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父都是病娇》 第一章:一心求死的公主 夜南星是温婧姝的女儿,婧贵妃是皇朝第一美人,皇朝君王珍爱美人,按理来说,夜南星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娇娇公主。可人道世事无常,凡事皆有例外。 不巧,夜南星就是那个例外,对此,她表示不求当众星捧起的月亮,也不求当月亮周遭的细闪星芒,更不想当个被人怜悯的例外,她只想做个死人 * 阴暗笼罩天际,送走最后一丝垂暮赤霞,黑夜袭来,森鬼显摆。 一座破败的院落里,半米高的杂草在夜色中显得乌黑一片,更添未知的可怖,年久失修的纸窗上折射出一个瘦小的人影,简陋古凉的房间里,小女孩坐在掉漆的桌子旁守着唯一的蜡烛,暖黄的烛光映在女孩的脸上,照亮了她眼中的不安。 床边的衣柜里,渐渐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披发赤眼的女子顶着一张青白的皮面缓缓从里边探出,直勾勾地盯着桌边的女孩。 “你是何方妖鬼,这般盯着我作甚?”小女孩纤睫轻颤,低垂着头。 “嗬嗬嗬,我不过是藏身于这皇朝宫里的一个饿死鬼罢了”女鬼阴森一笑,耐心十足。 “你既是饿死鬼,便该寻去厨房,来我这里作甚?” 此话一出,女鬼嘶嘶的低笑起来,七岁的凡人女童竟叫一只厉鬼去厨房吃饭,实在天真又过分胆大。 女鬼瞪着赤红的瞳孔对着女孩上下打量“你如此镇定原叫我心生忌惮,现下看来你只是太过天真罢了,如此天真做个枉死鬼倒也是可怜,今日我便发发善心告诉你,姐姐我不吃米面油糠,只吃人肉” 阴风吹起,蜡烛被吹灭,屋子里霎时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女鬼持着利爪向桌子呼啸而来,浮在半空中,张扬乱舞的长发像一条黑蛇舔在女孩的脸上,弥漫着森寒的鬼气。 “你竟不躲,你果真不怕我?”女鬼将青白的面皮几乎贴在女孩儿脸上 女孩儿看着近在咫尺的青面獠牙“怕,不过我母妃比你更可怕” “哦?难不成你母妃也是厉鬼?”女鬼赤色的眼珠露出几分兴趣,她怎么没听说最近出现了比她还可怖的厉鬼。 “不,她是人”女孩一眼不眨,甜甜一笑。 女鬼怔愣一瞬。眼中红光猛然大盛,狠厉尖啸“无知小儿,你胆敢戏耍与我,今日我定要撕扯你的皮肉,咬碎你的筋骨!”一只厉鬼却被七岁稚儿糊弄,着实令鬼生气。 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惹得人心惊肉跳,女鬼舔了舔新打磨出的尖甲便,曲指便向夜南星的脸钩划而去。却突然撞上一柄寒利的武器,只见空中一道硬物磨擦的的火花闪过,一张端正的脸略带几分痞笑悠的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男子手持长剑,一个用力将女鬼的指甲尽数削断,紧接着一道剑芒甩出,女鬼惨叫一声被死死钉在墙上 黑暗中的阴冷早已散去,一股清明的气息弥散在房间当中,只听“呲”的一声,房间中出现了另一名男子,男子身着白衣,长身玉立,来到桌前不紧不慢的将烛火燃起。 女鬼心口痛极,挣扎着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感觉脖颈处一阵刺痛,而后瞳孔扩大,带着满目怨毒,永远消失了开口的机会。 “公子,这女鬼可真丑”玄衣男子看着滚落在地上的青白头颅,一边嫌弃擦拭着手中的剑。 一边带着几分惊奇地看着地上晕睡过去的女孩啧啧感叹几声“话说如此不怕鬼的凡人女童我倒是第一次见,稀奇稀奇” 白衣男子举起桌上的蜡烛俯身在女孩脸上仔细端详,摇头否决“她不是不怕鬼,只是不怕死或者一心求死罢了” “这么小就想死?果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玄衣男子嘀咕一声,结出法印,只见房间内一阵银蓝的光闪过,长剑凌空自行幻化成一道幽蓝水流,水流缠绕在女鬼的尸体之上,不消几息便彻底灰飞烟灭。 房间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空中清气萦绕,暗中伏藏的其他鬼怪退去,一窝蜂地消散在这座小院,不久,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慢慢打开房门,探出一个脑袋,见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小身影趴在桌子上闭眼酣睡,不由低声呼喊“阿星,别睡了,我偷偷来给你送点吃的。” ~ 中秋节这天,漆蓝的天空还未被暮色笼罩,一轮圆玉明月却早已垂挂在晚云之上,明亮且柔软。 月华殿的花园里。两个小宫女正依次将精致的花灯摆放在清池边,清池的里映射出天空的明月,也映出了两个稚嫩的面孔, “阿朱,你说婧贵妃为何要那般对待公主呢?”其中一个宫女突然放下手中的花灯,言辞愤愤慨 阿朱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吓了一跳“你莫不是不想活了才敢在这里说这个?” “我就是觉得公主好可怜,何况公主看起来跟明月一般,漂亮极了”小宫女不满的叹了口气 阿朱朝四周警惕的瞥了一眼,对着那个小宫女两眼一瞪“你再同情公主小心无辜惨死,娘娘最恨人对公主好!赶紧走,不要命的蠢玩意儿” 那个小宫女明显被吓住了,连忙止住了声,挽着阿朱快速地离开了花园。 此时星光暗隐,月光更盛,柔和的光亮仿佛给花园里撒上一层银白的的糖霜,清池边上不远的假山后站着一位姑娘,显然是将池边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后嘴角一弯低低嗤笑起来“可惜我不是月亮,而且我更无需旁人同情” 月华殿的偏殿杂草丛生,凋敝阴冷。相比于这处的寂静无声,相邻院子里却惨叫连连,有着一种别样的“热闹非凡”,略带青涩的小宫女们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身子剧烈的颤抖。 “啪”的一声响鞭飞来落在地上扬起一团灰尘,平嬷嬷扬起鞭子用力挥打在一旁的瓦罐上。盛水的瓦罐应声而裂,里边的水激落满地,水流在地面上蜿蜒爬行,与另一道朱红印相交在地上殷出一片猩红的血渍。两具尸体像破烂一样被堆放在不远处,尸体上印着惨不忍住的鞭印,正汨汨往外渗血,腿脚相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形态,一看便知生前被活活折磨而死。 立在一旁的李掌事用一双恶毒的三角吊梢眼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们“再让我和平嬷嬷发现你们在背后编排主子,嚼贵妃娘娘的舌根子,下场可不只是鞭死这么简单地事儿了!” 这些宫女都是刚被分来月华殿的新人,年纪尚小,面孔稚嫩,哪见过这些阵仗,纷纷磕头饶罪大喊不敢。 其中一个宫女突然跪爬至李掌事腿边,拉住她的衣角,低声哀求“回李掌事,朱儿与我们并不相熟,她俩说娘娘坏话与我们并无干系,还请李掌事和平嬷嬷明鉴啊”。 李掌事看着那宫女求饶,眼里划过一丝森冷,扬手对着那宫女的眼睛狠力一鞭,那宫女哀嚎一声,躺在地上用手捂住眼睛毫无形象地打滚,鲜血直直地从手指缝里溢出,滴淌在地上,不一会儿,那宫女便失去了生息。 “别以为老身我不知道你和朱儿是老乡,妄图撒谎撇清干系就是找死”李掌事看了那气绝的宫女,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宫女们闻言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辩解,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告绕。 一旁的平嬷嬷抿了口茶,眼底一片厉色“贵妃娘娘慈爱大度,待人宽宥,再有人编排娘娘叫我听见,我会让她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破旧的偏殿里,一盏微弱的烛火散发出极小的光芒,穿着白纱裙的姑娘正蹲在杂草丛中用力地刨土,良久,一把匕首显现出来。 少女拿起匕首,待相邻小院的恐吓声消失只剩下几声呜咽时,看着门外小太监们匆匆抬过的三具尸体,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母妃,南星可要逃了”少女低低一语,将匕首贴身藏起,往院外走去。 月华殿主殿金碧辉煌,灯火灿烂,飞翘的朱檐上挂着流光溢彩的花灯。平嬷嬷站在檐下,平静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她前几秒还虐杀了三个宫女。 “嬷嬷有礼,母妃可在殿内?”夜南星拾阶而上,笑容温和无害。 “娘娘在殿里”平嬷嬷并未行礼,一双眼胶在夜南星面上,目光犀利,语气冷淡。 十五年前的温婧姝容颜绝色,皇朝君王杀伐果断,美人配英雄,本是绝配,奈何温婧姝对君主毫无爱意,她为了家族的使命一心想要诞下麟儿成为皇后,可惜天不遂其愿,温婧姝却再也不愿对着不爱的男人承欢媚笑。于是便将夜南星当成发泄的对象,日日关在月华殿辱打,嘲笑。这一关便是十五年。 第二章:温婧姝是个疯子 夜南星望着睡着的婧贵妃,手指不由蜷缩起来“母妃,派人唤南星过来可是有何要吩咐南星的?” “嘭”一声响脆,上好的玉色茶盏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 婧贵妃抬手示意“过来吧” “是,母妃”夜南星一脸麻木地地跪倒在这些碎片上。 婧贵妃伸手抚上夜南星的鬓角,神色冰冷却言语温柔“南星越长越美了,比母妃年轻时候还要美上几分” “母妃谬赞,南星自觉不敢”夜南星低头撇开婧贵妃的手,膝盖上的传来钝痛促使她额头上浮出滴滴冷汗。 十五年的岁月并没有让当年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迟暮,相反给她脸上留下了一丝独特的韵味,让人看了移不开眼,这也便是皇朝君王一直任由婧贵妃疯魔使性子的原因。 “南星乖,替本宫斟一杯茶罢”婧贵妃收回手,开始玩弄自己指甲上的艳色蔻丹并盯着夜南星幽幽发笑“南星可有心仪的男子?” “南星并未有心仪之人,南星只想陪伴母妃孝敬母妃” “十五年的特训”能让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将违心的话说的又快又好。 “哦?是么?” “南星不敢撒谎”夜南星乖巧一笑, “这茶如何?”婧贵妃撇开话题兀的发问 夜南星瞥了一眼,恭敬回答“禀母妃,颜色清亮,只是茶味较淡” 茶盏里的茶颜色过分漂亮,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水泽,清香的茶味被一股甜腻的味道取代,像一杯甜蜜而掺了毒药的的蜂糖。 婧贵妃凝着茶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媚眼微勾,嘴角含讽“你可愿喊本宫一声娘亲?” “娘亲” 十五岁的少女“承欢”膝边,小脸上鲜嫩的朱唇扬起,里边蹦出的声音又甜又脆,含着满腔的真情,让人心里一阵舒意。 婧贵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句未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厌恶。 主殿外,平嬷嬷看见夜南星裙摆上的血迹,冷言道“今晚宫中中秋晚宴,娘娘自是要盛装出席,还请公主照往常般留在偏殿勿要外出,毕竟在外人眼里,娘娘的女儿打小便夭折了,公主现下就是位‘死人’,还请公主恪守‘死人’的本分” 夜南星掀起裙摆,细玉般的腿上被扎出一个个不规则的血洞,正在往外冒血,鲜红流在雪白的肌肤上,透出一股颓靡的艳丽。她脸上毫无痛意,反倒堆起甜笑,声音更如加了蜜枣的甜汤“这个嬷嬷放心,南星自是知晓,只是嬷嬷你有所不知,死人自是本本分分,可厉鬼却活泼好动的很,想必平嬷嬷这十几年来在夜里经常做梦厉鬼缠身,惊惧万分吧,南星可是担心你的紧呀” 平嬷嬷闻言厉哼一声,从衣襟处拿出玉瓷瓶地肥手在几丝微不可见的颤抖后,粗鲁地将黑绿的药粉撒在夜南星的膝盖处“公主,这药粉可是好东西,公主可要对娘娘心怀感激,莫要让娘娘心意白费” 华丽的殿门前,少女悠然的站在华灯之下,小脸娇憨,音色甜蜜“嬷嬷放心,我一直对母妃心怀爱意,赤诚感激” 平嬷嬷,厉鬼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吧。 此刻的皇朝都城外,宽阔的官道上,一辆水蓝色的马车正在急速的行驶,驾车的男子背带长剑,不知什么材质的剑柄在黑暗中盈着光芒,明明一脸漫不经心,手下的马鞭却扬的凌厉而具有节奏。 赶车的男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叹息起来“公子,你明明是万万年来出身最尊贵的神仙,为何还要坐这马车赶去那里啊,依我看咱直接飞过去或捏个仙诀传过去不就得了,这样还可以近距离赏一赏这美丽的月亮,坐马车一路颠簸多受罪啊” 良久,一道清越的嗓音淡淡从车厢内传来“每个界面都有相应的运行规则,在凡间还是按照凡人的规则来得好,寒策,你若如此喜欢月亮的话,我明天便把你送到望舒宫,你可以驾着月车尽情观赏月亮” 驾车的男子听完眼睛一瞪,连忙坐正身子“别别别,公子误会,比起月车,我还是更喜欢为公子驾马车” 人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今日还未十六,十五的月亮已然明亮珠圆,或许是因为望舒宫的月神今日心情好便将月亮养的像一颗月华明珠,柔光倾泄而下,将大地渡上一层银辉,惹人心醉。 月华殿花园里,细微的虫鸣声断断续续,一位纤瘦的人影循着一条隐蔽的小路朝花园深处走去,花园深处只种了梧桐树和松柏树,硕大的梧桐叶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只剩阴暗,间有冷风吹来,树叶飒飒作响,园林深处有一座长满青苔的院墙,人影见四下无人便隐藏在墙边的杂草丛里无声等待。 不久,两个蓝衣小太监由远及近快速走来 “可真倒霉的,元宵夜还要来抬这几个死鬼”其中一个大声抱怨 “你嘴下可积点德吧,我听说人惨死会变成厉鬼的”另一个胆小回应 “怕什么,又不是咱俩折磨死的” 两人一路吵嚷,走到朱漆脱落的木门前,其中一个拿出钥匙打开木门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破旧的院落里,三具女尸静静地躺在那里,一阵风吹来,腐臭味与血腥味扑鼻而来 “真恶心”其中一个小太监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此时又有一阵阴寒的风袭来,正好吹在那个还在抱怨的小太监身上,并且夹杂着“桀桀桀”几声阴森的怪声自林间传来,小太监脊背一僵,往外看去,院外的梧桐叶在无风自舞,于黑暗中像怪物尖利的掌爪。 “得罪勿怪,得罪勿怪,”小太监停止抱怨,双手合十低低祈求,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那个胆小的太监念叨完见此赶紧从旁边推来一辆木车,车上散落着几处干涸的暗红,有的已经渗进木板里边,显然是运尸体的专用车。 两个人快速把两具尸体搬到木车上,准备去搬另一具尸体时,女尸身上的白布突然自己掀开,漏出一双眼,里边满是怨/恨和扭曲,眼眶被鞭子抽/裂,鲜血糊满了半边脸,白布下边散发着浓厚的恶臭与血腥。 两人大骇,又忍不住一阵干呕,互相搀扶着想闭上眼把白布盖上,不妨身后又传来一阵尖利的女笑声 “什么人出来!”那个胆大的太监扯着公鸭嗓极力镇定 突然一个石头扔在两人的腿上,两人吓了一跳,猛地瘫软在地,正好倒在尸体的脸上,女尸染血的青白脸上突然间挂着诡异的微笑,两人尖叫着想要起身,却看见地上的脑袋突然歪头转了过来,嘴唇扯出几个字眼“我死不瞑目”。 “啊啊啊!诈尸了!”那个胆大的小太监后退几步,猛然跪在地上连忙磕上几个头,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远 又一阵冷风吹来,另一个胆小的太监腿脚发软,正手足无措时,只见那女尸又对他咧嘴笑了一下。一句救命还未喊出便梗在嗓子眼,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藏在院外草丛中的人影慢慢走进院子,明明此处月光稀少,少女的眼里却映出光亮,光华璀璨。 地上的尸体模样可怖,但依稀看出来年纪尚小,只是无辜惨死,加上五官不保,脸上也聚集着一团青黑,这是含有浓重的怨气。 夜南星看完,默了一瞬“你死得惨,但冤有头债有主,你若不甘便去找平嬷嬷和李掌事吧” 是恶人便该遭到报应,最好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夜南星想将那只完好的眼合上却合不上。“我知晓你怨气深重,但人讲究入土为安,待会儿你莫要再吓来推车的太监,我出去后给你你立个衣冠冢再给你家人捎个信怎样?” 那女尸渗血的眼睛依旧直直的与“对视” 少女叹息一声,从衣襟里摸出锃亮的匕首,声音无所畏惧,透着淡淡的狠“怎么?你要不满意的话,之前我提的承诺和我现在把你焚了你选一个吧” 女尸破/裂的眼眶抖动几下,终是闭上了血红的眼,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太监,两人打着灯笼先是不客气的对那个晕倒的小太监嘲笑几番踢了几脚接着便推起木板车往外走去。 宫中原本有专门的焚烧宫人尸体的地方,不过婧贵妃的月华殿几乎隔一段时间便会死几个人,且数量庞大死相惨怖,为了遭人话柄便私自开了条密道,直接通向宫外的乱葬岗。 木制的板车吱吱呀呀,夜南星躺在死状凄惨的尸体中间,嘴里无声的吐出一句话“温婧姝是个疯子”。 第三章:公子是白月亮 城外的树林,枝叶繁茂,偶有清风吹过,林叶摇摆,散发出一股山林间特有的清爽,恰有一束月光透过叶隙停留在一处枝丫上,一个面带阴郁的男子悬立在上边,男子执着暗红的瞳孔对着林间扫视片刻,枯瘦青白的手中现出一个赤红铜铃,铜铃摇晃间,一种低哑而幽咽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光暗交替的林中,一团团黑紫色的光球快速裹挟飞来,围绕着赤铃旋转,不久,一根暗红色的线自铃铛中心射出,红线似乎有意识般,紧致穿过茂密的树林,牵引出一声声如野兽般的呜叫声。 这时,“哒哒哒”一阵急速的马蹄声自林外传来,男子立马收了赤铃,林间此起彼伏的呜叫声也渐渐归于平静,男子自树上一跃而下化身成一只赤眼乌鸦朝着绿林深处飞去。 高大坚固的皇宫朱墙下,一道掩盖在绿林深处的小门被推开,吱呀吱呀的木板车在黑暗与寂静中透出一股瘆人的味道,两个青衣小太监面敷白粉,唇涂朱膏,在旷廖的林里像张幽行的白鬼 “前方大概就是乱葬坑了吧” “是吧,咱把人推到坑里就行”另一个声音应道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显底气不足,此时,一声声“咕噜噜”的怪叫声回荡在林里,不远处的地面凹陷出一个大坑,大坑的周围树木光秃,上边散落着几只绿眼猫头鹰和一只赤眼乌鸦,几团的蓝色幽火在大坑周围漂荡,坑里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坑里粼粼白骨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冷然的白光。 “呕,太臭了,赶紧倒下去走了”一个小太监忍不住干呕起来 两人弓着身子用袖子掩住口鼻,卖力的将木板车推到大坑旁边,想要把车上的尸体丢下去。不妨车上的白布一把掀开,一个身影猛然坐了起来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嘶哑吼叫,一团团蓝色火灵飘来落在白布之上,映出白布上的血腥暗红。 “鬼啊!” “诈尸啦” 两个小太监目眦欲裂,扯着尖哑的嗓子破口喊叫,脸上的白粉都被震碎掉几块,互相搀扶着哭喊逃跑。 那个披着白布的影子听见两人的惨叫发出几声轻笑,而后扯掉身上的白布,露出一张满面笑意的小脸,这些小太监一样的胆小如鼠偏互相拉踩谁也看不起谁,倒是着实有趣。 夜南星环顾四周,翻下木板车,白玉般的额头上粘连着几缕汗湿的发丝,显得有几分狼狈, 树上的红眼乌鸦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树下的场景,先是对着木板车发出一声古怪的尖音,木板车应声发出滋滋的声音,上边的一具女尸弹跳而起,原本毫无生机的瞳孔此刻闪着血红的光。女尸僵硬的跃起一下子将夜南星扑倒在地,双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怨恨。 夜南星脸色渐红,猛憋一口气,摸出腰间匕首咬牙插进女尸的胸口,将女尸推翻在地。向林子深处跑去, 女尸被推开,呆滞一下,僵硬的拔掉胸前的匕首朝夜南星追去。 红眼乌鸦见状化成人身,阴郁的眉眼中聚起一抹凶狠,嗜血一笑,飞身离去。 阴暗的林间,纤瘦的少女脸色苍白,一瘸一拐的扶着树干跪倒在地,她爬到树后藏起,撩起裙摆,膝盖处缠绕的渗血白布已经松松垮垮,墨绿的药粉周遭,原本白嫩的肌肤此时紫黑一片,明眼人一看便知药粉有毒。 “桀桀桀”一声声阴冷的怖笑在林立回荡,几棵树外,一只举着刀的人影正朝这边逼进。 少女清艳剔透的脸上不辨悲喜,夜南星沉默片刻,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留情的插进腿上的伤口,浓密的青丝垂下,挡住了一双黝黑淡漠的水眸。 那女尸来到大树边上,手中的匕首向下狠厉刺去,不妨树后的身影脊背绷直,骤然爆发,带着决绝的冷厉之气一把将她扑倒在,夺过匕首,一道银色锋芒闪过,女尸的脑袋翻滚到远处,破裂的眼珠还残存着一丝不可置信。 良久,那道身影才翻身倒在旁边的地上,少女浑身血迹,鲜嫩的唇瓣早已失了血色,大口大口的喘气,良久,夜南星才弓着细弱的身子拖着没了知觉的腿爬到树下支起身子。墨羽般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聚成一片扇影,神色不明的盯着手中的匕首。 饮鸩止渴是愚蠢的,用饮鸩止渴来换取一线生机却是可悲的。 四下静谧,偶有鸟类厉啼,不远处,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林间光暗交替间,一个欣长的身影穿过密林,踏着月色,漫步走来。来人发束玉冠,银白的衣料盛满了月光,他径直走到夜南星面前,仔细打量。 他声若山谷清风,轻轻赞道“姑娘身手不凡” “你是白无常罢”夜南星嘶哑着嗓音言简意赅“有劳你带我到地府了” 云息泽看着眼前满身血污,膝盖处血肉模糊的少女,浅浅一笑“姑娘为何断定我就是白无常?” “中秋佳夜,乱葬岗只有鬼怪横行,没有活人” 云息泽闻言不由挑眉反问“那我说我是个活人呢” 夜南星听完微微抬头,眼前人墨眉凤目,白面朱唇,一双眼睛里潋着柔和的光泽,彼时月光倾斜而下,那双眼里的光芒让她不禁想起了月华殿中一汪清池盈满了夜半的月光,朦胧清亮,美丽至极。 “我不信,公子应是天上的白月亮罢”夜南星嘴唇发紫,痴痴一笑。 晚间花园里的小宫女应该是这样夸人的罢。 云息泽明显有些意外,眼中凝起点点笑意“不知姑娘为何如此赞我?” “我求公子杀了我”夜南星咳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雪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手上,溅在云息泽的衣袖上“污了公子衣袖,还请勿怪” 云息泽看着袖子上的血渍,轻轻一吹,衣袖干净如初,他继而放低声音,透出丝丝蛊惑“为何不求我救你?” “我只想当个死人”夜南星眼神逐渐涣散,声若蚊蚁“求公子让我入土为安” 云息泽看着眼前已经闭眼消声的少女,拨开夜南星耳边的头发,凝视良久“十分坚韧却又过于自弃,的确稀奇” 这时,寒策背着长剑走到那具无头女尸仔细查看“公子,这尸体是被魔息操控了,方才我去周围巡视了一番,很多尸体都瞬息之间化成白骨了” 云息泽思索片刻,伸出手来“恐怕是有人吸取死人的怨气炼造灵鬼罢了,这件事儿先放一放,把你的聚灵珠给我” 寒策凑了过来对着夜南星一脸审视“这不是当年敢于饿死鬼叫嚣的姑娘么?公子还要救她?可她已经死透了,这与冥司如何交代?” “你觉得我要个人还需跟冥司交代?”云息泽回首一脸笑意地看着寒策 寒策接收到头顶带着凉意的目光,立马谄媚起来“公子尊贵无双,问鼎三界,无人能及,一个凡人,公子自是想救便救”说完快速念起法诀,一个晶蓝色的珠子散发着莹莹水光便浮现在半空。珠子浮到夜南星面前,便自动隐去,嵌进夜南星的胸腔里。 漆黑的天幕上,朵朵暗云飘来,遮住圆月,林间一下子变得更加阴暗,一辆朴素的水蓝色马车在林间飞快地穿梭起来,朝皇都城驶去。 第四章:司命少衔 夜南星丧失意识后,只感觉天旋地转,便来到了一处寒泉,四周云海翻滚,霞光绮丽,悦耳的鸟叫声若有若无,寒泉边上一座亭子悬空而立,亭中坐有一人,正对着棋盘独自沉思。 “敢问公子,这里可是黄泉地府?”夜南星循着空中阶石头,漫步走进亭内。 “你猜?”那人并未扭头,依旧蹙眉盯着棋盘 夜南星打量着周遭,“我猜公子是黄泉引路使”。 想不到这年头死人住的地方竟是如此秀美祥和。 “非也,非也,你可以喊我司命星君”那人扭过头,嘴角噙着一抹肆意的笑,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青色琉璃笔,一脸玩味地朝这边看来。 “司命星君”夜南星乖顺一笑,屈膝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神女下凡一趟客气了许多”少衔神色得意,待对上夜南星困惑的视线,又急忙改口“我是说你这个小女子命不该绝,所以将你魂魄引到此处。” 眼前这人一双桃花眼潋滟着光芒,眉梢扬起,面皮倜傥,一股风流才子的做派,只是身穿紫金烫服,偏又过于惹眼招摇,倒像个昂首挺胸的花孔雀。 夜南星弯起眼眸,分外乖巧“我怎会命不该绝?一定是星君误会了,我那尸体想必这会都入土腐烂了,还请星君让我安心当个死人罢!” “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儿,只是那人救了你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少衔皱起眉头,从腰间翻出一个蓝色薄本翻看几番,忍不住叹息出声“已经完全偏离原本的路子了,不过我也不好管。” 夜南星听完脸上的甜笑僵了一瞬“你是说有人救了我?” 少衔一脸捕捉到少女那一瞬的僵硬,表情一阵憋屈“是有人救了你,不是我不管你,我之前连你都打不过,更别提他了,总之往后你回来恢复记忆了,莫要怪我再欺负我就是了,我一会儿消除你来这儿的记忆,一切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夜南星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一脸迷茫。 寒泉边飘来一阵白雾,纤瘦的少女便不受控制的被卷入云际,身子更像一阵轻灵的风眨眼间便来到一辆马车边,马车帘布吹起,一位玉雕般的公子静然坐在里边。而他的腿边躺着一位少女,青丝柔披,肤白胜雪,眉间轻灵,全身的血污早已消失不见,整个人干净且清透,仿若陷入睡梦。 云息泽坐在车里闭目静神,车帘外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看,他瞥了一眼,半透明的少女凝着粹黑的眸子迟疑地望着车内。 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还一心想着当个死人? “还不快过来!”云息泽低声命令 一阵白光闪过,马外飘荡的少女魂灵瞪着大眼想要逃跑却被嗖地一下吸进了车内。 夜南星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截银白光滑的衣角,衣角浸芒,光滑纤细,只一眼,便知不凡,她不自觉伸手去触碰一下,一道柔软的凉意在手心中散开。 凡人死而复生后必定是欣喜异常亦或是嚎啕大哭,恍若劫后余生。 只是夜南星躺在车厢内的地毯上却安静非常,完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更是不见一点情绪显露,安静乖顺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马车奔速很快,却很是平稳,车厢内寂静一片,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良久,少女才翻身跪在那片衣角前,以额头触地,声线甜蜜且虔诚“公子救了我,南星无以为报,还请公子告知尊名,南星好日后报答。” “你名唤南星?”云息泽未答只问 “是”夜南星如实回应。 少女听完娇嫩的脸上一双墨色鸦睫轻轻颤抖,眼睛弯弯,明明清艳娇美却自带一种冷清的破碎感。 云息泽浅浅一笑“我救了你,你可怨我?” 夜南星摇头,又是弯腰一拜“公子此话差矣,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南星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对公子心生怨怼?” 云息泽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夜南星。腿边的少女跪坐的笔直,脊背弓起,行礼间落落大方,一双黝黑的水眸隐藏着淡淡的不甘。刚才一眼不眨地带着决绝与灵僵拼命,一心只想要活下去的少女仿佛只是幻象。现下目带感激却掩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怨气,偏又乖巧灵动至极,让人挑不出毛病。实在是像只长着利爪却敏感柔弱的小兽,确是有趣。 车厢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半晌,云息泽才低低一笑“忘记告诉你了,我姓云,只是一个大夫,你可懂?” 夜南星低下头颅,虔静恭顺“公子放心,南星自是能听得懂” 聪明人之间对话总是毫不费力,点到即止,云游尘世的神救了一个坚韧却自弃的凡人姑娘,姑娘凌厉又乖顺,聪明又清美。 车外传来一声马鸣,寒策挥着马鞭扬声问道“公子,前方便到了皇朝都城,咱们可是要去仙居楼?” “这是自然”云息泽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夜南星,少女静静的跪坐着,听到皇城这几个字时眼里的嫌恶之色毫不掩饰。 马车进了皇城,行驶在主街上,街边道便边挂着圆润的红灯笼,虽然并未像宫中那般精致,确盛在游人欢笑,街市喧闹,加之天清如水,月明如镜,真可谓是良辰美景,不虚此时。 街边,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一个头扎丸髻,穿着俏皮精致的女童漫步走在街道上。 “娘亲,这灯好漂亮呀!”女童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旁的灯笼瞪大了眼。 “是呀,很漂亮,但不及娘亲的囡囡漂亮”牵着女童的秀丽女子温柔似水,满目爱怜。 “真的吗?囡囡很漂亮吗?”女童奶声奶气,似乎不大相信。 “这个是自然,阿爹的囡囡最漂亮了”旁边的男子弯腰一把将女童抱在怀里,用长着胡渣的下巴对着女童一阵蹭,逗的女女童咯咯发笑。 “那囡囡这么漂亮,阿爹可以给囡囡买糖人吗?”女童盯着男子的脸,歪头发问 男子一笑,却不应答,“吧唧”一口,女童上前亲了一口,抱住男子的脖子开始撒娇“爹爹最好了,囡囡最喜欢爹爹了” “哈哈哈,囡囡乖,”男子朗声大笑,“爹爹也最喜欢囡囡了,爹爹这就带囡囡买糖人去!” “耶,爹爹最好了”女童扬起笑脸,银铃般的笑容在大街上飘散,惹来一众行人艳羡的目光。 夜南星透过扬起的窗帘,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坐在父亲肩上的女童,默了一瞬,眼睫轻颤,遮盖住眼里神色。 “公子,这便是世俗凡人的幸福么?”驾车的寒策显然也关注到了刚才的场景。 云息泽闭目静坐,脸上无甚波澜“嗯,凡人历经生老病死之苦,却能享亲人怜爱、伴侣护爱、子孙孺爱。” 寒策驾着马车,看着周围来往闲逛的行人,状若思索“那若一个凡人没有后三者该怎么办?那岂不是太苦了,活着便没有了意义吧?” 车窗边,夜南星听见寒策的一句话,手指颤了一下,微微蜷缩起来。 云息泽抬眼,对着窗边少女蜷缩的手指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非也,凡人即便没有后三者的爱,只要自己珍爱自己,即使没有他人的爱,照样可以活得肆意欢快,除非这个人她内心习惯性麻木,没有自我珍爱的意识,也不懂自我爱护。” 窗边的少女听着两人的对话,手指完全蜷缩起来,握成拳头,放在腿上,靠着车厢的脊背在看不见的地方僵直起来。 第五章:诡异的纯真 仙居楼门前,马车停了下来,正在堂内招呼客人的伙计见到驾车的寒策,立马迎了上来“小人正奇今晚怎的月光如银,分外美丽。原道是寒策公子和云公子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 寒策跳下马车,对着店伙计的谄媚嘴脸无比嫌弃“废话那么多干甚?既是知晓云公子前来,还不速去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装潢古朴却不失讲究的大厅里,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一盏圆灯,柜台处还摆放着一只银色圆盘,里边堆满了水晶白皮月饼,厅内只有两三桌客人在喝酒吃菜。 “哎呦呦,不知云公子深夜大驾光临,请恕丽娘子有失远迎呀”女子的朗笑声自屏后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身着红纱裙的浓丽女子自屏后迎来,狭长妩媚的眼睛里蕴着久混于市的精傲。 寒策站在云息泽的身边一脸鄙夷“丽娘子,你何时学会了这般油腔滑调,怪恶心人的”。 “瞧你说的,主要是丽娘子我看见云公子前来过于激动了”丽娘子嗔了一眼寒策,便扭着腰肢眨着媚眼向云息泽靠近。 寒策剑柄一横,挡住丽娘子,咧嘴一笑,毫不留情“停,你可打住,我家公子并不喜欢脂庸脂俗粉何况还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丽娘子听完并未生气反而笑的愈发妖艳“寒策,就你这张嘴,我要是寒小姐,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你。” 寒策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踩住了痛处,梗着脖子“我的事儿不用你这个妖艳的老寡妇多管,你也不比我强到哪去!”。 “寒策,休得无礼!”云息泽轻斥一句,用眼风扫了两人了一眼,大厅里的吵骂声戛然而止。 寒策更是脖子一缩,将夜南星推到云息泽身边,清艳灵媚的少女含着细腻的甜笑站在云息泽旁边,因着体态纤瘦,少女越发显得轻灵乖巧,两人站在一块儿才真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丽娘子看到此景呆愣了半刻,旋即反应过来,扑到夜南星跟前仔细端详“这位小妹妹是?” “我名唤南星,被云公子途中所救,丽娘子安好。”夜南星举止大方,率行了一礼。 “哎呦呦,南星妹妹这般乖巧知礼,叫丽娘子心里欢喜的很。”丽娘子回了一礼,对着夜南星抛了一个媚眼,随即又跑到云息泽面前“不知公子让我怎么安排南星姑娘?” “留在楼里你先照看几天,如何?”云息泽说这话明明是给丽娘子听却在末尾转身看着夜南星,目带询问之意。 眼前的公子身长如玉,温润有礼,眼里始终蕴含着清明的柔光,就这样被看着,思绪仿佛被一阵清风裹挟到了清谷山涧,涧有微风袭面,天有明华月光。 待夜南星回过神来时,寒策站在一边对她挤眉弄眼,神情戏虐。云息泽转身离去,面上也闪过一丝短促的笑意。 “南星敬谢几位恩情”夜南星再次屈身行礼,弯腰露出的后脖颈处偷偷现出一抹微红。 丽娘子瞥见那一抹微红,眼波流转,忍不住打趣“南星妹妹还会害羞呢?可真是知礼有趣的人儿,且随姐姐来吧。” 仙居楼是皇都城里最大的酒楼,平日里座无虚席,且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丽娘子为人热情能干,机敏善变,早年丧夫后便一人带着幼子来到皇都,凭借一人之力将仙居楼打造成最受欢迎的酒楼。 这天下午,寒策找到夜南星“南星姑娘,公子还有它事要离开此地,临行前公子让我转告姑娘,丽娘子很喜欢姑娘,想要姑娘留在仙居楼,不过姑娘可自行选择离开。另外,公子还说请姑娘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莫要抱着必死的信念去伤害自己,更莫要自弃,姑娘值得去看了看世间的美好。” 仙居楼的后院,长有一颗丰茂的梨树,八月中下旬,已经入了秋季,上边挂着一颗颗青色幼小的梨果,一名玄衣男子站在树下正对着少女说着些话,待男子走后,少女凝着鸦睫墨眸,站在原地,像一幅定格的画,久久没有离开。 死人确实不能与活人相比,被神注视过的凡人,终究会信奉神。 * “她什么表情?”马车内,云息泽饮一口热茶,茶气蒸腾间,一双含着柔甜却掩着麻木的眼眸出现。 “回公子,南星姑娘脸上像往常般那样笑,寒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你能看出来才怪”云息泽低笑一声,这个凡人日常情绪都忍在心里,表面温顺有礼,甜软含笑,实际内心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纯真,善良又坚韧,对自己狠厉,对疼痛麻木。 仙居楼每日座无虚席,来客谈天说地,喜欢高谈阔论,大声炫耀自己听到的消息。夜南星站在厨房将手中沾了酥油的水晶面皮仔细揉捏成一朵花形,临梓轩蹲在的旁边好奇地问这问那。 “南星姐姐,做完水晶梨花糕会给阿轩吃吗?”奶声奶气的嗓音隐着些许期盼。 “阿轩长的这么可爱,姐姐自是做给阿轩吃的” 宸轩是丽娘子的六岁稚子,虽然年纪小却模样秀丽至极,眉宇间端着一股天然的贵气,男生女相却不显得突兀反倒让人心生喜爱。 “耶耶耶,阿轩最喜欢南星姐姐了”临梓轩抓住夜南星的裙摆不住地欢呼雀跃,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孺慕与欢喜。 这场景实在与中秋节买糖人的一家三口有些相似。 夜南星停下手,捏捏临梓轩的脸蛋,眼里流出片片暖意。 这时,丽娘子走了进来,对着临梓轩不客气的笑骂“去去去,烦人精,别妨碍你南星姐姐做糕点,去后院找冬叔玩去”。 临梓轩对着丽娘子做出几个鬼脸,嬉笑着往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