 吹笛子是练气的一种方式,不只是肺活量的训练,它还调动全身血气流转,需要从丹田蓄积力量。 调整一下气息,对老奶奶一笑,然后音调开始气息悠长高扬起来,他所吹出的旋律,正是宗池郎的《故乡的原风景》。 那个日本埙曲大师,现在只是爱好者的宗池郎,现在还住在乡下小木屋里,没有烧制出合适的土埙呢! 白发老奶奶并不老,大约六十多岁,闻听着悠远的旋律,眼睛一亮,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丁文东腼腆的笑了一下说:“就是一种对故乡的思念情绪,哪有什么名字?要是取名的话,就叫《忆故乡》吧!它就是一种思乡情绪的形式,不能被名字限制了听众的想象。” “说得好!小同学,你还知道奥卡利那笛,是哪个学校的?” 丁文东不想说出自己的学校,鞠躬行礼说:“下个周日我就放假了,不下雪的话,我还会来拉二胡的,谢谢您老的帮助!” 觉得纸盒里绝对有超过十六块钱的收入了,就用脚在地上划拉几下,把字迹抹去,抱着纸盒就走了。 同学们跟着一窝蜂走了,丁文东俨然成了话题中心,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东子,你什么时候练的笛子?很多曲目都很熟练啊!” 胖墩说:“那两只手就能发出声音,是怎么做出来的,能教我吗?” “好啊!考试结束,大家一块学习!” 南山公园是要门票的,每人次三分钱,公交很便宜,有的车两分钱一站,四分钱就能回家。 大家蹲在紫云公园院墙外帮忙数钱,丁文东说:“大家把自己投进来的钱拿回去吧!” 王颖颖瞪大眼睛,说:“捐助的钱还能拿回去?” 丁文东知道现在的同学们都没有太多零花钱,就说:“大家当个托儿就行了,都拿回去吧!它就是个道具,以后还可以带头重复投币的,不然大家哪有那么多零花钱?对不对?” 几个人都笑起来,说:“托儿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纯洁的心灵啊!就这样被自己带到污水盆里面了!丁文东给大家每人发了五毛钱,说:“大家都是学生,投个两毛一毛最合适,还得有策略性,人多的时候,喝彩的时候再投,一个人也没有时,投了也没效果吧?” 大家都笑起来。 “拿着吧!欢迎经常来捧场支持!” 这次首场个人秀,拿回来二十四块三毛钱六分钱,退回三块五毛钱,余额还是出乎了心理预计。一群人嘻嘻哈哈笑闹着,就到乐器店买回来一把最最便宜的二胡。 丁文东要回学校,也不能浪费几分钱,这段路又不是多远,还是跑步回去了。 新乐器和机械一样,需要磨合需要煲共鸣箱,丁文东就跑到操场上远离教学区的角落,去磨合调整二胡的音色去了。 期终考试在八号就全部结束了,学校要在元月十二号发放成绩单,并举行三好学生成绩优秀生表彰大会。 十号又是星期天,丁文东如期到达南山公园,去进行二胡曲演奏首场秀。 第六章 众筹一把琴 这天是个乌云密布的阴天,却很暖和,丁文东在地上用彩色粉笔画画,简笔彩色线条画了一米宽三米长的荷花池,用红黄蓝白四色粉笔营造出一个小池塘的风景,那游鱼和娇艳的花朵,凭空给冬天的水泥地上增添了一些生机。他也想画个3d立体画的,可宣传委员张莉莉就给了四支粉笔,不够用。 有人看到一个瘦弱的中学生在地上画画,更多的人就围过来观看,栩栩如生的画面叫人赞叹不已。大家以为这孩子继续画画时,他却打开折叠凳子,坐在图画之后,拿出二胡,拉起曲子来。 第一首曲子是《映山红》,琴声明亮悠扬,婉转的旋律中带着哀伤、期盼与希望,吸引一圈人围观。 一曲未完,王颖颖张莉莉带着一群女同学赶来了,一看地上的图画,不敢相信这是丁文东画的。王颖颖这次就胆大自觉许多了,直接把那个纸盒子挪放在图画上,捡了个半截粉笔,在图画前面地上写上一行字:一分也是爱,鼓掌是关爱,募捐购买乐器。 自己首先放进纸盒五毛钱,几个同学也陆续三毛两毛的投币。 丁文东摇摇头,几个同学还是太实在,把自己的提醒给忘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关键,现在这里还没几个人来围观,不知道分批次捐献,哪有当托儿的效果? 指法一变,拉起西北民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然后就是《十送红军》,一拉三叹,重复不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投币的人也多起来,大家你两毛他五毛的往纸盒里放,胖墩比较机灵,眼看盒子里的零碎小票不老少了,就拿起纸盒倒进东子书包,继续坐在前面听曲子。 白发老奶奶终于来了,站在外围听了好一会儿,丁文东感识到她来了,立刻调整一下二胡琴轸,换了一首曲子,音调立刻变得更加悠扬缓慢起来。 这是渴望插曲《好人一生平安》的二胡曲,一叹三叠的慢调,带着希望与怀念的感情,感人肺腑。 眼看昏黄的阳光混混沌沌的接近中午了,很多人离开了。 那个老奶奶这才看见地上的画,惊讶了一下子,给纸盒里投进五块钱,就叫他停下,她要问话。 其实不用数,丁文东就知道不算这五块钱,今天来来往往的人多,已经收入了五十一块多钱,他不用看,就知道周围的人的心里想法和对乐曲的态度,更多人都是看热闹的,你就不能指望他掏钱买票。这种预测能力叫小包自己也感到惊讶,这一次的重生,难道说感知力心算能力也提高了吗? 老奶奶要了解丁文东的家庭情况,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粗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情况。一些话自己不能说出来,但有陪伴的伙伴同学们啊!你一句我一句的补充,硬是把一个家庭出点状况的同学,变成了一个挨打受气包,家庭暴力的受虐对象。 老人唏嘘着听完丁文东的经历,说:“我姓田,以前是音乐学院的老师,退休后为一份音乐期刊做业余编辑,你小小年纪。用如此简陋的乐器能吹拉出如此有水准有质量的曲子,生活经历又这么坎坷,真的不容易啊!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张莉莉王颖颖几个看着东子,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丁文东说:“谢谢奶奶!我还是初中学生,音乐只是我的课余爱好,要问要求,还真的有,我现在住在高中部的宿舍,一个是想借一些专业的音乐知识书籍,一个就是住房问题,马上就要放假了,学校宿舍关闭,食堂也会关闭,能租到一个住处,可以练琴又不会干扰别人生活的地方才最好。” 老奶奶笑了一下,说:“我做了一辈子的音乐教师,家的教材之类的书籍很多,这个书籍问题可以解决。你要租房子,那就不容易了,现在哪个街道也没有谁家宽敞,或许一些本地老旧胡同里有人家有闲房子出租。想练琴,只有到少年宫或者学校里的公共场所去练,你在公园搞这个义演也不错,练了琴还有意外收获,不好吗?” 丁文东只能鞠躬,谢谢田老师指点帮助。 田老师住在宣化门一带,一起回家的路上,邀请几位同学去她家,丁文东拒绝了,说:“不便打扰老师的休息,明天不下雨雪,我还会来这里练琴的,请老师根据我的水平和缺陷,捎来几本专业书籍就好,有识谱和作曲基础之类的理论书籍也好。” “你想学习作曲?” 丁文东说:“自己心情问题,有些感触,就想把它化作旋律在记录下来,我想,这就应该是作曲吧!” “你说的非常好,那确实是音乐的宗旨,用自己情绪的化成旋律感染并影响到别人,那就是音乐。你要的书籍我会拿来的。” 几个人再次谢谢田老师,就走向公交站方向,搭乘公交回家。 王泉也考试完了,回到宿舍,看见丁文东在对着墙上的小日历画片发愣,就问:“东子!你去公园拉琴,还挣到钱啦?”丁文东却答非所问,说:“泉哥,是不是过几天你们也放假?放假了,学校宿舍就会关门?那样的话,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王泉也是一愣,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马上就要过年了,东子既然不愿回家,还真的没有地方去!自己家里过于窄小,自己还得睡客厅,东子去挤在一起也不合适啊! 刘自刚说:“我在家是独子,你到我家过年吧!” 丁文东摇摇头,说:“不能麻烦大家了,我要用今天赚到的钱去买一把吉他,明天去公园唱歌,再赚些钱,我去住旅社。” “唱歌?你会唱歌吗?”几个人表示不相信。 丁文东掏出纸盒,清点起一堆钞票碎钱,捋了一番,只有五十六块三,只能买那把四十八块的最简易的六弦琴了。 背起书包,丁文东就要出门,几个人考试完毕,也想出去晾晾风,就一起跟着去了。 乐器店并不远,五分钟的路程,一帮小伙子涌进去,算是给傍晚萧索的商店增添一些生气。丁文东指着那把最便宜的吉他,说:“请把那把琴拿给我看看!” 三十多岁的女营业员不相信小孩子会买下它,一个青工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钱,这几个明显是中学生,哪有钱买这个?犹豫一下,还是拿了下来,她隐约记得那把廉价的二胡就是这个脑袋上有伤疤的小孩子买去的。 丁文东并不用她递上来的拨片,直接用细长的手指拂动琴弦,然后调整一下琴弦张紧度,这才开始弹奏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前奏过去,丁文东竟然开唱起来:“我们都一个家,名字叫中国” 王泉几个惊讶了,难不成真的是他自己即兴创作的? 旋律简单,朗朗上口,除了歌词记不完整,旋律几个人都能哼唧下来,围过来的三个营业员也很惊讶,小屁孩还真的现场唱首歌,这曲调节奏轻快,好学易记,不需要发声技巧,仿佛原本就该是这样唱。 丁文东说:“这种歌曲类型属于校园民谣,就是给同学们唱着玩的。” 掏出一把零钱在柜台上摆放好四十八块钱,说:“谢谢大姐姐,帮我开票吧!” 营业员拿来赠送的琴盒琴弦拨片之类,认真填好保修卡,说:“小伙子再唱一首吧!” 丁文东说:“明天我在南山公园演出唱歌,有想去听的朋友,可以去捧场哦!” 背着大盒子就走了。 宿舍里,七个大室友激动了,围着丁文东要求再唱首歌,没办法,丁文东说:“宿舍唱歌对别人有影响,咱们还是到操场那边树林里吧!” 丁文东会弹吉他,对于整日沉溺于课本之间的同学们来说,就是一个新闻,宿舍楼里的人期终考试完毕,都想轻松一下,就三三两两的陆续出来,跟着来到操场。 用一根细绳子把竹笛系着,挂在脖子上,先吹奏一段笛子过门,然后开始弹奏吉他,弹奏的依旧是地方民歌《绣荷包》,自己也跟着唱起来: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 围拢过来的男女生嘻嘻哈哈地看着瘦弱的青年在放声歌唱,处于变声期的丁文东,能够使用假声,模拟出女生的柔和婉转,令大家觉得很新奇,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 第二首练习曲是《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第三支曲子是新歌,东子这次选择的是《我的未来不是梦》,自顾自的高唱起来。 高中部张校长在检查一番教导处的教师阅卷工作后,出了教研室就听到外面一片噪杂,一问,说是有学生在一起唱歌,就过来观看。他来的时候,丁文东正在演绎那首《铁道游击队》插曲,他没有惊动学生们,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个吉他曲代替琵琶,结合歌曲的形式很是新颖,弹奏方法也很熟练。他是个识货的人,当然知道这样既要弹曲,又要唱歌,还要把曲调意境表现出来,结合完美,一心二用的难度很高。就双臂抱在胸前,细细地欣赏。 后面的歌曲他没有听过。“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对自己的承诺,对理想的执著,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 丁文东没有使用张玉生那种演唱港台腔风格,而是使用民谣式的旋律,糅合摇滚元素,几乎是在用嘶喊的声调唱出这首歌的,曲调中的嘶吼,挣扎不屈服的情绪感染了很多人,第二遍副唱的时候,一些男女同学跟着学唱起来。 校长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个学生没有经过专业的声乐指导训练,再唱就会把嗓子给毁了的。就在后面咳嗽两声,吓走一堆学生,对丁文东训斥起来。 第七章 租房 一九八一年元月十一,腊月十六上午,一夜小雪之后,太阳出来,浅薄的雪层就开始融化,阳光照耀着翠松,空气也变得清新异常。 十点钟,一群学生涌进南山公园,丁文东带着一张借来其它寝室折叠小木凳子,随着同学们进园,依旧选择原来的地方,就要开始今天的演奏。 戴着红袖箍的管理员过来说:“你们还是到别处唱歌吧!聚集一堆人,影响这里的清洁卫生,也干扰别人的游玩。” 王泉和一班高年级学生就比较胆大了,分辨说:“公园本身就是公共场所,我们也是买票进来的,就在这里唱歌有什么不妥,卫生问题又不是我们带来的,要是没有人丢垃圾,你不是要失业了?” 同学们哈哈笑了起来。管理员原本就是无理取闹,显示自己的存在,闻言羞怒不已,说:“今天开始,就不准你们在这里胡闹了。赶快走吧!不然我叫纠察来了!” 王泉说:“只管去叫,不要啰嗦了,要不你退我们三分钱。东子,咱们开始吧!” 纠察就是类似后世城管的组织,它的另一个名字叫社会治安综合管理大队,一般都是由街道办组织的人员组成,很威风,在警力不足的情况下,行使维护治安的职责。 片区警察不会罚款,纠察的罚款力度却很大,随地吐痰罚五毛钱都是轻的,学习四个小时的道德文明条例才可怕。人们不怕警察,就怕纠察。 丁文东知道自己在这儿唱歌没问题,但不管什么理由收钱,都是不合适的,只要纠察一问,管理员肯定要说出卖唱的事情,平白增添烦恼。 提起背包,说:“我们这就走,去其它地方吧!” 刚要离开,就看见老奶奶田老师拎着一摞书籍急匆匆过来,见到丁文东,把书籍放下,就诧异地说:“你们要走?” 同学们七嘴八舌解释一番,丁文东也说:“我们去北湖公园,那里人流也不少。他们要是再撵人,我就到街头表演去。” 刘自刚拎着书本,黎涛背着琴盒,一队人马坐上公交绕了一圈子,来到古城北门外的北湖公园。 放寒假了,这里的大小学生最多,现在的公园是真正的群众休息游乐场所,收费很低,一人券五分,比南山公园的三分贵一些,开放不久的公园里不仅有本地人,外地游客也要来看看白色佛塔,看看那个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场景。 丁文东用横笛吹奏一曲映山红,就引来一片游人。 很多年轻人是来看看能不能溜冰的。今年的冰层厚度不足,暂时还没有开放,人流就被笛子声吸引过来。刘静和姐姐刘晶也想来滑冰,身后还跟着几位高年级女生,丁文东一见,顿时就有想逃跑的冲动,王泉看见东子停顿一下,诧异的问:“怎么啦?东子!” 丁文东一阵心跳加速,看见的正是自己的肇事对象,两个音院的女生曲铃和陶娟。 再次见到陶娟,周围的人物虚化起来,此刻两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按说,自己应该感谢她俩才是,正是她们的缘故,自己才得以重生,只是伴随而来的过程过于血腥。 自己是来渡劫的吗?连个同伴也没有,以后的道路,只能靠自己双手撑开一片天地。这个人是自己的同伴吗?丁文东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李吉的喊声打断了自己的走神。 丁文东向两位美女鞠躬问好:“两位姐姐,看来伤势已经大好了?” 曲铃和陶娟那天刚从自行车棚里推出自己的车子,走在校院墙内侧的小路上,就看见外侧的实心砖墙骤然的倒塌过来,哗啦啦的砖块倒塌在脚边,吓得两女扔下车子向外边跳去,车子倒地,加上砖块砸过来,两人脚踝处被擦伤,这都不是关键,主要是两女吓坏了,精神损伤受到无法计算程度的严重伤害了。 这是两女的说法,丁文东撇嘴不已,凭什么看着外面站着的自己就死揪不放,还精神伤害,那你咋不附加追讨精神损失费呢? 自己为什么不跑,那是因为第一眼看到陶娟时,就有种错觉,一种惊艳,万劫红尘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人是惹不得的,两女知道丁文东是替罪羊,几个逃跑的小子她们也看见了,只是追不上,就只能认定原地不动,而且目光呆滞的丁文东是肇事者同伙了。他一定吓傻了,逼着他举认肇事者,就是觉得他不会那么讲义气吧? 不料,这小子很轴,没有说出同伙名字,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伙的。两女又觉得很愧疚,毕竟孤儿适合稀罕物,遭到养母的家暴,还闹出死而复生的戏码,是她们没有想到的。丁文东第一次去医院向二人道歉,态度极为诚恳,但却总是盯着陶娟看来看去,两女看着他脑门上的敷料,知道她死而复生的遭遇,就大度地原谅他了。 此时相见,曲铃就问:“丁文东,今天要演奏什么曲子啊!有没有新曲?唱得姐姐高兴地话,打赏你两块钱。” 打赏给你才是!打赏你全家!丁文东心里极为郁闷,旋即一想,现在还没有那个什么直播间,她肯定不可能知道那些规则。就笑着说:“姐姐来听曲,小弟就不用乐器,手奏一曲思乡曲,再唱一首歌,算是对小姐姐原谅我的感谢。” 双手相合,丁文东再次演奏一遍手埙曲《故乡忆》 丁文东一曲结束,叫好声不绝,可把曲铃激动坏了,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看来看去。丁文东的手心,哈出来一些口水,顺便在她袖子上随便擦了擦,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这是首什么曲子?有名字没有?”陶娟也问起来。 丁文东腼腆一笑说:“那个田老师已经给取名了,叫《思乡曲》,也叫《故乡的风景》。” “过几天请你到我们学校,再演奏一遍怎么样?我想推荐给教授审评一下,看能不能流传出去?”两人都是什么学院的学生,有着高水平的鉴赏能力,当然知道这首曲子的价值。 胖墩李吉拿出一个大些的纸盒,上面用描粗笔迹写着‘一分也是爱,鼓掌更可爱’,递给曲铃。 “啊哈!好!表演的不错,姐姐打赏两块!”说着,掏出两块钱放进纸盒,拿着盒子向周围的人募集起来:“孤儿丁文东,献唱募捐,不方便的朋友给个掌声行不行?” 要说胖墩这样做的真的不错,把家传的卖衣服要和本事学到手了。他之前说过,考不上高中,就只能回去卖衣服。 能在大冬天里出来游园的听众除了本地人,就是外地公干的人,不差三五毛钱,就笑哈哈地投币。 丁文东宿舍的七个人没想到丁小弟还有这本事,两只手合起来就能奏出动听的曲子,也是一个个捐钱进来,某个同校的同学看样子没有带现金,直接把饭票扔进去一沓,反正放假了,年前是不需要了! 陶娟说:“东子!刚才那首曲子不会是你做的吧?能不能再来首歌曲,让姐在学校交份作业,姐给你五块!” “不行!”丁文东直接拒绝,有钱人呐!开口就是五块钱,这样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十块!”曲铃过来打帮腔。 丁文东说:“你看我一个人,没有帮手,我现在就是在募集资金吃饭的,哪有时间帮你?再说了,没有乐器效果也不行啊!” 陶娟说:“乐器再好,没有新曲子不也是不行?” 丁文东说:“先拿十块钱,现场给你作一首,你说不好不收钱?还有你!” 丁文东拿起横笛,悠扬的笛声立刻响了起来。松开笛子,拿起二胡,过门之后,开始唱歌:“有过多少往事,仿佛还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好人一生平安!” 招兵买马拉大旗做广告,需要拿出实力才能吸引人,此曲一出,两女拜伏,每人拿出十块钱放进纸盒里。 胖墩捧着纸盒对周围听众再次叫卖起来:“东子新歌,真的不简单,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看见这上面的口号没有?一分也是爱,鼓掌更可爱,没有钱的朋友,拍两下巴掌就算是鼓励了啊!鼓励到位,还有新歌哈!” 这一圈转悠下来,竟然又收了几十块钱,主要是人太多,她俩的同学也来了几个,虽然没有她俩大方,鉴赏水平在那儿摆着,赞助档次也得高点儿吧! 眼见周围年轻人最多,干脆他用吉他伴奏,演唱了一首《小城故事》,宝岛歌曲刚刚流行不久,但依然处于地下状态,官方禁止播放,私底下,小青年却都听过,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一曲结束,接受一阵投币暴雨,却只是硬币多些,看来青工没有学生有钱啊! 丁文东收拾家伙,带着一班伙伴,快速离开,动静太大,招来管理员就不好了。 曲铃和陶娟、刘静姐妹却跟着丁文东走,把王泉几个挤在外围。 陶娟问:“东子!你真的要组建个乐队吗?对成员有什么要求?” 丁文东说:“乐队将来是肯定要组建的,乐队队员不只是要懂得乐器乐理,脾气性格上还要合得来,这样才能配合默契,歌唱演员当然一个是嗓子好,另一个关键就是颜值了。” “颜值是什么?”曲铃问。 “就是身材长相的综合评定分数值!啊!” 顿时,丁文东的脑袋上挨了一个爆栗子,立刻就势撞倒进陶娟怀里,陶娟想要发火,丁文东苦着脸向后指着曲铃,怒骂:“干嘛打我脑袋?会打傻的!你不知道男人头女人脚都是不能摸的吗?” “呃!对了我忘记了你的脑袋受过伤!我给你揉揉吧!”说着,照着丁文东的脑袋就是两巴掌。“我叫你不能摸!小小年纪还要搞什么颜值评分?拿我十五块钱,害得我几天都没有饭吃。” 丁文东站起来,逃到公交车的另一头,对发疯的女人怒目而视,惹得刘静王颖颖几个张着嘴笑得很傻很夸张。 下车的时候,曲铃和陶娟也下来了,曲铃见丁文东依旧脸色不好,问:“生气啦!怎么脸色这么差?” 王泉回答说:“学校食堂明天就关闭了,东子没有地方住了,就是学校允许住,他也没地方吃饭。学校伙房关门了,锅炉房也放假了。” “那怎么办?” “他想在附近租间房子,不然,过年都是问题。” “早说啊!我回去问问,有个邻居前几天有闲房子挂牌子出租,不知道现在住人了没有?要不,你现在跟我过去看看?” 丁文东立刻答应了,对王泉刘自刚说:“你们把我的东西带回去,我等会儿就回去。” 曲铃是老京都人,住在甘家店北街一带,那里是老旧的住宅区,半城半乡地区,现在到处被外来单位征用土地,满眼都是低矮的破旧四合院,钻不完的小胡同。 死党闺蜜陶娟老家是东北的,父母工作单位在城东区那边,她暂时也住在曲铃家,方便上学。 一条小胡同里两侧都是破旧不堪的四合院,青砖布瓦带着沧桑感,里面或多或少的住着各色人家。 租房的户主是个耳聋的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只能说,听不见,交流时需要比划。 曲铃对老奶奶比划着加上画在纸板上的简笔画,丁文东这才明白了,老奶奶的院子里,原来的住户搬走了,有一间过道小屋闲置下来,就想把房子重新租出去。 院子正门朝西,只有三面有房屋,南面是邻居院墙,搭建了个杂物棚子。堆放着老太太过冬的煤球冬储白菜之类,旁边也有原住户的蜂窝煤和一堆大葱白菜。他们工作调动不回来了,这些就留下不要了。 主房三间,北面两间,临街门面房三间,中间是过道大门。丁文东的房间就在过道右侧,原来住户看样子是年轻教师,小屋面积只有十来平方,窗外就是胡同街道,一张床一套书桌椅子而已,室内没有暖气,没有地方做饭,水龙头在院子里,和老太太共用。老太太要房租每月十五块,水电费另交,按人头分摊。 大门过道另一侧是破烂杂物间,破家具什么的落满灰尘。 看在房子还算整洁的份上,丁文东没有讲价钱。曲铃却觉得不合理,在纸板上画来画去,算是没有欺负她介绍来的租户,每月八块钱租金。丁文东立刻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叫老太太开收条。 陶娟看着简单的小屋,上个住户应该也是个数学教师,墙上糊着报纸,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奇怪线条和数字,床板上只剩一层瓦楞纸板,已经压得很薄,就问:“学校里有被子么?还有铺盖吗?现在是三九天,可别冻坏了!以后你吃饭怎么办?外面饭馆里的饭很贵的!” 丁文东笑着说:“谢谢关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会活的更好的。” 曲铃说:“我就住在西边街口拐角那里,你随便找个小孩问曲铃就找到了。” “谢谢玲姐!等会儿我就回去搬铺盖过来。你的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我们走了啊!下次出门唱歌叫上我们,娟姐姐过年不回老家去的,回头唱歌练歌时叫上我俩!” 第八章 我要报答你 王泉得知丁文东找到住处了,问住在哪里,丁文东就说不上来,只知道离他家不远,也就一道街的距离。问以后唱歌时怎么联系,大家还想去跟着听新歌。丁文东笑笑说:“到时我叫你。” 简单的铺盖放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曲铃的这辆自行车,带大梁加重款,和邮递员的那种相似,都有一个较大的车后座,牌子很大气,红旗牌。 放寒假了,学校今晚就不做饭了。 回到北街胡同的住处,耳聋的老太太拿来一张电表单,叫他去核对一下电表,丁文东在上面写下几个字:今日开始丁文东开始计算电费!对老太太笑了笑,就回屋关门。 有个耳朵背的邻居实在好啊!起码玩乐器时,影响不到她。其实丁文东独自一人时,是不会拉琴的,他在街上游逛时,看见国外品牌的驻本市办事处了,今天就看见东芝和富士的广告了。 街头传出流行歌曲,依旧是一些经典的电影插曲,也有叶立仪演唱的《上海滩》主题曲,电视剧更是要到八五年才能引进播放,现在不知道粤州播放了剧集没有,歌曲倒是先声夺人的传唱进来。 同一盘磁带里还有齐瑜的《橄榄树》和内地歌曲,简直就是个大杂拼,丁文东就想起了三毛,然后就想起了另一位终生漂泊的女作家张艾玲来,右手手指不由地颤抖起来,一时间,他有了写字的冲动。 环境压力驱动着思想变化,誓言也会被迫改变的。 回家放下东西,立刻骑车出门,到街口的百货商店,买回来六块钱五十张一大卷白纸,却没有合适的圆珠笔芯可用。 购买使用那种蓝色圆珠笔笔芯,需要很大的运气成份,一毛一分钱一根,百分之二十的都下水不利,还有百分之十会在滚珠封蜡破坏掉以后,自动流油,有时就把文具盒弄出一堆洗不掉的墨油。 窝在家里,布置一下小蜗居。借着老太太的火炉,打了碗浆糊,白纸糊墙。地面用从工地上装回来的砂土填补一下,洒水砸实在。北方的冬天很干燥,洗衣服不用拿出去晾晒,权当是室内加湿器了。 忙完这一切,丁文东敞着门,把白纸铺在小桌上开始裁纸,一卷四分钱一张的白纸,全部裁成十六开大小,还是裁出很高的一摞。 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人,在院子里遛来遛去,看见丁文东在裁纸,也不好意思进来看。 丁文东拿着搪瓷盆出来接水洗脸,老太太一看丁文东就着凉水洗脸洗头,连忙喊叫着从自己屋里拎出来一个水壶,倒些热水,叫东子洗脸。 丁文东点点头笑着说:“谢谢!” 天色暗下来,丁文东换上轻便的解放鞋,就出门夜跑。现在的街道,几乎没有见到立交桥,丁文东出门向南,慢步小跑到福成路路口,沿着三里河向南,一直跑到复东路,然后折转向西,围着玉元潭公园转一圈跑回来。 玉元潭西边的三环路,现在只是一条繁忙的大道,还重合了一段107国道,什么紫云桥航天桥,统统没有。 这副身体真是差得不可想象,骨骼肌肉神经脉络都在倒卧的边缘,自己必须制定一个短期规划,尽快补充营养,把这个身体在一两个月里调理到正常状态,再制定个中期目标,在一两年内把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在五年后,二十岁时,把原来拥有的体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运动起来,身体变得暖和一些,思想也变得活跃起来。 这段路来回不足十公里,中途要在街边国营饭馆吃碗面条,现在的牛肉面很实惠,真的有大片牛肉在里面,汤的味道暂时是不能计较了,能吃饱就行,关键是便宜啊!一大海碗,汤汤水水的牛肉汤面,用了三两粮票三毛六分钱现金。如果没有粮票的话,就到私营小面摊去吃,那就是四毛五钱一碗了。 这碗面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吃,真的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被人注意就不好了,自己一天在外面吃两顿饭,早点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才到哪啊!双份也吃不饱的!油条不要粮票一毛一根,要一两粮票就八分一根。这一天两顿饭,再加两个小面包做宵夜零食,一天就得吃掉一块多,生活水平超标严重,捐献人知道了,心理能平衡吗? 丁文东觉得已经是体力极限了,虚汗冒得浑身黏糊糊不说,嗓子冒火,心脏也承受不了剧烈的活动量,跳动加速得没有规律了。 坐在路边一处马路牙子上歇息一会儿,到一个小商店买了两个小面包,用纸袋包着,这才回家。 天色很黑了,这一带路灯稀少,胡同里只有人家门窗里露出来的灯光照亮归路。经过拐角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曲铃从里面出来,喊:“东子!进来吃饭再回去吧!大冬天里,跑什么跑?” 看来人家看见自己跑步了,再矫情就是虚伪了,丁文东就走进曲家大门。 曲铃现在的家好像并不在这里,这里是她的祖宅,她奶奶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她又在这附近上学,干脆就过来陪着奶奶。丁文东一眼看着曲奶奶,觉得慈眉善目的和还珠格格里的太后长相差不多,就觉得这是一个善良的人。 相由心生,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内心扭曲的人,眉目上肯定有显现的。 连忙叫声:“奶奶好!”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看着他手里的纸包,说:“这是什么?是你的晚饭吗?” 陶娟接过纸包一看,两个干硬的面包冻得邦邦硬,心疼极了,又很尴尬地说:“晚饭就吃这个呀!我给你下面条吧!”她只是客气地留客一句,让丁文东进来吃饭,其实她和奶奶已经吃过饭了,没想到,丁文东还真的不客气,就跟进来了。 小院和聋老太的基本一样大小,主要是墙体过于厚实,都是可以当堡垒的一尺半厚土坯墙,冬暖夏凉很保温,室内就显得狭窄。当门正中间就有个火炉,上面放着茶壶,换上一只钢精锅,倒上开水,就下了一把半斤挂面,曲铃还拿来几片白菜扔进去,切了一根大葱。 丁文东心里感动,嘴上却和老奶奶不停说话,回答证实老奶奶听来的消息。 “可怜的孩子!”老奶奶看着丁文东对着搪瓷盆呼噜呼噜吃面,发出一声感叹。 一小盆子挂面就这样被消灭了,曲铃问:“够吗?你再把面包烤烤吃了?” 丁文东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还是算了吧!这面包留着做明天的早餐了!谢谢玲姐!谢谢娟姐!谢谢奶奶!将来我会报答你们的!” “哈!一碗面条的恩情怎么报答?”两个女孩子笑了起来! “这是必须的,当年韩信受漂母一饭之恩,后来这个故事不是流传千古吗!” “什么漂母?我们很老吗?” “谁说漂母就肯定是很老的?” 丁文东就和二女讲起漂母的故事,老奶奶也在一边听着。漂母是《史记·淮阴侯列传》中一个漂洗丝絮的妇人,地点在今江苏淮阴。书中记载,韩信少时家里很穷,他虽然有些才能但却一直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还有人说他品行不太好。韩信既不会做生意,又没什么手艺,所以只好寄人篱下,在别人家里吃闲饭,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都讨厌他,给他脸色看。他只好选择到淮阴城旁的河边钓鱼来维持生计。 一次,韩信钓鱼时,河边的一位漂母见他一副饥饿的样子,就把自己带的饭给韩信吃。就这样,漂母漂洗了数十天的丝絮,为韩信带了数十天的饭。韩信对漂母说:“吾必有以重报母。” “韩信的意思是不会忘记漂母的恩惠,他会报答漂母的。没想到漂母却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漂母的意思是因为可怜韩信才给他饭吃,哪里是希望得到回报啊!由此可见,漂母的话语其实是暗含激励的,她希望韩信能够振作起来,有所作为!有学者考证说,漂洗丝絮在当时是一个行当,这个行当很辛苦、很劳累,经常会弄裂双手,并且也赚不了几个钱,很多年轻大姑娘小媳妇都在河边做工,你怎么能认为这都是老太太呢?漂母能够在收入极其微薄的情况下帮助韩信,当然令人感到钦佩。” “你还看过《史记》?你还想在这里吃几十天饭?”曲铃笑了起来。 “当然看过!我今天买了两块钱的白纸,过年假期里,我在家里要写一篇小说,就根据《史记》内容,写一部历史故事小说,你要想先看,每天给我送个馒头吧!吃你饭怎么啦?要不?将来我报答你,养你一辈子!” 见曲铃被调戏了,还没有理解话里的意思,陶娟笑了起来:“那我给你下面条,你准备怎么报答?” 丁文东正儿八经的说:“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答应你!” “呃!我后天要参加学校期末文艺汇演,你为我写首歌,一定要首好歌,让人听一遍就忘不了的那种!”陶娟满怀期望地说。 “这个事情是简单,但不是现在,哪有刚吃完饭就要报答的?韩信报答漂母,也是二十二年以后吧!” 曲铃就说:“你要是等二十二年,那还有什么意义?” 丁文东说:“我的人生目标有三个,第一,美食,我的温饱没有解决!这个暂时只能将就点儿,面条面包都不能保证,唉!明天就得去挣饭钱。第二,就是美元,不能不说金钱至上,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支撑,干什么都是万万不能的!第三,算了!暂时就不说了。但是,我有什么好处?打造出一个歌星的代价,你这一碗面太贵了吧!” “你就吹吧!现在唱出来我听听!”曲铃没好气的说。“一碗面条子把你撑迷糊了吧?” 丁文东就揉揉肚子,说:“明天我的学校也搞期终表彰仪式,然后我到西边门小公园那里去表演赚钱,我要买个这样的炉子,取暖做饭两用的,这得多少钱啊?你们要相信我,就去看看,不相信我就算了。要是你的同学去了,要是听高兴了,能打赏顿饭钱最好!啊!你俩免费,给我拿着纸盒收钱就行。还抵不上一碗面条钱?” 脑袋上再次挨了一下爆栗子,曲铃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小小年纪,心思就钻到钱缝里了,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丁文东跳起来,说:“干嘛又打人?这就是思想理念不同吧!咱们可以慢慢商量,求同存异,你这样喜欢暴力,咱们真的没法一起玩了!” 陶娟笑得不行,连忙说:“好!明天我一定去!哎咦!你说的第三是什么?” 丁文东在她耳边说:“第三是追求美女,你答应将来嫁给我,我才给会你写歌!” 不等陶娟反应过来,说完拔腿就跑了。 第九章 刘小宛 今天是学生们的节日,举行总结典礼之后,学期结束,可以轻轻松松休息一个月了。 年度第二次的期终成绩评比在今天揭晓,三好学生和成绩优秀者都会上台领奖。一般学生即使拿不到单科一等奖的五块钱奖励金,拿不到一摞的书籍本子和钢笔铅笔,就是拿到一张三等奖奖状,也够在年关时,在亲友面前炫耀一番的。这个三好学生的评定标准不分城市和农村,都是以分数为唯一指标。 结果就让人欢喜让人忧了,胖墩李吉就是很忧愁的一个,他站在丁文东身后,愁眉苦脸地听着校长语调激昂的讲话。 昨夜的北风并没有带来降雪,但气温依旧在零下十度左右,干冷的感觉令同学们不停地抬动脚步,仿佛下一刻就会冻僵粘在地上。 丁文东听着校长声嘶力竭的喊着努力学习数理化,长大实现四个现代化之类的口号,眼睛却注意的看着邻队自己班上女生那一队的王颖颖,今天她的黑发上戴着个有机塑料发夹,发夹在不断晃动,在阴晦的冬日下显得很耀眼。 自己的半长军大衣外表很破旧,上面还有破洞,包裹到膝盖,一看就是捡谁的旧衣服。这件内里是羊毛皮子大衣其实是老校长送给自己的,说晚上可以盖在薄被上,很压风暖和,丁文东一看很古老,判断破洞是弹孔,这肯定是件古董级宝贝,可以送到博物馆作为镇馆之宝,可现在又有谁能认识呢? 老校长还担心小伙子嫌弃这件衣服呢!他哪里知道,丁文东现在哪有选择的权力?寒不择衣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他没有棉袄,里面穿着件套头绒衣,看上去衣着单薄,耳朵通红,和周围穿戴臃肿的同学相比,显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分别讲话之后,终于到了颁奖时间。自然是先念高年级学生名单,高中部的获奖名单就念了好久,不断有学生低着头上台领取奖品奖状。 终于轮到初中部了,三一班三二班一直到三年级九班,每个班级也就三到五人获奖,念到名字的同学,要到台上领奖。台上就站满抱着奖品的各年级尖子生。 王颖颖就偏过头来,低声对丁文东说:“叫你名字呢!还不上去!” 自己班级里上去五个人,丁文东没有听清老师念到名字,迟疑起来。班主任王泽谦看过来,再次喊:“丁文东!” 这次听清楚了,丁文东出列,向台上走去。 没想到,自己随便答题,没有刻意去追求最佳答案,竟然搞了个年级总分第一名。九门功课闹了七个第一名,时事政治比第一名低了七点五分,占年级第十五,生物比别人低了六分,占年级第六。还获得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七个第一名的奖金是三十五块钱,一抱子的作业本和一只钢笔,一把铅笔。 我是三好学生?前些天还说我开车撞伤两名大学生,这道德上有问题吧!丁文东有些不自信起来。校长却拿着稿子开始对自己大肆表扬起来,什么贫困孤儿啦!什么生活艰苦啦! 学习就讲学习,提什么客观理由?讲什么人物履历,获奖原因? 丁文东等到讲话结束,背着书包就往校外跑,胖墩李吉紧跟其后,王颖颖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哪里表演,也带着伙伴跟在后面。然而,刚出校门不远,丁文东就看见一个不想看见的人。他的养父爸爸刘利民站在学校门口,满脸笑容的等着自己。 如果不是看见自行车后座上冻得清鼻涕直流的刘小宛,丁文东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看见他手里拿着奖状卷,这可是稀罕事儿,离开自己一个多月,就能自我突破获奖了?刘利民讪讪地说:“东子!你妹妹闹着找你,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刘小宛伸出双手,喊着:“哥哥!哥哥!”眼角还带着泪花。 丁文东一阵心动,这个女孩,长相和当年自己的女儿无双是何等相似啊!这一世里,能见到如此相似的人,那就是缘分。 他说:“宛儿,这里多冷啊!还是赶快回家吧!” 说着,抱她下来去旁边小商店里买了一小纸袋糖果糕点,两个奶油面包。 刘利民说:“东子,回家吧!你妈已经后悔了。” 丁文东看了他一眼,说:“我已经有了新家,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想念妹妹时,会叫人捎东西给她的!你回去吧!宛儿太冷了!” 见丁文东真的走了,刘利民喊了句:“东子!” 丁文东站住了,他连忙掏出一叠钞票递过来,说:“东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十九个月,你的生活费被我花掉了,我会慢慢还给你的,这是一些钱,你先拿着,在新地方租房子要花钱的,快过年了,你给自己添些衣服,买些吃的。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你的。” 大男人了,还搞得眼泪八叉,丁文东心底一阵感触,这个窝囊的老男人,还是有些担待的。吻了一下宛儿脑门,把刘叔叔的钱装回他的制服式上装口袋,说:“那些钱,我这几年也吃穿花费了,所以,你也不用再给我钱了,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宛儿!过年时,我去看你!要乖哦!” 走在路上,丁文东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自己不缺这些钱,缺少的是那份关爱感情。刘叔叔,你会得到回报的! 西边门那段破败的明代旧城墙上面,曲铃陶娟和几个男女同学在看着周围的环境,等候着丁文东的到来。约定十点钟见面,现在都十点半了,一个男青年嘟囔起来。曲铃心里火起,说:“许伟,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想走就走吧!” 叫许伟的小个子不说话了,看来,曲铃的虎威发作起来,他也不敢直面。 丁文东慢慢走过来,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这里现在还很荒凉,就一片圈起来的树林,没有什么公共设施,没有政府修葺,没有纪念碑世纪碑之类的建筑物和雕塑,更提不上是什么街心公园了。 见到城墙上站着几个人,丁文东向曲铃招招手。示意王颖颖在城墙根下向阳处放下折叠凳子,胖墩李吉拿过来吉他,没有在地上写粉笔字。 这里是个避风处,今天又是周末,周围有很多的居民出来遛弯晒太阳,阳光并不强烈,但背风处还是很温暖。 这附近的居民非富即贵,鉴赏力不凡,不管有没有效果,表面文章是一定要做的。募集资金,购买乐器,目标不能写电子琴一台,那就像募捐购买私人飞机一样招人反感,用捐款购买不能充饥挡饿的奢侈品,就像那啥基金会一样。 丁文东开始拉二胡,拉的是经典乐曲《梁祝》,琴声悠扬,不仅曲铃和她的伙伴围了过来,连周围休息游园的游客也围拢过来。 用来遮盖伤疤的长发,已经垂到眼睛上了,丁文东觉得极不舒服,不由得不时甩动头发,免得遮挡视线,便于他观察听众的反应。 他的这个动作,却被张莉莉王颖颖许静几个产生了错觉,她们认为这就是艺术家的范儿,极为帅气。 曲调一转,换成《十送红军》的旋律,反反复复的拉来拉去。曲铃觉得这个旋律已经记在牢牢心头了,看着丁文东指指嘴巴,意思是说:“我们要的歌曲呢?” 丁文东点点头,琴声一转,换成另一首旋律,《十五的月亮》,再次反复的拉了起来。 一圈子人没有谁出来打赏一毛钱,都在听着明亮悠扬的琴声,似乎很陶醉这种思乡曲般的氛围。丁文东反复拉了四五遍,放下二胡,拿起吉他,再次延续着弹奏这首乐曲的旋律。 人们有些不耐烦,有人想退场了,却听见弹琴的长发小青年开口了:“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想要离开的人又折转回来,静听小伙子唱完这首歌儿,小伙子嗓音明亮,一唱三叠,反复唱了三遍,这才曲调一转,换成另一种旋律激昂的曲子,弹奏了两遍,开始唱歌:“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跟着希望在动!” 曲铃激动了,终于放下矜持,出来为丁文东摇旗呐喊了,她和胖墩各自端着一个纸盒,向周围的人笑盈盈的伸过去。嘴里还在夸奖不停:“东子这两天练琴很辛苦,终于酝酿出两首新歌了,大家觉得好听的话,就鼓励支持一下,看见没,一分也是爱!鼓掌更可爱!这第一首歌就叫《十五的月亮》!第二首歌,大家听了几遍了,名字就叫《我的未来不是梦》!怎么样?” 刚才见到游园的有几个是经常见面的街坊熟人,曲铃还有些怕羞,现在有了丁文东的两首新歌做遮挡,那可能是自己后天上台出演的节目,也就放得开了。 盒子伸到那个叫许伟的小伙子面前,许伟还有些不服气,分辨说:“就这样随便弹拉一阵子,我也能做两首歌!” 曲铃笑着说:“那你怎么不唱出来呢?你把丁文东的这两首歌比下去,我也会给你拉票的。” 许伟红了脸,和一行来的同学们一样,挨不过面子,又怕曲铃撇嘴嫌少,以后拿这事儿当话题嘲笑,狠心掏出两块钱放进纸盒里。那些游客里,还有不止一人捐了十块钱的大钞。 曲铃还在沿着场子求打赏,丁文东却换回二胡,曲调一转,拉出另一个旋律来。 一圈下来,曲铃把纸盒塞进丁文东的书包,说:“东子!别拉了!快教我唱那首歌曲!” 丁文东翻了翻白眼,说:“拉了几遍旋律,又唱了两遍歌曲,你要是还没学会,那就不用学了!说明你没有唱歌的天赋。” 曲铃一个五指山就压了过来:“我叫你翻白眼,你翻翻白眼就成了阿炳了!” 丁文东一蹦多高,示意王颖颖和李吉收家伙离开。把二胡琴袋背在身后,对围观看热闹的人说:“谢谢大家支持,明天不下雨的话,丁文东继续在此地献唱,明天将唱一些陕北民歌!喜欢民歌的朋友请九点钟来捧场。” 十来个小同学一路跑了,甚至没有搭理曲铃。曲铃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热情泼辣的过分了,不分场合的在人场面前还去打丁文东的脑袋。此刻她很懊悔地跟着他们几个,一起往回走。丁文东看看她俩,和几个男女同学却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黎涛住在西二营那边,他的家南边有个红莲旧货商店,说里面东西很多,也有就乐器。几个人就鼓动丁文东到那里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实用的二手乐器。 第十章 你不是我的菜 等公交的时候,胖墩坚持要求丁文东数数今天的收入,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两个纸盒里的钱加起来有七十多块,相当于一个青工两个多月的工资。就要年关了,怎么还有人这么大方? 一班人就看向丁文东,胖墩很嘴馋地说:“东子!买个糖火烧吧?” 丁文东手一挥,说:“咱们十二个人,人人有份,看看想吃什么,都算我的!” 哇哦!众人高兴的跳跃起来,这个要白糖芝麻烧饼,那个要糖炒栗子,这个说冰糖葫芦,糖瓜儿,烤白薯,冻柿子之类的说了许多样儿。 买!丁文东拿出二十块钱零碎小钞票,就在这个排满零食小吃摊的小街口上转悠起来。 糖葫芦一毛钱一串,上面有六个山楂,来十二串,一人一个就向前走去。烤白薯,一斤两毛,来十二个,正好六斤,每人一个,烫的龇牙咧嘴的笑哈哈地离开。糖炒栗子,包上十二个纸包,放一起称,六斤六块钱;烧饼摊子到了,每人两个,一个甜的一个咸的,一毛钱一个很便宜。那种糖棍上粘着芝麻的糖瓜儿就比较压秤了,每人两根,书纸包着,十二份就二斤多,花了五块多。 同学们就不再前行了,一个个说够了,吃饱了! 这么大的半大小子年轻,正是吃货阶段,客气一下,每人都花一块多了,不过是心疼丁文东的腰包罢了!丁文东手一挥,说:“大冷天里,每人再来一碗馄饨。也许明天下雪了,就搞不成了。” 馄饨三毛钱一碗,还放有紫菜虾米碎葱花,十二个同学就或站或坐,就在街边小摊上又喝了一碗热汤。 看着东子大方的花掉近二十块钱,王颖颖说:“那个曲铃太可恶了,说话就说话,说动手就动手,一点教养没有!” 张莉莉说:“就是!真丢京都人的脸,她到底是不是老京城人啊?东子,你那两首歌真的很好听,真的是你做出来吗!还是赶紧记下来,寄到报社杂志社吧!” 这话提醒了丁文东,自己还淘什么二手乐器啊!赶紧回家写字吧!明天就去报社投石问路。 和几个人打招呼离开,王颖颖问:“明天还去哪里?” “不是说好了的吗!不下雪的话,还是找人多的地方。城墙根那里又不收费,人也不少,关键是靠近音乐学院,识货的人多啊!说不定就碰到个专家教授什么的,以后指导一下,咱以后唱歌出唱片,录制磁带,那就容易多了。” “你想当歌星?”许静不淡定了。 “怎么?不行吗?”丁文东反问说。 “你看!东子!我能不能跟着你学唱些歌曲,你拉琴我也唱一首?”许晶晶小声问。 “那得看你的嗓音怎么样,有没有发展潜质,领悟能力怎么样?有空以后再说吧!” 王颖颖也激动起来,说:“那什么时候我们试唱一下,学校里的兴趣班实在是没劲!东子,你能不能给我作一首歌?” “哈!你们的意思是咱们组建个乐队或者演唱队,那就需要更高素质了,起码每个人都得会一件乐器,每个人都能唱歌。改天下雪了不能出门,几位在一起再商量吧!” 到了公交站,大家各自回家,丁文东扬扬手说:“明天下雪了就不去啦!” 回到家里,看着一堆换洗衣服,刚想收进盆子里,再找出些原来的旧衣服换上,丁文东穿着毛衣裤,正坐在桌前椅子上闭目思考选择合适的曲目。房门被推开了,曲铃端着一碗饺子进来了。说:“东子,你跑哪里去了?这么晚回来,都快三点了,这是给你留的,羊肉白菜馅饺子,快吃了吧!” “谢谢玲姐!”人家端这么远送来一份心意,丁文东就不能计较她过分的表达热情的打脑袋方式了!虽然饺子已经凉得坨住了,自己屋里又没有加热煤炉子,丁文东还是高兴的接过来,直接唏哩呼噜的吃了。 “今天赚了多少钱?这屋里太冷,该添个煤炉子了!我和梅奶奶说了,她也同意了。那么多钱你都带在身上吗?” 丁文东有些心烦,不想回答她的问话。不知道曲铃是哪里来的自信?和东北出来的陶娟不同,她身上总有一种天生京都人的傲娇气质,好像比外地人高人一等的盛气。 年代所限,无论男女老少,鲜艳的衣服极为罕见,除了蓝黑灰,大街上见到一抹军绿,那必是子弟兵无疑。小年轻也以一身军装为荣,搞到一顶军帽,也要嘚瑟一阵子。 丁文东的不回答,令曲铃着恼起来,想再次伸出五指山,教他该怎么回答姐姐的问话,想起上午他要翻脸的情形,又讪讪的住手。 丁文东没有看她的脸色,说:“能在一起玩儿就玩,不能玩就走开,你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老在我头上动来动去?就你这性格,将来会影响你的人生的!” 曲铃气极反笑,却没有再伸手,说:“小子年纪不大,就开始想娶媳妇了。信不信下一刻你的耳朵会很疼?我这性格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来就这样的了,还能换个花样不成?” “所以,你不是我碗里的菜。”丁文东直接说。 曲铃长得眉目清秀,肤色较深,和某个摄影作品里的巴西姑娘相似。服装又显示不出她的优点,又不会装扮,年纪不到二十,和三十四十岁的女性在一起,从背影上是分不出谁是谁的。 “什么意思?”曲铃对丁文东嘴里说的什么菜,很有疑惑。 就是说:“你将来的男朋友,一定是个坚强的人,忍受得住你的日常暴力,经受得起你的sm,承受得住暴君式的家庭管理?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所要的。” 神经大条的曲铃没有听出丁文东话里的意思,反而纠结一些枝末细节,她知道这个什么sm不是什么好话。就问:“sm!那是什么?” 这个就不好解释了,神秘?傻帽?丁文东只是简单说:“就是夫妻之间的游戏,一个喜欢施虐,一个是受虐者,施虐者高兴,受虐者心甘情愿。” “还有这种人?你小子是从哪里看书看来的?” 门外来了陶娟,说:“下雪啦!曲铃,你送个饭也待这么长时间,东子答应教唱歌了吗?” 丁文东开门一看,一场大雪飘飘零零的落下来,无风无火的静静洒落,地面已经有一层浅浅的积雪。 “娟姐快进来!”丁文东喊着,递上来一条毛巾,给她掸落头上身上的雪花。 曲铃见他前倨后恭,笑了起来,说:“你的菜来了!” 丁文东没有搭理她。 陶娟是东北白城人,父母在京城工作,人长得个子高挑,白净漂亮,典型的白富美。这个时代的艺术院校学生,没有一定的水平能力,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没有一定的家庭条件,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想进去,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并不是丁文东的眼光多高,经历过几十个轮回了,也算是阅人无数,看相貌方面,第一眼印象很重要,根据多世的经验,一眼看上去,从面相眼神,步履形态,声音姿势方面,就能了解到她的一生过往和将来。把陶娟和自己心目中的美女标准对比起来,那就没有什么不同点了,身材面目一模一样,皮肤白腻,眼神也很相似,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性格问题,尚需观察。 从几次见面就可以判定,即使不遇到丁文东,陶娟的命运将比曲铃好,她们一个温柔婉顺,一个有些过分的豪爽泼辣,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成为闺蜜的。 一碗饺子是哄不住丁文东的,看在陶娟和自己未来老婆面貌相似的面子上,需要再加上一些附加条件。丁文东看向陶娟,笑着伸出一个两个三个指头,陶娟看了一下,想了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然后皱皱眉,摇摇头,说:“不行的!你还小,才十五岁,我们不合适!” 曲铃一看,脾气比当事人还大:“什么?什么意思?你个小屁孩,胎毛未干,就想找女朋友了?还拿这个来要挟我们?算了!我们走!什么狗屁玩意儿!” 丁文东也火了,说:“走吧!走吧!自作聪明的笨猫,以后就不要一起玩儿了!” 帝都城的下雪效率和别处也不一样,一夜大雪覆盖了房屋地面近一尺厚,是一场暴雪级别了。丁文东昨夜把两首歌谱,手写了十来份,看上去每一份都一模一样,然后休息到天亮。 他的休息就是打坐,这一夜,他坐了一夜,伴随着落雪的窸窸窣窣声音,结合着天地间的雪花交合,觉得身体内有股热气团在融动软化,有种想要流动的感觉,还把披着的大衣给甩到一边去了。 有个先哲说过,身体是一切的根本!这话太正确了!只有经历过忧患的人,才有最切实的感受。 这个时代环境和记忆里有些偏差,地理环境有了许多变化,社会规则也有了改变。查阅了报刊资料,有些人就不存在,有些事就不曾发生过。但是,还有些事情,是确实有过的,比如历史书上的记载,就和记忆里我去相同,自己到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历史进行式,这一个多月来出现的事情,就有了较大偏差。 说它是个异时空,可还是有许多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沿袭下来,这也会给自己的发展带来更大空间。问题是,自己的重生,真的能影响整个世界的变化吗? 当务之急,还是饥饿问题,解决不了肚子饿,就没法提供能量能源,身体状况就无法改善,运动起来就坚持不了,不能持续练功,就没法激活体内潜能,这似乎是个循环死扣,寒冷可以靠运动发热,一切的根源还是饥饿。书面文词就是急需改善生存环境。 早起的时候,自然第一件事就是铲雪了,自己门口要铲,老太太的房门口和整个院子里都要清理。积雪没地方放,那就只好堆雪人了。丁文东忙活到九点,连大门口的积雪也铲开,和别人家的道路连接在一起了。 他很惊奇自己的体力增加,没有在经过剧烈运动后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表现。 老太太怕冷,起来得晚,出门一看,院子里坐着四个胖大的笑嘻嘻的和尚,鼻子嘴巴都是图画纸和卷起来的彩色烟盒做的,还有两个大大的腮红,那是用糖果包装红纸淋水沾上去的。 丁文东见老奶奶出来了,指着水龙头比划一下,就进屋拎出来热水壶,在水龙头上淋浇开水,不一会儿,水龙头就出水了,自己也接了一桶冰水,在水池洗涮一下,背着二胡琴袋,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今天要跑十来个地方,按照路线规划,报社唱片社等十个单位,总有人会识货吧?时间允许的话,都要一家家跑,找到自己的伯乐为止。 第十一章 终极推销 机关单位里的门卫制度还是很骄傲的,丁文东一路摔了两跤,车链子掉了两次,几乎是推着小跑着来到第一个单位,离家距离最近的唱片总社。 如果不是有更多地方要去,早知道就不骑自行车了,路上到处都是清理积雪的人,反而更耽误时间。 结果是当然必然肯定就被拒之门外,看大门的不允许非职工进去,别说外来小孩子了。投稿也不行,说我们有专门的投稿信箱,不会埋没你的作品的。 丁文东不放心自己的曲谱,看着大院里忙碌的清理积雪的人们很多,自己反正也没事,就在大门外门岗边上,支起自行车,坐在带来的折叠凳子,开始拉奏二胡曲子。婉转优美的旋律吸引了进出的人,人们站下来问:“这谁呀!干什么的?曲调旋律倒是蛮好的,小小年纪拉得不错啊!” 不用丁文东解释,看大门的就说:“一个来投稿的学生,他也不知道要找谁,就没让他进去!” 一个中年大分头领导模样的过来笑着问:“小同学,拉的不错啊!这是什么曲子?” 丁文东放下琴,回答说:“这是我作词作曲的第三首歌曲,我自己也觉得不错,就想来试试,看能不能发表在杂志上,如果能推荐一下,那就更好了!” 围观的人笑了起来,说:“小伙子还真的不客气,自我推荐也太张狂了点吧!” 中年人见此时已过了上班高峰,积雪也搞得差不多了,就逗逗丁文东,说:“还自己作词作曲,这曲调不错,歌词怎么样啊!唱一下,真的好的话,我就能做主,让你进去谈话。” 装着惊喜的样子,丁文东说:“真的?你能做主吗?那我就唱了!这是一首反映战士思念家乡亲人的歌曲,歌颂军人和妻子舍小家为国家的英雄情怀。” “嗬!格调这么高?快唱吧!”人们议论起来。 丁文东重新拉起二胡,前奏一过,就开始演唱起来。 分头中年脸色在丁文东开口一刹那,就变得严肃起来,随着丁文东吐词清晰的演唱,他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作为唱片社的领导,他的鉴赏能力是很高的,这个歌曲,无论旋律和歌词,都是上佳作品,符合当前的形势需要。看来,今天临时出来转转,监督职工清理积雪,真的捡到宝了。 丁文东还要演奏演唱第二遍,分头中年人手一挥,说:“不用唱了,跟我进去细谈。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来了,直接找我,我叫王金林!老张,这个小同学来了,不要再难为他,让他进来找我。” “我的自行车放哪?” “哈哈!交给老张就行了。” 看门人老张见王主任发话了,连忙帮丁文东把自行车推到传达室后面的自行车棚子里。说:“小同学,放心!在这个院子里,没有锁也丢不了的!” “谢谢大伯!我叫丁文东,你叫我东子就行!” “东子!好!我记住了!” 王金林的办公室在主楼三楼,一进屋,老王就高兴地叫来邻间的几个人来,然后叫丁文东再演唱演奏一遍。 六七分钟后,几个人以不相信的眼神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五十多岁的女领导问:“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六六年十二月二十一号冬至出生的,老家在四年前地震中变成了废墟,七六年底被北道沟那边的一户工人夫妇收养,现在和养父母分开了,租房子住在甘家店那边。我在音乐学院附中上初三,平时喜欢唱歌,热爱音乐。阿姨!我这首曲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太符合形势的问题?” 听到地震二字,几个人心中一痛,对丁文东的生活立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女领导连忙说:“孩子!音乐就是音乐,和社会形势无关!你的这首歌实在太好了,你放心吧!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刊登在杂志上发表,磁带的录制也会很快进行。老许,新一期的《音乐》期刊排版定稿了没有,能不能把这支曲子加上,要加在第一页上!” 那个叫老许的说:“我去问问,咱们的杂志在二十号定稿,应该还没有完成。” 王金林说:“丁文东同学,你说你写了三首歌曲,另两首是什么?” 丁文东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白纸,选了几页,递上来,说:“请叔叔阿姨看看,看能不能采用,能换回来多少稿费?” 王金林诧异地问:“你很需要钱吗?” “家里出了些事情,妈妈又生了两个儿女,我不能在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开始住在高中部宿舍里,现在放假了,学校食堂宿舍都关闭了,自己一个人租房子,租户那家人不让屋里烧炉子做饭,就要过年了,我只能在外面买饭吃。” 女领导看了丁文东一会儿,脑补他的生活经历,忽然想到什么传闻,走过来撩起丁文东的头发,就看见那个狰狞的伤疤,不由地说:“唉!孩子!你受委屈了。我叫苗凤玲,是唱片社的社长,你以后叫我苗阿姨吧!” 都是专业人士,五线谱表达得很好,四个人一看就懂。王金林的业务水平看来差点,指着《一剪梅》说:“东子!你唱一下这首歌。” 丁文东知道检验自己功力的时刻到了,二胡伴奏的效果的并不太理想,此时不能过于张扬的要什么合适的乐器了,就拉起曲子,把前奏拉得如泣似诉,婉转哀伤,然后调整一下嗓音,就开始唱:“真情像草原辽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他把对家的对真情的渴求表达得极为到位,感情投入得连自己也的泪流满面。 苗凤玲走过来,说:“孩子!你现在靠什么生活?” “我有民政孤儿补助每月十八元,还在周末到公园搞一下街头表演,也能挣到一星期的生活费。”丁文东解释说。 “你的五线谱和乐理知识是跟谁学的?”一个短发背头中年人问。 “我在南山公园拉琴时,遇到一个老奶奶,她给我一些音乐教材和参考资料,还在兴趣小组看别人练习,其余的书籍都是在学校图书室自学的。” 几个人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说:“那这二胡又是跟谁学的呢?” “在学校里的兴趣班学习,然后练习曲子练长了时间,就想找个旋律,表达自己的感受和心情!” 王金林忽然说:“是田老师!她就在宣化门那边住。你说的老奶奶是什么模样?” 丁文东的描述和王金林说的那个人很相像,几个人肯定那就是乐坛老前辈田玉华教授。 苗凤玲说:“你带的那些曲谱还有些什么歌呢?” “都是一样的抄写件,我准备这边进不来大门,就到电视台和报社去碰碰运气的。” 正说着话,又进来一位谢顶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说:“听说来了位少年天才,把我们班子成员都吸引过来了,评审得怎么样了?” 苗社长说:“赵头儿,这三首歌都是这位叫丁文东的小同学做出来的,他已经演唱了两首,质量上乘,剩下一首歌,就需要您来为东子把把关了!” “东子?”赵老头一愣。王金林解释说:“丁文东同学的昵称!” “那就唱一遍大家欣赏欣赏吧!” 丁文东有些为难,流行歌曲用二胡伴奏,那风格过于新鲜了,不过,找人家要吉他,恐怕不太合适,那就自己克服困难吧! 一首超时代的恶拼乐曲,用二胡伴奏演唱《大中国》,就这样诞生了。 苗凤玲是搞业务出身的,立刻察觉到乐器的问题,但忍着没有说。见丁文东信口唱出轻松的民谣曲调,觉得这表演方面还是很成功的。 一曲终了,苗凤玲说:“这又是另一种风格的作品,似乎乐器不太合适。” 丁文东说:“这是在家练习吉他演奏时,忽然搞出来的曲子,二胡伴奏难度很大的!” 几个人笑了起来,那个老许还问:“你还买了吉他?” “是的!我在街头演出,地上就写明,募集资金,购买乐器,这把二胡花了十六块钱,一把吉他,花了四十八块钱。”这都是可以调查出来的事情,丁文东没有想着隐瞒。 “哈!那你一天可以挣得少钱?演唱的都是什么曲子?” “晴天的话,一个周末可以挣二十块钱左右,一星期伙食费七块钱左右,就能节省出乐器钱。南山公园人流多些,刚拉开人场,公园方面就不让去了,就到北湖公园,又有时在西边门城墙根下演奏一下。开始都是拉民歌曲子,后来两次才开始唱歌,光拉曲子没人给钱!” 几个人似乎听到好笑的问题,大笑起来。令丁文东很难堪,一天吃一块钱很多吗? 苗凤玲悄悄问赵领导:“三首曲子一起刊登出去,除了正常的稿酬之外,社里从春节福利里挤出一百块钱,算是给作者一份鼓励奖金吧?” 赵领导点点头,说:“你看着办吧!” 苗凤玲转头对丁文东说:“包同学,这样,你留下个详细地址,先回去等着,我们按照流程调查一下后,会通知你来领取这三份稿子的报酬的,那些相同的曲谱,就不要到处跑着投寄了,哪家杂志报刊要转载,一样会付给你报酬的,都会汇寄到我们唱片社的财务账上的,到时一并结算到你的账户上。这几天不要跑远了,我们会上门找你谈歌曲的相关事情的。” 丁文东答应着,收起自己的二胡,向屋里的几个人鞠躬行礼,退出房间,就奔跑起来。 王金林从窗户向外看,丁文东蹦蹦跳跳的去推自行车,就对赵头儿说:“我们能够接受他,这个东子很兴奋啊!” 苗凤玲说:“有此一曲,天下可行啊!” 老许说:“真的可以吗?你们这么看好他?” 苗凤玲说:“春节前只剩十来天了,这首《十五的月亮》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推出,年后的元宵节前一定要发行单曲唱片。老许你去和电视台商量一下,今年的春节晚会节目,能不能加上这首?有可能的话,那首《大中国》也加进去,这是我们的校园民谣,要大力鼓励扶持一下。下午老王你亲自去他家看看,我派人到他原来的家调查一下,顺便问问派出所,摸摸情况,时间紧迫,这事儿要快!老张你负责一下,明后天乐队编配出来,叫他们演练合奏曲,找演员演唱。” 王金林说:“东子不是正好吗?声线也不错,音域宽阔明亮,对词曲的感情把握也恰到好处,成功的话,也可以改善一下他的生活状况。” 苗凤玲说:“可以试试!” 第十二章 我能拿多少钱 人们一般认为,第一届春晚直播是从1983年开始的,其实,从79年开始到82年,每年电视台都有一个单位内部的文化娱乐晚会。82年元旦还搞了场文艺联欢晚会,就是以直播形式发布的,只是,晚会只对部分观众小范围播放。面向全国的直播,还得等一年才会有。 丁文东没有想到拖拖拉拉的体制时代,他们的效率也有很快的时候。既然这几天随时会来人调查,那就在家等着吧!这是一种时代通病,任何一件令人好奇的事情,不调查个一清二楚,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家里一切摆设重新收拾一下,要弄得有些条理,其实除了单人床,一张书桌外,也没有什么家当,屋角一个脸盆架,衣服堆在床头,蜗居虽小,还是空荡荡的很冷清。 买来一兜十来个馒头面包和咸菜,挂在室内显眼位置,自己桌上摆上纸笔,摆上一摞教材,弄出个正在勤奋学习的样子。 梅奶奶终于同意丁文东在屋里安装一个取暖煤炉子,炉子和蜂窝煤是借街口小卖部李婶的三轮车拉回来的,炉子连两节铁皮烟囱共花了十八块,蜂窝煤块四分钱一块,买了一百块。如果请人送货,每块煤加一分钱,又要多花了一块钱。 买了个带篦子的钢精锅,花了四块八毛钱,既可以烧开水,又能煮面条馏馒头。 菜市场的冬令蔬菜品种不多,除了萝卜白菜之类,菠菜乌塌青之类的青菜很少而且很贵。丁文东买了一颗白菜,四个很少见的心里美水果萝卜,一包灰白色的大粒盐,几把面条,准备天晴了再买点豆腐,就算是年货的全部了。 还在忙着和泥,糊住漏烟的烟囱缝隙,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丁文东是住这里吗?” 王金林在屋里看了一圈,见丁文东两手泥巴,室内生炉子的烟味很大,就站在院子里看那几个大和尚雪人。 老太太见有生人来,就出来看。也就看见了丁文东在敞着门糊炉子烟囱。有前天曲铃的要求,小伙子又实在身体单薄,她就没有作声反对。 炉火燃着了,室内温度就很快上来了,烟囱出口较高,抽烟很快。丁文东洗了手,就喊王老师进来说话,自己到老太太家借来两个搪瓷缸子,烧开水给王金林喝。 王金林却看起桌上的文稿,很快就被吸引进去。看了许久,丁文东打开电灯时,他才醒悟过来,一看,面前的搪瓷缸子里的开水,已经冰凉了。 “这是你写的文章?名字叫什么?”王金林很想继续看下去。 丁文东说:“放假了,没事时胡乱划划,不是小说!就是心得散文之类的。” “嗯!字迹不错,文笔也好,我有作协的朋友,写好了可以推荐一下。你就住在这里,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 “唉!一个人好对付!像王老师你今天来了,就得去借茶杯。等会儿还得去买副碗筷,以前在学校吃饭,人家有碗筷,今晚开伙也只能是馏馒头了。” “你就吃这个?过年怎么办?”王金林看看那兜干硬的馒头咸菜。 “等两天有钱了,买两块豆腐就行!过完年,开学了就好了,学校的伙食很好呢!一毛五分钱就有肉吃!” 王金林当然知道,学校的伙食有教育补贴,就不说话了,翻看书桌上的音乐书籍,果然看见扉页上有田玉华的题字。就说:“果然是田教授的书籍,东子!我也是田教授的学生,这样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小师弟呢!” 翻看了下床上的薄薄的铺盖,王金林就走了。 不一会儿,曲铃和陶娟就来了。 “那个找你的人是谁啊?” 曲铃两个生气了,现在又主动过来说话,丁文东岂会和她们一般见识?就毫无表情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在胡同口问路,问到我家了。” “哦!他是唱片社的领导王老师,来看家庭情况的。” “什么?你去了唱片社?” “同学们劝我去投稿的吗?我去了,他们就留下了。” “啊!真的留下了?” 见丁文东点点头。两女兴奋起来,陶娟摇着丁文东手臂,说:“明天你不要去唱歌了,跟我到学校去,我们学校举办年终汇演,我和曲铃会上台唱你的歌,你一定要去看看。今天排练的时候,我学唱一段,不太完整,老师们夸奖你写的很好呢!” “没工夫!又没有奖励,我得时刻想着吃饭的事!你们自己玩吧!” “你怎么能这样?这样吧,这次汇演,一等奖奖金五十块,三等奖也有二十块,我俩要是得了名次,奖金全部给你,外加十块钱的过年压岁钱,怎么样?” “不行!我的歌只给我未来女朋友唱,你还是唱别的吧!” 曲铃咬牙切齿的又想动手,想起死东子提醒自己不够淑女,举起了手,又轻轻放下了。说:“陶娟说了,她的父母是军人,你想娶她,必须得去当兵,挣个军功章回来。” 丁文东说:“我现在就想做个将军,你们觉得年龄上能行吗?万一死在战场上,还不是屈死白忙活,便宜哪个了?” “看你小气的!指点一下又不会死人!” 丁文东叹口气,指指一堆衣服,说:“忙啊!大堆的作业要写,衣服都顾不上洗!” 陶娟连忙说:“我替你洗吧!” 曲铃在他后面飞舞一下拳头,被陶娟拉了下胳膊,还是蹲下来洗衣服吧! 大清早里,曲铃陶娟来喊丁文东,见他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脚上的鞋上沾满了雪,露出本色,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捐献的,那双翻毛深腰皮靴被他穿出了灵魂,实在潇洒漂亮,但也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哪来的救济品。 丁文东拿上书包就走,还在门上贴个纸条:我到音乐学院观摩年终汇演,丁文东。 “还有人来找你?”曲铃表示不相信。 “唱片社的人不让走远,随时会来人的。”丁文东解释说。 学院式的汇报演出,也就是那么回事,歌颂时代,特征明显的歌曲很多,还有舞蹈表演,但有特点的曲目确实很少,一些民歌和电影插曲也被演绎一番。曲铃演唱的《我的未来不是梦》,风琴伴奏,唱出了十足的民谣味道,别具特色,词曲内容和师生们产生了共鸣,获得全场掌声。 陶娟演唱的《十五的月亮》放在最后压轴部分,她的倾情投入演唱,获得全场的同学们的持久不息的掌声。除了配器方面有些不太合理外,丁文东认为,单凭演唱者的表现水平,已经无可挑剔的了。 两个半小时的汇报演出很快结束,评委们现场就给二十几个节目评定分数,《十五的月亮》位居演唱组第一名,曲铃得了演唱组三等奖。再次确定歌曲的作曲不是本校学生,评委这才算是为学校节约一点开支,少发了一个创作奖。 丁文东在想,不知道词曲作者是本校学生,会拿到什么样的名次和多少奖金。 等着曲铃卸妆出来,一班男女同学走出来,丁文东刚上前去,就看见王金林从哪里出来了,手里拎着小提包,说:“丁文东!你坐在哪里?一直没有看见你!” “啊!王老师来了!” “这位同学叫陶娟吧!走!一起去唱片社,我们决定尽快把产品灌制出来,你的嗓音不错,表演得很到位,就一起去录音棚试试吧!” 陶娟看看丁文东,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眼神坦然清澈,似乎还带着戏谑的味道。 陶娟嘴唇咬的发白,这个瞬间的选择将决定未来一生,自己不想放过这个机遇,见丁文东紧紧盯着自己,满眼的期待,甚至还有一丝笑意,她顿时心软了,终于点了头。 曲铃有些着急,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刚才不也是掌声热烈么?人家怎么没有看上的意思啊?就有些接受不了。 女同学们注视下,丁文东和陶娟一起坐上王金林的吉普车,一溜烟走了。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王金林带二人去食堂吃饭,单位快放假了,又是大冷天的,伙房明显提高了伙食标准。领导级别的待遇更是不同,服务员端来一桌饭菜,四菜一汤很丰盛。桌上也就是王金林和秘书、加上丁文东和陶娟四个人,他就吃到了宫保鸡丁,炸带鱼段,还有油水十足的红烧肉。 饕餮大餐一顿,别人都不吃了,他还把菜汤倒过来喝掉,一副很满足的样子。陶娟低声提醒:“等会儿可能要唱歌,你不能吃得太饱了。” “那也是你先唱,就是有我的事儿,也是放在在最后,等我消化一会再说。” 王金林笑着说:“你们猜对了,现在乐队还没有吃饭,赶着排练合奏呢!东子!你的三首歌通过了社里的审定,今天就要拿出第一遍的录音带,上报审核。宣传部门通过了,那你就出名了,不过你这个没问题,咱们年前还要灌制唱片录制磁带,元宵节前一定要推广发行。除夕之前,还要和电视台合作,录制节目,放在除夕夜电视节目上播放。东子啊!你可就要一夜成名天下闻了啊!” “我能拿到多少钱?”丁文东故意很恳切地问。 “哎呀!你这孩子!好好好!等会咱们去找财务那边问问,看你能拿到多少钱?我保证不会耽误你过年买豆腐的!哈哈哈!” 一行人来到排练大厅,这里果然还有一群人在乐器合奏演练。王金林带着丁文东和陶娟就坐在一边听,还问丁文东有什么意见。 丁文东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种的伴奏合成,觉得董版的琵琶开头最为好听,龚版的笛子开头也不错,钢琴开头和二胡开头也都很好。可唱片社的的编曲伴奏就有些过于华丽了,管弦乐开始更显的恢弘大气,气势磅礴。 丁文东就低声说:“歌曲表现的是夫妻对着月亮各自表达悄悄话的情景,不必搞得这么华丽喧闹吧?” 王金林一听,立刻拍手让乐团暂停。对指挥说:“老张!这位就是这首歌曲的词曲作者,丁文东,东子同学,他对我们的合奏和编器有些建议。大家听他说!” 拉着丁文东就站到指挥身边。众人见是一个小年轻,顿时惊诧不已,这首曲子是公认的,难得一见的好作品,真的出自这个少年之手? 丁文东低头鞠躬说:“耽误大家午饭了。这首歌是民歌形式的伴奏,表达的是军人夫妻远隔万里,对着月亮表达思念的悄悄话场景,咱们的乐队还是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才好,轻轻地伴奏即可!二胡、琵琶或者木琴开头都好,笛子也好,奏出主旋律,然后提琴活琵琶等其它乐器跟着若隐若现,不耽误军人夫妻聊天就好。当然了,这也对演唱者的功夫水平要求很高,就是那种无伴奏清唱也能表现极好的声音才能胜任。幸好,我带来一位姐姐,她就能很完美的表现出来这种效果。” 众人大笑起来,还是作者说得风趣,把轻曲伴奏的最佳效果解释得如此清楚。 丁文东想自己拉二胡,搞这段过门,又不能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只得忍耐手痒,看着二胡演员开始试着拉曲子。 几经调整,一首清新的伴奏曲算是完整了。陶娟也不化妆,就素面上场了,在丁文东示意下,开始随着乐曲演唱起来。她的声线优美,嗓音明亮柔润,至少丁文东觉得和董版的经典有过之而无不及。 歌曲唱完,余音袅袅之际,王金林向丁文东打了个手势,他回头看见后面坐着苗凤玲和赵书记几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好!——大家一片掌声。王金林说:“录制成功!” 这就录完了?丁文东表示惊讶,没看见录音设备啊!抬头看着墙上的红灯变成绿灯,那个“正在录音”指示灯箱熄灭了。 第十三章 新民谣 丁文东要演唱男声版的《十五的月亮》,要求重新配器,变成琵琶和笛子开头过门的伴奏,这个比较简单,旋律是固定的,加了些民乐过门,并不是多复杂。排练了一会,指挥满脸欣赏的看向丁文东,手一抬,他以一种宽广明亮圆润又不乏磁性的男声开始演唱起来。 乐队里的小提琴手,看着丁文东的举止,很配合的抑扬顿挫,乐曲时轻时重,一直拉到最后一个延长音,和丁文东的余音混合在一起。 策划导演举手表示录音完成,场内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苗凤玲站起来说:“谢谢大家!今天,两首经典从我们手中诞生,让我们记住这个日子吧!大家休息一下,去吃饭,晚上我们加班,把另两首歌曲也排练出来。东子!你俩也再去吃一点吧!” 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四点了,丁文东想去吃饭,陶娟坚决不去,那就只好算了吧! 苗凤玲过来,拿过来一把吉他,说:“东子!你的吉他曲练得怎么样了?来一首我听听,合适的话,你就直接来我们唱片社担任吉他手吧!” “不!我还是要上学,要学习唱歌,将来做个猫王那样的天皇巨星。”丁文东还是接过来吉他。 “你还知道猫王?”苗凤玲已经通过调查汇总,知道了面前这个丁文东的一切情况。平常得和很多普通家庭一样的境遇,承受了的家暴也被派出所王所长证实是真的。额头上那个伤疤,就是养母的伤害证据。 她不明白的是,现在的少年人在课外接触的都是什么?丁文东的人际关系网,也就是从车祸开始的,之前他是个性格内向的失孤少年,受伤缝针几天后,才有几个同学出于爱心,和他有些交往。以前的他,只是个孤僻独行机械呆板的普通学生,学习成绩中等,有时人品爆发也会上升一些,更多的时间还是迟到,后来就开始意志消沉,变得更加沉默寡语,放学后,会坐在音乐兴趣班排练室外,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并没有摸过任何乐器。 苗凤玲还在内心综合评价丁文东的过往,却听见面前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经典的吉他过门,放在任何歌曲前面都合适的前奏。声音清脆,歌声随着响起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过我的窗口” 曲调明朗轻快,带着一种心情愉快的节奏。丁文东不知道的是,王金林已经挥手示意录音师摁下录制开关,几个助理和工作人员对着周围的人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苗凤玲见录音师示意录制完整了,这才问丁文东:“东子!这又是什么曲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丁文东似乎很茫然,想了一下才说:“一首曲子,你要拉上一百遍,旋律熟练了,就会衍生出新的想法,所以有一节两节相似的旋律就很正常了。捕捉住这个变奏旋律,心里也会有不同的歌画面景象出现,根据这个意境,想给它配个文字,在根据文字改成歌词,再调整一下旋律乐曲,这样在心里调整几次,不就可以了吗?” 赵书记过来,赞扬道:“民间音乐的蕴含很丰富强大啊!能从其中汲取营养并发扬光大,这就是作曲者的灵感。很好!” 王金林说:“那么多人一首曲子拉了几百遍,甚至一辈子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新想法?” 苗凤玲说:“这就是天才的区别!一般人只是机械的练得熟练而已,天才就是用心去拉,还在思考着怎么变化和改进。丁文东同学,你在拉民歌时,有什么新想法?” 那就来一段?丁文东就是个人来疯的脾性,一般人不熟悉他,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木讷寡语的人,其实熟悉了,才知道他是个热情似火的人。 没有西洋乐器,没有电吉他,只能调高音准,丁文东开始装逼,把人家的免费吉他弹得震天响,跟着开口唱的是李春柏的《小芳》。 歌的词曲是没问题的,就是由他一个十五岁小年轻来唱,就显得不合适了,年轻是本钱,这种本钱不可能换来经历,没有经历,又如何能表现这种感情呢? 苗阿姨就奇怪地盯着丁文东看,有点怪异的感觉。 陶娟已经被震住了,这个丁小弟还真能折腾,来这里显摆嘚瑟起来,不过这还真是地方哈! 几首新歌唱出来,在场专业人士对丁文东刮目相看。人家小小年纪是怎样做到的?听说了吗?熟能生巧,人家就是从一个巧字上悟出来的!有特殊的悟性,就是天才! 丁文东陪着陶娟和整个乐团折腾到晚上八点半,总算是把另两首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和《一剪梅》录制下来,苗凤玲对效果还算满意,也坚持陪到最后,还说等乐队排练了那两首性格,再找他来录音,然后还派车送陶娟丁文东回家。 丁文东心里很不满意,因为,这首校园歌曲版的经典,已经被折腾成另类的民歌新民谣风味的新品种了。 天气刚刚晴了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地面的积冰还没有消融,蒙上一层积雪后,稍加踩踏,顿时就变得光滑起来。 丁文东在小年之后第三天,到唱片社拿到三份稿酬,是刊登曲谱的稿酬,人家的发行数量已经是固定的,有印数就能算出稿酬。 又在录音棚把小芳和朋友录制下来,社里做一张专辑,一张拼盘。专辑名字当然是主打曲《十五的月亮》,拼盘采用丁文东建议,就叫《新民谣》。 《十五的月亮》这首曲谱,不只是简谱,还有五线谱和配器介绍说明,那是免费推广的资料,占了十六开杂志的五页版面,稿酬有四十七块二。另两首歌是只占一页篇幅的简谱,都是十六块八,加起来是八十块零八毛。苗凤玲特批的百元奖金,也一起领了出来,叫那个财务出纳眼热不已,喊着:“东子!这个月,你可比苗社长领的工资还多呢!” 如果再加上陶娟和曲铃给的奖金压岁钱,这三首歌就能赚到接近三百块钱。 东子成了名人,全社上下没有不认识的,一提起东子,就会想到那个新词,熟能生悟!当大家知道东子期终考试时,九门课目考了七个第一之后,这四个字也成为家长们教育孩子的口诀。 一时之间,东子成了唱片社里小范围的热议人物。 陶娟原计划放假后要随父母回老家过年的,唱片社已经通知了,除夕之前还要到电视台录制节目,供除夕之夜播放,她的行程计划被打乱了,只得和父母打电话说明情况。 曲铃对没能参加唱片社的录音耿耿于怀,非要让丁文东再给她量身定做一首歌曲,却被拒绝了。在短时间内拿出来过多作品,那就是妖孽的存在了,会被解剖的,傻子才这样干。就说:“灵感不是说有就有的,我突然又不想玩这个了!” “那你想干嘛?” “好好上学!争取考上重点高中!努力考上大学,不然吃饭都没有保障!” 这个理由很强大,但曲铃不能接受。 “当我没说好了!”丁文东不理她了,自顾自在书桌上写寒假作业。 曲铃没办法了,恨得牙痒痒,又不能动手,只得屈服。 陶娟和丁文东的关系在一起录制唱片之后,显得更加亲密起来,经常独自来丁文东这边,帮他看稿子整理书桌,收拾房间。还想帮丁文东洗衣服,那水太凉,自己都不想摸,何况别人呢! 丁文东坚决不让,振振有辞地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女人帮忙非好汉!” 为了快速挖掘提高自己的潜能,就需要一些捷径,针灸刺激阻塞的经络穴位,自我疏通淤阻部位,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恢复另一种技能,自己的古法医技必不可少的环节,为此,他花了三块八毛钱在红莲南里旧货店,淘到一个旧牛皮针夹,里面有一套三十六根针。 这样古老的东西太多,店家收到太多的同类古董,都是那些回城小青年拿来换钱,筹钱创造进厂工作机会,反正来路不可言说,价格就很随便了。 老板注意的是那些大件的贵重东西,这个针夹他记得是一两块钱收的,找丁文东要五块,那小子还价两块钱,一毛一毛的加到三块八,就出手了。 丁文东没想到能捡到宝,针夹里看着是一排银针,夹衬里面还有奥秘,还有七十二根金针,一张标注符号的经络图。 这就是奇遇,意外之喜了! 随着内功心法练习的不断提升,丁文东的自信也不断增加,加上不断的跑步锻炼,身体状况改善明显,现在再跑个五公里,就不会气喘吁吁冒虚汗了。每天晚上的一碗那牛肉面还是很攒劲的,现在的饭馆还真的没有太多套路,起码牛肉汤是真的,货真价实没有添加剂,面条的份量也够管饱。 自己赶在放假期间来激活能力,时间比较充裕,勤加练习的缘故吧!再加上金针的效果,就感觉有提前解开封印的迹象。这也给丁文东增加了些底气,敢和陶娟谈论些理想爱好兴趣之类的话题。 写字的时候,双手冻得僵硬,字迹就变得生硬起来,连忙把手放进热水盆里,这是快速升温恢复的最简单便捷办法。或者在院子里跳绳,跳上几百下,也能全身热络起来。 陶娟就在一边看着白纸上的字,问:“好像和提纲有偏离,你这个表达方式不对吧?” “你的眼睛看到的,和我想要的角度不同,我觉得这样表达才合适!娟姐,你心目中的未来生活是什么样?我看能不能帮你满足?假如我做不到,我会离开的。” 陶娟似乎有点轻松,说:“我就说嘛!我想要的生活是固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按时上下班,偶尔出去演出一下,还可以拿到额外收入。” 丁文东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有优厚的福利,有住房和医疗保障,将来退休有固定补助,如果有孩子了,还可以有父母照管着,每天按时上下班就行了。从明年二十岁开始,你可以干到五十五岁退休,有三十五年一成不变的规律生活。可我不同,我今年才十六岁,无论选择什么职业,都要干到六十岁退休,还有四十四年。那种制度限制的生活不是我的目标,我要做个自由的有钱人,不上班也能拿钱的那种,没事时,天南地北的旅游转转,拍个照片、写首歌、写篇文字就能换钱的那种生活。哎!娟姐,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生活呢?” “好像你已经成名成家了似的?老社巴京也没有这样的生活吧?” 王颖颖和张莉莉刘静许晶晶,胖墩李吉,王泉带着住在的附近刘自刚,徐自力和黎涛几个高低年级学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就相互约起来,一起来看丁文东。 丁文东现在已经是个小富翁了,刘利民那次给了他二百块钱,他没要。街头唱歌赚来的钱和奖学金都被他买日用品花完了,这回在唱片社领到一百八十块。今天又到民政科去领取了下季度五十多块补助款和几大张补贴票证。 想起那个办事员把票款递给他的时候,仔细从窗口盯着他看,注意的看着他的额头,丁文东再次觉得上天真的眷顾不减,早先的那个刘文东已经不在了,新生的丁文东是个无牵无挂的自由人,没有了家庭的羁绊,自己自由挥洒,风骚闯荡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小跑着回家的路上,还在想最好先买个自行车才好,却见门开着,屋里坐着一班同学。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一些书稿材料收拾起来,不然那些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心法和资料,就会带来麻烦了。和大家打声招呼,就把买回来的豆腐、咸菜、酱油、干红辣椒往屋里拿! 许晶晶问:“这就是你的年货?” “啊!这就不错了,还有油和辣椒可以吃。” “不买一些肉吗?” “不用了!想吃就等学校开学再吃吧!” 王颖颖比哥哥更急性子,问:“东子!你真的去唱片社去录音啦?” “啊!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伴奏的乐队人多些罢了。”丁文东有些轻描淡写。 “你好厉害哦!”王颖颖满眼都是小星星。“听说陶娟姐姐去演唱了那首《十五的月亮》,曲铃就没有被选上,真是活该!” “你们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这么快?” “我们有关系!你就不要问啦!你说你以后还上街唱歌吗?” “以后当然还要继续啦!不挣钱怎么吃饭?现在不行,我要赶寒假作业!” 第十四章 你是老中医吗? 说是不再搞街演了,那会饿肚子的。仅有的那点钱,哪够开学后的生活费?趁着天气,趁着有闲时间,在没有恢复能力前,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抓紧时间练习功法,锻炼挖掘身体潜力,另一个还是赚钱糊口。 元月二十号,也就是腊月二十六,王金林再次到来,喊上丁文东和陶娟两个,在街口坐上一辆轿车,车门上写着电视台的图标。 两人在电视台中心大楼里的演播大厅,录制了各自的演唱节目,就被客客气气的送回来了。至于丁文东最关心的出场费问题,王金林笑着解释说:“这得需要看能不能通过审查,采用播出了以后,才有相应的报酬付给你。” 北方的大寒才是最寒冷的季节,年前这几天,到处白雪皑皑,丁文东不准备再出门了,窝在家里写字。家里白天不定时的会有人上门,会打扰思路,他就白天回忆一些细节,补充提纲完善关键词,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开始写正文。 在杂物间找了块污损的厚木板,擦洗一番才发现,竟然是黄花梨木的,还是一块破箱柜子东侧板。这可是好东西,怪不得梅奶奶这么宝贝舍不得扔掉?它以后都是论克卖的,就找张报纸两面粘贴厚实,放在膝盖上当写字板。 这样坐在被窝里写字也不是办法,单薄的身体储存不了太多能量,肚子空荡荡的,就觉得太冷,只有运动起来才能暖和点儿。 深夜打坐时,运转自己的独门心法,丁文东就觉得小腹那个热热的气团,在持续晨跑夜跑的催化下,有了开始活动的迹象,只是速度很慢,似乎一坨浓稠的柏油,要用更多时间来运动来软化稀释,但要融合进经络,通过血气运行,输送周转全身运转起来,还需要很大努力。不过,有点苗头,就已经有了希望。 经过深思熟虑,丁文东认为现在这样的生活实非所愿,自己正处在饥寒交迫的最暗黑的过渡期。 自己的重生,和一个新生儿一样,都要经过胎、养、长生、沐浴等等十二个阶段,这些步骤总要一步步经历的,任何揠苗助长的事儿,都会产生不利的深远影响。 借助记忆的优势,自己可以复制出文学大奖获奖作品来,但那有什么意义呢?人怕出名猪怕壮,被人放在放大镜下解剖就麻烦了。 对于目前窘迫生活环境来说,找钱才是第一要务。可找钱的方式值得商榷。 一个人的三十岁,才会是固定一生生活的关键节点,什么个人理想兴趣爱好都是浮云,生存才是第一位的,由不得个人选择,只能在环境潮流中辗转浮沉。 朝八晚四的体制生活是自己目前向往的,结合记忆来看,那又不是自己的目标,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当然还是那三样美好的追求,当这三个追求,都是基于金钱之上的,事情好像又回到起点了。 俗话说要发财必受罪,胡思乱想耽误瞌睡。找钱!找更多的钱!这是未来生活的基础。现在受点苦,就是为了未来的生活舒适些。 有了这个大致目标,丁文东就开始自己的规划。 刘利民的单位位于蓝电厂一带,一个数字编号叫六零六的电子器件厂,听上去很高大上,其实是市属单位,却只生产一些晶体管开关闸刀继电器之类的小零件,最完整的一件产品就是一种红星牌七管双波段收音机,据说结实耐用,远销全国各地。 他们现在正在搞的技术革新,也就是为了迎合市场变化和老百姓需要,把成熟单一固定样式的收音机,修改成双喇叭的调频调幅款式。他们也有试制单放机的打算,只是,磁头问题难以解决,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他们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厂长和书记在安排布置节假日的安全保卫工作,就看见丁文东匆匆跑过来。 丁文东以前经常跟着刘爸爸来厂里,对这里轻车熟路不说,办公室的叔叔伯伯都认识。厂长老李隔着窗户就看见他伸头,就朝技术科那边看看,对书记说:“听说这小子被陶金梅一擀杖打死了,救过来后就和刘利民分开单住,现在可能是来讨救济的吧!” 唐书记笑着说:“不会!听我家姑娘说,这小子拉二胡的水平不错,还写了首歌,直接到唱片社大门口去唱,还真的被采用了。” 丁文东在外面等散会了才敲门进来,说:“李伯伯唐伯伯,过年好!” “啊!东子来了!讨压岁钱还早点儿吧!你爸爸该下班回家了吧!” “我不是找他的,我来就是找你们两位的!放心!我不是找你们要救济的。” “哪你来干什么?现在住在哪里?口粮够吃吗?” “那个不用担心,同学们捐赠一些衣物、粮票,还能活下去。我来是想和两位谈谈工厂新产品开发的事情。” “哦!你对厂子很关心嘛!说说你的想法?” 丁文东就不客气了,掏出一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说:“我以前在厂里到处跑,也算了解咱们厂子的基础条件和产品类型了,对此我有个想法,我知道厂里正在对那种收音机等等产品升级改进,你们有没有想过开发别的产品?” “什么?” 丁文东说:“现在的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分地到户之后,家庭经济会成倍数增长,有钱了购买力就会增加,就会追求更高级的东西。三转一响的响字就不再局限于收录机了。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要求厂子转产去做录音机,国产磁头的质量问题解决不了,产品只能被人诟骂,返修率肯定很高。” 老李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丁文东的纸上已经花了两个圆圈,说:“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以后,时间就会被重视起来,现在你家里做米饭还是钢精锅蒸饭吧?这个是电饭煲,很简单的装置,制造方面比你的收音机简单多了。图纸我能给你画出来,每一部分分解图和元器件参数都可以列出来,结合成本原材料价格,利润我会给你算出来。第二件是电风扇,这个由好几种外观,也很简单,同样,我可以给你画出来所有细节图。销售远景我就不多说了,每种产品的单台利润绝对超过十块钱。我就想知道,两位有兴趣搞没有?”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台收音机的利润也没有五块钱吧?好一阵才说:“这真的是你想出来的?生产设备需要投资大不大?” 丁文东说:“和市场比起来,投资不大!有些生产设备,我可以帮助设计自制出来,你们看,这样又可以安排多少就业岗位?解决多少返城知青的就业问题?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细谈,我可以和技术科讲解说明一切技术上的问题,但我有条件,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做主?” “什么?小孩子卖什么关子?” “想这些东西很费脑子的,查资料找数据就费了很大功夫,不管是研究成果使用费或者是专利使用费什么名称,每件产品销售出去后,要付给我一块钱!不行的话,我找别人谈!” 房东聋老太太过来喊丁文东,打了浆糊要他帮忙贴春联,然后一起吃年饭。 丁文东知道她有一个孙子在十几年前死掉了,她的耳朵就是那时被打聋的。开始只是一个耳朵流血化脓溃烂变聋,后来连带着神经变化,另一只耳朵也失聪了。 除夕晚餐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豆腐,老太太不停的说着,还叫丁文东拿着写字板,写字回答她。 她叫梅姨,是一个北洋老军官的遗孀,她的儿子儿媳一家五口死于黎明前夜,自己带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孙子生活,孤身带着小孙子守着这片家宅,小孙子死了的时候,也是她耳聋的时候,到今天为止,已经十六年了。孙子死时,和丁文东年纪差不多一样大,也是这样的小偏发,也是这样的英气逼人。 老太太一直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令这顿饭看似热闹,实际寡味至极。其实两人心情都不好,一个睹人思情,想念自己的孩子;另一个心中矛盾一片,想着这副身体将来的命运。两人索然吃着饭菜,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 饭后,老太太找出来一挂鞭炮,几个二踢脚,递给丁文东。又打开门外的电灯,让他在院子里雪地上燃放鞭炮。 总算有了一点响动,丁文东把鞭炮放完刚要回自己屋里,老太太喊住他,递过来一个红纸包,说:“压岁钱!明早过来吃饺子!” 丁文东鞠躬道谢,回屋一看,纸包里放着一张十元钞票。 除夕,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夜里北风呼啸,雪粒砸在窗户玻璃上哗哗作响,丁文东坐在小床上,运转气息一百零八转,浑身暖洋洋的,并不觉得寒冷。 幻觉似乎再次出现,想要的东西似乎触手可及,可又十分遥远。试着探取过来,目标没有丝毫移动变化,看着带有香味的面包那样焦黄,就是移动不了的镜中花,他气馁了,摇摇头,甩掉不切实际的尝试。 外面的鞭炮声提醒丁文东今天是大年初一,自己没有什么朋友,能去哪里给谁拜年呢?自己牵挂的人除了小妹妹刘小宛以外,还真的没有什么亲人。 想起刘小宛,自己该给她带点什么礼物呢? 还在想着,就听见外面咣当一声,是盆子落地的声音。 丁文东赶快起床,出门一看,天色微亮,梅老太太仰面八叉的躺在地上,她是出来接水,滑倒摔跤了。 地面的细碎雪粒很干燥,没能掩盖住昨天午后扫地露出来的积冰,这是老太太滑倒的原因。丁文东摸摸老太太的脑袋,白发之下,眼睛眨动正常,就问:“哪里疼?”旋即想起她是聋子,这是白问了。 扯动她的胳膊和腿脚,都没有问题,她不能动起来,那就是撞到头部了。 把老太太托进屋里,放在床上,丁文东一只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一只手给她把脉,心里却在做最佳救治方案。 自己的能力不足,探查内视自己的经络还有些费劲,现在来主动探查别人,全靠一股激情支撑。老太太摔倒后脑勺,引起脑部出血,她还有老年性血管淤阻情况,脑震荡加上血管堵塞破裂,情况危急。如果这个老太太瘫痪了,出于道义,自己将接管一个照顾偏瘫病人的任务。结合脉象和神识探查,她已经出现颅内出血,送医院有点晚了,就把老太太托回床上,跑回屋拿来个针夹,准备立刻针刺施救。 老太太睁大眼睛,不停的眨动眼皮,那意思是说,为什么还不快送我到医院? 见丁文东从哪里找出来一盒十几根长针,梅老太太露出惊恐的眼神,口不能言,心中大骂:“这个混小子,以为自己是老中医吗?竟然敢扎针?” 第十五章 跟着东哥走 凭着记忆中的针技,很快就有了行针方案,先用空心针扎进后脑枕部和太阳穴颞部,引流淤血,然后针刺出血部位和后颈,还要封堵降低动脉泵血压力,同时针刺耳后听觉神经,根据她的体质判断,正常情况下,再激活一下其它脉络的机能,她的身体机能还能维持运转四到六年。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自己手忙脚乱不是,动作力道不足啊! 丁文东说:“老奶奶,扎针很疼的,你忍耐一下就好,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我技术很好的。” 说着,放正她的脑袋,直接从太阳穴附近部位,那个软组织部位刺了进去。 太阳穴施针,是医者极为慎重的选择。 小小年纪的丁文东,功力浅薄,手法生疏,第一次拿针就敢往人脑袋上扎,真是胆大至极。 太阳穴这里扎了两针,直接把老太太扎昏了过去,老太太不昏死过去,还真的没法做颅骨穿刺。以他的力道,现在肯定没有能力把一根针钻进长了七十年的坚硬颅骨。 丁文东挥舞手臂,一番运气,顿时心神明净,一种久违的感觉附身了,使出全部功力,拿起桌上的空心针,一针到位。 后脑部的撞击部位已经血肿,一根十厘米长的空心针穿刺进去,在强大的颅压作用下,立刻压迫导流出一滴滴的黑色淤血出来。丁文东在右耳后再扎一针,捻动几下,就留针不动了。 下针的深浅角度都是在潜意识经验下进行的,精准科学、简单直接。左手按在老太太头顶,右手执行这些任务,这姿势肯定很忙乱,没办法啊!假如恢复一半的功力,随便抓住她脚脖子,也能把伤患部位给治疗恢复啊! 淤血量不算太大,顶多就是半小酒盅,几毫升罢了。灌服半杯温开水,那里面有自己的几滴血液,运功催化一下,发挥作用后,就止血了。按照惯例,继续捻动耳后金针,留针两分钟,再深入两毫米,捻动几下,然后全部起针。 按照记忆里的经验,等四个小时后,重复耳后这个穴位这个动作,在药效作用下,就能逐步恢复她的听力。 为什么要使用自己的血液,那是特效药吗?丁文东不能确定作用效果,只是个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丁文东坐在床前,等候老太太醒来。打量着卧室的摆设,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引起他的注意,一个长相和自己相似的小青年,一脸朝气,笑容满面的站在帷布背景下,他那细长的眼睛和发型,和自己是同一类型的,难怪老太太会对自己格外关心。 天色大亮以后,大概有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吧!梅老太太长哼一声,睁开了眼睛,看见丁文东一脸关切的守在床前,欣慰的一笑。丁文东及时说了句:“奶奶!新年好!” 老太太后脑勺疼痛不已,那是穿刺的后果,她以为的碰撞的疼痛,强自忍着。扎针的事儿,她宁愿是一个幻觉,不认为是这小子给扎的。但对他刚刚的问话,满脸震惊,坐起来,摸摸自己耳朵,确认一句:“你说什么?” 丁文东知道她的听觉神经初步见效了,正在逐渐恢复功能,对自己的针技有点信心了,就站起来说:“奶奶!新年好!我去下饺子了!” 老太太抠抠耳朵眼,里面很痒,就在床边抽屉里找工具清理。 火炉上的水壶已经烧开,倒进钢精锅里,丁文东开始煮饺子,还把剩下的热水浇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上,又到棚子里找来一只很长时间不用的铁水桶,放在水龙头下面。回屋时,刚好开锅。 饺子要煮上三滚才会熟透,老太太出来洗手洗脸的时候,看见东子已经把饺子盛在盘子里,连蒜和醋都准备好了。 “这小子!手脚怪麻溜呢!”老太太嘟囔着,依旧不相信自己的听力恢复奇迹。 水管开冻了,哗啦啦的淌水,丁文东到院子里洗了下铁桶,提了一桶水放在屋里,这才坐到桌前,先给老太太面前夹上几个饺子,自己这才开始吃起来。 老太太爱怜的看着丁文东吃饭,自己双手拍来拍去,在试着测试自己的听力。“小子!你会扎针?” 丁文东说:“奶!到外面可不敢乱说!也不能叫人知道你已经耳朵好了,我哪会扎针呢?” 老奶奶真真切切地听见丁文东说话了,连忙改口说:“对的!是是是!小孩子哪里会扎针呢!我就说,老天爷可怜我,一跤摔得叫我又听见了。” “奶奶!午后一点,还得再扎一次,以后就不用扎了!” “好!你去玩吧!中午我做饭等着你!” 丁文东回屋呆了一会,把屋子收拾一下,外面的孩子喧笑着一阵阵从窗外跑过,把针夹用衣服包着,塞在支床的砖块缝里。然后背着书包出门,直奔原来的家,刘利民单位旁边的职工宿舍。 各单位机关学校都放假了,出门走亲戚串朋友游玩的人很多,经过玉元潭公园的时候,丁文东特地向围墙里面打量一阵子,这里也可以作为街唱的演出地点。 香格里拉酒店的位置,现在还是一片低矮的旧房子,再向西走几百米,自己的学校对面,才是刘利民的家。踏上四楼的楼梯,丁文东就看见刘小宛在楼道里走来走去。 “小宛!” “啊!哥哥来了!新年好!” “新年好!”丁文东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新年福包,彩纸袋上帮着彩色纸条,里面有好几种糖果糕点,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邻居黄阿姨出来了,看见丁文东,脸色很古怪,丁文东连忙说:“黄阿姨,新年好!” “好好!东子回来了,快到屋里坐。你真的在唱歌吗?昨晚的电视上有你在唱歌呢!” “阿姨!你认错人了吧!我还要去王老师家拜年呢!再见!” 刘利民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出来一看,丁文东已经出了大门口,回头对他招招手。 王老师家里也很热闹,有几个男女同学在沙发上吃糖嗑瓜子,一见丁文东来了,王泉就笑着说:“还说再等等就一块去看看你呢!你就过来了!” 王师娘拉过丁文东,往衣兜里塞瓜子糖果,说:“东子,昨晚吃到肉没有啊!今早上吃的什么?” “吃到了!今早当然是饺子啦!” 王师娘佯怒说:“这孩子!说实话!” “昨晚是跟梅奶奶一起过除夕的,一起吃了年夜饭,还放了鞭炮。今早上一起吃的饺子,牛肉白菜馅的。” 祝福问候一遍后,几个同学叽叽喳喳的问:“昨晚你在电视上的表演很棒啊!随便捯饬一下,还真的很潇洒呢!那个陶娟姐姐也唱得很好。” 有人问:“你已经上电视了,以后还去公园唱歌吗?” 丁文东有点疑惑,自己昨晚在家啊!看来电视台播放的是录像节目,自己被轻视藐视了,就很失落地说:“看情况吧!只要时间允许,以后还会去街头演出的。” 王颖颖再次问:“东子!你能为我写首歌,我也想像陶娟姐姐那样上电视唱歌!” 王泉站起来,给东子抓了一把糖果,说:“你以为作首歌跟喝碗凉水那样容易?那都是生活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才偶然迸发一点灵感的。” 王老师坐在沙发上,满脸含笑地看着儿女和学生们讨论,今天是大年初一,孩子们怎样说,都不会斥责反驳。 王颖颖固执的说:“你说的那是你自己!东子哥哥不一样,人家是天才,对不对?东子哥!” 一句东子哥哥喊得丁文东豪气万丈,连忙点头说:“那是!也不看看东哥是谁?颖颖妹妹,不要着急,去端一碗凉水,看哥哥怎么当场表演,喝一碗凉水做一首曲子!你要是唱了,包你红遍天下。” 见几个学生胡闹,丁文东又没有了以前的拘谨木讷,王泽谦很欣慰,怕他们放不开,笑着离开了。王师娘笑着说:“大冬天的喝什么凉水,这开水正好!” 王颖颖兴奋地还给放了一勺白糖,恭恭敬敬的端过来,东子一尝,温开水很甜,几口喝完,闭着眼睛作出思考的样子,手指却在作出拉二胡的动作。 王师娘连忙到里间,亲自把王老师的二胡拿了出来。 丁文东调试一下,开始拉琴,他拉的是一首欢快明亮的流行曲《摇太阳》,一屋子十来个人就看着他摇头晃脑的作怪。 拉了两遍,丁文东问:“记住主旋律了吗?” 王颖颖摇摇头,有些茫然。丁文东说:“唉!你的音乐素养有待加强。” 再拉一遍,然后他就随着曲子唱了起来:“摇来摇去,摇碎点点的金黄,伸手牵来一片梦的霞光,古老的小巷,推开多彩的门窗,年轻和我们歌唱,摇来摇去,摇着温柔的阳光,轻轻托起一件梦的衣裳,古老的都市,每天都改变模样,年轻和我们奔放,我们一起来摇呀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心儿随着晨风在,蓝天上飞翔,太阳下是故乡,我们一起来摇呀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心儿随着晨风在,蓝天上飞翔,太阳下是故乡” 丁文东还在闭着眼睛作怪,一班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把歌词记录下来,随着哼唱起来。第三遍拉出来的的时候,十几个同学已经变成个小合唱了。 王泽谦在书房里也是摇头晃脑的打着拍子哼唱着,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闹铃响了起来,那是十一点,王师娘要做饭的时间,同学们一哄而散,王老师喊:“丁文东!中午你在这里吃饭吧!” “不啦!我还有事情做!”也跟着跑掉了。 王师娘笑着问王老师:“这个同学的这首歌你还满意么?” “哼!这才像是个年轻人的性格,活泼轻快,我说,咱家是不是也该买台电视机了?” “不行!影响孩子学习,等几年吧!孩子上大学走了再说。我也觉得更适合女孩子演唱,这首歌点名是给颖颖写的,你说说,万一颖颖真的出名了,那该怎么办?” 王泉对妈妈总览大权,推迟买电视的决定很有意见,又对丁文东有些小嫉妒,说:“你以为出名是那么容易的?丁文东是毛遂自荐,到唱片社门口拉琴,吸引社里领导注意了,他那歌曲符合当前形势需要,才有机会成功的,你叫小颖自己去找谁推荐?” 王师娘笑了一下,说:“不用这么麻烦的,跟着东子就行。” 快中午了,曲铃看见丁文东小跑着回来了,大初一的不便发火,就耐着性子说:“东子!过年好!” 丁文东赶紧停下,笑着喊:“玲子姐,娟子姐!过年好啊!早上去你家拜年,你们没有开门,我就去看看小宛妹妹了,然后去了王老师家。” 没开门?曲铃有些疑惑。她和陶娟老早就准备了红包,等着东子上门呢!现在竟然说她起得晚了! 真是气死我了!我不生气!大过年的,我不生气!曲铃安慰着自己。 丁文东径直进了曲铃的院子,喊着奶奶过年好,就进了屋子。还从背包里掏出一封老八件点心,顿时就把老奶奶给逗笑了。“这孩子!还来这一套!” 曲铃脸色缓和下来,却见丁文东从背包里掏出两包奶糖递过来,说:“祝两位姐姐新年里更加漂亮,天天开心快乐!学习事业更上一层楼!” 哪有不喜欢甜食的姑娘?两人高兴起来,顿时忘记责怪多花钱买这么贵的奶糖了,随即,两个红包出现在丁文东面前。 第十六章 人生恍如过山车 曲家还有其他客人,介绍一番后,丁文东一面强装笑脸说些拜年的话,心里却如坠冰窟,冰冷到了极点。 一个是曲铃的哥哥,二十六七岁,听说是在区工商局的什么部门主任,另一个是陶娟的爸爸,一脸威严的老军人。他们两家关系极好,所以陶娟在这边过年都没问题。他们的身份和丁文东没有关系,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娟是曲伍内定的媳妇,而且,是曲铃父母生前和陶家的约定。 自己在中间还在凤求凰呢!不是笑话么?陶娟假意答应和自己交往,这不是欺骗吗? 丁文东幼小的心灵被严重伤害了,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陶娟和曲铃。落荒离开时,把曲铃的自行车和回赠的礼物留下了,独自跑步回去。 一场轰轰烈烈呼啸而过的单向恋爱,万马奔腾般从心头掠过,还没有开始就这样被结束了。 大年初二一早,丁文东嘴里叼着块馒头和梅老太打声招呼,一溜烟跑了。十分钟后,出现在公交站附近的一个报刊展示区。 为了方便市民看报,大点的公交站台上,就会设置报刊阅览区,把几份大报按时更换,装进玻璃橱窗里,供等车的人浏览。 丁文东当然不是来看国家大事的,他是来看广告的,还拿着笔记本记录一些需要的信息。 京都的报纸多,阅览橱窗必然宽大,这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眼看快十点了,连忙赶去胖墩李吉家。 这是丁文东第一次正式带礼物来李吉家,以前的刘文东也来过,对他家所有人都认识。 李叔五十多岁,老家是河东巍山的,李婶儿也是河东的,老家却是德州的。丁文东老家也是河东的,这层老乡关系,偶尔蹦出的一句乡音,令他和李吉走得很近。 大哥叫李加,返城后顶替父亲在运输公司上班,有个很排面的工作——司机,他和一起插队的同学刘玉红正在谈朋友。大姐叫李娟,也是插队回来,托人找关系,安排进公交公司做售票员,只是,暂时还没有正式上岗,只在车辆回站后,做些打扫擦洗车辆的清洁工作。 李吉下面还有还有四弟李建,学习方面也比李吉好点。九岁的末疙瘩小妹妹老五李静,也比李吉机灵多了。 家里还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天气太冷,坐在炕上下不来,拍着炕头让东子上来暖和一会儿。 多么温馨的一家子啊! 他们全家都在,热情无比的要留饭。 丁文东就没准备走,仔细琢磨一下他们兄弟姐妹五个的名字,发觉他们的爹是个文化水平很高的人,这兄妹五个的名字,加娟吉建静,都是以相同的声母取名。有才!实在是太有才了! 后来才知道,老李的名字叫李向前,以前在部队干过文化教员。 看来胖墩把自己当情况介绍得比实际情况更惨,李婶儿满脸慈爱,摸摸东子的衣服,非要从自己进货的服装包里找出来一些新衣服来。 丁文东说:“我有同学们捐献来的衣服,保暖就行,真的不需要了。” “那哪行啊!你现在是出了名的歌星了,走出去不能太寒酸!来!换上吧!” 丁文东从她的手劲儿上感受到这份真情,看着她为自己拉拉扯扯的,那提前衰老的满头银发令自己鼻子一酸,多年未曾享受的母爱顷刻间包围自己全身,忍不住喊了声:“妈!” 随即被自己的喊声吓了一跳,忐忑地看着李婶儿。 李婶儿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东子,说:“傻孩子!大过年的,不兴哭!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丁文东拉住她,说:“李婶儿,您愿不愿意多一个儿子?” 李婶儿看看坐在婆婆身边抽烟的李伯,见他脸带笑容,就说:“唉!又多一个淘气鬼!你爹还得多努力,再给东子娶媳妇挣一份彩礼钱了!” 丁文东拉着李婶儿坐到炕上,和李爸并肩坐着,在下面施展很搞怪的礼节,左右伸展腿脚,恭敬地跪下,双拳高举,然后散开,隆重磕头,说:“爸!妈!感谢你们收留我,给我家庭温暖,今后一定报答父母,天地为鉴。” 李娟见了这一幕,还无所谓,她只是同情丁文东的遭遇,好奇他唱歌的经历,说了两句话就出去,报告大哥李加去了。 李加听说了,只是笑了下,无所谓地说:“咳!动机不良!” 李吉领着丁文东走进李加的屋子,一看李娟也在,就说:“东子有话和你们说!我先回避哈!” 李加有了工作,方向盘工作很热门吃香的,眼光就有点高傲,扔下手里的书,问:“那个丁文东是吧!你来我们家什么意思?我警告你,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你会唱歌,听说还在写小说,心眼太多,如果发生伤害我家人的事情,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 丁文东说:“我和李吉是同桌,过年了来拜访一下没问题吧?婶子送我一身新衣服,我感激不尽,情之所至,才有后面的结果,你这么阴阳怪气,猜忌太多,本身就是心理阴暗的表现,我听李吉说过你们的情况,原准备给你们一些帮助,和你和大姐商量一些事情呢!看来没有必要了。” 李加暴怒起来:“你敢教训我?也不出去打听一下,这附近谁不知道我的名字?” 丁文东笑了起来,说:“你的名字肯定没我的传得远,这个你不能相比!看你的样子,很能打是吧?我可是一直在练的,要不要出去试试?” 李娟一听,连忙说:“都是自家人了,打什么架?” 丁文东就从背包里掏出几页材料,说:“娟姐,你先看看!他心里不服气也得憋着,咱们已经是兄弟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我一只手,一分钟,让你头朝南躺下,决不叫你头朝北。” 李加怒气胆边生,就想捋袖子,丁文东摆摆手,说:“你别急!就你这毛躁脾气,火一点就着,早晚要吃大亏!” 午饭之后,李娟喊东子到自己屋里,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上学啦?” 丁文东诧异地说:“这和我上学有什么关系?” “那这些事谁来做?” “找人来做啊!现在有大把的的回城青年都没有工作吧!招人干活很困难吗?就像你插队的知青伙伴,肯定还有人留在农村吧!这个联系就不能断了,我们慢慢把他们发展成为种植养殖基地,为城市的门店提供货源。” 李娟摇摇头,说:“开个小饭店很麻烦的,它可不像流动摊位,市管会不让干了,就回家歇几天,还可以出来干。店铺不一样,上面允许不允许还不一定呢!需要打点的方方面面太多。工商税务卫生防疫,场地人员、还要购置许多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还得请厨师,不然谁会做菜啊!” 丁文东笑着说:“看着麻烦的东西,只要有相关的步骤流程,那就简单了。咱们搞的不是饭店炒菜馆,咱们这是小吃店,调料包卤料包配制好了,没有技术的人也可以做。” 李娟说:“计划是不错,资金哪里来?一家小摊儿大概得就五六百块本钱吧!也用不了几个人吧?” 丁文东笑着说:“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能找到朋友来帮忙吗?可要找老实可靠的啊!有人了,再想办法解决其他问题。” 市内公用电话打一次三毛钱,还要接受电话亭老板的监督,超时了会被阻断。现在ic卡电话还没有普及,第一部街头公用投币电话要到今年九月份才会在西丹北大街安装。那种早期黄帽子街边公共电话亭,还得十年才会从巴西引进回来。 丁文东知道,贸然上门推销自己的设计,恐怕连门都进不去,只能通过电话联系预约。反正每天要跑步很远的,那就专找邮电局去打投币电话吧! 一些同学来找丁文东出去唱歌,丁文东拒绝了。他现在也不写字了,除了抽空写写画画一些很抽象的图案,就是跳绳,再不就是出去跑步。 跑步是最简单、成本最低的锻炼方式,也最直接有效,不只是运动自己的肌肉,血液含氧量、心肺功能也可以得到提升,还关联着全身的协调性。另一个运动方式就是跳绳,这也是增高的一种最迅捷方式,还可以增加上下肢的协调性、韧性爆发力。 晨跑十公里已经对丁文东没有压力了,他就想着增加距离。现在什么都没有尽快恢复能力更重要,也只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再重新恢复,滋生新力,才会更快的激活自己的能力。比如蓄电池,头几次使用,一定要耗尽最后一点电,才会激活电池最大存蓄能力。又比如淘井,清理井底淤泥后,重新蓄水,才是清冽甘甜的新泉水。 电话一天天的打了好几个,人家答复是各种态度都有,最大理由是暂时不上班,等初八以后再说。 电话费按次收费没每次三毛,三分钟以后还加钱,有的电话要转分机,太耽误事儿,消耗五块钱以后,丁文东就不再打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专心练功吧! 丁文东每天凌晨出门,八九点时才筋疲力竭地回来,换掉汗湿的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再次起来跳绳儿。 曲铃和陶娟就来了,一看他穿着单薄的秋衣裤在蹦蹦跳跳,要给他洗衣服,丁文东说:“放那吧!等会儿我自己洗!” 陶娟也不说话,坚持给他搓洗漂兑几遍晾晒起来。曲铃帮忙时,就问:“你这么不停跑步蹦跳,要干什么?” “和你无关!我要锻炼身体,长大后去参加运动会、出国参加奥运会!我要快点长高,去追求美女!” 曲铃凑过来说:“你心里在生气对不对?认为是我们骗了你?” 丁文东说:“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 “自行车都不骑了,还说没生气?”一个巴掌又盖在丁文东头上。 丁文东挥手要还回去,最后还是忍住了,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打女人的,但你不在此列!别让我再见到你!” 一个‘滚!’字在舌尖上打转,最后还是没有喊出口。 外面有人喊:“丁文东是住在这里吗?” 丁文东出来看:“是的!我就是丁文东,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总部文工团的,想请你去参加一场文艺演出,时间在正月十四下午,你看有没有时间?啊!现在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曲铃吓了一跳,看见东子真的恼了,还举手要还击,讪讪地懊悔自己的冲动,委屈的眼泪就直打转,听见来人说是部队文工团的,就连忙去找杯子倒开水。 第十七章 街唱进行时 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丁文东决定反击抗争一下。 独自来到西丹大街的电报大楼,凭着记忆中的地址,向香港宝利金寄出了三份邮件。曾几何时,自己在清水湾海边还有一套超级豪华的别墅,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浮云,要想恢复之前的所有,只能继续努力吧! 这份邮件里面包括多首歌曲的词谱,绝对可以制作一张专辑。五线谱很费纸,一首歌就要三四张纸。这些歌里,盗版有《大中国》、《风中的承诺》、《曾经心痛》、《我想有个家》、《我的未来不是梦》、《弯弯的月亮》、《一剪梅》、《梦驼铃》、《窗外》、《朋友》、《顺流逆流》等曲目。 第二份是寄给邓莉筠的,她的淡淡幽情专辑还没有制作出来,自己不妨给她加加油,就把一些词牌古诗词谱曲盗版出来,包括淡淡幽情里的大部分曲目,附信上说自己准备给一些古诗词词牌谱曲,部分曲目要填新词、改旧词,不当之处,请回信共同探讨。 同一天,还把一份书稿寄到香港《**》,书名就叫《秦时明月》,是摹仿射雕风格,用另一种古朴白描写法重写改编的《寻秦记》,这只是其中的前五十章和内容梗概介绍,大概二十万字左右,希望曾经的朋友金大侠能够采纳。 丁文东使用很简单的笔名,就叫丁子。附信要求尽快给予电报答复。这种题材,国内暂时没有市场,而且写稿的门坎太高,报酬太低,就没有动力。 所有这些动作,不为别的,能有金钱效益更好,没有也算了,只为有个不能错过、成为永恒经典的梦想。 他还仿写摹写了一些散文,积累了六十篇,结集取名叫《冬天之后》,准备出门碰碰运气。 元宵节之前,各单位的人心还是不能安静下来,连空气中都带有一种浮躁不安的气氛。尽管丁文东拿出厚厚一叠文字,还是被编辑拒绝了,理由就很明显的挂在脸上:“小屁孩!你太年轻了!字写得好,不见得有深厚的生活阅历。” 丁文东并不气馁,走向下一家青年出版社,一个大分头的中年编辑仔细看了几章,夸奖几句文笔不错,依旧被拒稿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连这样的作品都不能接受吗?莫不是大的环境还不适合这种题材?回到家里,丁文东一怒之下,把这份稿子寄到广州的花城出版社,这是上一世里合作过的对象,也就是他们最识货,还给了个丰厚的稿酬。 他想复制一些名著,比方说平凡的世界,最后还是放弃了,劳累不说,现实世界的状况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个类似平行世界,世界观价值观还不一定合适,一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 接受了部队文工团的邀请之后,陆续有四家单位也来邀请参加演出,这个时间上就有冲突。北方歌舞团的元宵晚会是在正月十四晚上,铁路文工团的演出是在十四上午。这一天也是最忙的一天。大家都像约好了一样,演出费都是五十块钱。 元宵节当天上午,是海正文工团的邀请。正月十六还有四家单位邀请,丁文东以开学为由,谢绝了! 运动量增加,饭量相应增加。早上丁文东晨跑时,要吃掉两人份的早餐,四个大包子两碗大米粥加咸菜,是在两个地方吃的,不然会吓着别人了。夜跑时要吃掉两大碗牛肉面,也是分两处吃的。这只是额外增加的点心,梅老太正常做的饭菜,他还是一日三餐没有减少份额。 自己的粮本补贴本票证都交给奶奶保管着,可发证单位和购买区域不同,一个是宣化区,一个是西武区,老太太也去不了,到头来还得自己去买回来。 但这已经叫梅老太太开心不已了,这是东子认同自己的一种态度。于是就有与东子户籍合户的打算。 这个想法如同春天里的荒草,蔓延生长疯快,在曲铃从中沟通下,经过曲伍的奔走协调,一个月后,终于合户成功,祖孙俩办理了新的户口本,成为一家人了。 再说初十上午,丁文东在王颖颖几个鼓动下,再次出门,到附近公园献艺卖唱。这天选择的是玉元潭公园,同学刘静带着姐姐刘晶晶也来了。几个人结伴而行,带着折叠小凳子和各自的乐器,一个个自觉担任小跟班角色。 地面的积雪已经消融,路边的路牙子上,还堆着污黑的残雪,几个人就选择在离西边门不远的一处小广场那里,开始今天的演出。 今天的曲目选择,都是电影插曲,有一些是大家练习过的,其中刘静还是个小提琴手,也练过二胡,这下就比较有趣了,丁文东给她们分工,刘静拉二胡,自己弹吉他,就连李吉,也拿着两根木棒,敲出梆子的节奏来。按照节目单,第一首曲子是《太阳岛上》,张莉莉演唱得宛转悠扬,那嗓音和技巧运用,和郑老师有得一拼。 只是这不伦不类的乐队太寒酸了,只有练过的曲子才可以合奏,又没有排练过,也没有指挥,声效就不一致,节拍也不协调,引得围拢过来的观众发笑不已。然后几个人自觉退出,让丁文东自己表演。第二首曲子就是《十五的月亮》,就有人开始往纸盒里投币了。第三首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第四首是《泉水叮咚》然后,歌手就要休息了。 刘静跃跃欲试,把二胡塞进张莉莉手里,自己走进场地中心,丁文东点点头,接过二胡拉起《绣红旗》来。 一曲刚刚结束,发现曲铃什么时候来了,窜到场地中心,扭头看看丁文东,就是不下来。丁文东没法,只是摇摇头,曲调一转,换成《映山红》,任由她自己发挥。 曲铃唱了《珊瑚颂》、《妹妹找哥泪花流》和《红梅赞》,依旧不愿下来,丁文东有些想发怒,这在后世,就是典型的麦霸,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咱讲的是经济效益,你的嗓音不好,带给别人的不是享受,是折磨!可怜她自己还不知道,以为别人的指指点点,是对自己的赞扬呢! 丁文东停手了,曲铃也只得住口,很留恋的下场后,还对丁文东怒目以视。 许晶晶没有上场一展歌喉的意思,倒是王颖颖,跃跃欲试,大眼睛看着丁文东不说话。 丁文东鼓励的点点头,开始弹奏出《摇太阳》的轻快旋律,曲铃傻眼了,这是她们没有听过的曲子,除了许晶晶几个还能跟着节奏敲击几下梆子,笛子和二胡算是歇息下来了。 观众听众此时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就看见场地中间的学生模样小姑娘,脑后一根马尾辫子,一晃一晃的开始扭动,羞涩的脸上带着激动,脚步不自觉的移动着,开口唱了起来:“古老的都市在改变着模样,年轻和我们歌唱” 很多小学生是跟着大人来游园的,中学生们则是结伴而来的,听见有人唱歌,就围了过来。倒不是因为几个人的歌声特别的好,关键是街唱这种表现形式足够吸引人们的眼球。 王颖颖的自然形象比刘静差了一些,豆沙包子脸还没有长开,但也是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一枚,第一段过去,就放开了心态,第二段就唱得坦然活泼起来。丁文东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动作舞步,觉得很有必要把广场舞搞出来。 跟着旋律唱了两遍,直到围观的青少年学生也会哼唧几句了,甚至有几个女生大声跟唱起来,丁文东才停止弹奏。 曲铃想问问这么好听的歌曲为什么没有交给我来唱,却见丁文东对着地上的纸盒子踢了一下,她只得恨恨地捡起来,向着听众亮出纸箱上的广告词来。 终于有人认出了陶娟:“这不是除夕电视上唱歌的陶娟么?怎么和几个小同学混在一起街头卖艺?” 这么一说,中学生们也观察一下,想起来了,虽说陶娟现在没有演出服装和满脸的油彩,但实际相貌比舞台上更漂亮一些。于是,年后都有压岁红包的小富哥富姐们,开始往纸盒里扔钱,还没有两毛一毛的,最低都是五毛一块,连带效应就是一些中年人也在投币。 丁文东开始拉起二胡,一曲悠扬的《一剪梅》。 曲铃收了一圈钱,回头问:“东子!这又是什么曲子?” 丁文东没有理她,把曲调拉得高昂起来,接着开始唱歌:“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掩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这首歌已经刊登在音乐期刊上,可是,一个是专业期刊的阅读对象较少,还有个原因就是,五线谱大家不认识,哆来咪也不直观,看见的人也不一定活哼唱。 新歌新曲啊!全场轰动,再次掀起一场投币狂潮。 今天已经唱了十多首歌曲了,营业时间又超过十二点了,丁文东决定收工,收拾家伙,自己背着二胡布袋子,腋下夹着凳子,提着吉他琴盒,挤出人墙,匆匆离开。 陶娟想跟着走,却见曲铃和刘静还不想走,和几个热情地女中学生说着什么,只得看看为难的许晶晶,躲到一边去了。 年后的青少年学生兜里有压岁钱,打赏得真是豪气,回家清点纸盒子,今天竟然收到一百六七十块钱,这比去几家单位许诺的出场费高多了,他们只给五十块高额出场费,还自以为很高了,能骗住小孩子,丁文东要不是看在他们牌子够硬,先结个善缘的想法,才懒得理他们呢!看来元宵节前,再来几场,买一台录音机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丁文东还在改稿子,王泉来了,说:“走!今天咱们到北湖公园,继续搞街演去!今天我得上场唱首歌!” 丁文东还没有顾上表态,外面又涌进来几个女生男生,甚至连曲铃两个也来了,张莉莉附和说:“我也要唱!” 许静和胖墩李吉也说:“我也要唱!” 房子临街太近,屋里说话,小巷路过的人都听见了。 屋里站不下许多人,就都涌到院子里来,丁文东搬出一张小桌子,说:“大家都想唱歌,这很好,但是,我不想玩了!你们的前途未来有保障,生活有父母操心,我和你们不同,这东西平时偶尔玩一下还可以,将来的生活依靠它,肯定不行!” 王颖颖问:“那你的将来是想干什么?” 丁文东看看后面的陶娟,说:“我可能上不了学了,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现在和奶奶一起住,凭着政府救济,能行吗?我需要找一份工作吃饭!将来?我有将来吗?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愿望是要靠经济实力支撑的,一个落魄的伟大艺术家,不如一个市侩小老板。就这个四合院,下雨就漏雨,不努力的话,就没钱修房子!谢谢大家!” 第十八章 吹牛也有工资 门外响起自行车铃声,有人说:“应该就是这里!” 就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小女孩一身漂亮橙红色新衣服跑进来,扑进丁文东怀里,说:“哥哥!你住得好远哦!” “小宛!你怎么找来了?” 丁文东抬头一看,刘利民和李厂长唐书记还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兜纸包礼物。 丁文东连忙起来迎接,看来自己的建议他们考虑过了。对同学们说:“今天有客人来,以后再来玩吧!” 曲铃就没走,就和陶娟忙着找茶杯倒开水。李厂长笑着打量一圈,说:“院子里很暖和,不用坐屋子里啦!这位就是梅奶奶吧!” 几个人想看丁文东的设计图,丁文东拒绝说:“产品规划、设计生产方案,材料价格调查、市场调查、销售远景预测也可以给你门看,但是,没有签订我的那部分收入合同,设计图谁也看不到。实话说,这份计划书我给了九个工厂,他们都在考虑当中,现在还没有开工上班,不知道会不会来谈谈?你们是第一个。” 刘利民说:“这位是我们单位的郑工程师,你怎么肯定你的设计一定是成功的呢?” 丁文东拿出来一叠材料,说:“成功不成功要靠事实说话,这个可以用合同来保证!我可以完善它的每一个细节。其实,我还有个思路,我认为肯定能造出来,如何完善,那是专家们考虑的事情!” “哦!什么东西?”郑工很好奇地问。 丁文东见厂长书记都去看材料,就和郑工说:“其实很简单的事情,你要往深处想,就能衍生出新的思路来。” 他用两根手指头相对着晃动,说:“就是这个!物理上说摩擦生热,可以点火,那么,继续摩擦的后果是什么?有什么应用意义?两块钢铁构件在高速振动转动时,一定的频率时长后,会不会融化,然后焊接在一起?他们的性质分子粒子结构是相同的,这个是不是能搞个无焊条焊接?当然了,焊个钢筋肯定不用费那么大劲儿,成本也不允许对不对?可要是用在其它地方呢?比如航空发动机涡扇叶轮,用线性运动方式这么对着接口摩擦,高频振动,磨到融化后,再加点添加剂,我认为比锻压件的寿命更更长,肯定还结实些,工艺也没有那么复杂了吧?” 他用两个手掌外缘对着摩擦比划着,就让老郑陷入深思,这是专业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刘利民看了那些材料,惊讶地说:“东子,这东西你没少下功夫啊!产品设计暂时放一边,这个原材料和成本,市场调查的数据就很扎实啊!郑工!你来看看!” 梅奶奶的耳朵好了以后,对任何声音都很感兴趣,尤其是院子里来了一帮学生,玩着各种乐器,令她心旷神怡,乐此不彼,有时就弄得吃饭晚点了。听孙子说不再唱歌了,要去工作挣钱,就很着急。这孩子十六周岁还不到,不能这么早就辍学啊! 她总算明白了,院子里这几个人是东子养父单位上的领导,就出来说:“几位领导啊!东子说开学就不去上学啦!说家里太困难,他要出去找工作挣钱,大家劝劝他吧!” “什么?你不上学准备干什么?年龄太小,哪里也不能安排你啊!” 丁文东说:“谁不想上学是王八蛋!可上学需要一定的家庭条件,我和奶奶两个都在吃民政救济,那点补助金和粮票连吃都不够,这样的家庭能供应得起一个学生吗?我不去工作,恐怕就会倒卧街头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起别头看向刘利民。 刘利民涨红了脸,说:“我一直劝说东子回去来着,家里的情况还是可以温饱的。” 曲铃和陶娟并没有走,一直躲在丁文东那间小屋里,支棱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她震惊地对陶娟说:“你一直往这里跑,怎么没和他说清楚呢?” 陶娟说:“叫我怎么说?还是你说合适些!” 那个戴眼镜的老郑,终于把资料报告看完了,说:“这份材料很有价值,再把设计图附加进去,那就更丰富完整了!这是你亲笔写出来的吗?东子,你刚才的那个想法很新颖,无焊条焊接方法,我可以问问朋友,看有没有理论依据?啊!怎么啦?大家都是这个表情!” 唐书记看看李厂长,再看看表,李厂长就说:“丁文东,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份建议,我们也接受了,你的计划很鼓舞人心,我们认为可以试试。但是,你说的一只产品一块钱的设计费,有点过高,即使我们把它归在成本里,也超过了相关规定,所以,厂里决定,给你每件成品抽出七毛钱,以出货单数字为准。明天把你的设计图带上,去厂里签订协议吧!” 丁文东说:“谢谢!我对自己的设计很有自信,一块钱还不到成本的百分之二,不到纯利润的百分之五,这是看在我是职工子弟才要的低价,如果是卖给其他人,那就是两块钱!就是给你们,没有一块钱,我是不会卖的!而且,我已经找人向专利局申请了多项专利,你们从那里申请使用费,估计比这个更贵!还有个问题是,专利审核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等你买到使用权,我的产品就已经摆在柜台上了!” 唐书记气呼呼的走了,刘利民过来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啊!用这个和厂子搞好关系,将来会安排个好点的岗位的!” 丁文东看看李厂长,说:“生意和人情是两回事!曲意奉承的事儿,我做不来!性格决定命运,所以,那个家里,你永远不能当家做主!” 老李笑着说:“那好吧!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一定要优先给咱自己厂子!其它的人来谈这件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二月七号是正月十四,丁文东一大早就被一辆吉普车接走了,不一会就来到一公里外的二七剧场。这是个很破旧的经典建筑,和后世的现代化新铁文的二七剧场大楼相比,起码在丁文东眼里落差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的熟人很多,于文和付宽都是电视上见到过的,丁文东还见到了年轻版的冯恭。立刻就有不想唱歌的想法了,能和他交结一番,那不也是另一种潇洒人生? 自己的节目排在中间,因为是内部文艺演出,又没有摄像机记录保存。丁文东是来结善缘的目的,看着演员们做准备,就很活跃的和这个那个联络感情,请教交流。 演出九点开始,丁文东在台下观摩演员们的演出。十点多一点,舞台导演挥手让丁文东上台,丁文东顺利演唱两首歌,就在后台和新朋友聊天。 这个主要对象当然是冯恭了,他今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那个千年不变的发型,在现在是很时髦的。丁文东就问:“你们的工作就这么简单?吹吹牛皮、说几句俏皮话就能领工资?” 冯恭指着他,无言以对,把说相声评论得如此简单,这还怎么交流? 第一次去丁文东家的那个领导正好在场听见了,就说:“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你这样说太简单了!什么叫俏皮话啊?那都是创作人员千辛万苦一句句写出来的!” 丁文东说:“王叔,这样的话,我也会啊!我来搞这个,你们要不要?能不能管饱饭?” 姓王的立刻说:“欢迎啊!你创作的歌曲就很受听众喜爱啊!怎么又想到相声了呢?来来来!我们到那边去,你得练练嘴皮子,说段绕口令,我来考核一下!” 这个简单啊!丁文东跟着他,身后跟来几个节目结束的演员,就来到隔壁的排练厅。 丁文东站在中间,开口就把众人震住了,第一段是八百标兵奔北坡,第二段是南边来个喇嘛,然后就是报菜名,这个发音速度就比较快了,那舌头的运转速度估计在四千八百转每分钟,立刻获得大家掌声。 有人就去把团长叫来了,这个人丁文东不认识,但认识他身后跟来的说唱团未来团长老侯。 丁文东说:“没事时,我也琢磨过这个,现在我说一段单口相声,第一次哈!班门弄斧,大家可以笑但不要笑话!欢迎指教,谁要缺个徒弟,捡回去好了!” 丁文东说的是单口相声,有方庆平有郭达纲的无数段子,随便选择两段,糅合在一起,那还不简单至极?这个节目叫《占便宜》,就东拉西扯的说了三四分钟,很有两人的对口韵味,几乎每两三句就一个哏,把冯恭就弄得一直张着大嘴乐呵着。 单口相声一个节目不能太长,五分钟是个关口,再长了就成评书了!三四分钟最佳,要的就是回味无穷的境界,说多了包袱笑点多了就审美疲劳了。 那个老侯见丁文东停口不言了,还鞠躬答谢,立刻鼓掌上前,说:“好!你真的是第一次说这个?这台风,这场面,很老到啊!你想不想来我们说唱团?我可以做主给你办手续!” 丁文东问:“好啊!我有两个条件,你们看能不能答应?第一个是,咱挂着铁路的牌子,坐火车是不是不要钱?第二个是饭能管饱不?” 下午要去部队文工团演出,约定的是这边派车送过去。 丁文东就在这边吃午饭,这种会餐是很随意的拼桌,就不断有人和丁文东打招呼。他表演那些绕口令时没几个人听到过,但后来的单口相声就围来许多人。 饭后,王叔终于拿出了一个演出补助红包,五张大团结,装在红包里。丁文东接过来,就听老侯过来说:“东子!过几天我们还去接你过来,把刚才的那个节目表演一遍。我和团长商量过了,你要来的话,我们这边也有各种乐器,也有音乐创作组,你想玩哪个都是可以的!” 他还凑在丁文东耳边说:“我们的工资很高的,正式职工一般都在七十块左右,奖金更多!出差下基层演出有补助,十天半月里,都是人家管饭,一分钱都不用花的!” 丁文东说:“十六我就开学了!再说了,刚才说的都是信口胡扯,我已经忘记了啊!” 侯哥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相顾而忘言,这才是说相声的最高境界!” 第十九章 小洋人不识数 晚上快十一点了,丁文东搭乘末班公交车回来,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陶娟,她也被歌舞团邀请参加演出,演出结束后,谢绝人家派车送,坚持坐公交回来。 丁文东猜测她有话说,但自己已经想过了,她不是自己的要找的人,就和她距离拉得很开。 从剧场出来,门口就是公交站,车上没有几个人,橘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投射进车窗,丁文东感觉她移到自己身后座位,却没有回头。 公交只坐了两站,下车后就再没有车了。两个人沿着马路步行,还需要走很远。明灭的灯光影影绰绰,陶娟就在后面喊:“东子!别走太快!我害怕!” 丁文东放慢速度,等她小跑着追上来。陶娟就拉着他胳膊,说:“东子!对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曲伍的事情你不知道” 丁文东烦怒起来,甩开她的手,说:“别提他!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诚信是友谊的基础,做人的基本原则。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别再来找我了!我是最底层的草根,高攀不起你这样的贵族!当初要求你答应,是我的错,我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相互关爱的人,你只是想利用我的歌曲、同情我的遭遇罢了,我们都误会了自己和对方的本意,这事儿到此为止,你去寻找你的幸福吧!我也去为自己的温饱而奋斗。” 陶娟蹲下来,哭了起来。丁文东走出好远,又折回来,这样昏暗空旷的路边,把她丢下,万一出事了,自己也难脱干系。 陶娟跟上来,慢慢说:“我和曲家有过娃娃亲约定,那是封建传统,算不得真的。我们一直没有什么的,他去南方战场,受伤退役,安排在市里工作,也没有再提那件约定。曲大哥人很好的,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弹片从胯下穿过,他已经不能婚育了!” “所以,你还是要坚守承诺,照顾英雄的一辈子,对不对?”丁文东语气缓和下来,曾几何时,自己也去过那个血与火的环境,只是,自己运气好些,身上添了三十多处伤痕,左后脚跟肌腱被弹片割断,右耳被近失弹震聋了,弹片卡在脑组织边缘,多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曾经有过四十个小时的手术抢救,输血超过自己体重的经历。 一时间,精神恍惚起来,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有了新的愿望,那就是:我要上战场!只有血与火的经历,才会激活我的潜能! 陶娟见他反而落在后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怎么啦?” 丁文东冷静下来,说:“没事儿!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回去!” 经历!资历!固然重要,可自己还要去重走旧路吗? 开学了!这学期是初中三年级最后一期,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就要参加中招考试。中招也是一个重要关卡,能不能冲破通过,进入重点高中,这段时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高中的王泉刘自刚几个,今年要参加两年制高中的高考,更是紧张得上厕所都一路小跑。 丁文东开学第一天去报到,就坐在教室里没有再出来。 王颖颖问:“你不去高中部宿舍住校了?” “不去了!我回家住。” “那么远,太耽误时间了,你攒了多少钱?买个自行车吧!” “不了!我跑步还能锻炼身体。” 李吉没心没肺的不好好学习,期待着下午放学,期待着到演练室内去玩儿,过来问:“东子!还出去唱歌赚钱么?” 丁文东义正言辞地说:“不搞了!耽误大家的学习!哎!我说!你也临阵磨磨枪吧!考不上高中,你什么都不是!我和王老师商量下,把座位调到和你一起,我来监督辅导你吧!” 春节元宵节期间,丁文东的节目多次在电视台播放,就成了全校师生关注的名人。经常有人来教室门口围堵着看,甚至上厕所也有人看着,这个场面有点难堪,令人极不舒服。 音乐兴趣班的凌老师也知道了三年级六班有个学生叫丁文东,组织了一帮学生,搞了个助威拉拉队,还在街头公园演唱,效果反应良好。报纸上还进行了报道,说他们大唱时代歌曲,唱传统民歌,是丰富精神文明建设的行为,应该被提倡和扶助,不应该被阻止。 报道文章里还提到丁文东和另一个音院女学生歌手陶娟参加过电视台的春节文艺晚会节目,又详细介绍了丁文东的成绩,详细介绍了他有趣的创作过程和上门推销作品的经历,夸奖赞扬一番,说这些歌是从民歌和传统经典曲目里汲取文化精髓的升华。 丁文东没有机会看报纸,并不知道报道原文是怎样的,直到开学后的第四天,有个同学才带来这份报纸。文章的作者看来没少下功夫,除了没有打扰自己,自己的原住处的邻居也调查一番,连唱片社的王金林也采访过了,文章把自己受到家暴的事情一掠而过,这就是对事实的不尊重了,丁文东扔过报纸,继续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学校生活紧张活泼,丁文东就想起曾经的经历,开始注意周围的同学来。现在的学生都是统一的蓝白色校服,自己似乎也有,好像是二年级开学时定做的,但早已不知道丢哪去了。即使在刘利民家找到了,也肯定穿不上了。 感觉自己的力气增加,个头也高了一些。 有了合作街唱的经历,王颖颖、张莉莉等一班女同学觉得丁文东很随和,关系也就更亲近些。课余的时候,就问起丁文东给谁写稿的情况。 丁文东说:“送给编辑部,几家出版社都拒绝了。寄到外地出版社,又太耽误时间。所以,我也不想写了。就是没事胡乱写写,暂时也没人欣赏啊!” “能让我们看看么?” “可以啊!会不会耽误大家学习?” 李吉的基础较差,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三年级的。丁文东不想错过这个老实义气的弟弟,就叫他找来初二课本,先给他布置一套习题,看他的成绩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去他家拿课本时,李婶很惊讶三儿能专心读书,说:“东子升到年级第一,你是倒数,我是没信心看你考上高中了,你混个毕业证回来就行了,找人安排工作也好说话些,你要是真能跟着东子考上高中,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东子说:“妈!我想让李吉和我住一起,晚上也能带着他!噢!吃饭问题不用你管了,我元宵节去赚了两三百块呢!够吃一学期了。” 李婶已经知道丁文东被几家文艺单位邀请唱歌,也听说了补助的事儿,就说:“孩子!节省点花!将来还要娶媳妇呢!” 丁文东笑着说:“妈!你放心吧!咱娶媳妇不用花钱,丈母娘还得倒贴!李吉也一样,你不用担心,他娶媳妇花多少钱也算我的!” 李婶笑起来,说:“那倒好!对了,娟儿说有事找你,你去问问吧!” 李娟的长相随娘,留着短辫,年纪轻轻也只是突出个青春质朴的特点。她是最后年代去插队,赶上了末班车,年限不足三年,就延迟到去年夏天才回城。 即便这短短三年时间,农村的太阳太热情,也把她晒成了一直祛不掉的深色皮肤,这也是她最大的心病,用微薄的零花钱买了许多百雀羚,也没能变得更美白。 丁文东敲门进来,她就说:“东子,你要求的那些事儿和人,我给你问了,人是好找,待业青年一大堆呢!老乡公社的同学们也同意给你种红薯,问题有很多,一个是工人的工资,还有未来的待遇怎么说?第二个就是农村的田地,人家要交售公粮,你让栽红薯,到时不要了,可就没地方哭了。” 丁文东说:“我会提前给他们一些订金的,下周末,你找几个朋友我们见见面,放心吧!钱会有的,工作也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周末的时候,丁文东带着李吉一大早就起床,背着乐器,坐了一路公交车,来到城东区的旭日公园,今天想在这边赚点儿外币。 这个公园附近是歪果仁扎堆儿的地方,他们都是比较不怕冻的长毛人,又喜欢早起运动,去晚了可不行。 李吉不想一大早就起床,只有星期天一个早上可以睡懒觉,又被东子给占据了。 当看到吉他二胡都要带上时,他的睡意全消,立刻精神起来。两人跑了好远,才到公交站,做了十几站路,抵达目的地是,还不到七点。 旭日公园是个开放型公园,就是为周边小洋人免费使用的,本地人进来,也没谁制止。 两人路边饭店买了四个包子,就边吃边在里面小跑着选择位置。 这里黑人白人都有黄色皮肤棕色皮肤的人都有,丁文东就和人家打招呼:哈罗!熬哈邀!那玛斯咖、那马斯得!萨拉姆!胡达哈菲斯! 一会儿又喊哈罗!吉米!拉姆!阿曼达! 就在巡逻民警想要出面干涉驱赶这两个傻子的时候,还真有人过来,和他亲热地聊起天来。 然后,丁文东就开始弹琴唱歌,咿咿呀呀很好听的外语歌曲,围观的人听不懂,李吉也听不懂,但国际友人就很陶醉,很热闹地连说带比划争论得很热闹。 温暖的太阳升起来,这里就聚集了更多歪果仁,还有推着摇篮车带孩子的男男女女,围在这里看街头表演。 开始遇到的那个朋友回家拿了录音机,叫丁文东再次弹琴,录制下来,然后播放出来,还要拉着丁文东跳舞。 丁文东就破不要脸了,跟着他学习印迦巴版的迪斯科舞,还哇哩哇啦的唱了:吉米!来吧!让我们跳舞 这个上午搞得乌七八糟很热闹、很疯狂,丁文东唱了几首歌,弹了几首悠扬的吉他曲,还认识了几个热心的新朋友,在他们的协助下,李吉准备的大鞋盒子里就装满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货币。 李吉趁人不注意时,已经悄悄收起一部分花纸片了,那个鞋盒子还是很辣眼,这个就无法估算价值了,按说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度,一美元的价值和什么卢比、卢布、列瓦、列佛的价值不一样吧?好在现在的兑换制度很粗放,搞了个转换性质的中转币,叫做外汇券,足以安慰丁文东的一番神操作了。外币不然不能在本地流通,他们都用本国货币换成外汇券,根本不用丁文东操心。 两个人不敢停留,和国际朋友打个招呼就跑了。这次不能走原路,而是绕了个大圈子,转到古城北边北湖那边转车回家的。 到了李吉家,进了屋,两人把李静李建赶到外面把风,两人清点这些值钱的钞票,结果就兴奋起来。 歪果仁和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他们也不是什么特殊同情心的滥好人,只是觉得你的表演合乎他的心情,能在短时间内和他有片刻的感情共鸣,用音乐让他想起故乡想起亲人,想起往事和朋友,那就足够了,说不定他就把兜里的钱都塞给你。 咱们本地人不同,捐献完全是靠心情,还要考虑经济状况,不能让自己生活受到影响,也就是不够投入。比如曲铃,一时高兴,给了十块钱,等会儿想起午饭了,还想拿回去。 暂时的流通货币最大面值就是大团结,外汇券里却有一百的和五十的,这种特殊货币只有两个年号七个面值,九个品种,前后流通了不到十五年。第一套去年四月才开始发行,还不到一年,价值最高。第二套还得等七年后才会发行,就只有两种大面值了。 丁文东今天就能拼出七个大全套,五十的一百面值的就有三十多张,总值接近五千块。看来,小洋人朋友好像不识数啊! 第二十章 门板堵不住的财运 丁文东这一世和太极拳的交集,也就是在公园里路边小树林里见到过,一些老年人在那儿慢腾腾地生怕扯到大胯筋了,慢动作比赛谁更慢! 那样的练法,纯粹是消磨时间,能量消耗无限接近于零,连说句话释放的热量多都没有。他们只练十二式或二十四式,有的也就练个三十六式,一百零八式的话,招数太多记不过来,就是记得了,估计三天三夜也比划不过来。 此刻,两人就坐在夕阳里,看着几个老头在那瞎比划。 他俩跳绳比赛谁先连续一千下,然后就坐着歇息。 李吉和东子同学三年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练武术的,又不敢问,只是看着他歇了一阵,就下场去蹲马步,然后双脚稳住,上半身开始活动。 很夸张的呼呼嗨嗨一番大幅度动作,吸引人注意后,就开始脚步画圆。左脚正着画,右脚倒着画,身体就转动起来,双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一个西瓜圆又圆啊,劈它一刀成两半呐,你一半来他一半,给你你不要,给他他不收,那就不给你,不吃就走开 他这样玩,引得几个老头来看稀罕。丁文东一看来人,有杂志封面上的太极什么名誉会长,就来了精神,打起快速版的混元太极二十四式,继续念叨着:太极乱环应求精,上下相随妙无穷,引彼深入乱环内,四两可拨千斤动,手脚齐进横有竖,纵主曲伸不露形,缠丝靠法是真诀,左顾右盼不丢顶,三节发力螺旋劲,精神领起势要惊,式式中定混元气,引进落空箭出弓,上惊下取君须记,乘虚巧取任意行,闪展腾挪扳山力,哼哈二气显神通,欲知环中法何在,发环落点即成功。起势野马鹤亮翅,搂拗琵琶倒卷肱。揽雀单鞭再云手,单鞭探马右蹬脚。**贯耳左蹬脚,左右下势后独立。穿梭海底闪通臂,搬拦封闭十字收。 最后来个奥特曼式的回元归一,引得几个老头的喝彩。 “这是什么拳?”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问。 丁文东认识他,是武林杂志封面人物雷摩尼,退休了就住在这附近,他没法说这套拳的来历,这套混元太极二十四式,是一个叫冯志强的大师几年后才创造定型的,而冯老师和眼前这个老头,都是同一个老师陈发科的弟子,他们都属于陈家太极的一脉。 雷老头很是爱才,要求他再练一遍,可以切磋一下。 丁文东以天色晚了,奶奶要等吃饭为由,拒绝了。 老头坚持要求以后还来练练,说功夫修为是在练习中增加的,丁文东勉强统同意周日傍晚来玩一阵。 两人回家,过了南沙沟的时候,丁文东却突然刹步,李吉就撞在他身上。丁文东说:“今天看到的事儿,在目标没有实现之前,一句也不能说出去,不然!没得玩了不说,你还要这样!” 他右手握成鹰爪状,手背青筋虬爆,挥舞一下,对着路边臭槐树抓去,顿时,撕下来巴掌大一块厚厚地树皮。 李吉上前摸摸,丁文东扔掉树皮,说:“有人看见了!快跑!” 两人一溜烟跑回家里,李吉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这都快黑了,哪有谁看见你破坏树木了?可他现在已经不敢多问了。 丁文东一身臭汗,顾不上奶奶喊吃饭,要去洗澡,李吉洗了手脸脚,只能对着一叠新题目,咬笔杆去了。 有些东西,没有丁文东指导,他真的不能独立完成作业。整个初中的课程马上就要结束了,丁文东给他的规划是,中段考成绩必须达到中等水平,期终考和升学考成绩,必须达到重点分数线。关键是他的公式定律之类,根本不会背,就别提运用了。 这种学生,丁文东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这个不能硬来,需要旁敲侧击,从劳其筋骨开始,那就是陪着自己长跑和跳绳,直接把他累得脑子一片空白,再慢慢输灌基础知识。 这种方法很不错,一些定式从最最基础的‘过两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开始,很快就把前面一百三十八条定理定律推论逆定理等等一二年级的捋顺得达标合格了。三年级的课程比较复杂,丁文东专心来辅导他一个,那也不费什么事儿,还有时间写划自己的东西。 在教室的时候,丁文东经常在课余讲些益智小故事,把理化知识,英语历史地理小故事贯穿其中。其中一件事,就有人去找资料查证。 丁文东是这么说的:“一个警察,冲进房间时本应该大叫freeze(不许动),但是他老记不住这个单词,每次冲进去时都高喊:cheese(奶酪)。” 一个人问:“你好吗?(howareyou)但他发音不标准,把双元音uo说成单元音uel,就成了mhe-areyou意思就是:你是谁?” 对方答:“我是我太太的丈夫。” 这人听不懂了,想起老师教过,对方应该回答:“iamfinthankydyou我很好!谢谢你,你好吗?你就应该回答:metoo!我也是!” 于是他就回答:“我也是!” 全班同学大笑起来。 这个小故事就穿插了几个容易混淆的单词,令英语老师也觉得方式新颖。 说起西游记,丁文东就想起太多故事,说:“嗯!这个作者吴承恩的物理水平也不低啊!不然也写不到这么合理巧妙!” 说相声总会有捧哏的,李吉就很在行,立刻问:“东子,哪里巧妙了?你就解释一下吧!” “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为什么不能烧化猴子?想过没有?那炉子烧的所谓的三昧真火肯定是煤,不是焦炭!煤的燃烧值大家都知道,最高只能达到一千二百度,猴子是什么体质?石猴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是石头了,石头的主要成分是什么?二氧化硅啊!它需要一千六百度的熔点啊!怎么烧得动?如果是焦炭,那就肯定是琉璃猴了!” “那为什么练成了火眼金睛?” “局部玻璃化啊!” “那为什么炉子爆炸了呢?”所有人都在听着,李吉继续问。 “炼化石头,除了二氧化硅还有什么?碳酸钙和二氧化碳啊!炉子密封着,气体膨胀,你说会不会爆开?” 这个故事令大家记忆深刻,关于它的理化反应方面试题,就没谁再出错。 周四的时候,丁文东下午放学回家,梅奶奶拿出一叠三封信,神秘地笑着说:“邮递员刚走,你的信!” 不过是几封粤港来信,信封上有一圈红蓝白三色条纹罢了,这是航空邮件的标志,有什么奇怪的?站在院子里,直接拆开,一封封看完。和预料中的一致,三发全中。宝利金的回信很热情,所有歌曲全部采纳,不知道作者是想有个什么样的目的要求,采取怎样的合作方式?心目中对歌曲效果又有怎样的想法,这就需要面谈了。不知道作者方便到香港公司去谈吗?还是派人进来商议?希望尽快回电。 第二份也是香港来信,是**主编写的亲笔信,丁文东一看字迹,就认出这是金大侠的墨宝。金大侠热情赞扬了丁文东的书稿,说是构思新奇,文笔老到,希望尽快看到全本,这前五十章将在**副刊上开始连载,希望作者尽快补寄后续文字,以免中断。至于润笔问题,按照目前的市场价格,是千字四十港元,但对于这样的优秀作品,**的稿酬可以上浮到千字一百元。 丁文东心算了一下,现在的牌价是一元本币兑换两块五港元,四十港元就是十六块本币,一百港元,也就相当于四十块本币,真的很贵了。看来等会儿可以去打电报了,同意!哈哈哈! 第三封信是花城寄来的,内容也是对作品大加赞赏,说会尽快安排出版。至于稿酬方面,也是执行最高标准,每千字按照二十五元计算,绘画插图也按最高标准计酬。请尽快答复,来社里面谈相关事宜。 梅奶奶一直在看着丁文东,见他面露喜色,嘴角上扬,一时自己也有些精神恍惚起来,仿佛看见自己的孙子就站在面前。丁文东就要出门,梅奶奶连忙喊住,问:“现在去哪里?天都黑了!” 丁文东笑着说:“去邮局,寄封信,一会儿就回来。” 刘利民带着厂长再次来找丁文东,急匆匆地签订了合作合同,同意支付每件产品一元钱的秘密合同。说它秘密,是不能让工人知道的,假如说本厂子弟还要这个专利使用费,那还不炸锅?别说是本厂工人子弟的设计了,就是从哪里仿制的产品,也没有这个说法啊! 这个钱是直接加进成本里去的,给丁文东的这份合同,只能是李厂长唐书记刘利民和老郑工程师四个人的联名保证书。任何一个人调动工作离开电子器件厂,都要写一份证明文字给丁文东。 丁文东拿到合同,就把三份设计图示每种一摞几十页交了出来。下周三开始,他要请假去厂里,给技术科讲解自己的设立思路和细节问题。 周六中午,铁路文工团说唱团的老侯直接找到学校来了,邀请丁文东去单位礼堂搞表演,他们中午管饭,依旧给每场五十块补助。 丁文东想都没想,和王老师打声招呼就跟着走了。 今天的二七剧场里,来了许多专家同行,要求丁文东再说段相声,没有题目要求,随意发挥就好。 丁文东想了三分钟,据落落大方地报名上台,说了段名为《老郭进城》的单口相声,依旧延续方庆平郭达纲的风格,融合一些经典台词,获得全场喝彩。 傍晚的时候,丁文东回来了,交给奶奶五十块钱,一网兜水果点心还有毛巾肥皂之类的福利品。 他还告诉奶奶,等我长大点能参加工作了,我要去参加说唱团的工作。 第二十一章 每月都会来的 按照惯例,中段考试是四月中下旬举行。毕业班就不同了,进入复习阶段,老师有许多办法给学生们增加压力。每个科目都有背不完的课文,做不完的习题,考不完的模拟试卷。 李吉在丁文东的强化辅导下,成绩稳步上升,在所有五百六十多名同年级学生中,由倒数后十名,突飞猛进到二百名左右,虽说离预期目标还差了八十名左右的距离,但这已经给他增加了无限信心和希望。 另一个变化他的身体,一米六五的身高,以前是一百四十多斤,典型的小冬瓜。短短两个月时间的跑步跳绳,现在增高了四厘米,体重减到一百二十三斤,显得苗条挺拔多了。 也许是那块树皮刺激到了他,早晚跟着丁文东慢跑,已经能坚持沿着玉元潭公园跑一圈了,早上一起出去吃包子,晚上一起去吃牛肉面,梅奶奶做的稀饭馒头也按顿吃,没有零食,只是感觉很饿! 周日早晨去旭日公园领钱,下午和几个老头学习太极拳,这日子简直那啥了,滋润得没法说了吧! 丁文东和王老师请假,说要跟着铁路文工团出差演出一星期,保证不耽误升学考试。 王老师请示校长后,查看了他的中考试卷,同意了他的请求。 李吉不干了!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丁文东说:“什么你怎么办?我又不是离开多远,晚上还会回来辅导你。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对目标不放弃,那个二期计划还会实现的。每个人都要有近期中期远期目标,努力一步步实现它!自己放弃了,谁也救不了你!” 王颖颖就问:“那东子你的目标是什么?” 丁文东挠挠头,说:“没有目标!我还在吃救济粮,有什么资格谈理想抱负?愁死了!” “那你不上学啦?” “上!又觉得没劲儿!等等看吧!” 去六零六技术科给七八个人解释电饭煲工作原理和电风扇的结构图,这个实在太简单的东西,他硬是花了两天时间才搞结束。主要原因是,所有人都是熟人,自己说个专业术语,他们就要问这是不是初中生该学习的知识?还有人闹着要丁文东唱首歌。 最后还是唐书记来看着,才把讲座秩序搞得规矩点。 丁文东有点后悔和他们合作,这样的低效率,闹着玩儿一样,什么时候能出产品?唉!不说它了,有它无它,就当没这回事儿吧!有机会另起炉灶吧! 李娟找来四个知青,三男一女,晚饭后来到梅奶奶家,后面就跟着爱打听事儿的曲铃。 曲铃已经毕业了,正在等候工作分配。有那首歌做门面,再加上老爸的老面子,可能被分配到郊县中学去。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不像陶娟,人家上了电视台晚会,还录了磁带,满大街都在传唱,就被电视台广播电视艺术团提前订购了。 李娟带来一饭盒菜包子,说是妈妈蒸的,刚出锅的干菜粉条馅,给你们当夜宵的。 丁文东给大家搬凳子让座,曲铃自来熟就去倒开水。李吉忙着对付那六个包子,转眼间就干掉四个,才意犹未尽地给东子端过来。 四个人都是二十多岁,有个李大哥李洪运比李加还要大点。李娟介绍说他们都比较稳重,参加两次高考也没能考上。 那个大姐的名字很特别,叫尤铃,一双眼睛很灵动,身材也是粗大壮的类型,为什么取个这样的名字呢?估计她自己和朋友都没有过分解读这个名字吧!现在的人不信邪,也可能不相信什么幽灵鬼怪! 他们并不在意曲铃在场,就问了丁文东几个关键问题。 丁文东笑着一一解释自己的想法,说:“我是饿肚子习惯了的,总想着自己开一家饭店,即使卖不完饭菜,起码自己可以吃饱吧!后来,和刘利民分家以后,想着这下自由了,想吃什么都可以有。现实很骨感,这才知道一天五毛钱的生活费实在太少了。我也想吃六毛一天,那除非衣服都不用肥皂洗了。每个人都应该对生活有理想吧!大家都想去国营单位工作,享受优越的制度带来的福利,可大家想过没有?岗位是有限的,大家都去坐轿子,谁来抬?我们都是年轻人,还有几十年的生命历程,总该做点什么吧!不说为国为社会做点贡献了,就是为自己、为一直担心操心的父母和家庭,也该承担点责任吧!” “至于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素质提高了,理念到位了,思想境界提升了,产品就自然出来了。我想了无数种赚钱的办法,这个社会口号喊的是理想,现实里离开钱,你寸步难行!对不对?我的计划大家已经看了,最大的消费就是吃喝穿,道理也不多讲了,关键因素还是资金问题,咱可以钱多办大事,钱少办小事儿。我已经做过市场调查了,人流客流稍微多点的胡同口,一间门面加装修需要占用大部分资金,购买些必须物品和材料,反而只占很少一部分,一个早餐店两千块起步。咱们不做别的,早上只做早餐,下午不能闲着吧,就做休闲食品,就像烤红薯那样,它不顶饿,就是没事时吃着玩的,但能让你一次难忘。还可以找人合作啊!旁边再安排一家烧饼店,油条包子馒头店就好了!这叫连带效应。”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我还想开个服装厂,食品厂等等小工厂,自己当老板不好吗?” 李大哥李洪运,就阻止丁文东继续说话,问:“大道理咱都懂!我有两个疑问,你的蓝图画得很美好,问题是,第一,政策允许吗?资金在哪里?第二,我们算是什么身份?做什么?怎样合作?” 丁文东说:“什么身份?你一个待业青年还想有什么身份?起码天天有点收入,比整天无所事事的等待街道居委会给分配工作好点吧!这世上,我们要追求的有三样东西,美元、美食、美女!美女对于我来说,暂时不需要,福缘不足啊!美元最关键,有了钱才能讲究点美食,攒足够了,美女自己会找上门来。这个美元嘛!这个月肯定会来的!以后每个月都会来的!” 说福缘这句话时,丁文东不该看一眼曲铃,因为他想到了陶娟。后面这句话的意义就更深远了。什么叫这个月就该来的,以后每月都会有?这不跟那啥一样?一个叫许强的小伙子就忍不住了,捅了同伴刘小三一下,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俩这一笑,令曲铃几个女生醒悟过来,曲铃的五指山就在悬空等待着,顿时就铺天盖地压下来:“我叫你每月来一次!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想些龌龊事儿!” 院子里顿时热闹混乱起来。 丁文东一蹦多高,一把推开张牙舞爪的曲铃,说:“好了!我们在谈工作安排,你个疯婆娘来干什么?你有工作还来捣什么乱?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转头对李洪运说:“我去问过了,我的年龄不够,不能办理营业执照,你不去工商所问问,怎么知道不能做呢?还有就是场地问题,我现在住的地方不行,要找个临街的地方,改建一下,当做营业门面。这两个问题解决了,我的钱也该到位了,你们谁愿意帮忙,来做这个老板?” 几个人举手,但李娟说:“尤铃,尤铃家最合适做早点店儿,临街有一道院墙,对面是外语学院,附近都是机关,客源有保障。” “可以啊!这个情况都考虑到了,你来当老板吧!” “叫尤铃干吧!她家人多,她妈妈也能帮忙。” 等客人走了,坐在一边许久没有说话的曲铃又咋呼起来:“东子!你不上学了?要开店做生意啊!这就开始雇人了?要做什么?” 丁文东收拾桌椅,说:“我刚刚给你算了一卦,你的工作分配是教师,两年内有个戴眼镜的同校物理老师向你求婚,他愿意接受你的虐待,然后你们结婚,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很像你的性格,不过她后来嫁给了我的儿子。你现在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你现在就来说这个那个的,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未来关系!” 李吉张着大嘴,听着这雷死人的话,没有任何表情可以发布。 曲铃却没有发怒,笑了起来,说:“那也不错啊!陶娟的儿子,哈哈!我们还是亲家呢!” 听她提起陶娟,一下子就缩小了自己的配偶选择范围,丁文东不想理她了! 四月二十七号上午,丁文东的中段考试结束后第三天,于文就骑自行车送到家一套证件,包括大门出入证,吃饭就餐券、补贴本在内的全套文件,通知说准备一下,五一期间我们去南方出差,大概得十天左右。 丁文东有点为难,看看自己的衣着,马上就要换夏装了,自己还是春秋装。本来周末赚了些外汇券,前后几次赚了近三万块钱,那个有大用不能动,暂时都藏在糊墙报纸后面墙洞里。还有几百块钱人民币,都交给奶奶管着,自己在家吃喝还带个李吉,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啊! 于文看了眼,说:“别急!你这次出差,七到十天左右,每天演两场节目,给你每天三十块钱补助。十天就是三百块,加上每天四块钱出差补贴,够你半年生活费了。你再搞几个新节目,表现一下,团里肯定对你照顾些,说不定提前分配给你一套房子。这衣服先凑合吧!演出时,团里有演出服。换夏装了,我给你申请一套!” 丁文东岂会相信这糊弄鬼的话,说:“好!到时候一定去。” 送他走后,就在院子里缝制四个纱网筒子。李吉在帮忙葳弯一些铁丝,塞进纱网筒里,用针线固定。 没错!丁文东制作的就是后来才出现的地笼。名字并不符实,说是地笼,实际上是一种捕鱼工具。 这种工具可长可短,可大可小,技术含量就是半腰开出的窗口,是可进不可出的回环阵。 丁文东花了二十块钱做成本,买了三十多米幅宽一米二的纱网,就花了十四块,其余的买了粗铁丝。总共制作六个地笼,每个都在五六米之间。这还不算最终成本,使用时还要在每一节笼箱里放些小石子,它在水里就不会翻滚。还有就是需要大量蚯蚓,需要买些猪肝和维生素等药物,擀碎混合浸泡,增加饵食香味。 到了午后,丁文东把这些玩具折叠起来,装进一个蛇皮袋子,绑在借来的自行车上,对李吉说:“这次我一个人去,下次带你一起去。” 第二十二章 马拉松测试 于文大哥爱才心切,却把事情办砸了!吸纳丁文东参加工作的事儿有点仓促草率了! 有人拿他的年龄说事儿,提醒领导注意,人家还是学生,不能影响学习。老于就只能来通知取消招工的事儿。 看这事儿办的?昨天送来的招工通知,今天要收回去,咋觉得就是很难为情,就把冯恭给叫来,陪着来共同解释一下。 两人上班后接到任务,赶到梅家胡同时刚刚九点,就看见丁文东正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后座上绑着个木棍,挂着两个铁皮水桶,说要去哪里卖鱼。 “怎么回事?”两人连忙帮忙扎住车子,一看院里,曲铃和李吉、梅奶奶都在剖鱼,一只能洗床单的大木盆里,噗噗通通还有不少。 “哪来的?这么多鲜鱼,你钓的?” “嗯!你们带点回去吃吧!” “那个!昨天的事儿,有点考虑不周” 老于解释一番,冯哥也觉得好像逗小孩玩儿似的,不好意思说话。听他解释完了,就转移话题说:“这有多少鱼啊!我们买几斤吧!” 丁文东理解他们的难处,痛快地拿来那个文件袋,于文就说:“领导交待过了,这些票证不用上交了!你依旧是我们的编外职工,也可以按月来领一份补助票证,还是要去参加五一出差演出的,以后有闲的时候,多回来转转,有空能参加几场演出活动就行,依旧还有演出补助!” 冯哥一听,觉得领导就是领导,这眼光眼界远大啊!就附和着说:“是啊!东子你年轻有为,将来记得铁文是娘家就好!过几年长大点儿,咱们给你办个正式工作证,再办个内部乘车证,你要去坐火车,出远门玩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丁文东觉得都是深坑套路啊!咱要是出名了,将来一场演出都是百万的出场费,和这些工资相比,啧啧!乘车优惠和免票福利,咱也懂得的!现在的线路上的人,哪里有服务行业意识?一个个眼高于顶,没有好处就刁难人,还不够一句话钱!唉!都是人精,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连忙表示感谢,这些票证就是是雪中送炭的表现啊!有的商品,有钱没票就是买不来,必须感谢! 把木盆里的大点的鲫鱼给两人各捞上几条,继续驮着木桶出门,他今天要把二三十块钱的本钱卖回来。 并不要跑多远,街口百杂店门口就行,李婶的号召力大,咋呼两声,就来了一群街坊。 丁文东把鱼倒出来,按人分了二十堆,大小均匀一下,说:“这一堆有两三斤吧!大家自己拿回去,每份给一块五毛钱就行了。” 街口开来一辆吉普车,丁文东看一眼,就觉得麻烦来了,原来都是下午去和雷老头见面以武会友的,他怎么上午就找上门来了? 再看一下,还有个人也是见过面的,只知道是一起讨论切磋的李大爷,正要打听丁文东住哪,就连忙招手。 李大爷看着丁文东腿上的泥点,咧了咧嘴,问了情况,丁文东就把收鱼钱的事儿交给李婶,快速回家换衣服,然后跑过来,坐进车里,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林荫院子里。 雷老头介绍,来人是太极协会的,还笑着说,是这个李大爷给介绍的,说你表演的套路很新奇,有大家风范,他们来请你去表演一下,这是体育协会的领导,就来看看情况。 丁文东问:“有出场费吗?” 来人本身就持怀疑态度,一看是这么年轻的丁文东,就很生气,说:“你在唱歌方面有些天赋,这个体育运动是就不是那么好练的?也不像街头卖艺耍把式,还要收钱的!” 大家坐在院子里,丁文东说:“我知道!穷文富武,我连饭都吃不饱,吃着救济粮,瘦得麻杆一样,没有能力打底子,基础不好,就没法发挥拳法威力。我这套拳法是师从古书图画示例,是战场杀人技法,缺失部分是我根据最简单快捷的气血流转方式添加的,动作肯定没有太极表演那么好看,而且力度也可能把握不住,表演就算了吧!” 他这样说,几个人就没法苛求了,那是人家的秘籍,肯定不会公布于众的。那个会长说:“你在这儿表演一下,我们觉得合适的话,就请你去体校表演,然后每场给你些补助?” 丁文东看看院子里狭窄的空地,说:“这儿不行!要不去公园吧!” 他看见前面那座石碑,这里不是飞云观么? 五一就要到了,天气转热,丁文东脱掉外衣,只穿衬衣,脚上的廉价黄球鞋并不舒服,里面整天出汗弄得黏糊糊的,他干脆脱掉鞋子,只穿带窟窿露脚趾的尼龙袜子,调整呼吸,在公园里空地上辗转腾挪起来。 半年来的勤加练习,给身体带来的变化极大,尤其是年后开学以后这两个月,有了上万块的外汇券收入,生活条件的改善,营养跟得上,气血流转速度加快,一个大周天需要夜里十点到凌晨四点才能完成,尤其是跑步跳绳等剧烈运动时,血气流动会更加活跃,他隐隐觉得自己要突破,下一关将会达到什么程度,他就不知道了。 目前的太极协会会长,是温县陈家沟的传人,姓赵的壮年人,听雷老头对一个小屁孩称赞有加,就不以为然,因为他没有见到过丁文东的拳法。 此刻见丁文东打完混元二十四式,有些动作就是自己没有见到过的,后面又打了一遍三十三式,又打到七十二式,然后还有不同的招数变化,就诧异起来。这绝不是一个小青年能自己添加补上来的路数,后面的招式就有更多演化,速度眼花缭乱,超出原有的套路,一百零八式打完,丁文东已经筋疲力竭,一屁股坐在路边树荫里,调息运转心法起来。 这样晴明的天气里,经过剧烈运动,他的心智异常清明,血气被引导着通达全身,只觉得身轻气爽的十分舒服。 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加速了血气运转速度,觉得身体轻飘飘到没有重量,重新驱动神识散开到周围,就听到无数噪杂的声音,闻到各种香臭混杂的气味,这就开了六识了? 一个小周天,也就半小时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完成,一个大周天,估计也不会费太长时间了。只觉得气息经络如同刚剪彩的高速公路,可以肆意妄为,就想大声呼喊一阵。周围的人对自己的评论,都不用去管了。 几个人见他有了收获,非常惊讶,就在一旁树荫里看着。 一个大周天之后,丁文东站起来,太阳已经快落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胸口不再发闷发堵,顺畅无比。 见雷老头手里拿着两个大面包,还在等着自己。奇特几个人等不起了,提前走了。 丁文东觉得两个面包吃下去,还是饥饿无比,却精神焕发,精力无限,就再次打起混元二十四式,这一次的气势威力就比上午的迅猛多了,周围树木摇晃,落叶遍地,又被他的气场扫动,在场地上形成一个很大的圆圈。 这套拳中规中矩,比划的较慢,没有胡乱变化,就是叫雷会长看清楚。但二十四式时间太短,他的血气搞个激发起来,无法平复下去,辗转腾挪了三遍,还是不能收式,看见旁边角落里有口锈迹斑斑的大水缸,里面还有半缸水,就借力把它旋转着抱起来,在放到另一侧的台阶前。 这口缸是仿制故宫里的大门海制作的,他们那边最大的那二十二个自身重量一点七吨,能装三千升水。这个小些,是铸铁的,也有六七百斤,加上水,绝对一千斤以上。雷老头惊诧莫名,连忙拉着他把脉,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功力这么高?力气这么大?难道说打开了任督二脉? 从月坛这边地走回家,沿着人行道,脚步异常轻快,绕道玉元潭公园,快走了一圈,还是觉得精力无限,而且,这股劲儿不是放出去,今晚是睡不好的。 街道已经是灯光明灭,少有行人,只有各种车辆不时通过。打定主意,丁文东开始跑步,沿着二环路,使用草上飞八步赶蟾的身法,用了自己觉得很短时间,跑完这三十多公里。 他并没有觉得疲劳,也没觉得燥热口渴。坐在寂静无人的学校门口,没有表,无法计算一下速度,这速度比2020年的全程马拉松记录快了多少? 丁文东的食量大增,早上晨跑时,边跑边吃,一路能吃掉六个大烧饼,回来还能陪梅奶奶正常吃饭。这就吓坏了李吉,他也跟着跑步跳绳,五脏六腑跟着晃动就很难受,停下来不歇歇喝点水,是吃不进去的。 不只是他,还有梅奶奶,都是不止一次的看到东子在院子里作怪,比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动作,还能原地空翻打跟斗。 只要东子能开心就好,年轻孩儿哪有不好动的,坐那不动,不是有心事就是生病了。奶奶看着他活蹦乱跳的,也就高兴些。 周六的上午,花城出版社来人了,来谈那本《冬天之后》稿子。来人是个副主编,直接到学校找到丁文东,坚持要到他家里看看创作环境。学校领导惊动了,由张校长陪同,跟着来到甘家店北街梅家胡同,走进丁文东的住处。 屋里当然是简陋至极,一床一桌而已,旁边的旧书桌堆放着许多的音乐教科书和一叠叠的稿子白纸,石编辑看看床上的被褥和堆放的衣物,不知道那都是李吉的东西。 石编辑也是个先入为主的思想,根据报纸上的报道,在原来的学校调查了一番之后才找到丁文东本人的,现在看来,真实情况和在学校里了解到的一致,可丁文东现在辗转折腾几番,唱歌、说相声都玩过了,这都没什么,只是这作者也太年轻了吧? 丁文东还在找杯子倒开水,见张校长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稿子,连忙出声说:“校长!不要把书稿翻乱了页码,等会儿找不到顺序。” 还没有那个学生对校长这么说话,张校长迟疑一下,还是坚持拿出一叠白纸折着隔开的稿子。这是一份短文集,是闲来无事时偶有灵感触发,随手写下来的散文或者是随感笔记。 丁文东在学校借阅同学们带来的的期刊杂志,这些课外阅读资料只能借,不能买,花了捐助的钱买了杂书,就浪费同学们援助自己的一片衷心了。 介绍创作思路的时候,说自己翻看些杂志,觉得一些短篇小说的意境深远,就根据《读者文摘》杂志里面那些中外文章的意境,联想一些著名经典小说段落,修修改改,增增删删,结合自己的体会,一个夜自习,就写了三篇。 石主编认为,这种三两千字甚至几百字的短小说,或者散文,字数虽少,故事却隽永意长,意境深远,都是青春励志类型,入笔角度不同,能把更深刻的文学现象引进到现实的文艺百花丛中,燃爆当代作家的创作思维。 为了开阔读者的视野,丁文东觉得任重而道远啊! 张校长看到清样,很快就沉浸在文字组合的意境当中。丁文东不仅把文字玩得熟练,还连带着把版面设计也做了出来。 书桌上还有一些稿子,这种四分钱一张的白纸很薄,圆珠笔是不能两面都写字的,两面写了,墨迹洇染,就不能辨认字迹了。一页页的书稿文字写得工整,页面简洁,文字隽永,有的地方还画了个很漂亮的图案。 张校长看完的部分,石东升接过来看,顿时就被吸引了,说:“丁文东同学,我们的出版速度会很快的。你还有其它稿子要交给我们吗?” 丁文东说:“有!这本书还没有完成,我准备把它写完六十篇小文章后,再寄走的。” 从破书桌上的教科书练习册下面,找出一摞白纸稿子,说:“那本《冬天之后》我送到本地出版社,他们就看不上,然后就没兴趣写了。然后就寄给了你们。哦!这是历史小说《秦时明月》的第二部分,说要寄给《**》连载的,怎么给忘记了,等会儿就得寄出去,估计金大侠该着急了。” “啊!你说那个**连载的《秦时明月》是你写的?我可一直在追着看呢?” 石东升连忙翻看原稿,看来几页,这里面的人名地名都和报纸上一致,就惊讶极了,说:“原来如此!那个丁子就是丁文东啊!” 张校长并没有机会见到**,自然不知道什么连载小说,也伸头过来看,看来两页,并不认为有多出色。 石东升说:“这样吧!我在广州也算是有点人气的,你不用在这里上学了,直接到我们单位,担任特聘正式编制创作员,我们不要求你的产量多高,每年拿出一部二三十万字的作品就行,你的水平足够加入作家协会了,到我们单位以后,除了约定的稿费以外,我们还给你一份正式工资,提供住房以及正式职工的福利待遇,每年还有休假和笔会。” 丁文东笑笑说:“你们不怕担当一个使用童工的恶名?我今年虚岁才十六岁啊!还准备上大学呢!要在家陪着奶奶,她上了年纪,行动不便,得有人照顾。我们还是谈谈稿子的事情吧!” 石编辑很惋惜,还是说:“我留个地址和电话,你要想通了,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张校长有点小激动,石编辑的话他听得清楚,这样的待遇,那就是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也找不到的优厚啊!可这个混小子,不论将来的成就如何,这条件确实够优厚的了,他竟然拒绝了。 石主编拿到一本《幸福来敲门》第一部分,希望丁文东在两年内完成全书。说明天在接着谈,兴高采烈地回宾馆了。 明天晚上,两人还要就稿酬细谈,还要签订合约。这是商业上的秘密,不适宜在张校长面前谈的。 张校长实在没有眼色,把人领到就该走的,却一直充当电灯泡,坚守阵地到最后一起离开。 和石主编的单独谈判,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石主编说:“按照国家出版署的规定,是千字九分,就是约稿作品,也是这样的,巴京和姚学寅的稿费也是一样的标准。不过我们是商业出版社,在满足国家文化宣传工作的同时,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共同发展上,更侧重经济效益一些,可以说是遇到好的作品,可以搞个浮动稿酬。这才有个千字二十五的高价。” 丁文东笑了下,说:“人家说专业作家,一个字不写,也有工资,我是业余写手,指望这个吃饭呢!” 但石主编拿出来的协议出乎丁文东意料,有两个方式,一份是买断版权,预定本书出版十万册,每册六十万字左右的单行本,售价四块九毛八,统一按五块计算,买断费三万块,再加一万块辛苦费,可以直接付清,后续再版部分可以依照此方案执行,也可以重新谈。发行出售盈亏一概不用作者操心。除了作者名字和改编权属于自己,就和你没关系了。 另一份是分成协议,丁文东根本就不用看了。推开协议,说:“我和香港金大侠谈的可比你们高多了,基本都是千字一百港元,也就是四十块人民币结算的。我建议,把两者结合起来谈。定价问题我们暂时不谈,那是很多因素组合的价格,有成本物价监管。你们的第一种方案是基于国外的一种稿酬版税制,按照惯例人家都是在6%到15%之间,还有更高的,可以达到15%到30%的高价,你们按照最低的来计算,我肯定吃亏。我建议,咱们使用折衷方式,第一版按照十万册计算,你按6%实在太低,至少得八个点才行。但重印第二版,就要上浮标准,第二个十万册,必须按照10%起步计算,五十万册以上,我也不再多要,一律按12%计算。第三第四版,都参照这个标准执行,我就不再多加钱了。” 老石一看,这小子很明白啊!不敢做主,要打电话回去协商。 花城出版社研究一番,第三天才同意作者的建议,第一版计划十万册,版税按8%计算,每本按五块计算,就是四万稿酬。丁文东要求预付一半,解决燃眉之急。石主编想了一下,也答应了,但要等回去后再汇款过来,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第二版和后续加印版本,按10%计算,如果五十万册以后,按12%计算。版权期限为五年,以后有续订版权优先权。 第二十三章 三十斤鸭子 中段考试成绩出来了,李吉成了同学们议论的对象,这段时间里,他确实在好好学习,还搞一些莫名其妙地运动锻炼,有空就掏出跳绳,不分场合的蹦蹦跳跳。这种四年级女生就不玩了的幼稚行为,他十几岁了还在玩儿,惹人嘲笑,甚至多次受到班主任王泽谦的警告。 李吉也曾抗议过,说咱是中学生了,要有中学生的样子,顾忌一下面子。不料丁文东火了,说你是吃饱撑的,要那玩意干嘛?我连饭都吃不饱,以后可能上街要饭了,那时你面子大,还有谁给请吃饭? 他的家底李吉很清楚,他一个有着巨额收入,还录过唱片的人都不怕,自己是叫卖衣服的小贩子,还怕丢人么?两个人就蹦蹦跳跳更起劲儿了。 丁文东请假去铁文说唱团,是王老师和校长同意的,后来的事就出人意料了。先是听说他要辍学,参加工作,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这是好事儿啊!老师们议论一番,忽然又不过去了。可这没几天,就有广州的出版社来人了,说是安排工作分房子,怎么又拒绝人家的邀请了呢? 经常有人到学校来调查丁文东的家庭情况和学习情况,班主任王泽谦每周都不止一次被接受采访,一遍遍的述说丁文东的遭遇。从采访记者那里,也了解到丁文东在干什么。 同学们也听说一些小道消息,是丁文东的新书也要出版了,据说笔名叫丁子,引得一些同学经常去书店寻找。 带着陶娟头像丁文东照片的唱片和磁带在三月初就开始销售了,现在全城,甚至全国,都在歌唱署名作词作曲丁文东的歌曲,他早已是个有名气的流行音乐工作者了,再加上一个小说作者的头衔,他去参加工作,没有人觉得太过于惊诧。 人们感到惊诧的是,丁文东竟然拒绝了几个单位给予的待遇优厚的工作,现在知青返城带来的就业压力那么大,要想找一份好点的正式工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看见,就是一个街道小厂子,能够解决三两个进厂名额,就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家拎着礼物到街道办领导家和厂领导家去说好话。 没有谁能意识到,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硬是自己这些人,把他们惯出来高高在上的毛病。 现在离升学考仅有一个月,李吉的压力就更大了。每两周举行一次年级总结小考,夹杂着月考,中间还有多次的模拟升学考试,还有即将举行的期终考试,毕业考,升学考,哈哈!那就是过关考试,决定人生里程碑式的检阅了。 丁文东寄给香港的邮件答复已经有一个月了,经过几次信件电报来往沟通之后,在五一之后一个树影婆娑的傍晚,邮递员赶到学校,没有把这几份邮件放在传达室,要求丁文东亲自签收,就在操场边上找到他,喊道:“丁文东,加急电报!” 电报和信件都是一个意思,邀请丁文东去粤港录制唱片。 电报上寥寥几个字,并没有引起谁的关注。就像丁文东收到出版社的三万块钱的预付大额汇款一样,没有人几个知道。 凡是盗版歌曲,按照丁文东的自我判断,都应该有个保质期,人家原作者已经在酝酿创作,马上就要考虑成熟的东西,你在这里突然发表了,那对原作者这就是个巨大的伤害,搞不好弄撞车了,自己也会卷入嘴仗官司里面去的。所以,这项高难度技术活儿,还是谨慎选择的好。就选那些保质期长久的,像今年是八一年,咱就选八三年以后的作品,二十四个月的保质期够远吧! 丁文东的歌声流传得越来越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买磁带和播放设备的,为了推广学唱,那几份乐谱简谱,在全国杂志社的社会综合刊物转载,也在其它大小报纸上发表。丁文东每月月底,都会从财务处领到一笔一百二百或百八十块汇总巨款,包括多家刊物转载的稿酬和唱片磁带的发行收入,他俨然成为唱片社的编外职工了。 最多的一笔收入就是四月六号,人家发工资了,丁文东在最后过来,签字领取了合计一万四千多块的现金,这是一季度产品磁带发行的分成,轰动全社,再也没有谁把它当做当初的穷小子了。现在的职工,像社长书记一级的,也只是厅处级,也只能拿不超过两百块的工资,当然了,奖金属于福利性质,不能计入实际收入的。 丁文东的这个天文数字收入,就引发社里大讨论,理由还是他的年龄问题,假如他是七老八十岁的艺术家,那才是合情合理的呀!于是田阿姨就要求丁文东开设个个人账户,这些钱直接转账,不能这样刺激影响大家情绪了。 花城出版社汇来三万块钱的预付稿费,丁文东当天就给李娟尤铃的两个账户上各转了一万块,然后带她俩去工商局注册一家春语服装厂,就找到了一个不想见到,又不得不见的人,陶娟的男朋友曲伍。 自己本身对他没有敌意,反而很敬佩他的经历,残缺的的身体还能有这样健康积极的心态对待工作,这本身就需要坚强的意志。 曲伍当然也听说了丁文东和陶娟之间的事儿,但他认为这是小孩子对异性朦胧的好奇,和爱离得很远。对于这个中学生,能做出反映战友家庭生活感情的歌曲,他也很赞赏,问了情况,就决定帮他一下。 尤其是梅奶奶是事儿,令他对这小子的看法提升到一个新高度。古人有王华买爹,现在有丁文东认奶奶,一个孤寡贫困老婆子,这事儿被街坊邻居称赞不已,有人就说是梅奶奶的孙子回来了。 曲伍就决定帮他一把! 注册私营工厂不是简单的事儿,不是验资登记那么简单,需要有场地、生产产品类型、全体投资合伙人身份证明、工人数量、银行开立验资户、设备、原料来源、税务证明等等。而且,丁文东不是成年人,不能成为法律主体个人,也就是说,他必须委托别人来当这个老板。 丁文东看向李娟,李娟连忙摇手说:“我就要上岗了!顾不上搞这个!再说了,我也不会做管理啊!” 这第一脚没有踢出去可不行啊!丁文东为难了。李娟建议说:“叫李大哥来做管理吧!” 丁文东摇摇头,说:“他不行!性格不适合!还不如让尤铃来做呢!” “曲大哥,你看还需要什么手续?记下来,我一样样的跑!” 曲伍见他很坚决,就叹口气,说:“你好好的上学不行吗?有钱把家里房子修一下,梅奶奶的房子以前都是我给修补的,今年还好没有大雨。既然和她一起生活了,以后就把那里当做自己家吧!不论你跑到哪里,总的有个家吧!你委托个人过来,其余的事我给你弄吧!” 场地选择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儿,周围有许多废弃的院子,有并转的小学校旧校舍、有原来集体的物资仓库,关门停业的废弃街道小厂,但人家对外只出租不卖。 丁文东跟着李洪运,跑了许多地方,根据位置和大小,选了个位置比较好,将来有发展潜力,面积也更很大的小学校。 租金问题就有李洪运去谈了,丁文东年纪小,人家也不搭理他呀! 下周就要举行升学考试了,升学班周末不休息。周六的午后,丁文东请假回家,他想给自己和李吉请假一天半,请假条交上去,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斥一番:“马上就要中招考试了,你就不能争点气,考个重点高中让别人看看?人家都在补课,你为什么要请假?” 初中部的张校长听到王老师发脾气,就过来看看,问:“怎么回事?” 丁文东说:“请假条是写的是,请假今天一下午,和明天一天。理由是,李吉我朋友,也是我干妈的儿子,成绩原来是倒数,在我的帮助下,中考时已经提高到中等水平,我想在最后一周,帮助他把成绩再拉高些,能顺利进重点高中。” 王老师气急反笑,说:“这么说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啊!你是老师吗?人家成绩提高了,你说是你的成绩?你咋不去考大学呢?” 丁文东面无表情地说:“你给我办好高考手续,我觉得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张校长制止王老师的辩论,说:“好吧!准假!能说一下你的办法吗?” “课堂补课是普遍性的辅导,我的办法是针对性的补习,效果你们可以在考试之后做比较。李吉的成绩上升,王老师也是知道的,上个学期,大家都觉得他根本没法追赶上来,现在有点效果了吧?” 丁文东两个回家,经过农贸市场,就进去转了一圈,买了点豆腐干子,三斤高价免票猪肉,准备回家给奶奶和李吉做点好吃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一个农民面前还有六只老鸭子没有卖掉,看来是早起就来的,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满脸焦急。 丁文东问:“现在是母鸭下蛋高峰期,怎么这个时候处理鸭子?” 中年农民很着急,说:“孩子住院,凑些钱治病,家里的四十多只鸭子都要处理掉,不然谁舍得啊!” 丁文东说:“那这些怎么卖?” “论个论斤都行,你要是能全买下,给三十块钱就行。这都是五斤多的母鸭,早上到现在,饿了一天了,看上去不太精神。这不是,路上还下了一堆鸭蛋呢!” 丁文东想了下,五斤的老母鸭五块钱一只,便宜啊!就说:“宰杀褪毛太麻烦了!” “不麻烦,回家灌点醋,就和褪鸡毛一样容易。那边也有专门宰杀鸡鸭的,弄一只要两毛钱的。” 丁文东说:“好吧!你把鸭蛋也卖给我吧!” 农民有点心疼,估算半天,说:“四十多个鸭蛋呢!” “鸭蛋另外给你钱的!加五块钱吧!能卖就卖!” 卖鸭子的松口气,说:“那好那好!” 把鸭子脚绑在一起,鸭蛋装进一个化肥袋子里。 丁文东付了三十五块钱,拎着去了宰杀摊位,等了十五分钟,那个动作熟练的大嫂才把鸭子处理干净。只是她的方法粗暴了点,旁边有一铁桶熬制得黑乎乎的胶水,大毛烫水拔掉,放进去就捞出来,浸一下凉水,凝固一层黄色胶层,按在案子上几下揭掉,就把绒毛沾掉了,划拉一堆胶皮,重新扔进铁桶里继续煮着。鸡鸭毛水被烧开后,这一片的味道就很刺激。 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什么高级点的加工设备,丁文东在市场出口边的干货店,买了一包香料,直接回家了! 还在水池上收拾着呢!胡同外就停下两辆轿车,下来五六个人,问着路找到丁文东家里来。 丁文东一看,是街道办的郭主任领路,几个西装领带的人随行,六七个人走进这狼藉的小院。 第二十四章 丁文东请客 把客人让进正屋,梅奶奶就来倒开水,丁文东连忙接过来,说:“奶奶!你坐那吧!我来!” 扫眼看见曲铃又来了,这个疯婆娘,怎么这么闲?不上学也不工作吗?还算有眼色,看到正屋里坐不下了,也没往这边来,直接钻进自己小屋里。 暖瓶有点小,水也不多,七八个人就不够了,家里就这一只暖瓶。 郭主任介绍摆摆手,说别忙活了!然后介绍说:“这位是侨联办的张主任,这两位是区文化局和宣传部的李主任和徐主任,这三位是从香港赶过来的朋友。” 那个带队的粤港人,四五十岁,开口就一屋子港味:“丁文东同学,我是宝利金粤港公司的业务经理,叫郑为泽,你叫我老郑就行,这是我的名片。这几位都是公司高管人员,这位是监制策划人张立学,这位是音乐编辑高建理,这位是邓氏音乐室的私人助理周助理。” 丁文东很大方地一一握手。别人不认识,郑为泽和周助理他认识啊!只是自己认识他们,有过合作经历,他们不认识自己啊! 老郑四五十岁的样子,周大姐周助理三十来岁,和记忆中的形象差别不大。 老郑就说:“我们信件联系过的,我们公司邀请你去录制唱片,你这边不方便自行出境,所以,相关手续只能通过相关部门联系,这就耽误了预定档期,我们和他们沟通商量过了,同意以最快捷的方式办理你的旅游签证。现在来看看你,一个是确认一下你本人的意愿,另一个就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环境养育了这样的音乐奇才?” 丁文东看看有点恼火的郭主任,这些事肯定出乎他的意料,就说:“我现在还在中学读书,马上就要参加升学考了,行程问题恐怕去不了。虽说这是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的一个机会,可以把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糅合起来,给粤港以至于所有海外华人展现一下内地文化建设成就,展示一下新形势下年轻人思想意识方面的变化,我个人也愿意担负这个义务责任。但我觉得学业为重,暂时还是去不了!” “那些作品怎么处理?” “我相信你们有相关的润笔酬劳机制,著作权属于我,你们还是支付相应的报酬吧!” 周助理没有说话,临走时问了句:“丁文东,我们怎样才能电话联系到你!” 丁文东说:“周姐!胡同口有个共用电话,打这个号码,他们会来喊我的!” 丁文东写了纸条交给她,几个人告辞离开。 太阳隐没在西边的平房屋脊后面,已经七点钟了,李吉放学后没有回家,直接来这边。曲铃对着煤炉子还在戳弄调整着风门,想把火势加大,丁文东用筷子插了鸭肉,试了试,说:“可以了!封火再焖十来分钟!” 家里有两个煤炉子,今晚就全部打开了。丁文东叫梅奶奶坐那别动,自己炒了辣椒豆干,炒了个绿豆芽,还焖了一碗红烧肉,凉拌黄瓜还没有放盐,提前加盐腌出水就不好吃了。 找来四个盆子,从炉子上的铁桶里捞出一个个纱布袋子,卤煮的六只鸭子是分割开的,按照不同部位分别装袋卤煮的。这个分类不是太细致,鸭头脖子和鸭掌装在一起,鸭翅单独放,所有鸭杂装在一起,还有最难处理的就是鸭肉,厚实的肌肉鸭架子,就装了三个袋子。 六个分装鸭肉的袋子外加底部一个三斤的调料包,加了半桶水,一只大铁水水桶就要溢出了,大火小火烧了两个半小时,现在终于开锅了。 李吉去喊人请客也该回来了,难道听说做点好吃的,就都不来了?嫌我做的不好吃? 曲铃说:“这个还能难住人了?有肉还能没人吃?都不来才好呢!咱明天接着吃!” 梅奶奶就说:“败家精啊!这一顿就把一个月的菜金吃完啦!” 曲铃已经知道梅奶奶的听力恢复,只是还不彻底,有时还别着头打岔,这已经很好了。问了原因,说是摔跤摔倒脑袋了,摔好的! 这事儿太不科学了,不过,好了就是好了,谁也没有往其它方面考虑。 曲铃就说:“就是!这是搞什么名堂?还要请客!哎!东子!下午来的人说你要去香港?干什么?” 丁文东知道她已经很小心了,在自己放松警惕性的时候套自己话呢!就直接说:“是的!邀请我去宝利金唱歌,我没同意。那个大姐是邓莉筠的助理,我给她写歌,她来表示感谢。” 见曲铃张大嘴巴不敢置信,丁文东说:“我真的已经忙死了,哪有你这么清闲?回来就能看见你!” 外面有人喊:“丁文东!电话!” 丁文东起身出门,曲铃影子一样步步相随。 电话是周助理打来的,他们一行人都住在京都饭店。周助理说:“人多的时候没法说,邓小姐对你的帮助十分感激,那些歌曲她都喜欢,一部分已经录制唱片了,我这次带来的就有磁带和唱片。她特意派我来向你表示感谢,还有个目的是想看看你的情况,看需要什么,再给你一些必要的帮助。另外给你带来些礼物,我看你肯定能用得上,明天再给你送过去吧!真的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个学生,邓小姐想见你一面,当面表示谢意。” 丁文东说:“好啊!大姐是我最钦佩的人,如果早说是去见大姐,我可以去,能和邓姐同台一曲,那才是我的愿望。等签证办下来,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刚挂电话,就看见昏黄的门灯下,陶娟胖墩李娟李加尤铃几个围在门外边,盯着自己。 丁文东摸摸嘴巴,很搞怪地打招呼:“吃了吗?你呐!” 看着小商店门口堆着一堆木制啤酒箱子,就问:“婶儿!啤酒还有吗?” 李婶儿笑着说:“下面还有一箱吧!给儿子明天回来留的,东子你要几瓶啊!” 丁文东看看,就一件二十四瓶双合盛五星啤酒,上面还压着四箱空瓶子。这啤酒现在可是紧俏货,据说以广场旗杆为界,东部的人喝京都啤酒,西边的喝五星啤酒。而且瓶装的较贵,散装的便宜却买不到,人家有闲的人拿着开水瓶铝锅塑料壶去排队,四毛钱一升的散啤还抢不到。 瓶装啤酒分为几种,京都啤酒就分白牌绿牌,绿牌四毛九,11度;白瓶13度,一瓶五毛一。这里位于西城地区,李婶这儿只卖五星啤酒。这箱是12度,五毛一瓶。丁文东说:“婶儿,我都搬着吧!大哥回来,你明天再留一箱吧!再买箱汽水吧!今天我家招待客人!” “有什么喜事儿啊?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没什么大事儿!咱们日子好了,天天都有喜事儿!这是三十块钱,明天给你送瓶子再结账哈!” 李加扛着啤酒,李洪运扛着汽水,一群人回家了。 李吉知道丁文东宴客的原因,他的服装厂手续有点眉目了,场地租赁找到了,四十台缝纫机也请曲伍协调,拿到批复了。就在后面向丁文东报告什么,曲铃个大嘴巴一路上就把他的更多消息散播开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饭桌挪到院子里,找来一片饭碗茶缸当酒杯,一大半人都是吃第四顿饭。梅奶奶坐在一边看着,说:“太辣了!你们吃吧!我看着就好!” 丁文东给她盛了点米饭,夹点红烧肉和豆腐之类,说:“那鸭子太辣,你受不了的,以后做饭不要迁就我们,你想吃面条就自己做,馒头包子在巷口买吧!咱们现在是有钱人了,想吃什么都行!就是有个媳妇就好了,可以在家伺候你!” 曲铃就笑着说:“你是缺个保姆吧!媳妇的事儿还早点吧!” 丁文东说:“不一定吧!你这人没有理想,想都不敢想!” 现在的人并不喜欢鸡杂鸭杂之类,有人杀鸡时把鸡头鸡脚都扔了。几个人的主要目标还是鸭腿鸭胸肉,至于红烧肉那几个菜,消失得更快,除了吃点黄瓜爽口外,连绿豆芽都被忽略了。 二十四五度的气温,加上正宗的麻辣鸭子,啤酒就显得没有味道了。李加和李洪运都是喝啤酒的行家,一气儿吹一瓶,嗝儿都不带打的。曲铃尤铃和李娟也可以来两瓶,具有东北人豪爽基因的陶娟也很主动,攀比着喝了两瓶。 胖墩算是痛苦并快乐着,嘴唇腮帮子辣得通红,还是停不下来。丁文东不准他喝酒,说是喝啤酒更容易反弹发胖,他就啃着骨头,就着汽水吃。 丁文东选择那份鸭杂,也是喝着汽水慢慢吃,慢慢讲点稀罕趣事,转移大家注意力,等她们把啤酒喝完。 李婶真的来串门来看看情况了,丁文东和曲铃拉她坐下尝点卤味,她死活不肯坐下,去屋里和梅奶奶说话去了。 一箱啤酒就剩几瓶了,有麻辣味道刺激着,大家都很清醒,丁文东说:“这个鸭子名叫麻辣卤鸭,卤制时间有点短,剖好到卤制之间还少了两道工序,就是腌制入味和晾干,加上卤制时间掌握问题,就显得口感过于软糯烂,这个鸭肉选用隔年老鸭,吃着能再干点,柴点儿就更好了。我准备把它当零食拿来卖,就需要人来管你这个门店,目的呢!就有能丰富一下零食市场,想吃了,有地方去买得到!李哥李姐回去问问朋友们,谁想开这个店,可以找我谈谈。合作方式有很多种,可以算我的,也可以他自己干,我借给他所有投资,给他卤味配方配料,还可以指导他如何经营。条件有两个,一个是我这方面,一个是他自己方面的。” 李洪运问:“这个不错!总比一直吃兰花豆喝啤酒更下肚。来个一斤半斤的下酒,更合适。” 丁文东看看李娟,意思是提醒她说这人不适合做决策者,就是安于现状,没有创新进取意识,还斤斤计较,贪图眼前利益。李娟轻微点点头,就没说话。 “第一个条件是我这方面的,比方说李洪运大哥来做这个,我投资给你五百块钱,总要有回报吧!你不能说白用十年八年,再还给我五百块吧!根据合作方式不同,我要占取一定份额的股份,不过分吧!这个是投资较小的商铺,肯定不只是你一家经营,这个创意和牌子商标必须归我,名字我在考虑中,我想以梅奶奶的姓来命名,给它编造一个历史故事,就说是从祖上流传出来的宫廷秘方,名叫梅家麻辣鸭或者叫梅家麻鸭,卤料配方当然是绝密的了,不论是谁,只能从我这里买。如果统一装饰装修门店的话,可以先搞个总店,专门卤制,分店负责销售。等人手配齐了,统一培训一番,就可以开三五家店吧!自己卤制了。” 曲铃问:“不用那么麻烦,干脆你出钱雇人搞吧!对方的条件呢?” “那就更简单了,自己必须有这个愿望,必须有一面临街的房子,改造一下当做门面就行。” 第二十五章 谁来雪中送炭 几个人帮忙收拾桌子,刚准备离开,胖墩就大叫起来:“下雨啦!” 雨势并不大,李加几个路远些,就提前走,李洪运李娟跟着,小跑回家。尤铃家离得近些,隔了东街一整条大街,胡同里树木稠密些,她还想帮忙收拾,李娟说:“走吧!没有雨伞等会儿谁送你?” 胖墩说:“我的书包不拿了,别淋湿了,明早再来哈!”就追着大姐一起跑了。 曲铃坚持洗涮餐具,说:“六只鸭子几十块啊!咱们一顿吃完了?” 丁文东说:“零食的魅力,谁也抵挡不了!” 陶娟又开一瓶汽水,拎着凳子往丁文东屋里送,问:“干嘛搞那么辣?你怎么只吃点鸭肠鸭胗啊!” 丁文东笑着说:“零食嘛!你们还不走?等会就回不去啦!” 说话间,瓦楞间的流水就开始成串,然后就成了线,无风无火的加大雨势,水线成了水柱。 奶奶扭动着小脚,开始到处查看房顶,说这老房子到处漏雨,快找盆子接着吧! 啊!丁文东紧张起来,自己的稿子可别淋湿了!拿着个脸盆往头上一扣,在满院子的白帐子雨水里跳跃着冲回自己屋子。 外面猛地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巨响,停电了! 丁文东只觉撞到一个人,自己速度力道自己知道,对方不用想就是陶娟,不想她磕碰受伤,刹那间扔下盆子伸开手臂揽住她,转了一圈才停下。 自己房间自己熟悉得可以夜里视物,瞬间的光线变化也需要时间适应,可对方是个有温度有思想的人啊!那就不是自己想放手就放手的了。夏天的衣物这么薄,异性间肌肤接触,总会碰出火星来。 一只胳膊缠绕脖子上来,酒后的燥热、黑暗的狭窄空间、青春荷尔蒙多巴胺气息的一起涌上来,丁文东觉得被逆袭了。温润的嘴唇,淡淡的体香,配合着温暖的怀抱,包围上来,就有点迷失。头顶的雨水滴落下来,淋到脖子里,令他又清醒过来。 挪开嘴巴,说:“等会儿!等会儿!” 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东西收纳起来,从哪里拉出来条被子,一股脑把桌子蒙住,返身抱住陶娟,推到在小床上。 啪的一个耳光袭来,顿时就给丁文东降温了。 陶娟没有说话,顶着那个盆子冒雨去了正屋。 特么的,终于清醒了点儿,女人真是麻烦,狗脸猫脸一样的脾气捉摸不定。 两小时左右的暴雨,终于稀落下来,天色亮堂起来。满院的积水排泄缓慢,屋里的十几个盆子水桶里,还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丁文东问:“我们可以自己修房子吗?” 曲铃脱掉鞋子,准备趟水回家,闻言就停下来,笑着说:“以前都是我哥他们帮忙修补的,现在你来当家做主了,当然是你来干了!漏雨的地方都是瓦块向下移动了,看到没?那边墙边有堆布瓦,添加几块就好了,等明天瓦面干了才能上去,不然太滑,站不住脚的。” 丁文东说:“我是说,重新盖新房子可以吗?” “可以啊!你有钱吗?有钱了也得去房管所申请,他们来施工,这下面埋的有自来水管下水管道,不让自己随便乱动的。” 丁文东放下心来,说:“钱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据梅奶奶说,这个巷子以前叫梅家巷,自己是官员的后代,有钱不是好事儿,至少不能过分显露出来,你还年轻,不知道世道艰难,这房子啊!能住就行!不要折腾啦! 丁文东说:“奶奶!你年纪大了,该享福了,其它的事儿不要管了。我知道自己根基浅薄,也想出去拼搏个功名回来,可你这样,我不放心出门啊!你走不动了,上街买东西都走不动了,万一头疼脑热的,谁来照顾你?这房子我一定要盖起来,你在家里走动,就不怕地滑摔倒了。再说了,有了梧桐树,才会引来金凤凰吧!不然我一个孤儿穷小子,谁看得上咱啊?” 这个远景很美妙,老太太说:“好吧!等我去居委会问问吧!” 反正还有一天假,李吉没来,丁文东对这事儿就比较着急,没有一个安全的房子可不行!第二天就陪着梅奶奶去了两百米外的居委会。 这一带都是平房区,整个街区只有周围临街口有几家二层,也是老旧的瓦顶小楼房。昨夜漏雨受灾的人不少,这里就很多人在闹哄哄的做登记,申请修缮房子。 登记是可以登记,维修就需要排队等候了,一个月也不一定轮得上。家里有能力的当然还是自己修补为主,可家里低洼进水了,那就是下水道堵塞问题了,这是属于市政系统的问题,他们也需要打报告汇报。 梅奶奶的要求和别人不一样,要求盖房子而不是修补房子,还真的震住了一屋子人。 盖房子需要很多手续,第一步是个人申请,提供危房现状证明,需要现场调查,落实情况;然后是街道居委会添加意见,上报区里房管局审批,和城市建设规划没有冲突的区片,才被允许修建自建房,但规格审核很严格,比如高度问题就很关键。 区委批复以后,报告移交给房管部门,现场勘察之后,根据需要根据你的钱包做设计规划,再根据设计图作出预算,交钱开票,再交给施工单位来建设。 丁文东一听程序这么烦琐,就有点着急。审批手续就得三个月,想住新房子,起码要等一年半!就掏出一份材料,说:“这是我的正式书面申请,请郭主任多多费心了!” 丁文东的户口迁入,就是梅奶奶通过李阿姨办理的,唱歌出名的事她当然知道,被要求去铁文、去花城工作的事儿她也听说了,从唱片社领到一万多块钱,出版社拿到三万块钱,转手把钱撒出去,她也知道。筹办一间春语服装厂,解决一批就业岗位,这个也经过曲伍和她商量着正在办理。昨天外宾来找东子,她也听说了。现在这孩子又要盖房子而不是修房子,就叫她怀疑起来,问:“盖房子不比修房子,需要好多钱的!能拿出来吗?” 丁文东说:“也不知道够不够?慢慢筹备吧!” 李阿姨严肃地说:“这个可不能等待,人家建筑公司可不会等你筹钱,先交钱才能进材料,一个平方就得一两百块呢!不交钱人家不会来的!” 正说着,李吉小跑着过来了,说:“东子!梅奶奶,你家来客人了!” 梅家!啊不,现在是丁家,胡同便道只有五六米左右的宽度,堪堪可以慢慢会车,两侧有许多伸出院子的违章小房子,以致于行走路面仅剩三米多。 这条路晴天或者小雨都没问题,下大雨了,就是黑水横流,部分低洼路段,需要污水里垫砖头,施展八卦梅花桩的功夫才能安全通过。 丁文东和梅奶奶回家,就看见门口有辆丰田皇冠轿车,还是新款第六代的轿车,梅奶奶穿着胶鞋趟水回家开门,曲铃跟进来,丁文东就跟着周助理进屋。 司机从后备箱搬下来几个大纸箱,送进来。 周助理停留几分钟,没有说几句话,坐上车就走了。 看着桌上的一张支票,曲铃就顾不上拆开礼物盒子了,乖乖隆地洞!二十万元整,中国银行无记名支付。 曲铃问:“谁呀?这钱能收吗?你又卖了什么祖业啊?可别犯法了啊!” 丁文东笑着说:“你的嘴里吐不出狗牙来,这是盖房子的钱,邓莉筠援助的,下次见到大姐,再感谢她雪中送炭吧!你们在家玩儿,我去取钱。” 腾出来一个挎包,丁文东找出自己的印章就跑了。 银行总部在福新门外大街一号,过程并不复杂,工作人员审验支票真伪,问是哪里来的,丁文东说是香港朋友专程送来的,你们可以打电话核实一下,她姓周,住在燕京饭店东楼九零四。 客服李主任出来接待丁文东,问:“丁文东是吧!印鉴带来没有?没有那么麻烦!我们是中银总行,见票付款,无需预约。只是建议一下,这钱暂时用不上的话,可以存起来的!大额存款我们有上浮利率!” 丁文东想了下,说:“可以!给我开个账户,近期还会有钱打进来。” 现金都是大团结,也就二十来斤吧!丁文东的新账户开好了,却只存入一百块钱,对有点恼火的主任说:“不要生气!家里房子漏雨,想盖房子。这存折的数字增加,会和年龄一样,该涨的,挡都挡不住!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能不能办?” “什么?”主任被逗笑了,还是傻傻地问。 “有没有两元新钞票?给我换一些!旧版的更好!” 李主任的业务很熟,立刻说:“有!新钞是每天都要更换的,要多少?我去问问。” 丁文东兴奋了,说:“先换两整包四万吧!以后给我攒一点,累积个百八十万的,给我打电话!” 白包封装的原包装绿车床啊!一张都能卖三千多块呢!丁文东高兴了,都是没拆封的,不用怎么数。留下电话和住址,背着塞得满满的书包就走。 主任喊住他:“就这么走啊?路上安全吗?要不要派人送?” 丁文东说:“我走路,不坐公交车。没事儿!” 家里围了一堆人,今天是星期天,胖墩来了,王颖颖张莉几个来了,陶娟也来了。见到丁文东回来,陶娟脸色一红,低下头来。 周助理送来的礼物被拆开了,第一个纸箱里是一台收录机,夏普gf777,就是俗称的大三七,原装正品,还带着发票,九百九十九美元。彩盒上标着低音深沉中音清亮高音纤细,还是早期出口欧美版的金属机芯。这可比友谊商店的进口货贵多了,他们的简化版塑料机芯还要两千二百八呢! 箱里还装着花花绿绿的大箱子,盒子上标注是卡西欧ct-401单排键标准61键,电子琴。他们不识货,当然不知道这是日本今年刚刚问世的在国内很流行的专业型电子合成乐器,是行业内顶峰级别的存在,广告里说是可以一个手指即可演奏自动伴奏的电子琴,是面向大中院校和专业音乐人士研制的专业产品。 友谊商店没有卖的,丁文东知道它的价格在人民币六千块左右。这两件礼物的价值可以在海淀区买三个自家这样的四合院了。 第二个箱子装着一个琴盒,打开看看是把吉他,特别漂亮的吉普森民谣吉他,友谊商店也没有这样的高级货,几个小伙伴当然也不知道它的价值,更不会知道吉他还分这么多种类。 还有个盒子是一台方方正正的分体式先锋影响,中间部分是一个电唱机,箱子里还装着一堆唱片和磁带,一群人就不知道如何选择该听哪个了。 家里没有插座,每间屋里都是一个开关一个灯头,什么电器都没有,几个人就没法听磁带歌曲,只能看着干瞪眼。 他们在热烈讨论这是哪里来的?谁又这么大方,在东子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第二十六章 赛马会 能把去香港唱歌赚钱说成中西方思想意识文化交流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一副勇于担当责任的气概,并且还是当着客人面说的,这事儿就吹得过火了点儿。 外事部门的人把这事汇报上去,事关即将开展的双边商榷,宣传部门的人也很重视。能提前以民间文化交流的方式试探一下民众反应也好啊!批复答复一下来,签证手续就办得快多了。 但这个交流就不能是以丁文东的个人意愿来进行的了。他拒绝接受宝利金的邀请,却又接受周助理所在的音乐工作室邀请,出尔反尔的说话,被有关部门觉得小孩子心性不稳定,想一曲是一曲,必须要派几个人跟过去监督着。 这就是出境事务了,市里派人通知丁文东去办理护照,要照相填表,他不在学校,却在街道村部办公室和人家理论什么。 是居委会李阿姨陪着他来的,申请书当然也是起了高调的,说房子破旧漏水不要紧,家里经常来境外朋友,影响到市政形象就不好看了。第一次没有通过,就把家庭危房状况拍了照片拿来,上面还是说不能批准。 丁文东问了其他部门,近期没有房屋拆迁项目,也没有棚户改造项目,只有个煤改气规划,也仅仅是规划,还是一年以后才会动工,人家连设计图还没做好呢!既然是没有理由的拒绝,那个赵主任就是要收礼的意思了。 丁文东很生气,曲伍就过来劝说:“好好的事情被你的冲动给坏掉了!也就是一条烟的事儿!他盖个章就过了,你这一闹,就不好说话了。” 丁文东看见他就窝心,斜着眼睛看看曲伍,说:“你从部队下来多长时间?怎么也会变这样?思想被改造得不怎么样啊!” 因为有粤港客人在这边等着,签证手续有人跟踪办理,在五天后就拿到了,郑为泽和周助理再次来到丁文东家,他正好刚刚参加完升学考,还在清理一堆课本。郑大哥要他安排下家里的事,明天下午三点来接他去机场。 丁文东当着外人的面,和陪同来的一位区里领导说:“家里漏雨,想翻修下房子,客人来了没地方坐,条件太差不也是丢咱燕都人的脸面吗?小鬼难缠,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审批手续。只要不影响整体规划,自费还要这个那个的,还请领导关照一下!” 这个陪同人员是市里的文宣部门的主任,反正现在的主任太多了。闻言就十分恼火,有事可以私下说嘛!放到场面上说多难堪。 还是微笑着说:“这是小事儿,这也是我们对你的生活关心不够,回头我给你问问!” “那就谢谢领导了!希望下次港台的朋友来做客,能坐进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是不是啊周大姐!” 老郑几个开始还在纳闷,丁文东此刻怎么会扯一些这样的事,这才明白他是扯着虎皮借势而来的,连忙说:“是啊!千年古都的京都,将会在改革开放新时代焕发出生机的。丁文东的名字在港台以至东南亚华人里,已经是响当当的实力派音乐人啊!” 其实,港台广播里,丁文东的一些词曲新歌,有许多版本已经从南方沿海传回内地,只是很多听众,没有把他和那个人叠加在一起,或者是他们宁愿相信那是两个人。 曲铃想把录音机拿回去听听,丁文东拒绝了!说:“我自己还没有试听,你也没有磁带,搞坏了怎么办?” “你这儿不是有吗?” “有是有!你不能听这靡靡之音,我怕西方音乐腐蚀了你纯洁的心灵!再说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吗?你不够文雅,脾气也就这样,做不了我女朋友,从见你那天起,我就一直走背运,你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丁文东是笑着调侃曲铃的,她却当了真,经历哭了起来。说:“我不就是弄乱了你的头发吗?保证以后不伸手就是了!” 女人哭了最难缠,丁文东也不是吝啬,而是想让她经常过来看看梅奶奶,就说:“好啦!哪来这么多猫洒?我的父母消失在废墟之下,我是一声都没哭过,因为,哭泣没用!这录音机我准备给奶奶逗闷子的,插座已经接好了,你想听,就来这里给她放,不同意就走!记住,这里的磁带唱片,不准拿出去!有许多就是我做出来的,咱们这里暂时不适合播放,声音不能吵到邻居。惹出事儿来,你自己负责。” 曲铃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说:“你就放心的上路吧!我会天天过来看看奶奶!” 丁文东觉得这口气里有临终嘱托的意味,弄得好像回不来了似的,没时间搭理她了,看了眼一直低头不语的陶娟,收拾行李去了。 粤港之行并不复杂,有一个叫刘雨中的队长带着三个都不熟悉后来也不出名的音乐人陪伴,看似保镖,丁文东感觉自己被监视着,也就无心装神弄鬼了。 邓大姐去南洋开巡回演唱会去了,暂时回不来,自己只得在宝利金先玩着。他们的乐队把乐曲排练好了,自己过去就像去了ktv,根据自己的嗓音风格特点,提出一些编器意见,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编排乐器,把几十首歌曲演绎一遍,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个时间较长,费了将近两月时间,丁文东不愿去住酒店,直接在录音棚里住下,那里很凉快,可以随便玩各种乐器,也可以听无数中外专辑。 张立学派了两个人来照顾丁文东的生活,给他买饭菜,给他即兴弹奏的旋律录音,然后再把有价值的旋律慢慢完善成为一支歌。 谈到报酬的时候,就有五六个高管来谈判了。丁文东对合同条款并不满意。 老郑提出要求,说:“根据你的成绩表现,你已经自动成为宝利金的签约歌手,也是我们的专业词曲作者,还要配合公司的产品发行,参加一些演出活动。” 丁文东说:“哄小孩呢?我什么时候同意加盟宝利金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是个自由音乐人,合作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你们的合同我不同意。从寄给你们歌曲的时候,你们未经同意,就找人演唱,肆意篡改歌曲的真实意境,都违背了我们电报交流的意愿。” 老郑笑着说:“这不是通讯不便交通遥远吗?” “那是你们的效率问题!这些曲目里面,给邓大姐的那部分曲目,是我无偿赠与的,我什么都不要。给公司的这部分,你们给予的价格太低,我们需要重新修改合同。” “一首歌四万港元已经不少了!” 丁文东说:“你们当中有懂法律的吧!一首歌里,作词作曲是两份单独计费的项目吧?版权使用费又是另外的吧?演唱歌手的报酬也是另外的吧!你们这样混为一谈,以后还怎么一起玩?我虽然年轻,这里面的弯弯绕,也是知道一点点的!四万港币?我随便卖给哪个歌手都不止这个价!” 这话说的,好像大家合伙来欺瞒哄骗小孩子似的。老郑就说:“以你的想法,应该是什么样的合作,又是什么样的价位?” 丁文东说:“我们把每一件事掰开谈,就容易多了。一首歌的价值,把词曲方面分列出来,因为是首创,每首歌的版权使用期限,国际惯例一般是三年。使用费包括几个部分,词曲创作放在咱们公司首发,这个费用,公司支付我四万港币,根据市场销量和热度来看,这个价位目前比较合理。因为听众的喜爱程度和购买力决定发行量,发行量大了,就稀释了这个费用对不对?” “这只是版权费,还不算全部!我演唱的这四十八首歌的唱片磁带,还要按照发行量支付销售提成,这才最大部分的收入。词曲报酬加起来,不能低于十二万港币,我知道这里面要扣除部分包装宣传等成本费用,我也会配合公司做各种宣传活动的。可以延后支付,你们考虑一下再说吧!但我要一笔预付款。” 几个人都摇头说不行,太高了,现在的汇率是一比二点五左右,那岂不是十多万港币才买一首歌? |“不是港币,是十万软妹币!” 啊!这个价位合起来,简直超过了当红的台柱子邓立筠、谭永临、许观杰和徐凤姐了,而且他的话音里还有多重含义,版权费词曲稿酬这部分要马上支付,自己演唱的,别的歌手演唱自己歌曲,发行了磁带唱片,也要支付版权使用费。他们内地也这样注重版权了吗? 曲目录制完成,策划要这样那样组合成十二张专辑,丁文东需要配合拍摄广告照片和封面照片,然后郑维泽张立学就组织了宴会,把这个北佬介绍给旗下歌手和圈内朋友们。 宴会很热闹,百多人酒酣耳热后,气味相投的朋友就相约去欢乐谷看马赛,丁文东算是客人,肯定得怂恿着一起去见识一下。 赛马是晚上活动,场内场外还有投注站,快到截止点了,一群人笑闹着去下注,一个姓曾的胖子就劝丁文东试试手气。丁文东拿着秘笈还在看呢,就被拉过来在自助终端上投注。他胡乱点了号码名次,五块钱一注,填在注数栏里。 服务员一看这个傻子下了五百注,关系着自己的收入提成,连忙催促交钱,就代为录入系统下注了。 曾哥想替他支付这两千五百块钱,丁文东连忙说:“我自己来吧!万一中奖了,你不会来分钱吧?” 这话说得实在,曾哥就不好意思了。 别人趁着酒兴大呼小叫的看马,丁文东还在研究那张报纸上的秘籍。 然后,他就中奖了,三等奖。 奖金数额和当天的奖池积累有直接联系,买了多少彩票,拿出一定的百分比支付彩头,头彩是封顶一百万港币,只有一注中奖,分到四十万。二等奖没有人中奖,三等奖最高限额三十万,有人不记名的中了五百注三等奖。 人家计算过了,每注只有八万多点,五百注就是四千多万,这个当然不是能全部拿走的,也不能声张。丁文东委托曾哥父亲的周律师来兑奖,扣除一切费用后,拿到七成的比例。 肯定要感谢曾叔帮忙,这笔钱最后只拿到两千万港币,这些钱拿出一半做投资,买了宝利金和邵氏影业各五百万的股份,娱乐时代即将到来,自己不妨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助威一下。 另一半在刘雨中的监督下,去银行汇回京都自己账户上,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用啊! 丁文东开始住进酒店里,由周助理安排和邓小姐会面,这次,几个伙伴就要陪着了,丁文东说是私人交流,领队汇报给香港分社后,还是派来一个人跟着,说你身份特殊,这是必须的程序。 丁文东知道他的挎包里肯定有个微型录音机,就没有胡乱表现。 邓姐也是宝利金歌手,在东南亚巡回演出才回来,对于郑为泽来陪同,两人觉得都没什么。 邓姐对丁文东的才华很赞赏,说:“你给我寄来的那些歌曲我都喜欢,用古典诗词演绎成流行歌曲,每一首都那么韵味悠长,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了!” 丁文东微笑着说:“大姐喜欢就好!内地对你的歌声视为洪水猛兽,觉得歌声和音乐都软绵绵的令人昏昏欲睡,我也私下听人传唱过,给我很大启发,很惊奇地觉得歌曲还可以这样唱?但不喜欢一些内容,就想改善一下,才有了这个想法。随着改革开放,我们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慢慢的就会被人接受了,这需要过程。你从小就开始打拼,把华语歌曲传播到日本马来以及整个世界,这份努力和成就,我十分钦佩!能给你提供一点支持,我感到万分荣幸。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百姓,能借助邓姐的歌声,把中华传统历史文化精髓弘扬光大,传播出去,让更多人了解理解中华文明文化瑰宝,就是文化工作者的责任。” “你怎么不要报酬呢?做这些词曲很费脑子吧?” 丁文东看看老郑,笑着说:“你送我的电子琴、吉他和录音机我很喜欢,那已经足够补偿我的劳动了。其实这就像公益行为和商业运作的区别一样。宝利金那边的合同,我就得跟他们斤斤计较。你这些曲目不同,一个原因刚才已经说过了,是想借助你的歌喉,传播我们祖国古典文化的,让全世界认识了解我的历史文化瑰宝是多么的璀璨,也让他们了解我们的音乐水准。另一个原因就不说了吧!” “什么?有什么难为情的?” 丁文东腼腆一笑,说:“你是我的偶像,从社会底层开始努力,拼搏奋斗成功的典范!你是我奋斗的动力,我喜欢你!” 周助理大笑起来,室内几个人都笑起来。 丁文东诧异起来,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崇拜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吗?应该被笑话吗?不该让她知道吗?” 邓姐没有笑,正宗地说:“我接受了!谢谢!我会当你是个弟弟的!周姐!安排午饭吧!我设宴正式招待丁文东弟弟,感谢他为我写了这么多优秀歌曲!” 第二十七章 东盛公司 宝利金的高层根据丁文东的个人意愿,结合他个人的发展潜力,很快调整了利益分配方案,决定迁就他一下。 根据丁文东和邓立筠的对话内容分析,丁文东的心思不在钱财方面,而是一种自我展示能力的意图。他放弃了的邓立筠那部分词曲的利益,足以弥补索要高价这部分的损失,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按照折衷方案,丁文东拿到每首歌十万元的报酬,就把买宝利金股票的五百万港币收了回来,拿到支票,表现出一个少年人应有的兴奋表情,令大家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去影棚去外景拍摄各种海报照片,宣传广告照片。演唱会的消息发布出去,才刚刚推出一张唱片专辑,就有人找上门来谈商业广告的事! 这个就需要老郑来把关了,自己也不知道行情啊! 六月二十号开始,丁文东跟着邓莉筠在伊丽莎白体育场连续举办三场商业演出,也是两人新歌发布专辑推广演出,有许多新朋友来捧场助威,他就有机会认识许多知名歌星前辈,也认识了许多文化圈的名人。 熟悉人场之后,结合大时代的环境特点,随便唱首新歌,都被专业人员认为有着引领潮流的意义。 丁文东还是年轻些,学着人家的口气,渐渐就掌握了粤语发音特点,上街也能和餐厅服务生粤语交流,然后就去菜市场转悠,和人家讨价砍价又不买,练习自己的嘴皮子,回来就能演唱粤语歌曲了。 这就是个幌子,他原本记忆力就有有关粤语的对话能力,就是和巷子里的老太太对骂大街,也不会落了下风。 曾哥认为他的运气好,应该加以利用,建议再去玩一下吧! 丁文东挨不过情面,人家帮忙那么多,不能这样无情拒绝吧!问了刘毓中,他别着头不理丁文东,把钱汇回内地,增加外汇收入是好,可这事儿以后有瓜葛了,还有自己的责任,就装作不知道,也不再跟他去看热闹了。 然后,一个神秘人再次卷走赛场上的三分之一彩金,曾哥当然要陪着发点小财,还用原来的模式,由曾叔出面派人拿回来,丁文东请他手下的周律师协助,成立一家东盛商贸公司,请了一个曾哥介绍的金经理做管理,要求金经理在深圳开设一家分公司,主营小家电和电子产品的生产加工和贸易,名字叫着华林公司。 这个模式是拉人合资,为了安定大家的情绪,他还花了六百多万,委托邓姐的经纪人周助理出面,在清水湾那里买了大块地,等以后生活稳定了,再请人设计建设新居。 叫人大跌眼镜的新专辑粤语歌曲做出来,还在圈内小范围搞了个献演活动,获得许多朋友的掌声,大家都劝他留下来,丁文东说:“我是个孤儿,被现在的一个梅奶奶收留,才有个家庭,我很珍惜这份感情。孝心是无限的,也是有期限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还在时,我不会离开她,让她太孤独的!谢谢大家!” 丁文东返回家里,时间上已是七月底了,出来玩了两个半月。 他是跟着刘队长回来的,几个配角也能坚持陪伴自己,认真执着得令人感动。 自己还花了一万两千多块港币,买了一台原装红色雅马哈摩托车,过海关手续繁多,交由周助理帮忙给打包邮寄回来。 再次拿到一笔演出报酬,丁文东就开心多了。 这种公开商业宣传演出,自己除了每首歌拿两万港元的出场费外,还有门票分成。每场演出近四十首歌,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捧场助威的朋友上台一半时间,包括分成在内,自己也能拿百十万港元。三场下来,小小收入接近两百多万港元,也是小百万人民币了。 更大收获是在这边有了点儿家业,还有块地皮,有机会来吹吹海风度个假,还是不错的。虽然来得不太光彩,也带不回去,毕竟连刘雨中都不清楚细节问题,这安全感还是有些把握的, 演出现场也很火爆,丁文东自信阳光的笑脸很受歌迷喜欢。他被歌迷朋友取个外号叫北佬!他的歌声被报纸称为北旋风,影响力一时燃爆全城。 经典歌声提前还给粤港,从这个娱乐之城拿走一些时空传输手续费,丁文东觉得没什么不妥。连续几天带着大额支票,大包现金去中银大厦办理业务,往京都的账户里汇款转账,这种资金流动也是银行乐意看到的。 包括版权费等四笔大额支票,从宝利金拿到超过一千万港元,现金方面很杂乱,有港元有英镑有美元也有大团结,零零总总的先后拿来几次,由同来的刘队长陪同办手续,兑换了五百多万人民币。问明存单在总行兑出来的办法,丁文东还对大堂经理建议开办东亚银行的信用卡类似的银行卡,方便异地存取和消费,看人家商场里,刷卡支付多方便? 经理笑着说:“咱们的身份证制度还在筹备当中,暂时有些困难,不过,你的建议我会向上汇报的。这是我的名片,我叫黄君尚,是你的vip客户经理,回京都总行后,取钱时拿出来,他们和我电话核实后,重新办理对账转存就好了。” 丁文东见他只有三十多岁,说:“我想在这边雇了个经纪人,监管账务,以后每月和唱片公司结算后,都会存进来一笔钱的,还有我的稿费,也会打到这个账户上,我在那边,怎样才能知道余额变化?又该如何取出来?” 大堂经理微笑着说:“我们正在逐步实现计算机联网数据同步工作,但短期内还不能和内地实现数据同步,当那边需要查询余额时,需要电话联系,更新同步账户数据变化,你就可以在那边总行取现了。” 回到京都,丁文东立刻去找中银总行的李主任办理转存,李主任就吓了一跳,几次汇款回来接近一千万了,唱歌这么赚钱吗?就问:“怎么存?大额定期存单我们给你最大浮动利率,普通活期是二点八八,普通一年期是五点四,三年期六点一二,我们给你按最高幅度上浮百分之十三。” 丁文东已经看到大厅里的利率表了,沉吟一下,第一个利率高峰是五二年,三个月定期是十点八,一年期是十四点四,并且维持三年之久。第二个高峰是八九年,一年定期是十一点三四,以后就再没有这样的大幅波动了。 就说:“这笔钱呢!是我答应几个朋友的,想开办个私营小工厂,帮助安置返城知青就业,我也想赚更多钱支援国家建设,可咱能力有限啊!人家也不给更多啊!这些钱呢!你给办成几份,一份定期三年两百万,不一定用的上;一种是定期一年,每张单子一百万,可能会用得上,其余零头办个活期,也可能会转到其它分行去,我姐她们要用上。” 听说东子回来了,曲铃兄妹就过来了,他们要商量一些事情,梅奶奶坚持要东子做主。 曲伍说:“你在粤港开个人演唱会,咱们这边已经听到消息了,真给咱京都人长脸,报纸上都在说你是北佬北旋风,尤其是那首一剪梅,明月几时有,伴奏真好,都是你鼓捣出来的?我也很喜欢。你的名气大了,这盖房子的事儿已经落实了,现在就有几个问题,梅奶奶说等你回来决定。” 曲铃就说:“房子样式不能改,必须还是四合院,这是上面的规定!” 丁文东有点为难,这块地皮不太大根本盖不了四合院啊!原来不也只有三面房子吗?临街宽度十四米,进深二十二米,总面积三百平方,自己已经测量多次了。“想搞个两层小楼的,使用面积也大点不是?” 曲伍说:“小楼不是不可以,但建筑总高度不能超过七米六。” “那就好!”丁文东从屋里找出来一摞几十张设计图,选了几张递过来,曲伍一看就笑起来:“这个很漂亮啊!那就没有院子了啊!这得很多钱啊!” 第二个问题是,胡同口有个弯道正是曲家的房子堵在那里,运输材料的车辆进不来,废渣土运不出去,怎么办? 丁文东从梅奶奶床下拉出个装水泥的牛皮纸袋子,又把背包里的钱也拿出来,说:“这事儿就请你帮忙了。这四十万里,交给李娟五万块,给服装厂进材料,其余的曲铃管理着,等他们核定预算,咱交钱他们施工。你的房子那个拐角也扒掉吧!我来设计一下,这边结束时,再重新给你盖个新房,格式和这边一样,所有支出都算我的。” 曲铃笑着说:“这么大方?这次出去嘚瑟一圈,挺能折腾啊!赚了多少钱?” “那是!咱肉没掉一块,就是冒点汗,耍耍嘴皮子,百多万呢!这是存单和存折,你看看吧!你说是交给奶奶保管,还是交给你保管呢?她老眼昏发的,可别给忘记放哪了!” 曲铃就红了脸,看了哥哥一眼,说:“交给奶奶吧!” 曲伍就看看,说:“还有件事,房子整个扒掉了,奶奶住哪?家里东西怎么办?” 曲铃说:“搬回咱家和奶奶作伴儿吧!” 丁文东说:“好啊!值钱的好点的家具搬过去,破旧的东西就堆在路边,用塑料雨布盖着吧!我们等会就开始清理吧!” 曲伍说:“不急!人家还没有准备呢!预算之后交钱。建筑公司来扒房子,再进料,怎么也需要十天半月吧!” 曲铃问:“哥!这要是盖楼房,得多少钱啊?” “有规定的,是按平方计算的,包工包料一般翻盖新平房是一百二十块钱一平方,砖混新房是二百二左右,楼房还要贵些,得三百多一平,按他设计的面积算,两层六百多平方,就得十万左右。你要求这个装修比宾馆还高级,这水电安装,门窗玻璃和厨房卫生间,地面还要贴瓷砖,都是另外算钱的,恐怕材料费安装费就得超过房子价钱了。” 丁文东说:“不怕!质量方面你给看着,一定得按照设计图来做。另外,隔三差五的请建筑队负责人喝个酒,买点烟什么的,伍哥看着办吧!玲子姐付钱就是,包括你那边的房子改造,规格标准和咱这边一样,就按这个标准做。晚上我给大家展示下手艺,丁师傅牛肉拉面,都过来捧场哈!” 曲伍看着自信的丁文东,微笑起来,丁文东拍拍大腿,说:“噢!我给你买了辆雅马哈250摩托车,最近会托运过来,这是提货单,到时你自己去弄回来!我去买牛骨头了!” 曲铃说:“我也去!” 梅奶奶看着人都跑了,面前一桌子的钱,摇摇头,说:“没着算的败家精啊!不留存粮啊!非得有一分花两分才舒服么!” 第二十八章 一见钟情遇到你 丁文东外出赚钱的消息很少人知道,就像他在户头进账一样,同学们都不可能知道。但他在粤港唱歌的消息,就以爆炸式的方式传播开来。 尽管许多曲目不适宜在内地流传,那个古典词曲翻唱的《淡淡幽情》,就被刘队长和其它方式佐证之后,在内地流传开了。 人家公司市场发行是有策略的,不会一下子把十二张专辑都拿出来,第一批推广的只有三个专辑,刘毓中就花钱买了下来,其中还有个听不懂的粤语专辑。 进了八月,丁文东还在和尤铃几个忙着布置服装厂开工的事儿,家里来了几个客人,他们很诚恳地邀请丁文东去参加日本一个什么音乐节,说是看到粤港演唱会的节目,来邀请丁文东去参加东京的音乐节。 这个也不是个人就能做得了主的,继续踢皮球给上面决定。 第二个邀请也很奇怪,是体育部门组织的什么太极拳交流协会,要去大阪等地搞访问交流。这事儿能轮到自己头上,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都是一唱成名后带来的效应,并没有和自己的赚钱计划有什么冲突。两个邀请没有时间上的冲突。音乐节是十一月二号到十六号举办,太极拳交流时间长点,从九月五号到十月底,四十八天时间,会在几个大城市举行巡回表演交流。 丁文东忙着主持招聘工人,购买缝纫机和许多种布料原材料。还带人修葺旧房子,整理清理泥土地面,重新做个薄薄的水泥地面,还有灯具线路,都要符合生产环境的安全要求。 这需要很多部门来监督着解决。环境问题需要街道来人检查,电路安装需要请电力部门来解决,自己私拉乱扯是肯定不行的。就是几个灭火器,也得通过消防部门来指导摆放,还要搞个消防演练,整个生产区都不准吸烟有明火。 这个那个警示告示牌子上的内容,都要写进安全生产守则和管理条例里去,这也是几十个员工每周都要考核的内容之一。 尤铃从某个街道请来个服装厂退休女工,是缝纫组的老师傅,说是聘用三个月,当大家的老师,工资最低五十块一个月,人家准备在家开个缝纫店。 丁文东立刻就同意了,答应以后离开时送她一台缝纫机。 这边还在搞培训,一群大姐在忙着练习飞针走线轧鞋垫,轧鞋垫是个基础活儿,几层厚布轧在一起,翻包上封边,针脚疏密,还得好看,轧得窟窟窿隆就不好看了,这个有李阿姨辅导着,讲述要点,每人必须完成一百双鞋垫的基本功训练。 李吉跑来通知说:“快去学校,中招录取证下来了!” 自己对于考上高中还是有把握的,李吉却有点不自信,这才来叫上自己去学校看看。 王泽谦分发录取证时,笑着说:“你俩都不错,还在咱们学校读书。班上六十多个人,考上高中的只有四十二个,留在本校的,就剩十六七个人了。” 附中也是市重点中学,李吉这样的差生也能考得上并留下来,实出王老师和九成九的同学们意外,但分数是黄金样的硬货,写不出来是不行的。 王老师想起当初丁文东给他请假的事儿来,就猜不透李吉的升学和丁文东的辅导,有个什么样的联系了。 体协的太极拳表演交流队开始集训了。 全体参加队员有五十多个人,来自全国各地,老中青都有,在这里,丁文东就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人。 这个太极拳业余爱好者来自武汉,名叫戚薇,据说是来自武术世家,一套南派武当太极拳练得很到位。穿着绸缎练功服,英姿飒爽的很引人瞩目。 初次相识,她身边还有个长相很相似的姑娘,也只是脸型眉眼相似度较高,肤色就暗了些。 不知怎么的,丁文东心底波动一下,就认定这是自己这一世将要陪伴的人。 有了陶娟那种打脸的记忆,就不能有过于明显的表示,表达策略方式也得有个新的计划。 丁文东上前搭讪,问人家是不是双胞胎姐妹?然后就熟悉了,女伴叫许玉娟,是陈家沟的太极传人,功底扎实。 她两人的水平势均力敌,将会参加很多场表演赛。 近五十天的交往啊!这个相互了解的机会不能错过。 合练的时候,伴随着音乐,一群人白衣飘飘的起舞,好像带着点仙气儿,自我感觉很不错。 丁文东排队在后排,他个子高,排前面了就遮挡视线。戚薇个子也高,就在丁文东前面。 看着她修长的身材,漂亮的马尾辫,灵活的腰肢,就成了丁文东眼中的焦点。 合练时间前后半个月左右,然后就一起出发。开学的事儿,由有关单位给协调解决,回来再办理入学手续。 休息的时候还是多些,队友们就有更多交流时间,这个也是分年龄层次的,中年人都在交流各种心法心得,年轻人的兴趣广泛些,尤其是丁文东的名气慢慢传播回来,也就成了队友们的关注焦点。 无论是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还是对于个人,八十年代整体是个好字,人们常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还有就是“每天都有好消息”。 快要开学这几天,丁文东看到有个姑娘来找戚薇,就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个姑娘长得和戚薇相似,却是她姨妈的女儿,叫黎萍。 戚家在江城,父亲是省里体校教练,母亲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而且,她是独女。黎萍的父母都是铁路系统的职工,就住在一公里外南边的广铁宿舍区。 她俩的姥爷是西北米脂人,在陇西机务段退休了,住在秦岭那边宝玑,怪不得两人都这么漂亮。原来还有米脂的传统基因灵气在滋养着。 包括许玉娟在内的许多小伙伴,都想和丁文东谈谈创作歌曲的问题,他看看戚薇,就说:“我现在想学画画,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珍惜,想把她画下来,记录下来,等我们老了,再相聚在一起,看着这些画,感慨时光一去不复返。” 戚薇可能学过绘画,就一起去买绘画本,选择什么样的铅笔,还给丁文东选择些绘画入门的书籍。 混得熟了,才知道戚薇也是今年升高中,相互熟悉了,就邀请朋友们到家里来看看,大家都笑着拒绝了。 丁文东的绘画技术进展神速,简直就可以说是天才,画了鸡蛋苹果的阴影效果,就开始绘制人物肖像,第一幅是胖墩李吉记忆肖像画,很夸张的表现手法,是原来胖乎乎的形象。 第二幅就要给戚薇画像,几个人都反对,说可别画得变形了! 然后,几个人就怀疑的看着他,铅笔削得有粗有细,一手涂色,一手涂涂抹抹,十来分钟,一幅堪比照片的铅笔精绘写真,纤毫毕现地精确到一丝头发和发亮的眼神。 这是戚薇练功时的矫健舞姿,白衣飘飘,动作潇洒,眼神凌厉,每一处细节,手绘得极为精致。 戚薇看看他弄得黑黑的手,问:“你以前练过?” 丁文东叫起屈来:“你打听一下,我可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想画画,也没钱买画具啊!这都是因为遇到你,老天爷才赋予我这种能力吧?这真的是我画的?我觉得还能再画好看些!” 戚薇嘴角上扬起来,这话明显她很爱听。 九月一号开学了! 丁文东跑去学校报到,缴费领书,然后请假回家,准备一下就出发。 伍哥的动作很快,家里房子已经扒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自己的书桌铺盖什么的、还有梅奶奶的古董旧家具,都挪到曲铃家院子里。他家的院子被扒掉半边围墙,那个拐角处就变得通畅起来。 三辆渣土车装车完毕,停在胡同里,只能等天黑才能运出去。 丁文东从渣土车旁边穿过,回去看看那片废墟,猜测地下会不会有宝贝? 空地基本上清理完毕,一群工人在开挖地基,哪朝哪代的黑色破砖烂瓦扔上来,干燥的渣土里混合着厚厚地历史痕迹,连个破铜钱都没有看到。 回到曲铃家,带上邓大姐送的那把吉他,就朝着培训基地跑,他们今晚换新装,天亮就要出发。 为了节省路费,这个团体乘坐客轮出海。 初秋的海景很美,没有台风风暴,也没有大浪,平平淡淡地抵达福冈,然后乘坐火车旅行。 对于异国的风景,丁文东没有像别人那样表现出太多的好奇与惊诧,这种繁华对他来说,和后世的见识比起来,不说浦东新区和深圳了,就是本市旭阳商业圈,也比这里更高大上,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顺序变化而已。 记忆如同透过树叶的眼光,总有些斑驳参差,丁文东也有些恍惚,自己曾经把这里当着战场,和那个叫伊佐的拼杀,累及无辜。 看着什么町街头忙忙碌碌的人群,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的人? 出境时,自己带了三千块钱的外汇券,兑换了三千九百块本币,再用本币兑换了十一万五千元日币。这事儿被带队的吴队长警告一次,说采购物资需要上报,不准私自离队等等! 于是,丁文东就天天申请要买这个买那个,主要还是绘画材料,彩笔文具之类。还要买空白五线谱、原子笔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会在太极拳交流会中途,另有参加音乐节的任务,吴队长见他日语会话很麻溜,水平比随队翻译还要高,天天要这个那个的,就干脆不管他了,要求别迷路不回来了,买了东西就回来吧! 于是,丁文东就相对自由些,在街头找到电话本给索尼、东芝、富士几家公司总部打电话,声称自己有发明专利要出售,而且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设计。 人家索尼财大气粗的,当然不会相信街头疯子能对公司发展有什么具体帮助,这就和公司理念有关,于是,在接到拒绝电话后,丁文东就收到富士公司的邀请电话,然后又接到东芝的邀请。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两家派出技术人员,组成个联络小组,丁文东去了两次,给他们画出一个大炊饼,然后就是讨价还价阶段了。 索尼公司发明了世界第一架不用感光胶片的电子静物照相机,叫做马维卡的照相机,该相机使用了10mmx12mm的ccd薄片,分辨率仅为570x490(279万)像素,首次将光信号改为电子信号传输。这个专利是在一个月后才发布的,两个组的技术人员不相信丁文东能知道这个秘密。这种数字相机的关键技术,在于它的电子眼ccd,也就是电子传感器。 要想成功定型这个产品,按照正常发展步伐,还有十年的路程要走。 第二十九章 这点回报多吗 丁文东用日文写了一份专业性很强的学术报告,把数字照相技术发展远景和技术要点难点进行详细分析,还在关键技术方面,提出自己的见解意见。对于这个远景分析,估计世上没谁能比丁文东有着更切实的感受了,他运用立体画法,就把效果图形象逼真地画了出来。 这里面的关键技术部分和设计图当然不能傻傻地拿出来,然后就和他们谈判,要求由他们代为申请技术专利,自己拥有这项专利,可以由他们联合管理,也可以低价使用,或者直接卖给他们。 两家公司的经历董事会都惊动了,听说是来自西大陆的丁文东,夏天在粤港开演唱会,在本岛上也是最近流传度很高的歌星。 可能是思维方式不同吧!他们不是去研究那个技术性的专利要求,而是组织人对丁文东本人开展研究。 技术部门也没闲着,觉得这确实是划时代的创举,成功的话,对传统胶片相机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样的技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公司前期对胶片胶卷的巨大投资就可能收不回来。 然后就是关于价格的讨论,去找丁文东谈判,没想到的是,丁文东故技重演,去了铃木公司,又去了洋马公司。 吴队长就坐不住了,这小子要干什么?是不是闯什么祸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大阪等城市的体育馆里举办了六场太极拳表演,还有挑战赛,切磋交流表演,这个大都是由名门弟子或者门派流派代表人物出场,还和人家交流心得,相互指点,气氛时分融洽。 组织者还邀请大家游览名胜,北海道函馆的秋天,富士山顶的白雪,漫山枫叶没有欣赏几天,一场秋雨就带来降雪,就落得九月红叶遍地雪,一树白雪压枫叶的美景。 丁文东在一家驻本地华夏银行办事处办理了用于汇款的临时账户,就接收到一笔比一笔大的汇款业务。 他自己不觉得出卖记忆有什么不妥,要说不妥的,就是数额问题。 其实,早在六年前,就有个很笨重的数码相机问世,是柯达公司一个叫尚赛的人发明的。只是它有五公斤左右,两只手拿着还有点费劲,而且,电子脉冲信号记录在磁带上,需要连接电视机,二十分钟逐帧扫描才能显示画面。 不用预测,丁文东也知道,这种不用胶片的相机,十年后推出商用化时,索尼公司的定价是一百七十万日元,比一般轿车都贵。 他打包出售自己的许多创意,一些关键部位的科技技术要点的设计思路,这方面自己也没有太多太详细的记忆,前世里对这个也不太了解。就是这点想法,包括光电存储介质的前瞻性设计思路,外观部件结构图等等设计,那都是很超前的创意啊! 说起来,这个卖得也很廉价,目前汇率是十五块五左右,三千万日元也就是不到两百万人民币。他们的雪糕就要一百多块一支,一顿饭一两千块很正常,丁文东就觉得亏了。这要是在十年后,二十架相机的售价就把专利费赚回来了,多便宜啊! 铃木这边的谈判就比较有诚意,丁文东画出了几幅画,有关摩托车轮毂的改进设计图,有关碟刹的设计图,又提出个全电驱助力车的设计,还是自己正在研究高性能电池,可以提供持久的动力。 这个就比较吸引人了,他们的最终答复也比较务实,以一百六十万美元买下这些设计专利,以后那个电池有了研究成果,他们会以合理合适的价格买下来,或者按照丁文东的建议,可以合伙开发生产。 美元对人民币汇率是一比一点七八的样子,丁文东当然不会傻傻地去要日元,而是要求所有合作用美元支付,再到银行去汇款时,按照当日牌价兑换成日元,一美元可以兑换二百五十块左右的日元,那就是十六倍的汇率差,汇到粤港东盛公司的账户上。再换成人民币,数字就很可观了。 铃木还赠送丁文东一辆摩托车一台汽车,可以直接拿着提车手续到京都铃木公司提车。另外还许诺,可以考虑来东京留学的话,他们可以包下所有费用,支持他在这边做研究。 丁文东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等等看吧! 和洋马公司的谈判更顺利,他直接拿出一幅后世自己玩得很熟的履带式收割机图画,再画几张结构分解图,人家的技术团队就要求他留下来工作。 丁文东笑着拒绝说:“我可以给你们画每一个零件的细节图,但我暂时不能留下,我是个孤儿,有个老奶奶收养了我,我必须陪伴她,为她养老送终。我的生活环境很差,急需一笔钱改善一下,这就是要用来卖钱的。” 开价环节就比较戏剧化了,丁文东比照铃木的价格,直接要价六亿日元心想你们还价吧!砍掉三分之一也行啊! 没想到,人家没有还价,直接同意了!丁文东有些郁闷,难道他们对本国货币也没有信心了吗? 这笔钱就不能再搞巨额汇款了,那四个多亿的日元转到粤港东盛公司,就已经很过分了,再搞,回家肯定要接受审查了。考虑许久,没有可以托付的朋友,就请洋马公司协助,由东盛派个三人组过来,在这边找个律师事务所,在这里建个商贸公司,取名叫北极星,共同管理这笔钱,根据日后的需要,把这笔钱部分用来购买机电设备物资,通过日本输出入银行或者洋马株式会社的办事处帮忙拨付,由他们自己送货到京都。 这样会使自己的应得财富缩水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了。 音乐节即将开幕,丁文东的组织管理关系就从吴队长手里转到李队长这边。 和戚薇分别的时候,送给她一台尼康fm照相机,一兜子彩色胶卷,一个索尼tps-l2袖珍录音机,几个盒带,悄悄对她说:“暂时顾不上给你画像了,你自己多拍点照片,回家慢慢看!” 戚薇看看巴掌大小的湖蓝色盒子,十分喜爱,但还是拒绝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丁文东拉开背包让她看,说:“我还有一个,还有一架佳能,回来咱们交换照片哈!” “你哪来那么多钱?” “咱赚钱最容易了,回头我教教你!我会把每天弹唱的新歌录下来,寄回去给你听。”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早晚咱们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连我都属于你!你叫向东我不向西,你叫打狗我不撵鸡!” 戚薇就笑,她的女伴许玉娟跑过来,说:“戚薇这么漂亮,将来娶她的人不是个将军,就是个状元!你做得到吗?” 丁文东气恼起来:“有你什么事儿?羡慕嫉妒吧?” 人员管理方面,李队长就比较宽松些,只要别去灯红酒绿地区,逛街是没问题的。 东京音乐节虽然不是国际性的交流活动,这只是地区性的学术会议,也是邀请了许多专业乐坛大咖。邀请来的嘉宾里,就有邓莉筠邓大姐,梅天后、谭校长、张天王,还有个陈柏强陈哥,宝岛来的苏瑞、齐瑜、罗德佑,都是未来风骚几十年的神级大咖啊! 后世的网友称,日本的旋律、中国的歌词、拉美的节奏,如果能协调起来,那就是神曲。 内地被邀请来的音协和音像社老师有六个人,演员歌手十多名,以李队长和秦老师为首。所有来宾如果有新曲发布,进他们审核后,可以和nhk的人员协商,由东道主的乐队来协作编奏配乐。这也是个吃喝玩乐的交流会,乘坐巴士到处观光,看能不能用异国风情激发作者的创作灵感。 对于传奇人物北旋风丁文东来说,见面的所有歌手都是自己的偶像。而从这些歌星的角度看,丁文东才是他们景仰的神话。比如说未来的音乐教父罗德佑,见到丁文东,就是一脸钦羡的小白表情。 所有人都对自己推崇备至,叫丁文东飘飘然起来,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还有,不好好利用一下,真的对不住自己。 于是就想秦老师和李队长提出:“自己在日本已经转悠两个月了,看见异域风景,有点感受,可以现场做些曲子。” 李队长和带队领导商量研究一下,对丁文东的期望很高,就叫来翻译,要先审查一下。 丁文东没有经纪人,只能请邓姐的经纪人周助理来兼任自己的经纪人。所有创作不能无偿发布,拿到任务单,就委托宝利金公司来协调,由他们和举办方合作运作,不能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连续观摩观看了人家的几场演出,丁文东见到了中岛美雪、小林幸子、玉置浩二、谷村新司、近藤真彦等人,很遗憾地没有见到山口百惠、真由美和杜丘。 在别人唱歌时,丁文东就一直写写画画,画满一厚本乐谱。 座谈交流时,人家都很在意他的看法,他也能用日语对话,对于流行乐的发展方向、潮流趋势等等方面,往往论点新颖,目光独到。 这次活动由文部省主导,放送协会邀请举办。秦老师和几位助手以及相关宝利金的音乐人合作,帮助丁文东完善这些乐谱,再交给人家乐队来排练。这当然也得丁文东直接参与,他就在现场又写了许多曲谱,交给人家前期合练。 主办方原以为来宾也就是唱些西大陆流传很广的曲目,比如****、草帽歌、还有杜丘之歌《血疑》之类的影视插曲,没想到,这个天才少年,头戴着耳机,听着卡带,就写出一首首新歌来,多方研究之后,就决定搞一场丁文东音乐交流会。 按照一般演唱会规格,都是两个小时到两个半小时左右,一首歌五分钟上下,加上主持人的占用时间,歌手和听众还有互动环节,至少得准备二十首以上的曲目。 专场音乐会预定一周后的十一月十二号,地点在nhk大厅。 丁文东不能一次演唱二十多首歌曲,这就需要朋友帮忙了。还得是间隔着留出休息时间。 就由邓姐、秦老师和主办方协商,和本岛音乐人交流,做了几天的排练。 专场音乐会如期召开,却不是在nhk大厅举办,那里的座位太少,只有两千三百来个,容纳不了太多人,就改在东京武道馆举行,而这里,程龙元标不久之前在这里表演过武术。几年后,邓姐才在这里举办演唱会,那才是华人首次在这里举办歌会。 自己这些人是贵宾,是肯定要参加的,也有留学生找到酒店驻地来,要求协调些门票,近两万人的场馆里,歌迷爆满不说,还通过多个直播频道向全世界发布视频画面。 可能是自己的名气太大吧!来捧场的朋友实在太多,就连秦老师和带队的团长也没想到丁文东在海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邓姐在演唱会里要替自己演出两首歌,丁文东独自演唱十首歌,还要弹奏六首纯音乐曲子,其中就包括点播率最高的《思故乡》埙曲。 其余的交给朋友们演绎,其中还有罗德佑、梅天后等人出场。 新曲目多,时间紧,举办方协调来六支乐队,同时排练,这也是空前绝后的重视了。 中国的词、日本的旋律、欧美的节奏,这三个元素组合起来,那就最完美了,被称为亚洲音乐潮流前锋。至于粤港,是吃了几十年日语歌曲的饭。 演出顺利举行,开场曲经协商后,还是流传度最广的《****》,由丁文东和邓莉筠合唱,这是举办方强烈要求的,邓姐的影响力太大,团长和秦老师勉强同意。 丁文东出场,加上邓姐的发言铺垫,说《淡淡幽情》专辑里的曲目,就是这个乐坛奇才丁文东给制作出来的。 ****的演唱,一半歌词使用日语,令场里场外沸腾起来。主持人介绍说:“岩波书屋和丁文东商谈过了,计划出版他的新书《丁香花》,这是一种他使用日语的第一次尝试,采用新生派写法,描述的是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关爱他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下面请丁桑演奏埙曲《思故乡》。” 丁文东真的很窘迫,因为宗次郎就坐在对面,笑着看着自己,那本身就是盗版他的《故乡的原风景》,自己真是忍能当面为盗贼啦!仔细一想,这也是提前几年帮他发布的,自己那个埙曲专辑都卖了钱,还有什么顾虑? 然后是邓姐演唱一首中文版的《我只在乎你》,有丁文东亲自电子琴伴奏,穿插着丁文东亲自演唱的日文版《任时光身边流逝》,提前三年把这首歌还给了邓姐。 丁文东演唱一首《风中的承诺》,是夏天就在香港唱过的,梅天后演唱一首改编版《千千阙歌》,丁文东自己再演唱日文版的《夕阳之歌》,一曲三唱,版本伴奏配器各异,把演唱会推向狂热。 下面是丁文东演奏电子琴,nhk管弦乐队伴奏,第一首是《英雄的黎明》,然后他演绎一首日语《风姿花传》。间歇的时候,还用日语说:“日语学习时间短,以后会努力学习一些方言,也能作些更满意的节目回馈歌迷朋友。” 张哥哥演唱一首明月夜中文版,丁文东就交替演唱日语部分。 盗取陈柏强的《偏偏喜欢你》,见面很不好意思,这次就把《一生何求》还给他,他还很感激自己。 罗德佑演唱自己的《恋曲》,对丁文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被中招截胡的宗次郎、近藤真彦、谷村新司,还有西城秀树、中森明菜、小林幸子,还有没出道的阪泉井水等人的后世曲目,都交给谭校长几个轮流上台演唱。 那首被恶搞的神曲《雨后屋台酒》,被丁文东唱得曲折哀婉。梅姐一首《梦里共醉》,也是中森明菜三年后的《难破船》改编,歌词也更加含蓄,在这个时候就与很多人共鸣。 一首吉他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之后,由陈柏强等人合唱《青苹果乐园》、《不要认输》,丁文东担任领唱领舞,将风骚进行到底。 最后是丁文东演唱《朋友别哭》,摇滚曲武百版的《再度重相逢》,掀起观众又一轮狂热呼叫。 二十五首新曲,足够两张大碟专辑了,丁文东一再谢幕,还是被喊叫着不能退场,主持人也鼓惑说:“文东君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奇才,我们邀请他现场作一曲新歌,作为安可曲,怎么样?” 丁文东再次抱起吉他,弹唱了《如果爱还在》的日语版,然后是中文版,武道馆内再次狂乱起来,有人把外套帽子扔向空中,许多去年学生更疯狂,脱掉上衣在座位上蹦跳起来。 丁文东再次鞠躬想退场,被人喊着名字,浪潮般持久不息,没办法,这个国度的人太热情,只得转回来,演唱又即兴歌曲《爱已不在》。 这首歌是伤感落寞情感歌曲,歌词中有些词语很敏感尖锐,“你的伤害,我永不释怀迟到的道歉,不能弥盖未来的日子,我还在等待,等待你的爱。再回到我身边来!” 第三十章 甜蜜的邮件 丁文东回到家里的时候,学期中段考试已经结束两周了。 第一时间去银行对账,把户头余额数字扩增一倍,就惊掉一堆人银行工作人员的下巴。他对客服李主任说:“储户信息是要保密的,对吧?不然我就不存你们这里了!” 李主任连忙说:“肯定的!你看!现在的个人储户还真没这么多钱的,建议你搞个定期存单,档次利率也高些。” 丁文东想了下,说:“这样行不行?你把今年发行的国库券给我协调来一百万,明年的也给我预订一百万,以后每年发行的国库券都给我留一百万。我有几个要求,一个是每个版本、每种面额币值的都要有!行不行?” 老李激动不已,这个发行任务很严峻啊!普通民众都是摊派下去的,群众购买能力不足,积极性不高,年初发行的四十亿,还没有全部运走,他这个要求必须满足啊! 就笑着点头答应了,说:“可以!咱们这个产品的利率分两种,企业购买是百分之四,个人购买是百分之八。一年定期存款利率是百分之五点四,确实很划算。你这样个人赚钱了,还大力支持国家建设,值得表扬!” “别!这是不能公开的,你明白的,个人有钱了,山旮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能找上门来。” 老李点点头,说:“我明白!还有什么要求? 丁文东想了下,说:“我要租用一个保险柜,来存放这些东西。另外还要帮忙协调来一些特定的钞票,比如说这种两元绿车床,枣红一角,还有一些纪念币小钢镚儿。要未拆封的整包全新币,能做到吗?” 老李说:“没问题!咱就是搞这个的,你要哪一版都行!这个有收藏价值吗?” “我说了你能相信吗?这两块钱三十年后能升值一万倍,你信不信?” “说笑了!”老李肯定不信啊!问:“这么多钱,准备怎么存?” “呃---留三分之一做活期,其余都存定期吧,分开档期,不一定会不会用上。” “干什么要用这么多?我就是随便问问,咱们存取自由,不影响使用的。” “上次是要修房子,现在还没搞好,又帮助街道搞了个服装厂,运转起来很麻烦的。” 戚薇十月底回到江城武汉,这个相机和录音机的来历,就没法向爸妈交待,大堆的胶卷在东京就冲印出来了,还洗印一部分出来,人家的冲印费便宜啊!加上一些磁带,很占地方,现在托运回来就没地方放。 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就被妈妈发现蹊跷,一问是丁文东送的,还说是暂时寄存,帮助带回来的,张妈妈半信半疑。 去看了照片,上面并没有那小子的身影,这才稍稍安心。 但随后又出了状况,几乎每星期,戚薇就会有两个挂号邮件,一个是磁带,一份是图画圆纸筒。女儿就要用耳机听磁带,那个袖珍播放机不带外放喇叭,张妈妈就听不到内容,然后就看着女儿很傻很开心的笑。 那个纸筒,也是不准别人看的,她的好朋友,邻居家的女同学章婧,也是看不到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拆开看的,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早恋了!这是张妈妈第一个想法,和丈夫戚葆中商量之后,就和女儿进行一次长谈。 丁文东当然不会这么明显的说什么特殊的话,在东京寄出许多邮件之后,回来后还是保持一周两个邮件的频率。继续唱歌画画,或者寄照片寄磁带。 一些话,就在磁带里说,就是说些身边的事情,说些引发深思的小笑话,说些益智脑筋急转弯问题,下次写信再说答案。还说出去两个多月,浪费时间耽误了学习功课,再说些分别后的趣事儿,唱歌时的感受,就是絮叨得很温馨的那种感觉。 戚爸爸张妈妈不能这么反对两人的正常交往,觉得这小子话语风趣,有种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但又觉得不能这样监听女儿的信件吧?戴着耳机听,就像那啥偷听一样,不过那种原创曲子或者是清唱版歌曲实在清新动听,就用积蓄买了台春雷牌单卡收录机,花了两百六十多块。 丁文东继续寄来一些包裹,还有汇款单,说是要戚薇把照片冲印出来,和自己交换。他就把自己的照片先寄来了,戚伯伯一看,还有录像带,说是自己在音乐节上的演出实况。 看着邮件包裹里有松下录像机、有羽绒服,毛呢大衣之类,都是从东京寄回来的。戚伯伯又气又急,这时再不明白这小子的意图,那就是白活了几十年。但这个地址他想退货也退不了,人家邮政快递要退货运费,大概就得他一个月工资了。 回家盘问女儿,戚薇只是淡淡地说:“那就别动,等以后再还给他。反正我也不回信,你们紧张什么?” 丁文东回到学校,开始补习功课,发现依旧和李吉一个班级。高一三班有四十六个学生,每排四张双人书桌,他的个子高,排在最后面第六排。 自己在东京装逼的形象,内地电视上没有转播,但一些音乐期刊杂志上,就把自己吹捧得很大。事关身边人的消息,尤其是这个追星族的孕育培养期,学校学生对这方面的关注度较高,娱乐杂志上的一张照片,或者外地汇集来的磁带、传唱热度较高的曲目,作为文化中心大都市,这个传播速度是谁也控制不了的。 这些信息越是不公开报道,流传的越快。于是,班级周围就有人指指点点,丁文东出门上个厕所,都要接受一片崇拜的注目礼。 几年以后,有个叫常酷安的十四岁小青年,在东京出了张专辑,叫《奔向爱的怀抱》。当时是被吹上了天的鸡毛。可能是人家的出生环境优越吧!父母都是音乐人,环境熏陶嘛!自己这传送者的水准比他高了万倍吧?为什么没有相应的宣传报道? 不过也是,现在自己就不胜其烦了,如果真的那样了,除了满足一些虚荣心外,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吧!只会扰乱自己的生活。 家里依旧没法住,就只能来学校住宿。晨跑跳绳是他和李吉的专属项目,全校也就只有他俩,背上都一个双肩包,据说是日本进口货,除非上课或者夜里睡觉,放下的时间极少见。 尤其是丁文东的背包里,笔记本绘画本彩色铅笔是日常必备,还有特制的牛筋跳绳,据说也是日本带回来的。他有时还从背包里掏出照相机,有时又掏出来索尼袖珍录放机。 新的一三班有许多陌生同学,像张莉王颖颖许静这样的女生,进入高中后,就变得更矜持了,在教室里或者校园里,都是不会和丁文东说话的。 天气转凉,连续下了几场雨,天气越来越冷,就需要回家添置衣服。 自家原址上,外面林立的支模钢管和手脚架已经拆除。三个多月了,二层已经浇顶完成多日,这效率也算难为他们了。等混凝土养护十天半月,二楼拆模后才能开始装修,过年时差不多就能搬回来。 就怕天气突然变化,如果下雪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外面拉着绳子,挂着牌子,丁文东想进去细看,看守场子的老头出来制止说,施工现场,禁止进入。 自家的屋子也不能进了,不看就不看吧!又没有门窗,站在路上也能透过门洞窗洞看清楚里面的进度。 房子虽是两层,布局还是原来的三面有房子,另一侧是天井,偏房是厨房,基本上是按照原有的布局规划的,只是被覆盖在一个更大的院墙内,上面是大小交错的承重梁,托着二层建筑。 二层上中间是个大厅,房顶上中间预留天窗,光线直射进来,和露天一样明亮。周围是一圈房间,因为前面有檐梁走廊,上面的房间就显得更大。 所有内外窗户留得很大,现在自己一家是二层还没有什么影响,将来周围都盖新房了,和自己攀比起来,遮挡光线,两侧的底层和后面就显得阴暗了。 伍哥跟过来,就说看不懂烂七八糟的布局,对他的先进设计没有感觉,只知道这得花好多钱的样子。 过去曲铃家看奶奶,她终于不在家了,怎么舍得离开这破烂屋子几个月? 两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一看东子回来了,都是包裹着小脚,还要张罗着去做饭。 丁文东看看曲家前面扒掉的房子,地基已经清理出来了,看样子也想动工,正屋里、棚子里堆满各种舍不得扔的古董宝贝,就说:“我就是回来看看,拿些衣服马上就走!你们不要忙活了!” “房子都是小伍在看着呢!他说了,叫工程队加班,保证不耽误过年搬进去。” 自己的旧衣服不知道收拾到哪里去了,再说了,张校长送的带弹孔的大衣,那纪念意义更大些吧?穿出来也没谁知道它上过战场吧?可能还有违自己的歌星影星形象吧?那就去买衣服吧! 丁文东第一个想到的是动物园胖墩家的服装店。现在的服装店生意确实很好做,它不像国营大商店,服装的更新换代手续程序复杂。 附近有许多服装厂,包括自家的在内,估计已经开始生产了,就是不知道尤铃的反应速度如何,款式面料的更新,能不能跟上时代潮流?自己不在家,就算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吧!大浪淘沙,不能适应的,自我淘汰一下更好。动物园附近的服装市场很混乱,后来被规划一下,专门修建了一座现代化的集散批零中心,那时才规范起来,只是距离现在还早着呢! 李妈妈儿夫妇很忙碌,中午都是在附近买饭吃。每种服装进货不多,主要是以零售为主,三五十件同款衣服,三两天处理掉,看热度还可以就继续进货,不行的话立刻转向另一种最新款。 看到东子来了,他知道东子出国唱歌去了,听说他要买些衣服,就非常高兴。 已经中午了,李伯买饭去了,李妈妈就张罗着介绍自己挂出来的款式,还说:“尤铃和娟子啊!已经把你设计的那款衣服鼓捣出来了,你看就是这个,卖得可好啦!面料样式没得说,做工也很精细,很多伙伴儿都从我这里批发,我也没说是咱家生产的。就是太贵了,一件要五十多块呢!” 丁文东看看,加厚涤棉面料,这个就需要近十块钱一米了,一件面料一米四左右,就得十四块多,衬里是普通的确良面料,也得七块多钱,前面拉锁有长短四个,也得三块钱,光是衣襟前面那根长拉链是铜的,就得一块八毛钱。可拆卸风雪帽是亮点,那里也有个三十厘米长的拉锁,两个明口袋也带着拉锁,两个暗袋,两个内袋,加上精细的做工,抬高了外套的整体品味档次,也抬高了价格。束腰带子隐藏在束裥里,一拉就很贴身,既可以防止下摆灌风,还能体现出身材体型,这是当前的衣服所没有的新设计。 丁文东说:“我就要这件吧!再给我找件牛仔裤,秋衣裤薄毛衣也找一套。” 李伯提着饭盒回来了,一看东子在,愣了一下,说:“你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好吧!我再去给你买一份饭吧!” “不用了,我等会儿自己去吃。” 找够需要的衣服,装进几个编织手提袋里,丁文东没有说付钱的事儿,说:“妈!元旦节放假,我回来吃饭!妈你早点收工做饭哈!” “好!快吃饭去吧!带钱没有?这里有!” 丁文东拍拍口袋,在她耳边说:“有!咱出去赚钱了,是百万富翁!” 第三十一章 我从哪里来 丁文东的新装扮成了引领时尚潮流的广告代言人,学校里不乏有钱人,他这种咖色半长风雪衣,加上牛仔裤,浅棕色深腰翻毛牛皮鞋,就把当前最流行的大拉毛围巾、羊剪绒帽子和蛤蟆镜给比下去了,成了街头带着时代特征的新流行元素。 元旦节到了,学校放假七天,包括一个周末。 丁文东回家看看,房子的支模手脚架都已经拆除,外面粉刷雪白,没有贴瓷片,现在整个民用建筑没有几个土豪外墙贴瓷片这么显摆的。 室内还在装修中,曲伍的摩托车停在门口。 见丁文东回来,曲伍说:“放假了?看看吧!开始搞室内装饰,你要的门窗还没影呢?装不上门窗,过年是没法住的。” 队长说:“既然主家回来了,就看看哪里需要改动,再搞几天,想改也动不了啦!” 丁文东就去屋里一个个房间查看,曲伍和队长就在后面跟着。他说:“这里对着大门,是正房主客厅,这边是奶奶住房,她上年纪了,手脚不便,上楼费劲,这片活动区域地面要求平坦,院子填充和屋里一平,不留台阶。大门口留个溜水坡度也要很小才行。地板砖必须是防滑的,你们尽量找,找不到的话就做水磨石。” “南侧这边是厨房,噢!上下水管道还是铸铁的,不错,这个墙砖瓷片要贴到一米八高,这个台案要用整块瓷砖铺上,是我擀面条用的。这里的插座为什么这么多是吧!电线需要六平方以上的,这是为了将来升级改造省事儿呢!这是卫生间浴室的砌砖要贴满墙,陶瓷坐便器,哦!已经运来了!” 西北角过道北侧是楼梯,南侧还有个房间,里面只是简单刷白,放着看守工地工人的铺盖,门窗还没有安装。包括大门,也只是一个门洞,过道地面还没有做好,工人正在整理院子。队长说:“你要求的那种铁门我们没有找到,定制费很贵也找不到厂子做。” 几个上楼去看,队长说:“这个楼梯可以贴瓷片,但只能做木制扶手,刷上油漆也很漂亮的。只能等年后再做了,” 丁文东想了下,点点头说:“好吧!” 楼上很宽敞,上来楼梯就是中央大客厅起居室,上方一个长方形大窟窿还没有封闭,露着纵横的钢筋网格。方洞天窗四周,砌了两砖高的挡水矮墙,等待安装防雨玻璃。 公共卫生间只能安在南侧,那下面才有上下水管道,没有pvc塑料管,铸铁管不能电焊,容易漏水,管道就不能太任性。起居室周围有四个大房间,三个小房间。 和下面对应着,和卫生间挨着,安置个小厨房。这里房间已经造白,地板砖也铺设好了,地面空荡荡的,也开有一个窗户。 看了一圈,丁文东问:“顶面防水做好没有?” “做好了!边缘装饰也是按照图纸来的。这个我们做了些小改动,从卫生间这里添加个通风口,这个天花板里面有个伸缩铁架梯子,拉下来能上人,方便上去屋顶维修,你可以看看!我们是按照要求,整浇屋顶,三层防水油毡外加沥青铺面,别说一个两层小楼了,就是十五层以上的高楼,也没有这么细致过。” 丁文东笑着说:“都是地震搞怕了!” 队长不说话了,想拍拍丁文东肩膀表示安慰,看看自己的粗糙大手都是毛刺,又放了下来。 看了一圈,丁文东说:“整体不错!细节有待加强。明天就是冬至吧!随时就要下雪了,门窗没有安装,室内室外温度一样,上冻了就没法施工了。这样,门窗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加快地面硬化速度,我从南方定制了一批门窗材料,这两天就该运来了,他们也带来两个工人,你们找几个过来帮忙组装就行,三五天就能完成安装,工钱还按原来的计算。你看怎么样?” 王队长还能怎么样?有人帮忙,又不扣材料钱,自己占了大便宜,就说,没问题! 拉着曲伍出来,说:“走!我们出去吃点饭!几个月了,没吃几顿肉!” 曲伍骑着摩托车,带他到晋阳饭庄,丁文东看了菜牌,拉他出来,到隔壁的牛肉面馆,要了两碗拉面,切了五斤牛肉,两份炒菜,还给曲伍要了两瓶白牌啤酒。 “怎么?发财了?”曲伍看他交了饭菜钱十二块多,就很好奇地问。 “唉!”丁文东看了看周围没谁注意自己,就低声说:“我在粤港随随便便上台动动嘴唱首歌,都是两万港币,折合八千块人民币。这次去日本,又赚了点钱,拿到自己都有点害怕了!” “怎么?你卖了什么祖宗家业?你想去香国外发展?这个现在出国很流行啊!” “不去!我还要回学校上学,要守着梅奶奶!还要报答李爸爸一家!跟你说个事儿啊!你那房子也够岁数了,赶紧办下手续,开春给你翻新重盖,所有费用都算我的!”丁文东拍着胸口说。曲伍就看着他,问:“这么大方?必有所求!” “伍哥英明!”丁文东把服务员送来的盘子碗摆好,说:“这面得趁热快吃,等会儿就没有灵魂了!” “一碗面还有灵魂?” “那当然!不信你放到明天再吃看看!” 曲伍就赶忙快吃,然后看着丁文东把那大碗面混着酱油醋给狼吞虎咽干下去了,剩下的一大半牛肉用纸包着,说是回家的零食。 这种性格曲伍很喜欢,令他想起队伍上的战友来。 见丁文东抹抹嘴,喝了杯开水,就问:“说说理由?” 丁文东说:“你的房子我看了,面积比我家的大,而且临街那面较长,有十七米左右,我出钱帮你翻修,那个过道不用搞了。我那二层你也看了,比你的一层还要宽大。你的一层后院里,我给你留个客厅和奶奶住处,前面临街部分,我租下来当门面,你和玲姐可以住二层。要不?我们交换一下位置也可以啊!” “这座房子就花了十几万了,你能在我那边再花十几万?” 丁文东悄悄对他说:“找到发财的门路了,等等嘴皮子,小日本就巴巴的汇钱过来,回去说,给你看看我的转账记录。对了!我得再买一些院子,你给留意着,哪有要出售的房子,喊我去看看,合适就买下来。” 两人回家,曲铃也放假回来了。一看丁文东出门吃个饭,还给自己带了牛卤肉,就很高兴,这一大包肉房子两个奶奶咬不动,都是自己的。 两人在曲伍房间里密谋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啥。然后丁文东骑着曲铃自行车,买些礼物,去李吉家吃晚饭。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发现天空飘着些零星雪花,门外堆着的一大溜破烂被抬到院里去了,梅奶奶还在指挥着,几个工人加班帮忙,把她收藏的老古董,什么破柜子破大床破箱子,都给抬回自己的房间,连一个煤炉子也要往屋里搬。 丁文东连忙阻止,说:别的家具能要,这个煤炉子还是放外面吧!在屋里烤火,这新刷的白墙就白瞎了!我在外面买了暖气片,这几天就到了,下雪也不会让你冻着。 几个工人就笑着说:“好重啊!都是铁木做的吧?” 梅奶奶就装着没有听见,只是说些感谢的话。 整个北街,甚至整个旧城区,都还是老样子,很少有个人大兴土木搞建设的。暗灰色的天空下,连街边的树木都蒙上一层灰锈,呈现一种滤镜下的特殊感觉。人们的面貌也是这样,很怀旧的记忆色彩,似乎是在一种梦境,总觉得笑脸很少,带着凝重的萧杀。 丁文东还是要进行晚跑,没有固定路线的晚跑,穿着带白道的黑色绒衣,带上纱布口罩,以一种竞走速度,穿过附近的大街小巷。现在街面上没有多少车辆,冬夜里又没有多少行人,外面寒风呼呼,只有他像个夜游神一样在游荡着。 他去自家的服装厂那边看了夜班值班情况,也去北道沟那边,远远地看了刘利民和刘小宛的情况,除了万家灯火,人家门窗紧闭,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冬天的晚上,街边没有小吃店开门,大点的商店也老早就关门了,只有一些小卖部还有温暖的灯光,可以买到面包糕点。 西街煤站一带人较多,晚上八点还有人进出,大家都是下班后来排队购买,大冬天里,家家户户要储备些,积攒的煤票都在这时拿出来,脚蹬三轮车拉着一两百块蜂窝煤,费力的在寒风中骑行。街面道路崎岖不平,丁文东有时遇到了,就给人推行一段。 自家也有煤票,一直没有用完,明天也借个板车拉回去吧! 运动时大脑皮层就活跃些,很多事就能想起来,深层记忆也慢慢复苏,有关这个城市的历史记忆,有关自身的经历,就被慢慢梳理出来,自己需要查阅哪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的用途和作用,也就慢慢清晰起来。 从一个地名牌上,能联想出这么复杂的结果,丁文东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有什么神明在帮助自己管理着思维进化?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自己的灵魂来历就是个疑问,继承原有身体的记忆也就算了,这能力靠练习心法支持也能说得过去,但那些雾里看花的镜像,还有那些预感预测能力是如何出现的?这事儿得好好找到合理的解释! 第三十二章 我们的未来 李娟不再去公交公司上班了,忙着和尤铃打理服装厂,她在单位迟到次数多了,公交公司的主任训斥她多次,李娟赌气,就不去上班了,反正也有事儿做,专心做服装厂老板。她原来是要跟车当售票员的,出车的工资相对高些,可以每月多拿六块钱补助,可主任安排她在调度场洗车,要么就是在办公室做清洁,实非所愿,对这个工作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一个租来的一个院子里,挂着牌子是春语服装厂。街道小工厂能有多大?招来三十来个男女知青工人,都是这附近的待业青年。 大门紧锁着,丁文东拍拍铁栅栏门链,办公室就对着大门,李娟就过来开门。 院子前后有相对两排房子,一排十二间,最大空间是三间跨度,看来像个小学校。 果然,尤铃介绍说,这就是个废弃的小学校,那个旗杆基座还在呢! 三四个月来,他们共同努力,白手起家,每个人都是缝纫工,包装工,也都干过销售业务员,背着大提包到街头叫卖服装。 只要款式新颖,产品就有竞争力,不论厂子大小,都要看工人是不是同心协力,说到底,还是以人为本。一个是客户的选择,一个是员工的创造! 尤铃介绍账务情况,说:“东子!谢谢你啊!很多人后悔没有报名我们厂,现在看我们效益好了,又想进来,回家就有人问来问去,烦死了!我们怎么办?” 李娟抱来进出货账簿,说:“老板检查来了!别瞎扯!” 丁文东没有去看账簿,说:“你介绍一下就好,资金能周转过来么?” 李娟说:“我先拿到一万块钱转账资金,后两万块是你走后曲铃送来的,为了进布料和针线材料。开始的一万块钱,原来说五年的租金每年两千,后来我们磨到一千六百五,请了居委主任和工商税务的人吃了顿饭,还要挂着街道工厂的名字,不然人家不允许建设个三十人的工厂,这么一折腾,还是花了八千多块。三十台缝纫机,一台一百二,两台锁边机,一台四百一,加上一台熨烫机,咱办厂需要他们批准从百货公司买设备,不然哪来那么多票啊?又找关系请了商业局的领导吃饭,这笔钱就花了五千多块。房屋修葺整理都是我们自己动手的。请来一位服装厂退休李阿姨指导裁剪技术,教我们使用机器,检测产品质量,我们给她五十块钱一个月,她看了你的设计图,就答应了,只是要求我们把她女儿安排进来。剩下的钱,请电工安装线路,然后进了第一批的确良材料做裙子,那就是错误的决定,天气凉快了,谁还穿裙子?赔钱咱又不能卖,就积压下来,然后就没钱了。曲铃又送来三万块,说你给的进货钱,我们全部采购了布料!现在好多了,多亏了你给的那份设计图册,有这个风雪衣支撑着,现在已经能周转开了。” 丁文东点点头说:“我们去看看环境吧!看能不能扩大生产。这个产品设计方面问题,回头我再给你们找一些来!那边还有空房子吧?” 尤铃介绍说:“三间教室里,就能把缝纫机安置下来,原料成品为了防火安全,分开存放,就在旁边两间教研室里。对面的那排房子里,除了大门旁边的传达室,都是空的。我们的成衣销售很好的,没有积压,以前是自己蹬三轮送去摆摊批发,现在许多人找上门来,我们只允许他们星期二、星期六下午过来。” 丁文东看看传达室旁边的房子,产品包装很简单,一张浅黄色包装纸上印着产品信息,衣服卷起来,塞进纸筒里就行了。就问:“午饭怎么办?” “大家都是自己带饭,中午这里吃一顿,不然上班时间不能保证。” “这哪行啊!以后天气越来越冷,那饭都成冰渣了,怎么吃?那晚上厂房安全有保障吗?” “有!每天留两个男的值夜班。” 现在的人服装方面要求真的不高,街头放眼看去,一律是蓝绿青灰颜色。上次自己在李妈妈那里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就被许多人误认为是他带回来的进口货。 丁文东看看其它空房子,说:“搞个小锅炉吧!喝个开水方便些,能搞个小厨房才好。夜班人员暖和些,还可以安装些暖气片。扩建工厂的事儿嘛!增加人数和机器是好,就是管理上困难多了!看来人员还很充裕,附近还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吗?就是安置三几十个人的类似院子,我们可以再建一个同样的工厂,我还是可以提供资金,算是借钱给他们,由他们自负盈亏。春语这边已经有效益了,你们也能拿到每月五十多块钱吧!一个新工人进来,没有付出就享受别人的成果,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对吧!你给她定个学徒工资,少拿两块钱,她就没有归属感,也不利于团结对不对?” 尤铃点点头,说:“这几天要求进货单人太多,咱们的服装就做不出来。西边那个居委会那边有房子,比这边还大些,也是破败的旧厂房,他们要求租金比这边还高呢!” 丁文东说:“李洪运大哥呢?叫他去谈下来,他干这个比较合适!谈下来后,你俩中间去一个人做厂长,按照这个模式,再开一家工厂吧!暂时难了点,以后就会好的。你再打听一下,问问这院子卖不卖?我们把地皮买下来,盖成专业服装厂,他们既能卖地拿一笔钱,也有商业税收管理费对不对?” 李娟说:“再搞个小厂?可以是可以,买下来地皮就不划算了吧?” “什么不划算?你们的眼光要长远一点,要看到美好的远景。比如说咱们有一千台缝纫机,两千名工人,那是什么概念?一件新款服装问世,总要搞个发布会吧!你看现在,连个娱乐空间都没有,一天工作不止八小时吧!等效益增加了,增加个娱乐室,图书室电视机录音机什么的可以吧!文娱活动开展起来,搞个优秀职工评比、技术技能比赛、文娱歌唱比赛什么的可以吧!新产品发布时,找些漂亮身材好的员工上台展示,在电视台播放,那订单还不雪花飘飘?你还愁着销售广告?以后再扩大成大企业了,我们还要有自己的文化理念,修建自己的员工宿舍,运动场所,这个地皮是很值钱的,并且一年比一年贵,现在趁着别人没有明白就下手,将来你就知道我做老板的眼光多么远大了!” 两个人被他说得晕乎乎的,李娟醒悟过来,说:“你的脑子有点糊涂吧?买下来得多少钱啊?人家卖不卖还不一定呢,你有那么多钱吗?就像这个院子,怎么也得几万块吧?” “没事儿,我出去挣钱给你们花掉,将来还能有谁骂我?” 李娟说:“现在就有人骂你了,乡下的那些红薯,人家收上来,堆积如山,三分钱一斤也卖不掉,大伙儿都吃几十年了,吃出胃病烧心吐酸水,谁还买它?我按照你的要求,花了二分六一斤买下来,五六万来斤,花了一千多块呢!眼看发烧要烂掉,又请人帮忙,趁着新鲜打成淀粉,现在还在于大哥家垛着呢!五六十袋子,五六千斤呢!你留着慢慢煎馍吃吧!” 尤铃笑着说:“煎馍好啊!红薯淀粉稀释一下,打个鸡蛋加点葱花,摊在平底锅里,软和透明弹牙的煎饼啊!直接吃掉味道更好,切块做汤,加蒜汁凉拌,都是美味啊!” 丁文东大喜,说:“回头给你加奖金!我叫你找的门面房有没有找到?” “找什么找?尤铃家的院墙外就是大街,你要搞什么早餐店,上面搭个棚子就行!想一曲是一曲,一口想吃个胖子,还想撵狗,还想撵鸡,又要上学,你顾得过来吗?” “切!我又不胖,快带我过去看看!三两天就叫你们吃上正宗丁师傅酸辣粉!” 曲伍被打了!脑袋分了六针,眼睛肿得合缝,丁文东赶去医院看看,说不认识对方,但从话音里分析,是因为陶娟的事儿。 这事儿有点蹊跷啊!丁文东结合片言只语,立刻推测心算一下,大胆猜测了个大致的原因,陶娟经常外出演出,遇到追求者了,对方可能是不一般的人,这是来逼迫曲伍知难而退。 但这是不能提醒曲伍啊!自己对他的性格不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再说了,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吧! 夜九点,是进城车辆放行时间。三里桥国道上驶下来一辆加长货柜车,挂的是外地牌照,这种运载船舶集装箱的车辆本地很少见,盘查就格外严格。 所有手续都没有问题,收货人是丁文东,装运的建筑材料。打开侧面后面门锁检查,里面堆放着钢铁大门内房门,还有铝合金型材,以及木箱包装的玻璃。和清单上核对一下,多了几个木箱,司机说是给丁文东带的食品机械和安装工具。 这也不属于危险品物资,交管人员开箱看看就放行了。 车辆缓慢驶进胡同里,停在丁家大门口。两个司机和两助手就开始卸车。丁文东睡在过道旁边的小床上,那是看守工地的师傅位置。 他起身出来看看,扯亮电灯,看着三个人使用车载油压吊臂,近千斤的钢制大门就被放在带轮子的滑车上,推进来放在过道里,然后一件件普遍钢木小门,抬着放在楼上楼下对应房间门口。 各种规格的玻璃很多,有十几箱,堆放在楼下大厅里,然后才是铝合金型材,一捆捆的抬进来,丁文东根本没有搭手帮忙的打算。 卸车完毕,司机开车走了。两个助手留下来,开始裁剪铝型材。丁文东伸头看了看,放心的继续睡觉。它们采用的是很先进的激光切割,不必担心切割机吵到邻居休息。 门窗安装就不同了,只能白天干活儿,墙壁打孔的钻机肯定有噪声,夜间是不能施工的! 第三十三章 总经销计划 曲铃沾了丁文东的光,暑假里被周边单位请去演出,唱了几个场次的烂歌,还真的有人欣赏她低沉的女中音,这说明现在的娱乐圈节目匮乏啊!后果是,原准备分配在郊县县城中学任教的,不知谁来说句话,就又改成离家不远的十四中,还是音乐教师。 她的课程不多,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班,下午老早就回来了。现在哥哥住院,照顾几天就出院了,派出所说是流氓滋事儿,又找不到对方,只能慢慢调查。 然后东子放假回来了,曲铃就过来腻歪着不走,问这问那,打听国外的见闻,直到东子睡下才离开。 昨晚刚回去脱衣服躺下,就听见沉重的发动机声音,对着窗口一看,这边来了大车,灯火通明的,就穿上大衣出来看。庞然大物是无法调头的,卸完货只能向前开。半夜里黑灯瞎火的,也没有路灯,司机技术高明,一点点挪出胡同,从另一头上了大路就走了。 曲铃就进屋看那些物资,丁文东看她军大衣下面很清凉,说:“快回家睡吧!等窗户装好了,我给你留个房间,你就住这里吧!还恋恋不舍的!” “滚!谁稀罕!”曲铃一脚踢过来,丁文东瞪大眼睛看,她连忙很淑女地收拢双腿,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丁文东去曲家吃早饭,发现曲铃发烧病倒了。叫东子替她打电话请病假。丁文东说:“烧糊涂了吧?后天才开学,我等会儿去割肉包饺子的,你是想吃牛肉馅还是猪肉羊肉馅?” 曲铃说:“什么也不想吃!快去给学校打个电话吧!” “唉!好吧!外面就要下雪了!我给你扎两针吧!我在飞云观拜的师傅,这点头疼发烧小毛病,手到病除啊!” 曲铃不想理他,听着桌边窸窸窣窣,睁开眼睛一看,吓得汗都出来了,东子手指缝里夹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正在自己头上比划呢!那样子看来业务不熟,在选择哪里下手呢! “你别乱来哈!这可不是玩的!”曲铃一蹦多高,坐了起来,又拉拉胸前秋衣,用被子当铠甲,阻止东子的攻击。 丁文东只得说:“那好吧!你把手伸出来,扎手也一样。没效不要钱!哦!有效也不要钱!” 曲铃立刻把手藏在被窝里,死活不再拿出来。 “好好!你错过了神医神针的治疗,这感冒最低得五天。我去给你熬点姜汤吧!” 丁文东去正屋,倒了开水,冲了一把红糖,扔进去两片姜,就端过去了。 “这么快?水烧开没有啊!” “爱喝不喝!我上街去了!你喝下冒点汗就好了,中午下午再喝两杯就好了。要是我给你扎针,再按摩一下,你还能不耽误包饺子!多好!” “出门一趟尽学坏!花花肠子,想占便宜?” “切!日本的姑娘更热情,我想报国仇都没心情,我这样的明星,粉丝成堆,哪个没你漂亮?牛肉大葱馅哈!” 从农贸市场出来,丁文东就遇到了刘利民,还是骑着自行车,看来是早上就把当天的菜买回去。见到东子,有点无话可说。东子说:“爸!小宛还好吧?” 刘利民脸色缓和起来,说:“这几天天气变化感冒了,发烧两天了,在家歇着呢!” “哦!陶阿姨也顾不上照顾她,我这几天有时间,我跟你去接她过来住几天吧,等开学了,感冒好了,再送她回去!” 刘利民答应很干脆,说:“好吧!你有地方住吗?听说你家房子扒了?” “盖起来了!这几天就完工,很宽敞的。” 熟悉的楼道,没有任何变化,小宛头上扎着手绢,端着小碗还在喝粥,忽然小手一软,就把碗端掉了,洒了一脚,她妈妈双脚长伸着。小弟坐在她脚上,正在喂饭。一看小宛情况,就要发脾气,小宛站起来,高兴地喊着往外跑:“哥哥来啦!” 丁文东和刘利民一路回来,简略介绍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国表演的经过,还问了电饭煲的生产怎么样了。刘利民介绍说:“已经制造出来了,销售有点问题,我们把利润压缩很低了,顾客一看五十多块一个,省吃俭用也得近两个月工资,舍不得买啊!” 丁文东说:“这不是价格的事儿,那自行车缝纫机都是一百多块,录音机几百块、彩电两千块,纯粹消费品吧?都还买不到,为什么?这是销售理念问题。现在产品积压有多少了?” “电风扇车间做了三千只,现在是淡季,都在仓库里,电饭煲前后做出来五千多个,卖出不到一百个。” 丁文东笑了起来,说:“草!脑子都这么轴吗?国家那么大,北方冷南方热啊!运过去抢占品牌市场不行吗?你藏在仓库里谁知道啊?我推掉其他合作者,就是想给咱们厂子抢占先机的机会,你们倒好,等着顾客来买产品,你不吆喝谁知道你做的是什么?” 看见小宛,丁文东把装牛肉大葱的网兜递给刘利民,说:“我回去再买吧!你回去问问,看厂里能不能交给我包销,就是说,这两类产品,一件也不能卖给别人,只能交给我来卖。唉!回头我看看产品再说吧!” 小宛听说要去哥哥家,兴奋极了,说:“我带着书包吧!还要带衣服吧!” “好啊!书包必须得带,衣服就不用了,哥哥给你买新的!” 丁文东看看陶凤梅,没有搭理她,背着小宛就跑了。 煤气瓶暂时还没有普及,四口之家一个半月左右一瓶十八钱十五公斤,一天差不多四毛钱,老京城街坊舍不得多花钱,依旧烧着煤球蜂窝煤。蜂窝煤三分一块,一天六到八块,还是节省点儿。 丁文东当然不会这么节俭,骑着曲铃的自行车,带着小宛跑了几趟,买回来全套全新的炊具灶具煤气瓶。还带回来几斤牛肉,半袋子十几斤牛骨头,一大包调料。 天空飘起雪花,阴云密布的很厚重,看来大雪来临了。 回家看看装修进度,两个南方年轻大师傅指导着,四个本地建筑公司中年小工帮忙,拼接窗框窗扇,安装玻璃,忙得不可开交。 楼顶上的那个天窗,已经安装好了。那个窟窿周围砌了个二十厘米高的基座,周围打孔安装五十厘米高的一圈铝合金立柱,焊接成一个框架,镶嵌推拉玻璃窗框。上面大平面上,是一块整块十六毫米厚的大块玻璃。这块玻璃有三百多斤重,是从前门口用绳子吊上去的,然后胶粘在框架上。框架周围的窗扇可以随时拉动通风,丁文东设计使用电动推拉装置,现在还不能做,只能封闭着。等过了冬季,这几个小工走了后再搞,不然会吓到他们的。 二楼的窗框安装好了,也就是窗洞里打几个膨胀螺丝固定上去,再把两层窗扇装上就ok了,并不是多复杂。昨晚一夜,材料剪裁焊接完毕,今天就是安装问题,速度很快。窗框缝隙暂时打些密封胶,不跑风漏气就行,年后开冻了,建筑师傅还得来粉饰一下。 过道地面和院子还没有做好,大门装上了,门坎下面垫着砖头,就显得很难看。 带着小宛去曲家,多年没有小孩子的家庭就热闹起来,小稀罕就成了宠物,两个老太太哄着问这个说那个的,她就成了中心,连曲铃也起来看热闹。 丁文东起身去做饭,又觉得厨房里转不开身,就说:“那边搞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家做饭了,等会儿都到那边吃饭吧!” 梅奶奶就阻止说:“可不敢胡乱烧锅,等完全修好了,请人看个黄道吉日,搬进去才能开伙!” 丁文东拍拍胸口说:“有我在,百无禁忌!等会儿过来吃饭哈!中午牛肉拉面,晚上牛肉饺子。小宛在这儿玩哈!等会看着姐姐喝完药,一起去吃饭!” 回家见一班工人还在安装窗扇,就把两个南方来的年轻大师傅叫过来,说:“室内门窗可以晚点再搞,你们用这些材料,先拼接一套餐桌椅子吧!” 两个黑色制服工人也不说话,连规格都没问,不锈钢方管焊制个框架,搬来一块八十边长的地板砖,卡在方框里,按压平整,打磨毛刺,又给底脚安上个胶套,十来分钟,完成了,就把几个工人看傻了。 丁文东把大牛骨洗干净砸碎,放进不锈钢大桶里,放在煤气灶上煮着,和了大盆的面粉,对六个工人说:“在外面学了个手艺,兰州拉面,今天第一次测试,等会儿都来尝试一下。味道方面暂时不说,保证煮的熟,咬得动!” 几个人笑着说:“面条还能咬不动?” “我说的是牛肉!” “那好啊!我们老家就是这样,请盖房子的泥瓦匠,打底脚、上梁起柱、还有完工时,主家要管三顿饭的,现在新社会了不兴迷信,一切都免了!” 丁文东又把饺子面和好放那饧面,自己趁人不注意,打馅机嗡嗡一阵微响,牛肉馅打好,白菜大葱搅碎,连葱姜蒜苗都懒得切一刀。 拿出些调料调馅,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窗外曲铃问:“那是什么东西?打这么快?” 糟了!忘记这里没有窗户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看见小宛蹦蹦跳跳进来,说:“哇!哥哥家真漂亮啊!我以后能住这里吗?” “这就是你家啊!你不住谁住啊?小宛,看着哈!那边的楼梯还没有安装扶手,容易摔倒,暂时不能上去。那边的一堆工具材料,也不能去摸,割着手了会流血的,冬天冷,长不住就麻烦了!那边是我暂时住的地方,有瞌睡了就睡一会儿,下午我带你去买新衣服,新鞋子!” 曲铃又问一遍,刚才那是什么机器?怪不得你搞那么快?我看看! 丁文东没法,就在橱柜里掏呀掏的,拿出来个花纸盒子,上面写着多功能打馅机。 曲铃只是好奇,看一眼就说:“这是国外带回来的吧?人家的科技就是先进,这个也有人发明。” 丁文东眼看她在场,看着工人制作八张钢管靠背椅,正在安装胶合板坐面和靠背,还给边角打磨的光滑圆润。没法子,就拿起菜刀,慢慢切碎一大碗的葱花香菜。 拉面至少需要揉面饧面三遍,丁文东使用的延展剂比蓬灰水安全卫生多了,做好一堆面剂子,把牛骨汤桶抱端下来,重新烧一锅开水,就叫师傅们洗手吃饭。 大桶煮肉,加热并不均匀,底部开了,上部还是凉水,热交换慢,牛肉就是焖熟的,这就得翻动几次。人家西北兰州人做这个,焖牛肉用个陶制大缸,那个肉烂得更快!牛肉味道更纯真。 捞出两大块牛肉,胡乱切几刀,给小宛来两块,曲铃也想吃,丁文东只给她一块,说:“病人不宜多吃,好了也不耽误!” 师傅们过来,丁文东手里面条翻飞,动作行云流水,捞面,加汤,放肉块,撒上葱花蒜苗,说:“来啦!丁师傅牛肉拉面,二细一份!客官慢用!” 第三十四章 终于有个家 本地工人下班走了以后,丁文东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等待货柜车进来。 曲伍过来吃饺子,脑袋上的纱布还在捆着,后面却跟着陶娟。丁文东脸色难看起来,整个晚餐就很是冷场。曲铃还是病中,也不想说话,丁文东只是哄着小宛吃饭。 刘小宛坚持要跟哥哥睡,丁文东怕她跟着曲铃被传染,感冒复发了,她的感冒刚好,再反复起来就更麻烦了!就带过来,塞进被窝,老早就睡着了。 当夜,梅家胡同里又来了一辆货柜车,这次卸下来的是南方运来的家具和家用电器,个把小时后,车子又走了。 曲铃生怕刚刚好减轻的感冒再次加重,就没敢起来看热闹。 尤铃的房子在扣钟胡同东头,大门朝东,东面院墙外就是展览馆路,马路对面就是外交学院,北面不远是外语学院,地理位置极好。 她家院墙和人行道之间还有十多米宽的空地,人行道和马路还隔着两行树,完全可以改造一下,搞个临时早餐点。 尤铃跟着过来,说:“大雪天里,你驮着个孩子干什么?也不怕冻坏了!” 丁文东说:“没事儿!出来透透气,屋里油漆味很重,开窗通风也得几天,和外面一样冷。” 尤铃说:“爸爸去世几年了,我妈在街道工厂糊纸盒子,家里还有两个弟弟,都在上学,这里我做主,你看着折腾吧!” 正说着,曲伍蒙着围脖带着帽子出来透气儿,就慢慢走了过来,将两人在这个说话,就问工厂的情况怎么样了。 “伍哥!你家盖房子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这三两天就搬回来,你把奶奶也搬过来吧!我那边有小锅炉暖气,她的哮喘能减轻点!”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你的心机很深,怕被你给骗了!” “哈哈哈!你真能说笑,房子也是有身份的,牌照在你手里,写着你的名字,我帮你盖起来,租用下来开个小店,租用的合同你拿着,还能给你吃了?再说了,我也有房子了!是民居,要你那随时关闭的商铺干什么?真是小心过度!还干部呢!一点眼光都没有。” “那这边怎么搞?你可不能坑害尤铃啊!” “我怎么坑害她了。她的院墙我也不动,院子里的设施也不受影响。我要做的,就是把这里填平,把他家的大门改到角落上,向外搭建一个六米宽十来米长的棚子,找几个人来做早餐,满足附近百姓需要,丰富老百姓口味多样化,增加国家税收,解决待业青年就业岗位,哪里有什么毛病?你们说什么时候整顿市容了,提前说一声,我立刻拆除,恢复原样,哪里不对了?” “就这么简单?” “你看我像骗子是吧!这是拿真金白银来投资来的!” “好吧!你写个申请报告交给我,然后我请人吃顿饭,这事儿需要几个单位批准,还要挂着居委会或者街道办的牌子,可能还得交些管理费卫生费什么的。人员方面和服装厂不同,饮食服务业需要健康体检证明,招人的时候,叫他们自己去办这些手续。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后我上班去了,就能动工。” 丁文东急了,说:“我叫李娟在乡下买了十万斤红薯,烂了一部分,剩下的打了几十袋子淀粉,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还没回学校报到,就是回来卖粉条的,现在年前还剩多少天?我找几个人,还指望年前用这几千斤淀粉赚点过年钱呢!不行?你给打电话协调一下,今晚就找渣料车给倒几车废料,明天平整一下,就开始施工。趁着上冻,我那边开始做粉条,三五天就得开始销售?” “你到底是卖粉条还是开早餐店?这个要搞清楚!” “农副产品深加工,自产自销红薯粉,一间卖粉条,一间卖早餐,或者合起来,煮熟卖粉条汤,两个店十个人,不犯规吧!主要就是把粉条粉丝煮熟,论碗卖!” 曲伍看看丁文东,觉得他是个乐观的神经病,挥挥手,走了! 尤铃问:“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 丁文东说:“那就是同意帮忙了!你去把那些愿意来的人叫来,带到服装厂那边去,我回去拿点材料,就过去和他们开会讲一下。” 服装厂生产车间对面的旧教室里,四排破旧的课桌前做了十几个青年人,丁文东就看见那个冤枉自己又不敢出面证明清白的刘社会。他的身边,明显就是那几个偷开军车的毛头小子。 丁文东说:“刘子!别来无恙啊!你跑得够快,害我死而复生,你说我们该怎么算这笔账?” 几个毛头紧张起来,刘社会当然知道丁文东的传奇经历,有钱了,仰望的人就多了,这种混混兜里比脸还干净,哪有什么社会地位?而且,丁文东是出国参加太极拳比赛的,那功夫深不可测,打架是没有胜算的。听说东子又要租地建厂,谁不想来帮衬着找个活儿干?就站起来说:“东子,那次是我们不对,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没钱补偿你的医药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刘社会是最讲义气的人,那件事以后会给你个交代的!” 尤铃带着几个男女青年回来了,一看刘社会在,就呵斥起来:“你们四个来干什么?我又没有通知你!这工作不适合你们!” “玲姐!给个机会吧!东子就是我们街道的财神爷,你就放咱哥几个一马,保证不给你添乱,叫干什么保证不含糊!” 丁文东看看屋里十七八个人了,就说:“大家先坐下,安静!我来介绍一下情况。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我呢!出去赚了点钱,就想着咱们街坊邻居,返城知青哥哥姐姐,没有时间复习考大学,又找不到工作,待业在家,街道上晃悠,遭受邻居白眼闲话。大青年没有工作吃喝父母的,都也很难为情!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自己找出路找工作,就要善始善终,对前途有信心。大家只要想赚钱发财,跟着我丁文东,短期内不能保证,能坚持十年以上的,随随便便买个摩托车家里装部电话,都是毛毛雨滴拉!” 一屋子人就笑了起来,这种港台腔调他们听到过。 丁文东说:“赚钱的事情很多,你们的工作种类也很多,服装厂的事儿咱先不说它,这边的事儿呢!是餐饮服务业。这做事儿呢,要有远大眼光,我的眼光就很远大,在春天就和李娟姐姐去了她以前插队所在的老乡公社,订了十万斤红薯种植,他们也收上来了,秋天时我出远门去了,结果,红薯收回来,下雨烂了一部分,人家忙着秋收,也找不到人帮忙,后来,请人打了几千斤红薯淀粉,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红薯淀粉卖出去。” “你们肯定要问了,送到农贸市场,三五天不就处理完了吗?那样是可以很快处理掉,可咱还赚什么钱?说不定还赔钱!现在的鲜红薯两毛钱一斤,它出了汗,淀粉转化为糖分,红薯很甜,我们也用不上了。市场上的粉条是七毛钱一斤,十斤红薯才打一斤七两红薯淀粉,一斤七两淀粉除掉损耗,做出一斤三干粉条,你们都是知识青年,算算卖淀粉卖粉条合算吗?我们要做的,就是增加它的附加值,怎么做?肯定又累又忙碌,还要起早贪黑,没有辛苦付出,就没有收获,道理就不多说了。有兴趣的朋友留下来,我给你们细讲,不愿干这个的可以离开了!” 没有人离开,都想听丁文东讲讲怎么做。 丁文东说:“既然大家都想留下,没问题,我就说说步骤流程,第一,我需要十到十五个人,当然了,更多人也可以,但就要另外到别的街道开个早餐店了。大家挤在一起,就那么点吃饭的,总不能一天让人家吃八顿饭吧!” “我知道大家主要是缺少资金,又没有项目目标,自己没钱,家里也没钱,投资大了又怕亏了。这事儿遇到我,就没问题了,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要吃饭的,餐饮业永远能赚钱,只要勤快点,付出就有汇报。如何赚钱,就需要方法了。人家在家两毛钱就能吃饱早餐,何必来吃你的三毛一顿?这就是策略问题了。包括几个方面。其中自己做饭得早起吧?烧不烧煤?那煤炉子是不是要烧一夜,消耗多少?口味有咱丰富吗?选择够多吗?这都是引导问题,顾客没有意识到罢了。现在不说这个,想了解的,将来我给你们搞个专题讲座。” “第二点是分工问题。刚才说过,一斤粉条七毛钱左右,我们要把它卖到五块钱一斤,大家觉得可能吗?这十五个人,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肯定是把淀粉变成粉条了,这叫后勤加工部。最多六个人就够了。第二部分,就是门店,分为两个后厨一个帮厨,两个服务员,一个收钱开票的,也是六个人。必要时,可以添加一个洗碗的,一个买菜的。” “还有个单位是附加产品销售部,销售什么?暂时保密,不会超过五个人,其中两个负责蹬三轮运输货物。” “后勤加工部需要男生,门店里只要一到两个男生就行,附加部门里蹬三轮的要男生,其余的以女生为主,大家自己选择岗位吧!还有最后一点,餐饮服务业需要卫生防疫健康证明,也就是说,每个人自行去办理一份体检证明。三天内交给尤铃就行,有了体检证明才能签合同,签了合同,不论店铺里收入多少,你们就有工资。工资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底薪,一个月满勤三十块钱,再根据销售利润,就是扣除一切费用后,赚钱部分里,有百分之三十的分成,这叫绩效工资,够高吧?还有个就是奖金,从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里,再拿出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比例,用于发奖金和其它费用。我只拿一半利润就行。 什么奖金?奖金也分为几种,个人奖是个人素质,服务态度之类的部分,还有门店卫生、全勤奖等等,等签合同了,就能看到具体细则,各项加起来,保证你不低于五十块,也许是六十七十块的收入。愿意参加的,要做好长期打算,不能想着干几天就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尤铃的房子那边劳动,自行修建装修我们的饭店门面。” 丁文东回到家里,见陶娟和曲铃躲在楼上房间里,评论广州的家具是如何高级舒适,这席梦思又是如何软和,梳妆台是如何漂亮,写字台如何宽大,还有些加厚板子和支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这比人家结婚的家具还好些,好像东子不需要这个席梦思吧!现在离结婚还早呢!买这个干什么? 楼梯扶手已经安装好了,是不锈钢管焊接的,轻便美观。几个工人一点点往下清理水泥渣土,擦掉粉刷掉落的渣土痕迹,二楼的所有工序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一楼没有找到防滑地砖,队长表示,暂时地面找平就好了,开春了再来磨制水磨石,还有门边窗边需要修补。现在只能把废渣清理出去,保证不让老太太磕绊着! 看着室内水管滴出冰凌,已经是二九第四天了,丁文东只能同意。 终于可以睡大床了。给奶奶铺设布置好房间,墙角的炉子是个壁炉式小锅炉,窗下有暖气片,有管道从内侧储物间里连接厨房,管线已经安装好了。奶奶住的房间里能烧水做饭开小火,也是添煤的位置,那里就放了个小铲子,堆着一堆碎煤粉,老年人瞌睡少,添煤的任务就交给奶奶了。 尽管有烟道排风口,师傅还给她窗户设置个暗扣,她的窗户就不能关严实,现在不能使用大功率空调,墙壁被熏黄了,以后再重新粉刷吧! 丁文东上楼,占据两个最好位置,一间是主卧,一间是书房,把电子琴音响录音机摆出来,搞成暴发户的模样,关上窗户,先来段迪斯科,再来段广场舞,沙发上的小宛跟着模仿跳起来。 第三十五章 当兵去 当天下午,丁文东借来小卖部李婶的三轮车,把两个木箱搬上车子,吭哧吭哧的送到服装厂院子里,小宛还坐在车子上面,曲铃和陶娟在后面推着,往返三趟才全部拉完。 不用丁文东问话,陶娟自己就解释说:“随团去了前方阵地演出,那里的环境非常恶劣,我们这边演出,不远处就炮声隆隆。受伤的官兵一车车的往后送,牺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丁文东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不要随便泄露秘密,动摇军心,这话不准乱说!我不想上学了,入伍申请已经交给区里了,就要去一线部队参战!不管怎么说,咱以后也算是个兵吧!” 曲铃说:“你疯啦?人家都在想办法调到后方呢!” “所以,我和你们不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文要提笔做状元,武要上马当将军!你们等着吧!” 这个文要提笔做状元,武要上马当将军的说法,是戚薇拒绝自己的借口,丁文东鼓捣出来的情歌,还有一些图画都被她收下了,但要说未来的事儿,就提出了这两个要求。 按照她的想法,可能是借鉴许妮许玉娟给她的建议,那个神队友和她说过杨八姐游春的故事,佘太君为了拒绝宋王的求亲,就叫八姐索要了许多弄不来的彩礼: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黑烟八两琴音 刚刚入夜,丁文东带着两个南方装修工人来到尤铃院墙外,在地上插了两排八根钢管,然后他们就走了。 十点钟,有个人骑着曲伍的摩托车,带来个运输车队,四辆载重卡车过来,倒退着倾倒了一片石渣废料,是哪里挖地铁隧道开采出来的干燥渣土。下半夜时,来了一辆卡车,卸下来一堆彩钢瓦和方管圆管构件,就那么堆放在人行道上,也走了。 不一会儿,也就五点多钟,丁文东又出来晨跑,路过这里,看了看材料,继续跑步去了。 上午八点,十八个男女伙伴们来了,一看丁文东带着六个工人在焊接棚架,用横筋焊接一排顶部支架,成为一个框架整体,拉了几道斜筋,使劲摇了摇,测试牢固度,那里弧光闪烁的很热闹啊! 旁边堆着一堆铁锨洋镐工具,不用说,就有人带头,开始把渣土填充到棚架下面,还要给尤铃家改个进出小门。到了十点钟左右,后墙那边加固连接好了,丁文东就开始往上面递彩钢瓦,临近中午,顶层就搞得差不多了。 午饭就在附近吃点吧!丁文东给每人发了两张一块的钞票时,很心疼的样子,要求大家自己找地方吃饭,一个小时后过来,下午继续安装墙壁,洒水筑实地面,中午不准喝酒! 果然,所有人很老实的按时到来,刘社会也没有喝酒,干活也挺卖力。是不是一时的遵纪守法干老实活儿,还有待观察。 人多干活快,下午三四点,一座临时简易板房搭建完成。大门朝东,前面装着一溜卷帘门,显得很洋气。里面进深六米,宽度十四米,上面有透明塑钢瓦,不开灯也采光明亮。临时棚户分为两部分,靠近南边角落,尤铃家大门改成小门,门边上那间房子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准备搞一个烧饼油条豆腐脑摊位,后面是酸辣粉加工厨房。空间不足,就在院子里腾出一间棚子当原料仓库。北侧是个整体大厅,等明天水电工牵来电线,再安装水管、布置卡座,装订装饰画。 厨具什么的都还没有采购,丁文东就叫锁上门,带着大家回服装厂去。 丁文东说:“既然大家都想参与进来,这个人数方面,希望不要减少了,我来说说每个人的分工。我来对照名单,正式认识一下哈!卢晓慧!噢!好!徐益辉!好!是你!吕慧芳,哦!好,你来担任厨师吧!回头我来教你怎么做?林芝!这个名字好!你是报名销售部吧!好,你来做领班组长。刘社会,你不走了?你这几个兄弟都愿意留下是吧!那好,因为有过复杂的经历,你们还需要多接受一道考验,同意的举双手!” 大家就笑起来。一个叫赵小四儿的就很听话地举起双手。 丁文东说:“你们年轻人爱惹事儿,给你们一个机会,明天一早,你们五个拉两个架子车,去红星公社田家峪大队,找于建国,我给你写个字条,他会给你装车,拉回来十袋红薯淀粉,下午回来就行,不是多远,大概三十多里吧!中午每人两块钱伙食费补助。唯一要求是,不准把淀粉弄湿了!以后每周去一趟,直到全部拉回来,任务完成后,刘社会担任后勤组组长。” 小四儿问:“有多少啊!一趟能拉回来不?” “不是很多,总共六千斤左右吧!不会超过七趟,咱们将来买小卡车了,还用得着你出差?现在是创业阶段,辛苦点就怕了?” “不怕!我去!” “那好!明天拉回来,我后天上午在服装厂给大家细讲步骤要求。这边下午分头采买物资,等刘社会回来就实习演练一下,吃顿酸辣粉!” 刘利民带着厂里的李厂长找上门来,问丁文东对销售方面有什么建议。 “积压了多少产品?” |“成品有五十万元的货,半成品还在继续增加,大概有四十余万!” “你们什么想法?” “当然是加快物资流通资金周转了。” “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咱们合作,我负责销售,也就是说,你们不能再卖给别人了,谁都不行,包装箱由我重新设计,上面要印上唯一指定经销商丁文东的字样。我也不要你们的人,也不属于厂里管理,只要你们给个授权证书就行了。因为我是设计者,售后方面我也可以负责。在质量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可以自驾从你们仓库运出来,就可以结算货价,但价格方面,肯定要分淡你们的利润,你们考虑一下。” 李厂长想了下,问:“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那只是个销售计划,你想看,就得花钱买,他肯定实用有效,能盘活厂里的所有产品。但这个很费脑子的想法,不能白拿!给几个优惠价一千块钱吧!” 老李尴尬起来,手已经伸出去了,有讪讪地缩回来。刘利民说:“这孩子!又和李伯伯开玩笑!还不快拿出来。” “我是认真的,总经销的计划对你们最合适,我看了成本计划书,一只电饭煲你们只卖六十八块钱,一只电风扇也是卖六十二块,每只的利润在十四块钱左右,还含有运输销售成本和售后维修成本。你们把这两部分成本转让给我,我来销售,这样对你们最有利。” 老李自找台阶下来说:“那我们细谈一下这个吧!” 粉丝做出来了,全机器操作很简单。这是种新款自熟产品,淀粉打浆后,倒进漏斗,下面就出来粉条或者粉丝,粗细是由模具和制作方法决定的,趁着潮热,把粉丝截断,挂在钢管架子上,一把回弯一下,不至于散开,放在室外冻一下,潮气散开,就有八成的干度。这个一次性不能制作太多,天阴下雨还要减少产量。晒不干就会焐了,那就不劲道,容易煮糊了。 刘社会五兄弟忙碌起来,他们要把一堆麻袋里的各种树皮香料用粉碎机打成粉末,分门别类的装进薄膜袋子里,还不能受潮。这里面,红辣椒、八角茴香之类的东西他们认识,还有其它不认识的材料。 丁文东在这里守着,叫李娟过来按重量单独记账,说这是我们的调味品厂产品原料,调味品也是单独核算的单位。 调味品厂只占用三间房子,除了机器就是原料。丁文东使用服装厂小食堂的大锅,一下子倒进去五十斤豆油,叫小四儿烧火。自己从麻袋里找出来十斤黄豆,十斤花生米,还有一包芝麻,淘洗之后晾着,就去称重这个那个调料,几十个大盆子摆了一片,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 油烧热了,服装厂工人中午吃馒头,这些人也在这儿吃饭,当然也是馒头,就在国营食品厂那边买了五十个双联大馒头,现在叫一个大姐过来,把馒头全部切成两片,稀释一盆子盐水,试着蘸水投进去,炸起馒头片来。 五十斤的油面很大,那点馒头很快就炸完了,叫小四儿熄火,感觉一下油温,就舀一勺子倒进一个个料盆里。叫两个大姐用筷子搅拌,这个需要得再快点,让调料均匀受热,不然上面焦糊了,下面还是干的。 辣椒油里不只是辣椒面,还有花椒麻椒芝麻等原料,还要加些盐才更香,如果要鲜亮的红油,不用多加辣椒面,只要倒点醋就变红了。这一盆辣椒油就用了三十多斤热油,然后是芝麻油,芝麻不能放进锅里,不然颗粒太小,捞不出来就糊了。也是把热油倒进芝麻盆里搅拌,这个油温很关键,过热容易糊,温度低了,炸不出香味。 这一盆子芝麻油又用了十多斤,锅里的油就不多了。丁文东把泡过水的花生米倒进去,叫小四儿继续加热。 花生黄豆都炸干水外表焦黄,沥出来凉透,再次泡进冷却的熟油里,这样就不会吸潮变软。 丁文东一面讲解操作要领,就把原准备中午吃的一篮子黄豆芽给炒好了。然后添水烧水,用独门秘方配置高汤,三轮车上有个铁桶,刘社会几个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原料,抬下来一看,是凝固住的什么油汤。 带着牛油挖了一些出来,放进锅里融化,添加调味品,尝了下,就盛在大盆子里,再次烧水,就叫喊人下班吃饭。 丁文东对几个未来厨房大姐说:“现在街上的一碗拉面,不要粮票是四毛二,那个味道不怎么样。我们也不要粮票,我们暂时卖五毛钱一碗,所以,成本不在红薯粉丝上,而是在汤料上。这个水开以后,因为我们做的是细粉丝,干粉丝也容易软化,烫的时间掌握就很关键,烫轻了,咬着垫牙,烫过度了,过于软烂,就不劲道了。一般一分半钟左右吧!这需要经验,熟能生巧嘛!这样的滤网勺子我给你们买二十个,明天我们就去试营业。顾客一般进来就想吃上,赶时间嘛!咱们只卖这一种食品,所以,要注意看着前台,那边付款拿票,你这边就已经把粉丝烫下了,这样速度更快一点,” “另一个注意的地方是量,咱们的碗比较小,不像拉面那样,讲究的是宽汤。咱是汤比粉丝值钱,这个碗的容量不超过八百毫升,包括粉丝在内,盛出来不超过七百毫升。里面的粉丝是多少呢?就这样,漏勺里这些就够了,咱们现在是湿粉,看不出来份量,干粉的话,一份五十克左右就行,你要放一百克,那就赔钱了。” 丁文东说着,双手没有闲着,很快盛出来一溜十碗,大勺浇汤,小勺子舀了辣椒油、芝麻油、味精、醋、撒上菜叶点缀,说:“吕大姐,看明白没有?你们来试试吧!我先吃啦哈!” 拿着两片炸馒头片,蹲到院子里去了。 开业第一天,早上七点还放了鞭炮,尤大姐酸辣粉店和尤大姐早餐店正式开业了。 告示上写着开业酬宾三天的活动,尤大姐酸辣粉店每天前五十名免费试吃,预存五块钱,可得十一份酸辣粉取餐票劵。尤大姐早餐店消费满一元钱赠送豆腐脑一碗。 附近顾客以学生居多,这个生意就热闹起来。从早上起来七点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关门了,还有附近居民来问有没有免费劵。 丁文东在后厨忙得不可开交,服务员小四说:“工商所来人了。” 出来一看,是曲伍来了,他还没有上班,头上带着帽子遮挡伤口,还带着两个制服手下。曲伍说:“来三份酸辣粉尝尝!” 丁文东说:“不是来检查的呀!交钱买票啊!要不要加牛肉?” 曲伍看看丁文东的白帽子,说:“搞得挺快啊!这白大褂也像那回事儿啊!加!” “加牛肉每份七毛,三份收你两块,那一毛算我请客了!” 几个顾客大笑起来,说:“东子!请一毛钱的客!真有你的!” 丁文东说:“那当然!小本生意!一分钱都难赚呐!蚊子腿再小,也有点肉啊!” 给曲伍三个端出来的还是那种碗,固态物就多了许多,还端来辣椒油小壶,说:“不够辣自己再加点儿,咱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宫廷秘方啊!老总不要为难小店吧!” 曲伍笑着踢一下丁文东,说:“这样搞能赚钱吗?去把他们的表拿出来?” 丁文东回后面,拿出一摞材料,当着外人的面,肯定不能说这是健康体检表!你体检表都没交上来,就敢开店? 曲伍几个吃完,说:“不错!我们会经常来的!” 说着就走了。 曲铃和陶娟跑过来,说:“家里来人了!要你快回去。是部队来做调查的。” 第三十六章 丁氏秘方的疗效 丁文东有过出国经历,虽说有单位组织邀请带队去的集体活动,但他不遵守团队纪律,还有模糊不清的独自外出,然后就是大批资金汇到他的账户里。来人很重视他的申请,但这些事重要落实澄清一下的。 其实,今年的新兵入伍已经就要结束了,他在最后截止时间提出这个要求,上面很重视,说他的影响力很大,可以招到文艺部门来。 不知道丁文东和调查组是如何交流的?然后他就参军走了! 走在腊月十八,春节前夜,梅奶奶准备腊月十九天举办乔迁宴的计划落空,就坐在屋里一直哭,战争,给她留下的是永难磨灭的记忆。 走之前,丁文东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一个是给铃木等几家公司的外派公司打电话,直接说自己要依法服役,合作的事儿,暂时中止,原来订购的车辆设备物资暂时也没运到,到货了就暂存在你们仓库里,等我回来再去取,万一我死了,那就不要了,专利什么的,也算送给你们了。 这个附加条件很诚恳,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然后去银行给曲伍和李娟曲铃几个取了一大笔钱,安排李洪运协助买地皮买小院子的事情。 第三件事就是戚薇这边了,给他写了封长信,说为了那个目标,我一定去挣个军功章回来,为我们的未来创造基本条件。万一我死了,或者伤残了,都会主动离开你,放弃我的追求。 这封信写得十分煽情,十二分用心,贯注了百分百的爱意。 还有就是刘利民那边的事儿,合作的事儿终止了,那个销售计划无偿送给他们了。 这是为了曲伍,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没有一个身份地位的话,拥有再多的财富,也是没有能力保护的,说不定,连媳妇都不一定是自己的。陶娟的事儿,就是证明。 曲伍那边院子缺了半边,北风吹拂,直接进屋,奶奶哮喘病复发严重,也挪过来和梅奶奶住在一起相互照应。曲铃来照顾她们,陶娟也正式住进来,一家人一起共同关注南方的消息。 一个月后,丁文东写信回来说些情况,寄回来一叠戎装照片,曲伍一看信封,笑了起来,他认识信封上特有的标识,这是自己以前的单位啊!想起和东子说过的计划,干脆把家搬过来,住在大门边上,过道南边的传达室,夜里担任门卫。 腊月二十,山东老家的大姑来看望侄子,背来半袋子特产和两块猪肉,去了车道沟,陶凤梅说东子走了! 大姑着急了!求人带她找侄子下落,还是一个放假的学生带路,找到胖墩家,李婶儿招待她吃了晚饭,和胖墩一起送她到梅家胡同。 听说侄子上前线去了,大姑抹起眼泪来,她不敢哭,不相信这么漂亮的房子属于侄子,快过年了,不兴在别人家哭泣。梅奶奶极力挽留大姑多住几天,她还是在第三天早上走了。曲铃骑三轮车送她去火车站。她什么礼物都没要,只拿了侄子一张彩色照片。 春节过去了,清明节到来,然后就是五一节来临,报纸上每天都在更新战况,当然没有微不足道的普通一兵丁文东任何消息。 戚薇来姨妈家走亲戚,特地询问了些丁文东的消息,然后失望的走了。她也是收到丁文东的戎装照,附信里说现在没有将军了,一定挣个特等功回来,代替武状元的牌子,不会耽误考大学,再考个文状元,一起挂在门头上,炫耀一下。 曲家的房子盖起来了,曲伍每天下午四点下班,第一时间回来在巷口等着邮递员过来,一天天过去,也没有他的信件。 又到了暑假,丁文东妈妈老家的舅舅来了,还带来个和东子一般大小的小伙子,费了一下午时间才辗转找到丁家新居,看到门头上挂着的军属光荣牌子,沉默起来。没有了逛京城的想法,歇了一天,回家了。 曲家的二层楼建好了,建筑公司搞不来丁文东那种门窗,曲伍拿着一段截掉的铝合金型材样品,跑遍城里的五交化公司许多建材门市部,没有问到哪里生产的? 李娟和曲铃、尤铃根据计划,在曲伍帮忙下,在马路西边花了三万块,买下一个破旧街道小厂。又把服装厂西边一街之隔的一座破院子买了下来,花了两万六。 这两个院子,清理修葺一番,相邻的这处院子建成春语第二服装厂。三环路西边那个大些,整修一番,作为食品厂的原料加工厂。那个调味品厂,也安置在这个院子里。第一个春语服装厂,经李洪运重新和居委会谈判,以三万二千块的价格买下来,看在安排接收三十名街道青年的份上,原来的租金可以冲抵出让金。 曲伍帮忙在灵镜胡同、大觉胡同、铁槛寺附近、正广路边上,按照丁文东要求,买了四个院子,位置和品相都很不错,总共花了六万多块钱。李洪运也在几个地方找到房源,和曲伍商量后,按照丁文东给的面积价格比,以平均两万块的价格,又买了十来处。 现在是个出国高峰期,很多有远见的人以各种名义各种借口,想要逃离一般匆忙,廉价卖掉自己的祖居,争着去国外洗盘子伺候人。 国庆节到了,曲伍在街上等到了区武部的主任老刘下班出来,问了丁文东情况,老刘现在也不知道丁文东被现在调到那里去了。据听说他爱出风头,受了几次伤,也被处分过,还火线提干了。回头我给打听下,联系上了叫他给家里写信,报个平安! 曲伍感激不尽,放下心来,他经历过那种环境,受伤是小意思,滴血未流就消失的多得很呐!他在想象着爱出风头是怎么回事儿?被处分就严重了,战时的处分决定很严重,一定是大事才会书面处分人,一般都是申诫禁闭就了不得了。那又怎么提干了呢?一个新兵,不是说文艺兵吗?入伍没有一年,还能提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就分神了,摩托车速度快啊!就冲到维修下水道线路挖出来的土堆上,曲伍和摩托车被甩飞出去,摩托车砸到一名骑自行车的妇女,问题不大,只是小腿骨折,他自己就严重了,飞起来跌进深沟里,左侧大腿手臂骨折,颈椎错位,估计很难恢复。 出事地点在首体一带,被路人很快就近送到附近医院。 丁文东不在家,曲伍就是两家的顶梁柱。他这一倒,联合家庭里就顿时乱作一团。 曲伍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眼看就到了元旦,病情稳定下来,就出院回家休养,他是死身子活嘴,颈椎压迫神经,四肢都不能动,脑袋什么都明白。 曲铃请长假回来照顾哥哥,好好的一个家庭,就弄到这般境地,看来伍哥是要吃劳保救济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小雪刚过就雪花飘飘,到了大雪节气,就已经是隆冬严寒,到处都是白雪皑皑了。 又到了腊月,一个早上,气温很低,酸辣粉店门口排起长队,店铺依旧保持整洁,脚下已经做成水泥地面。 尤铃的妈妈王阿姨已经从纸盒厂离职回来,专门在后厨帮忙炸油条磨豆腐,也是忙得开心快乐。尤铃的弟弟小三小四出来给酸辣粉店帮忙,擦桌子收碗筷,都能混到一份免费酸辣粉。 曲铃拎着三个饭盒过来,要打三份早点,曲奶奶哮喘复发,看来挨不过这个严冬,她想喝豆腐脑,又不能放糖。梅奶奶照例的甜食,她牙口好,一般都是要泡油条吃,有时还能咬得动糖芝麻烧饼。 马路对面停下一辆面包车,有人搬下来一个轮椅,后面是一个年轻女军人推着,轮椅上坐着个戴墨镜的人,穿着军大衣,戴着军棉帽,身材高大,坐着就和女军人肩膀差不多高矮,两只护耳放下来,腿上放着根拐杖。一股杀气四散开来来,随即又化为无形。 他双手较劲儿,配合女军人使力,很费劲儿地翻上马路牙子,就对着早餐店发起火来:“那个谁?过来!什么尤大姐,狗屁的丁师傅,都给我过来!怎么搞的?这里不能垫一下吗?方便别人就是方便自己,我怎么教你们的!” 曲铃一听声音,丢掉饭盒,哇的一声跑过来,扑在丁文东身上,摇晃起来:“东子!你回来啦!怎么坐轮椅了?哪里受伤啦?” 听说丁文东回来了,厨师吕慧芳大姐把漏勺一扔,就往外跑。喊一声:“东子回来啦!” 店里店外,队形散乱起来,丁文东揉揉曲铃头发,推开她,说:“别摇啦!没事儿也被你摇得有事儿了。” 女军人上前一步,拉开曲铃,说:“丁座腰椎受伤严重,不能摇晃。” 曲铃退开一步,愣愣地看了会儿,轻手轻脚过来,摘掉墨镜,丁文东翻着白眼看她,说:“你真的以为我成了瞎子?” 曲铃松口气,说:“走!回家吧!” “等会儿!服务员!来六个糖烧饼,酸辣粉三份!加双份牛肉!诸位乡邻!雷迪森前特们,我丁文东回来啦!哈哈哈!今天的早餐全都免费哈!我请客!” 远处停着辆草绿色面包车,一个军人拿出大小两个提包送过来,三个人加上曲铃,就开始吃饭。女军人说:“这太辣了,对你恢复健康有影响啊!” 丁文东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丁家祖传的秘方,不管是小儿惊风,夜啼尿床,还是老年人迎风流泪、尿尿打湿鞋,包括妇女月经不调,男女不育不孕,都有极好的疗效。连续吃三年酸辣粉,包你腰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扛着三百斤的麻袋,一气儿能上十八楼!” 那个男军人问:“师傅!麻袋装的什么这么重?” 一屋子人很多都是放假的学生,都在关注着丁文东的情绪,有的人不清楚情况,还有伙伴低声介绍。一听这话,哄堂大笑起来。 见到曲伍躺在门房里,陶娟在一边搓洗衣服,丁文东坐在曲伍身边,摸着他的手腕把脉,沉默起来。 见到曲伍这样,他的第一反应是被人暗算了,对象就是陶娟的追求者,从实际情况来看,如果不说意外的话,那就是对方直接下了死手,这是要曲伍的命啊!这样猜测这,就对陶娟的做派厌恶起来。 梅奶奶扶着曲奶奶过来,一看家里又添了个轮椅,两个老太太大哭起来。曲奶奶就接不上气儿的咳嗽起来,曲铃和陶娟又忙着给奶奶理前胸拍后背的顺气儿,丁文东就烦躁起来。说:“不要哭啦!我的伤自己能慢慢调理好,将来不耽误娶媳妇得重孙子,曲哥的伤势比我严重,也不是不能医治!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是武当山龙虎太极门的掌门人,还跟着太乙真人学了点医术,玲姐感冒,我给她扎一针练练手都不让,好像要占她便宜似的!小六!把我那祖传一百零八代的金针拿来,曲奶奶的气喘,一针见效,三针断根儿,信不信由你?” 女军人就笑起来,弯腰过来说:“丁座!该换尿袋了!” 曲铃大笑起来,说:“煮熟的鸭子嘴硬,带着尿片还在吹牛!” 女军人纠正说:“不是尿片是尿袋,他的腰部受伤,下肢暂时没有知觉,不能自主排尿排便。我和孙小六过来照顾他。我叫陈伽!是名护士。” 曲伍一听,就笑了起来。丁文东立刻怒目而视,说:“比你强!你连唧唧都削掉半截,笑话谁呢?” 曲伍立刻不再笑了,把头扭向里面。 陶娟端着盆子去水房,几个人就听见她关着门在哭。 听说东子回来了,还坐着轮椅,小卖部的李婶就拎着罐头麦乳精过来看看,丁文东又兴奋起来,说:“没事儿,我的腿脚还能长好,小鬼子的脑袋肯定长不回去了!立功?那是必须的啊!不然上了战场,两手空空回来,对得起父老乡亲的盼望等待吗?对得起祖宗十八代吗?这两个啊?是部队配发的警卫员!一个叫陈伽,一个叫孙小六,保护我的人身安全的。” 丁文东越是开心说大话,陈伽就越是流眼泪,又不敢让丁文东看见,跑到卫生间去躲避! 小院里来了许多邻居,曲铃就去找陈伽,偷偷问她:“东子伤势到底怎么样?” 陈伽用冷水洗了脸,恢复严肃模样,说:“晚上给他擦澡,你来看看吧!” 两个人出来,就听东子和邻居们吹牛,还高兴地说:“我的新房子落成,还没有办喜酒呢!这次战场凯旋归来,就和庆功宴一起办吧!下个星期天怎么样?大家都来喝喜酒哈!” 第三十七章 荣誉高于生命 晚饭后,外面又开始下起大雪来,丁文东说:“下雪好啊!围着炉子烤个红薯烤个馒头片,不用再出去跑了!陶娟,你不用去上班吗?” “哦!我请了长假,休病假!” “什么病?” “没病!玲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得回来帮忙!” 丁文东好一阵不说话,等一会才问:“委屈吗?” 陶娟瞟眼看了他一下,没有回答。 丁文东说:“你这不是什么道义问题,这是同情心作怪泛滥,那个约定没有任何意义,你不该被约束的。你要是觉得委屈的话,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正说着话,李爸李妈带着李加李娟来了,一看东子坐在轮椅上,孩儿乖儿的叫了一通,李妈妈还哭了一阵,摸摸捏捏丁文东腿脚,说:“这么冰凉可不行啊!血气不活怎么行?这得买几个热水袋捂着啊!李加!你明天去买两个,不!买十个送过来。给你伍哥身边也放几个。孩啊!下雪了,明天妈就不出摊了啊!过来照顾你!你得躺着啊!这腰这腿都得用热水袋围着,暖和了才能气血流动啊!” 丁文东笑笑说:“没事儿!开春暖和就好了!你不用过来了!有陈伽和小六就行了!” “那哪成啊!人家姑娘家家的,能给你收拾啊!” 陈伽就说:“阿姨!我是护士,就是干这个的!丁座,该洗洗休息了!” 李妈妈就说:“我来吧!我去兑热水。” 小六和李加抬着丁文东轮椅上二楼,几个人就跟着扶着。这是李家父母第一次上二楼,一看这装修水平,也没心情夸奖表扬了,帮着把东子放在床上。 丁文东的房间很大,已经准备好了,旁边支着孙小六的小床,放着简单的铺盖。孙小六和陈伽两个,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夜里。 解开衣服,孙小六和李妈给东子擦澡,李伯端着热水盆,李加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仰着脸没说话。曲铃和陶娟李娟外面偷看着,都是捂着嘴巴直流泪。他今年冬至才刚刚十七周岁啊! 丁文东去了帽子,脑袋是光头,右耳后侧,一个疤痕比鸡蛋还大。他的后背,说是遍体鳞伤都太简单,小的伤疤不值一提,巴掌大的痕迹就有三个,一条尺多长的斜伤痕,异常宽大,从脖子右侧斜到左后背,针线痕迹如同一条巨大蜈蚣,触目惊心。后腰处埋置钢架固定,肌肉里长出钢铁支架,这种场面一般人就见不到。腰间还挂着两个袋子,有管子连接着吊在腰腹间。 前面都是子弹贯穿伤,伤口不大,后背出口更大,胸腹间有五处痕迹。看来战地医院的医生时间很紧张,伤口缝合住就行,长好了就一片片凸起,颜色也不正常,很难看。双臂两腿上也有大小多处伤痕,还有左小腿后右脚跟上侧,一条伤疤很深,现在还能看到外翻的肌肉凸起。 孙小六叫送来更多热水,要用几条热毛巾给他热敷。 丁文东用手捂着胯下,趴着不让看,说:“你们都出去吧!小六在就行!麻麻的,明天买个空调回来就不冷了!” 李妈说:“这样怎么能出院呢?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丁文东连忙说:“是我坚持回来的,一年了,没见到大家,很想念你们!” 李伯一家回去了。第二天一早,李妈拎着包袱就来了,曲铃还没有起床开门呢! 曲铃和陶娟就住在丁文东隔壁,另一侧住着陈伽。昨夜里,曲铃哪里睡得着,和陶娟钻进陈伽房间,缠着她介绍丁文东的受伤经过,还有,丁座是什么职务?他提干了,又是什么级别? 陈伽说:“我只是个后方医院的护士,哪知道这些啊!再说了,那些都是军事机密,也不准打听啊!” 李妈来了,上楼看看东子和小六还没醒来,曲铃蓬着头,开了门又回去睡觉。就摇摇头,就去厨房准备做饭。 梅奶奶人老睡不着,起来说:“大雪天里,你起这么早,又跑这么远,怎能让你做饭呢?等会儿叫玲子去买点吧!” 李妈说:“一大家子人,买着吃能行吗?我熬点大米粥,等会儿买点馒头油条什么的,就着咸菜先对付着,中午我就和发面,自己蒸馒头才节省,这里有炉子,也很方便。” 丁文东并没有太多睡意,病床上躺的时间长了,浑身不舒服,头几天昏迷,瞌睡就已经补偿过来,之后就是平躺着运转心法。这次实在玩大了,为了完成任务,掩护战友,他把自己当成当年的铠甲勇士了,中位脉络受阻,气血根本就达不到下肢末端,他心里着急啊!气血不能通达全身,大周天只能在上半身运转,腰部阻隔,就是冲不下去,腿脚部的生物信息也回馈不上来。 这样的情况已经做过几百次尝试了,除了一身虚汗外,没有丝毫进展。 小六帮忙洗漱一下,已经快九点了。李妈坚决不让东子起来,端来早餐,把李加刚刚送来的暖水袋灌了开水,用衣服毛巾包着,堆放在两腿外侧,还不时测试一下,别凉了别烫着了。又给曲伍准备几个,陶娟就送过去放好。 丁文东始终没有感觉到温度,吃了饭,对孙小六说:“你去邮电大楼,给这个号码打个电话,不管他说什么,你就说丁文东重伤,不能行走活动,尽快送过来要账护理床,不,两张护理床,三台空调,并派人来安装,报上咱们现在的地址位置。” 对曲铃说:“还有钱没有?拿着这些存单,去银行把利息结一下,本金继续转存,利息带回来,这一份存折跟他们对一下账,更新一下数据,取十万块钱回来,我有用,等会儿叫陈伽和你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最好叫李经理派车送你们回来。” 陈伽伸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问:“十万块?你那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丁文东耸耸肩,说:“把钱花掉,伤痛自然消失,南方人说破财消灾、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就是这个道理!我如果年关前能站起来,准备把这些钱全部撒了!换取大家的平平安安!” “真的?” “不就是要试试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了!回来时,买些牛肉,多买点,买两个羊腿,家里人多,咱什么时候都不能小气!再买点胡萝卜大白菜青菜什么的,没事儿包包饺子、搞个火锅嘛!吃饱了才能好好养伤对不对?” 李妈在楼下给自己洗衣服,陶娟也在给曲伍洗衣服,楼上就没有人了。 丁文东在床边小书架上取来针夹,扎在自己脑袋上,驱动神识探查自己的传输神经,然后就找到了症结所在。医生为自己安装腰椎支架时,没有注意到位置问题,挤压到其它神经了,影响到上下传导,而且,那里受到持续挤压,自己又活动量太大,受挤压部位有些淤阻血肿,必须尽快去掉支架,佐以中药疗养恢复。 下午四点,刘利民带着刘小宛,过来看望这个便宜儿子,还带来几个苹果鸭梨。小宛就往床上爬,说哥哥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了! 丁文东怕压到自己双腿,说:“小宛六岁啦!要懂礼貌,哥哥有伤,暂时不能和你玩,等你放假了,就住这里吧!明年夏天,我带你出去旅游,去看老虎大象!” 小宛见哥哥龇牙咧嘴的负疼,听到责备,就要哭了,听哥哥这么说,又开心起来,说:“我们已经考试完了,后天发奖状就放假!我是不是就能过来陪你了?” “没问题!想来就来吧!” 刘利民问:“怎么伤得这么重?听说立大功了?” “那是!特等功两次,大功三次!这是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要是再严重一点点,生命没有了,荣誉还有用吗?” 丁文东嗤然,说:“勇士的荣誉,永远高于生命!” 刘利民默然许久,才说:“你的销售策划效果不错,明天唐书记他们会过来看你,你现在需要用钱,他们会把你的那份钱结算一下。” 曲铃回来了,气呼呼地说:“什么存折?人家不给结算,说需要授权专属客服才能查看转账来源,你没给我密码,看不到!这是存单的利息,一百多万呢!又给你存了一百万,还有十六万多还不够你花的?瞎浪费!” 丁文东说:“噢!忘记说了。那算了吧!下次我自己去!陈伽回医院一下,和主治大夫说我申请回去手术,拿掉这个腰椎支架,明天午后派车子来,我们还回去住院吧!这里太冷了,腿脚没有感觉。等空调安装好再回来。” 陈伽答应一声,说:“等会儿我就回去!” 孙小六回来了,比划一下就去睡觉。这家伙,夜里睡得跟死猪一样,临睡前换下排泄袋,一夜不用动,丁文东的腿部热敷按摩工作,他就没当回事儿! 过来探望的街坊邻居一拨拨的进出,午饭刚过,家里又来了客人。他们都会去看看过道旁边的曲伍,一看一家两个男丁都是瘫痪,同情的、惋惜的、幸灾乐祸的,各种腔调都有。这个说曲伍去当兵受伤回来,还能在区里当个小领导,你说东子去凑什么热闹?在街上唱歌不好吗?这下伤得更狠,下半身偏瘫了!那个就附和说,这双手还能动,不耽误弹琴拉二胡吧?一样可以唱歌吧?你说那电视上就活蹦乱跳的,怎么就瘫痪了呢?可惜了这么好的房子! 还有人说是房子盖在太岁头上了吧!不然怎么就犯了事儿呢? 外面来了三辆自行车,刘利民李厂长唐书记一路来了,邻居一看,散开了。曲铃带他们上楼,唐书记很高调地赞扬了丁文东的参军立功举动,说了些年轻人就该保家卫国、沙场立功报效国家之类的口号。 然后对他的产品设计销售策划等建议赞扬一番,就叫李厂长拿出一份材料,说:“听你爸说你受伤严重,我们原准备明天过来看望慰问一下,听说你又要去医院进行第二次手术,肯定要用到钱,我们这就赶来看看。这是厂里给的三百块钱慰问金,这是我个人给你的五十块钱,留着买点补品吧!尽快恢复健康,我们厂子还需要你拿出更多新产品呢!” 李厂长也拿了五十块钱,指着材料上的数据说:“我们从前年八月份开始生产这几种产品,截止上季度末,三个车间前后生产了十万件左右,销售方面在你的策划书指导下,销量和效益成倍增长,我们根据出厂和销售数字,今天给你结算七万五千块协议约定部分,另外给五千块钱,是包装改进设计和销售策划奖金,其余的部分转入下个年度,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这份材料你拿着,需要核实数字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丁文东看也没看材料,说:“谢谢唐叔李叔来看我!我会努力锻炼,早日站起来的!曲铃!替我签字!” 第三十八章 你的常识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门外来了一辆不大的厢货车,下来两个人,就开始往家搬抬纸箱子。 这么快?昨天打电话,今天就送来了?孙小六很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一个师傅就说:“我们是粤港东盛国际贸易公司驻本地办事处的,总部接到电话,给我们下达送货安装指令,这边就派我们过来了。” 曲铃一看,就喊李婶出来看,两张比医院病床还高级的医疗护理床,撕开包装,组装两个床头柜。蓝白相间很漂亮。三个大纸盒子,什么印着东芝25寸彩色电视机、两台三洋家用双桶洗衣机、三洋双门冰箱两台,冰柜一台,松下壁挂式分体空调三台,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花纸盒子,一股脑的搬进屋里。 两个穿着很正式青年,拒绝喝李婶递来的开水,带着标准职业化的微笑,动作麻溜的开始安装。他们的工作很多,连电视天线也要负责安装,还要安装一些单独的空调线路,稳压器触保器之类的,都是较先进的设备。 丁文东对曲铃说:“把伍哥挪到上面来吧!睡这床上能自动翻身,这空调,我屋里装一台,两个奶奶屋里装一台,伍哥那间空屋里装一台,等会儿请他俩把伍哥搬进来。你和陶娟几个还没有,不是不给你们买,那外面的电线太细,一起开启大功率电器,电线受不了,你要是冷了,就来给我暖腿吧!” “滚!”曲铃涨红了脸,扬了扬拳头,还是没有去打一个重伤员。 李妈看到水龙头上安装个小盒子,上面还要连电,打开一看,还带温度显示,就很惊讶,喊陶娟来看,拧大水龙头,就出来温水,拧小点,就烫手了。这个不错,再也不怕冬天冻手了。人家外国人的发明设计就是高级! 午后两点,安装工人刚走不久,一辆救护车来了,丁文东被抬下楼时,还和曲伍打了招呼。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家里又平静下来。 这一次手术,住了半个月,直到八号腊月二十六傍晚才出院回来。 李妈去医院看了几趟,当晚又跟过来,坚持留下照顾他。丁文东说:“腊月里生意好,妈你还是去店里帮忙吧!” “这孩子!世上有挣不完的钱,生命只有一次啊!” 这话有哲理!丁文东就没有坚持阻止她了。 自己腰间的管子已经拿掉了,支架去掉之后,血气运转之下,能自主控制排便了。腿脚虽说还僵硬,那可能是睡久了关节锈蚀了,左小腿后面的肌腱断裂,运行阻滞生涩,一个大周天需要五六个小时也只是运转个大致,还弄了一身汗水。 家里飘荡起中药的味道,丁文东自己开药,叫陈伽去抓药,要这个那个药引子,派孙小六去找些很奇怪的东西来。 学校的同学们从李吉那儿得知消息,校长老师和同学们就去医院看望丁文东。这些天里,看望他伤势的人很多,飞云观的黎道长、雷会长,铁文的领导和老于老侯冯哥等人、唱片社一班领导朋友、还有部队领导和市里领导,歌坛的朋友们,每天络绎不绝的来,床边摆满鲜花,还有许多报纸媒体来拍照,搞得跟向那啥告别送行似的。 采访报道发布之后,每天来的人更多了,不认识人,没有关系的单位,带着慰问品慰问金来探视,根本无法练功,再住下去,事情还会更多。 照这个速度自我恢复,磨蹭到夏天也不行啊!赚钱大业等着自己呢!看来自己需要关门谢客了。 可回到家里也不能安静,敬业的记者找到家里来了,刘小宛也住到家里来了,还腻在自己身边,根本就没有私人空间呐! 电视台的两个摄像记者来了,非要问丁文东能不能参加今年的春节晚会,说这是第一次全国直播,你是当前歌坛文坛最红最热的明星,全国读者观众点播你的歌曲是最多的,没有你的出场,晚会将会逊色不少! 丁文东苦笑着说:“在这里我向所有关心支持我的朋友们表示感谢,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祝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请祖国人民放心,军人永远是国家人民的安全护盾!我也想和关心我的观众读者歌迷们见个面,去给全国观众朋友带去些笑声和欢乐,只是,现在还不行!你们看我这个样子能上台吗?” “那你能给观众朋友唱几句新歌吗?” “这段时间的从军经历,给我的感触很多,我们的士兵,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军人。他们的牺牲奉献精神每时每刻在鼓舞着我,许多战友,为了收复失地,血洒疆场,再也回不来了。但是,这种牺牲是值得的,为了捍卫我们旗帜的尊严,捍卫祖国主权领土完整,那就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我的嗓子坏了,脑袋里还有块弹片无法取出来,这首歌就叫我的战友来唱吧!” 陈伽抱来电子琴,和孙小六并肩站着,随着琴声开始演唱男女对唱:“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这个采访现场录像经过剪辑后,当晚就在央视播放,然后在各省电视台转播,还被制作成实况录音,在大小广播电台播放。报纸上也刊登照片,说传奇歌星丁文东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了。 后果是,七天后的正月初四,大姑带着女儿来了,初六上午,姥爷和大舅带着儿子,祖孙三代也冒雪赶来了。 曲伍躺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的歌声,异常激动。曲铃和陶娟守着录音机,看着丁文东泪流满面的弹琴,就听楼下梅奶奶在喊:“玲子!快下来!奶奶不行了!” 草!曲奶奶比梅奶奶大六岁,今年八十四,那个气喘肺心病伴随她四十多年,终于解脱了。一家报社的采访人员还在楼上,连忙帮忙,用车子送她去医院,没有走出三百米就咽气了。 曲伍的父亲不在了,他又动不了,丁文东也动不了。曲铃什么都不懂,还是陶娟打电话叫父亲过来主持,街口李婶、李妈老两口和李洪运刘社会等一帮街坊邻居帮忙,把奶奶送到火葬场。 这个春节,过得一场糟心,曲奶奶去世在除夕前的腊月二十七,连个春联门对都不能贴,叫李吉在大门上糊块黄裱纸就算了。 家里的空调只能开一个,开两个就跳闸。现在没有普及触保器,这就不是烧自家保险丝那样简单了,一跳闸,就是大片街区停电。没办法!梅奶奶就叫曲铃重新烧起小锅炉子,说这样更好点,暖气片上还能烤个鞋子湿衣服。自己屋里有煤炉子,东子那屋太冷啊! 楼上的丁文东危机已过,就让曲伍房间二十四小时开机,自己有时自己转动轮椅过来,直接在他床下铺床被子,坐着打坐。 大年初一,胖墩来了,王泽谦和张校长带着一群学生过来探望丁文东。一看房屋里乱糟糟的,变成这样子,不便多说什么,问了些伤情,就要走,把空间留给同学们交流一下。 丁文东叫住他们,问:“校长!王老师!你们看我还能回去报考大学吗?我这样子,唱歌是干不了的了,荣誉不是饭碗,以后的生活,只能自己找出路了。” 校长沉默许久,说:“你一年半都没到校报到,学籍已经自动失效了,参军走了,就成了社会青年。我回去沟通一下吧!不行的话,给你报个社会青年考生吧!考试资格不同,考题和评分标准是一样的!” 一年多没见,王颖颖张莉许静几个都长高一些相貌变化也很大,当初的蓬头小丫头,都有发展成美女的迹象。 听说丁文东想回来上学,一起参加高考,大家就热心起来,说:“现在的高中是三年制,大家都还等着你一起考试呢!你都落后三个学期了,怎么办啊!你能去学校吗?我们轮流来给你做辅导吧!” 丁文东微笑看着大家,说:“不要紧!我的脑袋没问题,主要还是腰椎的问题。” “啊!以后怎么办?” 丁文东说:“我真的很幸运,战胜了对手,也战胜了死神,腰椎如果被弹片削断,清明节你们就该来献花了!幸好我还活着,所以,如果我能幸运地活下来,我的人生目标和你们不同,这个时代我要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课程的事儿,等年后我自己想办法去学校吧!” 李妈家里也忙,李加找了个女朋友,还没有结婚就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对象是郊县农村的,性格很泼辣,他想甩也甩不掉了,人家住进家门,三月底就要生了,他就不敢往外撵了。李妈要回家照顾儿媳妇,就把这边交给玲子了。 丁文东在陈伽和孙小六的帮助下,用一堆热水袋和电热毯,终于能运转一个大周天了,这个消息令大家很兴奋,丁文东就说:“炖肉!炖肉庆贺一下!” 陶娟是不会做饭的,品尝方面很有心得,经常拿曲铃做菜的味道和丁师傅风味比较,曲铃也有点烦她。 奶奶还在的时候,还可以给伍哥擦洗身体,后来这个工作就由曲铃承担,学校那边已经请了长假回来照顾哥哥,一个姑娘做这些,就需要坚强的毅力了。陶娟的帮忙也只是洗洗衣服,厨房里的一切,她是做不来的。借机给自己放长假,也只是道义上的自我安慰罢了。 丁文东指点曲铃做饭,还说那里那里放着什么工具,家里房间多,家具柜子也多,曲铃就找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新物件。 做火锅的材料品种是找够了,食材切刀也做好了,步骤也知道,这个盐、葱姜、香料要过称,曲铃就火了,说:“怎么称?约莫一下不行吗?咸了加水不行吗?咸点淡点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动手,数呗着吃这个那个,当年八路军伤员吃的是小米南瓜汤?不也打跑了小鬼子?就你嘴刁命主贵!” “不要激动!淑女一点儿!有人指点你是你的造化!批评就是帮助!接受批评指正就能提升自己素质!你正在学习的是丁家祖传七十二代的秘方,你这样敷衍了事,砸的是我丁师傅的招牌,我说你一下又能怎么样?” 陶娟就笑,丁文东看她一眼,就训斥起来:“你这样的公主是时候去厨房体验一下生活了,将来曲铃是要嫁出去的,你是女主人,还能指望她来给你做饭吃?自己不学着点,自己随便吃点就算了,来个客人怎么办?总不能让男人下厨做饭,你来陪客人聊天吧?一个女人,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外面是外面的事儿,家里是家里的事,这是常识!自己在外面惹下来的事儿,要自己处理下来,不能累及家里人!” 陶娟被说中隐秘,惊慌起来,飞快的看了眼丁文东,没敢吱声。 丁文东整夜的打坐调息,打开窗户吐故纳新,孙小六陪不住了,搬着小床到曲伍房间里暖和。曲伍的身边,睡着胖墩和小宛,胖墩火力大,夜里发热,胡乱踢腾被子,然后找个凉快东西抱着睡。 孙小六进来时,一看他搂着曲伍的双腿,脚把曲伍的鼻子蹬出血了,曲伍忍受不了他的臭脚味,脸扭向一边,也没喊妹妹来帮忙。 小六这一咋呼,几个女生就跑进来,陈伽和曲铃陶娟混熟了,就挤在一个床上睡,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过来给曲伍处理一下。 丁文东在隔壁喊,小六过去看看,他已经把上衣脱了,浑身汗流浃背,手里拿着个相机,说:“快给我拍些照片,我有种感觉,身体就要出现变化了!” 陈伽看见这边窗户大开,冷风嗖嗖的,就进来关上,训斥小六说:“你是怎么搞的?病人能吹冷风吗?病情反复了,谁的责任?” 曲铃也进来看,一看东子的衬衣湿透了扔在一边,就去打热水替他擦洗,丁文东拒绝说:“你们出去吧!我要拍些啰藻,留些纪念,禁止观看!” 谁稀罕!曲铃走了,陶娟还伸着头看,陈伽进来,大方地说:“我来拍吧!” 这就不能躲,躲了就是心思不纯洁,丁文东只得穿着小裤衩,微笑着坐在床上做各种破丝,前胸后背,脑袋大腿小腿,所有伤口伤疤伤痕拍了个遍,还趴在床上,露出屁股上的伤疤痕,拍了个伤口果照。 陈伽拍了几十张照片,疑惑了,看看机器,问:“师傅!这照相机的胶卷不要钱吗?” 第三十九章 大姑和老姨 初四上午,唱片社的苗社长来看望丁文东,觉得他恢复得很快,起码坐着轮椅能谈笑风生,两三个小时都没觉得疲劳了。就提出要求,说个央视的黄导演和她说过,他们想带来个书面邀请,说央视把那首《血染的风采》和《十五的月亮》选为元宵直播节目。丁文东的磁带唱片曲目发行量、点播量在全国是一枝独秀,港台日本东南亚也在风靡流传你的歌声,咱们错过了春节晚会,最好能参加这场晚会,不需要你唱歌,也不需要停留太长时间,由陶娟演唱《十五的月亮》,陈伽孙卫红两个表演《血染的风采》和《热血颂》,她俩推着你的轮椅,在舞台上露个脸说几句话就好,我们给你写好台词,就那几分钟时间,台里派车来接你,节目结束就送你回来,你看怎么样?这是节目单,你上场的顺序排在上半场,提前来接你! 好啊!丁文东答应下来,人家想得很周到,怕再次拒绝,还找了苗阿姨先来问问,还能拒绝吗?他答应得很干脆,一个原因是看见节目单里有戚薇的名字,她的节目就是表演一段太极拳! 回头想想,这不行啊!答应这家邀请,就会有无数家单位邀请,哪还有康复时间?不只是自己,还有伍哥等着自己康复后,给他做理疗呢! 那就关闭大门吧! 外面来了客人,陶娟去开门,不认识来的客人。客人是娘俩,一个土气的中年妇女,领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梅奶奶一看,连忙让进屋里,这是东子老家乡下的姑姑,不用说,姑娘是东子表妹。 看见门上贴着黄裱纸,以为是侄子走了,姑姑就大哭起来,想到这里是别人家,大新年里,就没敢继续。 曲铃楼上下来,见是大姑来了,打声招呼带她们上楼,看见东子,大姑就安静下来,就问起伤情旧事,说起来没完了。曲铃就去做饭,那个姑娘连忙过来帮忙。 曲铃从一个角落天花板上取肉,那个小过道留了个通风口,墙体里预装了一排五根钢管,说是晾干衣服的地方,其实就是专门用来风干肉的装置。菜市场肉店的副食还是要票证,可农贸市场的私营个体户不要啊!只不过价格高了几分一毛钱而已,丁文东现在是有钱人,还会在乎这个? 肉架就在奶奶窗户外面,下面里角是那个小锅炉,有管道连接厨房,表妹一看曲铃在拿肉,出来阻止,说:“不用煮肉了,我们也带来几块猪肉,来看东子,从集上买的!” 曲铃就看到大姑拿出来三块猪肉,和城里的肉铺不同,城里是猪肉放在案板上分割的,排骨五花肉肥肉瘦肉分别买,价格还不一样,五花肉最贵,大骨头很便宜。乡下卖肉的,半扇猪挂起来,下面挨着地,摊一张席子,猪脚剜掉,从下面开始,一绺绺的割下来,要几斤砍几斤,什么肥肉瘦肉骨头?都是一个价钱,赶着哪里是哪里,一直卖完为止。 这里还有个问题,带肋骨的部位是最受欢迎的,走亲戚都要拿一块带肋骨的肉条,名字叫着肋条,肉铺老板为了带些下肉皮,就把肉块斜着割得很长,前半截的肋骨肉,能给你斜到后面的肚皮上。所谓的下肉皮,就是小肚子肚皮。农村人不讲究五花肉,再说了,五花肉也是前半截的胸部中间那段肥瘦相间部位,小腹那片肚皮,里面包的是大小肠和肥油,不是肥肉也不是五花肉的结缔组织,呼呼囔囔的剁饺馅都剁不烂。 一般家庭走亲戚,都是三斤多一块的肋条,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干儿子去干娘家拜年,新女婿上门求亲,那都是四根八根肋骨的大块肉了。 现在的猪肉价格并不多贵,卖肉的肯定不知道后世的那个天价猪肉,六毛八涨了几次也就八毛一,都说吃不消了。哪有丁文东这样的大款?猪牛羊肉买了二百来斤,两个冰箱塞了几十斤,外面挂着腌好的风干肉,准备享受纣王皇家肉林的感觉。 大姑带来三块正肋条,十多斤的样子,腌晒了半干,曲铃给挂起来,开始剁羊腿。 陈伽是专职护理员,拿着这份药方,肯定先去医院找主任看看,主任找来中医大夫检查配方,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些疑问,问还有其它药引子什么的吗? 陈伽说:“有,另外派人去寻找了。” “那就好!这里面有的药性太猛,需要中和一下。这份药方十分高明,十二种药组方很合理,可以试试他这种情况。” 药只买三副,陈伽就负责熬药,每天熬三顿,每三副药之后,要调整一下药方。不只是自己,还给曲伍灌了一肚子苦水,也是一天三顿的喝,陈伽和孙小六就一直忙着抓药找药引子和熬药。 丁文东曾经在战地医院鼓捣出来一个药方,据他说是祖传十八代的秘方,名字就叫丁氏筋骨断续膏,用在自己后腿上,效果显著,被军队推广使用,他又要申报专利,说是祖传保密配方,不能公开使用,等着以后卖钱! 丁文东总共入伍三百八十六天,受伤在战地医院住院四十八天,最后重伤后才转回部队总医院治疗。这三百四十天里,各种材料报告写了三百多份,那就太勤快了吧!也就由不得教导员藏着掖着了,一级级递交上去,上面就来人了,驻在团部,直接等着他的汇报总结报告。 夏天的时候,前指的杨总来了,亲自召见这个突击入党提干的突击队长,总参来人和他谈了许久,就由他在突击队的基础上,秘密组建了我们的第一支特战部队。于是原来是上级连长就成了自己的部下,这就是丁队称呼的由来,这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伍,名气流传甚广,整个西线部队都知道丁队的名字。 尽管这支两百八十人的部队,几经增增减减,丁文东在受伤离队时,仅剩八十二个活着的人,但这支部队的作用影响意义已经出来了,为了这支部队,丁文东也是很费心血,战斗方面不用说了,下半年时间里,执行上百次各种任务,都能顺利完成。关键是,他抽空写了一本手册,大部分还是提纲框架,完善了前面一些章节,这个指导意义已经很高水平了。总参找一线部队的人来完善,可现在的很多基层指挥员文化水平有限,连长级别的,还有不识字的,怎么写?怎么编? 这事儿还得落在丁文东身上,只是他现在伤势严重,一切都需要时间! 当天晚上,已经吃过晚饭,曲铃、大姑和表妹盈儿在包干菜包子,这是李娟拿来的干菜,是合作种红薯的村民送来的,一种焯水后晒干的小白菜。大姑对这个很熟练,用炼油的猪油渣混合萝卜碎粉条做馅,晚饭就是吃这个,胖墩一气儿干下六个大包子。 丁文东吃了两个,评论说:“材料还可以变换一下,这个馅有点干!辣椒油放少了,加点儿水豆腐就更好了。原材料货真价实,丁师傅调料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哎!大姑啊!你一年在家种地,赚了多少钱?要不?来这里做包子卖吧!” 曲铃说:“前面的房子还在呲着牙呢!你不说要开什么店吗?后面的装修,等着你来做呢!” “好说!开春化冻了就请人来做!”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打门,小六去开门,就风风火火闯进来四个人。丁文东一看,说:“六姥爷!大舅!老姨,你们怎么现在来了?” 见到东子,坐在轮椅上,老姨过来,哭得稀里哗啦,血缘真情面前,什么规矩都顾不上讲究了!丁文东摸摸老姨枯燥的头发,说:“不要哭了!我已经好了!你起来,我给你跳个舞!” 丁文东站不起来,陈伽和小六两边站着,防止他跌倒。 他穿的是很正式的三接头皮鞋,还打着铁鞋掌子,水磨石地面平整防滑,他两手相击,表现出一种节奏感。嘴里还想唱几句:“吉米来吧!吉米来吧!” 试探着想把双脚放在地上,努力试了几下,所有人都在盯着踏板上的双脚,纹丝未动。丁文东急了,双臂按在轮椅扶手上,就直起身子想起来,陈伽、小六和曲铃抢步过来,按住他,一看他头脸上都是汗水,说:“快上楼去躺着吧!” 现在不需要两个人轮流值班了,晚上都能睡个囫囵瞌睡。 陈伽跟着曲铃学做馒头,李妈来说过,这是会持家的女人必须要掌握的技能。丁文东又要吃肉包子,等会儿打了肉馅,还得请教他丁师傅指导调制,不然哪里不对了,他不吃,自己就遭殃了!大家都去吃肉,恐怕自己要吃包子了。 胖墩有着写不完的习题练习册寒假作业,在院子里和小宛头对头写划着。小宛不能持久,跳了一会跳绳,坐在奶奶火炉边等着烤红薯吃。 大姑叫丁云香,婆家姓石,表妹石继盈今年十六岁,也是高中二年级,家里有个哥哥已经结婚,在家种地。还有个弟弟小名石头,在上初二。她家在巍山湖一带的农村,前年才分到地,生活水平很差。 全国农村的所有情况基本一致,大舅家老姨家也是一样,刚刚分地到户,没有财富积累,什么也做不成。 丁文东的妈妈姓王。今天来的姥爷不是嫡亲姥爷,而是姥爷的堂弟六姥爷,丁妈娘家的六叔。姥爷有六兄弟,这是老小,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大舅叫王志福,老姨叫王志秀,一起来的还有个老表,叫王小林,今年也是十七岁,学习成绩不好,初中二之后,辍学不上了! 王大舅和老姨的表现不同,老姨是真情流露,抱着外甥脑袋哭了一阵,掀开衣服看伤疤,又哭了起来。 大舅的表情就冷漠多了,他是被姥爷派来的慰问使者,大过年的还出远门,有点不情不愿。还把老表小林带过来,也是另有目的的,外甥成名成家,当家立志了,报纸上还说他创办了工厂企业,能给儿子找个工作最好。 姥爷姥娘叫他背来一些土特产慰问品,那是不分贵贱,只捡合适的带。带来的半干咸猪肉,风干鸡,风干兔之类就二十多斤,老表拎着的提包里,竟然还有几十个鸡蛋。为了怕路上磕破了,咸鸡蛋咸鸭蛋鲜鸡蛋统统煮熟带着。 老姨的夫家姓刘,住在淮河边上,家里都是水田,千里迢迢的背来两块腊肉,几十斤大米! 老家也下了大雪,他们没有赶上傍晚的火车,候车室等到下半夜才上车,坐到下午四五点才下车,不知道坐哪趟公交,问了警察,又问了许多路人,才找到这里。其实大舅父子暑假时来过一趟,可他俩都是路盲,记不住路牌。 现在还没有西客站,从南站那边摸到这里来,确实费劲儿,他们肯定路上舍不得吃东西。丁文东对曲铃说:“快下点面条吧!把那包子馏一下,先对付一顿吧!” 奶奶屋里也很暖和,把陈伽的行军床搬过来,老姨大姑住在一起。石继盈和曲铃陈伽挤着睡一起,其他人不变,大舅姥爷祖孙三个就在楼下客厅睡沙发。 初九上午,刘利民过来把小宛接走了,小宛不愿走,还哭了一场,丁文东也想留她,刘利民说:“快过十五了,她得回家哄弟弟!” 丁文东只得说:“也好!我的情况不是很好,拜年也没去成!这些东西是给小宛买的衣服零食和文具,里面有些钱,一起带上吧!给弟弟买些衣物,顺便告诉陶阿姨,当初我不懂事儿,惹她生气了!” 奶奶也舍不得小宛走,有个小孩子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多好。就拿出两块钱压岁钱给小宛,说:“以后星期了放假了还来玩啊!” 刘利民连忙看看小宛的提包,里面有一大捆一万块钱,就说:“这孩子!我哪能要你的钱呢!你还在养伤,留着买补品吧!” “我还有钱!我还年轻,挣钱的时间很多,你们的工资不多,带着吧!” “你不记恨陶阿姨了?” “我一直没有恨过谁,只是有了弟弟,她不喜欢我了吧!我本身就是孤儿,一直在感恩这个社会,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让我重温了家的温馨。谢谢你们!” 第四十章 你是没见识 过了初十,丁文东的自我康复训练效果显现出来了,也可能是每天三大碗比吃饭还多的中药汤起到的作用,也可能是心法运转的原因。 李妈妈每天都要来一趟,说这里人多,还给炖了鸡汤来,指导大姑老姨用热水袋热毛巾,给腰部腿部热敷,一天热敷七八遍,又加上陈伽的专业按摩推拿,几个人就不让他起床,当个机器一般反复搓着,简直要把屁都揉出来了,终于在初十早上,这双脚终于能自主从轮椅踏板上拿下来。 药物作用下,腰椎的神经束病变部位恢复通畅,自己的血气就跟着通达起来,这个恢复效果就加速变快,在孙小六和李吉王小林搀扶下,就能站起来了。 这个站立时间从几分钟歇一次,逐渐延长时间。 他着急啊!急着元宵节去看戚薇。但腰部还是太疼痛了,疼得真的承受不了。 毕竟身体有练武的底子,就坐着打坐调息,这样练气对康复的速度更快一些。 血气运转确实对伤痛病患区的愈合更快,他每天用大半时间来打坐,夜里孙小六几个睡着了,自己试探着下床,就能扶墙上厕所了。然后就不用搀扶,也能拄着双拐下楼梯了。 这个过程当然很惨烈,小六被砸倒几次,陈伽和曲铃也没能幸免,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把人家压在下面,来个亲密接吻,还吧咂几下嘴巴。 曲铃想发脾气,又被丁文东提前上纲上线的数落一顿,好像那是理当如此的。 楼下曲伍原来住的‘传达室‘里,就计划铺上了塑胶地板,安装了一些钢管,添置了些锻炼健身器材,成为一个运动健身房。 还没过元宵节,不好找人,就叫孙小六去找部队帮忙,这是个很简单的工程,人家来了几个人,一天就安装完成了。 丁文东在楼上搞得咕咚咕咚的很吵人,空间有限,就挪到这里来做康复训练体能训练。他还不能松手拐杖,抓着扶手在跑步机滚动带上慢走,小六就在一边看着。 外面来了一对中年夫妇,四十多岁的样子,问路找上门来。小六开门,却不认识,丁文东也不认识。听口音是南方人,自己印象里没有这样的亲戚。 坐到客厅,陈伽倒了开水,阿姨说:“这孩子快穿上外套吧!小心着凉!” 丁文东穿着秋衣裤,浑身冒热气,说:“不碍事!请问叔叔阿姨是!--” “哦!”男子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信纸,丁文东一看就脸红起来,连忙说:“是戚叔叔,阿姨来了啊!玲姐,姥爷大姑老姨,都过来认识一下,这两位是戚薇的爸爸妈妈,等会做饭炒几个菜,就看你的手艺了!” 人常说娶媳妇看娘!戚薇的妈妈人到中年,还这么风姿绰约,性格举止也很知性文雅,将来戚薇应该不会差到哪里!东子一开口就不让人插话,明显是掩饰内心慌乱。 曲铃过来问候一声,就看着茶几上的那叠图画,不禁笑了起来。 图画是个姑娘,大家在电视台和画报上见过,叫戚薇!和东子一起去东京表演过太极,他房间里就挂着巨大的手绘画像。 戚叔叔说:“我在省体校做体育教师,戚薇的妈妈是国立江城大学学校医院的大夫,我们只有戚薇一个女儿,她还在上高中,你们有机会在协会认识,不能因为认识就打扰她的学习,你也还年轻,报道上说是音乐天才,写小说唱歌都不错,我也看了。去年当兵又去前线,还立了大功,这都很好。我们来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戚薇的学习,她今后要在江城上大学的,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一样,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会遇到更合适的女朋友的!不要再给她写信了!不要再寄东西了,你们不合适的!我们言尽如此,不打扰你康复训练了!” 丁文东涨红了脸,猛地站起来挡住出路,说:“叔叔阿姨稍等!这是戚薇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我知道,戚薇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你们已经给她设计好了人生道路,让她无忧无虑的按照你们的想法生活,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有着稳定的工作,优厚的条件和待遇,不想让她受苦受委屈,我都可以理解。我是个孤儿,被人领养才落户京城,后来养母生了孩子,我被迫出来,自己独立生活,然后就遇到梅奶奶,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正式京都户口吧!工作方面叔叔阿姨不用担心,参军前我在铁路文工团工作过,因为年龄不足,还是中学生,然后自愿去了一线部队,这就是这些图画的由来。因为伤势严重,没能第一时间去武汉看望你们,这是我的不对!不过,我对戚薇是真心的,我会努力让她每天都生活在快乐当中,会给她一个安定优越的生活的!至于你们说上大学的事儿,我也是高中学生,前几天已经向原来的中学申请过了,要求恢复学籍,参加应届高考。就像我和戚薇的约定一样,我答应她的要求,文做文状元,武做武将军。先去挣个武将军,武将军已经做到了,两枚特等功三枚一等功军功章!现在可以拿给你们看。我还一定再去考个文状元。希望二位不要阻拦我们的交往,我也是习武之人,懂得力道和分寸,我和戚薇有过约定,填写报考志愿会报同一个学校专业,如果我不幸落榜,或者伤势不能康复的话,保证会干净利落的离开她,不耽误她的幸福生活!” 张阿姨有点小激动,这么拼命的血性男儿还真少见,还是说:“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们小孩子的约定是没有约束力的!早恋会影响到学习成绩的呀!” 丁文东说:“这是阿姨你的偏见了,少年男女对异性有追求是正常的,这需要老师和家长的引导,而不是堵,堵不如疏的道理相信两位更理解一些。相互鼓励也能提高学习效率。我们的相遇是天意作为,不然也不会有千里之遥的相遇,这是上天给的缘分,我们会自己把握的!” 阿姨看看丁文东的双拐,丁文东说:“放心吧!我的内功心法已经大成,突破在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参加八四年奥运会的田径项目呢!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戚叔叔嗤然一笑,说:“大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有的人穷其一生钻研武学,也没有踏入门槛半步,大成是殿堂级的宗师级别,你小小年纪,只是出去表演一趟,就敢大言不惭自称大成?” 丁文东一听,有门儿啊!这个准岳父是个武痴啊!就说:“戚叔的见解有点偏颇了吧!” 对曲铃挥挥手,说:“叫小六把大衣拿来,再拿些纸笔来。” “是这样,对武术的见解领悟是不分年纪大小的,根基当然重要,但不是主要的,我以前不会太极,经常看别人练,并没有实际动作,但那套路印在脑海里,慢慢的潜移默化,就有了自己的见解。我的身体极为虚弱,不然陶阿姨也不会一擀杖就把我打死了,被抢救复活后,就像机器重新启动,那种印象就清晰起来。” “那年我关心的是吃饱饭问题,然后才是锻炼,锻炼是从跑步开始的,半年下来,沿着二环线,三十来公里,我最快用了九十六分钟跑一圈。然后是跳绳,五分钟最快突破一千一百跳。速度指标很重要,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后来我去飞云观,想请教个道士指点一下,这体内的气流控制不住怎么办?他们看不起人,我就在道协的大门口练了一套太极拳,当时气血翻腾受不了,发力把他们的一口大门海搬到台阶前,堵在路中间。当时武当山紫霄宫的王道长正好在这里游历,就指点了我一下。后来,他就推荐我给廖会长,然后才有机会去国外表演。” 这么惊险的描述,就把戚叔惊到了。他和廖会长有远亲不假,人家日理万机的,也顾不上和他描述这个过程啊! 就想说,我练了几十年太极,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还走火入魔了?还能内气外放? 顿时就想伸手试试,一看丁文东身边放着双拐,顿时熄了念头。说:“怪不得薇儿说你们团队里个个都有真功夫,你在战场上怎么还受了伤。” 丁文东摸摸后腰,说:“腰椎这里问题大点,其他地方已经好了!” 阿姨着一看丈夫还坐下说话,急了,说:“老戚,还走不走?说个没完!” 丁文东说:“走什么走!叔叔阿姨到这里就跟到家一样!曲铃姐姐快做熟饭了吧!吃完饭,我们再讨论一下。我在和你说说在日本的经历吧!” “听戚薇说你在那边卖了什么专利,赚了些钱,那也不能胡乱挥霍呀!还买了那么多贵重物品。” 阿姨还是想走,这都把来意弄变味儿了啊!好像是女方父母来检查男方家底来了,就急得什么似的,就见胖墩过来说:“东子!玲玲姐让你请客人过去吃饭!下午再慢慢画吧!” 丁文东顺势站起来,胖墩惊呼起来:“东子哥!没拄拐杖也能站起来啦!” 陈伽和小六跑过来,一边一个扶着,他也能自主迈步了!立刻兴奋地说:“胖墩!去我书房书桌旁边柜子里,把那茅台酒拿一瓶过来!这个得庆贺一下!” 丁文东介绍说:“我这个家庭比较复杂,梅奶奶是原来的家主户主,孤身一个人,我来租房子,他可怜我,就收养了我。曲铃是胡同口的邻居,他有个哥哥车祸高位瘫痪,还在楼上空调间里躺着呢!他家曲奶奶年前儿去世了。她家房子还没建好,我们住在一起,胖墩李吉是我同学,李妈妈认我做干儿子,这就是干兄弟。这是我六姥爷,这个叫小林,是我舅舅家的表弟,这是老姨这是大姑,这是大姑家的表妹,都是前几天来看望我的。” 丁文东喋喋不休,把戚叔夫妇绕晕了,大新年里见面了问好时还在考虑这么多复杂关系,梳理清楚是不可能了,但终于改变了戚家父母的初衷。戚叔和六姥爷大舅喝了瓶酒,下午临走时,戚叔脸色绯红,带着酒意说:“等你恢复了,咱爷俩过过手!” 第四十一章 可怜的曲伍 曲铃中午给哥哥喂饭时,把护理床摇起来,他半靠着就行,不像以前,吃个饭洒的到处都是。描述一下丁文东的表现,说以前可没发现,那小子心思花着呢!给戚薇写信,还画了许多图画,他们吃饭时,我去看了,等会拿给你看看。他的嘴也能说会道,人家来兴师问罪的,他把人家忽悠得不知道哪是哪了,那个戚叔还想和他试两手,他就老是打岔。 曲伍笑得喷了几次饭,看见东子坐着轮椅进来,就说:“那姑娘我只是电视上见过,不过听玲子说她妈妈这个岁数还这么漂亮,她将来也不会太差,只是你的钓鱼线放得太长了吧?怎么又去想着考状元呢?” 丁文东强词夺理,说:“为了娶公主,必须考状元。状元才能招亲公主,成为驸马。她就是我的公主!” 曲铃心里发苦,想说当初你还说陶娟是你的菜呢!看看大哥,她没有再说话。菜就是菜,和公主能比吗?自己连他的菜都不是呢! 胖墩已经对东子哥崇拜的无以复加了,人家都在选对象,考虑培养女朋友了,自己还在对付练习册,这种差距,真的令人伤心啊! 能站起来,就能更好的训练康复,这是无奈之举,自己再不站起来,曲伍半死不活的,拖累曲铃不能工作,不说这个复合型家庭不能快速兴盛起来,他要是再躺几个月,恐怕自己的工厂经营就会更加艰难。 再次调整药方之后,加上气血运行催发药效,汤药所到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药效滋润着每一处筋络神经肌肉组织,所到干涸缺损坏死之处顿时焕发生机,活力立刻显现出来,这个时候还不能剧烈运动,会根据肌体记忆恢复到之前的健康状态。 还有就是新熬制一种膏药,买了很多中药,这样那样配比,连陈伽也被绕晕了,记录本里呀搞混乱了,搞不清第几套方案和具体成份了。 伤情恢复难点有两处,一个是左脚后跟上部肌腱断裂处,自己的筋骨断续膏作用明显,经过手术,那里收缩进肌肉里的大筋被医生拉出来连接上了,但是,断面吻合技术不怎么样,筋骨断续膏确实很稳定的加固了连接牢固度,在没有二次外伤的情况下,肯定也不会因为使力过大断开。 现在的情况是,那个部位如同嫁接的树干,它不同于幼苗嫁接,而是成苗暴力嫁接,就出现了一个瘘节。经过大周天小周天运转的特意照顾,那里的气血运行倒是没问题,可这个药剂的功能是修复,修复到最初的健康状态就不容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所以,这里现在就很疼。 另一个部位就得腰部,脊骨结构更复杂,不像躯干骨头容易修复,热膏药敷在后腰部和左脚跟腱部位,他就连忙打坐,调息运气,让药效更快吸收,但这个过程很刺激,疼得无法忍受,以致于不得不中断其它练习。 这需要自我转移注意力,只管经络运转流畅,尽量不要去想伤处部位的恢复情况。 见他忍得汗水直流,衣服汗湿了,浑身颤抖,陈伽要使用止疼药,丁文东拒绝说:“不要!它会损伤脑细胞的!身上这些小伤我都坚持没有使用麻醉,后几次重伤,昏迷了不知道,他们对我使用了麻醉。” 陈伽说:“我回去报告情况,你不要练了!” 丁文东坐在曲伍身边,对他说:“这个家离不开你,我的工厂门店什么的都需要你看着,我还会开更多工厂,所以,你起来后必须要更努力,我可以帮助你,最低要升到区委主职。你的女人,我以前确是喜欢过,但现在,呵呵,她的性格不适合我,太懒了,也许是我遇到更合适的人了,就还给你吧!你的瘫痪,我可以给你扎好,你们结婚就好了。你的唧唧断了,我只能说可以试着治疗一下,从脉象上看,结婚生孩子是没有问题的,但我要进一步检查一下,你看是不是现在让我看看?” “滚!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丁文东说:“当初奶奶的病,我很后悔,你们都阻拦我给她扎针,其实,我那时确实无法运功使力,但治疗一个老年肺气肿陈旧性支气管哮喘,还是没问题的,结果,你们一打岔,我又有点侥幸偷懒心理,就成了这个后果。你的病就不能错过了,耽搁时间越长,越是难恢复,我现在还没有恢复功力,也得给你扎几针,你感觉到效果,就有信心了!你的唧唧问题,我必须检查一下,根据情况才能找对策对不对?” 见曲伍的脸扭到一边去了,丁文东还在喋喋不休的劝告:“你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你说这样叫几个人照顾你,耽误玲子姐的工作不说,陶娟也整天愁云惨雾的,没有兴趣工作你能安心吗?以我的猜测,你已经考虑透彻了吧?生不如死的感觉就是这个状况吧!你是经历过战场的英雄,肯定在想那弹片为什么迸在那个地方,迸在脑袋上,什么事儿不就都没有了吗?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可怜曲伍,泪流满面,死也死不了,动也动不了,还要遭受丁文东的毒手摧残,不知道是不是吓的,竟然流了眼泪。 丁文东见他没有瞪眼反驳,就掀开被子准备看看情况。 家里又来了客人,是四个军人,陈伽回医院去了,曲铃去买菜,胖墩小林都在奶奶那边,孙小六开门领到楼上。他以为丁文东还在打坐练功,人家是来看望曲伍的,曲伍是个瘫子,敲不敲门都无所谓,就麻溜的推开了门。 几个人一看屋里的情况,傻眼了!丁文东正拿着根铅笔,在拨拉着研究曲伍的那个东西,巴拉巴拉的评论着。一看开门进来一群人,立刻拉过被子盖上,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带头的军官立正敬礼:“丁队!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 曲伍羞愧极了,又不能动,听见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问:“老田!老张!你们怎么来了?” 丁文东看看小六,说:“你下去吧!不准任何人上来!” 曲伍这才知道,丁文东这小子以新兵身份竟然进了自己的侦察连,表现突出,还爱搞些小动作,出任务时不遵守纪律,总会搞些小状况,当然了,任务是完成了,附带的事情就多了。 军队是纪律团队,你擅自行动,肆意扩大战况,影响了整个战局变化,不管什么理由,该表扬的肯定有表扬嘉奖,该处分记过的,那也不会客气。 问题是,这家伙没事时就爱写个报告,这个建议那个总结,战局判断、战术改进、装备使用效果分析与改进建议等等,几乎每天都有,自己顾不上送,就派人送给营教导员。 这些材料都是上面需要的结果。整个战局早已尘埃落定,维持现状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十大作战单位有个实战训练基地,借以检测我们的装备效果的,这些材料对于技术改进部门来说,很及时,很有价值,很有技术含量。 今天来的四个人里,老田是丁文东的老连长,三十四五岁,还有老张,和曲伍年龄差不多大小,他俩作战经验丰富,都被调到集训大队担任教官。 老田介绍说,我们的轮换结束,已经调回原驻地,我们特战队已经扩大成特战大队,从各地抽上来五千人啊!我回来探亲,过两天继续回去训练新兵,春节还是不能在家了。 “丁队你的伤怎么样了?” 丁文东说:“其它地方没事儿了,就是腰椎这里疼得不行!这场子一定得找回来,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曲铃回来,一看院里桌子上放着礼物,就问谁来了?孙小六不让她上楼,却又不敢拉她,就在后面跟着喊:“丁座,玲子姐上来啦!” 丁文东出来,说:“来客人了!还得辛苦玲姐做饭了!” 曲铃一看是几个军人,放心不少,说:“马上就做!” 丁文东说:“别急啊!这几位是伍哥的战友,来看望伍哥的,你来认识一下吧!等会儿就在伍哥身边摆个小桌子吃饭吧!” 下午,几个人离开时,丁文东拿出一份厚厚地手写材料,说:“当初那份训练手册没能完成,这份材料你们代我上交吧!我的伤估计还得半年休养,万一我死了,拜托大家替我报仇了!替我狠搞一下!” 几个人都明白,丁座这个手势,就是报复更强烈些,一个个都没有说话,比划个手语,表示收到。 陈伽回来了,说:“主任说了,明天接你过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不要着急!也不要过度运气训练了。” 丁文东岂会听他的?依旧除了吃饭,就是坐在曲伍房间里练习心法。这一夜,胖墩被赶到和孙小六一起睡,睡在自己房间。陶娟去参加训练不回来,石继盈、曲铃、陈伽几个挤在一起睡。 他锁上房门,脱下自己和曲伍的衣服,开始运功发力。曲伍戏谑的眼神刺激着他,丁文东浑身汗津津的,然后浑身发出浅浅的红光。他看了看窗帘,就站了起来,只穿着件小裤头,就在床前跳起舞来,还用双手在大腿上拍出节奏,踢踏踏踢踏的蹦了一会儿,手里从哪里摸出一撮金针,见曲伍在笑着,手一挥,沿着丹田膻中一线,一直扎到人中直到头顶天会上。 曲伍顿时笑容消失,表情都没有一个! 家里如今人口多了,又不用为吃穿发愁,梅奶奶如今就不再多管理家里的事,见曲铃里里外外的忙着,都顾不上去学校上班,家务事就彻底放手了。 东子当兵走了一年多,她提心吊胆的度过这艰难时刻,曲伍受伤,同样是在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没有这么关心过。东子回来了,和曲伍一样不能下地,那一刻她万念俱灰,哀怨上天对自己不公平,把最后一点精神寄托也要收走吗? 随着东子的身体状况好转,尤其是他那嬉笑饶舌的举止,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曲奶奶的去世,让她感觉到年龄的问题,自己时日无多,已是不争事实,她就在考虑孙子的婚事。可现在的人已经不讲究古法俗礼了,哪还用得着自己操心?幸好,孙子自己把这事儿提出来了,一通饶舌,把人家姑娘家的父母给说服了。老太太不认识戚薇,曲铃就去买来杂志,让奶奶看照片,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事实上,她早已把曲铃当做孙媳看待了,身材壮实好生养,勤快能干懂得孝敬老人,这样的女人孙子竟然看不上?也不知道外面那个姑娘什么样,让孙子如此念念不忘。听玲子说,孙子这次去打仗受伤回来,都是那个姑娘怂恿的,为了她,东子要去做武将军还要去考文状元! 唉!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样着迷?值得这样拼命?现在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将来进了门,孙子会不会吃亏啊? 老太太患得患失的坐在火炉边上,李吉就过来摇她的胳膊,说:“奶奶!红薯烤糊了!” 第四十二章 太乙九转神针 对于丁文东的职务问题,所有人都很好奇,人家喊丁座,曲铃也喊,王小林也想知道。 丁文东现在心情好多了,就解释说:“电影上看到没?军长一般尊称军座,师长是师座,团长是团座,旅长是旅座,我是队长啊!总不能叫队座吧?” 大家大笑起来,原来是自己封官的称呼啊! 曲伍的针灸不能中断,而且是每天两次,今天夜里是第四次扎针了,他说好像有点感觉了! 白天的那次有曲铃监督着,还是小六和胖墩帮忙扶他坐着,丁文东中规中矩的没有花样。晚上这次是秘密方式,曲伍是躺着的,还是老样儿,推宫过血,帮助他驱动血气运行。 这种方式的效果很合适两个人,丁文东也可以借此机会增加自身经络的动力,就想串联电路,需要更大的电流一样。 这个感觉是整体性的,不是某一个部位首先苏醒。丁文东扎他指尖脚尖时,能有条件反射的痛感,这就给自己给曲伍增加了信心。 曲伍接受三次夜间扎针,手指已经能轻微动弹了。 曲铃半夜上厕所,听到他们房间里半夜三更还有动静,偷听一会儿,两人对话很搞笑,她也不敢打扰,装作不知道,继续睡觉。 曲伍也是一百四十斤左右的体格,躺了四五个月,双腿早已是皮包骨了,这段时间里还好点,整天牛肉汤羊肉汤喝着,稍微长了点膘。 自己的能力恢复到六成时,就开始运转心法,用内力贯注在金针上,感知他的具体情况,试图修复病变部位,这个过程很漫长,自己练过内气,疼痛是可以坚持忍受的,曲伍就不行,他的下半身疼感传导不上来,光是上半身的疼痛就受不了了,疼得哇哇大叫。 给曲伍换了中药,这个叫曲铃来熬药,晚上喂服了汤药,减轻他的反应,就把看电视的胖墩和小六喊起来,由他俩扶着曲伍坐起来,一个人架着一个胳膊,给他前后插针,自己坐在他身后,双手眼花缭乱的比划一会儿,重重的搭在曲伍背后。 胖墩和小六确定没有看过射雕英雄传里的推血过宫疗伤画面,丁文东的动作就叫两人摸不清套路了,以为这是什么高深的武艺,也不敢胡乱动,盯着丁文东的举动。 胖墩早已不能再被称为胖墩了,坚持锻炼的后果是,个头增长十二厘米,达到一米七四,体重保持在五十七公斤左右,硬生生的减肥拉长了。眯缝的双眼也变大些,整体模样上已经天翻地覆了。 四十分钟后,丁文东长出一口气,收回手掌,再次左右比划一阵,收势站起来,双手拂过,把金针收回,说:“小六帮忙给伍哥擦洗一下,胖墩把金针擦洗一下,我去洗澡哈!” 两人再看丁文东,身上的秋衣裤已经湿透,座下床单也是一片汗渍。 大舅老姨大姑几个见到东子给曲伍扎针,还给自己扎针,惊讶极了!就问:“什么时候学的这个?能行吗?” 丁文东说:“你们去帮玲子姐准备晚饭吧!这些你们看不懂的!” 曲伍的经历第七轮扎针,说感觉手脚沉重,有点疼。曲铃听说了,跑上来看,哥哥的手背上冒出了汗珠子,手指能轻微动弹。 看了东子一眼,说:“大哥真的能站起来,我送给你发个奖品!”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个戚薇和你说了什么?值得你这样拼死拼活的挣个什么武状元回来?” 丁文东笑笑,说:“你们不懂!” 丁文东见姥爷老表王小林父子和表妹在看电视,还说得很热闹,就慢慢下楼去指导安排晚饭。 陈伽和孙小六原本是可以回家过年的,今晚有央视的元宵节目,他俩在楼上合练了多次,等会儿人家就来接了,也就没有回单位。 家里人多,胖墩要回家,陶娟有节目,之后肯定回家陪父母,这样还有十个人。丁文东数呗了一圈子菜名,要吃这个那个,曲铃就不会。 他以前常年住在姥姥家,老姨对他的脾气最熟悉,说:“做这么多肉菜,不照日子过了?” “这不是过节吗!十五大似年,总得有个仪式感吧!元宵大似年,饭是不是丰盛,硬菜是不是够多,关系着来年的收入。你看咱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大方人,吃的方面永远不能亏待自己。再说了,家里还有两个伤员呢!现在条件好了,鸡汤羊肉汤都得喝上!” 曲铃只得说:“行!撑不死你!” 大姑连忙说:“新年里大过节的,不兴乱说死字!” 李妈妈过来看看,问准备饺馅没有?揪着李吉的耳朵拉他回家:“都玩得忘了姓了,过元宵节了知道不?” 丁文东说:“大嫂在家,地方小,孕妇脾气大,就让他在这边吧!我还要抽空辅导他呢!” 李妈妈闻听这个理由,悻悻的松手,说:“东子给你机会,自己可得把握好了!东子你要去上节目?” “这会儿也该来接了,晚上电视机前,一定给我加油哦!对了!今年没能去给你拜年,和老爸说一声哈!回去后叫娟姐抽空,把几个主管召集过来,我和他们说些事儿!” 正说着,外面响了声喇叭,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两个人进来,请丁文东出发。 陈伽和孙小六非常激动,他们已经去参加过合练,认识这几个导演助理,扶着丁文东上车,把他的轮椅也装上。 家里有三台彩电,一台在奶奶的房间,一台在楼上客厅,还有一台在曲伍房间,吊在对面墙上,倾斜着正对曲伍的床铺。 丁文东不在家,大家就没有联系纽带,顿时生疏起来,这顿晚饭虽然很丰盛,大家都觉得素然无味,只有胖墩和老表小林两个,没心没肺的用肉食和果子露塞满肚子。 奶奶坐在首座,述说东子初进家门是的情形:“那时这里还是旧房子,我也听不见,玲子带他来租房子,我觉得快过年了,不想让他来,想着他能回去和养父母继续生活,小孩子呕一下气也没什么。不料这小子很轴,坚决不走,当天就把铺盖带来了。我见他很勤快,和我以前的孙子很相像,那个除夕就我们奶俩个,坐在火炉边吃饭。唉!去年除夕他就没在家过,今年回来了,又赶上这些烂事儿,玲子他奶奶去世,年夜饭时,东一个西一个的不能坐在一起,老天爷可怜见,让东子站起来了,大家也都来了,一起过个元宵节多好,他又不在家!” 石继盈喊了起来:“开始了!节目开始了!” 奶奶说:“别急!不要慌!胖墩几个去门外放些个鞭炮,放完炮再回来看电视!玲子!这些菜给东子留了没有?等他们回来,肯定饿得慌!” 丁文东出场,带着墨镜,坐着轮椅,果然没有唱歌。但他一出现,掌声比人家唱歌的还热烈。他对着话筒说:“大家好!我是丁文东,感谢广大歌迷影迷读者朋友对我一如既往地支持和鼓励!在这个传统佳节里,我向全国人民、向一线值班的全体战友们、向所有中华儿女致以节日问候!祝大家新第一年里,健康平安!幸福如意!同时也勉励自己,努力锻炼尽快康复,拿出更多作品来回报朋友们!” 陈伽和孙小六的深情演绎,获得阵阵掌声,歌声情真意切,丁文东眼泪直流,也在附和着演唱,他的镜片下眼泪直流,被摄像机捕捉到了,还收到许多鲜花。 后台里,他见到了戚薇。戚薇的节目已经过去,就悄悄对她说:“戚叔叔和阿姨去家里调查情况,对我的条件很满意,对我们的交往也很支持!” 戚薇抿着嘴笑,递给他一张字条,说:“受伤了还鬼话连篇!这是我的新通讯地址,以后写信,寄给这个人就行了!不要寄到学校,也不要寄到家里!” “这是谁啊!” “不用管了!她是我邻居!以后见面了,肯定要给你介绍认识的,可别乱说话丢人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走之前还去家里坐坐不?” “去不了!三两天就回去,我们住在大姨家,就在广外门那边的京铁宿舍楼住。他们介绍了你的情况,你可真逗,还会说相声?不说了啊!有什么新歌,录下来寄给我!” 丁文东用手在小腹上转动揉几圈,戚薇又笑了起来。当初在东京时,戚薇肚子疼,丁文东给他弄来姜糖水,还装着要给她按摩,被她赶走了。 回到家里,不到十点半,曲铃下来,把饭菜热一下,一圈子人下来围着,看着三人大吃二喝的。小林和胖墩凑过来,陪着又吃一顿。 老姨见外甥停下来,问:“那个练武的姑娘,是你女朋友?” “媳妇没进门就不算,只是个愿望罢了。追求目标是确定了,道路是很曲折艰难的!” “她们家条件很高吗?咱家配不上她?” “条件不是很高,自信还是有的!这不是要求工作地位收入家财的事儿,人家要求要” 曲铃接过话来,说:“条件还不高?那小妮真狠,不说其它条件,就要求东子武做武将军!文要做文状元!” 老姨说:“啊!这是什么要求?现在还有将军吗?哪有状元这个称呼?” 六姥爷评价说:“外甥不差!外甥媳妇也不一般!文武状元在身,钱财地位还用操心吗?” 夜里,丁文东给曲伍扎第七轮次针,说:“我的太乙九转神针天下独步,扎九轮十八次针的极少,能再有一次针,效果就该出来了,你的情况,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功力不足,今后除了一天三顿汤药,就只能靠自己锻炼了。这次之后,扎针间隔时间延长,每星期扎一次,其余就是物理训练。第一步是站立练习,每天上下午各两次,每次三分钟起步,什么时候能坚持十分钟,再进行其它训练。二十一扎第八轮,月底再扎第九针,然后全靠自己了。” 曲伍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丁文东找来两根方木,叫孙小六和大舅帮忙,在上面钉了块九合板模板,制作一个单人床板样的装置,上面凿上几个洞,穿出来几根束带,一头钉上踏板,就放在楼下的训练室里。 十六一大早,喊胖墩小林起来放鞭炮,曲铃去下饺子,自己先去训练室运动一阵,觉得左脚那个瘘节处运转无碍。 借助身体运转热力散开,关节活动顺畅,他重新盘膝坐下来,调息吐纳,大周天运转灵活自如。收功起来,觉得浑身舒畅顺泰,吃了碗牛肉馅饺子,对曲铃说:“等会儿,胖墩去上学,继盈表妹也该回去上学了,六姥爷大姑老姨几个总念叨着回家,轻容易不来一趟燕京,玲姐带她们看看景致,再买点东西带着吧!我给大哥做康复训练,然后我们一起去飞云观还愿!顺便逛逛庙会!” 曲铃一听,心里高兴,说:“好!我先去喂饭!” 第四十三章 小林的媳妇 曲铃今天可算是心情愉快了,一行十来个人,拥着丁文东的轮椅,坐公交兜了一圈子路,转到飞云观。 刚才给大哥做训练,把大哥固定在那块床板上,慢慢竖起来,六七十度角,站了六分钟,眼看大哥双腿颤抖坚持不住了,浑身冒汗,才慢慢放平。不知道东子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小六没把握好,突然就把床板弄侧翻了,条件反射之下,大哥落空那瞬间,一把抓住了东子的胳膊。 曲铃想想就笑了起来,哥哥能恢复到这样,就觉得眼前的噪杂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蓝天高远,空气清新,所有人的吵吵闹闹都是笑脸,都是那么可爱! 庙会会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小六去买了大捆的线香,几个人就在山门前,稽首上香。然后带着大姑几个先转着,自己和陈伽来到一个院子里。 黎道长上次去医院看过丁文东,此刻正和几个人叙话呢!拉着丁文东的手一摸,惊讶无比,问:“道友果然天大造化,我以为你得躺上三年呢!现在竟然已经气血流畅,略无大碍了!是不是已经能走了?” 丁文东哈哈一笑,说:“多些祖师爷的教义精妙,刚才已经去烧过香了。也谢谢诸位道友关爱,令文东有新生机会。” “这是你勤练不辍得到的福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珍惜吧!” 根据丁文东事先指点,曲铃做主,给大姑老姨石继盈王小林和大舅都买了一身新衣服,鞋帽,使她们看起来不那么土气。又买了许多零食点心,几个人吃着玩着,等到丁文东从西客房出来。 老姨就是心疼钱,说:“闺女!这一会儿就花了三百多块,家里很有钱么?” 曲铃想说东子有钱,忽然又想起他说的另一句话:“亲戚面前不能炫富!否则麻烦不断!” 就转弯说:“你们大老远来,大过年的,东子一定要给买点礼物的!他唱歌赚了些钱,盖了房子,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 陈伽推着丁文东出来,从人流里穿行。他穿着便装旧棉衣,带着墨镜和棉帽,也没谁能认出他。吃了些糖瓜驴打滚,觉得味道不怎么样,不是记忆里的口感。 庙会只有三天时间,过了十八就结束了,场面很热闹,喇叭音响里播放的几乎都是丁文东的磁带。 他在外面的名气传回来,宝利金的磁带就大量流传到内地,由香港和nhk、索尼合作的东京演唱会的磁带录像带,也流传进来,那些曲子的流传度极为广泛,年轻人里,不会哼几句的很少。 大舅几个找过来,丁文东就问小林:“对象订好没有?要不要带点礼物?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大舅很自豪的说:“差不多了,还没有压线,姑娘是北庄的,小林姑奶奶介绍的,她的侄孙女。那小妮我见过,都是种地人,咱们讲究的是勤快能干!” 丁文东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这一说,眼前浮现去一个明艳的面孔来。 根据记忆,自己的上一世里,母亲并没有改变,姓氏也一直没有改变。经历里也有这个老表的戏份。那时的自己确实很荒唐,总想着恢复封建时代的奢侈生活,和同学们谈论理想时,就明确说出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可是疲于奔命、没少付出。 大舅所说的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老婆,正牌老婆,可现在自己已经是异乡客,和她已经没有了交集,再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三清佛祖上帝的安排,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记忆?这不是存心给穿越者带来痛苦吗?为什么要保留这些记忆?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是来改天换地整顿世界秩序的?还是来承受历练尘世间痛苦的? 他摇摇头,俱往矣!这一代,不能再有任何妄想幻想了,脚踏实地的享受平静安稳的生活吧!总不能说,这是我的,那也是我的吧? 见他许久不说话,曲铃以为昨晚回来的晚,丁文东熬夜,早上又给哥哥做康复训练,今早又早起锻炼,又帮助大哥站立,他自己还没有恢复,曲铃就很心疼。说:“该回去吃饭了,下午在附近公园转转吧!” 回家一看,家里来了一屋子客人,李娟刘社会尤铃李洪运带着十几个伙伴坐在院子里,地上一层瓜子壳,看来等了许久了。客厅里坐着五六个人,有区委的领导,也有工商部门领导,是曲伍单位上来慰问他的。 现在的基层干部还真的很不错,能下户嘘寒问暖关心一下基层百姓。几个人看了住房环境,说了些客套话,就走了。 后来,从第二季度,就把丁文东和奶奶从贫困户名单上划掉了,生活指标当然没有变化,军属待遇、票证补贴劵还增加了些,民政救助贫困补贴就没有了。 尤铃李娟和伙伴们给丁文东正式汇报一年多来的账务问题,丁文东看着账簿,听她俩补充说明。 两个服装厂现在有六十三个工人,一年来,采用流水线方法,工作效率提高不少。除了添置一些机器,扣除许多杂项支出外,创造了税后纯利润十二万余元,被街道和区委评委先进单位。 按照约定,丁文东可以拿回百分之五十一的分红,今天她们就把这笔钱带来了。 尤大姐早餐店的效益可观,经过顾客口口相传,很多人特意来这边吃一碗酸辣粉。一年来,她们把那批红薯淀粉卖完,又从别的地方和市场上购进上万斤,去年一年就赚了三万多块。 去年秋天,刘社会带人下乡收购红薯,自己加工淀粉,现在存了干淀粉三万多斤,所以,尤大姐这边,没有余款不说,把油条豆脑摊的利润也投了进去,还借了李娟的五千块钱。 丁文东看看刘社会,问:“调料配方没有公开吧?” 刘社会指指脑袋,说:“打死我也不说!” “那好!”丁文东把面前的一堆钱推回去,叫胖墩拿来纸笔,说:“这笔钱算我的继续投资,留给你们进原料。这叫追加投资,账目要记清楚。我叫你们买地皮旧厂房的事儿,做得怎么样了?” 李洪运说:“西武宣化这一带的街道居委会我都跑遍了,有出售想法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愿意出租不愿意卖掉。租金已经上涨厉害了,想卖掉的更是贵的离谱,比如说有个东风机械厂,一堆破烂机器,还有二十多个工人,产品是什么小五金给谁做配套零件的,次品太多卖不掉,要转包出去,价格合理的话,整体卖了也行,张嘴就要六十万,那些破烂废铁,最多值三万块钱。” 丁文东来了兴致,问:“场地多大,有春语服装厂大么?” “没法比!你说的是春语一厂吧!那是个街道小学校,东风厂比小学校大三四倍呢!怎么,咱们要买下来?他们可是要搭上工人的,二十四个工人呢!难不成让他们机械工人来做衣服?” 丁文东笑着说:“可以搞一下!现在还能招到工人吗?” “大把的青年没有工作呢!你真的想搞?” 丁文东说:“搞!元宵节后,我要回医院做个腰椎手术,这是神经方面的问题,也可能会死掉,也可能会变成傻子,或者是一些功能缺失。趁着我还清醒,就把前年赚回来的钱给花掉吧!将来你们记着我的好,能帮我照顾奶奶,我要是成了傻子了,后半生流落街头,能给碗饭吃好了!” “看你说的!”刘社会就不同意了,说:“那干嘛还要撒钱?留着手术后再说不行吗?” “不一样的!李大哥你再说说其它地方的情况,有地图没?” “有是有,没带来,我回去拿,哦,下午再来吧!” 厨房的飘散出饭菜香味,一班人轰然走得干干净净,大家太实在太觉悟太传统太有规矩了。李娟和尤铃留下来。跟着东子上楼,要单独汇报情况。曲铃急得什么似的,把厨房交给大姑,自己也上楼来,听她们说些什么。 丁文东说:“下午由你俩再喊上曲铃姐,我们一起去银行办理业务。钱放在银行不行,那是交给别人使用。自己使用,赚钱才最快。我们有人员,有场地,有资金,还能买到设备,唯一的困难是技术问题,这也不要紧,我们可以自己培训。所以,如果能买下两三个、更多块地皮最好,计划先招三二十个人,还是你俩负责。唉!你俩想不想去上大学?复习过的课程忘完了吧!” “谁不想上大学呢?可现在的摊子这么大,交给谁都不放心啊!” “是啊!我也着急啊!又想让你们去读大学深造一下,又怕耽误赚钱,这么长时间了,手下就没有发现可以依靠的助手?你们不在家时,没有人能替你们做管理吗?咱们的管理依靠的是制度,找几个老资格的,可以压台的,诚实可靠的人来接替你俩,没有吗?” 李娟想了会儿,说:“真要找的话,还真的有几个人很负责任,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没有谁偷奸耍滑,毕竟现在是底薪加按件计酬,熟手一个月能拿七十多块呢!不过,你说让我们去考大学,我们就能考得上吗?” 丁文东说:“你们肯定忘记了,我的大脑是天才大脑,天上的事情能知道一半,地上的事情全都知道!还准备考大学考状元呢!” 尤铃笑起来也很好看,说:“你就吹吧!说说看,你能拿出来多少钱?” 丁文东扯扯她的短辫,说:“你的对象找好没有?带来我看看,可不能听你妈妈话,他们都是老眼光,你的对象将来是要来当厂长经理的,诚实老实只是感情方面的一个标准,有创新意识才最重要。要不?我给你们选?” 第四十四章 漫长的春天 老姨说:“我出来快二十天了!他们爷几个不知道在家弄成什么样了?家里还有个瘫痪老头子,由他们爷几个折腾吧!我都烦死了,等他死了我再回去才清净呢!” “再住一阵子吧!我也没带你们几个到处转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面?夏天的时候,表妹表弟放假可以来玩玩,可你们地里活儿多,又来不了!等过年放假了,把他们都带来吧!看到你,我就想起” 丁文东没有再说话,愣了许久,说:“过了二月二再走吧!到时我叫人送你们!” 大舅终于说出了真实来意,看来观察很细致,也了解到一些情况,就说:“东子外甥!你老表如今也不上学了,家里的田地是忙半年闲半年,平时都是在瞎胡混,你现在有本事了,到处找人干活,能不能把小林带过来,随便找个工作干干,你看那酸辣粉店、服装厂里都有那么多人,多一个不也没事儿吗?” 丁文东说:“看来你把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我这里确实需要人,需要很多人,老表的初中没上完,来了也是最简单的普通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钱,刚刚够吃!还有就是,这几家工厂是我投资的不假,这是和街道居委会合作开办的,目的是解决返城知青的就业,现在光是这一个城区就有十几万返城知青待业,每一个岗位都竞争激烈,这个安排难度较大。我是投资人,也有权力安排个外地亲戚进来,但是,很多眼睛在盯着你,有了过错,一次两次还能宽恕,犯规多了,被开除就不好看了。” 大舅就听明白话音了,说:“你还不了解小林的脾气?犯法的事儿他也干不来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保证很守规矩!” “那好吧!我的伤势得等手术完成后才知道结果,这个情况大概不能再留在部队了,回来后我也要自己找职业,主要是想开个小饭馆。你要来也行,得长干,跟着我学一门手艺,就是回家了,也能在县城开个小店。现在小饭馆房子什么的还没有弄好,先回去等我消息,五一前后再过来,我也该准备好了。” 爷孙三个相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石继盈和妈妈也要回家,家里有新儿媳妇,怀着孕呢!大姑不放心,就想明天走。 丁文东说:“等几天一起走吧!陈伽和曲铃送你们。那个,大姑啊!我说的那事儿你考虑一下!还有表妹,明年,考大学前,五一前后,请假过来,三五天就行,我给你辅导一下,保证你考上!” 石继盈笑了起来,问:“东子哥!什么时候到老家里看看?伙伴们很想念你!” “对了!”丁文东叫胖墩拿下来一个提包,说:“农村情况我知道现在分地到户了,你们在家不容易,我呢!暂时哪里也去不了,每家给你们两万块钱,回去买个小四轮子,小四轮比三轮手扶拖拉机稳当一些,再添置些农具,买点肥料什么的,需要盖房子的,钱不够可以来找我。” 几个人都拒绝,我们来看你,怎么好拿回去这么多钱呢?都拒绝收钱。丁文东一个个塞到他们手里,说:“大姥爷已经年纪大了,下地干活恐怕干不动了,六姥爷也上年纪了,妈妈不在了,这是替妈妈孝敬你们的,给你减轻辛苦的,大舅回去就买台机器,六姥爷叫志峰舅也买一台,你们那庄子,有两台机器就够用了。县城农机公司就有卖的,洛阳拖拉机厂的十五马力小拖,质量很好。一万块钱左右,找个老司机带你们去挑选,操作很简单的。” 见老姨大舅六姥爷都把钱收起来了,大姑看看女儿,也把钱用衣服包着,装进化肥袋子里。 二月二早上,大家一起吃顿饺子,刘社会和小四儿送大舅几个去火车站,老姨坚持留下来照顾外甥生活,委托六佬把钱带回去,不耽误使用。 丁文东坐在轮椅上送他们出门,回来给曲伍做训练,指导着曲铃和小六帮忙,用绞轮把床板固定在六十度左右,让曲伍斜站着,双脚使劲,不至于屈溜下去。 外面有人敲门,来了个穿便装的朋友,来人叫陆子华,关系很熟的战友,以前是上面派下来的参谋,经常在一起研究丁文东提供的各种改进建议,两人合作次数多了,私交不错,最近听说他受伤调回来总部工作。 他拿来一兜礼品,说:“上级对你的伤势精神情绪方面做过评估,估计要退役回来了。工作安排和定级的事儿还在研究中,身体恢复后还要跟着巡回演讲报告团出差,你觉得怎么样?” 丁文东说:“我现在有伤,腰部和左脚的恢复还需要时间,还是不要出差了。还有,两个护理也不需要了,你们调回去吧!” 陆子华说:“我会汇报的。你还有什么个人要求吗?” “确实有一个要求,是这样,国外的朋友送了两辆小车子,一辆是尺寸不大的,应该是专门给残疾人代步的机动车,但它是机动车,需要牌照,另一辆是旅行车,这几天就找人开回来,请陆参谋帮忙办理一下落户手续!” 陆华说:“等车子到了,你给我打电话,应该问题不大!这是特殊情况,交管部门会协调解决的。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李洪运带来的材料很充分,附带地图上注明了几个位置详图,还标明了近似的大小数据,丁文东觉得他不去做间谍有点屈才。这要是整理一下,再添加几张照片,那就是一份商业收购报告啊! 今天一早,曲铃就按照要求去拍照片绘制地形图,李娟李洪运几个都去了。 昨天下午,银行下班前,丁文东几个去了中国银行,对账更新自己的存折数据,然后,几个人就疯狂了。 银行怎么搞的?这也弄得太刺激了吧!之前的八位数余额转存定期后,现在又涨到八位数了,这样搞肯定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的,上百个渠道转进来也不行啊!人家会调查的!这些钱如果全部花掉还好点,起码刺激消费市场,增加了社会效应,假如一直存着不动,那就麻烦了! 花钱也是一种艺术,这种艺术需要一定的环境支持,限制因素太多,主要还是物资相对匮乏,计划体制下,有些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丁文东不想走曾经的轮回旧路,又想在紫禁城周边拥有座房子,这个想法说出来,几个人都反对,说那里都是过去太监住的地方,听说阴森森的闹鬼,去那儿干什么? 陈伽说:“我可以想想办法!但是有条件!” 丁文东问:“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想唱歌!你给我写歌!” 这个陈伽,和陆子华一样,出身权贵,身份隐藏得很深,丁文东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曾经的时空里,和她有过两个孩子,后来,她还是接受了家族的安排,选择离开自己。这一世遇见她,真是造化弄人,曾经的伤害,仿佛就在昨天,自己的心口还在流血,她又来添乱。自己对她熄灭了丝毫其他想法,就冷冷地说:“写歌需要灵感,坐在家里,它不会突然蹦出来!我不接受女人的要挟!你找别人吧!”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找来!” 丁文东说:“我已经能站起来了!需要你们的离开!感谢你俩的帮助,下次我会在医院意见簿上给你们写表扬信的。” 此陈伽非彼陈捷也!性格就暴烈许多,柳眉一竖,说:“我来这里是医院分配的任务,也不是你说赶走就能走的!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当面直说!” 丁文东还真的无言以对,人家连你内裤都洗了,半夜三更的起来照顾你,洗脚擦澡端便盆,这个还真的没法给差评。 老姨就怪起来,说:“东子!就不能好好说话?” 曲铃也觉得东子不对,人家就是想唱歌,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她哪里知道?他的情绪里带着往世的积怨,今天的愤恨。 丁文东性格突变的另一个原因是,中午的时候,陶娟跟着父母来看曲伍,没有留下吃饭就走了,陶娟也跟着走了。你唱咱写的歌出名了,没有个感谢话也就算了,咱好像不欠你陶老爹钱吧?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有后悔和曲伍结亲的意思。不说那个雨夜的一个耳光吧!对曲伍的最起码的礼节都没有做到,他真的替曲伍感到悲哀! 就对陈伽说:“你也看到了,陶娟是怎样对待师傅的,当初我一句句指教她,把她送上大舞台,她今天来,又是什么态度?这就像借钱一样,还不能要,弄不好就成了仇人!” 陈伽变脸很快,立刻过来给东子按摩肩膀,温柔地说:“大家都说我很懂礼貌的!你收我做徒弟,我逢年过节一定拿礼物来看你!” 老姨和梅奶奶就在一边笑了起来。 客人走了,家里清静下来。 前面的曲铃房子重新开始建设,人来人往的很繁忙,他们也是按照丁文东的设计做装修,一些装修材料还是找不到。 丁文东有孙小六陪着,去旭阳区那边,找到铃木公司办事处,拿出一摞文件,要这个要那个,要求履行合同。这里还有自己价值的四千万人民币的货物呢!扣除这个那个费用,也不会少于三千万吧? 铃木的外派总经理矮矮胖胖,他身边有一个叫渡边先生的中年男子,是服务部经理的朋友,很精明也很客气,就很关切地问:“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需要出国治疗?我们可以安排最好的医院,如果有流血愿望的话,是不是考虑到东京读大学?我们将会为你提供全部学费和留学签证手续的。” 丁文东说:“我现在是伤员,也是现役军人,不能随便出境,谢谢你们的好意。” 渡边很惋惜的问:“那你还需要什么帮助?” 丁文东看看孙小六,笑而不答,等会儿才问:“这份清单上的物资都运来了吧?” 渡边连忙解释说:“你订购的这些物资,我们给你专门租赁个仓库,就在西边六路桥那边的仓储中转站那边,我派人过去,和你清点核对一下吧?只是有个问题,之前的仓库租赁费由我们负责,交接后,发生的租赁费,就由丁桑负担了!那边有租赁手续的,丁桑可以继续以这个长期租赁价格续约。” 于是,孙小六跟着一辆桑塔纳返回六路桥,找到一座仓库,进去看看,就悄悄问:“丁座,这都是你买的?” 天气骤然变得温暖起来。 丁文东除了给曲伍做康复训练,就躲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陈伽从医院弄来一套电磁脉冲按摩仪,帮助两人轮流扎针电疗,她的服务对象是丁文东,不是曲伍,也不想在曲伍身上按来按去,这是在丁座要求下,借来这个仪器,让曲伍也沾沾光。 叫陈伽很失望的是,丁座现在不想唱歌了,又迷恋上画画,派小六去买了画架,许多颜料画纸画笔,自己坐在轮椅上勾勾描描,涂涂抹抹。 这些画,绝大多数是戚薇的画像,精细手绘,水彩画工笔画和油画都有,就是写意水墨风景画里,也有戚薇的青春靓丽身影。这令曲铃十分烦躁反感,有时整天都不和东子说一句话。 曲伍现在能站立十分钟以上,然后变了套路,开始由孙小六来负责,帮助他做抬腿训练,手臂手掌灵活度训练等等。他的大脑没问题,这个训练时间并不多长,主要是恢复大脑对肢体末端运动的控制度。 电钻什么的都被工人带走了,天花板上白白净净,没法打孔装个吊滑轮,就叫刘社会焊制了个钢管架子,立在曲伍床上,他自己拉动绳子,把腿脚拉起放下,拉起放下,再给他放点音乐,自娱自乐去吧! 大家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家里只有东子和两个助理帮忙,春日安静而悠长。 曲铃也回校上班,她已经请假半年了,再不去上课,岗位就要丢失了。 丁文东坐着轮椅,由陈伽推着,抽空回到附中,申领了一整套高中教材。张校长说:“你的学籍问题,我们已经上报到区教委,你是特殊情况嘛!恢复问题应该不大,咱们高中现在是三年制了,还加试英语,是必考课目,课程较多,自学肯定有难度,你有什么问题,不方便来学校的话,就叫哪个同学捎个信,我叫老师每周去家里辅导一下午。” “谢谢校长!英语方面有广播讲座,书店有教学磁带,我会的努力的!” 丁文东叫孙小六找车,说要去逛街,三个人就乘坐吉普车,去东城最大的王府井书店,买回来大堆的各学科辅导书籍和外语辅导资料。 春天寂寞而漫长,正是学习好时光。 建筑工人继续给曲伍家的房子施工,丁文东扶着轮椅,推着曲伍来监督。 第四十五章 差点见佛祖了吧 曲铃家的房子建设,后期装修因为曲伍受伤而中断,季节和温度低的难题过去,几个月之后,又开始建设了! 房子主体框架去年八九月已经做好,现在就是墙壁隔断、水电线路安装等等程序,速度很快。新房子一天一个模样,很快就又需要特殊装修材料了。 他家是临街建筑,施工就要占用道路,不过这个和曲伍无关,私人建房不假,是公家建筑队来干活,交通方面的责任,也是施工队承担。 又是一个上半夜,还是那种加长货柜车,运材料的车队里,还给开下来一台外形奇怪的小车子,车子不是多长多高,比吉普车小了一码,像个缩小版的单排座卡车,驾驶室四周没有遮挡板,透风凉快啊!有个后座,要说是放货物的小车斗更合适些。玩具车一样,标称四十五马力,烧的是汽油,必须是机动车啊! 给陆子华打了电话,他先开着去了交管队,人家不给上牌,说这是特殊车辆,进口牌子不假,这是定制特殊车型,没有相关车型登记记录,怎么弄? 陆子华拿出丁文东的驾照,说:“丁文东是有驾照的,什么车都能开,坦克直升机都没问题,他现在是残疾人,这是代步工具,你们想想办法!” “办不了!这不是驾照的事儿,这车国内没有,属于特种定制车,就像拖拉机一样,不用牌的。” “那你也得给个通行证吧!贴个特殊车辆标识,这属于动力车,烧的是汽油,总不能上街还被拦截吧?” 所长没法儿,叫人给贴了许多标识!报备的事儿也得做,就需要给丁文东照相存档了。 他说不要牌儿,丁文东坚持要牌,要求陆子华给弄来个总参的内部特殊用车牌子,缠了半天,陆华答应了。 这并不是什么代步车,而是吉姆尼的改装版敞棚车,外观看着简陋,玩具一样,却是实实在在的四驱版山地车。 这辆车刚办好手续,丁文东又开回来一辆突路霸,叫陆子华给帮忙上牌。陆子华也很精明,一看全进口新车,就要求丁文东给他搞一辆,他以单位名义购买,多少钱开票都可以。 丁文东说我哪有那本事?给你介绍一个人吧! 当着他的面,给渡边打了个电话,说了要求,渡边就要求见面。约在一家饭店见面后,就说:“我可以给你协调来一台帕杰罗,就是年初参加第五届巴黎-达喀尔汽车拉力赛的那款双色车漆的款型,价格是八万五千美元,我们送到六路桥仓储中心这边,其他手续你们自己办。” 陆子华大喜,现在的美元汇率是一比一点九二,十六万多就能拿下来,比正常渠道肯定便宜一半多啊! 丁文东皱着眉头,对渡边说:“这事儿,你俩见过面了,就和我没关系了。以后你们自己对接吧!我得回去休息了。” 四月五号是清明节,丁文东就带上曲伍兄妹去万安公墓,给曲奶奶扫墓,陈伽孙小六跟着,五个人里就有两个人坐轮椅,令人侧目。 有了车,他还想回去看看父母和自己老家的原址,陈伽和孙小六都不同意,说路途遥远,你的腰椎不能长途颠簸。 丁文东想想,现在还没有京津塘高速公路,这路况确实不敢保证,计划作罢。 每半个月丁文东要回医院例行检查一次,然而这次又出了状况,脊骨扫描是,伤处倒是愈合良好,脑袋里又发现了其它症状。 以前在他的颅骨内取出了块弹片,现在那个位置又出现了病变,ct扫描反射波异常。在排除遗留纱布等事故隐患之后,又从吉水潭医院、协和医院请来的几名专家,加上三零幺的四名脑外科专家,组成专家组,给丁文东做会诊。 丁文东觉得自己点子背到家了,那块弹片是塑料破片,是以前越美战争中缴获的炮弹,自己随便去逛逛,怎么就中了第三方的大奖? 塑料破片里带着复杂的成份,残留物质在丁文东的内力运转中,发生了融合,那个嵌入位置的颅骨处,出现增生。专家组给穿刺切片检验,也没能查出所以然来,就又切开头皮,把颅骨突起部位锯开打孔,取走一块增生骨头化验,根据成份分析,目前的增生速度和方向趋势来看,既可能向内延伸也可能向外发展。 暂时是不可能彻底切除,向内延展就麻烦了,它肯定会挤压颅骨内容物,最好向外发展,顶多就是长出个鼓包。 这可是特殊现象啊!可以说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四十五亿分之一的特殊病例。专家组计划组建个医学科研课题组,定期监测发展进度,研究对身体的影响等等项目。 丁文东认为,如果这个包长在头顶,那就是个独角兽,对称长两个的话,就是雷震子吧!锯掉后起码也是个地狱男爵,自己这算什么,长在右耳后上侧,睡觉翻身都碍事吧! 他是肯定顾不上什么科研组的,挂了几天吊瓶,补足缺失的睡眠,觉得脑袋没什么问题,又开始坐在床上练习独门心法。 七天之后,医生来换药布,发现丁文东的脑袋颅骨愈合良好,连忙带他去拍片做各种检查,各方面都没问题,那块复位的盖板凸起五点八毫米左右,已经和脑壳长在一起了,边缘平复,各种图像显示,那里已经连为一体,内部创伤部位也没有问题。问题是,是什么力量把这块颅骨顶出来的?颅压么?那就说笑了!颅内的环境没有那么简单的,脑组织外面还有多层组织内膜包着呢! 二次手术用外力挤压按回去?增生的一圈软骨怎么办?会不会对内部环境产生影响? 丁文东摸了摸,光秃秃的脑瓜上头发茬刚长出来,突出部位很明显,叫陈伽拿镜子来照照,觉得这也没什么,雷震子还长两支角呢!不也没人笑话吗?自己这个不太对称,长在头顶叫独角兽,那也是珍稀动物吧?自己这个长在后脑侧边算怎么回事呢?但他不敢运力练功了,起码脑壳没有长结实以前,万万不能把瓶子塞顶掉了! 想了一圈隐秘的事情,觉得记忆力没有问题,就要求出院。 出院手续没有办好,陆子华闻讯赶来,说给你家书房装了部电话,回家休息吧!最近我们组织一批人去外地参加英模巡讲报告团,暂时他们在西南山城演讲,然后去湘州、江城、金陵、沪州、徽城等地,我们直接去江城,转一圈就回来,大家都是伤员,根据伤势恢复情况,随时可以下来的。 听说要去江城,丁文东高兴起来,可以去看看戚薇了啊!就答应说:“我要出院,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归队!” 陆华看看他脑袋上的凸起,笑着说:“不急!我回去汇报,安排好飞机再去接你!” 李洪运出马,一个顶俩,他的特长发挥到极致,砍起价来,分毫必争,这半个月来,用他三寸不烂之舌,谈成了四个大项目。 把那个要价六十万的春风机械厂盘了下来,实际价格花了四十八万。又在马神庙一带买了个大院子,那里原来是个公社里的物资仓库,现在除了一圈破烂棚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个花了二十万,面积很大,还做过集贸市场,可想而知面积超大,丁文东认为比较便宜,李洪运觉得很贵。 另两处是比较小的地盘,一个花了六万,一块花了三万八,面积差不多都有三亩多,一个里面有房子,另一个也是个乱草丛生的荒院子。 李洪运说:“要是想买普通民居,一个四合院,万儿八千块就能拿下。” 不是现在的人没有眼光,考虑不到未来的发展趋势。俗话说一家不知道一家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止是家庭这样,小单位小集体也是这样,经济环境窘迫,变卖家产是唯一出路。 没有谁比丁文东更了解今后的发展趋势了,有人总认为,撒钱买地才是傻子行为,再来一场什么整顿,那都是打了水漂。 丁文东做了设计图,修建什么样的厂房,建设什么样的工厂,都做得很详细。咱有资金,找建筑公司干活儿,都是按合同办事,耽误交工期是要扣工程款的。 他不想去做演讲,曲铃家的房子即将完工,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安排呢!但这是任务,关系着未来的工作分配和待遇,不去不行啊! 给李娟尤铃几个人安排一番工作,又给老表写了几个字的电报,叫曲铃拍出去。 丁文东跟着陆子华走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直到五月十八号才回来。 丁文东还是坐着轮椅回来的,陈伽还是他的轮椅司机,孙小六还是他的服务助手。他现在理着很短的小平头,后脑旁边的那个凸起大包,半个包子一样,更显凸出了。 陆子华直接带他去医院接受复查,专家组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但这个突起有点吓人了,他就提出疑问:“是不是会继续增大?骨头是不是变得不结实了?会不会噗的一下顶爆了?” 专家也不敢肯定了,觉得也有可能,要求他回家休养,不可乱跑,不能再去搞什么社交活动了。 陆子华拿着这个结果上报,丁文东自然要休长期伤假了! 还没进胡同,看见曲铃家的房子装修好了,远远看去很超时代的样子,宽大的玻璃窗,落地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影走动。过去一看,曲伍拄着双拐,看着刘社会给工人帮忙几个清理地面。 那里原本就已经很干净了,曲伍说东子就要回来了,看见这个样子,怎么开店? 见到东子还坐在轮椅上,曲伍说:“我现在能丢了拐杖走路了,你怎么还坐着?” 丁文东摸摸脑袋,说:“我不敢乱动,弄不好这里会——” 他握着个拳头突然张开,曲伍就没有笑容了。 大厅里转了一圈,丁文东就看见老表王小林也在,就问:“来多长时间了?等急了没有?” “来了七八天了,不急!” “走!回家吧!明天再开始找人来布置。” 刚进家门,丁文东就愣住了,双手按在轮椅刹车上,他看见一个不想见到的人。这是王小林带来的对象女朋友,自己曾经的老婆。 她怎么来了?以后在一个屋子里天天见面,这叫自己如何面对? 故作冷漠的礼貌问候:“你好!” 小姑娘一脸细密的绒毛,眼睛还是那样明亮,立刻答应说:“表哥回来啦!” 丁文东点点头,自己站起来,从小六手里接过礼物,送给奶奶,说:“奶奶!这是给你带的点心。原来是每到一处都买点,这时间长了,怕放坏了,又被我吃了,这是在庐城带回来的,新鲜点心,你尝尝吧!” 曲伍就笑了起来,说:“馋嘴就是馋嘴,理由还不少!” 曲铃不在家,陶娟从楼上下来,丁文东脸色再次阴沉下来。说:“今晚我来做饭吧!好久没有展示一下手艺了。刘哥!把敞棚车过来,通知李娟尤铃李哥她们过来吃饭,叫小四儿他们都过来热闹一下,顺便去李婶儿那拉点啤酒饮料。伍哥,给玲子姐打电话,叫她回来吃饭!我回来了!家里就应该热热闹闹,日子就该红红火火!” 当初送给曲伍的那辆摩托车,修好后卖了,那是不祥之物,妨主的座驾。 如今的小表妹还是叫祝道绣,勤快有眼色,立刻跟过来帮忙,看着丁文东能站起来行走自由,很是惊讶,看着他从冰箱里往外拿东西,烧了一壶开水,从架子上割下几块肉,噼里啪啦剁成小块,放在热水里泡着,然后从蔬菜篮子里拿出很少的黄瓜青红椒几根老芹菜,这样那样剥剥洗洗的切,就切出来一大盆子,那水豆腐就拿两小块,不知怎的,就在阿绣注视下,切出来一大海碗。 这不合理啊!阿绣不能再盯着看了,去找来一堆盘子碗,开始清洗。 丁文东就开始拼菜,这个那个的拼了十几种,把热水泡得半软的牛肉羊腿重新改刀,爆炒一番放进高压锅里煮着,再开始切肉片肉丝。 听说老板回来了,李娟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是尤铃,一进门就说:“你的演讲我们都听了实况转播,实在是太精彩了,把亲身经历说得惊心动魄,不像有些人,讲得干巴巴的没劲儿,全是口号!” 李娟就注意到东子的脑袋,说:“我来吧!你去歇着!这脑袋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应该没事儿!都是咱太聪明了,脑容量太大,脑壳装不下,挤压得鼓出来了!” 王小林就笑,丁文东说:“笑什么?没见过佛祖的脑袋上,那包摞包才多呢!算了,和你也是白说,反正你也没见过!” 尤铃就笑,说:“好像你见过?不知道是谁?差点去见他了吧?” 第四十六章 东风塑料厂 尤铃和李娟去区教委报名参加今年高考,人家笑着对她们说:“社会青年高考报名时间已经改了,早已经结束了,一律在元旦前报名。你们需要提供街道介绍信证明,还要有原来的学校发放的毕业证,证明文化水平。” 她俩的毕业证早就丢失找不到了,人家又说了,找不到了也没事儿!我们是十一月中旬开始接受报名,然后在年后三月上旬组织一次统一会考,通过考试的,获得高考资格,才能发准考证,参加全国统一考试。 两个人失望了,丁文东还费劲给找来一堆复习资料,自己原本就不抱希望,现在觉得好像轻松了点。 丁文东的高考愿望也不能实现了。王泽谦过来通知他,已经问过了,咱们补办不了你的学籍。你的单位调走你的档案,大概是重新建档,你现在属于现役军人,想参加高考,就得从部队报名了。 联系陆子华,说了愿望,陆华大笑起来,说:“你已经是团处级干部待遇了,伤好归队后,还准备调你去特战大队担任教官呢!你这怎么想一曲是一曲啊?” “我这个样子,连个五公里都跑不下来,剧烈运动一会儿,就感觉脑壳一蹦一蹦的,哪里还能去耽误部队的大事?我就想参加一次真正的高考,争取拿个文状元回来。不然总觉得不能体现自己的水平,总觉得受到了特殊关爱和照顾,上学不上学的都无所谓,咱就是想争口气吧!当初要求去前线,也是因为遇到了一个人,我答应她,武做武将军,文做文状元的,拜托帮忙!最好回来以社会青年身份高考。” 陆子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沉默一会儿,问:“今年还是明年?” “明年!今年的时间不够,我得复习课本,多做点练习题!” “好!我知道了!等候安排吧!” 春风机械厂并不生产任何完整的机械,而是生产一些什么机械上的零部件,合作厂家送来材料,加工后再送回去,赚取个加工费。 以前的厂子是大工厂的合作伙伴,国营大厂租用街道的小厂,几台机床也是人家的,街道就出了点人,拿点租金加工费,安排了二三十个工人,很亲密的一种合作关系。计划经济的模式,都是这个样子。这几年,合作伙伴的产品升级了,用不上这些零部件了,合作自然就终止了。 一个街区居委会里原本就有几百个上千家庭返城青年在待业着,这个小厂再倒闭了,无疑是雪上加霜。找原单位要求继续合作,人家却不想再投资了,说那些落后的设备不要了,权当冲抵租金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李洪运谈判之前,当然做了调查,经过李娟几个商量,丁文东同意,答应街道的一个过分要求,那就是,原有的管理人员不要,人家可以调动工作,但二十几名技术工人必须接收下来。 丁文东说:“我们是私营工厂,以前的债务什么的和我们无关,工人嘛!要也可以,但要接受新厂的重新考核,合格了才要。我们是一家新型管理模式的工厂,原有的管理模式不适合使用。另外,根据用工需要,这些人如果不服从管理,耍老资格,不好好工作,可以随时辞退。我们另外在本街道居委会的待业青年里选拔录用二十到三十个人。” 这个优惠条件,就是他敢于压掉五分之一价格的底气。 街道以为来了个冤大头,把四五台满身油污的破旧冲床钻床算进去,要了个天价,没想到还真的卖掉了。再加上能为二十几个人发上工资,解决三十个待业青年出路,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没想到,那些破烂被归纳到角落里,砌墙封存起来了,人家根本用不上。 厂房被修葺一新,角角落落的重新装修粉刷一遍,地面清理后,重新做了硬化,然后在地上刷胶,铺上一层塑胶软地板,厂区的档次立刻就上升到一个新台阶。墙上立柱上挂着各种标语符号,防火禁烟安全生产之类的警示语。 丁文东坐着轮椅来了,装着新机器的大箱子就摆在院子里,这里来了报了名的六七百个青年男女,都想得到这个就业机会。 区委和街道居委会也都来人了,区委领导讲话说:“春风机械厂,现在改名叫东风塑料制品厂,今天就正式挂牌成立了,这是丁文东独资创办的个体企业,他的英雄事迹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就不再多说,他把写书唱歌的收入拿出来,创办这家企业,为的是解决同龄人的工作出路。这样的事已经做过了,春语服装厂,开始只有二十六个人,现在已经准备扩建第三家工厂,去年服装厂效益良好。足额缴纳各项税费,工人工资足额发放后,年底仍有十二万块的纯利润。他们把利润用于扩大再生产,创办了春语二厂和三厂,效益规模有目共睹。还帮助建设一家早餐店,也增加了就业岗位。今天,就有了我们今天这个上班机会。好了,现在请丁文东讲话!” 丁文东点点头,小声说:“受了点小伤,手术不是很成功,这里有点小问题,说话不敢大声使劲!怕把脑子震动迸出来了!是这样,因为场地面积原因,工厂有点小。我也想开个松下东芝电器那样的大厂,招工三五万人,大家就不用竞争了。咱的资金有限,场地有限,这里只能招聘三五十个人,其中已经有一些原厂的机械技术工,是连老厂一起继承过来的,他们和你们一起考试,同等分数可以优先进厂工作,但只有这一次机会。工厂性质变了,犯了错误,违反规章制度,不服从管理,一样会被开除。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与支持。这么多哥哥姐姐来帮忙,我是十分欢迎的,怎奈锅有点小,做不了太多的饭。这就需要考试来选拔,请大家理解!” “考题是我出的,不是太难!咱这工厂也做不了飞机原子弹,用不着太高深的学问。但是问题有点古怪,希望大家认真答卷做题。这主要是个人的品德考核,学问不太重要,脚踏实地的做人很重要。你就是个博士工程师来了,不能兢兢业业干本分工作,偷奸耍滑,趾高气扬的到处乱窜,或者拿着工厂的东西回家私用,对不起!哪来哪去!我的工厂属于个人全资所有,不是股份公司,有权开除任何人,无须顾忌任何人的脸面和关系。” “待遇问题大家相比已经看到过招工简章了,我再说一句,工厂是在发展中,壮大是必然的,还会继续建设新的工厂,工资待遇福利水平也是水涨船高的,三五年内,工厂壮大了,就可能会聘请三百五百人来工作,住房、伙食补贴、医疗补贴、婚嫁补助方面的,不用大家操心,我都会考虑到的,因为我也长大了,也要走结婚住房这一步,对不对?大家对自己要有信心,对我也要有信心。开始考试吧!自由答题,可以商量,但不能有完全相同的试卷!发现两份同样语句答案的试卷,一起作废!第一轮选录一百名,第二轮是面试,从这一百人里录用五十人!” 没有桌子板凳,大家各自领到一张纸,四散到角落里开始答题。 李娟过来悄悄问:“那文化考试部分会不会一样?” 丁文东说:“第一轮是个定心丸,关键是面试!我会看相你不知道吗?好人坏人的面相是不同的。” 李娟听他又开始吹牛,知道他有把握,就去旁边看着去了。 现在的青年很懂规矩,为了避嫌,特别是丁文东说过可以商量,反而没人聚集在一起,各自蹲着,地上坐着,膝盖上,木箱上趴着写答案。那原本就没有几行要求。区委的吴书记就伸头看看,不禁笑了起来。默写所有的英语字母,试着默写启动、停止、工作、暂停等十个单词!请写出十个礼貌用语。 第三四五题就是自我发挥题目了。窗口前排队时,好朋友来插队在你前面,后面还有几十个人,你怎么办?路边扶起摔倒的老人,被误认为是你撞倒的,坚持要你赔偿医药费怎么办?你已经很努力了,却没有成功,朋友家人冷嘲热讽,你怎样应对? 尤铃就吐吐舌头,说:“我不行!这出题水平,气死大学教授!” 因为是现场排卷,考试持续到天黑,最后,原来的工人通过了十八个,淘汰一个,另外挑选出三十五人,其中男性十五人。总共录用五十三人。 丁文东对他们说:“五十三个也行,今天不算,明天全部到岗,开始计酬,也开始计算工龄。那个王师傅,你们十八个人明天也全部过来,一起学习吧!明天我也过来,和你们签订正式用工合同,给你带来一名做技术指导的工程师,由他带你们安装机器,指导讲解每台机器的使用方法操作流程和安全防护措施。根据学习考核后的综合成绩,选拔出新的班组长来。” “产品是什么?” “这个不急,咱们的原料还没有送回来,先熟悉机器吧!” 李娟就很佩服丁文东的嘴巴,慢声细语的就把事情捋顺了,道理规矩说得清楚,就没有谁反驳。自己就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威望不足?还是没有上过战场杀过人,吓不住人压不住台? 第二天一早,建筑公司里来了几个人,在曲铃的新居里帮忙安装一些新设备,后面起了灶台,用做窗户剩余的材料做了个玻璃隔断,那里面是操作台。房子外面挂上丁文东亲笔所写的大幅牌匾:丁师傅拉面馆。 曲铃问:“我家房子为什么不写曲师傅拉面馆?要不你写个曲大姐面馆也好啊!” 理由很简单,你有我的名气大么? 曲铃的房子有四间临街门面,以前的门道占据一间,现在把大门改在侧面后门,前面四间就全是店面。其中面馆就占据三间,只有一间大门,里面进深十一米半,计划安置十二张小卡座。边上还有一间门面,外面只有个大大的展示橱窗,也是在面馆内经营,临街橱窗上方,挂着个牌子,写着宫廷秘制梅家麻鸭。 这边也是由尤铃负责,除了王小林,还要再招聘十二个人,过几天桌椅设备买回来,就开始给她们上培训课。 关于王小林两个的工作安排,丁文东有点为难,主要是他俩没有住处,人家工人下班都是就近回家,他俩只能住进自己家,这亲戚之间,怠慢不得,还有,加上对阿绣的那层心理障碍,丁文东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自己好像说过,家里缺少一个保姆,这么大面积,每天至少要拖一遍地。老姨给奶奶作伴儿还行,干家务太毛糙,拖把没洗干净就来拖地,卫生间就弄得黄不拉几的洗不干净。炒菜更奇葩,一个锅里竟然能炒一半熟透的,一半生的。 她的性格还是那样,擀面条和面太软,三几下推开,切得又粗,煮熟面条了,一个锅里能有面片面疙瘩,还有拉条刀削面。自己不能说什么,但必须换人。现在她回家夏收,说秋后还来。丁文东就准备等她再来了,就交给尤铃,洗碗去吧! 自己经常不在家,梅奶奶和曲伍两个人做饭困难,需要人照顾,这段时间都是曲铃在做,阿绣就自告奋勇说她可以! 按说阿绣和王小林的年龄都不够数,劳动局来检查名册,他俩没有本地户口,肯定不合进厂要求,到时就要多费口舌。 餐饮业对年龄要求宽松一些,丁文东准备让阿绣来端盘子的,她说咱说不好普通话,说出来河南土话,还不笑死人了。 丁文东知道,服务员的工资标准是十八块学徒底薪加提成奖金,也就是三五十块钱一个月,绝不会超过服装厂的七十块。 自己也说过,家里需要保姆,原本是想叫大姑来帮忙的,起码也得给一百块吧!这句话被王小林记住了,就想让阿绣来应聘这个岗位。她的性格自己最了解,干熟悉的活儿,多拿点钱更好! 至于王小林那边,一心想学那个拉面手艺,准备以后回家在县城开个小饭馆。 那就由他吧! 第四十七章 老吴的请求 农贸市场逐渐繁荣起来,更多的农副产品进了城,更多的品种不要票证,价格也上涨起来。 丁文东的那辆小机动车开了出来,他要上农贸市场采买物资。刘社会派了赵小四儿跟着,有小四儿在,没谁敢胡乱闹事儿。王小林也跟着,两个人坐在后面车斗里,就来到六里桥西南的集贸大市场上。 这辆车子造型奇特,遮阳顶棚突出,司机戴着墨镜,还带着个奇怪的帽子。现在的青年都是留着长发,短发或者光头,加上蛤蟆镜、大鬓角、喇叭裤、领带,都是流皮的符号。 受电影少林寺影响,赵小四也是光头,穿着件黑色湖绸短袖,一看就像敌后特工队的人,卖东西的就不想做这类人的生意。 丁文东先去米面粮油店,买了四袋两百斤七五特精粉,两袋一百斤大米。就去副食肉摊那边,买了六十斤牛肉,三十斤大牛骨。 面粉和大米差不多,最优质的东北大米,河东产的特精面粉,也不超过四毛钱一斤。记忆中这个时候的牛肉应该是不超过一块钱一斤,大都市消费者多些,价格高点,也就一块一毛五一斤,还是不分部位,指哪割哪。牛大骨更便宜,老鹰膀也就是一节节的两根肋骨,由脊骨连接着的架子,上面只带点肉筋软骨,只要四毛钱一斤。 丁文东看着苍蝇嗡嗡响,选了家新鲜的肉摊,买完就走。 赵小四已经和卖鸭子的谈好了价钱,隔年的麻鸭只要四斤以上的,一块钱一斤,买二十五只。如何辨认鸭子的年龄?丁文东说要看鸭脖子的毛色,带油彩的才是老鸭。 卖鸭子的是个固定商户,有间门面房,雇了两个人帮忙,从乡下收购鸭子回来卖,还免费宰杀褪毛。 不知道小四和他怎么说的,他笑着和丁文东点头打招呼,手脚麻利的处理鸭子,后面的人烫毛拔毛,还是松香糊糊里过一下,老板娘带着手套撕下包膜,用化肥袋子装上,给放到车上。 小四付钱,又买了一些各色青菜,一路回家。 车上坐不下了,王小林坐在前面副驾位置,小四就坐在后座边缘。 塑料厂和三个服装厂的小食堂统统不开了,新建的东风塑料厂也是一样,理由是占用资源,浪费时间,存在用火隐患,以后由丁师傅拉面馆统一送饭。 拉面馆还没有开业,内部小食堂开始运转了。 曲家的后院子里搭建了铁皮棚子,就成了后厨操作间。蒸汽蒸箱做米饭做馒头,中午给全体人员做正餐。晚上为加班的工人和值班的保卫人员准备晚餐,有时就和中午一样人多。说是不为员工提供早餐晚餐,他们在家吃早饭后才上班,回家吃晚饭,实际上,每天报饭的人还是很多,工厂的伙食标准高点儿不说,他们认为不能耽误工作。 值夜班的有晚餐,还有五毛钱早餐补助,自己买着吃。 面馆早上不开门,中午十点半开门,但工人要按时上班,十几个人一起下手,蒸饭洗菜切菜的各干各的,把工人的午饭准备出来,把面馆的原材料准备好。 今天的午饭是土豆炖牛肉、素炒包菜,还有一份牛骨海带汤,保证两菜一汤。 午饭准备好,这边又要准备面馆开工。 丁文东叫小四和王小林给自己洗车,那血水滴拉在车斗里,苍蝇乱飞。 看这里十几个人乱忙忙的,丁文东坐在卡台前,给他们制定个操作流程时间表。一百多个人吃饭,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是午餐时间,这个不能耽误了! 又在想,现在是夏天,饭菜不会凉了,冬天怎么办?保温桶,冷柜、送饭送货小卡车,都得买啊! 天气转热,曲伍可以甩掉双拐自行走动了。此刻的他没有其它想法,丁文东说他很轴的理由,就是整天在健身房里搞训练,最简化版的跑步机慢走着,就是几根木头圆辊绕着块输送皮带,使劲大它就转得快,完全是原生态的机械版。 曲伍一走就是一上午。一天要汗湿三套衣服,还想叫丁文东教他练习太极。 丁文东的脑袋上,那块包上的头发变得稀疏起来,有点发红发亮。只得再次蓄起长发遮挡,他对曲伍说:“过段时间吧!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咱们出去旅游一圈!” 塑料制品厂的设备就是从六路桥的仓库里拉回来的,一个王姓工程师来指导安装,很简单的数控设备,几天后原料到了,就开始试产。 区里来人参观开机仪式,场面搞得很隆重,市报军报记者来了七八家,这是个典型事例啊!军民合作的私营经济实体企业,丁文东身残志坚,利用自己辛苦创作赚来的报酬,建设几家街道小厂,为国家集体创造税收不说,还解决了几十名待业青年的就业出路问题。 东风塑料厂有两个系列产品,一个是方便袋生产线,这是个流水线,四套设备摆的很长,可以调整设备,生产出不同大小厚度的方便袋。 产品当然是原料来决定的,原料就是薄膜,薄膜是化工原料生产的,那就需要聚乙烯、聚氯乙烯之类的原料了。 从薄膜生产厂家进货,那就不划算了,规格幅宽什么的也不能定制,而且这些工业原料现在很紧张,民营小厂根本搞不来,人家销售科根本不理你私营企业。 不知道丁文东是什么门路,这些看上去很先进的机器设备就一车车运进来。原料袋子上标注着江南扬子化工生产,珍珠大米一样晶莹剔透,厂棚里就堆了几十吨。由王工程师指导,这样那样调整,机器开动,塑膜就从吹膜机传送带上流淌下来。 现在是试产阶段,制袋机运转较慢,吹膜机的速度较快,成品是折叠好的,就由人工捆扎,一捆捆成品装进袋子。 另一种产品是塑料盆塑料桶垃圾桶之类,桶瓶罐箱都能试产,暂时有四台注塑机和吹塑机,班产量不会多大。 吴书记拿起一个刚刚出炉的垃圾桶,问:“这是什么?” 现在还没有流行这种小型家用垃圾桶,家庭使用的是搪瓷痰盂,自己给小宛夜间把尿时,坐便器也是搪瓷的。丁文东笑着说:“这是垃圾桶,这个模具调整一下,也可以制作水桶!” 从那边拿个背心袋过来,说:“这个在国外很流行的,上街买菜,百货商店买东西,都能用上,回家了这样套在垃圾桶上面,生活垃圾扔进去,出门时拎走,干净卫生又方便!所以叫方便袋!” “价钱贵不贵?” “这个是根据原料来定价的,现在这几种晶体颗粒的价格平均在四块钱一斤左右,我们和物价局研究商量过了,设备太贵,生产方面基本上是按加成两块五计算,也就是论斤销售的话,一斤产品六块五左右,这样一只垃圾桶重量是三两左右,出厂价就得两块钱的样子,再加销售渠道和税收,大概是两块五毛钱吧!而这种塑料袋就很便宜了,这也根据大小厚薄不同,一斤能称一百六十个到三百个不等,最终价格是七分到一毛钱一个。” “那边是什么?” “那些是没有安装的机器,现在的工人还不熟练,等这边熟练掌握了,还有四台机器也会开始生产。” 老吴谢绝留饭,说:“我和你说个事儿!是这样的,上次你说过,如果能有足够大的场地,还想开办更多的工厂,安置更多的待业青年。我们研究了一下,听说你还有资金和关系,能够搞来些新设备,我们想请你再建个工厂,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解决。” 丁文东想了下,觉得银行的保密制度有问题,随随便便就有人知道自己的存款数字,这调查也太过分了吧!就说:“这边的用电都不能保证,万一突然停电,机器里的塑料制品没有下完,材料就废了。拆机器清理出来,就得耽误一天功夫。我哪有信心啊!” “这个可以解决嘛!回去我就安排一下。另外,你属于伤残军人,如果再安排三五个残疾人进来工作,能占到百分之十的话,我们还可以按照福利厂的待遇,减免税收。你要开办新厂的话,我们也可以搞点优惠政策。” “听着不错啊!你们什么想法?” 老吴尴尬一笑,说:“那还是由你来决定的,我们主要想解决待业青年的工作出路,你在部队也是领导,我就不转弯抹角了,社会治安情况很严峻,刑事案件增加,和失业率有很大关系,稳定大局很关键,创收都是次要的,你看呢?” 丁文东说:“你们想玩多大的?” 老吴笑了下,说:“尽量大!” “那好!我回去考虑一下,做个计划,过几天五月初八我家拉面馆开业,你来捧捧场,我把计划拿给你!” 老吴连忙说:“一定来!一定来!” 丁文东看着一大堆印花方便袋,仿佛看到大堆的钱在晃动,一高兴,就宣布:“端午节,咱们所有工人,不论新老工人,每人发十块钱奖金。” 曲铃知道了,就不满意地说:“你的上下嘴唇一扑哒,一千多块没有了!这得卖多少碗面条啊?这个财务细节问题,你还是不要管了,你管个大方向就行啦!” 王小林就笑,说:“可以买六七头大肥猪了!老家现在该割麦子了,一年的收入,除掉本钱,一家人忙活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一千块钱?” 丁文东说:“这是个人的境界眼界问题!当年我还为了一个面包,下大雪还在街头卖唱呢?那时哪敢想能有个温暖的家庭呢?哪有能力聚拢一堆朋友为自己挣钱呢?时过境迁,咱有能力有实力给大家发奖金。不要多说了,这些人都是为我们工作的,赚了一块钱,就有我的五毛一,咱少拿点又能怎么样?拿这点钱回馈大家,我很惭愧,觉得有点小气,重要的是让他们感到关怀,证明我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 “那么说我是小气了!” “你自己那样想,我也没说呀!小气不小气,自己也该知道吧!” 面馆里,丁文东给一班人上培训课,说:“我们做服务业,尤其是餐饮业,首先要考虑客人的感受,人家看见路边有个饭馆,第一想法是什么?肯定是肚子饿了啊!” 大家就笑起来,员工里面的姑娘较多,平时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老板来了才严肃点。可老板比自己还小,脑袋还那样搞笑,怎么严肃得起来? 丁文东看看王小林和阿绣都在场,就继续说:“客人进门第一眼,就判断出一个饭馆的整体质量,并决定了是不是尝一下,是不是下次还来?这个心理暗示是什么来决定的?有三个方面,第一是环境,第二是卫生,第三才是饭菜质量。” “我们的就餐环境,不说和燕京饭店相比吧!这装修水平和花费也比一般小饭店高出不少,这点大家要有自信。环境不只是安静优雅、干净卫生,另一个指标是服务员素质,说话要文明礼貌,还要执行微笑服务,这个细则我们在今后的实践中总结经验,再逐步推广。据说飞机上的航空小姐的微笑,训练时有规定,只准露出来四颗牙齿,多一个少一个都不合格。” 曲铃今天没课,旁听时就说了:“牙齿是对称的,多露一个怎么露?不是牙掉了就是歪嘴子!” 众人哄堂大笑,丁文东回头斥责说:“别捣乱!我今天主要讲的是第二点,卫生!卫生分为几个要点,首先是环境卫生,地面、桌子、柜台、餐具等等,制度是制定好了的,就看执行情况了!客人一走,立刻清理,毛巾随时带在身上,清理干净,等待下一桌客人。” 第四十八章 论餐饮卫生的重要性 丁文东就讲了几个具体事例,这些事例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可这些人就觉得很新鲜了,笑得一团糟。他说:“有个朋友来串门,农村的啊!临近中午来聊天那就是蹭吃喝的,主人信口留客,他就不走了。农村哪有什么肉菜,那就杀只鸡待客呗!女主人肯定不高兴,小孩子急等着吃完饭去上学呀!这只鸡匆匆收拾一下,煮得不太烂,男主人和朋友就着喝了瓶酒。” “这农村养鸡都是散养跑养,早上鸡笼一开,鸡鸭出门,不到天黑不回来。要想逮住大公鸡,当然是公鸡,母鸡留着下蛋,舍不得杀。中午时分逮鸡,大热天里就得和它赛跑。还有个办法比较简单,唤一声也回来,那就得撒点粮食做诱饵,哄进家门,关起门来,想逮那只逮那只。女主人撒的是稻谷,可怜那只大公鸡一顿临时口粮补助还没有下肚,就被杀了,然后端上了桌子。” “男主人比较讲究,一看鸡嘴都没有抠开,还牙关紧闭,还有气管鸡肠子有一段还是圆筒,知道老婆生气了,就没有吃鸡。来客本来就是好吃来的,一只鸡除了女主人给孩子留只鸡腿,基本上全部在他肚子里。” “夏天的农村,人们都是午后在外面乘凉,这家伙喝了大半瓶酒,在树下打会儿瞌睡,就出酒吐了,男主人过来清理,就把老婆喊过来,骂了起来:‘鸡肠子没有好好翻,这食管里的稻子还在,算怎么回事?鸡嘴没有扣开不说,多煮一会能费多少柴火?你看这个,吐出来的鸡脖子皮还是一个圈儿!里面还沾着两个稻子。’” 全场笑翻了天。 这个说:“那他不嚼吗?” 那个说:“还‘牙关紧闭!’鸡有牙吗?” 还有的直接说:“编书的嘴,胡扯八道!哪有这样的事?” 丁文东敲敲桌子,说:“我们把这事儿分析一下,刚才说环境卫生,现在说的是食品卫生,我再说说个人卫生。个人方面,首先外表,其次是行为举止,然后是是情绪问题。个人卫生大家都明白,你感冒流鼻涕了,端饭菜给客人,传染的事儿先不说,客人一看你这样,还有食欲吗?下次还来吗?咱们要有详细规定。行为方面,说个笑话哈!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招呼客人时,挠了下屁股,客人问:‘有痔疮吗?服务员说:别乱点,菜单上有的就有!’” 众人品味一下,再次爆笑起来。 “人情绪决不能带到工作里来,无论是家庭问题,失恋问题,个人身体和生活中出现问题,你可以请假处理,不能带着情绪上班,影响到工作。再从卫生角度来看,哪几个方面有过错?后台,整理食材的,按照要求,鸡鸭内脏清理一定要合乎标准。过段时间,大概在名气打响以后,咱们的鸭子店扩大经营,在其他街道开个分店,比如说每天卖五百只鸭子一千只鸭子,那就不能全部使用人工干活了,效率不足不说,大冬天里,冻手冻脚的,叫谁翻鸭肠都不乐意吧!咱们买些机器,直接去乡下买鸭子,节省中间环节的价格加成。不管怎么做,鸭肠这里个环节,检查必须细致点,圆筒是决不能出现的。不管里面是否还有异味内容物,人家肯定觉得咱不够细心,不会再来下一次了。” “咱们的鸭子是分割开以后才加工的,鸭嘴里的舌头要抽出来单卖,不存在牙关紧咬的事!细节决定成败,哪个环节出了事,都要追查责任。还有,碗筷清洗消毒程序,决不能马虎,一碗饭端出来,碗边上还粘着个烂葱叶,怎么说?再补送顾客一碗面,人家也不会再来了吧!我们要把顾客投诉当做好事儿看待,来的顾客都是周围的邻居,投诉批评是对我们服务不足的提醒,要想持久发展下去,不能敷衍了事的对待。” “再说个事例哈!还是和吃饭有关,这回是晚上来客,农村晚饭,一般都是面条,下面条是喜欢放些菜叶,秋冬季节,家家户户都储存有干红薯叶芝麻叶之类的干菜,泡一泡下面条,很好吃。就算还是那个人吧!又来到朋友家做客,心想晚上来,鸡鸭进笼子了,好逮了吧!” “不料,女主人根本没有杀鸡的打算。农村没有电灯,吃饭都是摸黑吃,一盏煤油灯是孩子写作业用,两个朋友吹牛聊天也不需要点灯是吧!” “很快就吃饭了,端上来的是芝麻叶面条,客人没法啊!不能说没杀鸡我不吃吧!吃着面条,就觉得不对啊!这芝麻叶味道不错,怎么就是咬不动呢!把面条吃完,那坨芝麻叶留在碗底,放下碗筷就走了。” “女人去洗碗,才发现,黑灯瞎火的,把一块抹布放他碗里去了。后来,那个朋友再也没有上门。” 众人再次闹腾起来,说:“这女主人心眼挺多的!专门设计恶心客人吧!” 丁文东说:“对!你的一次失误,对客人的心理打击是不可挽回的。细节决定成败!回头我给大家编本书,名字就叫细节决定成败。不要讨论事例的真伪了,我会给你们举出一百个事例,回头好好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启发?” “下面我来说说拉面技术和调料汤料配比问题,操作流程问题。” 丁文东在家的时候,又恢复持续的熬夜习惯。有人说三十岁以前睡不够,三十岁以后睡不着,他不一样,上半夜是肯定睡不着,打坐以后精神状态更好,脑细胞活跃,总有许多事要做。 这一年半来,他的经历可为丰富多彩,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目标是达到了,自己的修为方面,在血与火的环境里,也得到了提升。 传说穿越者有三大属性,记忆力是必备技能,这一点相对来说,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比如说看到某个陌生的场景,挥着听到一段旋律,会有种醍醐顿开的熟悉感觉,觉得那本来就在印象记忆当中,只是被别人抢先展示出来,这样的话,你也是个规规矩矩地穿越者,只是转世时喝了孟婆汤,这种记忆无法自我激发罢了。 为什么会和人家有共鸣?原因很多,主观上说,和孟婆汤喝多喝少有关系,和自己的记忆力强弱关系,还和自己的意志力有关,为什么有人能记得三生石上的约定?也是这个道理。 穿越者还有两个隐形属性,一个是储物戒指,一个是瞬移能力,这就不受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了。 随着记忆力不断被激活,恰恰丁文东就记得自己有这些东西,不止是这些,自己还拥有无限复制功能的罗布泊那个双鱼璧,那个地下基地还送给自己一批智能仿真人,自己念念不忘的大总管老王和四大保镖四大医疗专家四大秘书,都是来自罗布泊地底。 还有昆仑山深处的异世文明赠送的铠甲和时空穿梭机,那是自己穿梭于不同维面,装神弄鬼、称霸世界的加持装备。高山雪原深处的遗族和罗布泊地底基地还有南极冰盖之下的遗族,是同一时空不同大陆的敌对幸存者,都在争夺贝加尔湖底的那个飞碟,唉!自己曾经为他们做调解,费尽了心血。这些装备,都存储在戒指里,被复制十二份,埋在不同的地点。自己的能力没有解封之前,这些都是镜花水月,画饼充饥的虚幻。 写写画画是必须的,常态化的,不只是文字,还有许多绘画作品和曲谱,他还想唱歌搞点录音带出来,寄给戚薇。可现在白天在外面跑,晚上在家唱歌录音?别人怎么休息? 王小林还是睡在楼上客厅里,别的员工下班回家了,他没有住处,楼上客厅里有张行军床,支个蚊帐,吹着电扇,也还不错。 随着丁文东的伤势稳定下来,孙小六调回去了,陈伽留了下来。 曲伍康复的差不多了,撇掉拐杖也能走几步,就想要搬回自家去住。 他那间房子里有空调啊!几个女生的床铺都移到曲伍房间里,除了陈伽,阿绣也住在那里,陶娟有时还回来,曲铃只是周末回来,平时偶尔也会回来住,据说她在谈恋爱。 周末时刘小宛偶尔也会来的,又加了张儿童床,那间大房子就成了个集体宿舍。 曲伍开始要晨跑半小时,丁文东就不陪他跑,早起只是在健身房里练器械。曲伍同意丁文东的建议,继续接受扎针,还是想为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做最大的努力。 拉面并没有多高深的技术,现在的食品卫生检查不是多严格,一种增加面粉韧性的添加剂叫做蓬灰,它的存在,一直没有被卫生部门许可,也没有相关的产品执行标准。 蓬灰是天然的东西,天然的东西总是不够用,一些企业根据蓬灰成分配制的相似品种,也有效果。蓬灰里面含有铅、砷成分,但含量远远低于国家规定的标准。卫生监督所一直定期不定期对牛肉面馆使用的蓬灰进行抽检,发现配制蓬灰的铅、砷含量还低于烧制蓬灰。 丁文东使用的是更安全的韧性添加剂,是合乎几十年后欧盟卫生标准的产品,不会改变面粉本来味道,试用期间,这个面条倒是能拉成条,口味就不被大家认可,说是少了那种碱味儿,颜色不够黄亮,不能称为拉面。 配方是改回来了,这个抻面技术又回到学徒阶段了,丁文东说:“不要急!这是经验问题,手腕力度和面团的配合问题,每个人练上拉三百斤面,那就熟练了!慢慢练吧!” 阿绣真是个勤快的姑娘,开始来时,电饭煲洗衣机煤气灶全都不会用,洗碗做饭拖地擦拭家具,麻溜是麻溜,细节问题比较毛糙,就得丁文东指点了。 梅奶奶的饭菜需要软烂一些,清淡为主。自己的代谢功能强大,练功太累,菜里少不了辣椒,喜欢吃手擀面过水浇菜汤,一天还得两顿有肉,口味也重些,这需要分开做菜。 丁文东见她太忙,说:“小表妹啊!城里的生活原本就不好混,服务业更难。家里炒菜不要那么麻烦了,我在家时,你去前面店里打些饭菜就好了!你在这累坏了,将来大舅表舅都会怪罪我的!” 他说的表舅,就是阿绣的爹。阿绣的奶奶是丁文东妈妈娘家的大姑,也是王小林父亲的大姑。那个表舅并不是姑奶奶亲生的,他们前世的婚姻不算近亲结婚。 来了快两个月了,这里的生活水平比家里好些,阿绣的肤色变白了些,脸上的绒毛也褪掉不少,丁文东还是不能放下心结,经常逗她说笑。 守着王小林的时候,喊她表嫂,还说王小林是五月生日,我是冬至生日,他们一家都是矮个,我的个子高点,也得喊你表嫂! “人家还没有成呢!你也比我大些吧!” “这和你的年龄无关,你就是八岁嫁给他,我也得叫表嫂啊!” 两人独处的时候,丁文东就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哪天下雨了,咱们包饺子吃吧!这个只要有闲空,随时都行,想吃就吃。和嫂子玩儿也得趁早,等到七老八十了,那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现在留点纪念多好?” 阿绣是涉世未深的农村小姑娘,整天被逗得嘻嘻哈哈地很有干劲儿。陈伽就看不下去了,说:“师傅!小心玲子姐回来揍你,把你头上的包打破了就麻烦了!” “她打我干什么?再说了,男人的头,女人不能随便摸的!”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唱歌啊!” “等等吧!面馆开业了再说,我现在很忙的!” 陈伽带着耳机听磁带去了,阿绣继续做家务,丁文东也开始完成没画完的彩色手绘肖像画。 转了一圈,阿绣又过来了,问:“表哥,这是谁呀!画这么漂亮?” “哦!她叫戚薇,是我女朋友,等明天给你也画一张吧!” “你有女朋友啦!我不要!人家这么漂亮,是电影明星吧?我只是个家庭保姆?” “你是我表妹还是表嫂啊!有规定限制表嫂数量吗?” 第四十九章 曲伍出山 六月十八号,农历五月初八上午九点半,吉日良辰,丁师傅面馆和梅家宫廷麻鸭店隆重开业。一阵鞭炮响过,等候的人们涌进大门。 开业期间实行传统酬宾模式,前三天不分大小碗,每天进店前五十名顾客,免费试吃一份拉面。麻鸭店也是一样,前一百名顾客免费试吃一两。购买满一斤卤鸭制品,再额外赠送一两。 拉面价格很亲民,一小碗五毛钱,一大碗七毛,加牛肉的话,每份加一两三毛钱。 鸭子的部位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鸭舌最贵,五块钱一斤,鸭肠鸭胗鸭掌鸭脖鸭锁骨都差不多价钱,三块八到四块五一斤,鸭胸肉和鸭架子最便宜,两块五一斤。 市场上的隔年老毛鸭是一块一斤,一斤出七两肉左右,卤制好就不足四两了,四两只卖一块钱,这个就是赔钱赔功夫卖的。它原来是准备给工厂工人吃的,可大家都吃腻了,说老鸭汤带着糊味儿,女生里很多人都不吃,说嘴巴里有股味。 这个就得加辣,女生又受不了,就卤制出来好卖一些,低价促销期间,可以拿这个增加人气客流,再拿去给工人当零食,拿给工人吃,肯定不会被嫌弃了。 场面一开始有点混乱,都是想来吃免费面条的。前台要求排队购票,小票上已经排号五十多个了,有人还想闹事儿,丁文东坐着轮椅过来了,小四儿立刻拿个小票,先给丁文东插队端来一碗面,故意喊着:“伤残军人优先接待!免费大碗一份,免费加肉一份儿!” 丁文东腿上斜放着双拐,那气势就像横着个加特林一样,把拐杖靠在临窗的桌边,取下帽子,对推他的陈伽说:“想吃就去排队啊!看能不能还有免费的?” 陈伽说:“吃你的吧!我刚吃完饭,哪像你?” “年轻人!人常说跨门槛,加碗半,能吃能喝,身体才健康。”说着,剥了几瓣蒜,稀里哗啦的吃完了。 附近的人当然知道这就是丁文东开的店,对他爱作怪的行为很熟悉。 人们看着他脑袋上的头发,依旧不能盖住那个包,胡乱议论起来。有人就说免费面条没有送够,还有人和售票员争执起来。 丁文东火了,开业第一天就不顺利,这要被人欺负了,今后还怎么开店? 拿起拐杖朝着那个闹得最欢实的小青年腿弯就是一下子,敲在关节疼麻点上,那家伙顿时小腿一软,倒了过来,顿时就想炸刺。小四儿过来,一个耳光过去,他就老实了,他身后的伙伴一看见小四儿出手,都不敢说话了。 丁文东说:“小子!你哪个街道的?看了外面的牌子了吗?再去看看营业执照,这家店是我丁文东开的!免费试吃还免费出来个事儿来!你掏钱吃饭有问题吗?是觉得我老了,压不住场子了吧?改天你是不是找个苍蝇、找根头发放碗里来讹诈我吧!就你这样的渣滓,法律不管的话,我一天能杀你三百遍!你想当高衙内,你爹是不是高俅啊?老子在南方战场单挑三千个的小鬼子,你在哪里呀?现在有伤不能动了,你也想来欺负一下试试?” 那小子看看小四儿。连忙对丁文东作揖,说:“有眼不识金镶玉,东子哥你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老老实实去后面排队,不然就,滚!” 听见下面吵闹,曲伍下来了,坐那没有说话,几个小伙子一看曲伍能走了,他们当然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谁,立刻悄悄溜走了。 这当然是小四儿找来的群众演员,他们就是吃前五十碗面的顾客,做戏给人看的,台词儿都是编好的。曲伍不知道啊!万一他记住自己了,那就麻烦了! 不只是这些临时演员,还有胡同口左侧的小卖部李婶儿一家,水果店的一家四口,右侧的理发店,补鞋修自行车的摊点一班人,都被请来品尝的免费五十份之一。 区委和街道居委会的人十一点多才过来,正是店里的第一波人流高峰时间。 一行人看了一圈环境,吴书记评价表扬一番,说这里环境干净卫生,装修水平很高,希望能保持下去,又去后厨看了看,这边正在把一桶桶的饭菜装到三轮车上,准备送到工厂去,问了情况,表扬说:“这个方法不错,资源利用合理,减少浪费。” 丁文东就提出要求,说:“我们的工人加起来一百多个了,需要买两三辆车,一辆是专门的送餐车,现在是天热还无所谓,等冬天了,饭菜送过去就凉了。另外,采买生活物资,产品外运的送货车,车型不需要多大,也不用区里出钱,我们可以买得到。困难是落户,就需要区里给批个手续了,不然上不了牌啊!” 老吴挥挥手说:“没问题,这是工厂正常经营需要,我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那好!现在请大家品尝我丁师傅祖传手艺吧!” 老吴几个吃了碗面,抬头发现曲伍也在,惊奇起来,说:“小曲啊!恢复得不错啊!能回去上班吗?” 曲伍站起来,说:“没问题,这就准备回去报到!” 一个街道领导介绍说:“小曲可勤快啦,老早就起来跑步,晚上也跑!这曲奶奶去世了,他也是急的啊!” 小四儿抱着个纸箱出来,放在丁文东面前,还给掀开了。丁文东拎出一个个方便袋,里面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彩印袋,他摆出来,说:“这是我亲自研制的系列调味品,暂时还没有开始销售,相关手续也没有办下来,大家都拿一份,回家炒菜做汤调个包子饺子馅都用得上。” 见老吴想开口拒绝,就拿出一摞贴好邮票,写好地址的信封,抢先堵住几人拒绝的话,说:“这个可不是免费的哟!我们的产品还没有正式生产,也就没有价格。这里面有一份问卷,几位拿回去试吃,也可以找朋友品尝,给个合理的价格建议,十天半月后,把问卷认真填写好给我送到或者寄到这里来,我们根据大家的要求意见作出改进。毕竟嘛,明清时代的宫廷御厨秘方,也不一定适应新时代的口味吧?” 几个人大笑起来,事情被说成这个样子,明明你是孤儿,非要说自己是宫廷御厨后代。要说是梅家的先人干过御厨还有可能,取个丁师傅品牌,有点勉强!但丁文东的迂回策略很有创意,大家都是明心不明口说出来罢了。 老吴笑了笑,说:“这个任务大家一定得认真完成!那个小丁啊!你的规划做出来没有?” 丁文东示意阿绣,她就从轮椅后背带拿来个厚厚地文件袋。丁文东递给吴书记,说:“你们说玩得越大越好,我做的这个计划你们先商量一下,下星期三上午九点我过去一趟,咱们再商量细节问题。” 老吴的目的达到了,眼看很多客人进来,就站起来,看看曲伍,说:“那好!我们等你!” 又是周末,曲铃回来就去检查丁文东的作业。说:“最近怎么不唱歌了,学生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问你有没有新作品?是不是又把录音带寄到武汉去了?我和你说啊!你俩不可能的!现在的学生,心思多着呢!” 丁文东说:“你该去找个对象了!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有了爱情滋润,有对象来约束你,那就会淑女一些!” “再说淑女我跟你急了啊!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知道不?约束也是我来约束他,不适应趁早滚蛋!” 丁文东揣摩一下她话里的意思,说:“恭喜!儿媳妇终于有着落了!我给你写首歌庆贺一下吧!” 陈伽听惯了两人的疯言疯语对话方式,此刻激动起来,说:“师傅!你终于想起来唱歌了!” 陆子华来了,送来一大堆复习资料,说:“你可以参加明年的全国统一考试,成绩也可以公布,但报考志愿只能是指定的部队院校。这里有目录,提前考虑一下,画线的是我们推荐的院校。” 丁文东看看学校目录,第一个就有点眼熟,费大劲儿转了一圈,那第一个选择还是艺术院校,然后是科技学院、军医大、军兵种大学。他就不是为自己选择了,自己肯定通过不了体检,他要给戚薇选个学校。很多名校还没有建立,科技学院在湘州,太远了。四个医大都很远,一个在榕城,一个在沪州、一个在山城,还有个在西北。想了一圈,还是不能决定。 就对陆子华说:“我慢慢考虑吧!时间还早!这里有份材料,是我积累的一些想法,你们看看有用没有。下次来带点外军发展的资料,说不定咱的眼光独到能发现点不一样的东西。” 陆子华笑着说:“可以!你的外文小说已经出版了,外文资料没问题吧?有些重要文章,你没事可以翻译出来,我们的翻译人才短缺,也可以给你一份报酬的。” 说起报酬,丁文东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在铁文做见习演员,他们的单位离自己家咫尺之遥,老伙计冯恭还经常骑自行车专门送来一个信封,当然不是工资袋了,而是一套供应票证,有时还带来一些肥皂手套之类的,过年了还送来箱烟台苹果。 这个情分是没法说了,自己贫寒之际,是人家第一时间接收自己的,但有所驱,那是不能推辞的。 可自己的津贴补助,好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吧! 听说丁文东已经恢复健康,几家文娱公司单位的人就来慰问,要请他去参加演出。丁文东拒绝了,抱拳致谢,说:“谢谢大家关爱!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面?不能剧烈运动,走路生怕扯着筋了,打斗片是不能搞了。幕后的事儿,尽量做一些吧!写个剧本,画个漫画还是没问题的。音乐也不能做了,乐器一响,尤其是节奏强烈的,脑子就直蹦,怕吵!等恢复了再说吧!” 几个人很失望,丁文东在东京的舞台形象,和邓莉筠同唱一首歌,那感觉就是个老歌星啊!他们找来外地演出的录像,啧啧!这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出演电影的话,比少林寺主角李良杰更受欢迎,李良杰只是个打星,丁文东能写会打,是文武全才啊! 第五十章 亲家做不成了 今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少下了几场雨,空气干燥,这种干旱酷热不仅面积大,整个中部东部和南北方都是一样,气象部门预测,这种高温高热天气可能还会持续下去,据说今年的高考将要延迟十天,就是气候原因。 丁文东洗了一下,钻进空调间里写字去了。 阿绣收拾完家务,悄悄走进来。丁文东对着风扇,只穿着个小裤衩,连忙拉个床单披上,问:“有什么事吗?” 阿绣也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腼腆一笑,说:“表哥!你身上的伤疤怎么这么多?” “哦!没事了!等等我调些药膏,抹抹就能下去!” “和你说个事儿,你看能不能先借给我一百块钱,等以后从工钱里扣掉!再帮我寄给我爹!我来的时候,他说过,发工钱了,先寄点回去,家里要买化肥用!” “哦!你不早说,现在寄回家不会晚了吧?” “不晚!他们要等收完麦子再栽秧,秧苗返青后提苗用的,爹说过端午节时用就不晚!” “一百块钱够吗?家里有多少地?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邮局吧!” “一百块能买三袋子尿素,要不!二百也行!” “化肥很贵吗?” “很贵呢!一袋子臭化肥的五块钱呢!一袋子尿素就得三十多块。” 臭化肥就是氯化铵,有种刺鼻的怪味道,黑色薄膜袋子包装,八十斤一袋五块钱。尿素只有两种,一种是大庆尿素,一种是洞庭湖尿素,都是八十斤一袋子,价格分为几种,凭票供应是平价,二十二块一袋,平价是二十六块,议价就是三十二块。丁文东有过种地经历,这些都很了解。还有进口阿联酋俄罗斯尿素,那都是一百斤一袋,三十多块,普通人舍不得买。 就故意问:“家里田地很多吗?” 阿绣自豪起来,说:“我那庄子只有八家人,爹是队长,北坡有块梨树园,还有很多茅草洼地水凼子,长不了庄稼。昨年里分地,只分熟地,低洼茅草地太多,谁想要就自己开荒。庄子上没几家分到牛的,四十多个人就五头牛,都是好几家合在一起才分一头牛的,谁舍得用它犁地开荒?正好开春小林回去,说是你给的钱,买了台小四轮,他没事去练习开车,我爹就叫他胡乱犁过来好多荒地,说晒晒就能种点绿豆玉米,连翻几年就好了。后来,就把一大块全犁过来了,加上分来二三十亩熟地,那就有六十多亩吧!” 她说的茅草地又叫离砟凼子,就是荒地上种茅草,秋后收割茅草以后,地面趁湿用石磙碾来碾去,表层土壤碾成熟土了,划成一定大小的方格,请人用特制钢铲,一块块的翻起来立着晾晒。土块里有茅草根系连接,晒干后很结实,这就是盖房子用的土坯。(砟:坚硬的土块。凼通氹,低洼水坑的意思。)那些茅草,一斤能卖三五分钱,主要是修房顶用的,很抢手。 这样的土地,取走表层十多厘米后的熟土后,需要几年恢复地力,那里很低洼,一下雨就积水,放牛孩聚集在那里践踏,等两三年后,地里刚刚恢复过来,又被撒上草籽,秋后再来一遍。 这样的地块很普遍,每个村子都有,不然盖房子从哪弄土坯? 见表哥盯着自己看,目光有点呆滞,阿绣连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拉扯下领口衣服,说:“那明天去吧!哎!寄钱是怎么回事?有人给送过去吗?跑路费贵不贵?” 阿绣的动作,令丁文东醒悟过来,自己在想问题,被误会以为偷看她呢!就说:“不贵!明天去吧!” 没想到的是,曲铃接着进来了,也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湿的,进来时还别着头看阿绣离开,问:“你表妹来找你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 她平时在学校宿舍住,只有个小风扇,肯定没有这边家里的空调间舒服啊!她自己家没有装空调,不过就是有也舍不得用,空调费电,一度电两毛钱,她也负担不起电费,就经常来蹭凉气。以往都是放学就过这边来吃饭,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今天陈伽回家了,小林还在面馆上班,那边要等九点以后才能关门。 楼上就丁文东和阿绣两个,看见她回来,阿绣换上衣服就走了,现在是客流高峰,她要去面馆帮忙洗碗。 一看丁文东盯着自己的胸口,她可不比阿绣,立刻挺了挺,说:“想不想看看里面啊?” “想!”丁文东脱口而出。 一个冲天炮顿时就上来了,砸在丁文东鼻子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丁文东的本能反应一点也不迟钝,一把抓住她还没收回的胳膊,一个反转过背摔就把曲铃扔在地上,放下时还留手迟滞一下速度,还是摔得她哇哇大叫起来。 一看她衣服都翻起来了,丁文东捂着鼻子想去卫生间清洗,曲铃疯子一样扑上来,一蹦多高,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扯了回来。 “疼!疼!”丁文东后退着,后腰一晃,一个粘衣十八跌,就把曲铃甩到床上,自己捂着脑袋蹲下来。 曲铃醒悟过来,连忙拉他起来,去看头上那个的鼓包,生怕给他碰破了。说:“对不起!我忘记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急促的呼吸,新鲜的异性气息令两个人神经情绪都迷失在一片烈火中,一时间,万马奔腾,万朵桃花开。 等到云开雾散,清醒过来时,曲铃偷眼看看丁文东,只见他满脸懊丧,很是后悔的样子,又心软起来。 这时才发现,丁文东后背上的疤痕消失不见了,有点奇怪,那是自己刚刚亲眼所见的,鲜红蚯蚓弯弯曲曲的痕迹,遍体鳞伤怎么会消失了呢!坐起来去拉他看看,丁文东却苦着脸说:“玲子姐,亲家做不成了!” 曲铃比丁文东大六七岁,觉得刚才确实是自己主动的,确实有点过分了啊!就安慰说:“没事了!姐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和别人说,没人知道的!” 丁文东转过来,说:“不是啊!我!我!” 曲铃忘记了该问的伤疤问题,又一轮的暴风骤雨开始了。 给老吴的计划有三个方案,一个是区里自己协调块地皮,建设个工业区,面积在五百亩左右,具体位置在蓝电厂一带,然后自己的和区里合作投资建厂。这个方案被否决了,咱本来就资金不足,你又用不了五百亩地,说什么有了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的事儿,那不是白扯吗?第二个建议是,以市价购买一百亩以上的土地,自己独资建设个大点的工厂,主要是生产电子机械活轻工方面的产品。最后一个方案是,从市属经营困难的企业里,选出一两个将要破产倒闭的厂子,我来注资,引进新设备新技术新产品,让它焕发生机。 老吴和一班人讨论许久,不知道丁文东多大多粗的腰了,就只说议论议论,没有任何决定,只能等他周三过来面谈了。 开着自己的敞篷车,带阿绣去王府仓那边的邮政局,后面车斗里放着轮椅,一副伤病很严重的样子。阿绣就偷偷的笑,早上起来,活蹦乱跳的蹦来蹦去,自己还把轮椅装上车,现在又这样,就问为什么? 路上慢慢走着,丁文东就说:“一家人里,有勤快人有懒人,勤快人总会干很多活,懒人觉得那是应该的,还说你干的快,你多干点累不死的!哎!你和小林怎么样了?我给他两万块钱,买机器用不完吧!没给你拿点彩礼?” “什么呀!他爹倒是催着压线,又叫奶奶来讨价还价,好像买头牛犊似的,我还小,没同意。” 压线就是定亲的代名词,农村男女青年定亲时,要给女方家送去许多礼物,还要有彩礼钱,现在的行情一般是三百五百块,这和家庭富裕程度有关。礼物里必须有两斤毛线,寓意牵扯不断的关系,也就被称为压线。她说的奶奶,就是丁文东妈妈娘家的大姑,丁文东叫她姑姥姥,王小林叫她姑奶奶。 多么熟悉的桥段套路啊!丁文东问:“那你还跟他一起出来?” 阿绣转移话题说:“表哥!你以前经常来我那庄还记得不?我家屋后有个大竹园,塘边有棵大梨树,你和小林整天不回家,吃得拉稀还要吃!” 记得是记得,你的以前现在未来我都记得,可是,能说出来吗? 见表哥不说话,阿绣低声说:“他去说你的事儿,说你家房子大,能安排个活儿干,干长了,还能成为城里人!” 丁文东沉默了,想起她的过去,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许多东西。城乡差别是永远无法消除的。她曾经有过进城的梦想,只是,自己却一直想隐居乡村,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就说:“成为城里人有什么好?一天没钱买菜,就只能吃咸稀饭,哪像老家,屋前屋后随便找点,就有青菜吃!你想长住下来也行,得等够年龄了,去服装厂上班吧!” 丁文东用电汇,给老家寄了一千块钱,汇费十块钱,外加电报费用三块八。 阿绣说用不了这么多,丁文东说:“当初在你家吃小炕鱼,你给另外加了一把盐吧?” “嘻嘻!”阿绣想起什么,手指戳戳丁文东胳膊,没有再说话。 第五十一章 自备车辆 星期三这天是夏至节气,异常燥热。丁文东开车带着陈伽,来到蓝电厂附近的区委大院,立刻被传达室大爷领到老吴办公室。 客套一番,陈伽推着丁文东来到会议室,这里有十多个大小官员。他们要对那份大计划提出几十项疑问,由丁文东来解释。 焦点问题是技术和资金来源问题,丁文东就说:“看来,第一种计划已经被你们否决了,我也觉得投资太大,咱要是拉不来投资,闲置下来,就积压了流通周转资金。第二种方案,你们的意思模棱两可,主要还是担心我的独资,到底能拿多少钱出来。这个咱们等会儿再谈,涉及个人隐私,小范围内还是可以公开一下滴拉!” 几个人就笑起来。 丁文东说:“你们都在想第三种方式,恰恰这是最难搞的一项。就像春风机械厂,一个街道小厂就那么多琐事,你们想把几百人的大厂这样做,肯定不行的。比方说,春风机械厂有五百个人,又是集体制企业,其中有几十个退休人员,还有百多个五十岁的老师傅,他们在厂里干几十年了,怎么解决?厂子整体价值评估多点少点无所谓,这五百人里,一部分可以重新聘回来上岗,不符合要求的怎么办?退休人员部分和老龄职工的出路怎么解决?退休金和生病医疗费谁出?你们觉得我买个厂子,还会买一堆姥爷?养他们到死吗?” 现在说的体制改革,才刚刚开始酝酿,难点焦点就在这里,他们要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估计就能升职到发改委了。 几个人讨论了会儿,老吴问:“这个问题确实很麻烦。企业就是企业,我们也没法解决这些问题,全部推给下家,也是不合适的。那你对第二个计划解释一下吧?” 丁文东说:“这个计划最简单最合适目前的情况,你们协调出一块地,位置需要我们商量,就在这西边三环线外面就行,可以方便工人上下班。然后这块地我们商量价格,我全款买下来,或者你们以土地入股,咱们合作经营。” “我的计划是根据兴趣爱好来制定的,发展远景和产品潜力绝对有前途。我在规划里说过,主要是研究生产一些电子机械和电子设备。建成后可以吸收招聘三千名以上的员工,这里面,一部分是待业青年,还有一部分是专业技工,这就需要分开员工的薪酬等级了,比如说,你在春风厂里是技术员,因为经营问题,已经几个月减半发工资了,我这边邀请你,给出你原来两三倍的工资,你来不来?其实,这也是对第三种方案的一个侧面解决形式。比如春风厂里有三百名有经验的师傅,一个个转到这边来,会不会更积极的工作?原厂的福利社保什么的,他还在意吗?” 老吴看看众人,问:“我想问一句,三环线外北里画圈的那片地,最低也得一万块一亩,你到底有多少钱?买一百亩地以后,还有能力建设吗?还有,设备和技术从哪来?” “这样说吧!前年夏天,我去粤港宝利金录唱片,和一个叫东盛的投资公司老板打交道,他叫周伯礼,是个爱国金融家,因为和我对脾气,做了忘年交朋友。他想着能有一天回来投资,报效国家,他的表哥是船王,那身份地位档次也很高的。去年我参军走了,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年时来了封信,这才联系上,于是就有了这个计划。我可以当面给他打电话,他要过来的话,后面的事你们和他谈吧!我就不参与了!不过,他要参与的话,你们就得讨论下第一种方案了!太小的规划,人家没兴趣!” “这可靠吗?”老吴看看市里来的轻工业局领导,说:“你说得跟撑伞一样,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丁文东笑笑说:“说到技术,不知道大家使用到市面上的那种电饭煲没有?还有一个电风扇!那是我亲自设计出来的,比上海的那个钻石牌华生牌电风扇简单多了吧?价格也便宜多了!其实我还有一些设计,入伍前就交到国家专利局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采用?也没人来找我签订授权什么的手续。我们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吸引外资是一项重要决策,我知道自己太年轻,这份计划就被认为是天方夜谭,所以,只要你们同意这份计划,我再联系周老板那边,他们就会派人过来,考察投资环境,商谈合作细节后,签订合同,就会划钱过来。资金到位,基建开始,同时招聘人员进行技能培训,厂房建在咱们地盘上,设备运进来,工人上岗,就有产品出来,你们还有顾虑吗?既然为了增加就业岗位和社会稳定,我愿意承担一些责任。” 这种关系太重要了,现在国内的经济发展,就是缺少资金技术和人才,能找到这样的爱国港商,那实在是雪中送炭啊! 轻工业局的领导看看老吴,就叫人打外线电话,说:“我们来听听这个港商的回答吧!” 电话是老式拨号座机,接线员喂喂喂了半天,拨通了丁文东给出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助理秘书,问了是谁,丁文东接过话筒,放在面前,说:“我是丁文东,找周伯礼周董说话!” 助理从丁文东的口气里,顿时明白了,连忙说:“请稍等!” 一阵脚步声之后,有人答话:“文东老弟吗!你的伤好点了吧!有什么事?” 丁文东说:“我们上次闲聊的那个想法,大致计划我做好了,交了上去,合作方想和你当面接洽谈话,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尽快安排过来谈一下。” 对方笑了下,说:“产业报国是我的愿望,开拓内地北方业务也是我们的发展计划一部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好!我马上安排一下,这边还有些事要安排处理一下!最快也得三五天,才能成行吧!” “那好!来了我请你吃全聚德烤鸭!” “必须的啊!登机前我给你打电话,你不领路我可不知道东西南北呀!拜!” 挂断电话,丁文东说:“先就这样吧!我得回去了,太热了!” 几个人看着丁文东的敞篷车离开,相互看看,老吴敲敲桌子,说:“等他来了再说吧!设备厂房盖起来就搬不走,在咱地头上,还能被骗了不成?” 曲铃是一直没有再回来,星期天也不回来了。 进入七月,北方没有高压气旋,南方没有台风,从南到北,大半个东部区域依旧是异常的干旱少雨。 周末的时候,陶娟去哪里参加演出回来了,住进丁文东隔壁房间避暑,整天也不出来。 周伯礼来了又走了,谈判结果基本达成,就等上级批准了。丁文东的钱是和周伯礼的资金,几乎同时划拨到位,他现在除了写字交差,就是继续练习功法,休息时就画一会儿画。 早上起来,去酸辣粉店或者是面馆看看,九点以前必定回来,躲避暴热的阳光。 广播电视里提醒居民防止中暑,又很矛盾的说节约用水,节约用电!楼下的房子还是阴凉一些,梅奶奶使用小风扇还说有点凉快。楼上的玻璃窗太多,温室效应蓄积大量热量,八卦炼丹炉一般难捱。 北方气候有它的特点,以前的情况是,入夜之后,就会凉爽一些,但现在不同了,持续干热的地表蓄积热量散发出来,温度就不是洒水车能降下去的。 去年不在家时,门口的胡同道路重修一次,埋了排水管,沥青路面垫高二十多厘米,比周围胡同的道路好多了。 黑色道路吸热,沥青有点多,高温之下,路面有点发粘,有人的凉鞋跟粘住了,把鞋帮子给拽掉了。这个消息被当做花边新闻登上了晚报,后来就有人来撒了一层沙子。 王小林要加班到十点,回来后,那个客厅里还是不能睡,丁文东只得让他搬进自己房间乘凉。他的瞌睡多,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丁文东要写字改稿子,夜里比白天效率高,有时就彻夜不眠。 他的休息就是深夜打坐,夜静的时候,心神归定,万籁无声,才是天人合一的时刻。因为地域限制,闹市区里想求得安静,无疑是天方夜谭,按照计划,现在可以出去旅游了,可这样的天气,哪里才会平息这烦躁地心情呢? 三辆小货卡和一辆三厢帕杰罗已经开回来了,纯进口原装日系车辆啊!都是三菱牌子,他们都是驻本地的东盛贸易公司从日本北极星国际贸易公司转购的,至少手续上是这么写的。 问题是,货卡是真正从日本运进来的,青岛提货。红白双色是帕杰罗粤港托运过来的。 现在还没有私家车这个名词,叫自备车,目前不好上牌,还是求助于陆子华。 陆子华顺利给办了下来两套军牌和通行证,一辆挂在突路霸上面,一辆是帕杰罗的,两辆车都属于单位名下的公务车。 至于三辆轻卡小箱货,就由曲伍找人上牌了。车主姓名肯定也不能写个人,也不能写区里某单位,挂靠单位只能写属于街道居委会的春语服装厂,东风机械厂。自行在车门涂上后勤处的字样,一般人就不知道什么来历了。 丁文东在突路霸车门上贴出一个大大的银黄色五角星,中间还有大写的字母g字样,代表是甘家店春语服装厂用车,不过,这种贴画很有巴顿将军座驾的味道,档次就立马上来了。陆子华一看也要搞一套,丁文东只得去塑料厂制作。给他弄了一套自粘贴画。 这车突路霸本身并不贵,前年送来时,产地价是四万八千美元,现在的汇率是一比一点九点多,也就是十万块人民币左右,这是赠送品,自己当然不用花钱,但运费报关手续费附加费养路费等等税费合起来就多了,这些钱交完才能上路,估计全部需要近十六万块人民币。 既然陆子华有门路,看在丁文东介绍低价十八万买下来辆更漂亮的帕杰罗份上,这笔费用就都由他来处理了。 曲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了,也过来看车,说什么时候开出去溜溜。那辆新铃木摩托车,他有点杯弓蛇影,以太危险为由,拒绝再摸一下。 丁文东说准备出门旅游几天,他就迟疑起来,说等等吧!刚刚回来上班,又请假出去,人家会说闲话的,最近你也小心点,有人在调查你和粤港那边的关系问题。 丁文东把突路霸开到塑料厂角落里,找东西遮挡起来,继续坐轮椅敞篷车出入。 七月八号小暑到来之际,万众期待的高考季果真被延迟十天,气象台报告说,一个低压涡旋在中部地区形成,一个巨大的台风也从东南沿海登陆,推动这低压涡旋向北袭压而来,一场久违的大雨到由中部开始,逐步向北方蔓延,加大。 这个过程不是多快,先声夺人的是大风。九号午后,骆驼祥子淋雨的场景再现,酷热之后的暴风雨降临,街道立刻白茫茫一片。 强降雨持续了四个小时,城内排水系统就承受不了啦!南长河水位暴涨,雍定河也泄洪困难。街道上的下水管道盖子全部打开,有的还向上翻涌出一米多高的水柱来。 旧街区的民居进水是普遍现象,街道居委会的人趟着水挨家挨户查看情况。丁文东家大门口也堵了一堆两层沙袋子,还把梅奶奶挪到楼上去。 到了晚上,持续停电,阿绣煮了把面条,就端到楼上吃,和奶奶说话,她担心的是老家的事,说这么大的风雨,庄稼淹了怎么办?干了这么长时间,下雨再刮大风,玉米稻谷都会倒伏,庄稼倒伏了,就没有收成了。 前面面馆没有了顾客,王小林趁着雨势小点跑了回来,也淋得湿透了,脱了衣服去洗洗。丁文东忽然发现,阿绣看他的瘦小身材,眼神里有点厌恶。 王家庄的居户不多,只有九家人,从后来的情况来看,这个村子出了些怪事儿,所有人都长不高。年轻时还好点,四十岁以后,上下肢骨骼会缩短,脑壳也会变小。 姥爷现在还好好的,那种缩小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 王小林现在是一米六五左右,修着个长发,他的头发太细软,又太稠密,发型就和狮子狗毛一样蓬松着。 他那个庄子很奇怪,村前一条南北大路,正中间凿了一口吃水井。大路不能直直地进村,还正对着一口小水塘,小水塘两边还有两口大水塘,村民走路挑水进出,都从那两条弯道上绕行。 更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只能容纳四十九口人,多生一个孩子,当年必定死一个。村里娶了媳妇,就得提前准备嫁闺女,维持数量平衡。 有一年就有事儿了,有户人家的双胞胎快生了,村里已经嫁了姑娘了,下面没有年龄合适的,总不能看着谁暴毙吧!三舅站起来说:“我!我出门招赘吧!” 那年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和王小林说起这事儿,他也说不明白。丁文东就说:“老表啊!以前你上学成绩也可以啊!后来玩象棋就玩废了!那东西本来是闲情逸致的玩意儿,你把它当营生来玩,就不对了!我猜你现在还很留恋,找这个那个下棋,但不能耽误工作哈!” “不会的!上班时间,没谁和我玩儿!” “不是不能玩儿,要有限度。京城里的象棋协会就多如牛毛,街道上车流不息,你这样着迷,走路时还在考虑路数,安全问题谁负责?出了事儿我怎么向大舅交待?最近,我在谈一个投资项目,谈成了,我再和他们提个要求,给你和阿绣弄个城市户口,安排进工厂上班,以后分配房子,你们住在一起,慢慢就站住步了。” 王小林看一眼老表,不相信的说:“真的假的?” “工厂还没有开始建设,投产最低也到明年年底去了。这个不急,你们的年龄也不够进厂条件啊!明年底就差不多了吧!所以,尽量不要出问题,好好在店里混日子就好,谁叫你干活儿,都答应快点,手脚麻利点,嘴巴甜一些,人缘就好些把!多喊大哥大姐,就是多出口气儿,又不是让你出钱,你吝啬什么?” 第五十二章 你们去调查吧 阿绣有时就问:“你们俩的亲老表,为什么你长这样高,他就一直不长个呢?” “这个我没法回答,亲兄弟个头还有不一样的呢!武二哥和武大哥就是证据。我要说了,就是挑拨你俩的关系。”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奶奶说了下,什么都没有的事儿!你说吧!我不会乱说的。” 丁文东就逗她说:“人家说啊!爹娘的身材决定孩子的身高,就是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娶个高个的媳妇,可以影响几辈人的身高。爹娘的智力和生活习惯也会影响下一代。这话对,有时也不对。不光是基因遗传问题,它还有个自身练习的事儿。” “男女都想长个大长腿,高个值钱啊!处对象时,一看你个高,其他条件都可以放宽,倒贴的也有啊!我是个穷人,想着将来没钱娶媳妇,那就练个高个吧!就用最省钱最简单的办法练习。两年下来,增加了一个脑袋的高度,这不就拉开距离了吗?可现在又有些苦恼啊!买衣服困难,做衣服浪费布票啊!” 阿绣就笑起来,问:“表哥!什么办法?你告诉我!” “这个秘方不能说的,咱们的关系还不够铁!你说出去,我就没法卖钱了!胖墩,我干娘的儿子,前年还是个矮冬瓜,不然怎么叫胖墩呢?那边有照片,跟个小圆皮球似的,看看现在,啧啧!将来找个高个媳妇,孩子肯定也就不愁是冬瓜了。” “我又不告诉别人,我也想练练!” “嗯!你这个年纪正长个,每天早晚各练一小时就行,坚持一个月,再对比一下,你就知道效果多好了。” “你就说一下嘛!” “我的秘方很值钱的,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现在曲伍不过来做室内运动了,他要去街上展示自己的康复状况,到处炫耀他能跑步了。 于是,阿绣早起淘米煮饭后,抽空就去健身房锻炼去了。丁文东跑步时,她就跳绳;丁文东跳绳时,她就跑步。半上午半下午没事儿时都在那里折腾,反正大门紧闭着,也没谁来。 一场暴雨带来的清凉只停留两个晚上,伏天的酷热重新开始。 学校放假了,家里又热闹起来。李吉开始常住这里,王颖张莉等同学也三天两头来,目的很明显,打着给丁文东补课的旗号,就是想让丁文东唱歌。 陆子华带几个人来的时候,丁文东正在玩电子琴,模拟出打虎上山的旋律,那效果和乐队没有什么区别。 看见来了客人,同学们把空间让出来,到楼下等着。 陆子华说:“这几位是政工部的,有些疑问需要核实一下。” 丁文东就有些抵触,干嘛呢!这就调查上了? 来人要做笔录,还要录音,问了四五个问题,包括和邓立筠的关系,在港的收入,在东京的收入等等问题。 丁文东忍着怒火,说:“出境的时候,就有陪同监视的人吧!我在粤港的每一天,都是他们在跟着,我在录音棚待了三十多天没出来,录唱片时,嗓子坏了也没顾上看医生,买药吃饭都是人家带上来的。你来核实这个,不如去查实他们的失职行为吧!收入数目属于个人隐私,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东京的部分,入伍前就说清楚了,汇到银行的部分,你们肯定已经查清楚了吧?还有一部分,我委托周伯礼管理,买了些股票基金,要查就去查东盛集团公司吧!他们是这次合作的投资方,我的服装厂和塑料厂的设备以及门口的代步车,都是通过他们采购的。去调查清楚吧!小心被骗哟!” “至于和邓小姐的关系,历史很悠久,八一年的春节时我就给她寄了歌谱,目的并没有对外说的那样高大上,当时我还没有那样的觉悟,为的是能卖些钱吃饱饭!不过,效率问题,直到夏天他们才寄来一些物资,包括这个电子琴还要那台录音机,墙上的那把吉他,都是邓小姐寄来的。” “你有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 “首先,我们的宪法里有一句,你要记在纸上,邓小姐是中国人!她的家是我们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什么意思?和我们的文化同根同源,用的是汉字,说的是中文。她是反动派吗?是间谍吗?来过内地吗?有证据吗?意识形态的差异,不能凌驾于文化交流之上,我和她和她的助理还有郑为泽单独谈了一上午音乐方面的事儿,中午还在那吃了顿饭,我还邀请她来内地演出,刘毓中和通讯社的人应该有现场录音的,能证明这个过程。你们要详细调查,一个是找郑为泽或者周助理,或者她本人,另一个办法就是加快统一进程,我们说过的话就水落石出了。” 问话的人说:“你不要激动!有人对你的汇款来源有所怀疑,这只是个例行公事。” “这是典型的红眼病,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作怪,自己没本事赚钱,还恶意猜测揣摩别人的事儿,这是造谣中伤诽谤诬陷案件。我当时只是个中学生,接触面有多大,出过远门吗?还能出卖国家机密?我接触得到吗?” 来人示意停下录音机,说:“没事儿了,我们告辞!” 陆子华歉然说:“没事儿了!你们继续玩吧!看你恢复得不错,国庆节时,我们举行庆祝活动,你上台唱首歌吧!这是任务!” 暑假了,曲铃回来了,看见东子在家,就不会单独相处。陶娟回来了,丁文东去把小宛也接过来了,家里吃饭的人多了不说,阿绣还得给小宛洗澡洗衣服,就更忙了。 大桌子吃饭的时候,曲铃说:“东子,叫你的朋友给我也买两台空调吧!你上次给的钱,盖完房子了,账还没算呢!” 丁文东看她一眼,说:“你办事我放心!算什么算!算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空调我送你吧!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 丁文东说:“我会看相算命,一看这位女施主眉梢带彩,必有喜事,再看这嘴角额头,显示红鸾星发动,只是,好事儿多磨,恐怕还得等上两个月。” “为什么?” “按照规矩,婚礼尽量选农历上半月举行,最近半个月你肯定还没准备好,进入农历七月,因为有个中元节,你还要祭拜奶奶,禁忌嫁娶,那就只能等到八月了,中秋节前有三个黄道吉日,要不要我给你择日子啊!” 丁文东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最后补了一句:“需要给算命先生包个大红包哈!” 曲铃心事重重,陶娟也是一样,都是整天少见笑脸。 丁文东给胖墩做了首歌,他整天哼哼唧唧的唱,就被同学们听见了。李吉只好把电子琴伴奏原声录音拿出来,这首歌就流传出来,被陶娟听见了,追到丁文东房间,说自己想唱这首歌。丁文东正在给戚薇画画,看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人像彩绘比工笔画立体感更强烈些,丁文东的画倾注了浓浓爱意,自然是画的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增加古装服饰、发型,那表情也是风情万种,令人叹绝。这样的画他画了几十张一大摞了,看到的人很少。 春天去武汉演讲时,给戚薇带去两张,被戚叔藏了起来,戚薇回信就说没有看见。 画像上带有题诗,那才是戚叔封存的关键。我在佛前苦求上千年,为的是能再和你在一起。所有花都为你开,所有景物也为了你安排,我们是如此的不同,肯定前世就已经深爱过,讲好了这一辈子,再度重相逢 这样露骨的表白,会影响女儿学习注意力的。 戚叔当然不会知道,戚薇每周都会收到信件,那些情话,被编成唱儿。正毒害着女儿的纯洁心灵。 见丁文东满脸陶醉的爱意,陶娟几乎要哭出来了,过来拉住丁文东胳膊,说:“不要怪我!我不能!不能耽误你的前程,你有了她就足够了。可我又不想离开你,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的话,我愿意给你!” 丁文东见她在解衣服,冷冷地说:“这是干什么?你是曲伍的女人,曲伍是我大哥,不要丢了伍哥的脸面。你走吧!你的性格不适合唱这首歌,有那两首歌就够唱一辈子了!” 陶娟羞惭不已,捂着脸走了。 丁文东再次邀请曲伍出门旅游,说咱们不跑多远,也就是十三陵一带吧!野外呆一夜就回来。 曲伍想了下,说:“好吧!周六下午走,周日下午回来!” 火器营西边的拆迁开始了,计划国庆节动工。 区里只是选择第一种办法,并不完全相信丁文东计划,只是卖了地皮,并不入股。 五百一十亩地花费了地皮钱六百多万,另外还有各种手续费,税费管理费之类近三十万。周伯礼没有兴趣参与这个小项目,但给了丁文东一个壳子——粤港东盛公司旗下的华盛公司牌子,让他挂着港资的名义来运作经营、维持,还调来三个管理人员来协助监管。 这块地的拥有者,并不能写丁文东个人的名字,而是属于华盛公司控股管理。丁文东拥有华盛公司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其余百分之十五,由另一家粤港华林公司持有。 他们把这个项目称之为新时代工业园,总共就那点儿地,浪费了这么一个大气的名字。 规划图基本上是按照丁文东划的实施,规规矩矩地、方方正正的四个分区,效果图上每个厂区各有一座生产车间大楼,还有标准厂房,和仓库食堂等等设施。工期很紧张,明年七一底之前交付使用,国庆节试产,这个工人招聘工作就得提前筹备了。 晚报和广播电视报上电视台上发布招聘广告,招聘对象就很细化了,水电工若干、管理人员若干、力工普工保洁保安绿化食堂仓管装卸工等等,文化水平最低也得初中以上。 外资企业的管理制度很严格,报酬也和南方沿海看齐,底薪加计件工资再加上各种奖金,合起来每月不低于一百四十块。这个吸引力很大的,要求是暂时无法安排住宿,仅限西城和海淀区青年报名,周围城区青年也强烈要求参加考核。原计划招聘三千左右员工,第一批培训学员一千名,报名者就超过六万人了。 不管区委如何安排组织考核筛选问题,水平不足的学员在后续的培训中,还要经历比中学生更多的考试,大浪淘沙,总会分离出层次来的。 华盛和华林的合作方式很奇怪,区委和市里研究后决定,五百多亩土地作价每亩一万六,后来被周伯礼的谈判团队压到每亩一万二,加上港资进入内地办厂,结合深圳那边的经验,给予三年免税,五年半税优惠,他们就以这个政策入股,外加协调建设水电路保障,占据新时代百分之五的股份。 丁文东的华盛公司,以地皮和一千万资金入股,占据新时代百分之三十四点八的份额。华盛联合粤港北极星分公司,成立一家北方风险投资公司,投入三千万五百万美金,占据新时代绝对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华林在这里面,只占百分之六的比例。这里面的弯弯绕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了,华盛、华林以及北极星里,还有丁文东转不回来的大比例投资,那是通过东京一家金融公司托管的,除了丁文东清楚,谁能查得出来? 还有百分之八点二的股份,由董事会赠送给牵线搭桥的丁文东两点六个点,其余的五点六,赠送给了区委和市里共同成立的一个宇泰公司。这样算下来。 东盛、华林、华盛、北极星和北方风投,都是丁文东亲手打造出来的工商业怪物,这样算下来,新时代就是丁文东和市里区里的合作产物,自己拥有百分之九十四点四的绝对比例,这其中的奥妙,谁能知道? 而且这块地这么便宜?丁文东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四环线改道啊? 华盛公司和华林公司的牌子挂起来了,办公场所就租在区委对面的两层小楼里,对面一路之隔,就是新时代的建设工地。 丁文东可没把这放在眼里,过来看着王工程师布置办公室,就交给他全权管理。现在哪有什么业务?它就是个壳子,王工还要回塑料厂作指导,这边就交给华林公司的助理看着,那几个助理,就是周伯礼派来的粤港人。 第五十三章 一见你就笑 戚薇和表妹黎萍合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广元门上路,跟着四十一路公交,走了五六站,从富成门左转,凭着感觉向西走。 走走停停,四下看看,黎萍就忽然捅了她一下,一看,路边的一座新房子十分显眼,两层小楼,上下全是玻璃,和周围房子很不协调,二楼窗户下,挂着的一块大牌子上写着丁师傅拉面馆。那大字带着很熟悉的感觉,有种树叶也遮挡不住的亲切感。 走近一看,隔着玻璃窗就看一个轮椅青年,正趴在临窗小桌上写画着什么。蓦地,他抬起头,正看见窗外站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姑娘,顿时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一笑,回头看看,似乎是看是不是玻璃反光。 饭店内没几个人,也没有年轻女性,他又拍了下脑门,这才跳起来,向外跑去。 服务员一看老板丢了轮椅就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打架了? 厢货车忙着装运饭菜桶,小林喊声四哥,一起跑出来,就看见东子把一个姑娘抱起来抡圈,那姑娘挣扎起来,然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了。 这可是电影上见不到的激烈打斗啊!太极拳的招式飘逸潇洒,两个人一阵推手较力,然后是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加,转了几十圈,终于收手了,相互作揖,然后挽着手进店了。 小四儿拿着个扫把,小林拿着个水瓢,几个女服务员也在捋袖子,准备助拳,此时再一细看,啊呀呀!老板娘来啦! 丁文东的那句武做武将军,文当文状元的经典被流传很远。武将军的誓言已经实现,现在没有武将军,但有军功章啊!丁文东拥有特等功两枚二等功三枚,这份荣誉来之不易,都是用鲜血换取的,和武将军武状元有什么区别? 文状元暂时还拭目以待,不过人家的书和歌曲,流传千家万户,算不算?现在不能以科考来评定文状元资格了,文化艺术算不算文? 丁文东对小四儿打个响指,说:“中午给弟兄们加个肉菜哈!就说老板娘回来了!晚上你们几个早点回来,多弄点牛肉回来,麻鸭等会儿送回来些。” 小四儿用两根手指在眉毛上抹一下向外划开,敬了个奇怪地美式军礼。 戚薇推着轮椅离开,微笑着和问好的人打招呼,还在丁文东后背上掐了一下。丁文东看看后面,喊:“阿绣怎么不回来?回家做饭呐!” 阿绣慌慌张张地把东子遗落的书本和笔收拾一下,跟着回家了。 梅奶奶对这个戚薇印象深刻,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胡同里的穿堂风吹进来,又从旁边晾衣服的高大窗户上出去,这是特意设置的烟囱效应,那个冬天风干肉的地方,通风迅猛很凉快。 今天周六,陈伽回家去了,小宛和胖墩在楼上凉快,奶奶一个人去李婶小卖部那儿转了一圈,聊了会儿天,又回来歇着。 “戚姑娘来了!快屋里凉快!”奶奶主动打招呼的客人不多,偏偏她知道孙子的那个武状元和文状元的豪言壮语,拼死拼活都是为了这个姑娘。 戚薇介绍说:“这个是我表妹黎萍,我们生日相差三天。她住在广铁宿舍区那边,在十四中那边上学,也是下学期上高三。” 丁文东说:“你好啊表妹!这个阿绣也是我表妹,老家来的,咱们到楼上凉快吧!” 戚薇从自行车上拎下来一兜很新鲜的葡萄,乒乓球大的巨峰葡萄。送到奶奶面前,说:“奶奶,你尝尝这个大个儿葡萄吧!” 阿绣上楼来送开水,正好看见表哥和表嫂抱在一起,她那个表妹黎萍捂着眼睛逃到外面来,还对阿绣直摆手。只有小宛和胖墩,躲在房间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不要脸!”阿绣放下茶瓶,气呼呼地下楼了,黎萍也跟着跑下来。 两人开始择菜,在猜测着他俩在楼上会发生什么事?就听见楼上有吵架的声音,然后是哭声,接着又有音乐声响起,然后丁文东下来了,拎着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一尺多长的冷冻大虾,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什么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丁文东说:“我来做菜吧!你把米饭蒸上!再去前面端盆牛肉汤回来,叫吕大姐多弄点肉哈!顺便把曲铃两个和小林叫回来。” 阿绣跑了一趟,肉汤是端回来了,曲铃和陶娟不在家,小林跟着回来了。 这么大的澳虾只有电影上才能见到,一大托盘的贝壳,阿绣就吃不惯,老家水塘里摸上来的扁蛤蜊也比这个肉多些,蒜末放得再多,也避不开腥味啊!丁文东吃得开心,戚薇也很喜欢吃。黎萍只是尝了一个就不吃了,还不如切开的虾肉蘸汁好吃。 丁文东不喝啤酒,戚薇也不喝,两人都喝果子露。只有王小林喝了一瓶啤酒,就闹得脖子脸通红。 奶奶吃点牛肉汤泡饭,老早就离开了。胖墩忙着帮助小宛吃虾,无暇顾及别人的话题。 戚薇就问:“还准备上学吗?明年的状元计划怎么办?” 丁文东说:“都在掌握当中,问题是,你准备去哪里上学?他们不允许我报考地方学校,我们得商量一下方向和目标问题吧!” 说到这个,戚薇和黎萍都没有心情吃饭了,跟着上楼躲进空调间里说话,留下阿绣清理桌子。 丁文东拿出一摞图画,一张张的解释自己对戚薇的思念,黎萍听着人家的情话,简直要被狗粮噎死了,外面太热,还怕漏掉关于高考的信息,坚持听着丁文东的胡言乱语。 “我已经问过了,只能报考部队院校。就想着你也来燕都上学,入场券之类的咱先不说,你在这里有亲戚照顾,关键是我们能经常见面啊!这是他们送来的学校目录,我选了一下,你看,医大最合适你,毕业了就是军医,这样,你,加上妈妈那一代,也算是祖传医学世家了。” 戚薇就忍不住笑,说你的丁师傅祖传技术就是这样算下来的吧! 丁文东拿出一张画,上面是戚薇穿着奇怪的制服,外面套着白大褂,那样子,别提多潇洒了。她顿时就有点心动丁文东却说:“这个不行,四所军医大学,都在很远大外地,去不了!” 又拿出一张图画,说这个也不合适,干技术的,整天板着脸,太严肃了。又拿出一张,说:“这个比较合适,去艺术学校,将来唱唱歌拍拍电影,说说笑笑上电视,一辈子开开心心,全国人民都认识你!” 戚薇想起他信里的一张小画,也是自己的肖像画,配字写着:虽说是我心中最美的花,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见识你的美! 就接过那摞画纸,说:“好像你说去哪就一定能去似的。我妈说第一协和医大,第二武大,江城以外不去!” 画上是各种服饰的逼真手绘,一些古装装束画像更是典雅大方,就连自己也感动不已。戚薇看看黎萍,她很小白地盯着画纸看,眼睛里满是惊叹,佩服这绘画比照片还要逼真。 黎萍想问一下这和照片的区别,抬头一看,两个人又在亲吻。羞得满脸躁红,丢下画稿,起身走了。 丁文东的大手按在戚薇小腹上,问:“这里还疼吗?” “神医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目标确定以后,才是奋斗过程,一个人没有理想,那就是猪。我希望你来燕京上学,我会写更多的歌,把你送到大会堂开个人演唱会,把你打造成华语歌坛的第一人。” 他在戚薇耳边说话,戚薇有点迷醉,为了自己信口一句玩笑话,让他遍体鳞伤,还差点死去,这份真情,这份爱意,让她感动不已。 东子配置了一种药膏,陈伽或阿绣给抹了几遍,身上疤痕颜色就浅淡下来。在她坚持下,丁文东给她看了照片,她顿时就痛哭起来。感动是感动,该有的清明和底线必须保持,坚持拿开他的手,低声说:“等你拿到文状元,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丁文东跳起来,从书橱下面柜子里拉出一个邮包,说:“这个算不算?” 戚薇捂着嘴笑起来,说:“皇帝御封的状元也不算,还是你说的,全国人民认可才行!” “我这个是全世界认可的!”丁文东撕外包装,里面是精致纸盒子,纸盒里面是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才是一本本厚厚地书籍。 “这是什么?” 丁文东说:“世界级状元的答卷!李吉!李吉!过来!” 李吉和黎萍进来了,丁文东说:“小胖!你的英语不好,看看能不能阅读下来!” 第一本书封面上印着个一个巨大的鸡爪子,底部才是摩天大楼和苍蝇一样的直升机,好奇起来,翻开看一眼,全英文啊!第二本封面是金字塔下一泓碧绿河水,一个光着膀子的光头男子带着耳环,画着浓妆,上面几个大写字母他拼不出来。另一本上下方画着个巨型游轮,上方是两个青年男女的图像,怎么看那个西方人的眉眼上都带着丁文东和戚薇的面部特征。 丁文东指指著作者名字,说:“这个可以拼出来不?丁文东!认识不?这本是《蜥蜴的旅行》。这本名字是尼罗河之神鬼传奇系列,这个是第一本《木乃伊》的上半部,以后还会有下部和续集。这都是科幻小说,非常适合李吉看。最后这本是《泰坦尼克号》,爱情小说,对一个游轮的沉船灾难过程,描写人性的。这也是上半部,下半部书稿还在那里堆着呢!” 胖墩李吉看看都是五六百页,惊叹起来,问:“什么时候写的?这得卖多少钱啊?” 丁文东说:“你以为我每天都在玩呢!不努力一下,我的生活怎么保障?将来娶媳妇哪去弄彩礼钱?你得给自己找个追求目标,并一步步完成这个愿望和追求。随波逐流就是没出息!不要说钱的事儿,这几本书卖了五百万美元,还只是文字版权,将来要是拍成电影,肯定还得有一份更大的收入。” 黎萍就看看戚薇,笑了起来。 戚薇说:“你那个包是不是用脑过度形成的?不要那么拼命了好吧!” 丁文东说:“这个需要你来帮忙了,我的身体只属于你,只有真命公主来了,摸摸就会平复下去的。” 戚薇揪了他一把,说:“真的吗?我来摸摸!” “肯定的!不过需要我俩一起运功,在心法一致,阴阳交融、天地和谐时就能复位的。不过,你先摸摸,我感受一下。人家说只要两个人一见面就笑,那就是有缘人。在一起时心里踏实不紧张,那就是终身依靠。” 又来了!这些话的意思她懂的,黎萍踢了李吉一脚,拉着阿绣走了,你俩慢慢摸吧! 第五十四章 伍哥的终极手术 外面响起自行车铃声,冯恭大哥来了。 阿绣认识他,是他经常来串门。黎萍也认识他,是舞台上见到的,父母都是铁路上工作,单位上发这个那个劵,就有演出票,她就认识了这个名气很大的相声演员。 今天是周六,大冯来送这个季度的票证,一见戚薇,就自来熟地说:“噢!这是戚薇妹子来啦!东子闹着拼个文武双状元,可是费了老劲了!放假了?多住几天吧!” 不是!戚薇想说不是那样的,大冯递过来一个信封,对东子说:“老侯叫我问问你,身体怎么样了?能不能过去练一段,还是咱俩对手。有新想法没有啊?练一下就去参加汇报演出。” 丁文东说:“没问题,咱什么时候能少了梗儿,什么时候?” “现在监管严了些,有些话不能乱说了,必须先录下来审核一下。” “啊!你要让我复述刚刚说过的话,那就麻烦了!我记性不好!” “大致意思不差就行,有哪方面的题材?” 丁文东想了下,说:“现在暑假孩子们放假了,就聊西游记吧!那里面的事儿多,说它三百段也没问题。” “好啊!你看什么时候过去练练?” “下周吧!哪天都行!” “好勒!”大冯走了。 戚薇没听明白他俩说的什么意思,刚要问,曲伍开着自己的敞篷车回来了,停在楼梯下,过来问:“什么时候出发?” 丁文东露出难色,说:“戚薇来了,下周吧!” 曲伍看看戚薇和黎萍,点点头,说:“那好吧!” 戚薇问:“去哪里?” “出城去旅游!你去不去?可以露营,明天回来。” 戚薇眼神明亮起来,随即又气馁地说:“去不了!二姨比妈妈更厉害。你去吧!我们回去了!” “你先等会儿,我去开车回来送你吧。咱家有车了!伍哥,把楼上那些包包拿下来,她们要走了,我们等会就出发。” 坐上敞棚专车,又折回来,把门后的拐杖拿上,对戚薇笑了笑,开车走了。 过了十多分钟,一辆铅灰色高大威猛的越野车停在门口。丁文东下来,和曲伍往上扔了四个大提包,把戚薇的自行车扔到顶棚上,说:“上车!我送你们回去,那个,阿绣,照顾好小宛!胖墩,下次再带你们去玩儿哈!” 戚薇坐进车里,冷气已经下来了,看了看装饰,说:“真的是你的车?” 丁文东说:“那是!后天早上我去接你,带你逛逛燕京城。” 这种改装车的舒适度可比当前的原装版高级多了,给陆华那辆原版帕杰罗,别看贵了近一倍价钱,和这个就不能相比。现在的马路上车辆较少,行人对机动车尤其是轿车更是敬畏,老远就避让。 丁文东几分钟时间就到了手帕口街口,黎萍说:“就这儿吧!不能再往前走了。” 丁文东知道她们怕被熟人看见,给她们自行车搬下来,悄悄说:“我晚上出去逮鱼,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到你们宿舍区大门口,来拿鱼哈!” 突路霸离开得胜门时,是四点二十。丁文东无需看地图,一个小时就来到昌平关。然后放慢速度,走走停停,就沿着大坝来到十三陵水库北岸的简易公路上。这条简易公路,就是未来的水库东路。 两个人当然不是纯粹旅游来的,也不是来露营野炊烧烤的,但这辆车实在太招人目光了,两个人转了一圈,用相机这样那样拍了些照片,还在小商店买了些面包和午餐肉。这里没有矿泉水卖,但有汽水和小香槟,汽水要押瓶子钱,小香槟不要,两人买了一大包,送到车上,继续转悠,等待天黑。 水库北侧是蟒山,现在还没有开发的计划,什么度假村旅游设施统统没有,这里就很荒凉,白天也少见人影,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丁文东选择个地方,车子停在一片树林里,旁边有个平坦的高坡,这就是今晚的宿营地。 他拎着个网兜出来,问曲伍:“要不要下水洗个澡?” “去就去!”两个人一起下水,踢腾了半个小时,眼看天色变暗才上来。 没想到的是,这里的蚊子很凶猛,个头也大,曲伍噼里啪啦打个不停,丁文东说:“帐篷!快进帐篷!” 帐篷搭建很简单,包装袋里拿出来,地上一摔,软钢架自动弹起来,就出现一个小帐篷,挤一下能睡两个人。 两个男人肯定不会挤在一起,丁文东把自己的支好,脚踩在边上的塑胶盒上,踩了一会儿,帐篷底部就成了充气软底。 曲伍一看,还要这功能?这可比硬邦邦的山地软和多了,隔热防潮啊!又学着丁文东,在帐篷立柱上摸了一下,一个小夜灯就亮了起来。 他就在想,这些东西可没听说过呀!进口货就是好啊! 丁文东从车上拿下个大号急救箱样的盒子,里面是麻辣鸭掌鸭胗之类的零食,吃面包喝小香槟,两人在各自帐篷里开始晚餐,曲伍摸摸鸭掌还是冰凉的,那个小箱子是冰箱吗? 山上的夜晚还是比城里降温快些,过了十点,露水下来,什么蚊子也飞不起来了。 月亮从山顶爬上来,丁文东看看表,说:“出来吧!准备一下就开始!” 曲伍不知道丁文东要干什么,出来伸展一下,说:“旅游!就是找罪受!没事儿人的消遣行为!用消耗体力和金钱的手段,实现浪费生命的目的!” 这话有哲理,却是拾人牙慧,那个人就是丁文东!看来他也看自己的书啊! 丁文东看看周围,黑黝黝的山水,远处躺着几个伟大的帝王,永乐皇帝朱棣!还有那个悲催的滥好人英宗朱祁镇和他娴淑的老婆孝庄睿皇后钱大姐,都是曾经吃喝聊天的老朋友。 唉,世事无常啊!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如今的自己,只能此情可待成追忆,一樽还酹江月了! 曲伍见丁文东坐在空地中间月光下,一动不动,似乎进入冥想状态。 现在社会上气功很流行,各种心法门派众多,自己单位的老刘,也很热衷,买了两本书,有空就练一会儿,他练的就是冥想派的路数,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身轻如烟,四处飘散,追求一个无我的境界。只不过这个境界实在无法企及,他掌握不住神游天外、身轻如烟、四下飘散的角度和方向,经常摔倒,摔倒的方向还无法控制,磕破了额头,还磕破了后脑勺。谁要说他打瞌睡了,他还跟你急。 眼看丁文东浑身升腾起一层白色光晕,月光下仿佛带着个外罩,不知道他在练习什么功法,这也不像气功啊!又不敢惊动他,只是在一边站着看。 大概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过去了,白色光晕慢慢散开,丁文东站起来,双臂伸开,开始练习一套拳法,那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动静有致,有时快拳刚劲凌厉,有时一蹿几米高,身轻如燕,落地时有如同鸿毛般悄然无声。他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长啸一声,悠长的气息绵绵不绝。 这套拳也许只用了十几二十分钟,曲伍觉得异常漫长,仿佛过了半夜。 丁文东收式停下来,说:“把衣服脱了,开始吧!” 凭着对他的信任,曲伍顺从地脱下上衣,丁文东又说全脱了,他也没有迟疑,脱得只剩个小裤衩。 盘膝相对坐下,丁文东手一挥,掌心飘起一张黑纸,上面隐约有金色字迹。夜色里分辨不出紫色和黑色,但字迹在月光里很清晰,他想看清是什么,那张纸瞬间在眼前化为一团火焰。 没看见东子点火啊!这是怎么回事?还在想着,一排银针布满前胸,头上两根针扎下去,曲伍就脑袋发沉,昏迷过去。 丁文东到外围巡视一圈,觉得附近没有人迹,再次脱下衣服,赤条条的下水,洗去身上的汗渍,看看能不能摸几条鱼上来。 帝王陵寝都是风水宝地,这里的灵气残留,带有熟悉的气息,和丁文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令他的身体机能兴奋起来,某个隐藏功能似乎打破冬眠,在孕育发芽当中,有即将会突破萌发的征兆。 曲伍醒来时,第一感觉就是车子在晃动,一看东子在开车,自己睡在后座上,放下心来,感受一下身体,某个部位有点隐痛,好像被谁踢到那里的感觉相似。 看看太阳升起多高了,就问:“我睡了多久?” 丁文东看看表,说:“现在是七点四十,你的体质太差,不知道怎么当上侦察连连长的?你这体质,特战队是进不去的!” 曲伍摸摸某个部位,问:“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有股鱼腥味儿?” “草!谁爱摸你那里?为了你的幸福,给你做了点小手术,回去休养一下,找人先试试,看效果怎么样?你那玩意还会有鱼腥味?车子后面我摸了几条鱼,中午在家炖鱼汤喝吧!” 突路霸的后备空间很大,两排座后面,原版是相对可以坐四个人的折叠凳,经常被当做警车押解罪犯的。现在那里被改装成第三排,座椅也可以折叠移动,就有更大的空间。 那里放着四个塑料箱,每个箱子里都装了水,水里都是七八条草鱼乌鱼,每条鱼大小一致,七八斤的样子。 曲伍想象不出来丁文东是怎样把它们逮上来的,还没有太大太小的,三十多条两百多斤鱼,你就是去水产市场的鱼池里,也捞不到这么均匀的个头吧! 每口塑料箱带水有百十斤,带着盖子,丁文东双臂使力,一个个卸了下来,对过来看鱼的小宛脸上弹几滴水,说:“不准摸!小心咬你!” 阿绣看见车子回来,就从面馆回来了,后面跟着曲铃陶娟,还带来一个高瘦的男青年,介绍说:“这是魏兴华,我男朋友。” 看来曲伍已经见过他了,说:“坐吧!中午在这边尝尝东子做鱼的手艺。” 丁文东见他留着长发,带着个黑框眼镜,就擦擦手,握手,说:“姐夫好!你们先坐!我去送车!阿绣!剖鱼哈!等会儿我给干妈送两条。” 曲铃说:“叫小胖骑车子拿回去吧!” 丁文东自顾开车走了,没有说话。 去把敞棚专车换回来,丁文东搬了一箱鱼,放在车后箱就走了,不一会来到广铁宿舍那里,径直开进宿舍楼群里,转了一圈,看见几个孩子在玩儿,就问:“小朋友!黎萍家住在哪里?” 这一带都是五层建筑,公用楼梯,公用厕所和厨房,门前是走廊,一个单元里一般住两家人,单独占据一个单元的很少见。 小屁孩一咋呼,黎萍就站在三楼向下看,一看丁文东在下面,戚薇就慌张起来,今天是星期天,姨夫二姨都在家呢!这个冒失鬼怎么来了! 第五十五章 浪漫的后独处 拍照留念是旅游的必备科目之一,拥有高级个人相机的家庭并不多。相机本身贵不说,彩色胶卷也不是一般人随意消费得起的。一卷金柯达100,就要近三十块,相当于一个青工一月工资了。 一个彩卷的冲印费是十四块,和一个乐凯彩卷价格一样。一个黑白胶卷冲印费六块,买一个黑白胶卷,也是这个价钱。按下快门,就有财富流失啊! 丁文东背着个相机,东京带回来的。 他并没有开突路霸去接戚薇,依旧是开着敞棚车去的。目的是不想让黎萍那个跟屁虫过来。 昨天黎叔叔和阿姨见到丁文东,看来戚叔和他们说过女儿的事情了,热情的不得了,两口子把水箱抬回家,非要留饭,丁文东说家里有客人,是姐夫第一次上门,想带戚薇去见见面。结果,黎萍又跟来了。 今天出来,戚薇也有准备,把自己那架相机也带来了,还悄悄塞给东子一包十来个冲印好的胶卷。 黎萍的身高身材和容貌,和戚薇相似,乍一看很像亲姐妹,可能是没有练过武吧!脚步轻飘飘的不扎根,眼神里少了一份坚毅,一看就是没主见的软糯性格。她还带着个小凳子,带着遮阳伞,那架势,肯定寸步不离啊! 丁文东见她坐在后车斗上,和自己的轮椅挤在一起,就考虑是不是找材料把车斗周围围一下。 趁凉快先去广场转一圈吧!然后去王府大街给戚薇买了衣服,绕道一大圈,准备去北湖划船,走走停停的拍了许多照片,还在东风饭店吃了顿大餐。 黎萍自然是吃得开心,不停的说这说那,戚薇看看东子,问:“你这样大手大脚花钱不行啊!两件裙子就六七十块,两顶帽子十几块钱,这顿饭点了那么多好菜,也得四五十块吧?钱能这样花吗?” 丁文东笑着说:“这就想来帮我管家啦!好啊!以后你来管理存折!我和你说,节俭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是这是根据基础条件决定的。困难时期必须节俭,物资丰富年代,再节俭过度,不利于社会发展。比如说,以前我们提倡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双袜子补得补丁摞补丁,困难时期还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啊!” “以前家里杀只鸡都是奢侈行为,一年里吃不上三顿肉,现在的经济发展很快,都不吃鸡蛋和肉,养猪养鸡的怎么办?农民收入怎么提高?都不穿新衣服,工厂怎么办?工人工资谁来发?” “照你说,铺张浪费还有理啦?” 丁文东凑近她低声说:“明天带你去看看咱家的工厂,咱有上千万的投资,要不你来当总经理吧!” “你唱个歌哪来的这么多钱?” “昨天就告诉你了,五百万美元就是上千万人民币,还没有转过来呢!” 黎萍忽然插话说:“那书昨天忘记拿了!等回去再去拿吧!” 坐在湖心小船上,忽然就下起雨来。两个女生手忙脚乱一阵,想到岸上避雨,丁文东从背包里拿出来个折叠伞打开,说:“不用慌!一动不如一静,上岸就得还船,再上船还得交钱,不只是节约钱,时间比钱更宝贵!船上避雨也一样的。” 他在船上又给两人拍了些淋雨的狼狈镜头,然后合上镜头盖子,开始唱歌:“哎嗨哎——西湖美景,三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勒——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 黎萍说:“这离西湖几千里呢!都快下秋雨了,还柳如烟呢!” 丁文东说:“年轻人心中要永远有春天!嘉新有个南湖,苏杭有个西湖,江城有个东湖,济宁有个北湖,这里也有个北湖,那你说,湖大还是海大?我准备根据西湖白娘娘和雷峰塔的传说改写个剧本,拍个连续剧才好看,这是许仙和白蛇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他们是在三月三的西湖断桥边上见面的,身边跟着个青蛇妖精,这个画面应该很美。你不该局限于故事的地域性,思维的旅行是自由的,不应该受限制。” 戚薇说:“应该把你的吉他带来的。” “下次吧!要不咱们回去玩乐器?” “好啊!好啊!你才是妖精呢!”黎萍很高兴,转念才醒悟东子话里的意义。 丁文东看看她,心里说:“有你什么事儿?” 戚薇见他眼神,笑了起来。问:“照片什么时候能洗印出来?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这学习上的事咱们还没商量吧!这么着急?要不过几天我开车送你吧?” “不要了,真能显摆!油钱比飞机票还贵吧!” “不想离你太远、离开你时间太长!总想把时间停住。”他又唱了起来,深情的嗓音很感染人。 又来了!黎萍独自打着大雨伞,用雨伞遮挡住自己视线,他俩在前面,又在做些少儿不宜的亲密举动了。 湖面上,雨水如雾似烟,茫茫一片。 周三的时候,丁文东带着阿绣和陈伽去二七剧场旁边的铁文说唱团排练,戚薇和黎萍还有她父母都来了。虽说不是正式演出,丁文东还是站着和大冯合说了七分钟左右的段子。 当然是丁文东逗哏,大冯来捧哏,名字叫《唐僧的道行》。 丁文东一开口就说:“最近呐!天气太热,在家没事干,研究了一下西游记,发现了一些问题!” 大冯立刻顺上来:“看书好啊!看书长见识,你有什么发现?” “唐僧在没有修成正果前,是个凡身凡胎,三个徒弟都是道行高深的妖精,他怎么能把三个妖精管理得这么好?” “是啊!应该是哈佛经济管理系毕业的吧!” “不完全是,他的身份高贵啊,关系网庞大啊!” 包袱一个个抖出来,戚薇一直在笑,场内观众工作人员也是掌声不断。 丁文东心想,咱在抖音快手小视频上看到的段子太多了,现在的人笑点很低,随随便便编一下,经典不经典不说,逗个乐子还是没问题的吧! 自己把这本书里的人物角色研究得很透彻,那个今何在的悟空传,还有许多相关网文,再加上曾经编过的大话西游,找个话题套上些现代语言包装,对当前人来说,那就是一个字,新颖啊! 这是丁文东伤愈之后的首次露面,团里还给录音录了像,丁文东说完坐下来时,衣服都汗湿了。 黎萍悄悄对戚薇说:“姐!你看他装的像不?你可小心被骗了!” 戚薇笑了笑,想起昨天听到的另一个谬论,东子说,如果你早上睁开眼,第一时间想起我,那就是真的喜欢我了!这些画,你来帮我贴上,我再画个更大的,保证睁眼就能看到你! 心里涌起一阵甜蜜,就说:“你不懂!” 八一到了,丁文东被邀请去参加庆祝宴会。陆子华单独向他通报了关于他的调查结论。 结果当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总参认为他个人的情绪言辞过于激烈,结合战场表现,认为他情绪不稳定,行为激进好战,缺乏纪律约束,不适合重返一线部队。 根据这个结论,加上他的商业行为,加上他在装备设计的先进理念,战略层次上的独到见解,同意安排退役,伤势没有康复之前,保持现状,以后痊愈了在另行安排工作。毕竟一个最大的前提条件是年龄问题,还有就是伤势没有康复。 丁文东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考量。优哉游哉的陪着戚薇去颐和园圆明园逛逛,还去看了正在拆迁平整的新时代工业区。 三号下午三点,丁文东在二七剧场正式登台,和冯恭正式合说了那段《唐僧的道行》,电视台还来录制了节目。 这是丁文东复出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节目还没结束,丁文东提前出来,骑着辆自行车带着戚薇出去了,终于撇掉那个电灯泡表妹黎萍了。她还想跟着,被一起看演出的父母喊住了。戚薇明天就该回家了,总得给她留些私人空间吧! 两人都带着墨镜,丁文东头上戴着假发套,骑着车子一直往北走。傍晚的太阳也不是那么炎热了,天高路远蓝天白云一切都那么美好。 六点钟,动物园展览馆全都关门了,他俩也不是来看老虎大象的。自行车路边一扎,挽着手走进了眼下最时髦高档的老莫餐厅。 老莫餐厅就是展览馆西侧的莫斯科餐厅,这是一个带有时代特色的红色记忆,名字现在叫展览馆餐厅,直到明年十一月份,才重新改回莫斯科餐厅的旧名字。 三十年前,老莫建成开业,高达七米的屋顶,华丽镀金的大吊灯,大厅金碧辉煌,当时是金黄色的四个青铜大柱子如主心骨一样立于中央,身穿黑色“布拉吉”连衣裙、外罩纯白小围裙的服务员站在桌边,桌上铺着浅黄色的桌布,摆放着高脚玻璃杯、暗红色的方形餐巾,很有苏式风格。整个餐厅,既华丽贵气,又古朴庄重。异域风情的新潮餐厅和电影里一样,在人们心目中很神圣。 当时是合资企业,请的都是外国的大师级厨师,餐具器皿过去都是银质的,菜品全是俄罗斯宫廷菜,人们以到老莫餐厅吃顿饭为荣。可是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权贵,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高昂的价格。 如今因氧化而变成深青色的四个大铜柱,依旧带着尊贵气息,因为银餐具经常被顺走,现在已经换成普通餐具了,菜式早已没有了异域风情,搞得不伦不类,普通人进来也无需凭票了。两句诗总结就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旧时王榭堂前燕。 丁文东和戚薇并排走进来,走进旋转门,走进皇宫般富丽堂皇的欧式宫廷风格造型的大厅。现在没有侍应生领位引导,丁文东选了个空桌子,很绅士地为戚薇拉开椅子,示意侍应生点菜。 戚薇看着丁文东表演,笑着看他很熟练的指着菜单对侍应生服务员墩儿墩儿的卷着舌头说话:“罐焖牛肉、莫斯科式奶油烤鱼、法式香煎鹅肝、蔬菜沙拉各两客,七分熟牛排一份,五分熟一份,喝什么果汁?格瓦斯两瓶吧!” 戚薇笑着问:“牛排不是要配红酒么?” 现在的规矩是先付钱再上菜,还是缺乏信任感呐!两人份的消费是一百一十六块,丁文东给了三张五十面额的卢布,说剩下的是小费。 服务员没有见到过这个大方人,从口音判断是回国华侨,也不提醒币种兑换率了,服务立刻上升几个档次,上菜快、开了汽水给倒好,还给拿来很罕见的吸管。 第五十六章 契约精神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从餐厅出来,丁文东把背包移到胸前,戚薇依旧坐上后座,却是没有走原路回家,而是沿着展览馆路向南,走向飞云路,一直走就能送她回去。 丁文东说:“再也不来了!贵还难吃,鹅肝那么腥,厨师技术不怎么样啊!” 忽然,丁文东没有听见戚薇的回答,就觉得肋下被掐了一下,回头一看,四辆自行车上有八个人,已经把自己两个围在中间了。 操!早预谋,自己被人盯上了,刚才人多,不好下手,现在在这三里河一带,两遍都是建筑工地,被竹板围墙堵着,路灯稀少,又没有摄像监控,还真的是个打劫的好地方。 财不露白啊!大意了!不过,找自己打架,那不是送菜吗?想了下,觉得几个穷酸,打赢了又能怎么样? 丁文东果断站住,再向前走二百米,就是另一个街口,是居民稠密的街区了。 这里是三道河东路一带,路面也在加宽,只留半边道路通行,还用竹笆竖起来遮挡,东侧在修建一些什么国营单位的建筑物,大概是专利局还是什么档案局吧!就连路面上也流淌着建筑废水,再往南,就是长安商场了,客流行人就多了。这事儿是躲不过的,还是尽快解决。 丁文东问:“哥们儿!有心了,送这么远,还没有吃饭吧!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啊?” 一个人戴着军帽,墨镜下还围着个手绢蒙面,恶狠狠地说:“少废话,把书包拿过来,任事儿没有!” 另几个人围得很紧,前面两辆,后面两辆,堵住了两个缺口,这个时候又没有什么行人,都在家乘凉吹风扇,逛街也去闹市区,谁到这个工地干什么? 戚薇拉着丁文东胳膊,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丁文东说:“原来只是劫财,那就好说了,既然大家知道书包里有钱,就放过这个小姑娘,让她先走吧!你们放心,我不会叫她报警的,一两分钟的时间,你们就拿钱四散离开,不会耽误事儿的。” 蒙面人看看阴影里的几个人,一辆自行车后撤一点,丁文东对戚薇说:“一直向前骑,不要回头看,到前面商场门口等我,不需要报警的。” 戚薇点点头,接过车把,借助缝隙里流出来的工地光线,死命向前蹬踩着脚蹬,摇摇晃晃的奔向光明。 “拿来吧!”蒙面人走进两步,就伸手过来。丁文东说:“这里有钱,对我来说给你们也不算什么,可你们的方式搞得不对啊!我交个朋友连个面都不露,这钱算是给谁了呢?还不是跟被抢劫一样?” 蒙面人哈哈一笑:“你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抢劫!不需要名字的。” 丁文东等地就是这句话,手里出现一只伸缩甩棍,唰地一抖,八十厘米长的橡皮棍打不死人,但很痛,要是不幸被顶端的包钢圆球击中哪里,脑壳破裂,腿脚骨折是不可避免的。 “那就来吧!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抢?记住,谁要是不幸残废了,按江湖规矩,不要报警,对你们没有好处,随时可以来找我报销医疗费。” 八个人一看,这小子不服啊,丢下自行车,掏出刀子匕首就围了上来。 这个时候谁要再客气,那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一对八啊!丁文东不再留手,施展游龙八卦步,穿梭于毫无章法的八人之间,反正也不认识谁谁,谁要进攻主动些,就回击狠一些,要是畏畏缩缩退在后面,就只是轻轻敲打一下。 蒙面人和那个放行戚薇的骑车人是小队头目,当然要受伤严重一些,对付这样的小混混,不需要血里呼啦的搞得很难看,内伤是必须留下的,像那两个头目,恐怕一年内得喂饭,两年内手里是不能拿匕首捏筷子了,肩胛骨碎裂,手掌被钢球击碎凹陷,甚至蒙面人的右小腿也被打骨折了,躺在地上嗷嗷嗷叫。 经过精密计算,腿断的不能超过四个人,再多了,自行车就推不走了。还要给他们计算好,手臂断的就不能掌车把方向,该怎样组合配对,在打斗中思考并不断调整这个问题,确实很费脑筋。 最后,丁文东拉开那个蒙面人的手绢,问:“叫什么名字?很能耐啊!” 蒙面人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丁文东,没有说话。 丁文东给他们挨个拍个脸部照片,拿出个袖珍录音机,放了一段录音,扔出来一叠钱,说:“回去治伤,嘱咐你的兄弟,对任何人不要招供,今天的对话已经被我录音,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戚薇果真没有选择报警,她就站在长安商场拐角那个警察岗亭前面,焦急的回头向北张望,真是个听话的姑娘。 丁文东优哉游哉的以散步步伐松散的走了过来,看见她,还从容地招了招手。见他一脸自信的笑容,莫名地心里放松下来。 “怎么样?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谁能为难我?我下车解手,你说离我远点,骑着车子就跑了,害得我走这么老远的路。” 戚薇心里一阵甜蜜,这么大的事,东子不愿自己紧张担心,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过去了。 “走!逛逛商场!” 长安商场现在的营业时间延长到晚九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打烊关门了,两人急匆匆在副食部买了两包点心糕点,一兜水果,发现这里已经在使用自己的方便袋了。 叫戚薇拎着包装袋,直接送她回到楼下。看着她上楼,黎萍出来向下看看,他挥挥手走了。 戚薇回家了,丁文东开车送她去火车站,在突路霸里又当着黎萍的面,撒了一堆狗粮,黎萍气鼓鼓地拎着提包提前下来了。 火车站在重文门那边,现在的火车速度慢,丁文东给买了卧铺,午后上车出发,第二天早上八九点才到武昌站。戚薇背着丁文东给的新式背包,里面装着学习资料和许多照片。现在的人时兴送行到站台上,丁文东送她找到座位,陪着她在下铺上坐了一会儿,列车员喊话,送行的快点离开啦!火车就要开啦! 丁文东下来,在车窗外还是拉着戚薇的手,看得黎萍脸红心跳的。 戚薇摸摸丁文东假发遮盖的鼓包,说:“下次高考后见面,我帮你!” 丁文东很狗血地吻了下她的手,说过年时我去看你,还跟着移动的车厢跑了一段路。 黎萍坐在副驾位置,听着丁文东在愉快地唱歌:“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送别送,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眼看你的车子越走越远,我的心一片凌乱凌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 黎萍问:“这是什么歌儿,很好听的!” 这是陈洁小说《烟雨濛濛》改编的连续剧片首曲,小说是二十年前写的,也拍过一次电视剧,将来还会再翻拍两次,这是最后改版后的插曲,现在陈阿姨既没有修改剧情、补充上歌词,也没有徐加良的作曲。 丁文东说:“表妹啊!你的成绩怎么样?想不想唱歌呢?” 日子又重归于平静平淡,丁文东的工作更忙了,整天在楼上不下来,除了下来吃饭运动一会儿,就是忙着写稿。 一天时间里,他坐在书桌前的时间超过十八个小时,有时就叫阿绣去前面端一碗面条回来。 开学前,刘利民来接小宛,跟来的李厂长送来六万块钱,说是前两个季度的提成,还说:“东子,这个钱拿得差不多就行了,领导班子对这笔钱意见很大,唐书记说了,这笔钱到年底结算完,明年的就算了吧!” 丁文东一听就觉得不对味儿啊!知道这事儿的就他们几个吧!就笑着说:“可以啊!你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是吧?当初是我找你们推销这个设计的时候,国内有许多类似产品,你们怎么没想到仿制呢?这个产品设计简单,价格比人家便宜,销路打不开时,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吧?市场打开了就想卸磨杀驴吧!我原本是想给厂子找个副业的,也没指望从这里赚钱,当初的要价不高吧,现在所有东西都在涨价,咱这个约定还是那样吧!卖得多才提得多吧?看着提多了就想赖账?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企业,你觉得能走多远?既然大家都这样想,那算了吧!下半年的我也不要了!到此为止吧!后果问题,你们自负!” 刘利民问:“别说那么难听好吗?还能有什么后果?” 丁文东笑着说:“西边的新时代工业区我投资了一千五百万,占了百分之三十七点四的股份,我会看上你们这点小钱?那份合约上有你们的签名吧!我送到法院,他们会怎么说?你觉得我和报纸电视台谈谈,你们会不会名气更大?销量更好?” “不要激动嘛!有话好好说!” 丁文东说:“你们可以不仁,别怪我不义,有理的事不能被你们占全了!我还可以设计个新产品,北方的小家电市场我也可以参与啊!新时代的产品可以更高级啊!” 当天下午,唐书记和李厂长就来了,带来两箱刚刚上市是烟台苹果砀山梨,阿绣喊丁文东下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唐书记笑着说:“上午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年轻人就是脾气大了点。咱们厂子还是你的老家嘛!你也得为工厂做点付出对吧!老李说话没有讲清楚,我的本意是这样的,工厂的原材料上涨,产品售价也做了些调整,你的收入却没有增加,我们来商量一下,看是不是也给你增加一些提成?” 老狐狸!上次和区里谈判,他们就想把这个六零六工厂给推出去,这个包袱里有二百四十多个工人,和某些部门的合作中断以后,就靠着丁文东提供的这几种产品维持运转,因为有六十多个退休或者临近退休工人,丁文东和周伯礼不是傻子,岂肯接手这个烂摊子? 那个选择当然不会对厂里公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丁文东手里转了一圈,而丁文东宁可另起炉灶,也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小厂。 人家这是给个台阶下来了,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尽管他们经营困难,那份合约是秘密条约,肯定不能公开,不然无法对工人们交待。丁文东笑了下,说:“涨钱的事儿就算了吧!我以前实在是温饱不继,就想解决个温饱问题,幸好生活在这个幸福时代,有付出就有回报。我的本意是能从厂里拿三年提成,然后就不要了,然后再给你们设计一些新产品。这是对商业原则、契约精神的尊重,也是一个子弟对母厂的回报。既然二位来了,我就重申这个许诺,现在已经过去大半时间了,等结算够三年的提成款,那份合约就当场还给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说:“没问题!” 第五十七章 曲铃结婚 突路霸驶进福新门大街的唱片总公司,值班站岗的军人看了车辆牌照,又查看丁文东的证件,放行了。 两年没来,搞这么严谨了? 登记的时候,丁文东要求值班人员给苗凤玲打电话,不一会儿,她就下来了,看看丁文东的脑袋,又看看他的腿,说:“恢复挺快的啊!走,上我办公室歇歇!” 丁文东不想多跑路,用桌上电话和陆子华通话,说:“我在唱片社等你,四楼苗社长办公室!” 见丁文东掏出一摞材料,苗社长一看是曲谱,高兴起来,就喊秘书,把几个业务领导叫过来。 一看还有磁带,有人去抱来台录音机。丁文东见几个人进来,就说:“陆参谋给我一个任务,说是国庆节要弄个曲目出来,我现在忙着复习功课写作业,就在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提琴曲,说是秦永城秦老师的《海滨音诗》小提琴独奏曲,听了几遍,大有收益。” 他按下播放键,一起听这首转录的纯音乐。还分析说:“这个第一部分,大家觉得旋律和一首电影插曲相似不?” 有人就在想着,丁文东就提醒说:“对!就是那首《心中的玫瑰》,我个人认为就是从这个片段引申出来的,所以说,经典曲目里,可以借鉴的精华太多了。这是我根据整曲意境搞出来的电子琴曲,配了歌词,请大家指点一下。两个磁带一样的,那个是交给陆参谋的作业!” 众人想起他说的百听有悟的传说,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录音机里传出电子琴声,却是模拟钢琴的音色,激情饱满的前奏过后,丁文东的深情演唱开始了,尽管声音压低,还是掩盖不住其中的情感:“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我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 陆子华循声而来,站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发现是录音机播放,就走进来,和几个人握手。 录音机里传出另一首歌,华丽的前奏过后,还是丁文东在轻声低唱:“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愿你永远没有忧患永远宁静,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 磁带最后,传出沙沙的杂音,丁文东的说话声,好了!可以了!关了吧!然后就没有了! 两首歌风格相近,都是为国庆节而作。丁文东的盗版有点冒险,第一首原作者会在明年五月发表,现在提前八个月弄出来,这个擦边球太危险了。第二首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是六年后的国庆献礼曲目,时间上还早着呢! 苗凤玲问:“曲目是佳作,我马上安排排练,国庆节前肯定能发布,演唱方面你是什么意见?” 丁文东笑笑说:“我没有意见!推荐我的徒弟陈伽来演唱。我自己只是感觉遗憾!” “什么?” 丁文东取下发套,那个鼓包突起表皮发亮,说:“我不能使劲,不敢大声唱歌,生怕挣开爆了!医院说没问题,我就是害怕啊!歌唱祖国的盛事儿,不能登台演出,太遗憾了!” 苗凤玲也很惋惜,忽然想起什么事儿,对秘书说:“小刘!给财务处打电话叫他们把丁文东的账务结算一下,尽快送过来!” 陆子华说:“听说你前几天去二七剧场说相声,反应不错啊!” 丁文东说:“说话是耍耍嘴皮子,唱歌是丹田发力,全身使劲儿,发声方法不一样的,你不懂还乱说,好像我怯阵退缩似的。” 陆子华笑着说:“哪里话?我也不是那意思!” 财务处的人抱着账簿来了,还拿出一份手写清单复印件,是那种复写纸复印下来的。上面列出近两年来的几千笔进账,这个那个报社杂志社转载曲谱的小额汇款,丁文东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直接略过,只看合计,有良心的转载都会给些稿费,大都在十五块到二十块之间。里面还有八块钱的,也有二十五块的汇款。数量太多,总数也很可观,竟然有六万多块。 大额进项单独列出来,是唱片和磁带分成,这个就更多了,转录的当然没谁付钱,也就那几家音像社使用版权,支付个采用费用,一首歌给个三二百块钱,专辑肯定多些,一盘专辑都在三千块左右,这还有个发行数量问题,不清楚怎么计算的,总计就有两百四十多万。 一万块大团结一斤左右,财务处没有这么多钱,那就只有转账了。丁文东在人家的账簿上写下截止结算日期和签名,给那个大姐一个账号,就回家了。 现在还没有恢复开征个人所得税,但跨行转账费用,肯定得从自己账上扣除了。 曲铃的婚礼定在八月初六,婚房在曲家新房里,丁师傅面馆二楼上,曲铃的房间里。 魏兴华是郊县大新县人,两人是同事,学校也有宿舍,各人都分配有一间住房,那里太狭窄,拉帘后面的一张床占了一半面积,外侧书桌是堆放着教材作业,几乎每个老师都是这样。 结婚后可以申请调房,两个人还是两间房,不过是套房,里面有个小厨房,室内卫生间,那就不用再吃食堂了,也不用半夜出去上公共厕所了。 问题是,那种小套房不是说有就有的,排号也得等三年吧!曲铃两个和大哥商量,暂时回来住,等学校分房子了再搬走。 曲伍就这一个妹妹,能有什么意见?就开始帮忙布置一下。 曲家本身就是新房子,装修得和丁文东家一样漂亮,铝合金玻璃窗,豪华型钢木内门,除了外国电影上能见到,市面上根本没有。这个不锈钢扶手的楼梯,也是非常奢侈的出现,人家的小菜盆还是搪瓷的,你竟然这样使用,不是炫耀浪费吗?不是纸醉金迷吗? 结婚又是件很简单的事,红纸剪个喜字贴上,两个铺盖放在一起,几个亲朋好友过来庆祝一下,仪式结束,然后就是漫长而平淡的工作生活时光。 曲铃没来找自己,她对物质需求不太注重,或者说,有了那次经历,不好和自己单独面对。 吃饭的时候,梅奶奶说:“玲子结婚,咱家送点什么礼物呢?” 丁文东说:“街坊邻居都是送什么?” 梅奶奶说:“还不是老一套?茶瓶镜子、茶杯脸盆、床单枕套,过日子用得上的物件。” 丁文东说:“过几天我上街转转,看看再买吧!” 粤港的邓姐经纪人周助理收到丁文东寄来的书稿,为了利益最大化,在周伯礼的指点下,运作一番,就和日本的岩波出版社达成合约,把丁文东的几本书的日文版合同签了下来。 这里面包括一本漫画脚本,整理润色一番,卖给了讲谈社十年版权,售价八百四十万日元。另一本六十多万字的爱情小说《菩提花开》,卖了五年的日语文字版权,岩波书社主动给了一千一百万日元。人家主动给出的高价,令周助理又患得患失起来。 岩波书社主动要求签下丁文东在粤港出版的六个完本小说,还想拿到那四本奇幻科幻英文小说的中文版版权,说可以按照英文版的价格加成,但是,不能局限于日文版,应该允许出版中文版,给华人读者提供更低价的阅读物。如果丁文东能把新作放在岩波书社首发,我们可以给个从未有过的价位。 周助理不能做主了,电话打到丁文东这边,说如果能接受的话,岩波熊二郎愿意亲自去燕京和你面谈。 丁文东想了一下,年底会有一次重大外访活动,这事儿运作一下,还是可行的,但是,黄鼠狼进门,总会带来一股骚气的,自己是军人身份,责任使命是什么?受伤害的历史是万万不会忘记的!这事儿不用考虑,拒绝他来燕京会面,穿着什么外衣都不行!就对周助理说:“和周伯礼谈一下,合作的事儿没问题,咱对钱很喜欢,越多越好!我会给他们首发的机会的,但运作方式得考虑策略问题。最好搞个咱自己的出版社。” 周助理听了这话,就明白了,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丁文东的书房里,不再让阿绣随便进去打扫清理了,进门还有一道双层拉帘,一面黑色一面红色,和照相馆的一样。两个窗户也换了同样的厚重窗帘,他说是有洗印照片的设备,贸然开门,万一正在冲印照片,那就全毁了!需要的时候再叫她进去拖洗一下。 阿绣是见过戚薇的照片的,那种专业机器,恰到好处的角度、色彩、光圈快门速度,完美的还原了一个个欢乐的瞬间。 她就问:“表哥!什么时候有空了,能给我拍一张吗?我寄给家里。” “可以啊!燕都的秋天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等过了中秋节,我带你出去拍。你来城里这么久,还没有出去看看吧?” 他的书房很大,相比来说,卧室不足书房一半大小,而且隔墙上还有个小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书房写字,什么时候在床上睡觉呢? 卧室的门是没有锁过的,阿绣去清理打扫的时候,就听到隔壁不断有啪嗒啪嗒和嗡嗡的声音。以前也听到过这种声音,却没有这么长时间,现在整天都在响着,她也没敢掀开拉帘一看究竟。 目前的个人电脑最高级的也就是286处理器,光电鼠标机械鼠标统统还没有发明出来,丁文东使用的是自己在东京购买的个人电脑,这是ibm今年刚刚推出的扩充机型ibmpcxt,使用的还是前年发布的成熟芯片intel8088微处理器,自己和王工程师商量着做改装,换上了更先进的,还没有推向市场的80386,软件更丰富功能更齐全,虽说还是软盘启动,连接了一台施乐打印机,就能做一些文档处理工作。 能赚日本人的钱,丁文东还是很有干劲的,大江建三郎,村上春树,石黑和夫、东圭野吾等等一流作家的作品都在被剽窃之列。这当然不是直接打印出来的稿子,每一篇都需要更改时代背景、角色关系,故事情节也要现实化,盗版的最高境界就是意境,要保持原有的意境特点,说起来都是很费脑子的再创作。 第五十八章 阿绣见识的大场面 曲铃结婚当天,包师傅面馆歇业,腾地方招待客人,门外挂上东家有喜,暂停服务一天的牌子。 曲伍开着突路霸,拉着妹妹去学校那边转了一圈回来,就把妹妹交到魏兴华手上。魏大哥满脸幸福,领着曲铃给他爸爸妈妈鞠躬敬茶,曲铃就收到两个红包。 她今天穿着红色套裙,是丁文东给设计,服装厂的吴大姐赶工做出来的。大幅婚纱照是丁文东拍摄的,魏哥穿着西服,曲铃穿着白色婚纱,很幸福的傻笑着。 婚礼流程互动仪式也是丁文东设计的,可曲铃并不认可,把后世很流行的婚典说成是玩猴儿!拒绝了,只同意多拍点照片的建议。 丁文东只得放弃,给新人拍照,给街坊邻居拍照,给每个提要求的人照相。 客人有很多,陶娟的父母也要来。计划摆十桌酒席。面馆里有七个后厨大姐,四个帮厨,四个服务员,尤铃那边也来了三个帮厨,她们还要给工厂做饭,一时间有些忙乱。 阿绣想来帮忙,丁文东制止说:“不用!今天咱是客人。” 早上的时候,阿绣也想随个份子,说玲子姐对自己帮助很大,还给了自己许多旧衣服。丁文东说:“不用!咱们算是一家,不能随两份。” 这话里的歧义太大,不知道阿绣怎么想的,就没有再说话了。 丁文东没有上曲家二楼,从房子盖起来一次也没有上去过。一些学校来的男女老师进来,以及曲铃的同学到来,都要喊一声丁老师,令丁文东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也是老师了? 李娟在这里担任后厨总指挥,李妈妈、小卖部的李婶儿也过来张罗着帮忙,提醒小年轻不兴这个,不兴那个的。 楼上起居厅里摆放着彩电冰箱洗衣机,虽说现在的产品外观造型不是多好看,但它们已经是九成五以上家庭置办不起的家电了。关键是有钱没票证,想买也买不到啊! 夏天还没过去,柜子上一台崭新的电风扇,把两根红色绸丝带吹得飘扬飞舞。 盐城无线电厂生产的新产品燕舞收录机,正在播放丁文东的歌声,旁边还放着个电饭煲花纸盒子。 能把电饭煲当做结婚用品,放在新房炫耀,也是这个时代的特殊场景吧! 所幸今天不是周末,没有小孩子捣乱,朋友们说笑一会儿,就一起下来,婚宴开始了。 中秋节到了,丁文东让李洪运采购一批过节礼物,每个人一斤月饼,五斤苹果。 大三元月饼是大三元酒店自己制作的,紫菜肉松混合在一起,属于南方粤味,北方人不习惯那种甜咸混合味。梅奶奶不习惯,阿绣也不喜欢。她俩代表丁文东的意见,李洪运又去找稻香村,买了传统风味一百多斤,什么豆沙馅五仁冰糖馅的,都是大箱散装。 用方便袋分装成一份份,三十箱一级烟台水晶苹果也分装成五斤一份,这些工作都是曲铃和阿绣来做。 曲铃结婚了,有婚假,又整天来丁家串门。魏兴华却要回老家帮忙收秋,他家是农村的,还种着十多亩玉米大豆呢! 丁文东去邮局,给戚薇的父母寄去两盒月饼,这个就比较高级精美了,盒子的价值远超月饼本身价格,这就是过度包装了。 婚礼上的照片洗印出来了,就给邻居们分发。很多人就很疑惑,他们当然不懂像素问题,只讲究画面是否鲜艳逼真,颗粒度是不是够细腻?照片的效果当然无可挑剔,可这相纸背面也有字母,可就是和现在的照片纸相比,有点软。他们都没想到,这是丁文东自己洗印的。 这事儿只是暂时的疑问,很快被大家忘记了。 大冯来了,要求丁文东去参加演出。他二话没说,跟着就走了。下楼之后,又说忘记东西了,上楼来把自己卧室和书房反锁上,这才放心离开。 丁文东的玩具很多,彩电冰箱洗衣机那些家电就不说了,电子琴就有两台,音响录音机录像机、吉他二胡照相机、这次渡边送来的货物里还有很先进的索尼便携式摄像机,价值三十多万的专业型号。 这次去演出,怕人家不给记录,就把摄像机带上,请人帮忙固定在台下,为自己的表演录影。 演出很顺利,就是把上次的排练重新复述一遍,丁文东说记不住了,老侯就拿来录音带,又把整理出来的脚本让他看。 等上台了,他说的和脚本又不一样了,内容方面被东拉西扯的弄得更丰富,现场还是笑声不断。 下来后老侯问:“怎么搞的?不用心可干不了这行啊!” 丁文东说:“脑子出问题了!乱哄哄的,有两本书在同时连载,我得给他们写稿,还要准备明年的高考,我的作业也多啊!说相声的事儿,偶尔来一下就好,西游记里的段子太多,一个焦点就能牵动很多关系,说个几百段也没问题,就是记不住啊!重复就说不了。” “几百段?要不这样,你来这里随便说,我们搞个周末小晚会,你想说几段说几段,我们给录音下来,整理编辑成脚本,然后叫别人表演,一样给你份创作报酬!” “这个办法好!好吧!准备好了通知我,只要在家,每周六过来怎么样?” “说定了啊!咱们就搞个西游记系列!” “行!西游记搞完了,再搞个三国,三国演义里面的故事更多了,胡扯个三五百段没问题的!” 老侯笑着说:“行!我找两个人表演,再找两个人来整理。等你来哟!” 丁文东回家,快十一点了,一上楼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倒不是自己房门锁问题,而是空气中有种吵闹后的情绪在飘荡。 王小林重新挪到客厅来睡,丁文东安装拉帘的时候,给他的小床那边也做了个移动隔断,拉帘吊在天花板上,窗帘上画着舞台布景一样的风景画,拉开后,如同进了大森林,折叠起来,遮挡着他的小床,并不影响客厅效果。 伸头看看老表,借助夜空的光亮,他蜷缩在小床上已经睡着了,地上杂乱的扔着衣服。从呼吸上感觉,他并没有睡着,还有点气呼呼的。 丁文东的事情多,现在老侯又给增加了任务,就要去赶工,哪有时间管他的事? 他在考虑着,陶娟曲铃都走了,李吉小宛都不回来,曲伍那间房子空着,老表却一直睡在客厅,将来大舅和姥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陈伽回家过节去了,她还要去排练节目,国庆节的电视台盛大庆祝晚会,她将演唱两首新歌,自己也会到场参加的。 丁文东明白了,楼上就剩王小林和阿绣两个,可能谈一些自己的话题,然后谈崩了吧! 对于阿绣,丁文东已经看开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追求的生活目标,再拿往世记忆或者是幻觉里的经历来约束她、影响她、占有她,都是自妄自大的表现。爱一个人,就要努力成全她,祝福她,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既然选择安定平稳的生活,有了自己的选择,就不可滥爱! 国庆节到了,丁文东去参加陆子华安排的庆祝活动,陈伽去参加文艺节目排练,只能让阿绣跟着给自己推轮椅,公共场合面前,他还是一个伤员。这次没戴发套,短发平头上的荷包蛋样的鼓包,让许多人侧目。 领导们看到的不只是那个,他面前挂着的一排军功章才是重点。按照传统的理解,不受点伤,就不配戴这些军功章。 在场的都是军人,阿绣一个农村小保姆的服装有点不搭调,也被带进去换了制服,她出来时就有点挪不开脚步,走不好路了。丁文东拍拍轮椅扶手,低声说:“别紧张!也不用说话,推着跟着走就好了!” 许多白发苍苍的龙钟老人也是坐轮椅来的,他们的轮椅女司机就不是阿绣这样的冒牌货了。阿绣一看,也就昂首挺胸、胆大坦然的跟着走。 领导讲话之后就是盛大宴会,阿绣和那些勤务员一样,去了工作人员餐厅吃饭,然后过来推着表哥离开,外面大巴车一波波的离开,又一队队回来接送大家去看演出。 大会堂里人流如织,轮椅队从专用入口进场,阿绣坐在他身边,一起坐在前面位置。 丁文东要去厕所,悄悄问阿绣:“要不要去厕所?” 阿绣红着脸,说:“在哪里啊?” 两个人刚要走,就有服务员过来带路,引导着去了卫生间。还和阿绣一起送丁文东去了无障碍卫生间里。 丁文东一看这照顾有点过分了啊!叫她俩外面等着,自己好胳膊好腿的,叫人家两个姑娘照顾,这不是折福折寿吗? 出来以后,见阿绣还是脸色发红,就说:“那边是女厕,你可以去了,我等一会儿吧!” 阿绣匆匆进去,出来时就明显轻松多了。 她在推回去的时候,在表哥胳膊上掐着,说:“你不早说,害我出丑!” 丁文东回头看看,笑着问:“尿裤子了?” 看到陈伽了,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高歌两首歌曲,获得全场爆烈的掌声。她向全场敬礼,那动作潇洒利索,令阿绣看得眼睛发直发亮。 丁文东轻声问:“表妹!你是想像陈伽那样参军,还是想上台唱歌呢?” “别笑话我了!我哪行啊?” 昏暗之中,丁文东拉着她的手,说:“你还年轻,要对未来有个追求目标,对自己要有信心!每个人成功的花朵,都是用辛苦努力的汗水浇灌的。” 阿绣在表哥耳边说:“小林想回家了,那天晚上还哭了。” 丁文东想起来了,就笑着问:“你们打架了?” “他想作妖,我打了他。” “你们都没事吧?” 阿绣答非所问:“表哥,你说过的,要给我找个工作,是真的吗?” 第五十九章 洗衣做饭暖被窝 西山的枫叶红了。突路霸带着老表和阿绣,还有胖墩李吉和小宛,一起出去游玩一天。路上当然是丁文东开车,到了目的地,后备箱取下轮椅,依旧还是阿绣担任轮椅司机。 阿绣依旧穿着那身制服,这样就像个真的勤务员了。 周末的游人很多,都是慕名而来,丁文东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去爬山,带着墨镜在公园里四下转转,指导王小林和李吉玩拍照录像。他不去高山深处乱跑,阿绣肯定不能去,小林也不去,大家就一路跟着走,听他讲如何取景,如何使用机器的特殊功能。 小宛走累了,站在轮椅后面的横撑上,听大哥将一些稀奇古怪的典故。 丁文东说:“千年古都了,有无数人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他们肯定不甘心啊!这些阴气重的地方就聚集了无数冤魂,晚上出门,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时间太长,更不能到犄角旮旯里乱钻。” 小宛六岁了,个子变高,眼睛更大了,还很好奇,说:“骗人!都是吓小孩的!学校有个二年级的小孩,暑假时掉河里淹死了,大人都说闹鬼,就是吓小孩不让去河边玩!” 丁文东说:“那你可得小心了,小孩喜欢找个小朋友作伴的,他看见你喜欢你,就找你作伴,水里漂着个花手绢或者你喜欢的什么东西的,别人看不见,就你能看见,你晕晕乎乎的就去了河边去捡,只要一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下水了,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你觉得自己回家了,可以见到妈妈和亲人,但他们看不见你,还在到处找你呢!你拿着东西吃,都是拿不起来的。” 现在的人哪看过鬼片?都没有这类小说资料,当年有个五十三号大球鞋的故事,十二张美人皮的恐怖故事,听众关心的不是恐怖情节,那种情节被无神论宣传自动屏蔽排除了,包括丁文东也一样,都是关心侦查员肖飞的传奇本领,据说他能在火车轨上骑自行车,还能追上疾驶的火车,那个场面是伙伴们想象不出来的,他们没有听说过零零七,自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超人这个名词。 公园里有附近村民从山路上进来卖东西,有梨子有柿子,还有一种酸枣很不错,丁文东看看还带着新鲜枣树叶,一问价钱,五毛钱一斤。 阿绣去讲价,给三毛钱一斤,结果就全买下来了,十七斤五块钱。 大家在路边吃了会儿,剩下的塞进小宛的书包里,她就背着慢慢走,压得一歪一歪的。 午饭是在西山饭店吃的,人家服务员带理不理的,胖墩拿出一把钱,点了一桌八个菜,不到六十块钱,叫她们立刻另眼相看。 丁文东感慨地说:“这样的服务,不知道是怎么评上星级的!饭菜还这么难吃!我呸!” 单独和老表说会儿话:“你和阿绣生气了?怎么回事?听说还想回家?” 老表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更生气了。 “有什么事说出来嘛!” “还不是因为你!阿绣整天围着你团团转,我和她说话都不理我了。你已经有对象了,就让阿绣回家吧!” “哦!我明白了!你觉得阿绣回家了,一定会嫁给你吗?你不该带她出来的!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是不会安心回老家种地的。你想想,地里劳碌一年,收入几个钱?你现在一个月七十多块吧?一年工资加上奖金,绝对超过一千块,还免费吃住。那边年后就要开始培训新工人了,你俩的年龄都不够,我准备安排你们到后勤上帮忙,还是伙房里工作,你还是多读点书,学习一下后勤管理吧!回家?你回家以后能干什么呢?小心大舅揍你!” “你叫阿绣出来住吧?” “好!你去外面租个房子吧!和那些工人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就好了。商量好再和我说!想回家也可以,回头我叫李娟给你结算工资!” 街头流行一种新款布料的喇叭裤,服装厂也赶制了一批,样品叫批发商一看,立刻订了一万五千条啊!服装厂全部就那不到一百台缝纫机,紧赶慢赶一个月,总算完成了,就被立马拉走了。 这种潮流性的东西是有热度的,订单一下降,工人的绩效工资立刻就下来了。按照多劳多得原则,上个订单周期里,每个人都能拿到上百块工资。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冬衣要上架,现在没有合适的款式设计,李娟就来问丁文东怎么办? 她带来两个大姐,拿着一个厚厚的布料样本夹,另一个拿来一些填充料样品。 丁文东一看,想起一些往事。这是种人造丝棉填充物,生产厂家把它当棉花絮进棉袄里,被商家说成是羽绒服装。羽绒服是个新生事物,暂时还没有统一制作标准,它是不允许使用人造丝棉的,绒含量必须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才能被称为羽绒服。 其实这是种pp棉,纯化工纤维,和植物纤维没有半点关系。说起来,它的保温性并不多好,和报纸差不多,但透气散热性就比填充纸好多了,甚至连喷绒无纺布都不如。但现在都是这样了,还能怎么做?顺应潮流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仅自己要做,还不能说破其中的问题,引起众怒就日子不好过了。 款式倒是没问题。丁文东上楼一会儿,就拿下来一叠彩色图画,说:“早就准备好了,你们不来拿,我可能就忘记了。” 两个大姐一看,男女颜色很全,长短款式都有,就笑着说:“我说吧!这种款式今年一定会流行的。” 丁文东拿出一条牛仔裤,说:“这种裤子,你们拿去拆开绘图,叫李洪运去找布料,然后只要闲下来就做,不怕挤压,它是老少皆宜的大路货。还有,这份图册要保管好,要有保密意识,可以提前先做一部分发布订货,有心人看一眼就能仿做出来,市场就那么大,一件这样的大衣,至少要穿两个冬天吧!人家来抢夺市场,到时咱们就没得玩了!” 李娟说:“对!是得安排个人专门保管,王姐,你来保管吧!” 王姐连忙说:“我可负担不了这个责任,你自己拿着吧!” 丁文东笑着说:“没那么麻烦!咱们实行的是流水线作业,你们把各部分分解出来,谁知道做的是什么?最后集中拼装,谁再泄密,咱也抢占了先机不是?” 那个岩波熊二郎给自己打来个越洋电话,由翻译来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丁文东听着着急,直接用日语和岩波熊二对话。这个老岩今年六十岁了,语言思路很清晰,说要代理丁文东的所有图书发行权,价格方面不用考虑,会给他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合理价格。 老狐狸啊!这是什么目的? 丁文东考虑一下,就说:“全部代理是不可能的,我今年十八岁,每年最少写两本书,上百万字吧!还有一些剧本漫画和音乐之类的作品,并且和粤港那边也有合作,那边有两本书在同时连载着,我暂时不能违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就是价格问题了,只要价格到位,我可以专门写一些日本年轻朋友喜欢的题材。” 老岩笑笑说:“这个好说!我们了解到你在粤港的报酬是千字百元港币,广州那边是三十块左右。我们可以给最低每千字一千二百日元的保底薪酬,如果被评为畅销书的话,版税另外加成,至少百分之三十。” 一日元是六七分钱本币的样子,一千二就是七十多块了,还是起步价?他们这方面做得确实不错,自己的歌曲在那边发行,酒吧点歌也给点版权费,一首歌十日元,比其它地方做得都好。 草!自己的名气有这么大吗?丁文东有点不自信。说:“谢谢好意,我想你还是先和粤港的周助理先谈谈,形成文字合同后再说,她是我的委托代理。” 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事由天上来。 陈伽载誉归来,还带来一些朋友,逼着丁文东把书房重新恢复旧模样,只是在角落里,布置一个简易暗房,还弄了些洗印照片的药水设备之类的东西。 陈伽的朋友很烦人,老师长老师短的叫着,没有谁讲究卫生,评论着家里的布置,地上踩得污迹斑斑,浪费着阿绣的劳动,也浪费着自己的宝贵时间。 这里面没有陈伽那样的背景深厚的官二代,都是才结交的文艺圈新人,几十年后也没有什么名气,即便有名气又能怎么样? 连搞三天,丁文东忍不住了。说:“陈伽!你可以出师了!明天就不用过来了!什么事儿啊?整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有正事儿干吗?这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也在谋害别人的生命!” “师傅!不是说,和更多朋友聊天,就能刺激你的灵感么?” “我的脑子被你们吵得快爆了,狗屁的灵感?你回去吧!我给陆子华打电话。” “不用了!我不会回去的!我来给你当助手!” “就你?什么学历?是音乐专科还是文秘专业?识谱吗?懂文字编辑吗?耽误时间!” “那就给你做生活秘书?” “铺床叠被拖地做饭,洗衣服暖被窝,你确定来代替阿绣的工作?” 两个女子都红了脸。别的还好说,暖被窝?好像说阿绣已经暖过似的。 陈伽想了下,看看阿绣,笑着说:“可以!我同意!那——戚薇怎么办?” “滚!在我心里,戚薇是个公主,你只是个丫鬟!” 陈伽气鼓鼓的走了。 丁文东通过渡边,申请一个特殊用途的高低架双排键电子琴专利,和王小薇的那台差不多样式,还对部分细节进行改造升级,更换控制电路和处理器芯片、电子声卡等等部分,都提出自己的改进设计,要求申请多项专利,同时,购买了一些特殊尺寸的合金支架,自己动手,把家里的两台琴组装起来。一件新产品就横空出世了。 陈伽生气只是暂时的,她随时会回来的。好在有大量稿子可以修改,丁文东开着书房门,有时写字,更多时间是摆弄这个新玩具。 十月底,改装乐器还没有完成,大姑带着大儿子来了。他们家秋收结束,冬麦也种完了,来看看侄子怎么样了。 这次过来,大姑带来四只鸡,表哥背来些很沉重的土特产,红薯南瓜和秋梨石榴之类。 千里送鹅毛,这份血缘亲情是无法用价值衡量。 大哥叫石继申,今年二十五岁,丁文东和他没多少交流,他走进这座房子,也很拘谨敬畏。大姑说:“你表嫂八月初八生了,是个女孩!” 丁文东一听话音不对啊!那口气里带着不满和埋怨,就说:“女孩好啊!母女都还好吧?” 大哥说:“好!傍晚七点二十!正忙着割豆子呢!” 丁文东的左手拇指在其他四指关节上移动,嘴里念念有词,忽然睁开眼睛,说:“啊呀!这孩子是不是一生下来就头发乌黑,两手握着拳头?还瞪着眼睛?” 大姑惊讶地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如果这孩子早出生二十分钟,时辰就算上一刻的了,那就福分不足了,这个时辰正好,将来可是你们石家的贵人,整个栆庄的福分哪!” 大姑问:“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意思就是,这孩子将来的官星高照,福泽绵长,可以做到地区一级的大官!” 第六十章 陈家姑姑 石大哥看了眼小表弟,带着感激的目光。 丁文东知道,姑父是不当家的,出头露面的事儿轮不上他。大姑的脾气在别的方面都很好,唯独孙子这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知道这第一胎是女孩,他们那边乡下是什么情况,她后来也不喜欢孙女,蒸馍给孙子吃,就不给孙女吃。现在提倡计划生育,表哥他们小两口肯定没少受抱怨。 大姑一看侄子能走会跳的,放下心来,看见他脑袋上的包,又心疼起来,问了情况,东子说过几年就好了。 “哪有这样的事?过几年不是长得更大了吗?” 丁文东掰着石榴吃,分给阿绣也吃,笑着说:“十八岁和八十岁的脑袋,都是差不多大小的,这又不是鸭梨,还能长大到哪里去?” 大姑坚决不让侄子下厨房做饭,还训斥阿绣说:“当保姆要有保姆的眼色,坐那儿当客人啊!到点就要做饭。” 丁文东连忙说:“这是我舅舅家表妹,来帮忙的,不是保姆!” 大姑说:“那也要勤快点啊!提前把菜择好洗好!” 丁文东连忙说:“家里做饭很简单,等会儿在到前面端两个肉菜回来就行了。那个盈儿表妹的成绩怎么样?班级名次排多少?” “没指望!我来看看你,就是想看看你能给她找个工作不?” 丁文东说:“可以是可以,因为暂时没地方住宿,招工条件要求必须是本地人,这个也没事儿,她可以住家里。第二个条件是学历,必须高中毕业,你也不能责骂她,这高中还有一学期多时间,必须上完,拿到毕业证再说。另外啊!过年放假了,你叫她过来,我和她说说,看能不能再争取一下,考上大学。明年的高考,我也会参加的,” “你都拿工资了,还考什么大学?” “你不懂!咱丁家的名声,不能靠谁施舍给的,一定得考个状元回来,给咱丁家争口气!” 大姑停下动作,没有说话,眼泪流下来。当初,她的弟弟何尝不是这样执着的出门闯天下?不也是一样的豪言壮语! 石继申悄悄问:“东子,能不能给我和你表嫂找个活儿干?家里忙活一年,交完公粮,落下的粮食还紧巴巴不够吃的,另外就是一头百十斤的毛猪,过年也长不到二百斤。你表嫂生孩子住院,后来孩子没有奶,生病住院加上吃奶粉,花了几百块,粮食都卖了,还整天看黑脸。” 丁文东想了下,说:“你俩都出来,孩子太小,谁来带?城里消费高,我这里需要安静,你们不能住进来,你一个人就是上班了,挣的钱很难够三口人吃住,攒不到钱的!” 老表迟疑一下,说:“离开他们,起码可以心情好点吧!咱也算住城市了!” “当初不是给你们一些钱了吗?没有买机器么?” “没买,钱也花了!你表嫂娘家那边的彩礼什么的补办一下,还有些事儿,就花掉一大半。” 丁文东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个事儿很奇怪啊!未婚先孕,结婚时表嫂大着肚子,娘家要遮羞费,彩礼加倍,还无法反悔,而且是年后办婚礼,不能买许多乱七八糟的年货了,全部折算成现金,再加上修葺新房、办理婚宴,两万块就剩下三千多块钱了。 结个婚还被丈母娘敲诈了?小两口脑子一热,当时是爽快了,闹出个这样的结果,多花了几倍的价钱,怎么想那个场面都是很滑稽的。 大姑母子住了三天就回家了。 丁文东继续鼓捣他的乐器,做做停停,终于在十一月八号立冬这天做成了。琴架围着的胶合板上喷上银粉漆,印上字母,名字就叫dwd-1108。 这台新式高低键,包括脚下电贝司,有四个键盘,整体呈n字型,整体功率三百五十瓦,自带改装电子声卡共鸣箱增效器等等,可以表现出管弦乐队的效果。 丁文东演奏的第一首曲子是黄河序曲,恢弘磅礴的气势喷薄而发,十分震撼。 陈伽瞪大眼睛,说:“这个可以啊!能让我练练不?” “你?你会弹琴吗?一个琴还玩不好呢!还敢来摸我这复合式电子琴?” 丁文东找到感觉,打开录音机,自己摇头晃脑的唱了一首《离别的车站》,然后去固定录像机,对着镜头又来一首《真的好想你》,有专业声卡支持,那声效清澈,宛如天籁啊! 陈伽眼中露着狂热,丁文东吓了一跳,说:“不是不给你玩!我有个要求!” “你说!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阿绣!你先下去,等会再上来!” 陈伽警惕起来,说:“你可不要干坏事儿啊!” “去!什么呀!就你这身材,我怕矮化了我的基因。” 陈伽不明白,也没计较。说:“你说吧!” 丁文东说:“这个设计图纸我已经申请了国内国际专利,我知道你的神通广大,家族背景深厚,人脉资源也很广泛。我的意思是,找个工厂生产它推广它,咱们合作赚钱。” “你不是投资了工业园吗?自己做不就行了?麻烦!” “不是!你回去问问家里人,有愿意的就来和我谈谈,没有的话,我找外国人合作!” “那你觉得这台琴值多少钱?” “这一架吗?有高低四台电子琴,支架材料,和专业控制器芯片放大器什么的,包括运费就两万左右,改装一下,加上技术手工什么的,卖个四五万没问题吧!” 陈伽走了。 丁文东去二七剧场吹牛去了,敞篷车上,依旧拉着阿绣和轮椅。 每个周六扯两段,一段七分钟左右。正常段子都是五分钟左右,他说多两分钟的饶头,说你们可以精简一下啊! 阿绣坐在台下,有时还会看见黎萍,全场笑声不断。她也很高兴听表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人家笑她也笑,人家鼓掌她也鼓掌。 她就纳闷了,表哥什么时候在家认真看书了?这样说说笑笑就有钱赚,这样的日子踏实吗? 火器营新时代工地建设全面开始了,那里被挖得坑坑洞洞,丁文东带着阿绣去看了一次,就不再去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车辆,阿绣问:“这么大的工厂要做些什么啊?” “也没多大呀!不是一个工厂,是四个,将来你也在这上班吧!那边的大牌子上画的,就是它建成后的模样。” 按照规划,工厂分为四个部分,一个是日化厂,主要是生产化妆护肤护发洗涤用品等等相关产品;一个卫生制品厂,自然是餐巾纸高级卫生纸卫生巾纸尿片尿裤之类的妇婴用品;第三个是小机电,小五金之类的产品。最后一个原计划搞个啤酒饮料制品的,理由是玉泉水质好啊!被皇帝御封过的天下第一泉,不料,被上面否决了。没有为什么,就是禁止采用玉泉湖的水。 那里只好安排个食品厂了。丁文东想搞饼干糕点八宝粥,又想搞食用油和豆制品,还想搞方便面,干脆不想了,交给周伯礼的助理和王工烧脑子去吧! 地方上对啤酒厂的扩大建设也支持鼓励投资,但位置就被调整到其它地方了,说有几个地址供选择,同州马驹桥镇,顺意的牛栏山镇等四个地方,并提议由华盛公司注资顺义啤酒厂,华林也要参与进去。 顺意啤酒厂就是未来的京都啤酒,丁文东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要求用一个新公司来操作管理这事儿。用股份游戏搞一下资金操作,以资金和技术设备来吸引同化蚕食他们,尽快提高产量,抢占市场份额,最关键的是,必须自己当家做主,至少占据五十一个点的股份比例。 这两三个月时间里,周伯礼的华林团队对顺义啤酒厂进行三次细致的考察调研,初步合作意向是,由华林公司注资四千万,对啤酒厂进行初步厂区扩建。等明年七月份,扩建完成之后,再由华林公司和华盛公司联合投资两千五百万元人民币,对原有技术升级和产品更新。 按照啤酒厂现在的价值评估,工厂和品牌价值他们自己评估为两千八百万,周伯礼提议由粤港资产评估专家组和市审计局组成联合评审团,重新审定酒厂价值。 结论现在已经出来了,宽松评估结果是,顺意啤酒厂是个县级小厂,资产价值一千六百万,品牌价值两百万,硬是给压下来一千万元。这个价格和后续政策优惠等措施结合起来,也不会超过两千万。 华盛现在把资金划进来,就拥有一半多的股份,明年华盛和华林再进来追加投资,资产重组,股份重新分配,新股份旧股份一折腾,很简单的操作,就把一群人搞的晕头转向。到那时,华盛总投资超过五千万,占据绝对的多数股份,再加上华林的那部分,顺义老厂就没有了话语权。 丁文东不想管这些事儿,有人干活就好,有钱赚,有发展远景,还能丰富市场,那还操什么心? 陈伽带着几个人来家里,丁文东叫阿绣做几个家常菜,就带人去看自己的试制品。 来人是以陈伽的姑姑为主,她四十多岁,精明强悍的样子,一看就有从军经历。她看了这个奇怪的东西,点点头,一个中年人就请丁文东演奏一首曲子。 丁文东坐下来,手脚齐用,双手上下翻飞,一首很热闹的打虎上山响起,各种音色具备,足以媲美一支乐队。旋律一转,年初就发布的罗文专辑《射雕》主题曲铁血丹心乍然迸现,激越的乐调高低音层次分明,这可比王小薇的双排键音色更加丰富。 王小薇的那种特制双排键自己也有,可现在能拿出来么? 那人看了看支架里面的结构,说:“设计这个琴,确实独具匠心,只是,这种琴属于专业级别,不会大量普及,所以,不适合批量生产。” 丁文东说:“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这确实是一台复合型专业电子琴,是给发烧友制造的。这是个高端产品,也是件奢侈品,比如这件产品,最终售价将超过五万。但你考虑过没有?这只是件代表最高技术水平的产品,吃透这个技术,低端中端高端的产品就都融会贯通了。这些产品是一个系列,覆盖所有需要它的人。再说了,用户的消费观念是需要培养引领的,他们的消费潮流,这个发展方向是由我们来引导的。你觉得整个国内市场上的同类产品充斥外国品牌,吸引大量资金外流,自己就无动于衷吗?” “你需要什么帮助?”陈姑姑说话了。 丁文东说:“微电子产品是未来的最大商机,比如说,一个液晶屏的电子计算器的成本只有几块钱,你买到手多少钱?一块电子表的成本和售价比是多少知道吗?两三块钱的东西可以卖十倍几十倍,这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第六十一章 女人三句话 丁文东了解到现在的时空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时代了,有些人有些事,文献记载也和记忆中的历史不一样了。可能是那个穿越者带来的改变,还没有查清是从哪里开始发生变化的。 京都有十三个世传家族,管理维护着整个上层建筑运行的框架,陈家只是其中之一。这些家族和另外五十六个家族,构成一个和谐又统一的整体。他们之间契合严谨,分工分明等级森严,一般平民要想跻身其中,必须立下超级功勋,才能挤兑一个排名靠后的家族下去,取而代之他的分工,这肯定会带来巨大的人事变动,一般情况下,绝无可能。 陈家的人依旧不看好乐器这个行业,但陈家大姑被丁文东的另一句话有所触动,就是关于微电子的那句话。 目前情况看,微电子根本不是私营企业能触碰的,技术门槛高不说,设备、人才都无从谈起,还有就是资金,那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投进去,别说水花了,沫都不会冒。 时过境迁,丁文东原来的意愿是做个散漫的闲人,但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初衷吗?一大帮几千人围着自己吃饭,放弃发展就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 陈家大姑叫陈敏,很有魄力,观察力也很敏锐,知道丁文东不会无的放矢。 隔了几天,考虑成熟了,单独来找丁文东,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陈敏和丁文东相互敬礼,笑着说:“你是一线战斗部队下来的,是正团级,我也是正团级,我是后勤部门退役的。我想知道你说的关于微电子方面的建议背后的意思。” 丁文东说:“我知道你出身名门,资源深厚,我想知道你是以家族还是私人,还是官方身份来谈这件事?” “我现在在电子工业部上班,家里没有也不允许有私营公司。所以,没有家族企业这个概念。” 丁文东想了下,说:“那就是四机部喽!” 见陈敏点点头,丁文东说:“我在粤港的时候,因为要拍广告,给人家的产品代言,去参观过了假的工厂,有个商业界朋友为我搞了个社交晚会,认识了几个朋友,我这人比较懒,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系的。因为周伯礼率先开了个头,和我们合作建厂,他们就寄来一些信件,都在这里,你看看吧!主要意思是想进来开辟北方市场,建厂生产更低成本的微电子产品。” “你知道我是个没有根基的小人物,也没谁和咱玩啊!从陈伽那里知道这层关系,就想找个靠山,靠着大树好乘凉啊!对不对?” 陈敏看了四封信,还是繁体字,但不影响阅读,基本都是一个意思,希望丁文东从中牵线搭桥,许诺公司建成了,赠送一些股份给他。 陈敏笑了下,说:“关系不错啊!你准备接受馈赠?违反规定了吧!” 丁文东说:“接受不接受,我得看出多少钱?我也有些钱,想着和新时代工业园那样,参个股进去进去不行吗?” “那以你的想法是什么样的结果?” “好办啊!建设一家合资的电子股份公司,当然是多种合作方式了,和四机部共同投资也行啊!最好你来担任总经理,然后,资金技术设备就进来了。不要想着人家来赚钱了,没有利润谁来投资?人家赚钱的同时,咱们可以顺便替咱培训大量技术人才,还能掌握一些关键应用技术,谢谢管理经验,这才是咱们最需要的收获,我对着合作远景很看好,万分支持这种合作!” 陈敏笑了下,问:“你觉得应该向那个方向发展?” “军用民用都可以啊!基础性的东西我们还没有掌握吧?比如说,一个电视机上的信号接收天线,你看看这屏幕上的雪花,这个降噪问题解决了吗?大树高楼遮挡,这个信号衰减问题解决了吗?这个课题不是简简单单的电视天线问题,如果把问题放大一些,是不是雷达上也能用上这种技术,是不是无线通讯上能不能使用?还有,电子元器件是不是通用的,相关集成电路模块,能不能用到其它地方?这就是基础!从基础技术和产品升级到更高水平,能找到合作者来给我们建造一个平台,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陈敏笑了起来,说:“你真是说相声的嘴,简直说服我了!那你说说这几个人的身份吧!还有我们的合作可以引进多少资金?” 丁文东看看信封里的名片,摇摇头说:“没印象了!当时他们也给了一把名片,我觉得没用,都扔了。资金的事儿,我哪知道人家想出多少钱啊!这需要看你们的魄力了,如果合作方式对路,人家呼朋唤友来一大帮投资者,搞个几亿几十亿美元不是更好?” 陈敏笑着说:“你的抽成也更多吧!” “哪里话!我只是个牵线搭桥的!” “好吧!我回去汇报一下,就由你来联系他们。” “大姑,你不在儿这吃饭了?” “事情办好了,我请你吃东来顺。” 阿绣进来问:“中午吃什么?菜都准备好了!” 丁文东看看窗外灰蒙蒙的,今年的夏季干旱,雨水都积累到后半年来了,就要进入小雪节气了,总是保持阴雨天气。就说:“我来吧!搞个火锅,你去把玲子叫过来,小林也喊回来,一起吃火锅吧!” 曲铃挺着个肚子,据医院检查说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才五个多月,看上去和七个月的大肚子一样了。 曲铃一来,就炫耀自己的龙凤胎,坐在厨房门口给东子讲课,说自己的是同卵双胞胎,比双卵更罕见,一百年里,全世界也没有发现过三对长相相似的兄妹。 丁文东忙着做菜,看她一眼,说:“一百年,谁记录的?医生和你说没说,你和魏哥的染色体都有问题?” 曲铃不吭气了,忽然又笑起来,说:“说好的啊!孩子生下来,你是干爹哈!不论你以后生儿子女儿,这亲家啊!你是跑不掉了,要女婿还是儿媳妇。咱都有啊!” “我三十岁再结婚,叫你家孩子等着吧!” 两人又开始斗嘴,梅奶奶一边听着,笑得开心。这个玲子和自己孙女一样,以前天天来,后来谈了朋友就来得少了,再后来忙着婚事,就不见踪影。现在在家待产,还能生两个宝宝,将来家里更热闹了。 阿绣在布置桌子,听到电话响,就过来说:“电话响了!我来看着吧!” 丁文东上楼接电话,一会儿就下来,说:“今个儿是周六,等会儿一起去听我给你们逗闷子。” 一听这个,阿绣就笑起来,说:“又该去白话了!” 正说话,曲伍带着陶娟回来了,丁文东正在盛菜,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坐下吃火锅!阿绣,拿些汽水过来。” 玉泉山汽水比北冰洋汽水更好喝点,那种橘子味香精勾兑的味道过甜,甚至甜的发苦。这不只是工艺问题,还有水质问题。同样三毛钱一瓶,选择上丁文东就只认玉泉山牌。 曲伍问:“还没下雪呢!怎么有功夫吃火锅?” 东子说:“谈了个项目,陈敏你认识不?老陈头家的四姑娘,陈伽的四姑姑来谈的,九成把握能成!可惜你没学过企业管理,不然我推荐你来当经理。” “能成?” “我说行就肯定行!咱不打无把握之仗!” 曲伍看看陶娟,说:“这是鹅肉吧?哪来的?” “吃你的吧!还问哪来的,我养的!” 曲铃夹了块鹅胗,丁文东拦截下来,放在自己碗里,说:“你不能吃这个,将来小孩子嘴唇耷拉着,翻嘴头子厚嘴唇。你吃这个吧!跑得快!” 曲铃瞪着眼,阿绣看着就笑,看着东子把个大鹅腿放她碗里。 曲伍没看见似的,吸溜着嘴说:“就是辣了些,喝杯酒才好!” 丁文东看看陶娟,说:“我好像和你说过吧!至少禁酒四个月,不只是影响那个质量,还会影响生命!你出去应酬时,不会忘了吧?” “我就是念念,你的话就是最高指示,不过年我不会开戒的!” 丁文东松口气,说:“下午三点半,二七剧场去不去?我去说相声!” “去啊!今天是周六,免费看演出,谁不去?” 丁文东说:“不是演出,没有演出,这是排练节目,就我去指点徒弟!” 突路霸载着几个人一起去二七剧场,这一带的建筑很多,都属于铁路系统所有。直接从旁门进了剧院,大冯就等在旁边,叫人给曲铃几个安排座位,带着丁文东去了后面。 丁文东也是后来才知道,老于师傅只是团里的活跃分子,离他担任团长还早着呢!人家积极参与团里的管理活动,又是出身名门,这好像没谁限制吧!吸收丁文东进来,只是他的一个提议,领导层不也同意了吗!后来丁文东的工作关系档案什么的被提走了,他建议给一份福利补助,不也被采纳了吗?不再其位,能谋其政,这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这个善缘结得不错,效果出来了。 从第一次春晚节目单来看,包括小品这样的综艺节目,就有十二段之多,主持人里一半是相声演员。开头还有相声大师讲话致辞,说明这是广大听众喜闻乐见的,成本最低的大众节目,也是迎合某些人喜好所为。 就像丁文东说的那样,快板还需要两个竹板呢! 剧场里是座无虚席,观众比正式演出还多。一开始可没这么多人,稀稀拉拉的做了四五排,现在这个一千八百座的剧场里,挤满了铁路上的职工和家属。 丁文东换上湖蓝色长大衫,拿着把纸折扇,戴着发套,站在台上,看看冯恭,对台下抱拳作揖,开始说:“老冯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咱们的节目这么受欢迎吗?” 大冯以为他还是老套路,下一句会说,最近看西游记,又有了新发现呢!连忙顺着说:“借你的光,我也出名了!” “哦!我这段时间,没顾上看书,在琢磨一个问题!” 大冯又懵了,不说西游记了?这家伙也不提前说一声。就顺着说:“什么问题?” “你看哪!我这蓝色衣服是个什么级别?你的褐红色衣服又是什么级别?” 大冯只得顺着说:“颜色区别啊!哪有级别之分?” “不对啊!那古代的官袍分不分颜色?你上街穿个黄马褂试试?” 他把服装颜色和官服制度比较评论一番,说:“这黑色长褂,那就是大师级别的人穿的,看见马老先生没?黑大褂,我见了就得连忙鞠躬行礼,问一声,先生好!看见红色大褂,就得打千稽首,问候师傅好!” 大冯问:“那我这颜色呢!” “你这颜色,没镶边,这个只能算是同一级别,我也只能问候你师兄好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件小事儿,我要说的是大事!” 他的转换话题,过度有点突然,大冯只得顺着捧哏。 “我看现在的男男女女的生活问题,就有了些发现!” “什么发现?” “这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就不一样了!也是有区别了!” “肯定不一样啊!姑娘变媳妇了嘛!” “你想多了!我是说性格变化问题!” 大冯连忙说:“肯定的啊!以前做姑娘,父母操心,现在自己过日子,柴米油盐都得自己操心呀!” “这个女人的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哪三句话?” “第一句,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是听说过,经常听谁说过!那第二句呢?” “第二句是,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和你离婚了!” “这句也听过,还有第三句呢?” “第三句是,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了你。” “这句听着很熟悉啊!” “看来你也遇到这种情况吧!” 全场爆笑不断。 丁文东继续说:“其实吧!这女人嫁给谁都会后悔的,就像买双鞋,回来穿一天,就觉得不如看过的那一双。这鞋子可以再买一双,换个丈夫就有点麻烦。” 冯哥附和着说:“要离婚啊!” “其实吧!换一个也不一定合适,不如凑合着过吧!” “怎么说?” “嫁个有钱的,生怕他花心。嫁个情投意合的穷人,又怕过苦日子。嫁个高富帅,生怕被甩了,不安全;嫁个丑点的,又怕遗传给孩子。嫁个有本事的管不住,嫁个没本事的,总觉得窝囊,对不起自己的青春。婚前比较,婚后比较,比较来比较去,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追求!” 第六十二章 阿绣上学 天气转冷,李娟送来试制的人造棉棉袄给丁文东看看,丁文东穿上试试,指出需要修改的一些部位细节问题,评论说:“美丽而冻人!现在穿还行,三九天肯定还得加毛衣,这就是为什么设计成宽松款了。等成品出来了,你给我选几件,阿绣一件,要驼色的,戚薇一件,要灰色的。再弄两件大红色的吧!” 李娟答应一声就走了。 阿绣悄悄问:“表哥!你给我找些小学三四年级课本吧!” “想识字啊!好!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会晚!我去找找。” 自己的小学课本估计陶凤梅已经给卖废纸了,丁文东也没打算回刘利民家找。 今天是周日,开着敞棚车,拉着阿绣就去了李吉家。 李加老婆刘玉红嫂子生了个男孩,李妈宝贝得比祖宗都亲。媳妇满月了,不让干这个那个,现在孩子都半岁了,自己也不去卖衣服了,在家照顾媳妇和孙子。 一看东子来了,还带来些礼物,说了几句话,就准备做饭。 丁文东说:“不用了,我等会儿就走!有两个事儿,一个是咱现在有钱了,我给你们盖一座房子,也搞个两层楼,不用你们出钱,叫李加大哥写歌申请,我找人把手续办好,开春就动工。” “不好吧!你用钱的地方多,不能乱花钱!” “不怕!咱家的钱用不完,这个房子一定得盖新的!第二个事儿是,这个表妹从农村来,识字很吃力,找小弟和小妹看看旧课本借用一下。” 两个小兄妹都在外面听着呢!立刻鸡飞狗跳的去棚子下扒开杂物破烂堆! 刘玉红很漂亮,上次他们结婚时,丁文东不在家,办满月酒时,又是叫李娟捎回来的礼物,还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听说东子要替自己盖新房子,她这阵时间正和李加生闷气呢!还是房子窄小问题,家里人多,挤在一起有许多不便。东子怎么知道自家的难题?难道说他会算命也是真的? 丁文东看了孩子,拿出一块玉,殷红色的晶莹玉坠,还穿着金黄色的五彩丝线,放在胸前暖了一会儿,叫李妈给孙子戴上,说:“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这是给侄子的见面礼吧!是从紫霄宫求回来的,王道长亲自开过光的,头疼发烧跑肚拉稀的小毛病都可以避免,洗澡时不要取下来。” 嫂子笑了笑,说:“谢谢你啊!” “嫂子不准备去上班吗?总不能娘两个都守着孩子吧?” “我准备去服装厂上班的,和娟儿说好了,妈说不让我去,她的服装店还雇了个亲戚来帮忙,有空她要去店里看着,我在家给弟弟妹妹按时做饭就行!” 李妈笑着说:“没事儿!等候着孩子会走了,离得娘了,叫你嫂子去服装店帮忙,厂里就不去了!娟儿说,你又设计了新款冬装,咱家的提前拿些货啊!” “没问题!叫娟姐安排就好。这个房子的设计等回去我做好,拿来大家商量一下。” 两个弟弟妹妹弄得一身灰,抱来一堆旧书。最小的李建也是五年级了,四年级以下的课本找出来一大堆。只是,这品相差了点儿,卷边卷得成了烂豆叶,前后十几页都不见了。 丁文东看看李建,李建就红了脸。李静把自己的书找出来,这个就相对完整多了,起码封面还在!丁文东选了一些,说:“谢谢你们!下次来时,专门给你们带些礼物,你们想要什么?” 李静说:“能吃碗加肉牛肉面吗?” 李建说:“酸辣粉!” 丁文东笑着说:“走!上车!今天两样都吃,加肉还管饱!” 去尤铃那边吃牛肉粉的时候,李静伸着舌头喝凉水,丁文东说:“解辣的最快办法是喝牛奶,你们家订了牛奶没有?” 牛奶是每天早上去奶站打回来的,以前需要票证,现在根据季节,有时要票有时不要票,不要票也能订得到,这是按月订的,一份五毛钱,不要票就加一毛钱,一个月就加三块钱。一份不到一斤,就那个玻璃瓶子,从来没有变化过。 有孩子的正式职工,单位有补贴。丁文东家没有孩子,以前在刘利民家也轮不到他尝尝,也就不知道什么味道。 李静说:“大哥订的有!给小宝喝的!” “下个月开始,我给你们订两份。” 尤铃过来说:“和你说个事啊!有人来找我,说是也想开个这样的酸辣粉店,资金什么的还是你来投资,怎么还款,和咱这边一样!” 丁文东说:“你觉得呢?” 尤铃说:“很远的学生都过来吃一碗酸辣粉,都说味道很好!你以前说过开分店的事儿,这还得你做主吧!” “那这个店今年赚了多少?” “除了人工成本,大概三万多块吧!” “那好!还是你做主,把这三万块投进去,租个门面装修一下,从这边抽两个熟手去当领导,指导操作,这边那边同时招人,你当两家店的老板。原料调料和送货方面还是刘社会他们几个,这叫滚动发展。十年下来,但愿你能在京城开上三百家分号。” “那你的投资怎么算?” “我的?不要了吧!吃了这么多免费酸辣粉,还没有吃回来吗?” 尤铃笑着说:“我可得给你的那份账算好!你的心眼多,可别被绕进去了?” 丁文东建议说:“能不能碗里别放那么辣,把辣椒油放在桌子上,让顾客自己添加!或者问一声,要不要加辣?” 尤铃说:“放桌上只怕浪费更多了,问一下顾客需要再加辣倒是是可以,就是忙起来又忘记了。” 丁文东看看李建姐弟,挥挥手说:“来死狗!再去吃碗面!” 阿绣开始在家识字,丁文东给她按照四年级水平测试一下,两门试卷考了不到六十分。三年级水平测试,倒是能有八十分左右的成绩,心里就有谱了。先制定个识字计划,就是个最简便的扫盲程序,教她使用字典,从拼音开始学习,遇到疑问,可以问自己,也可以问曲铃。 就是家里闲下来的时候,阿绣不用去面馆帮忙了,有时揣着几张纸去面馆二楼找曲铃,然后又匆匆跑回家。 王小林回家看看,到处找不到她,丁文东屋里也没有,疑惑地离开时,看见她在健身房里放个凳子,小学生一样练习写字呢! “这是干什么?还想考大学吗?” “不行啊!管得着吗?表哥说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晚!” 一听又是表哥,小林彻底失去了信心,说:“那好吧!你跟着你表哥吧!我明天回家去了!” 阿绣说:“走吧!走吧!你走不走和我都没关系!奶奶说的事儿,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王小林转头上楼,站在老表面前说:“东子!我明天回家!你把工钱给我算一下吧!” 丁文东愣了一下,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不来了吗?” “没事儿!是我做错了事,白白给你送来一碗菜,阿绣她不愿意了?” “什么愿不愿意的?什么菜?” “别装傻了!张嘴闭嘴就是表哥表哥的!是我带她来的呀!” 丁文东笑着说:“你误会了吧!喊表哥错了吗?那就不要喊了!她回不回去自己做主。我有戚薇了,过年还要去武汉看她。阿绣看不上你,责任在你不在我!既然你三番两次闹着回家,我也不留你了!你来这里大概六个月左右吧!和阿绣一样,一个月一百块,六百块。我给你一千块吧!另外,再给你带回去两千块钱给爷爷,是我给他过年买年货的,和他说一声,年关前后,我去武汉,顺路时会回去看看他。” 小林傻眼了,原以为要挟一下东子,能帮自己劝说阿绣回心转意,最好给自己安排个房间,住在一起,做个未婚同居的事实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东子竟然真的让自己回老家了!这出来时两个人,回家时一个人,怎么和家人交代呢? 丁文东数了三千块钱,另外拿了一百块零钱,说:“这是给你的路费,再去买点特产你带着。这件新款羽绒大衣给你一件,最好把钱缝在裤裆里,路上注意安全,我叫刘社会开车送你吧!现在走,坐一夜火车,明天上午九点就能下车,天黑前肯定能到家!” 给塑料厂打个电话,刘社会不在家,去东城送货去了,叫另外一个兄弟赵小四儿开车来接小林。 小林收拾下衣服,怨毒地看看阿绣,晕晕乎乎的坐上车。丁文东拿钱叮嘱小四儿几句,他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小四儿给买了一堆糖果糕点京八件,又买了水果等礼物,把王小林送上火车才回来。 王小林坐上车,还是觉得云里雾里,这么简单?这么快就回家了?从萌生想法到作出决定,再到付诸行动,前后也就两个小时吧!自己的决定太仓促草率了吧?回家怎么说呢?东子撵自己回来的?不能这样说!他过年回来六个眼对账,还是自己挨揍! 也不能说自己看见阿绣练习写字,就不满吧!学习是没错,可她上一路下一路的跟着表哥到处跑,把阿绣带坏了啊!就说阿绣变心了吧!反正他们总不会去找阿绣对质吧! 发现火车已经出城了,王小林摸摸腰间绑着的硬块,放下心来,打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麻辣鸭掌,这个不能吃,吃了辣嘴没水喝,还没地方洗手,解开另一个袋子,是苹果。拿出来一个,衣服上擦了擦,喀嚓喀嚓啃了起来。 路上一般不能吃饭,车上的饭太贵!两块钱一份也吃不饱啊!再吃个苹果吧!背着太重! 车上人很多,小林也很警惕,外面黑下来,车里亮起暖色的黄灯,晚饭后就安静下来。列车员来卖报刊,他花了三毛钱买一本读者文摘杂志,翻开一看,里面有丁文东的照片,还有他的作品推荐介绍,封三上还是他的大幅照片,还刊登一首歌的简谱。怎么到处都有他的影子?他一阵心烦,合起杂志,扔到角落里开始眯眼睡觉。 十点以后,车上安静下来。他见没人走动了,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仿佛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就摸到腰间的钱袋了,对面坐着的是个女子,带着个孩子,此刻站起来,和那人争斗,小林心里一阵感激,自己似乎被匕首扎了,在流血,也不敢动,一动流血更快。那女子不顾孩子,和那个人厮打,忽然就不打了,那个人给了那女人一沓钱,她就笑了,抱起孩子跟着一起下车,列车员在喊:“镇州到了!镇州到了!下车吧!” 小林想喊出声,来救救我吧!血快流干了! 不知道是怕挣到伤口,还是怕惊动盗贼,他就没有喊出声来! 列车重新开动,他看着那个小偷和抱小孩的女人站在站台上,对着自己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过来,抓起两个人扔的远远地,然后东子老表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那个塑料钱袋,还微笑着问:“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想说:“老表!快看看我的伤口吧!我要死了!” 东子就掀开衣服看,小林就觉得一阵发冷,豁然醒来,原来是一场梦,摸摸腰间钱袋还在。对面的女子抱着孩子头挨头睡着了,车厢很安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这个梦令他再无睡意,瞪着眼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光亮。 第六十三章 自家小菜园 王小林回家,没敢胡乱添油加醋,老老实实的说了回家的经过,交给爷爷两千块钱,交给老子六百,剩下的属于自己。他有了在大城市的工作经历,很受村里人高看,大方地散发东子给买的点心糖果。 现在是冬闲时节,村里的生活太平淡了。麦苗还匍匐在地上,野外也没人走动。没有上学孩子的家庭,都是早上七八点才起来,太阳出老高了,还端着饭碗聚在村口的碾盘那儿,吃着聊着。中午饭肯定要在一点多才吃,下午必定要等到把鸡猪安顿好,摸黑点灯才能吃晚饭。 小林又感到落寞起来,这样松散的日子日复一日,和曾经的充实忙碌生活反差太大,他又开始自我埋怨起来。 有了那个梦的指引,他觉得东子还是个好人,对自己很照顾的,吃喝玩了几个月,到处看了风景,每顿都有肉吃,还拿了一大笔钱,是家里几年的收成。还有,家里的煤油灯还得节约点用,黑灯瞎火的就不习惯呐!以致于,老子问清情况后,打了他几扫帚把,他连动都没动。 爷爷听了情况汇报,说:“你们是亲姑表,这点担待都没有?东子会怎么想?别说你和阿绣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是你媳妇跑他家去了,又能怎么样?” 大舅说:“算了!咱家买了拖拉机,还有余钱能盖房子,这四邻村子里再给你慢慢挑一个吧!但你不该回来的啊!连个小妮子的脑子都不如,人家想办法学习留在城里,你倒好!尾巴一翘就回来了!说着说着我就想再打你一顿!” 小林连忙说:“不用打了!不用打了!我也后悔了!东子过年时肯定回来看看爷爷,到时爷爷再说几句,他还能带上我!” “你知道错了?” 小林点点头,说:“坐上车就知道了!” 爷爷说:“那你说说东子都在干什么?在那个家里怎么样?” 丁文东对阿绣说:“小林回家了!你们吵嘴了?” “没吵!有什么好说的!他是他,我是我!这个字念什么?我又忘了!” 经过丁文东牵线搭桥,一番交流后,陈敏终于和日本一家蓝柏电子公司联系上了。蓝柏公司是北极星集团的成员,北极星和东盛集团合作,已经在深圳开了家华正电子公司,主营业务是研发电子产品,下面生产制造一些诸如微型电机、电动剃须刀、电子表、电热水壶、音响声卡之类。研发课题就多了,比如说正在设计自己的录音机磁头生产线,cd唱机、视盘机相关,还宣称要研发新型集成电路制造。 陈敏派人对蓝柏公司进行细致调查,发现这家在东京注册的公司的背景很模糊,是北极星收购改组的新公司,成立时间不长,资金却非常雄厚,除了本土公司外,粤港和深镇都有分公司。深镇这边就有三个亿的投资,六个工厂招聘了四千多人,目前的产品数量并不多,效益还没有,就急着扩张,实在令人怀疑。 他就来找丁文东问问情况,丁文东推开一堆稿子,说:“你这是固有思维影响到办事效率了,什么事儿都要问个明白,你咋不去调查一下他十八代祖宗是哪里人,什么职业?你要知道,改革开放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你成立一个新公司,做好规划能花多少钱?把地皮圈划进来,纸上谈兵能不能做?优惠政策许诺能不能做?又能有多少成本?新公司成立后,就等着他们拿钱再开工。真金白银到了你的手上,变成厂房大楼了,他们能不能搬走?设备机器运进来,他们还能拉走吗?人员培训上岗了,产品出来了,知识装进脑袋,就是外资老板跑了死了,他还能来挖你脑子?” 陈敏警觉地问:“你这么看好他,你们是什么关系?好像没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吧!” 丁文东愣了一下,低声说:“你懂得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用一年的唱片收入,投进了华盛和华林公司,全部押在新时代轻工业园上。第二年的薪酬就押在华正电子上,这件事谈成了,我的投资部分就有五百万美元,你不能对我没信心吧?” 陈敏肯定不相信,就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丁文东从书橱里找出个文件夹,找出一份合同,陈敏有点傻眼,全英文的合同她不认识啊! 幸好后面有个信封,是周助理的信,繁体字手写她也认识,看了下,问:“什么书这么值钱?” 丁文东笑笑说:“看到没?这本国内出版的图书,同样页数,稿费是六千块,这些英文版小说,四本五百多万买断文字版权。不知道有谁愿意翻译回来?” “你直接写中文不行吗?兜圈子不费事吗?” “中文版?这是给精神空虚的外国人看的,华人读者愿意花这个钱吗?能给个什么价?我现在赶写的这些是给日本人写的,价格比方面,估计比英美出版商还要高些。一千字他们答应一千五起步!一块五一个字,巴京老社能拿到这么多钱么?一千字九分钱就是天花板了吧!需要改革转变的不只是经营模式,关键还是要破除传统的规定和陈旧的思维,竖立创新的思想意识!” 陈敏想了下,说:“我以私人身份提醒你,这些书经过审查了吗?会不会泄密?” 丁文东说:“谢谢!我都是先送到附近几家出版社,由他们筛选后,退稿以后才寄出去的。每份稿子都有退稿信,审查不审查,不是我关心的事儿!我也没时间叫谁来审稿。” 陆子华很快来了,说:“听说你需要个把关的审稿编辑,我们决定给你找个助手来。你看需要什么条件?” 消息这么灵通?难道说他们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这可不行啊!有人进来帮忙是好。可要是时刻被监视着,那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的模式了啊! 就说:“我的高考报名搞好了没有?你可不能耽误我考状元啊!” 陆子华笑起来,连忙说:“好了!这张纸上的日期安排你先看看,元旦期间会有一次统考,所有报名的人都会参加这个选拔测试,过关的才有高考资格。” “编辑嘛!一个就行,条件要中文本科吧!至少要会英语和日语,我最近在赶几个日语稿子,看一下,帮忙找点纰漏还是应该的。” 陆子华咧咧嘴,说:“中文本科文秘专业,还要有英语日语等级证书,全军也找不到吧?国内估计也很少见。” “所以说,我还是自己玩吧!完稿了,交给你们审查一下吧!” 陆子华尴尬地一笑,说:“不是对你不放心,你的身份地位不同,一些程序必须要走的。” 既然丁文东这么通情达理,陆子华又说:“你头部的伤,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们可以安排你出国治疗!春节时,还想让你上春晚舞台呢!” “不去了!我愿意让这点伤伴随终生,也不想被洋人解剖,他说玩死了,你们能怎么办?” 陆子华默然,说:“你的伤有些特殊,现在咱们以合作为主,你不也是在和他们合作吗?” “不一样的!未来的战争模式不只是在战场上,经济手段、文化手段、科技手段,思想意识方面,都可以摧毁一代人的意志,都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他们的经济发展太快,谁不想从中撕下一块肉。我的未来战争已经开启,我现在还只是一只小蚂蚁,鳄鱼的成长需要时间。” 陆子华不明白这话里的含义,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说了些闲话就走了。 刘社会开车带路,丁文东开着突路霸跟着,来到红星公社田家峪,很熟路的来到村外的于大哥家。 于大哥叫于建国,年龄并不大,二十五六岁,下乡时间早两年,和本村的一个姑娘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回不了城了。 知青点儿属于集体户,都是城里无法无天的小青年,村子离城不远,村里支书很有先见之明,把集体户的房子盖在村外最西头。即便这样,村里也没少出现偷鸡摸狗的事儿,远在最东头的小菜园,也没少被这些人光临。 如今,于大哥家孩子都上学了,依旧住在村西外大柿树下,还是那时石块砌成的老房子,看上去,古朴结实厚重。 农村实行承包以后,这里属于山区,分田到户的方式和其它地方不同,不是论亩分地,而是论块承包。 于大哥是知青组组长,分地时还有四个人没走,加上自己老婆孩子,就分了七个人的土地。 田家峪的土地以河滩地最肥沃,他媳妇又是老支书家女儿,就很强势的抓阄到二十亩地。占了整个河滩地的十二分之一。 山上的荒地很多,却只能望天收,浇不上水,等于白干。现在提倡垦荒多打粮食,哪有什么环保观念?听李娟回来说有人要订购红薯,还是先付定金,于大哥就在山坡上开荒。河滩地肯定舍不得种红薯的,粮食生产可不能耽误。 这一代青年人很有干劲儿,山坡上的石块刨出来,堆了一溜,请人砌墙,里面就扒拉着填充沙土,这就是梯田模式。 这种贫瘠的风化土是长不出来庄稼的,于大哥的农业科学知识学习得不错,把全年的积肥都挑了上去。所谓的积肥,就是夏天收集的牛粪猪鸡鸭粪,混合大量杂草麦糠树叶等等,堆积在一起发酵,用泥巴封住,上面浇几遍人粪尿腐殖而成,改善土壤很有效。 他把李娟给的定金用来购买化肥,支付请人干活的工钱。秋后的结果就很高兴了,红薯不择地,喜欢干燥,产量自然令人满意,还令田大姐喜出望外。自家地里的玉米上了化肥,棒子籽实更是喜人。 第一年就有个好收成,两口子更有信心了。今年和邻居一起种了三十多亩红薯,又小小的涨价一分钱,在自家门口打了淀粉,刘社会就给结算了现金七千多块。大柿树下面坡地上修建了个大敞棚子,那是丁文东帮助下建造的,平时放着杂物,秋后就是打淀粉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溜猪圈,养着一头老母猪,一窝嗷嗷叫的猪崽子,十来头肥猪。 那些粉渣也是好东西啊!于大哥老早就算计着,粉渣能喂猪喂鸭子,但只能喂大猪,小猪仔不行,消化能力问题,需要煮熟才行。 他把粉渣晒干,就能喂上大半年,现在家里还堆着十几麻袋呢! 见到丁文东,于大哥就张罗着杀鸡,丁文东说:“咱们先转转吧!等会儿吃饭时好好聊聊!” 第六十四章 春风厂的新生 刘社会并没有插过队,他是李加李娟和尤铃带过来之后,才和田大嫂认识的。 至于于大哥,那就比较熟了。他是李娟的邻居,一个街道的,以前跟着到处跑的大哥。田大嫂很热情,杀了鸡,炒了鸡蛋,还去村部那面买了豆腐,找邻居买了一种一指多长的小河虾。 几个人吃饭,丁文东看着红焖小草虾,就问:“这种小河虾很多吗?” 田大嫂说:“河边水坑里,池塘里都有,用个扒网捞上来,开水一烫,变红就能卖,三五毛钱一斤,城里人都说有营养!” 丁文东看看于大哥,说:“你这里搞得不错啊!山清水秀的,养养猪养点鸡鸭,比陶渊明还逍遥自在!” “毕竟是农村啊!看这破房子,什么时候能住上你那种小洋楼!” 丁文东看看刘社会,他就说:“于哥回去看望父母,特意过去看看你家房子。” 丁文东说:“于大哥这就见外了,到门口了还不进去坐坐?” “不是!那时你不在家,不然肯定得进去看看的。” “哦!其实你有这几十亩地,想没想过快点发财啊!南方城市郊区的菜农里面,使用新型材料种植反季节蔬菜的,凤毛麟角。一些外地运来的蔬菜,路途遥远损失太大,就造成价格上涨。所以,我来的目的就是想在这边搞个蔬菜园子。” 于正国说:“好是好!需要很多资金不说,这技术也没谁会啊!” 丁文东说:“这个好办!其实南边的平原丘陵更适合大面积种植,这不是娟姐推荐来找你吗?你就要当村支书了,带领百姓发展经济带头致富,总要有个计划对吧!” “怎么搞?” “这个很简单的!可以先试种,搞个两三两亩,十亩八亩地都行,一亩地的塑料温棚,成本大概需要五千块左右,北方冬天长,现在搞确实有点晚,还有闲地没有?要靠近水源。搞一亩地试试,大概冬春两季就能收回成本。这是一次投资有多年收益的项目。以后秋收后,再大面积推广。技术方面嘛!这是个新生事物,可以联系县里的农科所协助,我再给你找些栽培资料。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过年,等你拉着黄瓜青椒西红柿上市,估计就是个肉价钱了!” 老于看看媳妇,拍了下腿,说:“搞!先搞一块试试。” 几个人不吃饭了,就去河边地里看地形。于家河滩地位于白水河北岸,比较平坦,北边有山坡遮挡,避风向阳。靠河部分闲置了半边白地,那是准备年后种植春玉米的。 北方人种地,一年两季的不多,冬天低温会冻死冬小麦的。种了冬小麦的,也会在地头堆积很多玉米秸秆,遇到超低温霜冻就点火御寒。这当然是幼苗期使用了,大苗根系扎入深层土壤,抗寒能力就增强了。 看了一圈,丁文东说:“这块地好啊!咱只搞这一块?” 于大哥点点头,说:“这三亩地是我家的,先搞个样板看看吧!” 丁文东说:“好吧!这里靠着路,也不错,明天你把地翻犁一遍,我回去联系购买需要的物资,叫他们送过来。你再请人来帮忙安装。这个投资呢!包括化肥种子农药什么的,都算我的,管理方面只能靠你了!卖菜的事儿由你和刘社会找个人负责,菜市场那边联系些熟人,一下子就批发出去,咱就图个快,省事儿!哎!这河里不会断水吧?” 田大嫂笑着说:“河里是不会断水,就是上冻了,厚厚地结一层冰,下面也有水啊!” “那就好!我叫他们搞个小水泵过来。” 临行前,丁文东对刘社会说:“这种小河虾,还有一种小泥鳅,想办法买一些冬天吃。玲子姐怀了双胞胎,这种高蛋白她很需要。另外,看有野兔没有,买一些回来。阿绣给他五百块钱,能买多少就多少吧!” 刘社会吓了一跳,说东子哥!一条兔子也就十来块钱,小鱼虾几毛钱一斤,五百块钱的?你准备当饭吃啊! 丁文东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吧!我去办!”刘社会不再多嘴了。 丁文东看看于建国,说:“进了腊月,到时给我宰杀一头猪哈!收拾好,叫刘社会给带回去。” 回到家里,家里来了客人。老姨和表妹刘菜花来了,还带来一篮子鸡蛋,一个纸箱里装了四只母鸡,闷死了两只。菜花表妹拿着个搪瓷盆子,盖住死鸡狂敲盆子。 丁文东就笑起来,说:“表妹别敲了!扔了吧!” 小鸡幼苗,有时被老母鸡踩着了,一时背气假死,老太太就拿个葫芦瓢盖着,用这种梵音大悲法猛敲一阵,就有九成的把握复活它。 这老母鸡离开老家,脑瓜里的磁场紊乱,再加上纸箱气流不畅,闷死是必然的。 老姨也舍不得,说:“快下火车时才死的,天气冷,坏不了!能吃!” 阿绣也去闻闻,说没有臭味!腌一下晾干,能吃! 丁文东说:“我不管!要吃你们吃,我也不吃!” 老姨说:“就你主贵!你不吃我吃!这是祝家庄的表侄女吧!” “是哩!二表姑来了,多住几天吧!我来做饭!” 老姨对东子说:“菜花她爷爷寻短见死了,家里正割稻子,忙的不得了,把他送出去,耽误几天,稻子垛在晒场上都焐了,不然也给你背点米来。” 梅奶奶耳朵特别灵光,最爱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立刻过来问:“谁上吊了?怎么回事?” 老姨和她说,我的公公瘫痪了,在床上躺了六年半,三个孩子小,端吃端喝,端屎端尿擦澡都是我来做,他也终于熬不起了,眼看恢复不了,干脆找个利索,自己爬起来吊在门闩上,我正在割稻子,中午回来做饭,一看已经僵硬了。 “可怜啊!老了可别病了!嘎嘣死了才痛快,躺了六年半,啧啧!也够难为你了!” “唉!过去了!这下天可亮了!” “家里喂猪了没有?你俩来了,姨夫他们怎么办?” “喂了头猪,百十斤时病死了,家里就剩十来只鸡,你姨夫给那俩小鬼儿做饭,拉吧不死就行!东子外甥!我来是叫你给俺娘俩找个活干的!明年收麦子再回去。小林回家了,后悔不该回去,说你过年回家,叫你姥爷说说,年后还来!” “来也不要他了!啥本事没有,屁事儿还多!一说看书就头疼,能有什么出息?阿绣想学习,他还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菜花这么小,不在家好好上学,也来找活干吗?” “初中上了三天两早上,就不去了!非要跟来看看。” “你可以去面馆洗碗择菜,她这么小不行,肯定不能上班,哪里都不能使用童工,不然逮到要罚款的。还是回家上学吧!” “回家也不上学了!看见书就头疼。”菜花脖子一梗,很倔强的说。 丁文东举手制止说:“别吵!我这里需要安静,我的脑袋还有伤没长好,一吵就晕,你在这闲住着也没问题,平时帮阿绣收拾屋子,学着做饭。注意,拿东西都要轻拿轻放,走路不能乱蹦。晚上你和阿绣睡,我的房间不准进去。老姨睡小林的床吧?” 梅奶奶说:“和我睡楼下吧!有个人说说话!” 菜花的到来,给阿绣腾出来更多学习的时间。两个人住在一起,很快混熟了,阿绣给她讲了许多禁忌和提醒。于是,刘菜花开始指点阿绣识字和数学,陪着她跳绳跑步,整天在楼下低声笑嘎嘎的。 老姨在面馆后面的炊事屋里,给工厂工人的伙房择菜洗菜,那里有锅炉热水,并不冻手,就是双手在水里泡长了,手指泡烂了,其它两个女工也是这样。 丁文东就拉着一套图纸,去了东风塑料厂,找到原来的技工王队长,问:“如果重新开动那些旧机器的话,能不能把这个做出来?” 王队长一看,问:“这是什么?” “这是清洗机,既可以洗菜也可以洗碗,这几个部位需要焊接,这几个地方需要使用机械厂的老设备,来!我们细谈一下,把它做出来,也是个新产品对不对?市内那么多饭店,肯定能卖出去吧!” 大量使用不锈钢板材,肯定不现实,产品最终售价肯定很高。只能使用加厚铁皮制造,丁文东在这里陪着玩了几天,给厨房师傅做出来一批塑胶手套,也把洗菜机做出来了。这个并没有多复杂的技术,也没有使用高频振子超声波技术,就是使用个水管增压器,水槽内壁安装几个喷头,不同角度喷水,冲洗蔬菜和洗碗都很适用。 现在没有洗洁精,菜油或者大豆油没有添加其它东西,热水冲洗一样去污迅速。 丁文东打电话叫陆子华来看,由他安排推广到基层单位使用,然后就叫王队长继续做一批。 快到元旦节了,丁文东紧张起来,二十五号到二十七号三天时间,有个联考,过关的才有资格参加高考,落选了就还得等一年。 高考题目他是知道的,但这个统考,他就没底了。尤铃和李娟都会参加这个考试,丁文东绝对不敢误导他们,自己也得把基础知识公式定理再看一遍,万一抓瞎被淘汰了,狗屁的文状元,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元旦节后,东风机械厂的牌子又挂了出来,wd—1202型多功能双槽清洗机问世了,暂时只有一个型号,首批订单三百台,全部是部队后勤食堂订购。紧接着,另一种产品也问世了,wd—60型鸡鸭鹅脱毛机!直接送到十大农贸市场进行试用,效果不好不要钱!洗碗机和这个机器的价格差不多,都是一千一百多块,不算高也不算低。 效果证明实力,禽类脱毛机首批订单就拿到两百多台,王队长咧着嘴来问丁文东:“怎么搞?” 丁文东叫李娟、王队长过来,说:“把塑料厂账上的余钱全部进化工原料,工作交接一下,以后王队长就是东风机械厂厂长,还是技术科主任。机械厂的订金,应该有三十多万吧!搞个单独账户,我再给二十万块,这五十万全部给机械厂进料,以后,机械厂是个单独核算的单位。你们和区里商量想办法,叫李洪运去谈,再找块地安置机械厂,地面要搞大点儿,咱还有其他设计出来,机械厂的面积要一步到位,几年内不用另外找新厂址。” 第六十五章 刘导的邀请 陈伽准备参加电视台的元旦晚会,整天忙着排练,三两天回来一趟,这天就带回来两个人。一看丁文东正在复习功课,想起他的豪言壮语,就笑起来,对一个人说:“刘导演看吧!我就说他忙着准备高考吧!” 阿绣上来沏茶,就听来人和丁文东谈事情,那个刘导演说:“小丁老师这么忙,贸然来打扰,不好意思啊!是这样的,我们想把你的那本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就那本《父母的春秋岁月》,一个意思是想由你来改编,第二个意思是想由你来作曲!你是什么意见?” 人家来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说不定改编剧本都准备好了,问一下,就是需要个授权问题。按照行价,那本书拿到了不到两千块的稿酬,现在改编权交给他们,最多也是给这个价。自己还需要这点钱吗?借助他们的平台,提高名气才更合适些。 就说:“刘导演!你看我忙着复习功课,有的问题儿还得去学校问老师,这个改编剧本的事儿,你们找人搞吧!我是顾不上的了!要说作曲,我也没上过音乐系统专业课呀!不要让人笑话了!要说搞点歪门邪道,弄首插曲出来还勉强凑合,作曲肯定无法完成。” 老刘笑着说:“你在东京表演的音乐就很不错啊!那可比专业作曲还专业啊!要不我们向上申请,调你来央视影视部怎么样?还考什么大学啊?” “这个工作听着不错啊!是不是能上镜头啊?” 老刘说:“想当演员也好啊!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当导演更好啊!” “那好啊!我写的有电影剧本大纲,你们可以看看,是不是能拍出来。可以的话,等我高考以后,我还真想玩玩触电的感觉。” 丁文东从书橱里找出来一摞稿子,选了一份几十页,递了过来。 老刘一看,这样的简易小夹子有几十份,里面还有红楼梦音乐套曲设计、西游记音乐设计初步,水浒传三国演义改编策划等等。就过来翻看一下,下面还有白蛇传传奇,电视剧三侠五义初稿、聊斋故事系列初编等等。 就好奇起来,问:“你在家还搞这个?这是准备当个剧作家啊!” “坐家里是肯定的了,剧作家是不敢当的!这些东西有的是给粤港朋友准备的,你们想要?只要觉得合适就可以啊!” 这话里的意思老刘懂得,就说:“小王,把合同拿过来,叫小丁老师看一下。” 丁文东看了几份合同,就还给他们了,粗略看一遍,著作改编权授权费果然是两千块,比文字版还多两百块。而且自己还有审稿权,拍摄过程中还有监督权。 作曲和插曲不同,贯穿始终的音乐时间长,报酬自然就多些,插曲主题曲片尾曲就那几首,需要和主题音乐风格一致,这还有个质量流传度问题,但总的报酬不会超过改编报酬的。 丁文东说:“这篇小说是我很费心写出来的,人物形象都深刻在脑海里,可不能弄得不成样子了,如果你们能等一下,我想还是我来做音乐策划吧!” 老刘连忙说:“太好了!那你对演员有什么要求?能不能给咱画个漫画脚本?” 看来他们知道了那本电影漫画模式,就说:“漫画我暂时真的顾不上了,演员方面你们自己找吧!如果下一部戏需要我的话,我想带个朋友加盟进去。” 陈伽就笑了起来,说:“你的公主吧?” 丁文东瞪她一眼:“严肃点!就你话多!” 老刘说:“书里有段歌词,是不是你早已有了给它谱曲的构想?” 丁文东看看角落的复合电子琴,就去拉开蒙着的床单。就对陈伽说:“去那边找盘空白磁带来!” 老刘两个一看这个奇怪的设备,惊讶起来,问:“这是什么啊?” 悠扬的二胡响起来,丁文东开始唱歌,只是低声唱:“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问询南来北往的客恩怨忘却,留下真情重头说,相伴人间万家灯火,故事不多,宛如平常一段歌,过去未来共斟酌” 旋律没有停顿,切换到下一首:有过多少往事然后是第三首《每一次》,丁文东停下来,满眼泪水,满脸汗水。阿绣慌忙去找毛巾,他在不知不觉是提高了声调,令脑袋上的包发红发亮。 喝了点水,丁文东说:“我也想应邀去参加春晚,可现在这个状况实在去不了。明年高考以后,我再去国外做手术吧!其实,以我的意见,这几首曲子的旋律变奏变调一下,就可以充当剧集音乐,当然了,这是我个人意见。” 老刘笑着说:“都很不错!可以尝试一下!哎,你这个琴是哪里生产的?” 丁文东笑着说:“我自己拼装的!不错吧?别看样子不怎么样,音色很好的,要是有合适的材料还可以做的更好看些。” “你再试弹一首曲子吧?” 丁文东重新坐下来,磅礴大气的管弦乐队效果乍现,一首铁血丹心顿时就把几个人镇住了。 楼下的刘菜花还在择菜,翻着个白眼,嘟囔说:“叫俺都别说话,他闹腾得比谁都响!” 曲铃看见这边门口来了车子,就挺着肚子来看是谁来了,听菜花这么说,就说:“他这么闹腾,肯定是要赚钱了!” 老刘达成了预定计划,笑呵呵地走了,还带走一盘复制磁带。 考试开始了,丁文东坐着敞篷车去了一个指定考点,尤铃和李娟都在师大附中考点。晚上回来一起对考题答案,其实不用对答案,结果自己就心知肚明。她俩都有点气馁,三个人的试卷答案大多数都不相同。 考试第二天夜里,下起了一夜大雪。冬至过去几天了,下雪也没有什么,可自己的敞篷车就开不走了。阿绣老早就起来做饭,可不能耽误表哥考状元啊!前面的面馆、胡同东头的早餐店酸辣粉店,开门晚了些,买早餐是指望不上了。 刘菜花想睡懒觉,阿绣说:“快起来吧!表哥最讨厌懒人,你就先下去蹦一会,他走了你再睡吧!” 菜花清醒过来,说:“蹦来蹦去,真的能长高吗?” 阿绣就去看门框上的刻度,立刻来了自信,用两个拳头摞起来,对着敲了两下,笑着说:“再长这么高,我也不蹦了!” 曲伍过来了,说:“开车吧!我送你!中午再去接你!” 丁文东指指馒头稀饭,还有阿绣炒的小虾米,说:“快趁热吃点儿吧!考试答题我很快,你在那等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听说你每一场都是出来最早,写了答案没有啊?” 丁文东对阿绣说:“下午就不去考试了,你把干兔肉温水泡两个,中午我回来加工,好好犒劳一下。” 刘社会弄回来五十多条野兔,找人收拾好送了过来,又给买来两化肥袋子湿河虾,一袋子半干的小泥鳅,害得阿绣连夜收拾,剔除杂质砂砾,客厅地上摊着席子晾干。泥鳅放在火炉上,一次就那一点点,一锅锅的小火慢慢烘焙干。 她还说:“这东西老家才多呢!沟里塘里常年都能捞到,还五毛一斤呐,这么湿,刚捞上来就卖,一毛钱一斤也没人要啊!晒干的才三毛钱一斤,还卖不掉呢!” “你捞过?” “捞过!还有这小泥鳅,我爹用搭网捞的,没人吃!有股泥巴味儿,都是放到缸里养几天,吐了泥巴泡泡再捞上来。可惜家里没有电话,叫他给你准备点,哪还用得着花钱买?” 丁文东就想起一个老头来,一脸的病黄色,蹲坐着不停地吸烟,两只手不停翻飞,竹篾飞舞,旁边放着一堆编织好的竹篮粪筐。 这是曾经的孩子姥爷,四十九岁就患病去世了,他是阿绣的爹! 愣着坐了几分钟,才说:“过年时回家买一些吧!” 考试之后第三天,也就是元旦前一天,电视台的刘导演带着四五个人再次来看望丁文东,这次就比较礼貌人情化了,知道铁文的做法后,还带来一些礼物,说是单位过节准备的,也给带了一份。 礼物是两箱水果,两份挂历,还有个带着电视台图标的手提包。里面是一套文具,装着一个印着同样撸狗图标的笔记本,两支很高级的原子笔,一盒三十六色的彩色铅笔,进口货。 老刘很直接地说:“我回去把情况汇报一下,台里对你目前的伤后康复情况很关心,我和几个人的商量过了,向上申请调你来我们的影视剧制作中心工作。这个可以根据你的时间来报到,你不用着急这拒绝!” 你才着急呢!你们全家都着急!我哪里说过着急啦?丁文东腹诽这,脸上露着笑容,说:“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厚爱,我的伤势暂时不宜参加工作,还是等以后痊愈了再说吧!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老刘连忙说:“不麻烦!发现人才,合理的安排他到合适的岗位上,正是我们的工作方针嘛!我们今天来,还有两件事要商量,一个是请你带着这台复合型电子琴参加元旦晚会,随便弹什么曲子都行,给其他人伴奏也行,有新曲目更好。目的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观众来信太多,点名要求你露个面。你也不用唱歌,随便和观众朋友说些话就好。第二件事是你的那些剧本资料,我想看一下,只要合适,今年的影视剧拍摄计划经费和指标很充裕,给你留出一个指标,你安排时间来拍摄。” 丁文东想了下,心里骂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冲着这些剧本来的吧? 就说:“都是些胡编滥造的东西,可不能污染了全国观众朋友的眼睛。那些剧本有的只是个梗概大纲,一个完整的也没有。我现在忙着高考复习,有空还要给报社连载赶几章稿子,暂时也顾不上啊!能进入电视台工作,确实是个好事儿,我这个样子,又能干什么呢?” 老刘笑着说:“不要紧!只要你答应就好办,手续批复慢慢办理吧!你的伤势没有康复以前,不用去单位上班,搞音乐也行,在家完善剧本也行,我们可以照例发一份工资给你!” 又来骗我出苦力了!丁文东就笑着说:“那单位是不是能分套房子啊?我还有个条件,能不能带一个人进来呢?” 老刘看看阿绣,问:“谁啊!来干什么?这得看有什么特长没有?” 丁文东笑着说:“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明星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吧?你回去研究一下吧!” 第六十六章 华讯电子 那台复合型电子琴被电视台派来技术人员仔细观察测量后,回去就加班制作一个,更换了更好看的铁皮挡板,支架两头增加了两个共鸣箱,添加了一排高保真多声道输出接口,还给找来一只漂亮的可升降琴凳。 丁文东作为设计者,自然被请来全程参与指导,一看把原本很飘逸简洁的设计弄得和个两头沉的写字台一样,实在是无语问苍天!底部的脚踏板电贝司也很不利索,幅度大点就会碰脚面。 外观方面也就算了,那个声卡的电路问题,上面的集成块处理器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品,他们就没法弄来,声效问题就达不到要求。 丁文东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不是一个简单的表演节目,还是一个新产品的效果展示,这个形状外观是要向全球发布的,全世界有多少人看我们的晚会?这个改动有许多多余部分,首先是,不论它是在公共场合或者是室内小范围演奏,都不需要自带音箱,肯定得外接音箱。能花这么多钱置办这个玩具的,不会买不起外置音箱的。第二,这个设计我已经向专利局申请专利了,找不到厂家来生产,借着这机会,我想吸引国外厂家来合作生产,这个和原始设计差距太大,怎么能吸引住人呢!除了这个接口面板保留以外,其余的全部拆掉吧!” 陈伽是顾不上照顾自己的,她要去彩排节目,力求精益求精。丁文东就把阿绣带来,依旧推着轮椅装病号。 老刘只从丁文东书房拿出来一叠乐谱,名字是红学名著套曲,里面有三十多首歌曲,他粗略看一眼,大喜过望。再看那些稿子,却只是些提纲梗概,完整点的带着人物关系,更多的插曲都搞出来了。 老刘就抖抖稿子,问:“这些什么时候能搞出来?” “我还年轻,时间长着呢!这些写完了,能让我退休不?” 老刘讪讪的松手放下了。工作就是工作,别说年龄问题他没办法,熬夜补贴加班费都是义务的,他也不敢许诺啊! 元旦晚会时长三个小时,丁文东只是在中场露面,穿着西服打着领结,带着厚大的发套,上台演奏一首模拟交响乐合奏《黄河颂》,一曲结束的时候,才行个鞠躬礼,说:“大家好!我还是那个丁文东!已经能站起来了,谢谢大家关心!因为身体原因,暂时还不能唱歌!我也想用歌声给大家带来笑声,今天就再给大家弹奏一首曲子吧!电子琴独奏,《甘洒热血写春秋》,也叫《打虎上山》!” 他的节目演出结束后,就匆匆离场,有工作人员帮忙,把轮椅装上突路霸后备箱,两人自行回家了。 五号的上午,没有刮风,第二场雪就开始沸沸扬扬飘落下来,落到地上就成了雪水。陆子华来了,送来一套复制资料,说联合统考过关了,却没有成绩单也没有分数条。 陆华说:“你和他们社会青年不一样,咱们内部不搞成绩评比,过关了就行,这是统一选题的高考复习资料,你也可以不看它。” “那将来所有考生都是同一张卷子吗?” “肯定的啊!” “全国统一命题考试,当然是节约人力物力财力,全国的考生都是同一个起跑线、同一种标准、同一份试卷了。” 丁文东心情大定!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那摞资料,他是没时间拆开看一眼的。 陈敏和外商达成初步协议,在同州辛庄集乡村间,协调一块面积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土地,永久性购地价每亩一万元,耗资一千五百万。年前招标建设,开春开始基建,厂房建设在明年国庆节前完成,配套建筑明年底完成。项目总投资号称三亿美元,名字叫华讯电子工业园区。 深镇华正公司占据华讯百分之六十六点七的股份,丁文东的五百万美元在华讯里面占据百分之三点三四的股份,其余部分,有四机部、军工单位和市轻工局合作,他们拼凑出来一千万美元的配套资金,其余的只能用地皮、建筑建设、人员,优惠政策来凑数了。 蓝柏的老板东柳仲义很为难,对陈敏说:“我们原计划独资建设,你们又想参与进来,还要一定到股份比例,合作建设也可以,你们又没有资金,可以向国外申请贷款啊!还怕利息高!这种基础建设效率还这么低,这些厂房三五个月就能完成的,你们要求九个月完成,比深镇速度就慢了一倍。就那几栋生产楼宿舍楼,就需要建设一年?我对收回投资的周期很忧虑!” 陈敏有点脸红,这确实是有点欺负外国人了,说:“那只是最迟完工时间,我们会尽量提前完成基建工作的!只要设备到位,还可以把员工学习培训、设施建设同时进行的!我们考虑到你的意见,这才把免税优惠时间延长到六年,还给了三年的半税优惠。足以弥补你在工期上的损失。” 东柳总裁摇摇头,说:“好吧!第一批设备五一前一定会到庆岛港口的!你们抓紧时间吧!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速度很快,我只想早一天见到效益。” 马上就要过年了,丁家又开始热闹了!石继申两口子带着个小襁褓来了,小女孩三四个月了,还包着小被子,捆绑着背在表嫂后背上,表哥背着被子行李,小孩子的尿片之类,还给带来一包干野菜,四只公鸡母鸡。 他搞得比较聪明,用化肥袋子装着,剪了几个洞,鸡头伸出来,就没有晕车死在路上。 楼下的厨房和健身房之间,厕所旁边还有个拐角杂物间,也就八九平方的面积,放一个双人床,还能放个小书桌,暂时只能安置他们住进去了。 里面的杂物只能清理出来,一些旧柜子雕花梳妆台之类,那都是梅奶奶的传家宝,堆放在楼梯下面。 刘菜花的工作又多了一样,哄孩子! 丁文东看看孩子,说:“咱家里密封的严实,屋里不太冷,这孩子恁大了,还这样捆绑着,手脚不自由,能发育的好吗?那尿片一天换几次?贴身湿尿片能舒服吗?还是换上棉袄棉裤吧!” 表嫂长得很喜俏,说话也爽快,说:“东子表弟!你又没有养过孩子,你不懂!小孩子年前得捂着,那棉衣穿一个冬天,再就穿不上了,浪费钱!开春了换了单衣就好了!” 我草!这还起码得包几个月啊!就不怕小孩捂出痱子湿疹、皮肤蛰烂了? 就对表哥说:“你们先歇两天吧!尽量别叫孩子哭就好!我的头脑子怕吵,不然真的得给你们租房子住!工作的事儿,我叫人带你看看再说!” 腊月中旬,于建国的第一批青菜上市了,是刘社会开车拉回来的,塑料厂制作一批塑料筐,他一趟就拉回来三十多筐。这些叶菜有五六种,茼蒿苦菊油麦菜、红苋菜青苋菜、小白菜、生菜、菠菜之类。韭菜还得一阵时间,是从别人菜地移栽的韭菜兜子,刚刚恢复活力,第一茬还得一星期。 于建国对城里的菜市场很熟悉,也有街邻熟人在卖菜,一个上午就送出去了,约定下次送菜再收这次的菜钱。 这些菜给老一套的菜市场增添了一些青色,那里只卖些外地运来的胶东大白菜,青白萝卜胡萝卜土豆洋葱了,青菜也有,那就是比较耐寒的乌塌黑白菜、黄心黑白菜和上海青小油菜了。 京都有四大国营菜市场,东西单菜市场、朝内菜市场、丛文门菜市场,这几个都是进不去的。另外还有十大农贸市场,数百个街区小市场,这些都是于大哥的销售区域。 但他的车也进不去,刘社会在这边名气很响,通过朋友的朋友协调,给市场管理员一盒烟,允许他的车在门外停一会儿。约好的菜贩朋友出来,你一筐我一筐的搬走,当面付款,他们就去下一个农贸市场。 最后,转到丁文东这边来,给他送来一筐菜,几个品种都有! 于建国笑着说:“一筐菜四十来斤,说好的批发价四毛钱一斤,平时零售都是五分三分的,总觉得有点贵?” 丁文东说:“京城有七百万人,你那两亩地能满足他们吃菜?看着吧!下次来,就有人拿着现钱给你加钱。” 阿绣忙着做饭,石大嫂去帮忙,叫菜花给哄孩子,那孩子就一直哭闹不停。 表嫂叫张慧红,过来试了下孩子额头,说没事儿!不发烧! 丁文东说:“快换尿布吧!我都听懂她的话了!” 张慧红就笑了起来,去找尿片给她更换,说:“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要穿裤子!下午我带你去给妞妞买棉裤吧!” 张慧红想起他说不能让孩子哭,就心虚起来,也没敢反驳。 于建国在楼上楼下参观一圈,问:“这房子有点大,你花了多少钱?” 丁文东笑了下,说:“房子本身并不贵,这个包给建筑公司就变贵了。建筑材料就是钢筋水泥、河砂和砖块,你那边搞的话,不超过一万块钱,建筑队的手续费根据面积来算,不包料的话是三十块钱一个平方。我给你设计个上下两层,两百平方就够了,材料费不过万,工钱六千块左右,然后就是装修材料,这个就无穷尽了,普通水泥地面也行,进口地瓷砖也行,铝合金窗户可以,木制窗户也行!想搞的话,我给你把设计图纸做出来,你看看再选择吧!明年把河边那些地都种上蔬菜,一年盖两套也没问题。” 于大哥吃饭时说:“这都上冻了,我给你杀猪送过来吧!” “好啊!有空就搞吧!叫刘社会捎回来就行。” 石继申跟着刘社会的手下叫李明胜的,去服装厂机械厂塑料厂调味品厂和粉丝加工部转了一天,李明胜给他讲了各单位的效益和报酬标准,员工最高最低的收入情况。他考虑一番,回来跟东子说:“技术上的活儿,我也干不了,你看着安排吧!” 丁文东说:“我哪有权力安排你啊!人家也不一定缺人吧!你看哪个活儿适合你,我和他们说一下,下批招人了,优先安排你进去。你以为进去就能上班拿工资啊?你去了也只是个学徒,这个那个培训考核合格了,过程就得几个月,那时才能上岗。你以为那机器叫你随便摸啊?万一挤着手了算谁的?没有经过安全培训,师傅肯定不让你摸。遵守安全操作流程,属于机器故障出事了,工厂才对你负责,你随随便便夹着手了,自己疼着吧!” 第六十七章 射击是我老本行 丁文东在对着一块花布比划着,老姨回来一看,乖乖!外甥这是要做小孩子衣服啊!阿绣和菜花还有张慧红都围着看,旁边坐着曲铃和陈伽,都是笑看着他敢不敢下剪刀。 下午去了服装市场,转了好一阵,也没见到卖婴儿成衣的。问了李叔也是摇摇头,说没见谁卖婴儿服装的。国营商店里有,一个是贵,一个是不合要求。 裁缝铺倒是遇到几个,人家是订制最快也得三天,一套棉袄棉裤手工费要十块钱,比布匹和棉花加起来还贵,还需要三斤棉花。看她家挂着的衣服,传统的老棉袄很厚重,还不知道会把小孩子的棉衣做成什么样子? 丁文东给菜花老姨张慧红都买了些新衣服,又去买了花平布和软和的衬里布,弹轧好的棉花,一块八一斤,一斤一两才两块钱。 梅奶奶也不会做婴儿衣服,也来围着看热闹。 小妞妞没有单衣服做比较,丁文东趁着表嫂给她换尿片时,手指比划一下胳膊腿长短,就在布上画了个痕迹,稳稳地下剪刀。 他看看曲铃,说:“要不要给你的宝宝提前准备啊!不要怀疑我的能力,这东西看看就会了,好像多难的事儿似的,我能设计流行服装,那就肯定能动手做出来!” 曲铃笑着说:“你先做出来我看看吧!” 丁文东就给阿绣几个讲解:“这市场上没有的东西,我们需要,其他人也需要啊!这就是商机。婴儿衣服不能用缝纫机,那个针脚太密太硬,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太硬不舒服,还会磨着了。其实不去找工作,自己在家做这个,然后送到李叔那去挂着卖。” 阿绣抖开剪好的布料,说:“好小哦!这做出来好卖掉吗?” 老姨找来针线帮忙,丁文东连忙说:“别慌!我来说一下,这个小孩子的衣服,针脚可以大一点,比如这个小棉袄,明年冬天孩子都会走了,肯定穿不上了,就会扔掉。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最多穿一个冬天,北方的冬天有五个月长,咱们的这个针脚,不必像缝纫机那样,一厘米缝七八针,但也要考虑到有的人勤俭节约,会把旧棉衣留着收藏起来,等有第二个孩子还可以穿。所以,一厘米这么长的距离,最少也得三针。这个还分部位,小孩子自己不会跑,衣服又是大人穿的,这个领口袖口和前襟部分,经常拉拉扯扯的,那就得结实点,两侧腋下和下面边口,就可以宽松点儿。” 他嘴里说着,双手没有闲着,把两块十多厘米长的布块交给阿绣,说:“这是领子,缝到一起吧!” 又给老姨表嫂分工,说这个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做出来,等会儿给妞妞洗澡就能换上。 絮上棉花,也只是很少的一把,一件棉袄不超过半斤,还说:“那个裁缝要用三斤棉花,十岁孩子的衣服也用不了那么多!这个前后心部分厚点,胳膊上就得薄点,尤其是胳肢窝,棉花放多了,胳膊就放不下来,架着膀子不舒服。” 几个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陈伽就问:“师傅!这个你也懂啊?” “你师傅是谁?那是星宿下凡,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大半,地上的事情全知道!往前的历史知道五千年,往后的未来也知道八百年。” “那你说说未来什么样吧!” “未来嘛!你听了要生气的!” “我不生气!你说吧!” “说远了你也不知道,还说我胡说,我就说点你能看得见、经历得到的吧!你今年二十几岁吧?我就说三二十年能看得到的吧!三十年后,你也不过五十岁吧!那个时候,城里的狗比农村多,人们把父母当狗对待,又把狗当爹娘一样供着。” 一屋子人大笑起来,都说这真是胡说,叫丁文东细讲一下。 丁文东无法解释,就说:“到那时,满街都是小汽车,一家买三两部很平常。街道两边停满小汽车,小一点的街道,自行车都走不过去。” 曲铃就说:“那汽车很便宜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农村人都想到城里生活,城里人又想到农村生活。没钱的人整天吃肉,有钱人又闹着要吃野菜。农村人忙着挣钱买小汽车,城里人又要骑自行车,甚至要花钱跑步走路。” 陈伽就问:“师傅你往后知道几百年,那你说说今年的奥运会咱们能不能拿到金牌?能拿几块?” 丁文东说:“这个嘛!我当然知道!不过,好像是七月底开始的吧!如果能让我去,我也能多挣一两块回来!” “真的?你看我行不行?” “你不行!能跑十公里吗?要不改天我带你沿着二环路跑一圈?” “多远?” “三十多公里吧! 曲铃惊讶起来,说:“你跑过?” “必须的呀!不超过一百分钟!你以为这军功章来得容易啊!我蹦的比子弹还快,不也是受伤了?” 听他说起这个,大家都不说话了。 棉花絮进去之后,要翻一下,带色彩的正面就翻过来了,丁文东见阿绣笨手笨脚的,就说我来吧! “你还会做针线活儿?” “别说针线活了,打仗时,有个战友的肚子被弹片划开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我就是用针线给他缝上的,最后还是没救回来,刚缝好肚子,又来一发炮弹,把头削掉半个。唉!要是能回来,就能让你们看看我缝的平整不?” 曲铃想象着那个场景,一阵恶心,说:“东子!送我回去吧!” “等会儿吧!就好了!” 这边菜花打来温水,放在梅奶奶房间里,开着空调给妞妞洗澡换尿片。现在没有纸尿裤,有她也买不起。一天换五六次尿片也不行,那种旧床单旧衣服都不行,尿湿了就会变硬,小孩子的屁股就发红起疹子。丁文东拿来一捆子卫生纸,一大盒爽身粉,说:“用这个擦擦,再垫上纸,可以干燥一些,小棉裤敞着透气些,几天就变过来了。” 丁文东和陈伽扶着曲铃回家,握着她的手时,丁文东诧异地说:“你有早产症状,不要再下楼了,起卧动作都尽量轻缓,最好躺着别动,等几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明天我叫菜花来照顾你吧!要不,把魏哥他妈妈接来也行。” 曲铃紧张起来,说:“那怎么办?” “不要紧张!有我在,没事儿的!我给你开副药吧!” “能乱吃药吗?” “补肾补脾和胃安胎静神的中药还是可以的!” “你是大夫吗?” “笑话!我家祖传的医技岂是你能怀疑的?听说过丁大夫牌筋骨断续膏吗?全军科技进步特等奖!国家保密配方,专利持有人就是我!” 曲铃想笑又不敢笑,那楼梯她也不敢爬了,让东子把自己托抱上去。 已经快八点了,面馆里还有几个客人,后面的厨房里还有人在包包子,蒸馒头,那是准备明天的早餐,丁文东伸手抱起曲铃,托着她上楼,陈伽拎着她的小包包,后面紧紧跟着。 没想到曲伍在家,出来问:“怎么回事?” 丁文东说:“联系魏哥吧!玲子姐脉象不稳,有早产预兆。尽量不要起床,还是叫她婆婆来照顾吧!” 曲伍对丁文东十分信任,说:“我去李婶儿那打电话,叫他回来吧!你看用不用去医院?” “尽量不要移动她,陈捷,你先照顾她一下,等魏哥回来再说!” 刘社会送回来一头猪,已经分成两扇,全须全尾,就是大哥太实在了,选了头最大最肥的宰杀,这肥肉膘三指厚,该怎么吃啊! 现在没有粉碎盐,都是灰褐色的大粒盐,腌肉就得捣碎,这个工作就交给菜花来做。 猪肉冻得硬邦邦的,扔外面野猫也啃不动。放在屋里两天了才化冻。丁文东独自在客厅里搞分割,揉上盐装进薄膜袋子里腌制,等变了颜色就挂起来风干。那些肥肉,大部分送给工人伙房炼油吃吧!然后就在整理猪头。 老姨回来一看,猪蹄已经快炖熟了,大惊失色,说:“过年的东西,怎么能说吃就吃啊?盖了新房子,猪头四蹄是三十晚上上供的啊!提前吃了,就是和祖宗争嘴,嘴巴会肿的!” “心里有祖宗就行,他们不会怪罪的。要肿大家一起肿好了!除非你不吃!” 老姨一看,厨房里已经捞出来一盆子猪杂了,猪肝猪肚猪皮之类的晾了一片,菜花两腮起明发亮的油光,看来已经解馋了。 丁文东把一些肥肉片下来,肉皮用来制作猪皮冻,肥膘肉当猪油炼制油渣,舀出来两盆子白白的猪油,其中一盆倒进去一碗辣椒面和调料,搅拌一下,就变成红油了!他还说这就是丁氏猪油火锅底料。 陆子华又来了,尝了丁文东的皮冻之后,说:“你要不去卖卤味,也有点屈才。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干。你说过想去参加奥运会,到底想参与那个项目?有把握没有?”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我和你说过吗?” “你去年说过的!你说只要把时间安排好,你还想去洛杉矶参加奥运会的。” “噢!你们贸然弄个新人出场,也不合适吧?我能干什么呢?跳水肯定不行!头朝下撞到伤口怎么办?举重体操都不行,都是出力太猛的活儿。摔跤击剑也不行,人家专找我的命门,戳一下就完了。球类讲究的是团队协作,咱又进不去。那就只有老本行了,射击和田径,最好是射击,不用出大力。咱说这么热闹,你有没有能力安排我去啊?” “去是能去,但是,必须接受测试。咱们现在在备战奥运,争取首战就能扬眉吐气,你说的项目我回家汇报一下,看怎么安排你参加比赛。还有,为了避免身份问题,上级决定,测试合格的话,你就只能立刻退出现役了!我们依旧可以负责你的待遇问题,你的证件依然有效,可以说你算是特殊战线上的人员,可以随时归队。” “那好吧!我接受任务,但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把我的脑袋再检查一下,测试一下颅骨的结实程度,如果撞到硬物,是不是够结实?第二个问题是,高考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陆子华笑了起来:“还念念不忘你的文武双状元呢!” 第六十八章 马拉松不是一个人吗 陈伽陪着丁文东去射击场做测试,有许多人来观看。 丁文东面前摆了一溜枪械,他看了看,没有去拿慢射手枪,不然抢了许大哥的风头就少了一块金牌了。 他在陆子华和射击协会人员的陪同下,选了25米速射和50米步枪,先是把每颗子弹都摸了一遍,掂量着感受着它们质量上的细微差别,又检查了所有枪械零部件,快速组装之后,就试着打了一枪,感受枪械的灵敏度。 第一枪打在靶标的边缘,他停了一会儿,把弹夹取下来,把一粒粒子弹再次摩挲一会儿,然后重新装弹。 室内光线明亮而柔和,靶标中心的那个红点只有21厘米大小,25米的距离并不是多远,在他眼前十分清晰。丁文东再次抬臂,五点二秒内射出五发子弹,快速换上新弹夹,依旧保持这个速度,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弹夹,这个速度就更快了,最短时间缩短到42秒。 这种峨眉牌专用比赛用枪的,润滑良好,精准度和平稳度配合很好,十二个弹夹六十发子弹从一个小洞里穿过,对丁文东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可现场的人反应就过于强烈了。这个环数统计就比较难,除了第一枪试靶是个意外,大家的赞美就溢于言表,那样子似乎一块国际金牌已经到手了。 丁文东摸摸鼻子,拿起步枪,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开始练习瞄靶。 50米的目标远了一倍,但这个枪管长,准确度依然很稳定。丁文东以三种姿势,打了120发子弹,把枪交给工作人员,说:“没意思,太拘束了。” 报靶结果很快出来了。25米的无法计算,都从一个窟窿里过去,后面的塑胶防弹墙上一个密密麻麻的弹着点,地上跌落一片撞击变形的弹丸。 陆子华问:“脑袋怎么样?精神集中过度,有没有觉得头晕?” “哦!你要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头晕哈!我觉得这个运动不适合我,你给协调一下,弄个跑步吧!一百米短跑,跨栏也行啊!咱的腿长,这个优势得利用一下!长跑也没问题,全程马拉松也没事儿,跑步又累不着脑袋!” 陆子华有点怀疑这家伙是在胡闹,就说:“现在这么冷,怎么组织跑步测试?” 丁文东说:“你的脑子有问题吧?一个人不能跑吗?白天车多不能跑,半夜总可以吧?咱沿着二环路跑一圈儿?” 陆子华看看体委的人,点点头,说:“那你准备一下,看什么时候可以?要不咱们去南方吧?” “快过年了!跑那么远多花钱!就今晚吧!也不让你陪跑,你们坐车里跟着计时就好,再找个警车开路吧!就那个把小时,多大点事儿?” 寒冷的冬夜,晚上十点,路上就没有什么人了。现在也不能搞建筑,内环里就没有建筑材料外运,只有一些垃圾清运车和环卫工人在工作。 陆子华过来喊丁文东,说他们准备好了,在福成门那边等候。丁文东换了套薄秋衣运动衫,一双很轻便的鞋子,跳了几下,披上大衣,对曲伍几个说:“你也跟着吧!带上我的大衣。陈伽带上相机,多给我拍点照片哈!伍哥给我录像,小四儿开车吧!这个具有重大的纪念意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阿绣和菜花都要跟着,丁文东说:“走吧!走吧!明早不能睡懒觉哈!” 丁文东看看十点半了,甩掉大衣就从家门口开始快跑,陆子华在后面喊也没有搭理他。 这三九天里,你穿个秋裤出去试试,不跑就冷啊!那边有六辆车,一看一个穿着黄衣服的人跑出来,胸前背后还贴着反光条,就叫赶快打开灯光,摄像机录像,同时开始计时。 丁文东的速度暂时也就是二十多公里的样子,跑到西子门就觉得暖和多了,血液被唤醒,沉睡的激情被激活,筋骨活动开了,就开始加速,北风呼呼也不觉那么冷了。 钟楼鼓楼到定安门这里还有行人,人口惊讶地看着七八辆车在追一个青年,以为是流氓,这个时候还穿着内衣外面跑,那是不是被捉那啥在床啊? 警车闪着灯在前面开道,喇叭还在喊:“行人闪开避让!行人避让!” 末班公交车也停下来,看着这个疯子的疯狂举止。 丁文东干脆在马路中间跑,速度也更快了。 东子门到春明门这边的行人更多,可能是工体有什么活动,散场出来的观众很多。有人就认出来丁文东了,他的脑袋上的鼓包很明显,这个特征很多人都知道。有人就喊怎么回事? 丁文东挥挥手说:“奥运马拉松测试,大家一起来吧!” 什么意思?大家还在琢磨,已经看不见丁文东背影了。没谁脱了衣服跟着跑的,但也不是绝对,有十来个人把外套交给朋友,远远地跟着跑一阵。这一晚,很多人没有坐公交车,都是跑步回家的。 从江国门到永定桥的人流稀少,几辆车还能和丁文东并行,又被摄像机超在前面。陆子华在车里喊:“怎么样?不行就上车吧!” 丁文东对他比划一个中指,再次加速,在宣化公园这里稍稍减速两分钟,别着头看了围墙后面黑黝黝的树林,那里不知道林妹妹有没有来?然后加大步幅。他那身黄衣服在车灯映射下十分醒目,双脚的弹跳力极好,一脚未落,另一只脚一脚弹起来,姿态优美,如同猎豹追赶羚羊一般迅猛快捷。 菜花和车里几个人就说:“跑这么快,能赶上兔子了!” 阿绣说:“他说过,脑壳检查没问题,外面是结实,就怕里面出问题,他这样跑,肯定很热,脑袋里血管膨胀,就得小心了!咱们忘记带水了,他肯定很口渴。干嘛去搞这个?家里的事儿还不够多吗?” 陈伽撇撇嘴,说:“男人都想证明自己的本领强大,都想做个天下无敌的强者。” 过了西城门,丁文东看到刘社会的小货卡了,原本有点虚脱的身体又立刻充满力量,闻讯出来的自己员工在路边站了一排,远处终点那边闪着灯光,还有更多人迎接自己。 午夜马拉松终于完成了,丁文东自我感觉这速度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记录,最后冲刺阶段就再次加速,身体如同虚影般掠过尤铃和李娟她们身前,向着终点的摄像机奔去。 他的嗓子有点干燥,高速运转的机体有点过热,现场却没谁想到这个问题,丁文东和那个体委领导伸出来的手拍了一下,,减缓步速,向家里小跑回家,他浑身汗水把衣服汗湿透了,这可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他急着要回去换衣服喝水。 曲伍车子没停稳,抱着大衣就跳下来向前跑去,就见丁文东摇摇晃晃,然后一头栽倒在路边雪地里。 丁文东醒来时,身边围着许多人,陆子华笑着说:“吓死人了!终于醒过来了!” 看看环境是医院的病床,手上挂着点滴,丁文东疑惑起来,自己以前跑过这条路,也没这个状况啊!难道脑袋上的包的问题?那是个假象啊!自己随时可以把它恢复原状,那问题出在哪里? 阿绣和老姨都在,眼泪汪汪的说:“哪有人这么跑的?一跑就六十多里地,还几个车追你!他们坐车里怪舒服暖和吧?怎么不下来一起跑?这不是欺负人吗?” 丁文东笑了下,说:“没事儿!陆参谋,成绩多少?” 陆子华说:“以阜成路口为起点和终点计算,325公里,用时916分钟,平均每秒五点九米,这可是喜事儿啊!破了世界马拉松记录是肯定的啊!只是,你的脑袋被重新检查了,血流图多普勒显示异常,不适合参加比赛,所以,测试和选拔计划全部取消了。” 丁文东只是说:“功亏一篑!唉!怪我泄气早了点儿!” 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在路上时,如果能喝口水降降温,最好来瓶葡萄糖水补充一下能量,也不至于晕倒。以前自己的就中途补充过能量,这次几十双眼睛盯得太紧,什么小动作也没有做成,这才有了这个结果。也是自己过于自信自负了,提前准备一杯白糖水,由曲伍递给自己。那也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原本想在路边,扒开积雪吃一口降降温的,竟然栽倒了! 失误就是失误,往事已不可追,算了吧! 出院回家吧!自己本身就没什么事儿,就重新制定个锻炼计划。这个主要项目就是太极拳了。 发现刘菜花的举止鬼鬼祟祟的,丁文东就问:“阿绣的功课怎么样了,过几天考试一下!然后就开始学习下一册。菜花也跟着一起吧!” 一看菜花扭捏起来,就说:“你知道小林是怎么回去的吗?狗屁不会又不想学习,还想做这个做那个,过年以后他也别想来!你也一样,学习成绩符合要求,我可以直接送你进厂,给弄个户口也没问题,等你过几年能参加工作了,连个初中毕业水平也没有,那就只能回老家了。” 阿绣问:“你的大学还考吗?” “这不是废话吗?怎么不考?我必须去参加,将来你的资格符合了,也去考一下,直接考到城里来,比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落户城里,说话就硬气得多。” “表哥!你说我也能行?能留在城里吗?” “那当然!京都欢迎每一个努力拼搏,积极进取创造价值的人,菜花这样的人没有上进心,只会占用人家的资源。” “那你想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等等吧!我不是专程回老家的,我是要去武汉陪戚薇过年,回来时顺路去看看姥爷,你想回去看看也行,我先送你回去,转过来时再带你回来吧!” 听说他是去看戚薇,阿绣不说话了。 刘菜花问:“你们回家了,我怎么办?” “家里有吃有喝,你和石大哥他们留下陪着梅奶奶,还不够热闹吗?” 第六十九章 阿绣回家 放寒假了,丁文东给戚薇寄出今年最后一封信,然后家里就来了许多同学,胖墩和小宛住进来,王颖颖王泉兄妹,张莉许静等同学都是天天来玩。他们从报纸上看到宽阔的马路上一个人奔跑的的身影照片,文字标题的助威奥运,有的转载上写着高调的评论。 还有报道描述了一个人马拉松过程全记录,还把丁文东栽倒受伤的照片发布了出去。这令他的名气再次提高一些,伤残军人时刻关心体育运动,伤势没有康复,就独自跑了三十多公里,激励体育健儿争夺金牌,为奥运助燃加油! 张莉还是高三三班班长,带来一套期终考试试卷,说是校长叫带来的。丁文东不能辜负老校长一番热心,认真的答题,第二天就把全部试卷做完了,由张莉带回去。 同学们的另一个来意肯定是唱歌了,看了电视节目,才知道丁文东鼓捣出来一台复合电子琴,就来看看稀罕。 过小年这天,李娟尤铃等一批工厂骨干领导来了。他们来汇报工厂运营状况和上一年度收入,安排放假的事。 丁文东看看几个财物递上来的报表,说:“不错啊!塑料厂这才生产几个月,就有了二十多万的效益了!还有服装厂,今年也有近三十万的纯利润,大家辛苦啦!” 李洪运拿出一叠奖状,说:“咱们可是名利双收的啊!看看这个吧!丁师傅系列调料里,获得四个轻工部金奖,整个系列十二个产品,都被评为质量信得过产品和百姓最喜爱产品称号。这是塑料制品的评比奖状,还有这几件衣服,被评为优秀设计奖!” 丁文东问:“有奖金吗? 几个人就笑起来,说:“发个奖状就掐他们头皮了,谁还给你奖金?” 下面是单位奖项,塑料厂服装厂调料厂都被评为优秀先进街道企业,卫生模范单位,管理先进集体等等。 对于利润分配,丁文东说:“工厂是我出钱建造的不假,我的本意是给大家找个工作,什么就业岗位、社会稳定的高调放在一边,咱又不是居委会领导对不对?工厂发展壮大是大家共同建造的,我应该永远持有一多半的股份比例才对。不过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明白,我要成了几个工厂的幕后老板,那就成了舆论攻击对象了,你们就是管理者代言人。” “这个协议咱们还是得签下来,不然过个十年八年,工厂壮大到上千人,资产几千万,再提这事儿,恐怕绝大多数人就不乐意了,肯定有人说,丁文东什么也没干,出了一点钱,怎么就拿走一半利润?” 几个人都说,应该的!白纸黑字才合适!咱们暂时不能公开它吧! 这几份补签的合同就在大家建议下一条条的补充出来,然后十来个人在上面签字画押按手印。 丁文东说:“其实,我在新时代那边和东边工业园投了钱,相比之下,这点利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这边的总投资也在两百六十万左右,购买地皮和设备占了大部分资金。这个地皮手续肯定不能属于工厂所有对不对?等明年后年政策开放了,允许私人购买土地了,这个所有人必须转到我的名下,大家没有意见吧!” 尤铃问:“那岂不是我们都在给你干活儿?” “你以为呢?谁出钱谁有话语权!你们在个人企业工作,拿到应得的报酬,我还负责你们日后的住房和退休福利,这不好么?我破产了,把地皮卖了还账,大家就都去喝西北风!事情就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疑问?” 几个人沉默起来。 李娟说:“我没意见!你帮助我们有活干有工资可拿,当然拥有工厂完全所有权,这就是资本社会的本质。更何况还分给大家一些股份了,这已经带着一份怜悯慈悲了!” 尤铃就说:“不对吧!资本主义的本质就说剥削,就是占有剩余价值啊?你是怎么剥削我们的?” 丁文东说:“我剥削你们了吗?你们拿着比国营工厂工人还高的工资,节假日加班还有双份工资,你们的剩余价值不是返给你们了吗?” “那这几十万是怎么来的?” 丁文东看看李洪运,示意他来说。李洪运说:“这些钱是赚了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体制差价!” 丁文东说:“对!你们看石大嫂,在做小孩子棉衣,街面上没有这种服装。比如这个保暖的猫头鞋,市面上就很少见。别人没有的,我们来做,能卖掉就是商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你的思维先人一步,就能赚钱。比如说你现在很有钱,再来和我抢夺服装市场,就困难的多吧?不只是建厂步骤慢了半拍,能拿出来受人欢迎的新款式吗?恐怕只能跟在别人后面仿制吧!” “这笔利润呢!本来都是属于投资方的吧!大家都是邻居,我就每年抽出来一半吧!另一半依旧算是我的追加投资,这要分为三个部分,三分之一用来储备原料,三分之一用于扩大生产,还有三分之一就给大家发福利了。几个工厂都按这个比例来执行吧!这里面还分具体情况,比如服装厂的三十万利润,我拿一半十五万,算是收回部分红利对不对?剩下的十五万,进货五万!工厂扩大生产招人培训等等五万,剩下的五万块是福利,是我提供的工资奖金以外的二次福利。就不能平摊分下去吧!总共就那百十个工人,已经拿到了相应的工资,每再分几百块,传出去影响不好吧!这就要区别计算了。这五万块里拿出一部分发奖金,年终效益奖,每个人给百十块就足天了,绝不能超过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领导层可以加倍,你也不能发一万块钱吧!你们还可以搞点活动啊!买些文化娱乐用品,录音机电视机之类,举办唱歌比赛、跳舞比赛、拔河比赛等等,以这些名义发放给积极分子,这个奖项不要太大,能组织起来就好,尽量搞全面一些,大家都是文艺青年,热闹一点,丰富业余生活嘛!还有钱花不完怎么办?你可以积累起来,还可以搞个小基金,等我腾出手来,给大家盖宿舍楼,添砖加瓦也好啊!” 见李娟有点怀疑自己的好心,丁文东说:“几个工厂我总共拿三十万块左右吧!这也得十年才能收回投资吧!李娟还得负责把这笔钱花掉,人不运动是死人,钱不流通是废纸。再找些酸辣粉或者丁师傅面馆的加盟店,租房子也行,买地皮也行,能开几家是几家,装修格式统一,人员统一培训,服务水平统一,饭菜质量统一。具体位置,你们去找合作者,然后筛选一下,我再去看看。还是老办法,我占五十一的比例!不同意就退出!就这么简单!” 给李吉家设计的图纸做好了,有三个方案,他们一家人商量之后,选择个两层楼样式。这座两层楼和丁家的不同,前面有个小院子,后面才是主楼,修修改改之后,确定下来,就等李加的申请批复之后,再做预算,丁文东根据市价,预测大概控制在十万以内。 房子有上下两个大厅,加上乾元丹偏房,共有九个房间,还有他们放杂物车子的敞棚,足够九口人使用了。 给于建国做的设计也得到他的肯定,和李家的不同,他家的地皮宽绰,院子留在后面,有后大门可以进出拖拉机。房子面积也小了些,楼下有大客厅,楼上有起居室,还有四个大房间,家里就三口人,就是岳父岳母来合住也很宽绰。 他们都是等开春化冻就开工建设,秋天肯定能住进去。 岩波书店寄来一个大包裹,里面是几本中文版样书,还附有岩波熊二亲笔信,对丁文东的支持表示感谢,对文字文笔表示赞赏。 丁文东翻看一下,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自己的照片,印在封面折页上,简介里还说自己是当代著名作家,可自己现在还没拿到执照呢! 这六本书里只有一本《菩提花开》是自己亲笔写的,其余的都是根据村上春树、东圭野吾几个作品重新改编的,丁文东哪有功夫看,扔在书橱里就不管了。 这是周助理和岩波书店合作,在粤港开了个出版公司,名字叫做凤凰书社。这些书就是凤凰书社和岩波书屋联合,同步出版的。 腊月二十六,丁文东安排一下,叫老姨石大哥几个在家陪奶奶过年,有事儿就找曲伍帮忙,自己去武汉女朋友家过年,顺便带阿绣回家一趟,年后初五六再回来。 这就需要带点礼物土特产了,带着阿绣出去转了一圈,买了些礼物,午后三点就开车回去了。 突路霸沿着107国道南下,过了石家庄天就完全黑下来。路面干燥,丁文东没打算停车住宿,争取明晚抵达汉口。 过了邯郸,阿绣已经睡了一觉,叫停车一下。丁文东看着她躲到路边小解,自己也轻松一下,重新上车前进。叫阿绣坐在副驾上说说话,防止自己打盹走神。 丁文东就说:“回家了,见到王小林你怎么说?” “不用说什么的!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的!” “那你跟我一路回来,会不会被人误会?说我拆开了你们?” “我们本来就是二茬的姑表亲戚啊!有什么好误会的?” 丁文东拍拍自己的脸,说:“等会得找个地方眯盹一会儿!你说我送你回家,你妈会不会给我打一碗鸡蛋茶啊?” 鸡蛋茶就是荷包蛋,是新女婿上门才有的待遇。阿绣一阵没有说话,最后说:“你又不稀罕那个!” 经过郑州是已是接近半夜一点,丁文东停车在明亮的街道边上,窗户留个缝儿,小憩了十几分钟。叫阿绣用暖水瓶倒在毛巾上擦把脸,继续开车。 现在的省际公路路面还算不错,早晨从李辛店下了国道,到县城的道路也还平坦。 十一点钟抵达县城,在邮电局旁边吃了饭,在后面文化广场一带转了一圈,买了些水果,又到农贸市场,买了几块猪肉,这才继续赶路。 从县城到乡下的道路就很崎岖了,这条路通道南沙河边上就没有了,被称为断头路。沙河上没有桥,行人骑自行车都是坐小木船,一个人一毛钱,一辆自行车也是一毛钱。 车子过不去,等回去时,还得折转回来,绕路县城再上107国道南下。 道路是用山上片石垫起来的,填充一下泥沙,碾压一下。当时肯定也很平整。这条路上车辆少,除了每天两趟班车,拉沙的车辆也少,就是多年没有修补了。坑坑洼洼不说,雨水冲刷,石片暴露出来,棱角被磨得发亮。 突路霸后面挂着个备用轮胎,后备箱还准备了个新轮胎。这个和后世的备胎不一样,这都是原装轮胎,一样大小的。哪像后世的备胎,小了一号的临时替代品。 丁文东还是不敢跑快,一步三摇的慢慢驶过乡镇街口,还拿出相机,下车拍了些照片。 这是异时空里自己的老家,自己为之奋斗几十年,把它从眼前这个贫困落后的样子,变成国内首屈一指的明星乡镇,此刻再见到她的本来面貌,不禁百感交集。 现在已经是午后两点多了,县城离这里三十公里。到阿绣家还得十里左右。 今天是背集,街头没有几个人,老车站那里站着一排白杨树,旁边是水沟和麦地,所有的建筑物统统不存在,向南看去,自己引以为傲的百花广场位置,荒芜一片。 坐上车继续往南走,走了三公里左右,阿绣就指着一条岔路说:“从这里下去!” 这条路不用她指点,自己也知道,小时候跟着姥爷赶集,走过几趟。 丁文东看看,土路还算平坦,看来是最近搞了水渠清淤和冬季道路维修,路面上堆积了浮土,还没有压实。 突路霸是越野车,山路泥潭都可以穿行,这种路况不在话下。 第七十章 我不会耍钱 阿绣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村口的小路太窄,突路霸过不去,只能停在村口的人家门口。这个村子很小,村外这户人家是姑姥三儿子的房子,阿绣喊他四爹。他在镇上供销社食堂做饭,有些外财快钱,家庭条件好点,自然能盖起一座四方合面院子。 村子围了一圈水沟池塘,道路很窄,小手扶拖拉机还勉强可以过去,四轮子带车斗就进不去。村里人家除了四表舅家和阿绣家,没有谁家还有院子,土坯墙的也没有,都是几里外都能看见堂屋里的灯光。 四表舅家的院门锁着,一家人都在村里面看打牌的。看见来了辆小汽车,外面打牌的人就过来看是谁来了。阿绣下车前面走着,双手拎着袋子,丁文东后面也是提着大包小包。 她的两个妹妹就就雀跃起来,说:“大姐回来了!” 再看后面,丁文东就有点难为情,这阵势弄得和那啥新女婿上门似的。给阿绣的东西送到屋里,和表舅打声招呼,丁文东拎着个袋子去了后面的姑姥家。 姑姥有四个儿子,阿绣的爹叫祝崇龙,不是她亲生的,只是她养大的,排行老大。她的亲生大儿子祝崇凤就在西头住。以前家里太穷,没有能力为儿子娶媳妇,三四十岁了,也没能娶亲。村里一个本家哥哥得病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祝崇凤就去做了接盘侠,一进门就儿女双全的,看着很幸福。 老二祝崇祥也是相似的命运,去外村做了同样的接盘侠,那家有三女一子四个孩子。和大哥相比,他的运气好点,后来还有了个自己的亲生子。老三祝崇尚就是村口外那家,接着阿绣的老爹排行,也就只有阿绣兄妹喊他们二佬三爸四爹小叔,称呼有点复杂。 老三有个会做饭的手艺,自然是条件好点,大队里来客,也请他去帮忙,他现在有了三个儿女,很是幸福美满。 姑姥和老四祝崇学住在一起。四表舅去年才结婚,今年夏秋时生了个儿子,夭折了。 他家和阿绣家错后一点,离得很近。堂屋门口稍偏东边一点点,离堂屋门三四米距离,就在厨房角上,是一口大水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屋后到东边塘边,都是茂密的竹林,那间厨房,现在就是姑姥的住处。 竹林里靠着水塘,有几棵大梨树,阿绣的门口和屋后,也有几个更好吃的鸭梨树。当年丁文东和王小林来吃梨,吃完就睡在竹林里的竹床上,凉快是凉快,两个人拉稀得走不动路,还是阿绣的爹去找的医生。 听说大表姐的儿子回来了,又有了出息,还给姥娘舅家买了两台小四轮,老兄弟几个过来问候,后面就围来全村的老少男女,丁文东就散烟发糖果。给几个表舅每家一块五斤左右的猪肉,一包点心。 姑姥说:“你们赶路回来,还没吃饭吧?我来做饭!” 丁文东看她的意思是叫几个媳妇做饭,自己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说:“不用了!我去姥爷那儿看看,等会挨晚儿就走!你们歇着吧!” 阿绣来喊,说:“暖瓶灌好了!路上喝点热水吧!” 四表舅当过兵,就说:“小王庄的路不好走啊!走大路那边在修桥,路挖断几个月了,过年了也没人垫起来。走小路从这东边往南还好点,生产路修补了一下,走的人多,比大路好走些。要不就别走了!明天再去吧!” 丁文东说:“一定得去!明天要赶到!” 阿绣家的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是牛屋厨房,院门是破木片拼接的,只能挡个鸡鸭,院子外面,门两边还有一边一间小型建筑物,东侧是用草把子扎了间草棚子,西边是个小猪圈,里面也没有猪。 看着房门上贴着红喜字,大表舅解释说是蛋儿结婚了,腊八娶进门的,他俩现在都去岳母娘家了,不在家。 果然,阿绣端来两碗荷包蛋,老爹碗里只有四个,自己碗里是标准的八个,上面还有一坨黑黑的泥沙糖。 丁文东对阿绣笑了笑,说:“我可吃完了哈!” “咱们没有什么规矩,能吃就吃吧!” 吃这个鸡蛋茶的规矩很多,一般都是招待贵客才端出来的。不能吃俩,不能留俩,不能吃一个,也不能留一个,还不能吃双数,不能留双数。 一般情况下,一碗标准是八个,选择选项就很少了,那就是吃三个或者留三个了,这是根据肚皮决定的。如果一碗十二个,十六个就麻烦了。 丁文东哪是客气人啊?唏哩呼噜的八个全部下肚。就对阿绣说:“这些钱是你今年的工资,多出来的就是大哥结婚的随礼吧!我走了!初六上午十点吧!不下雨雪的话,我来村里接你,下雨路不好走,你到大路那边等我。” 阿绣看看钱,说:“哪能要这么多钱呢?你已经邮回来一千块了!” “留着吧!你们更需要钱,地里没有化肥,哪有收成?” 小表舅要跟着表外甥去小王庄,还带着把铁锹。有个带路党更好啊!丁文东没有反对。 村道上的垫土是两边沟里挖上来的,看着表层干燥,早上结冰还好,硬实一些,日晒一天了,下午积温高点,底层的水分蒸发上来,突路霸底盘重,就带起一道泥泞车辙。 小表舅就问:“这是你买的车?” “我哪买得起这个啊!这是借的!” “这得多少钱啊?” “那谁知道啊!” “大队部有个玩儿场,你去不去看看?” “什么?” 村部有个小卖部,日杂烟酒之类,后面院子里聚集了几十上百人,围在一起赌钱。丁文东看了眼,买了几瓶麦乳精和罐头,就要走。 小表舅问:“你不玩一把?” “三二十块钱一把,有什么玩头?也没谁玩把大的?”想起赌马的经历,丁文东也想劝阻这些沉溺的乡民,办法只有釜底抽薪,以战止战了。 看见有车来,这些人就想跑,一看是熟人祝老四下来,又坐回去继续,有人借机出来放水,来打声招呼接根烟,听丁文东这么说,就问:“要不要搞一会儿?多大你说?” 丁文东哪有心情玩这个?小卖部买了些烟和点心,就说:“我先去走亲戚,要搞你们约几个人,一锅子起码也得三五千吧?” 人们叫穷说没钱,但有两个地方就很有钱,一个是赌桌上有钱,一个是住院了有钱。 那人就说:“好啊!晚饭后你过来,我给找几个人,咱们玩一会儿!” 丁文东去了小王庄,是从村后面草路上绕进去的。到姥爷家坐了一会儿,搬下来一堆糖果糕点水果之类的礼物,叫他给几个舅舅分发。 按理说下午不能拿肉做礼物,上午走亲戚拿肉才合适,下午这样带礼物,那就是奔丧了。丁文东装作不懂,半袋子肉扔在姥爷家,由他处理。 姥爷说什么也不让走,叫小姨杀鸡煮腊肉,丁文东只得等吃完饭再走。 姥爷问了一些情况,看看摸摸外甥的脑袋,老泪纵横一阵子,六姥爷来看看,大舅和王小林也来了。他爷俩可没有什么问候,三句话没说完,就问什么时候带小林走? 丁文东说:“不带!家里住不下!” 大舅说:“别人能带,你老表就不能去了?” “我要去对象家过年,不会抢你对象的!小心眼多作怪,自己回来怨别人?招工应聘的高中生,我一划拉一堆,他就是能安排进去,又能干什么活儿?叫他学习就像在他脑子里倒醋一样,怎么搞?菜花现在也在补课呢!他整天在干什么?人家看书学习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影响士气!不要!” 大舅打了小林两巴掌,说:“外甥你不要生气!小林的对象又找好了,你一起带着去吧!随便找个活干就行!叫他们自己住外面,离你远远的。” “家里有了小四轮,好好在家种地吧!你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想开个店的话我给你拿点本钱吧!那边工厂的工人都是本地人,暂时没有宿舍,人家都是回家住,你们去了怎么办?往哪安排?去工地搬砖拉砖干不干?一天两块五,中午管一顿饭。你俩可以住一起,我找人给你在工棚里隔间小房子。” 大舅就说:“去!怎么不去?” 小林有点忸怩,说:“你同意,尹红不知道能同意不呢?” 姥爷端菜出来说:“能带就带,不能带也别勉强!吃饭!吃饭!” 小表舅祝老四在他舅舅家也不会客气,自己得去厨房端菜,过年了,家里准备的年货很全,连很罕见的银耳都炒着吃了。 小表舅踢了下丁文东,两个人很快吃完饭,就要离开。 门外有一群以前的玩伴儿,叫小姨小舅的五六个在等着呢!一看东子出来,就围着问:“东子!听说你开了工厂,还要人不?” 丁文东看看,说:“要!就是机器是进口的,高中毕业以上的才能操作,志楠小姨不是还在上学吗?毕业了没有?高考以后,拿到毕业证再说吧!我还有事儿,连夜要去江城!有事儿就写信吧!” 他摸出一张硬纸片。“给我打电话也行!这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你家里有电话?” 丁文东说:“能找到我就行吧!我走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丁文东打开车灯,沿着来路回去。走到大队部时,有人等在路边,丁文东看看小表舅说:“我不会啊!” “没事儿!我给你看着,这就是钱大赢钱二的事儿!” “你不能跟着我,这车得有人看着,谁要砸了划了搞破坏,我可赔不起,弄坏了就走不了啦!” “没事儿,我给你找人看着。” 看来小表舅也是个赌棍,可能输得没本钱了,才这么热心。丁文东拿下个背包,说:“你看着吧!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行!我去玩一把就走。” 场内果真只有十来个人,桌子都摆好了,点着两盏马灯。 这哪成啊!黑灯瞎火的,明显要出千摆弄外地人吧!丁文东回车上拎下来一个黑色盒子,放在桌上,伸缩杆一拉,按下开关,一盏两米高的应急灯就升起来,从上照到下面,没有阴影,想玩灯下黑,没门儿! 丁文东说:“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我并不会玩这个,但我知道规矩,大家坐开些,先晾骚吧!” 晾骚的意思就是验资,你没有本钱,谁和你玩? 几个人在桌边摆了一圈大团结。丁文东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捆钱,说:“我先来五千块钱的,我反应慢,桌边只能坐四个人,其他人想下钱,只能委托这三个人代理,咱速战速决,我最多来四把两万块钱的,算是给大家过年添点彩头了,然后你们玩,我还得赶一夜路。” 他忽然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人,三十来岁,修着小胡子,就说:“是杨哥吗?来给我看着些吧!我还真的没玩过!” 叫杨哥的微笑着过来,坐在丁文东身边。丁文东说:“看钱吃赔,下好就不准乱动了!你们洗牌,我不摸牌。” 三个人稀里哗啦的把黑色骨牌摞了起来。丁文东用黑色小棍推出去两摞八张,说:“下注吧!” 一群人就想一把砸倒丁文东的五千块钱,摆了一圈子钞票。丁文东扔开色子,大家翻开牌,没有一个人动钱,丁文东就赔了一圈,五千块就剩几百块了。 第二轮他拿出一万块,对杨哥说:“这把你来掷骰子!” 周围的人热烈起来,桌上钱堆得更多了。杨哥合手吹口气,说:“大杀四方!” 这一把吃了两家,赔了一家,五千块又回来了。 第三把八张牌推出去,代理人面前接受了更多钱,丁文东说:“这把还是五千,别下太大了啊!” 杨哥重复刚才的动作,吃了一家赔了两家。下注较大,五千块就不够赔了,就把刚收起来的一万块也赔进去了。按规矩这时不需要出老本赔钱,没有赔钱的叫喝水儿了!喝水儿了就是终止游戏,不再续钱继续了,但要是掏腰包赔钱,那就说明还要继续下去。 最后一把,丁文东把背包掀开,说:“最后这一把上不封顶,见钱赔钱哈!这把我自己来!” 一圈子人围上来,把钱堆满桌子。 丁文东说:“钱在这儿跑不了,多余的人得离远点吧!坏了规矩谁还玩?” 大家真怕这个金主凯子生气不玩了。就退后几步,桌边就四个人,外加个杨哥。 八张牌分发之后,丁文东自己没有翻牌,把手里的小棍拉开伸长,说:“离手吧!我来看牌,不准动钱哈!大过年的,翻脸了都不好看!” 三个人都是三五点,丁文东的牌刚刚好,是个六点。老杨哥就开始装钱,桌子上的都是自己的。一圈人垂头丧气,外围有人想来抢一些回去,丁文东的小棍敲在他肩膀上,又戳了他一下,他们就没能靠近。 第七十一章 戚家军值得尊敬 杨哥叫杨文戍,是北边金家庄的女婿,在这附近承包了几口鱼塘,黑夜白天的转着巡逻,他是个喜欢玩儿的人,这样的场合肯定要来参加。只是,时运不济,输多赢少,有点囊中羞涩。大过年的,总有些事情要办,威风台面要讲究,今晚就在场看看别人玩。 突路霸要往西上公路,停在阿绣的庄子后面,三个人在车里盘算,丁文东说:“不用数了!除了我的本钱,咱们赚了四万六千五。给了主道五百块,还有四万六。你们每人拿三千块回家吧!不要赌了,牌场没有你们赢的钱!那骰子是假的,牌也有记号。我不摸牌的意思就是稳定他们的,前面几把也是迷惑他们的。” “你真的能看出来?” “切!灯光打起来就看见了,这点心算能力眼力劲都没有,我敢伸手么?” “就这一小会儿,哪能拿这么多钱呢?” “拿着吧!这两条烟,你俩也拿着,叫他们不要乱说今晚的事儿。” 小表舅就有点过意不去,他在外面站了十来分钟,连黑红点儿都没见着,就拿到三千块,有点受之有愧,就说:“外甥!什么时候回来?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不要带!对了!看哪里能买些风干兔肉,还有那种小草虾干泥鳅也买一些。我初六上午回来接小表妹,下雨雪的话,就把东西送到路边来。” 丁文东又抓了把钱塞过去,两个人死活不要,说那又不值钱。 小表舅问:“你的对象是谁啊!这么急着去?” “戚薇!六姥爷王大舅都见过的,一起出国时认识的!走了啊!” 车子还得从县城绕道,向西上107国道,然后慢慢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到汉口,这时天刚刚亮。 在解放大道上找了家国营旅社,车子停到后院停车场,倒头睡到九点半。出来吃了两碗热干面一碗馄饨,热干面论两卖,要粮票一两五分钱,不要粮票就七分钱,丁文东吃了两份三两的,一次性筷子还另外付了两分钱。不过看在找了个硬币比较罕见的份上,就原谅了那个售票员。 在附近水果店买了两箱水果,这才过了大桥直行,到了珞雨路上的体育学院。 凭着心灵感应,丁文东就发现路边的公交站台上,站着戚薇和她的朋友,就开车在她面前停下,摇下车窗问:“美女!等公交车吗!我送你回家吧?” 戚薇一看就笑起来,她的同学拉住她说:“我们要出去玩呢!怎么要回去呢?他是谁啊!你能上陌生人的车吗?” 丁文东笑着说:“一起上来吧!我也送你回家!” 后面进站公交车打起喇叭,路边的人怒目而视,戚薇连忙钻进车里,她的同学坐进后座。就听戚薇说:“昨晚就该到的,怎么搞到现在?” “噢!昨天下午去看看姥爷,早上过来又在旅社睡了会儿,刚刚又吃了碗热干面。” “怎么样?和牛肉面相比,味道还行吧?” “啊!啊!你是丁文东!怎么和照片上不一样啊?”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还是那个心脏,还在爱着戚薇就行,对吧?” 借着车子转弯,丁文东说:“戚叔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校园内没有几个人走动,在戚薇指引下,车子停在西北角的教师宿舍楼下。戚薇说:“章婧,不要走!和我一起回去。” 她有点心虚,其他教师在外面晒太阳,正看着这辆满身泥污的大轿车呢!都是叔叔阿姨的熟人,有点难为情。 包文笑着说:“现在大白天的没有鬼啊!” 下来打开后备箱,拎下来几个箱子提包的,那些礼物只是拿了箱苹果。一次拿进去太多,别人会说闲话的。 戚叔在楼上已经看见了,他家住二楼,就下来接着。 戚叔和戚妈妈对丁文东贸然来家过年持反对态度,耐不住戚薇的连续两星期冷战,家务不收拾,放学后也不按时回来,有空就给东子写信打电话。两人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下来。 丁文东看看家里不太宽敞,两间半房子隔成两室一厅的格局,室内还有厨房卫生间,连阳台都占用上了,显得很紧窄,但收拾得很利索。 自己的睡处已经准备好了,客厅的沙发旁边凳子上,放着一套新铺盖。 看来阿姨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薇儿说你昨天晚上该到的,路上很难走吧!” “车也不是很多,中途拐回姥姥家看了看!好几年没有回去了!” “你的腰伤彻底好了吧!脑袋不要紧吧?报纸上说又想去参加奥运会,是怎么回事?” “唉!别提了!我报了几个项目,他们说测试一下,好!那就测试吧!结果,一路都没问题,我冒汗发渴厉害,七八辆车跟着拍照录像,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给我带杯水。结果功亏一篑,就没能通过!” 戚叔立刻来了兴趣,问:“快说说成绩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妈妈端饭菜过来,说:“东子开车累了,吃完饭躺一会儿吧!有话明天慢慢说!” 叫章婧的一看,连忙告辞说:“我也回家吃饭了!” 戚妈妈就客气挽留一声,说:“一起吃吧!” 章婧关门走的那刻,戚薇一跳就过来扯掉丁文东的旅游帽,来看那个鼓包。这里按按,那里揉揉,问还疼不疼?她妈吭了一声,说:“姑娘家家的,能乱摸男人头吗?” 丁文东说:“没事儿的!别人不能摸,她随便!” 戚叔就笑了起来,找来一瓶酒,两个杯子。 丁文东连忙打开提包,说:“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酒,这是给戚薇带的大衣,是咱家服装厂制作的,你穿上试试!” 戚薇拿着就去房间,老戚打开茅台,说:“这酒贵贱不说,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了!商场里逢年过节摆出来一些,转眼就被内部关系户拿走了。” 有丁文东在,戚妈妈没有阻止丈夫喝酒。端来最后一个汤,就不断给东子夹菜。 戚薇出来扭一圈,丁文东选的色号她很喜欢。米白色长款大衣是什么绒的,很暖和厚重压风,配着湖蓝色牛仔裤,驼色深腰靴子,把她的乌黑长发和青春明艳的脸彰显出来。 戚妈就说:“好了!快吃饭吧!” 戚薇问:“这一年你挣了多少钱?” 丁文东说:“你不是不关心这个吗?那就不要关心了,够花就行!” 戚叔说:“这孩子!这花钱上多少是个够花呢?” “满足需要就是够花了!商店里的东西,用得上的咱都有,那就是满足需要了!” 戚妈说:“吃饭!吃完饭再讨论业余话题!东子,你的高考复习还在做吗?” “正在自学复习!原来的学校学籍被转来转去,他们说我参加工作了,就给注消了,我以社会青年身份去报名高考,他们又说我是现役军人,限制我只能报考军校。我就是来和你们商量这事儿的。” 丁文东吃饭快,半晌午还有六两热干面顶着呢!很快就喝完汤丢下筷子,坐在一边,离席时还给戚叔倒了杯酒。 戚叔叫戚葆忠,安徽人,据说是戚家军后代。戚妈叫张美真,陕西米脂人。怪不得了,戚薇继承了米脂美女的传统,才这样吸引丁文东的注意。 戚叔也继承了家传的惧内基因,有东子在,才敢放肆喝酒,这瓶茅台被他喝下六七两,就回里屋躺着去了。 丁文东说:“我来洗碗!” 收拾一下就去了厨房。厨房很窄小,烧的是煤气罐,张阿姨进来说:“剩菜我放起来吧!晚上热热吃!” 丁文东说:“晚上我来做饭吧!别做太多,我在家就没有剩菜剩饭,剩下多少,都被我加进去了。” 阿姨笑着说:“那你还像个麻杆,也没见胖啊!” “我先长高,后长胖。我干妈家胖墩兄弟是先长胖,后长高。” 戚薇就笑起来,说:“这个也能自己控制吗?” 丁文东出来,拿出一个背包,说:“我们来商量一下报考学校问题。” 张阿姨说:“你们不出去玩玩吗?晚上再说吧!” 戚薇踢了丁文东一下,他说:“去!不过得带个水桶,我们找地方洗洗车子,邋里邋遢的,拖拉机一样,可不能丢了城里人的脸!”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街道上异常热闹。两个人刚出来,那个叫章婧的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电灯泡可是无处不在啊! 几个人并不开车,丁文东戴着墨镜帽子,围着围巾,搞得和特务一样,跟着戚薇坐公交,到红山广场转了一圈,然后到中南百货商场闲逛起来。 戚薇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初五夜里吧!初二我们一起去武当山,给紫霄宫的王道长拜年。” “我去干什么?” “入山寻道啊!当天就赶回来!” 商场的商品虽多,绝大部分要票,高价也买不到。糖果点心类不要票,丁文东就买了麻烘糕二十盒,京果十斤,蜜饯类一大包,又买了奶糖,袋装武昌鱼,铁盒装武昌鱼,装满一个大提包,自己背着。 章婧两个吃着糖,就问:“买这么多这个干什么?去武当山是不是还要送礼啊?” 丁文东在针织鞋袜专柜选了一盒十二双袜子,东湖织袜厂的这种棉袜质量不错,自己好像用过。一块八一双袜子,一打也没有一斤二十六块的大白兔贵。 丁文东说:“去山上是想看看我的脑袋。这些糕点是给街邻带的礼物,这个武昌鱼是我的零食!” 她两个就笑起来。 戚家没有冰箱洗衣机,电视机是有了录像机才买的,买回来的年货,肉类都是放在阳台上,还不能一次买多了。 三个人回家,丁文东在学校对面菜市场,买了一块牛肉,叫戚薇拎着。 章婧试了试地上那个提包,就没能掂起来。 戚叔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站在阳台上,就看见丁文东从车里倒腾出来几个纸盒子,抱着回来了。 丁文东可没把自己当外人,先去和面,割了块牛肉,其余的撒盐调料腌着,说明天做拉面。就开始剁饺馅,姜葱蒜和白菜他已经看见了,直接拿过来清洗之后,一点点放在打馅机里搅拌,然后用丁师傅调料放点这个那个,放盐放香油,调和一下,端到客厅茶几上,喊戚薇来包饺子! 张阿姨目瞪口呆:“这么快?能吃吗?” 自己家吃饺子的次数很少,都是准备好长时间才吃一顿!这小子连案板都带来了吗?自家也没有小磨香油啊! 第七十二章 入山寻道 包饺子是个说话交流的机会,丁文东自然要显摆一下手艺,小面擀杖敲着节奏,面皮一张张飞出来,落在戚薇娘俩面前。 话题从饺馅味道引申到丁师傅调料上来,丁文东说:“过去的一年里,春语服装厂拆分了第三个分厂,总共产生三十多万利润,我只拿一半回来,又把它投入到早点饭馆扩张里去了。塑料厂机械厂调料厂都有利润,我都是要一半左右,总共也有三十来万,他们刚刚开始走上正常,都被投入到扩大生产里面去了。” “我的其它收入,也被我花掉了!这投资和生活消费不同。比如咱家,戚叔!学校里或者是阿姨的医院里就没有搞个住房改革吗?有没有盖新楼?就是学校没有,那附近有没有商业楼出售呢?” 戚叔咧咧嘴,说:“怎么没有?房改楼叫先交钱,一平方收四百二,交楼时多退少补。楼房就在东边湖边上,还没有动工,响应者寥寥无几。” 张阿姨说:“我那医院旁边,卓刀泉那边就有对外的公寓楼出售,已经盖起来了,还没有完工。一平方要一千七百多,谁买得起啊?” 丁文东问:“多高?有电梯没?” 张阿姨说:“那边在搞什么活动,有优惠的。电梯不电梯我也不知道。” 丁文东说:“明天大家一路去看看,合适就买一套。你看这屋子窄小的,我想给你们买些电器,就没地方放啊!厕所那么小,洗衣机放阳台上,就没地方排水。咱买个两百平方的,将来有孩子了,大家都有房间。” 戚薇扬起小拳头,丁文东说:“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就结婚,你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也没有公公婆婆给你气受,等几年爸妈退休了,过去给咱带孩子,天冷回这边来,天热去北方,等有钱了再去海南岛买一处房子,想住哪就住哪!” 戚妈就笑起来,说:“好像我还没有同意你们的事儿吧!”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戚薇也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人吧?赛跑我能撵上兔子,京城二环路三十二公里,我九十一点六分钟跑一圈。这个是体委监督,电视台全程拍摄记录的,你可以查证一下。射击我打了满环,他们体协和射击协会的领导也无可挑剔。咱就是时运不济,别摔那一下,今年保证能拿三块金牌回来。要说打仗,咱有两块特等功,三块一等功奖章,部队里还有正团级职务,工资定级一百六十九,小鬼子听了咱的名字就头疼,发抖没发抖没看见,看见的都是死的!” 戚薇说:“别吹了!还有一个条件呢?” 丁文东说:“还有一百五十多天嘛!会拿到的!” 戚妈问:“拿什么?” “别说!”戚薇连忙阻止。 丁文东说:“半个京都城都知道了,还别说呢!你家戚薇要求,我要拿个文武双状元才能娶她,我去战场一趟,不知道这个军功章算不算武状元?文状元只能等高考后再看吧!我怕不够资格,又去报名奥运会,还写了日文英文小说。你说这世上谁能比得上我这么努力?” 戚叔就大笑起来,说:“好啊!我的姑娘有理想也有眼光,这要求好像苛刻了点吧!” 四个人吃不完两百个饺子的,丁文东觉得差不多了,说:“我去烧水哈!” 张阿姨问戚薇:“他那么喜欢做饭吗?” “好吃嘴!雇人开了家酸辣粉店,一家牛肉拉面馆,里面还带着梅家麻鸭店,自吹自擂祖传秘方,还给你带来一箱祖传十八代的宫廷秘制调料。” 饺子端上来,戚叔把那个酒瓶拿了出来,戚妈一瞪眼,他就放下了,坚持饶舌一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那你以前怎么不喝?” 几个人自然要评论一下饺子问题。丁文东说:“这个打馅机的使用,无论是肉馅,还是配菜,都不能打得太碎,太碎了,馅子入口即化,就剩面皮的感觉了。” 戚薇说:“别说那个了,你说说学校的事儿吧!” 丁文东从背包里找出那份学校名单,和戚叔阿姨商量起一些细节来。那意思就是,戚薇去京城上学,十拿九稳了。 张阿姨笑着说:“你看!武大就在我们隔壁,为什么不考虑来这边上学呢?周末回家来,我还能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丁文东辩解说:“我在京城有几个地方的投资总共有六千多万,事情太多,我得盯着。真的不能来这边上学。再说了,我只能报考军事院校。我觉得戚薇应该报考个军医大学或者通讯方面的学校。”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唱歌说相声?” “这不是缺钱吗?娱乐界的钱来得快些!” 戚叔说了句最关键的话:“不论上哪所学校,前提是能考得上才行!” “那也得确定目标才行吧!” 戚薇说:“什么都不要说了!东子,你说我们将来能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丁文东想了下,说:“我的愿望是,咱们三四十岁时,父母退休都还健健康康的,自己一年有半年假期,一家三代有时间住在一起,还有时间到处旅游。爸妈能休闲养生,孩子能增长见识,我们也能领略祖国大好河山风光。” “不赚钱了?不工作了?” “不用了!那个时候,应该已经钱赚够了!” “多少钱是够了?快去洗车!好好的新车,弄得那么腌臜!” 售楼中心设在街道口,就在公交站后面,旁边就是张阿姨的工作单位,武大医学院附属医院上班,怪不得能看到售楼信息了。 楼盘就在珞雨路对面的伏虎山下,属于林科院所有,他们的房改资金困难,需要出售一部分房子缓解压力。 四个人来看户型,展厅内除了接待员,没有其他人。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个时候谁会来买房子啊!两个人来介绍一番,丁文东问了几个问题,什么时候交房?有没有电梯?一次性付全款有什么优惠吗?最大户型多大面积? 接待员指着模型说:“这边是对外出售的四栋楼,都是六层,没有电梯。交楼时间在今年十月份。最大面积九十六平米,全款购房有优惠,根据户型不同,最大的可以优惠百分之十五。” 丁文东说:“户型太小,没有电梯不行,现在年轻还爬得动,等以后老了,谁还爬得动楼梯!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导购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连忙说:“这六栋十四层楼房,带有电梯,靠着湖区,环境最好,最大的又只对内销售,如果你真的想买,我去打电话请示一下领导,你稍等一会吧!” 丁文东点点头,拿起楼盘介绍说明折页,看了一会儿。销售条件限制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本市户口,他们的内部房改价也是四百二一平方,对外销售的价格是一千七百二,一次性付清全款,对外优惠百分之十五,内部优惠百分之二十。 草!双重标准啊! 户型选择更多些,有五十六平的小户型,八十多九十多、一百二十多平的都有,最大的有一百五十八平米。效果图是画出来的,看着也不错。 丁文东对戚薇说:“就这个,他们卖咱就买,不卖就再找找。” 那个人过来了,说:“领导说了,全款就可以卖!你们想要哪套?” 丁文东笑着说:“卖房子没有提成奖励吗?明天就除夕了,你还上班,心里肯定不乐意吧?我要买这套行不行?” 那人松口气,说:“可以!大户型还是太贵了!没人要啊!” “那还得请你再联系一下领导,我想要更多点优惠,你不急拒绝,内部优惠是二十个点,我是系统以外的,十五个点有点少,你请示一下,按照内部价格给我,我们马上就能签合同付款!” 那人瞅了丁文东一会儿,又看看戚薇。丁文东的化妆他没认出来,他认出戚薇了!街上的大海报到处都是,那些转播节目他看了好几遍呢!就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是丁文东吧?怎么没有参加今年的春节晚会呢!我就实话实说吧!内部价格是肯定不行的,领导开会说过,最大可以给百分之十七。” 丁文东笑笑说:“不要公开我们的信息!你给领导打个电话,就说大户型,给二十个点的话,我们要两套。” 接待员连忙跑去打电话,张阿姨就埋怨说:“买两套干什么,得好几十万啊!” 丁文东说:“你不知道当年我有多可怜,租一间小屋,到处漏气,烧个煤炉子也没有温度,咱现在有钱了,住一套,闲一套,没事儿就进去打个滚!” 领导没有同意丁文东的要求,说那样就乱套了,内外人员必须有区别。要两套的话,可以给十八点五的优惠。 丁文东很满意,人家已经让利五万了,二十二万买一套房子,随随便便放个十年八年,还不增值翻倍么? 手续就很麻烦了,身份证明需要戚叔出面,还要缴纳各种费用,教育附加费、城市建设管理什么费、绿化费、什么增值税印花税等等,这优惠的部分都给他们还不够。 所有钱交完后,才能签订合同,确定十月底之前交房,逾期视为违约,可以得到全款百分之二十的延期补偿。 丁文东选了九层上两个门挨门的大房间,都是向阳通透的好位置。从车上拿下来个大提包,五十多万块就五十来斤啊!一班人数钱数了半天,才清点完毕。拿到收据和正式票据,他提出要去看楼,售楼员说过年了,工地关闭了,过了元宵节才能开工,质量方面有保障的! 一套房子写戚薇名字,另一套写戚葆忠名字,丁文东没有本地户口,只是说,等交楼了,我来设计装修方案。 戚薇死活不准丁文东进她房间,抱着一堆课本资料来一起复习。 丁文东说:“把你的期终试卷拿来我看看!” “你又不是老师!” “你不知道京都西武区的试题很出名吗?多练习一些习题总是好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你懂吧!一个学校的老师,出题思维是固定的,你的分数看着很高,换个老师出题,就不一定了,这个关键还是看基础是不是扎实,应变能力够不够灵活?我带来一套试卷,你看看能做多少分?” 戚叔去外面找人下棋聊天,不在家。张阿姨在厨房做饭,伸头看看,笑着继续做菜去了。 除夕很平淡的过去了,丁文东两个除了吃饭就是完善修改那套习题的答案。还笑着对戚薇说:“这就是今年的高考试题,你可别忘记答案了哈!” 初三一早,丁文东开车去千里之外的武当山。戚叔夫妇要在家迎送客人,不能离开,戚薇坚持要去陪着,张阿姨和女儿嘱咐一番,勉强允许两个人同行。 第七十三章 戚薇的升级 终于能享受下二人世界,两个人说话动作就随便多了。 出了城,路上行人车辆极少,人们很重视这个传统佳节,走亲访友串门吃喝很热闹,没谁到处出远门。 现在没有高速公路,弯弯曲曲的省道虽然平整,从市里到武当山绝对超过五百公里。丁文东放了盘磁带,摇头晃脑的随着唱歌。 戚薇问:“阴谋得逞了?这么高兴?” “我没有阴谋,你心理有点阴暗!你走时,妈妈给了你什么,我也知道!” 戚薇红了脸,一巴掌拍过来,说:“你怎么知道的?你敢偷听我们说话!” “我用得着吗?该来的,必须得来!” 戚薇问:“那个卖房子的人说的,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春节晚会啊?” “怕耽误时间啊!急着来看你!你想去?那就明年一起去好了!” “你以为是你家开的啊?想去就去!”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的能力被人认可了,自然有人来锦上添花。当你落魄流浪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你的,那才叫雪中送炭,值得一辈子去感恩回报。” “那你的脑袋真的可以那啥以后就能恢复吗?” “这就是必须带你来的原因,别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过了襄阳,进入山区,车速减缓下来。路边饭店没有开门营业的。丁文东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停车拿出来一些面包酸奶,随便吃了一些。 戚薇有惊讶了起来,问:“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见到哪有卖的?” 丁文东拍拍她的脸,说:“我身上的奇怪东西多着呢!需要你用一辈子来发掘。走吧!到达目的地再吃晚饭!” 山路弯弯,摇得戚薇头昏脑涨,快到四点了,才来到金水渠附近。要上紫霄宫,只能步行了。 戚薇下车一看,路边有大堆的积雪,山里气候很冷。丁文东给她一个背包,又给她一条围巾,说:“运动起来就暖和了!” 这个时候来山上的香客极为罕见,路上没有行人,山道上都是积雪。紫霄宫这边比较僻静,里面没两个人留守。 一个熟人杨道长接待了他们,说王道长出远门了,三两个月都不一定回来!你们可以住下来,膳食房有食物,可以自行取火做饭。 白跑一趟!丁文东看看戚薇,从背包里掏出一堆礼品,一捆钞票,说是留作修缮道观的,然后就向杨道长告辞。老头知道他们要上山,就说:“山上夜静寒冷,夜半有大雪,切莫久留。” 丁文东说:“我去五龙宫龙虎殿那边住一晚,明晨就走!打扰了!” 丁文东的目的地在五龙宫,这里离五龙宫直线距离五公里,爬山的话,绕路三十里也不止。自己还无所谓,戚薇是常人体质,就是没有风雪的夏季,她也走这么远,也很费劲。 突路霸绕了无数百转千回的之字形山路,来到天乙洞附近的一片空地停车场,两个人背着背包,开始步行爬山。 山里气候多变,雾雨蒙蒙的,脚下石阶湿漉漉的,丁文东在后面跟着,提醒戚薇慢点小心。 沿途没有旅馆农家乐,一些村民的炊烟升起,戚薇愈发感到饥肠辘辘,就有些生气。费这么大劲儿到深山里旅游,这是发什么神经? 龙虎殿前面有两座四个门洞的塔楼,那就是御碑亭,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前面广场中心位置,有一座高台须弥座。丁文东知道,须弥座前面,地下埋着一个盒子,里面有把太极剑。 自己不是来找太极剑的,和剑放在一起的有本心法图册,还有枚戒指,那才是自己的目标。有了那枚戒指,就可以寻找第二个,然后就想连锁反应一样,激活自己十个指头上的隐形戒指。 这里的风水绝佳,中间这个方位是按照阴阳八卦设计的,建筑者颇具匠心,根据周围山势地形,把须弥座设置在整片区域的焦点中心位置,龙睛之穴啊!那两座御碑,是永乐皇帝立下的,又起着压制龙虎,护卫这个焦点的作用。 现在的御碑亭上还没有修建飞檐琉璃瓦顶盖,大殿的屋顶长满瓦松,门窗破败,也没有油漆翻新。 这一带很荒凉,道友们都去紫霄宫那边住,卖点草药算个卦解个签都能赚到钱,谁还守在这里? 丁文东在须弥座前搭起一个帐篷,戚薇累极了,躺进帐篷就睡了,外面的事一概不管。看看快晚八点了,出去跑了一圈,摸黑带回来一抱破门窗木材,开始烧起篝火。 戚薇睡了一个小时,闻到味道就起来了,一看就高兴了,木棍上的雪鸡烤得金黄直滴油,吊炉里翻腾着什么肉汤,香气四溢。 丁文东摆了两副碗筷,正在旁边练拳呢! “吃饭!你不吃我可先吃了!”丁文东过来,先取下烤鸡,把鸡腿撕给戚薇,自己开始吃火锅。 看见菜篮,戚薇瞪大眼睛:“哪来的这些?你就让我背着个上山?是你变出来的?吃完就扔了吧!反正我不洗碗。” “扔吧!我也不想洗碗!吃完饭,你和我对练一会儿太极拳,然后我们到那上面去休息。今晚,我的脑袋能不能恢复,就看你的了!” 戚薇红了脸,连鸡腿也啃不好了! 午夜时分,远处道观的道友出来起夜,发现大雪纷飞,睡眼朦胧间,就看见五龙宫龙虎殿那片山谷里,七彩光芒直冲云霄,隐隐带着雷声。 道友打了个冷战,揉揉眼再看,光芒愈发炽盛,在雪雾里更加明亮了。 掐指一算,今天是立春节气!此刻子夜时分,恰是阴阳交泰,冬去春来,一阳复生之际,高人呐!选在这个时候修炼常春经,绝妙无伦。 丁文东和戚薇十指相扣,相对而坐,提醒她导引血气,两人气息融合,周而复始的归于气海,运转了三个周天。天色快亮了,两人才归元抱一,相拥而眠。这顶帐篷很保温,底层是充气床垫,比给曲伍用的那个更高级些。 外面积雪深厚,里面温暖如春。两个年轻的身体火力旺盛,再说了,下雪不冷化雪冷,两个人的体质得到升华,根本感觉不外界温度变化。 戚薇率先醒来,一看两个人的模样,连忙缩进被窝,摸摸丁文东脑袋上的鼓包,有点气馁,那里还是原样!心里就开始忐忑起来:“他说过,和真命天子阴阳交泰之后,就会平复下来的,难道自己不是那个人?” 一时间,就着急想哭!丁文东拉住她的手,闭着眼睛,说:“现在还不到时候!阴阳之气交接未稳,我们还得等一会儿!不过,恐怕你带来的那个东西用不上了!有了阻隔,就达不到效果!” 戚薇大羞,干脆鸵鸟缩头,随即就出来说:“我准备好了!我知道,你的包是憋出来的!” 两人负距离接触的时候,戚薇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一个色彩斑斓的空间,眼前浮现出无数奇幻的画面,椰树海滩、雪山峻岭、茫茫林海、极地沙漠,有时又是光怪陆离的都市街景、车辆舰船、有迎面驶来的高速车辆,也有温馨祥和的床头灯。还有金戈铁马的战场,枪弹齐飞血肉横飞的爆炸场面,也有花前月下的小桥流水,许多娇艳的美女笑脸,似乎认识的熟人,见识过的场景,没有经历过的画面,似是而非地涌现出来,令她一时应接不暇,脑子有点混乱。 戚薇一觉醒来,不见丁文东的身影,赶忙穿戴整齐,出来寻找。 帐篷前面的雪地被猪拱地一样挖刨得一片狼藉,篝火堆也不见了,那里被刨出个一米多深的大坑,看样子东子在里面挖到宝贝了,旁边还扔着个大木盒子。 四下看看,就看见远处大殿回廊下,东子正朝自己招手,赶紧小跑过去看看,就见他在破败的真武石雕像前行礼,然后打开了木盒子。 龙虎殿后面的元君殿基中部汉白玉须弥座上,应该有座195米高的真武铜铸鎏金像,至少现在还没有找到,据说是辛亥大战时期,道观破坏严重,那尊铜像被道友们埋在地下,过几年重修大殿时,才会起出来。现在,那里只立了个石头雕像,临时替代品。 木盒还有三层,最里面的是个漂亮的红木盒子,盒里躺着一把三尺长剑,样式古朴,十分厚重,丁文东拿出来,顺手挽了个剑花,就叫戚薇眼睛一亮。重新放回盒子,在盒底摸了一下,出现一本很薄的旧书,只有几页,还是纸绳穿订。 丁文东坐下来,摊开书本,双手合掌,意念控制纸张翻动,并不活动,也不睁眼。随着纸张翻动,他静坐了半小时,起身把书本放回去。 再从盒子底部夹层里摸出来个香囊,倒出来一枚晶莹剔透的红玉戒指,对着阳光看了看,对戚薇说:“这个不能给你,它是我们今后的幸福保障!将来找个一对的,才能给你一个!” “谁稀罕!” 外面阳光灿烂,破旧的屋檐里有飞鸟聚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丁文东走出大殿,长啸一声,顿时,小鸟惊吓腾飞起来,四散而逃。他哈哈大笑,在空地上施展刚刚领悟的招式。 戚薇问:“刚才那本书上写的是《太极十三剑》,你到底是要练剑?还练拳法啊?” “其实,这里面还隐藏着个更大的秘密,书上说道士能逐魔驱鬼,役神使鬼,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其实那都是真的,道法道行的修炼,都需要一种心法功夫来维持,这套拳谱就是这个心法。练剑练拳,都只是形式,根本还是练气!掌握了练气方法,你也能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戚薇没有看过金庸古龙梁羽生的书,一听这么高深的哲理,觉得似乎真的是那么回事儿。就问:“这么说,你练成了,能影响天气变化?” “大环境咱肯定没那么大功力,那是护国法师的责任,他能守护一国安全。借助法器,小范围还是可以的!” 戚薇不懂这个,另一个问题出来了:“你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脑袋上的这个包吧?你怎么知道这里埋着个盒子的?” “呃——我说这是我埋的,你相信吗?这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让我慢慢和你解释吧!我觉得,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我们在对练一下,借助立春的生机复苏,把你的修为提高一下。” 第七十四章 不是误会吧 上午十点,两人从山上下来,地面积雪十几厘米厚,分不清台阶在哪,行走不便。 走到突路霸面前,戚薇坐回车里,变得安静下来,关于道家教义的问题,什么课程、什么定力念力的凝聚办法,她都没有记住,她觉得身体心灵和世界观都受到了伤害,需要时间来平复一下。 昨夜或者是今晨的大融合,让她有了脱骨换胎的感觉,身轻如燕不说,这个天气气温的影响也不重要了,除了身体表面似乎有种汗污困扰,她觉得急需清洗一下,别的都是极度舒适的感觉。 东子很贴心的带她找到一个温泉,自己在外围看着,让她洗了个温水浴,还带有全套内外新衣服,然后他也去洗了下,重新上车赶路。 车子过了一座大桥,出了山区,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地面干燥,竟然滴雨未下。 丁文东和她说话:“我们是不是在酒店住一晚?巩固一下明天再回去?” 戚薇掐了下丁文东的胳膊,说:“回家!我觉得上当了!” “贫道替你打通任督二脉,感觉肯定不同了,慢慢体会吧!我给你带来的那些试题,今晚再做一遍吧!” 回到家里,就觉得张阿姨的目光如同放射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扫描。戚薇扔下背包就说:“饿死了!饭店不开门!我先洗洗去!” 家里的洗浴卫生间和厕所在一起,有集体锅炉供应热水,窗户下面还有暖气片,这条件也算不错了。可家里就那么点空间,浴室水响哗啦啦的,丁文东不好意思在家待着,拎着水桶下去擦洗车子。融化雪水沾了扬尘,比上次还脏。 晚饭时,张阿姨终于发现,丁文东的脑袋上的包不见了。她这一惊一乍,倒叫戚薇不敢说话了。 丁文东岔开话题,说:“这个房子款,咱已经交过了,将来交房以后,装修的事儿我来做。另外,爸爸学校里、妈妈医院里,要搞房改,咱还得报名购买,不光要买,还要大户型,单位的补贴力度大,四百二只够成本,还不用缴纳各种税费,房子到手,二十年内,经济是不是翻两番咱不知道,房价翻两番完全能做到。到时候转手卖掉,那就得上百万一套了。这里有二十万块钱,你们收起来,一定要把它变成房子。” “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怎么又成了商品呢?每个单位都给职工提供房子,谁来买啊?还出这么多钱?” 丁文东说:“这就是你们不能当领导的原因。戚薇高考以前,我不一定顾得上过来,努力争取吧!明天晚上九点,我就回去,顺便再回老家看看。戚薇!试卷准备好了吗?” 初五晚上七点,吃过晚饭后,丁文东独自回家了。 车后装了许多特产礼品,有自己买的,大部分是戚薇给买的零食类。 丁文东胡言乱语的说这份试卷是今年高考真题,决不能泄露出去,要求她可以先做一遍题,再慢慢找答案,一定要收藏好,考前再做一遍,就有把握了。 张阿姨让两个人去看场电影,丁文东以学习为借口,拒绝了。戚叔单位发了电影票,两口看电影去了,戚薇有机会和东子在自己房间里恩爱一场。 环境安静,两人细细的品咂探索着对方,不开眼的章婧来了,敲门敲得砰砰响,丁文东跳起来到厨房去了,戚薇开门,手里还装着拿支圆珠笔。 章婧住在三楼,看见戚叔两个走了,就来串门。一进屋就皱着鼻子问:“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戚薇红着脸低头继续写习题,丁文东出来说:“丁师傅祖传秘方麻辣火锅,中午留下一起尝尝吧!” “哪个丁师傅?不会是你吧?” 丁文东拿出来几袋调料,说:“见识一下吧!拿回去给你妈妈品尝一下,炒菜做汤调饺馅放一点,包你回味终生!看见没?祖传十八代的秘方,商业部金奖产品!现在只有我丁氏独家单传。今年夏天一定把它卖到这边来。袋子上要印上我的头像,要让全国百姓都认识丁老师傅!” 章婧和戚薇就笑起来,说,吹牛太大了吧! 在丁文东手势提醒下,戚薇的习题集被换成练习资料,那是两人的秘密,即便是最好的闺蜜,也不能公开出来的。 告辞的时候,戚薇说:“我去送你!” 两人手拉手离开,背后关上房门时,戚薇就跳了起来,让东子背着自己下楼。 张阿姨站在楼上看着他俩上车,然后就抱在一起,摇了摇头,看那情况,还是自己女儿需要加强思想方面和生理学教育了。 车过信阳,已经是凌晨两点,前挡玻璃上有了点点小雨滴,定睛一看,还夹杂着细细的雪粒。在国道边的加油站加满油,继续前进。 晚上开车比白天舒适,路上人车较少,减少了外部影响,注意力集在车前,更安静便捷。 到县城时已经六点多了,小雪停止了,东方发白,天空昏暗,看样子是不会出太阳的。西北风刮起来。异常寒冷,丁文东把车开到人民医院大门口停下来,那里有两个铁皮棚子售货亭,一个是水果店,没有开门,另一个日杂百货店,彻夜亮着灯,满足急需者购买货物。 街上没有行人,开门出摊做生意的很罕见,灰蒙蒙的街景很有三十年代的感觉。 小睡一会儿,等到医院门口的早餐店开门,许多人来买饭。丁文东过去,吃了一毛钱一碗的红豆稀饭,两毛钱两个馒头,五分钱的咸萝卜干。 从水果摊买了两箱苹果,就回去接阿绣。 北风更大了,今天肯定要下雨雪。 突路霸走到集镇东街口车站时,丁文东就觉得不对头,今天是初六逢集,也是新年第一次开集,赶集的闲人也不少,可也不会这么多人等车吧? 后座的货物除了件大衣,就是些水果礼物,没什么问题,就继续前进。 有人伸手拦车,丁文东停下来,几个人都没有穿制服,丁文东看看赶集的行人,他不相信光天化日下有人敢拦路抢劫,摇下车窗,问:“什么事?” 有人指着他说:“就是他!” 然后,就有人盛气凌人的喝道:“下车!检查!” 丁文东推门下来,问:“检查什么?” 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几个人围上来,就想按住他。还有人打开车门,把车后座上的纸箱拎下来打开,顿时苹果滚落一地。 丁文东反手抓住那人脖子,身体一晃动,粘衣十八跌的巧劲儿就把按着自己的五六个人甩出多远。手上还没使劲儿,那人就脖子脸通红,胡乱叫嚷:“付所长,他真的带着赌资呢!人赃俱获啊!啊!他打人了!” 一把枪突然伸过来,顶着自己后脑,一个声音喝道:“放开他!” 丁文东手上稍稍用力,分寸把握得很准确,月余四十天内他是不能吞咽了,手一挥,那人就被扔到大路沟里,那里还有泥污,狼狈不堪丢了脸是肯定的了! 借着后面的人注意力分散时刻,侧身反手夺枪,一脚把那个付所长踢到沟里。 手感很沉,竟然是实弹?这家伙太胆大了吧!朝着路边麦地,就把枪里子弹全部打了出去。三秒之内,那把枪变成了一堆零碎,被踩进泥地里。 “你们是谁?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拦截我的车?” 付所长爬起来,跌得满脸污泥,说:“你违抗执法检查!殴打执法人员,破坏警用枪械,今天是犯上事儿啦!” “报上你的单位职务!出示你的证件!非法拦截抢劫公务军车,简直是劫匪路霸行径,你特么还有理了?什么警用枪械?你有我也有啊!” 丁文东掏出的更高级小手枪,顶着他的脑袋,递给他一本证件,那个人扫眼一看,立刻傻掉了!仔细看看车牌,立刻立正,报告说:“我是本乡派出所副所长付希安,误会误会!” “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实弹携枪?你要上战场吗?老子的脑袋是你能拿枪指着的吗?今天不给老子解释清楚,老子一个电话打到你们上局,你特么等着去新江喂猪去吧!” 副所长的汗水淌下来,说:“我们接到举报,说有辆白色大轿车来这里聚赌,我们来例行检查!” 丁文东用枪管拍了拍他的胖脸,说:“你的视力好像不适合担任所长吧?再看看这车是什么颜色?你色盲吗?这时铅灰色,这白底红字的军京a牌照你看不见吗?总参的车子你也敢截?我车上带的机密资料丢失了怎么办?你作福作威习惯了吧?路检程序都忘记了?为什么不提前亮明你的身份,要求配合?你等着处分吧!仗着一身官皮,纠集地痞流氓,实行拦路截抢不法之事,老子当场击毙你都不亏!” 付所长四十来岁,五短身材很壮实,此刻脸色煞白,偏发凌乱。看着周围的伙伴,地上那些苹果被踩得稀烂。 几个人一看情况有变化,里面把装钱提包合上送过来,还有人把兜里的钱放回来。 枪声和街道上开业的商家放鞭炮声混合在一起,倒是没人注意。这里是进出街口必经之路,赶集的村民聚集在周围,那就越来越多了。 看见远处的班车过来了,他哀求的说:“真的无意冒犯领导的,这是个误会!你看,交通堵住了!” 见丁文东站着没动,把那把配械插进腋下枪套里,付所长连忙训斥几个手下:“快去搬两箱苹果过来!那个领导,要不,中午我安排顿饭,给你赔礼!” 丁文东冷冷地说:“军务紧急,我去接个人,等会儿就走!那钱是有数的,是伤残战友的慰问金,少一分的话。你想想后果吧!” 一辆公共汽车被堵着停下来,旅客都伸出头看稀罕,丁文东把自己的翻得凌乱的后座后备箱收拾一下,提包里的现金很多,散落在后座上一片,肯定被谁趁乱拿走了一些。自己也没数,就没法索赔,但提包确实瘪了许多。 拿出相机拍了一阵照片,拍了一堆人的照片,又拍狼藉的现场,散乱公文包里的文件,踩瘪的苹果纸箱,散落的烂苹果。付所长就害怕起来,蹲在地上寻找自己的零件,那些子弹是论颗计数的,少一颗他都要报告说明情况,那些专用弹簧是经过专业校准的,零部件损坏都要受处分,更别说丢失了。 他坚持不让路,丁文东没法开车,等四个人抱着四箱苹果过来,他也没找全自己的东西。 丁文东拒绝他拿来的两条烟,只要两箱苹果,说:“这是照价赔偿!我们之间不存在交易,也不存在请客送礼收受贿赂的事儿。你们让开吧!” 大致数了下成沓的钱,摸出个笔记本,翻看一下,叫那个副所长过来说:“你的人拿走两万多块钱,什么素质啊?” 不接受礼物就等于没有原谅,钱少了的后果更严重的,老付急得就要哭出来了,把几个人召集到一起,挨个搜兜,还真的搜出来几沓钱来。 这也不够啊!再数数带来的人,竟然也不够啊! 老付真的要哭出来了,把搜出来的几千块钱递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领导请放心,其余的我马上给你追讨回来。” 丁文东看他一眼,车子打声喇叭,慢慢走了,县城过来的班车跟在后面,一起走了。 没有下雨雪,阿绣自然没有在路边等待,倒是杨文戍很守时,和几个人站在下路口。 杨文戍祖屋在公路以西的杨庄,现在却住在岳父村子里。 东边有一条间断性的人工河,附近不靠河流,哪里也不连接,只有防涝蓄水功能。人工河有十多节,就是一段段的水塘,有长有短,最小的也有十亩水面,长些的有二三十亩大小。 他在周边人场关系很熟,就低价承包了东头的四段,放养些鱼苗,在池塘边上修了些看鱼的棚子,自己是不去守着的,把岳父和亲爹派来看鱼,说是白天不用看,夜里来睡就行,一年给五百块钱。 这么大的水面,这头看不到那头,两个老头肯定也是做做样子,敷衍了事。 那种黏土黄泥塘远离村子,水质太寡淡,那鱼能长得起来才怪,一年两年,鱼没长大,数量却不断减少,周边村民见他看管不严,撒网不断抛进去。 年前他请人捞鱼,一网里也就三两条,连请人的工钱都不够,他就灰心了。 原计划今年开春筹钱打个吊丝窑,把这些人工河河埂的黄土变成红砖卖了,没想到时来运转,遇到了丁文东。那三千块钱让他还掉外债,还给老婆孩子添了些衣服。 住在岳母村子里,该有的风光排面,必须抖起来。 丁文东看看他老婆孩子,两个孩子大的三四岁,小的才会走。就说:“这是表姐吧!过年好啊!” 看见两个孩子,他又摸出两个红包,说:“大过年的,小玩意儿!表姐!谢谢了啊!搞这么大一包兔子。我给你拿钱!” 老杨拉着他到一边,说:“给孩子这么多钱干什么?这些兔子就算了,有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你说!” “我想跟你出去,随便安个地儿就行!” 丁文东盯着他看了会儿,这个人确实有才,但也是个混子无赖滚刀肉,高中毕业后回来种地,十多年没有起色,后来又开始做生意,也是一事无成。中年以后开始拉起一只建筑队,逐渐壮大,能和开发商合作,干到几千万的项目。但他脸皮厚如城墙,欺下瞒上,拖欠工人工资,顺风顺水的时候就很仁义大方,遇到困难就推诿责任,转移危机。 看来他已经经过深思熟虑才有的这个请求,后面一个老头就阻拦说:“大郎,你走了,家里怎么办?可别被骗了啊!” 丁文东笑着说:“老杨黑不溜秋的,穷得冒血,谁看得上他?除非卖到高老庄做养老女婿!” 西游记电视剧没有拍出来,别人不知道高老庄在哪?杨文戍高中毕业,他看过原著,知道啊!就笑着说:“好啦!东子先把这个袋子装车上吧!” “我确实需要人手帮忙,但现在有点困难,你跟着去也行,只能安排你到工地上去了。” “干什么都行!家里实在太难了。” 竟然没有先问问工资待遇的事儿,这就是人的素质问题了。看来阿绣是不会过来了,丁文东说:“走!上车,中午去我表舅家吃饭!” 第七十五章 相由心生 午饭原计划是在小表舅家吃的,他家今天来了许多客人,小王庄的舅舅来回年,王小林的爷爷叔叔都来了。看来小表舅把赢钱的事和自己出发的行程日期炫耀出去了,还来了不沾边的客人,今天就准备了三桌酒菜。 这也在丁文东的预料当中,只是不曾想来了这么些陌生人。人有钱了,许多不来往的亲戚也重新走动起来,正应了那句话,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丁文东是大方人,一把就给小表舅三千块钱,一千块就能盖三间砖墙瓦顶大堂屋了,这是个大财主啊!表表表姐家的表表表侄表外甥发迹啦! 老姨出嫁以后,和这个大姑就没有来往过,关键是老表太多,空手怎么走亲戚?每家都要送点礼物,就拿不起礼物。老姨不在家,初三那天,姨夫刘全胜就和祝家庄的几个老表相遇在小王庄,然后,听说东子回来了,他今天就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儿子也来走亲戚。 杨文戍一家跟着过来,他和小表舅是多年的赌友,拉着让坐进堂屋里说话。 姥爷就问:“东子,前天你赌钱了?” “没有啊!谁说的?我不会啊!” 姥爷就盯着小外甥看,小表舅连忙说:“我胡说的!” 丁文东又矛盾地说:“刚刚在东门车站,我把一个叫付希安的付所长给打了!他说要抓赌,你们以后不要搞了!” 午饭还得一会儿,丁文东去看阿绣准备好了没有!结果,他家也来客人了,不让走了。 来客是阿绣的舅舅和儿女们四五个,也是来回年的,其中还有一个姑娘是二表舅祝崇祥出外招赘接盘的养女,叫尹红,和阿绣同岁,是王小林的新女朋友。 尹红住在南边夏庄,有了后爸二叔这层关系,经常来阿绣家玩,一路放牛锄地打猪草,一住就十天半月,阿绣外出打工,她大半年没来了,谁料事情变化太大,阿绣和王小林散伙了,她成了后备候选人了。 有了客人,丁文东不敢乱说,拎着阿绣的提包先送到车上。阿绣出来说:“那个,尹红和王小林还要跟着,怎么办?” 尹红就跟在后面寸步不离,说:“表哥!找个活干就行!吃的住的我们不要求多好!” 丁文东没有说话,把提包送上车,刚回来,阿绣爹就在路边截着,说:“你小舅家客多,外甥你在这边吃饭吧!这边没别人,就是阿绣他大舅一家。” 丁文东当然认识阿绣的大舅,他死后自己还去送礼呢!他姓姚,就在北边两里多地外的村子住。他有一子四女,儿子最大,叫老虎,谈好了对象还没有结婚。今天姚大舅就带来了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左脸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胎记,十分显眼。 丁文东认识他们,他们却和丁文东第一次见面。 看见院门外面的小草棚在冒烟做饭,不便打听什么情况,进屋说些过年的吉祥话,客气一下刚坐下,就听姚大舅说:“养儿落个好名声,哪有闺女实在?从来都听说逢年过节的闺女走娘家拿来油筐子,养个女儿起码还能一年吃上三块节礼肉,没听说过儿子媳妇给你割块肉炖碗汤喝?” 阿绣爹陪着他说话,却一直吸闷烟,丁文东至今没有见到阿绣的哥哥那个什么蛋儿,猜测他们已经分家了。 果然,祝大表舅就解释说:“叫你表哥见笑了。道成腊八把媳妇接进门,就闹着分家,年前二十九的还是把锅掂开了,家里田多,他们要了十多亩熟地,其余的还是我和她娘几个种着。原本不想叫阿绣出去的,可她在家也帮不上多大忙,挣点活钱可以请人帮忙,还能买点化肥。那就再干一年吧!” 丁文东说:“表舅这么说就不对了!田地多种不完,可以想办法解决,把儿女困在土地里还能有多大收成?该上学的还是得上学,这不是挣点钱手头活泛点的问题,见识多了,开阔了眼界,将来的生活就提高了层次。比如说王小林,死活不愿回来种地了。原来准备学个手艺,在县城开个小餐馆的,现在姥爷又和我说,还想去城里生活。” 姚大舅点点头,说:“说的是有道理,不然都挤破头考学参军干什么?可田地怎么办?总不能抛荒吧?开荒过来费了大劲儿,种点儿大麦收成也不错!” 丁文东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些!我听阿绣说了,家里的开荒地有点多,这很好解决啊!你们有三个办法,一个是转租出去一部分,按照交公粮的标准租给缺地的外村人,比方说你家要交二十亩地的公粮,你把这二十亩或者搭上一些洼地,实数租出去,剩下的还有一多半吧!减少面积就不那么累了,这部分的收成就全是自己的,不用交公粮了吧!第二个办法就是花钱请人、请机器耕作,锄地忙不过来可以打农药啊!种上就打封闭药,除草剂杀虫剂跟上,就不用锄地了,但收获时自己就累些,雇人帮忙也费钱。第三个办法就是自己买机器了,一个小四轮贵点,车斗和配套农具都很便宜,还有,你这村子路口太窄,搬到北坡地里住,养鸡鸭什么的场子也大点不是?” 姚大舅笑了起来,说:“你说的很轻巧,年前你赢了四万多块,先借给你表舅使唤吧!” “没问题?那阿绣就得多给我干几年活了!” 大表舅和姚大舅相视一眼,笑了起来。外面有人喊,来客人了!丁文东伸头一看,就对姚大舅说:“不要再提赌博赢钱的事儿了,派出所的人!” 付希安和另一个人来了,丁文东看他制服裤子上带着条红线,这个人他认识,叫陈相超,是所长,曾经的合作伙伴。只是,现在的他也不认识自己啊! 两人带来四箱水果,两条喜梅过滤嘴香烟,两瓶带盒子的宝丰酒,还有个小提兜。看见丁文东从小院里出来接着,才舒了口气。 人家都找上门来道歉了,再说其他就太矫情了。 小表舅来喊吃饭,一看正副所长都在,别看他在人前吹得大,见了官和老鼠见猫一样,溜边走。进厨房和阿绣说了一声,没敢进堂屋就走了。 老虎去喊祝道成来陪客,他老婆不让出来,就回来吃饭。有乡干部在场,女客不能上桌了,堂屋里就他们六个男人吃喝。 饭菜是阿绣根据丁文东口味做出来的,大表舅有把鸟铳,没事时也去野地里打兔子,家里就挂着腊兔,不过,剩下的全都装走了,房顶上只挂着几块腊肉。 他还有个搭网,家里就不缺小鱼虾。阿绣并不知道杨文戍买了一大堆,把老爹的存货,什么干泥鳅小草虾都装上带走了。 丁文东不喝酒,两个所长不知道丁文东多大多粗,又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喝酒。姚大舅和岳父都算是主人,客人不喝,有话要说,他俩当然不会喝。 话题肯定不会说上午的误会,先是讨论些天气,再说前线战事,就扯到丁文东的经历,两个人打听的是丁文东的人际关系和回来目的。 丁文东对两人的来意十分清楚,顺着题意延伸扩展,先是吹嘘自己的军功战绩,受伤经过,升职历程,然后就说回家养伤,一个月回总医院体检两次,还把发套取下来,露出脑袋上的鼓包,显摆自己的荣耀。 他觉得这个幌子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弄消失了,它是个借口也是个标志,一定得好好利用。 两个人一听,这家伙年龄不大,竟然是现役高级军官,就问他在什么单位工作? 丁文东说:“开始去时在前面担任个小排长,侦察连的。然后就调到特训营当队长,然后去担任突击队队长。当初只是在十大系统里选拔出五百人,淘汰三百人,剩余两百多人组建了首个突击大队,就不再属于下面基层管理了。我带着这两三百人出任务,回来就剩八十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全身囫囵的!” “那现在呢?” “现在,直属大队有五千人,后勤上万人了吧!十大系统也都有了自己的特战大队,那批八十五个人都去当了大队长。我因为伤势严重,调回总部工作,暂时还在养伤,没有去上班。我暂时不能出猛力使大劲,不然,上午那一脚,你得躺三个月!” 付希安尴尬起来,低头不语,陈相超说:“误会过去了,就不要计较了!” 丁文东说:“算了!基层队伍的难处咱也理解,必要的程序,适当的工作方法,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是是是!”两个人连忙答应下来,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丁文东说:“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以后有事儿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我。这是我表舅家,他家表妹是我申请内招的勤务员,暑假吧!暑假我回来,把她的相关户籍手续办了,到时还得麻烦二位了!” “好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表示一下心意!” 有人在喊,下大雪了! 丁文东一看,外面飘起大片雪花来,就说:“那咱们就不坐了!晚上还要赶一夜路呢!” 两个人心情放松下来,说:“我们就先走了,咱的吉普可没有你的越野底盘重,再等会儿就走不了啦!” 付希安尴尬地悄悄说:“领导!回去查了一下,那些人在你车里拿了些钱,有一万多块!不知道是不是找够了?给你送来了,在这个提兜里,你看一下。相关人员我回去一定处理下去,这样的人不能再留在” 丁文东制止他说:“上午只顾着检查重要机密文件,我也没细看,那是伤残战友的抚恤金,有发放册子可以核对,少了你就麻烦了!如何处理那些人是你们的事儿,这事儿可大可小,你们回去再问问吧!” 姚大舅几个送出来,见杨文戍在外面等着。回头对东子说:“东子!你看老虎也是高中毕业,听阿绣说你开了工厂,拉一把老乡,不会忘记你的好的!” 丁文东说:“这原本是没问题的,用人的地方很多,有个知根知底的熟人当然更好些,现在城市的大批知青都没地方安排工作,暂时工厂还没有建成,只招收一些本地人,下班回家住。老表去也可以,只能等宿舍楼盖起来才行。” “那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呢?” “秋后吧!国庆节以后就差不多了。” 大舅和姥爷出来了,看了看尹红的养父不在附近,就低声说:“把你老表带上吧!安排他和尹红住在外面,他们就不会打扰你了!” 丁文东笑着说:“见到你们,我就不过去拜年了!我在这给你们磕个头,压岁钱还得给啊!” 姥爷连忙说:“地上有泥巴,别磕了!给你两块钱吧!” 大舅也给两块钱,丁文东看看一边在笑的老表王小林,说:“他跟着去可以,但有个条件,你们得同意,他不听话时我可以随时打他!” 王小林顿时苦着脸,不敢再笑了。 丁文东从车上拿下背包,把给姥爷舅舅的礼物分发出去,又给姨夫一个提包,说是衣服,给两个表弟两份压岁红包。 叫上杨文戍,一起走进阿绣家,当着姚大舅和阿绣的面,掏出一捆两万块钱,说:“这是阿绣的预支工资,我先借给你,但有个要求,它只能用来买机器。你心疼儿子,给他盖房子是不行的!我会看相,看你的儿子儿媳一眼,就断定他俩不是给你们养老送终的人,你当然是看不到的,大舅和老虎老表将来可以看得到的!” 看看杨文戍,说:“杨哥,姚大舅是村里干部,你俩用什么办法我不管,把村子后面这块林场地给买下来,就是长期承包下来,最低要谈到五十年以上,多少钱拿下,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谈成以后,你和老虎才能跟我进城工作,这点事儿都做不好,那就算了吧!这是一万块钱活动经费,不是承包费,等合同谈得差不多了,我回来或者派人带钱回来。承包人就写大表舅和阿绣父女的名字。” 姚大舅就问:“种地也不赚钱,你要它干什么?” 丁文东笑笑说:“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没事时种种地种点菜养点鸡鸭,行不行?” 突路霸是双排座,后面第三排是改装的,折叠起来空间很大,现在那里堆着许多土特产。尹红拎着个提包,跟着王小林,坐在中排座上,剩下最后出来的阿绣,只能坐在副驾上。 漫天飞雪里,车子上路了。 第七十六章 贫道看相要收费的 尹红和阿绣两人是同岁,很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蜜友。 尹红的后爹是阿绣的二叔,二叔和王小林的爹又是嫡亲姑表,他们两人商量,反正姑娘又不是亲生的,嫁到哪里不是一门亲?两家相距不远,结亲以后常来常往的,表侄变成女婿,王家的小四轮那还不是随便用? 这事儿确定下来,双方家长子女都很满意。可尹红不知道的是,自己被出卖了,她被大人安排与王小林先同居,等以后回来再办婚礼。而且王小林的爹以住处狭窄的借口已经通知表哥丁文东了,她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县城,已经天黑了,车灯里的雪花显得更加稠密。温度暂时还很高,积雪落地就融化成水,并不影响行驶,车里坐着几个人,丁文东也就减慢速度,小心打滑。 王小林就在后面问:“老表,上午怎么会和付所长打了起来呢?” 丁文东头也没回,说:“那天从你那边回来,四表舅怂恿我去打牌,我不会啊!那个老杨就出来帮忙,然后有人输钱不服气,举报了我,说我今天回来,他们等在那儿,想直接扣我。车里的东西翻乱了,两箱水果也踩烂了,他还掏枪吓唬人,他不挨一下,真的无法无天了。” “几个人拦路?” “十来个吧!都是便装,有个家伙捣了我一拳,我把他喉管给捏坏了,估计月儿四十天别想吞咽干饭,喝米汤吧!” “他长什么样?” “瘦高个头,小胡子,眼窝很深,不是良善之辈!” “他姓吴,兄弟三个排行老大,我上学时他就经常去学校闹事儿,调戏女同学,你走了就没事儿了!他肯定不能追来京城,你要回来包地,小心他做你黑活儿!” “你这么说,早上我就该废了他!” 王小林就问:“那中午怎么陈所长也来了呢!” “他拦截的是军车,这是总部的牌照,车上有机密文件,还抢走一万多块钱,我要找他们上级投诉,他的罪名是聚集地痞流氓抢劫军车,起码一个违规粗暴执法,也够他个大处分的,他还不认怂?” “啊!抢了多少钱?” “后面那个提兜里,你们数一下!他说一万多,我那提包里的钱还真没数过!” 尹红问:“表哥!到了那边,给我找个什么工作啊?” “你多大了?初中还是高中毕业?年龄不够可进不了厂进不了工地哈!” 尹红不说话了,她和阿绣一样,初中门坎都没跨过。 王小林问:“那我呢?” “你?还是去工地搬砖吧!如果你能拿个高中毕业证出来,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做管理。就是搬砖,你也得学习啊!那工地上的安全课程、各种规章制度三天两头都要考核,你连续三次不合格,哪来哪去吧!” “那你还是安排我去面馆吧!” “估计你是回不去了!你走了,人家找个人来顶替你的工作,都是街坊邻居的,你叫我怎么开口把人招来又赶走?其实,这个时代的商机无限,到处都是赚钱的门路。你缺少的不是机会,而是眼光。” 王小林说:“赚钱的门路都被人家抢先了,咱除了一把力气还能干什么?” 丁文东回头看他一眼,说:“照你这么说,每年毕业的几十万大学生都没事干了?人类生存,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柴米油盐又是在最关键的首位。服装厂你干不了,学做拉面你又眼高手低不想干,搬砖盖房子你又嫌累,在家种地理由不甘寂寞,挂念外面的花花世界;去煤矿下井挖煤,估计你爷爷都不同意,那又有危险。你说你能干什么?想干什么?” 尹红打了他一下,王小林就不敢乱说了!尹红说:“表哥,你不去唱歌啦?” 丁文东警觉起来,这个表妹可比阿绣泼辣多了,一个回答失误,就会被抓住话把子的。就说:“唱歌只是偶尔玩一把,娱乐一下,指望那个赚钱,会饿掉大牙的!我写一首歌,只有不到二十块的报酬。还不如上街卖唱,最多一次两三个小时,赚了一千多块呢!我在电视台出个节目,也就是五十块一百块的补助,粤港的商业演唱会上,唱一首歌,前几年是五千块,如今是两万块的出场费。唱歌就是娱乐别人的,真正赚钱的产业,是科技和制造业。” 小林就说:“你在港台国外名气那么大,为什么不去那边发展?” 丁文东说:“国内落后贫穷是暂时的,但不是我们离开她的理由。就像你,你能不娶老婆生孩子,自己独自在外飘荡,等十年二十年后再回去吗?这是一个人的责任,也是一个有担当者的使命,咱不能出去坐看祖国的建设者拼搏发展,等她变得富裕强大了,再回来坐享其成,应该积极参与建设,把它建成自己心目中美好。” 尹红再次问:“那表哥你准备给我找个什么工作?” 丁文东说:“你什么学校毕业?小学上完没有?年龄也不够成年吧?工厂肯定不能用你,发现使用童工,工厂就会被罚款,你们还是会被辞退,不然阿绣早就进服装厂了。大舅非要让你们出来,我能怎么办?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俩租个摊位卖菜吧!或者租个门面,卖水果,卖早点、卖馒头、卖卤猪头肉,都可以的。去别的店帮忙,都算违反规定,自己当老板,别人就管不着了。” “可我不会啊!”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啊!年纪轻轻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吧!” 王小林笑起来,丁文东就不说话了。 车内安静下来,上了国道,雪势更大了,阿绣担心丁文东打瞌睡,就说:“你真的会看相,说我哥不是养老的人?” “我看人很准的。从你哥到五官来说,哪个部分都很正常,组合起来就变化明显了,眼神也还中正,却被乌云压着,将会厄运不断。他的门牙突出,和嘴角的法令线结合起来,福不聚财,劳碌奔波的穷命。再看你嫂子,红脸亢赤,豹头环眼的,强势得压制着你哥的运势,她自己就是六亲不认的性格,压制着你哥,估计你爹娘别指望儿子养老送终。” “我不信!” “不信不等于不会发生!你可以看到的!你爹在五年内会死的,我可不是大新年里诅咒谁哈!他那面相,额头纹路上就能看出来,是个可怜人,恶疾缠身,不会活过五十岁的。” 四个同龄人还有着这些特殊微妙的关系,三人一直在对话,尹红没听到过这个话题,就惊讶起来,问:“你真能看出来?那你说说他得的什么病?结果怎么样?” 丁文东说:“这个看相要结合生活习惯才会更准确一些,看脸看颜色、看步伐动作、看说话口音,都是辅助手段。他吸烟厉害还喝酒,又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有去体检过身体,头疼发烧小毛病肯定是硬挺坚持,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这样超负荷疲劳运转带来的身体损害是无法逆转的。结合这几个方面,我判断他的身体最后垮在肝胃病变上,肺和肾也是损伤严重。不过,现在还不要紧,中药针灸调理可以改善,关键是,他能停下来,闲得住吗?” 阿绣着急起来,说:“那怎么办?表哥!伍哥伤得那么重,你都能把他扎好,让他站起来,也可以帮忙一下对不对?” 丁文东说:“我把你的工资提前给他的意思就是,不要过分劳累。既然分家了,就不要管他们了,自己到北坡地头盖间房子,干活方便。你看着吧!他肯定要用那钱给儿子盖房子的。” “那些钱我会慢慢还你的!你再给爹扎针治一下吧?” 丁文东笑了起来,说:“指望你打工赚钱?一个月一百块,挣两万块钱就得二百个月,就是十六年年半!快点还钱的办法也有很多,一个是找个男朋友替你还,或者两个人一起还。还有个办法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最好,有个更高的平台,你的工资涨价了,还款期限就缩短了,对不对?你要是和我一样,那不就是一天半天就能挣回来那笔钱?扎针的事儿,你觉得他会相信我的技术么?” 尹红说:“你会扎针还会算命?那你看看我的命吧!” 丁文东说:“年轻人不能算命,命越算越薄,是一种对未来无力掌握,心态随波逐流,没有主见的表现,尤其是少年人,要充满锐气,心怀希望,要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岁前可以算一次命,是取名字需要。三十岁以前只能问个姻缘。四五十岁后,事业稳定,人生格局已定,才可以问吉凶休咎运势。一般算命先生都是想赚钱,才胡乱应付你们的好奇心的!” 小林问:“那街上的瞎子怎么说得那么准?” “人生运势是根据生辰定下了个大的格局,他为什么要问及父母生辰?这是结合起来评估才能肯定,比如说,你的兄妹几个,你是老大之类,还能从你生辰上判断你将来会有几个孩子,老婆属相之类。根据问事者的思路,顺水推舟,投其所好,透露一点点天机赚点钱而已。其实每个师傅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就是不看人,凭着名字和生辰,也能推断个八八九九。” 王小林立刻说:“真的假的啊?你给我看看?有机会我回家问几个熟人的生辰,回来找你测试一下。” “这个得坐下慢慢谈,到家再说吧!还有啊!你的命运自从同意跟我走后,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的事,肯定准确,后面的事,还是不要问了!” 车到漯河,风雪更猛了。过了九点,路上载重卡车大车减少,积雪越来越厚,丁文东感觉轮胎打漂,就说:“这雪太大,不能走了!找个旅社住下,等明天重车碾过,咱们顺着车辙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