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婚女教师》 第一章 事起 下班高峰期的高架上车轮滚滚，她的白色大众在车流里见缝插针地寻找着每一个超车的机会。一周省外培训提前结束了，她急吼吼地往家赶！ 天天住宾馆，洗衣服不方便，一身的汗味。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这身穿了快一周的衣服，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煮点白粥，弄点小菜，清清爽爽地过回以前的生活。 白色大众稳稳地进入了隧道，过了这隧道，再开三分钟，就到家了，她轻握方向盘，稳踩油门，在前车近光灯的灯影里，脸上罩着兴奋，眼前浮起了邓启凡的脸，帅气而冷酷。 谈婚论嫁时，邓启凡曾说：“嫁给我，你交了狗屎运了！” 于小果呵呵一笑，没有理会。 父母也说她运气好，说邓启凡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哈哈，他们说什么大实话啊，跟邓启凡一起，她也付出了许多的。 他母亲中风多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这周她离家培训时，婆婆才被他姐接过去。 愣神间，车前出现了一块空档，左侧车一个急转，插到了前面。这是一辆奔驰！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时，邓启凡说：“小果，买辆车吧，挤地铁太辛苦了。” 天生胆小的她不敢学车：“额，驾照拿到就买。” “过两天就学，我让朋友报名，你直接去驾校就行了。” 唉，无处可逃了，于小果暗自叹息。 出乎意料，学车之旅一帆风顺，二十天，她顺利地取得了驾照。 邓启凡喜出望外：“出手这么漂亮，令人刮目啊。” 她朝他伸出了手：“车呢？” “明天就买。说，奔驰还是宝马？” 她无所谓地笑了：“大众吧，经济适用不显摆！” 邓启凡笑出了声：“喜欢大众啊！觉得自己很大众吗？” 是的，她很大众，出生平民，长得普通，工作一般，不够精明，那又怎样？她不是还有一个待她特别好的老公吗？ 出隧道后，奔驰一直行驶在前面，往右拐弯后，直行两分多钟，进了小区后，进入地下车库，真是巧合了。 于小果跟着前车进入地下车库，到了自家车位后，停车，下车，锁好，按着电梯到了家门口。 门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卧室门关着。 家里没人？ 这个时间，邓启凡应该回家吃饭的。 邓启凡对饮食非常讲究，不喜欢饭店里的饭菜，几乎顿顿都要回来吃。 难得的是，他还烧得一手好菜，跟着他，瘦瘦长长的于小果圆润了不少，这可是她出嫁前妈妈一直努力却一直没有实现的目标。 于小果弯腰，下意识寻找自己的拖鞋，咦，拖鞋不见了！ 拖鞋呢？眼睛四处扫了一遍，没找到。 正纳闷着，关着门的卧室里传来了女人吃吃的笑：“这么厉害，还要，还要嘛！” 回答女声的是邓启凡含糊不清的声音：“宝贝，等会，等会再来。” 于小果突然崩溃了，头脑一热，直冲到房门口，一脚踢过去，门开了，眼前的一幕不堪入目： 大大的床，杂乱的被子，光着的身子，玩到嗨的表情，女人的腿跨在邓启凡的身上，长发飘飘，一脸清纯。 于小果懵了片刻，怒火蹭蹭地往头顶涌，火箭一般冲到床前：“邓启凡！” 长发女子回眸一瞥，纯美如菊的脸上布满了惊恐。 邓启凡吓了一跳，迅速用被子盖住了女子，自己则慢慢披上浴袍，站到了于小果的面前，眼神陌生地俯视着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坏你的好事了，是吧？” “也不通知一下？” “好让你瞒着我继续偷，是吗？” 邓启凡瞥了一眼被窝里的女人：“人家还是个女孩，别大声嚷嚷好不好？” 人渣，还怜香惜玉呢！于小果心中的火在熊熊燃烧：“你能做，我还不能说？” 邓启凡的语气很绅士：“既然都看到了，也只好把底交给你了，离婚吧！总不能让人家女孩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她眼里喷火，脸色绯红，声音变得很可怕：“混账，你太混账了！” 她还想说：嫁给你时，我连恋爱都没正式谈过，她还想说：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这些话都没说出口，对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说这些话，只能是自取其辱，她还没这么傻。 被窝里的长发女孩楚楚可怜：“对不起，姐！我知道我不对，可我真的很爱很爱启凡，我们分不开了！对不起！” 女孩的脸很纯很纯，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含着真诚：“姐，成全我们，好吗？” 她听说过各种版本里的小三故事，没有一个小三像面前这个一样无辜。被抓到床上了，她还敢这样放肆，这是笃定邓启凡会对她死心塌地啊！ 邓启凡才是关键。一个五百强公司的ceo，他想娶她，十个于小果也拉不回头的。 于小果萎了，一直潜藏于心的自卑如沉渣泛起，颠覆着她的自信。 热恋时，于小果问过邓启凡：“为什么是我？你家世好，又帅又有才，我只是一位普通的教师。” 邓启凡漫不经心：“你命好啊！” 后来，邓启凡的好友曲阳在一次喝酒时说漏了嘴：邓启凡深爱过一位女孩，女孩出国留学后，两人就分手了。经人介绍认识于小果后，感觉她适合结婚过日子，就急匆匆地和她结了婚，指望着结婚生子，了却他妈抱孙子的夙愿。 一晃两年过去了，于小果的例假从不迟到早退，准得让人心慌。邓妈未中风时，明里暗里问过多次。 压力之下，于小果与邓启凡也去医院查过，两人很健康，可于小果的肚子就是没动静。 此刻，面对这个女人，于小果产生了错觉：她是蛮不讲理的小三，邓启凡与面前这个女孩才是追求真爱的悲情男女。 她晃了晃脑袋，怒火重新燃起：呸，什么男女主角，明明是一对不要脸的人渣啊！ 他们的确是人渣，可是她的婚姻怎么办？她的父母会怎么想？她不敢想下去，挣扎着，试图找到继续这段婚姻的理由。 “你好好想想。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我们必须离婚了。”邓启凡的声音刺耳地冷酷。 于小果的心硬生生地碎在了这间屋子的卧室里。 受不了这里的空气，受不了这里的人，更受不了站在这间屋子里的自己，她强忍着泪水，冲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家门…… 第二章 犹豫 冲出家门、进入电梯，于小果的泪水夺眶而出，悲愤、失望……，各种情绪劈面而来……，电梯镜面里的脸泪痕斑驳、眉头紧锁。 她手足无措地依着电梯壁，心底深处的某样东西在莫名的压力里一点一点地粉碎……，那个东西是爱情、幸福还是希望？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电梯门在-1楼开了，出电梯时，门槛的挡条拐了她一下，身子左右摇晃了好几下，正要摔倒时，门边伸出的一只胳膊扶住了她：“于老师，小心点！” 于小果低着头说了句“谢谢！”。不知道扶她的是谁也不关心对方是谁，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个与邓启凡有着各种联系的地方。 对方感觉到了不对：“于老师，没事吧？” 于小果摆摆手，跌跌撞撞地逃进了车里，趴到方向盘上，失声痛哭，两个肩胛在哭声里一耸一耸地抖个不停…… 好一会，想起下午还有课，随手扯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正要发动车子，无意中瞥见后视镜里狼狈的自己，松开放在车钥匙上的手，用湿巾擦净脸后，打开抽屉，取出备用的湿粉和口红，稍稍修饰一下后，后视镜里又出现了那张精神饱满的脸，只是眼睛还红肿得厉害。 她甩了甩头发，脑后的马尾辫在甩动里荡了几荡，带动起熟悉的节奏感，去他的邓启凡，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右脚用力一点，车子呼啦一声，离开了车库，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两年的小区，带着她去往唯一能让她心安的地方，工作了四年有余的学校--古塔中学。 古塔中学位于n市的古塔区，是一所老牌重点中学！研究生毕业后，于小果很费了一番努力，才应聘到这所学校。这几年里，她的精力绝大部分都投入到教学中，已成长为这所学校的一位骨干教师。 车子缓缓进入校园，满眼都是熟悉的树熟悉的花，于小果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她把车停到门卫后侧的停车场上，拔下车钥匙，锁好车门，腰板挺直着走向办公室。 校园里人不多，学生们吃过午饭后就回教室自习了。偶尔遇见几个同事，相互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于老师来了？”在办公楼大厅，她遇到了李文娜，正搬着一摞作业本，风风火火地往教室跑。李文娜刚工作，从她的身上，于小果总能看到自己刚工作时的影子，跟她很投机。 于小果笑笑：“嗯！下午的课还没备好呢！” “哦，空调刚关掉，办公室还很凉快呢！你上去吧！”李文娜边说边走，两条大长腿三下两下就跨进了教学楼的门堂里。 坐到办公室时，于小果饥肠辘辘，一丝劲都没了，眼前又不争气地浮现出小三清纯的脸，在这样一个美人面前，于小果没有半点竞争力。 不知他们何时走到一起的，不知这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她很痛苦，很愤怒，很无奈…… 仔细想想，她忽然意识到：在这段婚姻里，她和邓启凡都在小心翼翼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邓启凡的身价与外表一直满足着她的虚荣心。 他是一位海派博士，在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任ceo，年收入百万，外表干练，衣着精致，品味高雅，他是她被人无比羡慕的唯一理由。 她还解码了自己的心理：她不能离婚，因为离婚会摧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更会击垮她的父母！ 不，不想了，她拿起教科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课本上，在一行行文字里寻找传道授业的最佳角度…… 下午二节课后，全体语文教师都参加了教研活动，评价本周张老师的公开课。轮到于小果发言了，她打开昨天的听课笔记，从课堂的设计、教师的语言、课件的制作以及学生的反应等几个方面着手，对张老师的课侃侃而谈，字字珠玑，句句真诚……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在场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了于小果身边桌面上的小包上。 于小果没有住口，边讲边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邓启凡！猛按一下那个殷红的键，继续自己的评课…… 刚说了两句，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肯定又是邓启凡，她索性按键，把手机关了。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邓启凡打过好多次电话，于小果都没有接：等等再说吧，等等再说吧！她一天又一天地麻木着自己。 她住到了父母为她买的公寓里。公寓离学校不远，开车只要一刻钟。 周末独自回娘家时，他们感到很奇怪：“启凡呢？” “他忙。”她不敢说实话。 “小果，你最近瘦太多了！” “工作太累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多少了好多，妈，再这样下去，邓启凡会跟我过不下去呢！” “胡说！启凡是个拎得清的好孩子！丫头，好好待启凡，好好待他妈。这家人素质不错！” 父母都是普通工作人员，一直以她为骄傲以邓启凡为骄傲，在他们眼里，女儿与女婿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夫妻。 “爸妈，谁也比不上您们好。” 父亲笑了：“丫头又拍马屁了！” 母亲的目光很慈爱：“果果啊，多哄哄婆婆，让她开心点，她身体不好，日子难过呢！” 于小果不敢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于小果准备再过一周自我麻木的生活。她一如既往地准时到校，手中的笔在学生的答题中不断地勾着叉着，专注而陶醉…… “于小果！”忽然，她的头顶响起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中音，“手机不接，信息不回，到底什么意思？” 败类，竟然直接找到单位来了。 第三章 八百万 于小果下意识地站起身：“你还有脸到这？”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邓启凡的身后跟着古塔中学的副校长王铮，后面还有几个不明就里的同事。 邓启凡脸色难看，却没有言语激烈，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的ceo身份：“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办公室内外站了不少同事，无声地看着他俩。 于小果的脸火烧了一般，热辣辣地，泪水在眼里泛滥，她拼命忍着，不愿让泪珠滚出眼眶。 忍了这么多天，她就是想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限度，邓启凡却不顾一切地把属于他俩的隐私暴露到她同事面前，明明是他出轨了，却让她来承受这份压力，这是欺负她不能当众说明真相吗？ 男人一旦不爱，曾经的一切都将被付之一炬。 副校长王铮走到于小果面前：“于老师，走，去我办公室！” 王铮是邓启凡的姑父，正是他把于小果介绍给了邓启凡。 于小果点头，默默地跟着他俩走出办公室。 王铮的办公室位于行政楼三楼最西边。隔壁是副校长李俊，李校长请病假了，他的办公室因此而一直锁着。 王铮带他俩进入办公室，吩咐他们注意影响、好好协商后，就关上门走了。 邓启凡坐到王铮的椅子上，深色西装里的白衬衫上打着一条紫色条纹领带，线条好看的脸帅气得很精英。 “你到底怎么想的？什么条件？”他的口气很陌生。 站在他对面的于小果俯视着他：“你能开出什么条件？”已经到这步了，放他走就放他走吧，可他总得为自己的背叛买单。 “不多说了，给你五百万，这两年你也的确为家操心不少。”他的语气里掺杂着同情。 “哼！”她冷笑了一声，他和小三的吃相这么难看，竟还来学校让她蒙羞，她不能轻易放过他：“八百万，一分不能少！” 他气愤得跳了起来：“狮子大张口啊！就你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有这么值钱吗？这是想把你一辈子的生活费都包了吗？” 于小果愤怒了，一个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就冲你这句话，八百万一分不能少。不然，你就和你的女孩非法同居吧！”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邓启凡揉了揉脸，满眼的愤恨：“好，好，你狠！你也就只能这样了。也好，这样一来，我俩就两讫了，钱算什么，没了还可以再挣。你的尊严呢？” 尊严？跟背叛者有什么尊严好谈？他根本没把她的尊严当一回事过。于小果讥讽地笑了：“这样想也挺好的，至少你和小三不用偷偷摸摸了。” 邓启凡鄙夷地撇了撇嘴：“没关系，随你怎么说。把这个签了吧！” 他的手往公文包里一伸，一份文件从他的包里摊到了办公桌上：“签好后，一个月内我把八百万转到你的账户上！” 准备得很充分，他俩很心急。 于小果拿起离婚申请书扫了几眼，责令邓启凡把五百万改成八百万后，跟在他的后面签了名，盖了手印。 这场婚姻以几句争执与八百万的定价宣告结束了。邓启凡与小三赢得了爱情，于小果输得很痛，但是有八百万，她可以慢慢疗伤。 谈钱很俗，如果连钱都没有就放过了背叛者，不就贱了么！ 然而，金钱抵消不了她受到的伤害，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口里，她是一个拜金的女人。 支付了八百万的邓启凡并不肯轻易放过她，八百万的新闻通过王铮的嘴，传遍了古塔中学的每一个角落…… 同事们对于小果忽然多了许多审视。跟她打招呼的人少了，不理睬她的人多了。 这天，几位女同事在办公室没事，聊起了电视剧，聊着聊着，谈起了明星挣钱的容易，这时，贾东林语带双关地抬高了声音：“挣钱容易的方法好多哦！” 中年女教师祝小红的口气有点阴阳怪气：“教师这个工作穷不死富不了，最尴尬了。多养两个丫头，嫁个好人家，胜过做一辈子教师。” “对对，嫁个老板的话，过不到头也可以中途赚一大笔。”接话的是那个班级考试次次倒数次次都怪罪别人的王明霞。 ………… 于小果满脸燥红，实在呆不下去了，放下正批改着的作业，把笔往办公桌上一丢，离开了办公室。 她不敢和她们争论，评优晋级离不开同事的互相支持，平时的各种工作更离不开同事的互相合作，得罪一个同事可能没关系，得罪一大片就意味着在这个单位孤立无援。她热爱教书，她需要这个工作来支撑她压力重重的精神世界。 上午第二节是语文，于小果夹着文件夹兴致勃勃地走进了课堂，现在，能够安慰她的只有课堂与课堂上的这些孩子们了。 在对学生的家庭作业做了简单的反馈后，她开始检查背书情况。昨天，她补充了岳飞的《满江红》，让学生们课后背诵。 前面几个同学背得结结巴巴，叫到第五个同学王轩时，他背得声情并茂，全班同学的脸上都流露出羡慕。 于小果满意地点点头：“王轩同学已经不仅仅是背书了，他把岳飞写这首词的心情都生动地表达了出来。” 王轩桀骜不驯地看着于小果：“老师，古人心系国家，悲悯天下，我们该怎么做？” 后排的熊忠志旁若无人地大笑了起来：“我们只要有钱就行了。” “不要多，八百万就好！”不知谁插了一嘴。 全班哄堂大笑。 于小果的脸腾地红了，恨不得立刻离开教室，一直视为心理依靠的学生竟也如此看她，流言的力量真的堪比****啊！ 站在讲台前，无言地看着学生们，既不阻止他们的狂笑，也不呵斥他们的无礼，就那样无声地看着…… 几分钟后，没有得到老师反应的学生们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这时，她才缓缓地开了口：“生活是一个多面体，人们看到的或许只是自己想看到的一面。八百年前的岳飞赤胆忠心，精忠报国，我们也不能少了这样一份气度与理想！探索科学追求真理，不随波逐流。这句话送给你们也送给老师自己，我们共勉！” 说完，她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这节课的课题…… 第四章 陌生的学生 离婚事件使于小果陷入了空前的危机。邓启凡给的八百万成了有关她的一大话题。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她由一个拜金者变成了一个讹诈者。 同事们讲话含沙射影，句句戳心。 他们不跟于小果讨论教学了，她只能独自钻研教材独自研究教学。 没有小姐妹跟她吐露心事了，一下班，她就回到自己的公寓，看看电视看看书，哪里也不去。 这天，晚坐班结束后已是晚上九点半。于小果开着车出了校门。 n市的夜晚比白天漂亮。远远近近的街灯投影到大街上，亮如白昼。大街两侧的高楼大厦上霓虹闪烁，灯影勾勒出的文字与图案流金溢彩。 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入秋了，风吹到脸上，凉丝丝的。前面的路有些堵，渐渐地，她的车四周围满了车，大家随着缓慢移动的车流慢慢滑行着。 握着方向盘，她有些走神：明天的公开课会有几个人听呢？唉，八百万，许多人几十年都积累不到的一笔钱啊！ “于老师！”她右侧的车子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借着路灯，她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她在脑子里过滤了好几遍，就是不记得他是谁。无故被人叫的事情经常发生，她一般都不理会。世界这么大，什么人都有。 “于老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实习时的学生，市一中高一（7）班的段宇航。” 于小果想起来了，七年前，她在市一中实习时，那个班的班长就是段宇航。“你好，段宇航，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 “老师学生多，记不得正常，记得倒不正常了。”段宇航哈哈地笑着。于小果来不及回话，就跟着前面的车子加快了速度，融入到快速行驶的车流中。 她有些感慨：实习时的学生都大了，时间走得比车快。她看了看时间：九点五十！今天真拥堵！ 快到路口时，她的车驶入右拐道等绿灯！ “于老师，你要右拐？”段宇航的车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于小果有些意外：“你一直在后面？” “我刚刚赶到这个路口。老师回去吗？” “嗯！” “老师在哪所学校？” “古塔中学。你大学毕业了吧？” “去年就工作了。在长海证券公司上班。” 长海证券公司是n市最大的证券公司，邓启凡的同学曲阳在里面做副总。她客气地赞美了两句：“不错啊，在那里上班的都是精英。” 段宇航透过车窗递过来一张名片：“于老师，有空联系。” 绿灯亮了，于小果与段宇航打了个招呼，车子右拐后，上了直行道…… 到家时已经十点了，收拾收拾后，于小果泡了一杯花茶，坐到书桌前，准备看会书。 门口忽然音乐声起，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于小果有些不安，站起身，犹豫了下，又坐了下去。 门铃再次响起，在宁静的夜里，铃声特别刺耳。 于小果拿起手机翻了翻，看看是不是哪个熟人或亲戚朋友要过来？手机上并没有人留言要过来。空气忽然变得很诡秘，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关了灯。 门铃又响了两次后，不响了。 于小果悄悄走到门背后，耳朵贴着门听了听，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按门铃的是谁？她的公寓在顶层，这一层共有20间。其他19间都是租客在住，来来往往的，一个也不认识。 她一连打了两个寒噤：不会被坏人盯上了吧？…… 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上午，办公室同事与往常一样，对于小果不理不睬。二节课后，于小果拎着公文包去教室，第三节是她的公开课，她得早做准备。不管有几个人听课，总得比平时准备充分些。 三分钟铃响了，李文娜踏着铃声进入了高一（5）班，冲于小果笑笑，坐到了一张空着的课桌边。这些日子，办公室没人时，李文娜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 于小果再次检查了一遍课件中的视频后，走到投影仪边，把家庭作业中需要反馈的问题摆放好。 铃声响了。她站到讲台前，“上课”两个字一出口，学生们就齐刷刷地起立了。相互问好后，学生们端端正正地坐定，四十双眼睛全都期待地望着她。 于小果拿起一本课后作业，刚说一句话，教室后门就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学校一把手校长吴瑞恩，后面跟着副校长王铮、教务处主任邝亚文、副主任刘宾、郑思诚、年级主任魏宝华……。跟在最后面的魏宝华看到听课的老师只有李文娜，脸色立刻变了，偷偷瞧了瞧吴校长的脸，立刻悄悄撤了出去…… 两分钟不到，语文组没课的老师全都坐到了于小果的课堂。 这堂课讲的是老舍的《想北平》，于小果在清晰而透彻的讲解中，使用简笔画，寥寥数笔，描绘出一幅旧时北平的印象画。她鼓励学生探索旧北京与现代北京的异同，激励他们大胆质疑，勇敢提出自己的观点。用一段视频展现了旧北京的风土人情、京味特产与凝聚了千年智慧的古城风貌。 “什刹海的蜻蜓固然美，古城墙固然气派，沙果、柿子、黑枣固然美味，可是落在老舍先生笔下的这些东西终究逃不过情怀二字。对于远在他乡的游子来说，故土永远都是一坛醇厚的老酒，千杯不够，令人陶醉。” 最后，她指点学生写一写他们心中的n市。 于小果的目光从后排扫过时，从吴校长的脸上看到了赞赏的笑。在课堂讨论环节，吴校长还与身边的学生交流了自己的观点。 毋庸置疑，于小果的课极度成功。 下午，吴校长参加了语文教研组的评课活动。他对于小果的这堂课给予了至高的评价，然后，话头一转：“今天，语文组的听课情况让我震惊，你们一直都这个样子吗？这样散漫的工作作风怎能保证你们的教学水平？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上得比于老师好？好，从下周开始，语文组全体教师来个循环教学大pk，所有人都参加，教务处牵头，校长室、教务处的所有领导做评委，我想看看，我们古塔中学目前的语文教学水平到底如何？” 于小果的心落了下来，她希望教学竞赛能让教研组的同事们忙起来，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时间八卦了。 教研活动刚结束，传达室那边打来了电话：“于老师，门口有人找你。” 于小果感到莫名其妙：“谁找？” “他说他叫段宇航！” 于小果有点意外：段宇航有事吗？ 第五章 闺蜜 校门口的黄芽树旁，一身藏青西服的段宇航远远见到于小果，牵着一位姑娘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于老师，很意外吧！” 于小果温和地笑着：“站在你身边的是谁啊？” 段宇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介绍了身边的女孩后，非常真诚地说：“于老师，我和彭芊芊明天结婚，邀请老师参加。”说着，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只印着双喜的红请柬。 “刚工作就结婚，计划得真好！恭喜你们！” 彭芊芊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昨夜回来后，他一直讲高中生活，听他说，你做他们实习老师时，是他班男生的女神呢！” 女孩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可爱得要命。 她算女神？于小果心里酸酸的。邓启凡已经击毁了她全部的自信。 段宇航腼腆地笑笑：“老师，一定要参加我俩的婚礼啊！顺便见见你的老学生，同学们都想见你呢!” 被流言困扰的于小果许久得不到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了，看日期，正好在周六：“好，一定到。” 段宇航年轻的脸笑得很灿烂：“好，我和芊芊等你过来！老师注意休息，不打扰了啊！” 于小果送他俩上车，看着车子驶离校门后，才收回目光。 原来，遗忘世界的是她，世界并没有遗忘她。 手机铃响了，号码很陌生，又是广告吧？手机广告太多，不过，她还是屡到屡接，万一电话很重要呢？ “喂！”她边接边朝办公室走。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兴奋，“小果，听出我是谁了吗？” 于小果孩子般地笑了起来：“寇茗！回来了？” 周寇茗是她从小到大最要好的闺蜜，大学毕业后就去美国留学了。平时两人人联系不多，一旦电话接通，就又有说不完的话。 “是，刚下飞机。” “也不提早通知啊？现在去接你？” “你工作忙，不用过来，我哥已到机场了。” 周寇茗的哥哥周寇远比她俩大五岁，以前是n大学的教师，后来跳了出来。于小果小时候常去周家，以前经常见到他，高高的，瘦得要命，总是一板正经，周寇茗对哥哥的评价是：“周寇远跟我俩有代沟。” “下班后我俩见面，花样年华怎么样？”花样年华是她俩以前经常碰头的地方。周寇茗去美国后，于小果也不去了。 “好，花样年华，不见不散。”周寇茗的电话里传来汽车喇叭声，“小果，周寇远到了，我上车了，回头聊啊！” 啪的一声，手机挂了。于小果笑着摇摇头，还是老样子，说挂就挂！ 收起手机的于小果心情燃到爆，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 花样年华位于n市市中心的老道口地下商业街。老道口的地上是一栋接一栋的商厦，商厦里的商品囊括了全世界所有的的顶级品牌。地下商业街连着地铁一号线与二号线，人声鼎沸，客流如潮，里面的商品亲民而花样繁多。 花样年华位于商业街3号富基商厦的下面，以前的雕廊画栋不见了，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木器透露着浓浓的欧式风，随处可见的工艺品彰显出设计师的匠心独具。 周寇茗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说离就离了？” 于小果不语，之前没敢跟她说，周寇茗是个急性子，知道她受委屈的话，一定会发飙。 “小果，”周寇茗放下手中搅动着的小勺，“放手是对的，轻易放过邓启凡却是错的。便宜那个贱人了。” 八百万风波浮现到于小果的面前：“寇茗，别说不放过了，八百万分手费都快让我身败名裂了。” 周寇茗怒了：“邓启凡太不厚道了。对他来说，八百万并不是一笔大数目。” “寇茗，不谈这事了，心烦。” “你啊，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前半生就谈了一次恋爱，清清白白地嫁过去，却被泼了一身污水，不值得。”周寇茗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小果，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带了一个人？谈朋友了？”周寇茗以前谈过两任男友，都分了。 “一位熟人，猜猜是谁？” 于小果嗔怪道：“智力竞赛啊？还是闺蜜吗？” 周寇茗爽朗一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怕你吃醋。” “寇茗，你男友是我的暗恋对象吗？我干嘛要吃醋？” 周寇茗神秘一笑：“对哦，就是你的暗恋对象。” “什么？林博是你男友？”于小果抬起头看着周寇茗。 周寇茗得意地笑了：“对，吃醋了吧？我俩确立关系刚刚一个月，家里人都不知道呢。” 对，于小果心里返酸了。她俩跟林博从小学同学到高中。高中毕业后，于小果与周寇茗考取了首都师范大学，在世人的眼里，她俩是两枚妥妥的学霸，可人家林博轻轻松松就上了清华，后来又去了哈佛。于小果对林博的暗恋从没有避讳过周寇茗，也因为林博，她一直没有谈过恋爱，直到遇到邓启凡。 “寇茗，你是想把林博当成宝藏起来吧？” “林博没有告诉他父母我俩的事呢？”周寇茗若有所思，“最近他很忙，回国是为了他的课题研究。” “好，来，为你成功拿下我的暗恋对象干杯！”于小果举起了咖啡杯，“林博被你攻下总好过成为别人的男朋友。” 周寇茗笑靥如花：“小果，你也加油！”边说边招呼服务生，“服务生，来瓶85拉菲！” 服务生殷勤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女士，85拉菲没了，可以换成96的吗？” 周寇茗摇摇头：“85拉菲都没有？算了，小果，换地去。”她取出金卡就要去前台结账。 周寇茗的性格就是这样，以前她俩聚会基本也是她买单，如果于小果买单，她一定要唠叨好久。她舍不得于小果花钱，她也花得起这些钱，她父亲是国企老总，母亲是某一单位的主管。 服务生急了：“等等，我问一下老板。” 没多久，一阵香气袭来：“两位女士要85拉菲？” 香气中的声音很好听，飘在于小果的耳中有些熟悉。她猛抬头，看到了一位画着淡妆的清纯美女：小三！ 自卑扑面而来，她的尊严在下坠…… 第六章 白莲花 见女老板态度和善，不明就里的周寇茗礼貌了起来：“是的。” 小三认出了于小果，笑容纹丝不乱：“这种高档酒存货不多，店里只剩三瓶，这位女士有品位，也算与酒有缘，我让服务生拿一瓶吧！”又朝于小果点点头，“欢迎常来！” 于小果表情僵硬，身板笔直，恨不得隐身于无形，她输给她了，输得一干二净。 谁不喜欢小三这样的？举止大方得体，笑容温柔有致，声音美妙动听，眼神里含着尊重，就连妆容都是最得人心的自然淡妆。 安排好后，小三款款而去，只留一缕清香。 于小果愣愣地坐着，表情难以名状。 周寇茗感到了异样：“老板娘在时，你怎么手足无措？” 于小果咬着嘴唇，低低地说：“如果她是林博的小三，你会怎么做？” 周寇茗惊出了一脸细汗：“你竟这么稳得住阵脚？刮目相看啊！” “这句话该问小三去。” “小三禀赋异常。输在她手里，你不亏。这种高手，谁碰到谁输。” 于小果悄然一笑：“寇茗这样说，我好受多了。” 周寇茗朝吧台瞥一眼，凑到于小果面前嘀咕了起来：“给你出口气？” “不用。事情过去了，邓启凡已与我无关了。” “不行，本尊最看不惯这种心机婊。跟我走，打出她原形。”周寇茗拎着启了盖的85拉菲，拉着于小果走到吧台前。 看出周寇茗的来者不善，小三出了吧台，准备避往楼上。 “别走！”周寇茗伸手拦住了她。 小三娉婷的身材微颤了一下：“女士，不要这酒了吗？” 周寇茗哼出一个冷笑：“阅人无数，没见过比你会装的！” 小三花容依旧：“启了盖，酒就不能退了！对不起，女士！” “不用退，我和你分享！”周寇茗手一抬，整瓶酒自上而下，顺着小三的秀发一路滴落，湿了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鞋…… 花样年华的保安与服务生围了上来，有人动手拉她俩。 小三抬起右手：“各归各位去。” 保安与服务生走了，小三随手拿起吧台上的纸巾，轻轻拭着满脸的酒水：“买单吧！花样年华不合你们的口。” 周寇茗拍了两下巴掌：“果然不同凡响，佩服！邓启凡找了个高手！” 小三扯过一张单据，面不动色：“一共一万五！女士请过目！” 于小果扯了扯周寇茗：“算了！” 周寇茗掏出金卡甩到吧台上：“花样年华很好，以后经常光顾。” 吧台里的收银员结好账后，恭恭敬敬地把卡递到她面前。 周寇茗斜乜了小三一眼：“心机婊给我记着：小三路上人仰马翻，但愿以后一帆风顺！” 小三面无表情：“谢谢光临！走好！” “不客气！”周寇茗把手搭到于小果肩上，挺着胸脯晃出花样年华。 “最心仪的去处竟被她收购了，真气人。”一出店，周寇茗就狠狠地骂了起来，“这店面没有大几千万肯定拿不下来。这朵白莲花可把邓启凡榨干了！” 谁说不是呢？可邓启凡愿意。 “对了，这个小三叫什么名字？”周寇茗问她。 出了这档子事以后，身边的同事纷纷疏远于小果，她连门都很少出，哪里知道小三的名字？ 周寇茗摇摇头：“你啊，活该被欺负。等着，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周寇茗快快地奔到花样年华门口，跟门口的什么人说了几句话以后，立刻回到她面前：“小三叫谭小容，接手花样年华的时间并不长。” “保安会告诉你？” “你啊！保安当然不会告诉，但是别人会说啊！来这家店的基本都是老顾客，认识老板的人很多。” 于小果佩服地笑了笑。 “寇茗，谢谢你！”于小果把刚买的一瓶水递到她手上，“这些日子憋屈死我了。” “你呀，两个字：软弱。邓启凡看准了你的弱点，不知骗了你多久？这朵白莲花不好糊弄，老朽掐指一算，邓启凡的苦日子就在他的下半生，他就等着为白莲花做牛做马吧！” 于小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命先生，以后我就跟着你拎包讨生活。” “没问题，管你酒足饭饱一辈子，别跟我宣扬什么与人为善。听够了那一套，你学生有得烦了。哈哈哈！” 于小果尴尬地笑笑：“与人为善还是要坚持的。” “你呀，最适合的职业就是教师。”周寇茗搂起了于小果的肩膀，“我们去敲敲背，这一路飞行，累死了。” 原来，下飞机后，周寇茗让哥哥直接把她送到了老道口，家都没回。 于小果很不过意：“先送你回去吧！明天我俩再敲背！” 周寇茗想了想：“也好。爸妈可能着急了。” 说走就走，到周家时，正好晚上七点！ “寇茗，我不进去了，省得打扰了你们一家人团聚。”于小果边开车门边开着玩笑，“还有林博，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呢！” 周寇茗笑了：“傻瓜，林博不在。我跟他的事还没告诉家人呢！一起进屋吧！我妈肯定亲自上阵，桌子上的菜一定摆满了。” 于小果犹豫之际，周寇茗已经把她拉进了屋。屋子里热气腾腾，珍馐美馔摆了一桌子。 欢笑，拥抱，寒暄，诉不尽的思念，念不完的唠叨，天下父母一个样，职位再高学识再广，孩子永远是软肋。 周寇茗坐到了爸妈中间，兴高采烈地讲起国外见闻，兴起处，眉飞色舞，全然忘了好闺蜜于小果。 “小果，你坐这！”周寇茗的哥哥周寇远招呼于小果坐到他与他妈之间。 于小果毫不拘谨，从小就常来常往的地方，跟自己的家也差不了几分。倒是周寇远，挖空心事找话题，唯恐冷落了她。 周寇远个子很高人很瘦，一身黑衣，脸色苍白，说实话，真的其貌不扬，不过，他有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眼神敏锐，思维活跃，完全不负他n大昔日才俊的身份。目前，他是华唐基金公司的总经理。 “想让资产升值时找我，保证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半开玩笑半当真。 “嗯，好。”于小果嘻嘻地笑着。 饭后，周家执意让周寇远送她：“女孩子晚上别一个人开车，寇远没事做，又不喜欢陪聊，让他送你。” 于是，开惯奔驰的周总开起了于小果的大众，却也得心应手，毫不违和。 “小果，离个婚怎么闹得沸沸扬扬的？”半路上，周寇远突然问了句。 “我也不想。” 周寇远直摇头：“离婚就离婚，两人商定之后，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八百万算什么？他出轨找小三的事圈内外人人皆知，真去法庭，对他会好吗？” “大哥，你也知道他有小三？” 周寇远呵呵一笑：“谭小容是我们霍总的二奶，偷吃邓启凡之后，被霍总一脚蹬了，霍总是我的铁杆，你说我知不知道？” 于小果恍然大悟：原来，每一个心机婊的背后都有一个千炼成狐万炼成仙的传奇故事。 第七章 血夜女子 拐过亮着绿灯的十字路口，抬头，华灯璀璨的凯悦大厦就在不远处。快到家了。于小果犹豫着要不要请周寇远送她上去，昨夜的敲门声令她心悸。 导航提醒周寇远：车已到达预定地点。车速降了下来。 “开到地下车库？”周寇远问。 于小果吞吞吐吐：“嗯，不，靠边停下就行，我来开。” 终究没有勇气向周寇远求助，她决心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也许昨夜的敲门声纯属意外呢！ 周寇远奇怪地扫了她一眼：“有事吧？” “没，没有。” “告诉大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声音不对。” 周寇远的眼睛有毒，什么都瞒不了他，从小就是。有一次在周家，她和周寇茗嬉戏时，寇茗不小心碰到古董，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周寇远闻声过来。周寇茗指着正好经过的家猫：“哥，这该死的猫爬上爬下的，古董都打碎了。” 周寇远不苟言笑的脸上毫无表情：“猫会飞啊？寇茗，知错就改，爸妈不会怪你，撒谎的话，柳条鞭打的声音很响哦。” 周寇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得不主动跟父母认了错。 周家父母忙于工作，对孩子疏于管教。幸运的是，周寇远不仅自身优秀，而且镇得住周寇茗这个野丫头。玩性十足的周寇茗在周寇远不动声色的严厉里变成了一个学霸变成了一个留学生变成了一个人生赢家。 于小果没有选择，把昨夜的事和盘托出。 周寇远不由分辨地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坚持送于小果上楼：“明天，搬个地方住吧！” 搬地方？想多了吧？“不用，不需要那么麻烦，估计有人敲错门了。” 电梯到了顶层。出电梯门之后，周寇远以于小果的房间为起点，挨个把整个楼层的房间都查了一遍。 最后，他拉着于小果进入房间关上门，一脸认真地说：“小果，你这个楼层一共20间，17间没有问题，三间需要注意，分别是2006，2012，2019！其中，对门的2006最可疑。” “2006有什么问题？” “2006门上积满了灰，猫眼却亮着，说明两个问题：对门要么是新来的租户，要么是出过远门的老租户。如果是老租户，问题就更大了，既然租房子，为什么不把房子退了回来再租？出远门好久却不退房子的租户只有两种解释：房间里的东西太多或房间里的东西很特殊。出门在外的人肯定不会带太多东西，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房间里的东西很特殊。” 周寇远的分析的确合理。不过，于小果是有疑问的：“我亲眼看到对门女孩出入过，女孩能有什么问题？” 周寇远的眉头蹙了起来：“如果是女孩，就更有问题了。什么样的女孩会懒到连门上的灰都不擦一下？她跟你打过招呼吗？” “没有打过招呼。” “那就对了。”周寇远若有所思。 于小果紧张了起来：“这么说，昨夜的敲门声真有问题？” 周寇远点点头：“是的。早知道就让你住我家了。这样吧，你先搬到公司给我配的房子吧，就在凯悦大厦旁边，洪武公馆。我基本不住。” 太兴师动众了吧？虽然于小果跟周寇茗好得不分你我，跟周寇远却没有深交，麻烦一个没有深交的朋友不是她的性格。 “不，谢谢大哥。今晚我就住这里，明天再想办法。再有人敲门时，跟昨天一样，不理睬就行了。” 周寇远打开门看了看外面，一脸的不放心：“怕麻烦我吧？你不搬，我只好陪你一个晚上了。出了事，寇茗还不得把我吃掉？” 周寇远是真担心于小果，他希望这句话可以改变于小果的态度。 跟让周寇远留在自己这里比，于小果宁愿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大哥，不需要这样。只要把门关紧，外面发生的任何事都跟我无关。” 她一脸的不容置辩。 周寇远无奈：“你和寇茗一个样，倔强。好吧，我在这里的确也不方便，那我先回去，有事电话我，千万别怕麻烦。” 于小果把车钥匙交到他手里：“大哥，开我车回去，明天我不用车。” “不用，我打车。”周寇远往门口走了两步，想想又不放心：“有我电话吧？” “有。” “加个微信吧，微信更方便。” 周寇远前所未有的啰嗦。 “好的，放心。”印象中的周寇远冷漠而疏离，今天反常了。 周寇远反复叮咛了好几遍以后，又仔细检查了门口，这才真的走了。 于小果拉上门保险，又把沙发拖过来顶到门上，终于安下心来。 洗漱过后，她上床，展开薄被盖上，就着台灯，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几行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门铃声响起，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在做梦，因此，她继续沉沉地睡着。 然而，门铃声无休无止地响着，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拿起床头台灯下的手机：深夜12点14分。 这个时候的门铃声只说明一个问题：外面有事。 她心怀恐惧，又充满好奇，轻轻下了床，走到门背后，猫着身子贴耳倾听。 门铃还在响，一口一口的粗重喘息声隔着门传了过来。 她听得心惊肉跳，盯着猫眼盖犹豫了一下，终究忍不住，悄悄把猫眼盖翻上去，把眼睛贴到猫眼上看过去，魂顿时就飞了：猫眼那边，一双眼睛正惊悚万分地盯着她。她飞快地翻下盖子，心脏怦怦怦一阵乱跳。 救命，求求你救命。 门外传来了虚弱的呼救声。是个女的，听起来伤得不轻。 于小果不顾一切地翻起猫眼盖，眼睛不见了，借着廊道的灯光，她看到自己门前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女子。再看看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她浑身颤抖着拨通了周寇远的电话：“大哥，门铃又响了，房间外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别紧张，别开门，我马上就到。”周寇远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一直没有睡吗？ “好，我先报警。”于小果立刻拨打110。 报警过后，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身子一歪，整个人都摊进了沙发里。 五分钟不到，周寇远到了，后面跟着一群年轻朋友。 于小果放心地打开房门。 门外的地上、墙上、门上血迹斑斑，地上的血泊里倒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的胸口被捅了一个窟窿，血汩汩地外流。 于小果认得这个女子，就是住在对门的那位。 周寇远让朋友们保护现场，自己则蹲到医生朋友的身边帮忙。 “有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朋友脸色严峻：“很难说。” 没多久，110警察来了。120救护车也来了。同一楼层的其他租户纷纷打开了门。 一时间，廊道里挤满了人。 受伤女子被抬走了。 对门开着，里面地上东一滩西一滩的血，床上、椅子上凌乱地散落着女人用品。 凶手已逃，现场看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 第八章 一类人 于小果进屋，收拾好衣物，锁好门，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这里不能住了，206房间以及205与206中间的过道即将被警察查封。 还是先去父母那里住几天吧。 知道她离婚后，父母的抱怨一直没停过。打电话回家时抱怨，回家吃个饭也抱怨，于小果头疼极了。 在他们眼里，嫁给邓启凡这样的女婿是女儿的福分，她竟然轻易放手了。邓启凡这么优秀，眼热的女人自然多，忍一忍不就过去了？非得离婚吗？ 于小果心情压抑，凯悦大厦这边的房子正好是避风港。现在连凯悦大厦也住不下去了，真郁闷。 “等等！”一位警察拦住了她，“请配合我们一起去做个笔录。” 于小果看着手中的行李箱，有点发愁。 “给我。”周寇远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先去笔录，结束后去洪武公馆，我让寇茗陪你。” 众目睽睽下，于小果只好听从答应。 笔录刚结束，于小果的手机就响了，里面是周寇茗急冲冲的声音：“小果，结束了吗？” 来得真快！于小果的心底暖暖的：“刚结束。” “好，我就在门口。” 于小果一出门，周寇茗就抓住了她的手：“胆小鬼，吓坏了吧？” “没有，你大哥一直照拂着呢！” “嗯，我不在家这些年，我大哥变了一些了。” 岂止一些？已经成为暖男了。于小果本想说这句话，没好意思出口。多亏了周寇远，不然，真不知会慌成什么样。 周寇茗带于小果到了洪武公馆周寇远的住处。 刚才，周寇远已经把钥匙交给了周寇茗，交代几句后就走了。 周寇茗打开房门，房间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原来，餐桌花瓶里插了一大束百合，花儿刚插上，花瓣娇嫩欲滴。 于小果喜欢百合花不是秘密，周家人都知道。上大学后，每次生日，周寇茗都要送她一大束百合花。看得出，周寇远对妹妹这个闺蜜很关照。 周寇茗跟于小果开起了玩笑：“我哥哥这个人除了自己的专业，什么都不在意。这次真用了心了。”她捧起百合花嗅了嗅：“他反复嘱咐我好好陪你，怕你受惊过度。还要求我陪你住两天。” 这样夸张？于小果笑了：“寇茗，一会我俩去敲个背，然后好好睡一觉，血案搞得我一夜未睡，瞌睡死了。晚上我还要参加一位学生的婚礼，明天再陪你逛夜市，你说呢？” “要不这样，今天你就好好睡一觉，晚上婚礼很重要。我陪林博去n大学处理一下研究数据的事情。明天我俩再碰头。” “如此甚好。” “好是好，就是逃不过大哥的抱怨了。这个人啊，做什么事都认真得要命。” “大哥还跟以前一样，除了事业，什么都不管？” “是的，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爸妈愁死了，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女孩。他倒好，一概不见，说一个人生活挺好，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 “大哥事业心重。”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跟林博一起后才明白，他们属于同一类人，不是不想谈，而是没找到让自己最动心的那一位。” 于小果调皮地笑了：“某某是在夸自己吗？” 周寇茗把于小果的衣物放到衣橱里，一边整理一边说：“小果，以前我以为你是最适合林博的人，跟他一起后才发现，你跟他不合适，你俩性格类似，都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真凑到一起，日子会被你们过到死胡同。” 周寇茗说得对，于小果暗恋了林博那么多年，林博不可能没有知觉，看得出，他对于小果也是动过情的，可他俩谁都不挑明，硬是把一段未破土的爱情埋到泥土之中了。 无法继续感情的原因有无数个，顺利展开感情的理由往往只源于合适。 于小果与林博不合适，与邓启凡更不合适，所以，一份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另一份感情开始没多久就破裂了。 “不光爱情，友情也是，就像我俩。”于小果深有感触。 周寇茗关好柜门，又动作麻利地跟于小果一道把洗漱用品摆好，好好地环视了一遍房间后，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小果，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电话轰炸，明天再见。” 这个周寇茗，说话做事总是那么有个性，于小果感动地抱了抱她：“寇茗，明日再见。别忘了发个你和林博的视频我看看，不多说，你懂的。”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 周寇茗拍拍她的肩：“你啊，就是暗恋的命。放心，姐一定让你如愿。” 笑声里，门开了又关，寇茗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显得有点空。 洗漱一番后，于小果关上房门，拉好窗帘，爬上床，一头倒下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醒时，已经下午五点。 匆匆洗脸，换一身素色连衣裙，站到穿衣镜前，镜子中的于小果脸色发黄，唇色黯淡。急忙取出化妆包，上好粉底液后，打开粉饼，薄薄地施了层粉，又抹了抹腮红，涂上提光口红，顿时，镜子里的于小果明艳了起来。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于小果自嘲地笑笑，拎起难得一用的爱马仕包包，打开滴滴软件，叫了快车…… 婚礼现场位于城东帝都国际大酒店三楼。于小果到场时，现场的客人差不多已经齐了。按照示意图找到座位，刚坐下，婚礼就开始了。 男主持人精神饱满，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热情而温馨的开场白之后，台前幕墙上出现了巨幅视频，视频上滑动着新郎新娘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 突然，全场灯暗，一束光泄落到t台的前端，光束的中央站着新郎段宇航，西装革履，年轻帅气。 未几，t台另一端亮起了绚丽的灯光，在全场的欢呼声里，新娘彭芊芊的父亲牵着女儿的手在光束里袅袅前行，身后跟着一群可爱的孩子。 两位新人在全场人的目光注视中相对而行，一步一步…… 在t台的中央，两人汇合了，新娘彭芊芊的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中，一对新人双目凝视，深情相拥。 培养一个孩子不易，把孩子送进婚姻的殿堂更不容易。她理解父母对自己的抱怨，为自己逃离父母感到不安。 起哄声里，新郎抱起了新娘，一步一步往主台上走去，来宾们纷纷鼓掌，全场喜气洋洋。 于小果坐在新郎新娘宴桌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她的眼睛扫过摆在身边的红色座次表上，发现头几个名字都是常见于报端的n市名人，毋庸置疑，坐席中的客人非富即贵。看来，段宇航家的人脉关系很广。 把于小果安排到这样的宴桌上，足见宇航对于老师的尊重。 真是个有心的孩子。怀着深深的祝福，她朝段宇航那桌看去，新郎新娘正挨个给同席的客人敬酒，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突然，于小果的目光哆嗦了一下：那不是邓启凡与谭小容吗？ 是的，的确是他俩，他俩被安排在一对新人右边的宴桌上。两人正笑容可掬与身边的宾客把酒言欢。 于小果真想一走了之，想想觉得不合适。这是段宇航的婚礼，再难过，也得为学生着想。 酒宴中场，宾客们纷纷去台上献歌，为一对新人送祝福。 于小果离席，给新郎新娘敬了祝福酒之后，正准备离开，一杯红酒晃到了她的面前：“于老师，多日不见！” 邓启凡！ 她很尴尬，却勇敢地抬起头来，面露微笑地看着他：“你好”。 第九章 喜宴遇首富 邓启凡用手指弹了弹酒杯，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变漂亮了。” 他身后的谭小容巧笑着，肉粉色的衣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妆容精致，格调高雅。 怕自己忍不住把手中的酒泼到这一对的脸上，于小果强作镇定地撑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邓启凡与谭小容跟着，走到于小果的宴桌前，站到她对面客人的身后。 坐在于小果对面的是位四十出头的男人，吃得少，话更少，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别人讲。 于小果在电视上见过，他就是n市首富岑明光。 起初，席间的其他宾客开玩笑时很小心，向岑董敬酒时很节制，后来发现，岑董来者不拒，待人平和，一点没有架子，全都活跃了起来。 政治、经济、历史、军事以及家长里短的种种新闻纷纷冒了出来，杂七杂八，有的严肃、有的有趣、有的带彩，酒至酣处，大家称兄道弟，交换社交账号，一张桌子上的客人俨然成了好朋友。 邓启凡两口子来得正是时候。 岑董和身边的葛总刚说完话，邓启凡叫了声：“岑董！” 岑明光抬头，脸上的笑容陡然增多了：“邓总，你好。你们的芯片研制得如何了？” “瓶颈已破，还不能投入量产。” “祝贺。加把劲，争取早日量产，那样一来，我们就成为it行业的绝对佼佼者了。” “谢谢岑董！”邓启凡不失时机地介绍起了谭小容，“岑董，这是我爱人，我们一起敬您。” 谭小容美丽的瓜子脸神采飞扬，清亮的双眸饱含敬意：“岑董，您随意，我俩喝完。” 岑明光摇摇头：“不行，这不公平。邓总年轻有为，以他在it的地位，我必须喝完杯中酒。” 言谈间，三人碰杯仰头，放下酒杯时，三只杯子已经空了。 邓启凡趁热打铁，跟席间所有人都碰了杯，畅饮之后，带着谭小容满意而归。 除了配合邓启凡，于小果没有选择。目睹着他们夫唱妇随的表演，她彻底明白放开了，不再有遗憾不再有怨念。 自始至终，于小果都很寡言，沉默得好像没有她这个人。 似乎也没人在意她，大家都有自己的话要说有自己的朋友要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岑明光忽然问。 其他人都停止了讲话，目光统统刷到她这边来。 意识到他在问自己时，于小果有点紧张：“于小果。” 有人替岑董问：“你在哪里高就？” 于小果有点不舒服，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做了回答：“古塔中学的语文教师。”她把自己的信息完全囊括在这句话里，省得他们再问。 挨着岑明光的通银老总葛峥嵘反应很快：“原来是老师啊，我说呢，斯斯文文的。我也是古塔中学毕业的。”说着，他问众人：“在座的还有古塔中学的毕业生吗？” 一下子举起了五六只手。 葛总豪爽地站了起来，带头把酒杯举到了于小果面前：“来，我们一起敬母校老师一杯。请于老师赏光！” 于小果站起来，看着酒杯里的酒，一脸的难色。平时她滴酒不沾，刚才邓启凡过来时，已经逞能喝下了一杯，这杯再下去，估计就要出丑了。 “葛总，你们喝净，于老师意思一下就行了。”岑明光的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好好，听岑董的。”葛总一边应着，一边和其他几个人一道喝光了酒。 于小果抿了一口，感激地看了岑董一眼。 岑明光放下酒杯后，话多了起来：“教育对人太重要了。我差点就做了教师。” 葛总插了过来：“幸亏没做成，不然我们就少了一个首富。” 在座的都笑了起来。 岑董的声音很温和：“我跟古塔中学有渊源。吴校长是我的好友。” 于小果默默地喝着手中的果汁，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 岑明光忽然问她：“于老师，听吴校长说，你们正在搞“三三三”课改，效果好吗？” 连这都知道，真像个教育票友。于小果应道：“理科反响挺好，文科还在磨合。” 岑明光眉头微蹙：“我跟吴校长说过，课改还是不要‘一刀切’，学科特点不同，哪能用一个模式教学？” 于小果不敢多言，其实，他们教研组对于“三三三”模式颇有微词，太教条了，束缚了语文教学的发挥空间。 岑明光没有多问，席间的话题又被葛总带到了股票市场。 婚宴结束时，周寇茗发来了微信视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林博，林博在实验室操作试验仪器，林博在n大与导师会谈，林博与学弟学妹们一起合影…… 林博还是老样子，文文弱弱的，戴着一副眼镜，眼神纯净得像个孩子。 她悄悄回了四个字：“佳人依旧！”附加了三个大笑的表情。 周寇茗回了三个大笑的表情：我和林博一起去接你？ “no!”于小果的回答很干脆：明天请你俩吃饭！ 周寇茗的笑脸飞了过来：noproblem。 跟着离席的人流走出宴厅，于小果与门口的段宇航夫妇道别后，低头翻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辆快车。手机信号不好，点了好久，软件还没有打开，叹一口气，准备到酒店门口再说。 “于老师，你怎么回去？”段宇航赶过来问她。 这孩子，这会还有工夫管这些琐事？她朝新娘努努嘴：“快去跟新娘一道送客人吧！我打车回去！” “刚才看你喝酒了，担心你会酒驾！”段宇航的口气很认真。 “不会的，老师不糊涂。”她朝宴厅门口看去，新娘正朝他们这边看，“快去吧！老师走了！再见！” 段宇航这才放心地回到新娘的身边。 帝都大酒店的门口，车满为患，在这边打车，快车根本进不来。 于小果穿过酒店门口的斑马线，站到马路对面，重新开始打车。 “滴滴”两声后，有人接单了，看地图提示，对方大约三分钟后到达。于小果站在路灯下，不急不忙地等着，悠悠地欣赏起夜景来。 轻轻一声刹车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她的面前。于小果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耽误了人家下车。 车窗开了，葛总的脸出现在窗口：“于老师去哪里？我们带你！” 快车就要到了，于小果正想拒绝，葛总已经下车拉开了车门，一脸的客气：“岑董叫的，快上来吧！” 于小果没有勇气拒绝，乖乖地上了车，坐到驾驶员的旁边。 第十章 有的人 于小果很忐忑，脑门沁出了一层细汗，拎着lv包包的手心里汗湿湿的。 葛总说话慢条斯理，说出的内容很有分寸：“岑董，我姐姐姐夫老实，今天你大驾光临，真给他们长脸了。因为你，n市的许多企业老总以及孩子单位的领导都来了。” 听说段宇航是葛峥嵘的外甥时，很是意外：难怪今天来了这么多官员与各方精英。 岑董的语调很平和：“老葛，这点事够得着说吗？” 葛总嘿嘿一笑：“岑董，孩子的事都是大事。”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于老师，你说呢？” 于小果很被动：“嗯，对！” 岑董的声音透过黑暗传了过来：“于老师，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这么唐突？岑董问这样的问题不合适吧？于小果愣了一下，尴尴尬尬地应道：“1986” “日期呢？”葛总替岑董追问了一句。 于小果更尴尬了：“6月1日。” “难怪于老师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年年儿童节过的。”葛总的语气明显在套近乎。 于小果轻轻地笑了。是的，她的生日很特别。 小时候，每次过生日，都惹得别的小朋友眼红：“你的生日真好，年年都有好吃的好喝的，还可以参加表演。” 岑董没再说话，面向窗外的脸表情莫测。夜景里灯影重重，晃过车窗的街景一片繁华。 车里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闷，估摸不了岑董心理的葛总陷入了沉默，于小果巴巴地盼着下车。 许久，岑董打开公文包，把一张名片递了过来：“于老师，请收好！” 葛总急忙附和：“于老师，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于小果一头雾水，慢吞吞地报上了号码。 在洪武公馆门口，于小果下了车，如释重负。 一进房间，她就匆匆脱下衣裙，泡了个热水澡，穿上睡衣后，拧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心里不停地猜摩着岑明光的奇怪举动：他为什么对我感兴趣？ 她想到了腐败、想到了知遇之恩、想到了爱情……，每一个选项又都被一一否定了！她不是什么单位的领导，腐败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不是名师，他没必要指望她辅导孩子；至于爱情，呵呵，更天方夜谭了。难道她是他失落民间的女儿？哈哈，真能想，他和她的年龄差也就十一二岁。 她把头都想晕了，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微信视频响起，于小果打开视频，周寇茗的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小果，回来了？ 是的！带着一脑子问号回来了！ 什么问号？ 她就把遇到岑明光以及岑明光的奇怪举动告诉了她。 周寇茗哈哈大笑着逗她：首富相中了你，打算收你做红颜吧？ 傻话无边！于小果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注意影响，别毁首富的形象，好不好？ 周寇茗沉吟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别乱猜了，既然种下了一粒籽，他一定不会忘了回头收想要的果子，等着吧。 也是，等着吧！ 小果，刚刚我表弟告诉我，凯悦血案的女孩死了！ 失血太多了，当时就危险了。 不，你错了。当时，我哥他们来得及时，抢救是有效果的！女孩到医院经过再次处理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怎么又死了呢？ 表弟说是被人谋杀的。 于小果打了个寒噤：谁会谋杀这样一个女孩？一次不成又来一次，这女孩太倒霉了。 不是倒霉，案情很复杂。表弟让我别乱传，我就告诉你一个哦，如果传出去，看我不捶死你！ 放心啦，我的口很紧，你是知道的。 嗯呐！我连林博都没告诉。 不是没告诉，是人家不愿意听吧！于小果鬼鬼地一笑：大科学家才不会听你这些八卦呢！ 周寇茗哈哈大笑起来：偏偏要揭穿人家，讨厌死了！ 周寇茗那边传来了门铃声，她朝于小果晃了晃手，举着手机去开门，视频那边传来了两人的kiss声。 这个周寇茗，也不避讳一点！于小果摁掉了视频的红按钮。 没过一分钟，周寇茗又发来了视频请求。 这家伙又有什么事？ 绿键过后，镜头里露出了两张脸，林博笑得很阳光：于小果，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很清纯很文艺啊！ 周寇茗冲于小果做了个鬼脸：林博惦记着你呢！ 于小果对林博笑笑：多年后相见，大科学家越来越有学者风范了！ 林博笑意暖人：是不是更有男人气息了？ 周寇茗笑成了一朵花：男人？好好，很男人！ 林博掐了她一把：你啊，现代婚恋观中对男人的定义已经改变了，男人味不再是身强力壮、沉默寡言的代名词，学有所长、为人正派、心存天下的男子才能被称之为真男人。 周寇茗笑得眯起了双眼：酸死了，飘那么高，不怕摔着啊！ 林博做了个飞行的动作：我有翅膀我怕谁！ …… 看着这两个人在镜头前的嬉闹，于小果感慨不已，寇茗真了不起，林博这个书呆子被她改造成了一位诙谐幽默的科学家。 看到他们这样好，她心底那点自怜自爱的小资情节慢慢融化了。 和周寇茗他们闹了一会，三人互道晚安后，于小果把手机充上电，准备好好睡一觉，自从与邓启凡离婚，她的睡眠就差了好多。 前路已过，后路难料，努力前行吧! 电话音乐再次响起，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拉过正在充电的手机。 “喂！” “喂，于小果于老师！” 于小果晕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低音竟然是岑明光！这个岑董，还有完没完了？ 第十一章 有的事 于小果坐直了身体：“你好，岑董。” 她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过床头的一只米老鼠玩偶，在手中扔来扔去，试图借外力缓解紧张得不畅的呼吸。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于老师，可以问几个私人问题吗？” 于小果更紧张了：“岑董，哪方面的？”她怕外人问自己的现状，更怕外人直接问离婚的事。 “有关你家人。” 岑董对她家人感兴趣？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家就三口，爸妈和我。” “你爸妈做什么工作？” “爸爸是街道办事处办事员，妈妈是街道办打字员。” “他们好吗？” 于小果感觉好奇怪：岑董关心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她父母这么关心？ “我爸妈很好。我们大家都很好。谢谢岑董关心。” “哦！”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记住我的电话，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不用，岑董！我爸妈都不喜欢麻烦别人。” “有困难再说！早点休息吧！” 于小果还没有回答，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真是一个怪人！ ********* 临近晌午，于小果醒了，睡足了精神的她皮肤好、眼睛亮，全身上下生气勃勃，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她顺手一拉，绣花窗帘外的世界赫然入目。 远远近近的商厦顶层层叠叠，没有了夜间霓虹的装点，素颜的商厦少了许多的韵味。周寇远的公寓位于33层，阳光一无遮拦。 太阳劲头正盛，一大块光斑透过飘窗落到窗台上，上面摆着的两盆绿萝泛着油腻腻的绿光，旁边的几盆多肉绿中透点紫，肥肥厚厚的。 于小果弯腰摸了摸多肉，心底充满了喜欢。看来，周寇远并不像外表那样刻板，他的生活里也有多肉一样的小乐趣。 整理好床上用品，于小果好好梳妆之后，看了下时间：11点12分。她拿起手机准备联系周寇茗，请她和林博一道吃饭。 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了。周寇远的门铃声跟以前的电话铃声一样，急促而响亮。 像小时候接电话一样，于小果紧着步子去开门，幼时，父母忙碌，电话总是她接，每次都急匆匆地迈着小步子，唯恐错过了某一个电话。 门开了，外面站着周寇远：“小果，刚起来？” 于小果把拖鞋摆到了他的脚下：“有一会了。大哥，今天我请客，寇茗跟林博都要过来，你也一起吧？” 周寇远把手中抱着的纸包放到餐桌上，去厨房拿了几只盘子，从纸包里取出包子、蒸饺、鸡蛋与玉米棒，又从柜子里取出奶粉罐，挖了几勺，从饮水机里接好一杯热水，泡好牛奶后，放到于小果的面前：“先好好吃早饭。寇茗今天有事，估计你请不了客了。” “昨夜我和寇茗他们说好了的。” 周寇远摇摇头：“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寇茗跟林博谈对象的事？” “刚知道不久。怎么啦？” “家里闹翻天了。” “叔叔阿姨知道寇茗跟林博谈恋爱了？” “是的，昨天夜里，寇茗告诉我爸妈他俩的事了，并提出在国内跟林博结婚之后再出国。” “不正好吗？林博很优秀，叔叔阿姨对他知根知底的，寇茗漂亮热情优秀，他俩很合适。” 周寇远叹了口气：“你光看到了表面。却不知道婚姻牵扯到的方方面面。林家父亲的通银集团跟我爸的恒泰集团向来不睦，去年刚打了一场官司。他俩结婚的话，两家长辈很难看。” 周寇远坐到于小果的对面，满脸的庆幸：“像我这样最好，不用谈对象，不用结婚，不用让父母操心。” 于小果拿起一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大哥，你这样也不行。叔叔阿姨一样会担心的。” 周寇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担心总比伤心好吧！昨天我才知道，林博母亲家族有渐冻症遗传史，家族里的好几代都有人遗传此病。我爸妈对此非常忌讳。” 于小果心里很不是滋味，周家的事她无权发言，但是林博与寇茗的爱情不应该受到祝福吗？他俩那么般配，何必用外在的因素来烦扰一对年轻人的美好感情呢？她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大哥，未来的事谁说得清？现代医学日新月异，基因技术越来越成熟，渐冻症也许很快就不算难题了呢？叔叔阿姨大可不必担心。” 周寇远摇摇头：“我说了不算。昨天我爸妈连带我剋了一顿。想想也是，一儿一女都是剩男剩女，哪家父母都会着急。” 于小果调皮地笑笑：“大哥，我帮你介绍我们学校女教师吧！有个女孩很不错，长相素质才艺都属上乘，哪天你们见个面？” 周寇远站了起来：“小果，别给我惹事。我这人自由惯了，受不了女孩子的娇气。” “人家既不娇气也不小心眼，为人端庄大气，人品很好的。” “算了吧，你们女孩子表面大气，背后心机。我几个哥们都被老婆折磨得想离婚了。有一个哥们离异后重找了一个大方洒脱的女孩，一进入婚姻就跟他玩起了心计，把他的财政大权卡得死死的。当初，女孩子吃定了他，让他签下了协议；如果离婚必须净身出户。几亿的身价啊，哪能呢？现在整天唉声叹气，想死的心都有了。” 于小果第一次听周寇远讲这么多话，吓了一大跳：他对女孩子很有研究啊！ “大哥，你对女孩子的了解太片面了。或者说你的几个朋友都不走运，其实，绝大多数女孩都是心地善良为人勤俭努力的。” 周寇远呵呵一笑：“大多数？好吧，也许你说得对，可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与听到的。” 于小果笑了：“如果你多听几个多看几个，就会得出正确的结论了。”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读读书做做事呢！”周寇远拿了一些衣服与日用品，放到一只皮箱后，拎起来开了门，说声再见就走了，留下于小果一个人发呆。 寇茗这事怎么办呢？ 看看飘窗，阳光已经移到了飘窗边，时间已到中午，还是主动联系一下寇茗再说吧。 她拨了寇茗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后，电话那头才传来寇茗有气无力的声音：“小果。” “寇茗你还好吧？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被软禁了吗？”说出软禁二字时，感觉不对头，于小果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 周寇茗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我刚想等等给你去电话呢！” “寇远大哥刚来过洪武公馆。” “他都说了？” “都说了。你和林博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结婚呗！” “叔叔阿姨不是不同意吗？” “他们不同意是他们的自由，我们结婚是我们的自由，两码事！小果，我本来计划大操大办一下的，现在看来，只能悄无生息了。” “可以在林博家办啊！” “林博刚来电话，他父母也不同意。烦人得很。” “你俩本是天生的一对，却被双方父母羁绊着，也算是天妒良侣吧！过些日子，两家父母想透了就好了。” “管他们想不想得好，我和林博这辈子肯定要生活在一起的。”周寇茗的口气很坚决。 于小果开心地笑了：“好，好。我支持。” 然后她打趣了一句：“爱比海深，情比金坚。说的就是你俩。” 周寇茗被逗笑了：“傻孩子，等你被哪个帅哥逮住了，我一定好好打趣你俩一番，报这一句之仇。”说完，她又问：“我哥有没有跟你谈到案子的事？” 于小果有点讶异：“没有啊，有新的线索了。” 周寇茗压低声音道：“嫌犯找到了。” 于小果莫名地激动：“谁？” 第十二章 有些烦恼 周寇茗卖了个关子：“猜猜看？” 这怎么猜？寇茗这丫头真是的，遇到什么事都改不了调皮劲：“嫌犯是我们的熟人？” “谁说是熟人啊？让你猜个大致的范围，比如保安或者受害女孩的男友等等。” “男友？” “再猜？” “室友？” “小果，你成不了福尔摩斯哦。告诉你吧，女孩的哥哥。” “亲人相害？怎么做得出？” “还不清楚原因。正在审查呢！” “不说这件事了。寇茗，出来吧，我请你和林博吃饭。” 周寇茗的口气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我妈把我关家里不让出去了，让我呆家里好好思考两天。” “我去你家陪你？” “不用，我正好在家休息两天。回来后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 “不行，我一定要去陪你，今天周日，等到上班，又要忙得像只狗，没时间陪你了。说，带点什么给你？” “好吧，想吃六洲铺的糖麻花了，多买点啊，两天没有自由呢！” “好，等着我！” 于小果到达周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周家门口安安静静的，爬满围墙的绿植上开着星星点点的小百花，造型独特的铁门紧闭着。 按了门禁后，保姆李姐为她看了门：“小果老师，周董跟丁局都在家，你好好劝劝寇茗，让她别惹她爸妈生气。” 于小果一手拎着手袋，一手托着糖麻花，所到之处，糖麻花香气醉人：“李姐，叔叔阿姨在干嘛呢？我不会打搅他们吧？” “没关系。他俩正在客厅里谈家事呢？” 来得不是时候吧，于小果心里有点犯愁。 “小果来了，快，来来来，”丁阿姨一看到于小果，满面的愁容立刻舒展开来，“小果，帮我劝劝寇茗。” 周叔叔朝于小果点点头，一人闷闷地抽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烟蒂，客厅里弥漫着烟灰气。 她是来陪寇茗，给寇茗打气的，却被两位长辈当成了加强自己阵营的力量。 于小果暗暗叫苦，坐在沙发里浑身不适：“叔叔，阿姨，别太担心了。”话出口后，感觉自己比较虚伪，她的脸有点发烫。 丁阿姨吩咐李姐给她端来了一杯茶：“小果啊，我们并不是反对她谈恋爱，这么大了，谈个对象是好事，可林博不行。林博这孩子的确优秀，可他的家庭……，唉，一言难尽啊。” 于小果把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劝慰道：“叔叔，阿姨，你们为寇茗担心可以理解，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我爸妈当初也一样。我和邓启凡结婚时，他们比我还高兴，结果呢，邓启凡出了轨，我离了婚，我爸妈特别难过，看到我就抱怨我没有好好珍惜邓启凡，其实，哪里是我不珍惜？我和邓启凡的差距才是导致我们感情破裂的真正原因。我爸妈不明白，我也不怪他们。” 丁阿姨急了：“小果，林博也可能是第二个邓启凡啊！何况林家父亲的通银集团去年刚跟你周叔的恒泰打过官司？官司让恒泰输了一个多亿，害得你周叔被上级领导诫勉谈话，你叔叔到现在还心堵着呢！” 当婚姻大事与父辈的资本利益联系到一起时，任何道理就都苍白了。于小果自知劝说不了寇茗的父母，还是徒劳地努力着：“寇茗从小就比我有主见，这么多年漂泊海外，她和林博的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经历了你们知道和不知道的各种事，感情基础非常扎实。希望叔叔阿姨多为寇茗着想。” 周叔咳嗽了一声：“我和你阿姨想的不仅是我们的事业，即使我们答应他俩的婚事，林家父母呢？寇茗进林家会受气的。” 于小果说不下去了：“叔，阿姨，我去看看寇茗。” 她拿起刚才放下的糖麻花：“阿姨，这是寇茗点名要的，您也尝尝？” 丁阿姨摆摆手：“不用了，你能帮我俩劝好寇茗就好。让她别走死胡同。” 死胡同？于小果偷偷笑了，寇茗可不是那样的人。 周寇茗的闺房在三楼。属于她的有两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的家具白色镶橙色，清爽而明艳，一股浓浓的现代风。 她正在跟林博煲电话粥：“你爸妈的事你自己处理好，别着急，慢慢找机会讲！你妈的病抓紧治，我们的事你也要争取啊！” 于小果进来时，她正在劝说林博：“别泄气啊，我相信我俩一定能成功的。等阿姨身体好点了再跟他们说。” 她朝于小果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后，朝着电话说：“小果来了，过后再说吧。”说着，就挂了电话。 于小果把糖麻花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小馋猫，先满足下嘴巴再说吧！” 周寇茗忧心忡忡：“林博妈妈得了乳腺癌，他决定暂时不回m国了，先陪他母亲治疗。说婚事先放放。这一拖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林博妈妈生病了？于小果的心口沉甸了起来：“寇茗，你们暂时就别提婚事吧，等林妈妈身体康复了再说。” 周寇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唉，我俩这感情一曝光就遇事，前途不妙啊！” 于小果安慰道：“别悲观。你看，我和邓启凡结婚时多顺利啊，还不是离了？经过考验的感情才长久。” “别动不动提邓启凡，离开你是他瞎了眼，我说啊，他迟早会后悔的。”说着，手摸到麻花袋子，抓起一根大麻花，伸到口里，用力一咬，酥脆的麻花入了口，熟悉的味道让她开心了起来，鼓着腮帮子大嚼了起来：“六洲铺的糖麻花就是好吃，小果，你也吃啊。” 周寇茗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能想得开，如果她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于小果羡慕地看着她：“寇茗，你还准备在家里呆两天？” “不呆了，我这就出去跟我爸妈讲，我不结婚了。嘿嘿，等他们求我结婚再说。反正林妈妈的身体也不容许我和林博此时结婚。” 周寇茗说着，抓起床头的手袋：“走，我们逛街去。” 第十三章发现 周寇茗在周家父母的惊讶目光里，拉着于小果的手，扭着身子出了大门。 眼看着大门自动关上，两个女孩说走就走了，周妈妈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丫头谈了两次恋爱都没成，她早就催促寇茗再谈个恋爱早点结婚。回国前，寇茗在电话里告诉她谈恋爱了的时候，她非常高兴，问对方是谁时，寇茗只说回来告知，谁知一说出来就是一颗深水炸弹。 周爸爸也是气得不行：“一会说要结婚，一会又不结了，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了。” 周妈妈安慰道：“现在的女孩都这样，还没玩够呢！你看那个于小果，结了婚又离了，还不如我家寇茗呢？算了，别管她的事了，只要不嫁给林博，其他都随她。” 周爸爸不再说话，抽出一根烟，点着了，用力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来，保养得还算年轻的脸上布满了忧虑。 老道口地下商业街人流如潮，于小果与周寇茗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有时停下来问问有时又把看中的衣服套上身试试，最后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用的，两个人还做了一样的美甲，在人群里抬起手指，边欣赏边交谈，笑得很开心。 找个地方歇歇吧！脚累了！于小果征求周寇茗的意见。 周寇茗捶了捶自己的腰，把大袋小袋换了个手：“我说啊，得找个地方把东西先放下，这样拎着太累了。” “送车上去吧！” “停车场太远了，我不想走。”周寇茗小脸红红的，流转的双眼里流露出疲惫。昨夜没睡好，哪里还有力气逛街？出来逛纯粹是为了散心，买东西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把东西给我，我送到车上去。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于小果接过周寇茗的大小袋子，有点费力地往停车场那边走。 周寇茗朝着于小果的背影喊道：“我到花样年华等你。” 于小果吓了一跳：“还去花样年华？” 周寇茗无所谓地笑笑：“会会故人，有什么不能去的？” 于小果摇摇头：“你这是存心找虐！” 周寇茗脆脆地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从地下商业街步行到停车场有十分钟的路程。于小果走到停车场时，脚底生痛，她把东西放好，到车上坐下来休息了两分钟，调匀了呼吸，才锁好车，准备去花样年华与周寇茗会合。 “于老师！”她身边的一辆红色法拉利里忽然有人在叫她。声音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小果往车里看去，对方原来是在段宇航婚宴上遇到过的葛总。 “葛总好！” “于老师出来逛街的呀？” “是的。葛总，我朋友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了。”于小果不想跟离自己生活比较远的人打交道，说实话，她没有权欲更没有钱欲，做好自己，无愧于教师这个职业就行了，用不着跟富贵圈层的人打交道。 “于老师，你给岑先生打过电话没有？” 葛总开始直言不讳了。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窥探他人隐私的不干净，于小果很不舒服：“没有。”他问的是她有没有打电话，她当然没有。 葛总似乎没感觉到她的不耐烦：“于老师，一定要珍惜机会。岑先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有他罩着，你的发展一定会出人意料。” 于小果不仅要呵呵了，葛总一定以为天下女人一个样吧，她虽是一个俗人，也用不着攀着首富的脖子往上爬。有什么意思呢？道不同不相与谋，她没有跟他继续搭话，而是点点头，微笑着离开了停车场。 于小果进入花样年华时，一眼就看到了周寇茗，正一个人对着一杯咖啡发愣。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前台，那里只有值班经理与前台服务生，谭小容不在。 “小果，喝点什么？”周寇茗招来了服务生。 “柳橙汁，不加冰。”于小果坐到周寇茗的对面，望着她的脸笑了，“寇茗，刚才发什么楞？” 周寇茗指了指花样年华对门的一家店：“看看对面那家店名：大眼萌妹，哈哈，俗不可耐，是不是？可我数了数，一分钟之内，进入大眼萌妹的顾客有十位，进入花样年华的只有两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差距，你知道吗？” 于小果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周寇茗喝一口咖啡，颇有深意地看着她，“这家花样年华的老板是谁？邓启凡的新人！她被挤垮了，你不开心？” 于小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跟我无关。花样年华好不好更与我无关。” 周寇茗摇摇头：“你可以佛系人事。不过依我看，花样年华遇到劲敌了。” 于小果的目光落到对面的店面上。 大眼萌妹位于花样年华的正对面，店门招牌上印着一张大眼睛萌妹子的脸，大眼萌妹四个字艺术地镶在萌妹子的脸上，萌妹子眼神酷酷的，小小的嘴巴弯弯的，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于小果轻轻搅动手中的橙汁，喝了一口，齿颊生香，花样年华的柳橙汁果然比别家多一份不一样的味道：“寇茗，还真是的，对面人家的客流量不一般的大。什么原因？” 周寇茗笑眯了眼：“比较一下，你就会发现它们的不一样。从招牌的设计风格、服务生的装扮与态度以及进进出出的顾客就可以看出它们的区别。” 是的，对面的风格明快时尚，年轻的服务生们个个都有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花样年华就不一样了，从招牌设计到服务生的装扮再到店里面的装饰，点点滴滴都展示着高档，进出花样年华的更偏向于消费档次高一点的客户。 于小果点头表示赞同：“寇茗，过去对面看看？” “好啊！”周寇茗招手买单后，跟于小果手拉着手去了大眼萌妹。 大眼萌妹里面一座难求，排了好久的队，才轮到了一个座位。两人拿了点好的饮料刚喝两口，门口就传来了整齐响亮的招呼声：“葛总来了！” 葛总？于小果好奇地望过去，门口那个个子高高一脸威严的男人正是刚才在地下车库遇到的葛峥嵘，他跟这家店什么关系？像他这个身份的人不应该来这种店吧！ “哥，楼上包厢请。”大眼萌妹的老板娘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长得跟招牌上的萌妹子一样，大眼睛，小嘴巴，一脸萌笑。 葛总点头示意后，带着一群朋友声势浩大地上楼去了。 能让首富身边的红人来捧场，萌妹老板娘不简单！ 第十四章 闺蜜的朋友 聊了一会后，周寇茗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拿起来看过后，冲于小果神秘一笑：“小果，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于小果放下手中的果汁。 “表弟告诉我，嫌犯交代了！” 那夜血案后，于小果的眼前经常闪过受害女孩惊恐的双眼与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她比谁都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快说说。” 周寇茗摇摇头：“他不肯说！我再问问。”说着，她低头打了一串字发了出去：一定要告知案情哦！末了，还加上两个大笑的表情。 一分多钟后，对方回了过来：“这么感兴趣啊！案情复杂，姐姐这么想知道？下班后来我宿舍，见面聊。” 周寇茗问于小果：“他让下班后去他宿舍聊，去不去？” 于小果实在太想了解真相了：“去，当然去。” 于是，周寇茗给对方发了一个笑脸后，又加了一个“ok”的表情。 两个人都累了，实在不想再出去走，就在大眼萌妹里一直泡着，等周寇茗的表弟杨克下班。 天快黑时，楼梯处传来脚步的沉闷声，葛总被人簇拥着迈下台阶，威严不见了，满是笑容的脸上泛着油光，一脸萌笑的女老板傍在身边，小身板注了气一般势头很足。 在店门口，葛总站住了，一脚跨店里一脚跨店外，认真地扫了周边人一眼后，冲他们抱拳打起了招呼：“小女孩创业不容易，拜托大家了！” 周围人唯唯诺诺，一副不负重托的模样。 周寇茗嗤嗤一笑：“现在还有这样拜托他人的？明明是旧社会江湖的作派啊！” 于小果看得有点傻眼，在她心里，葛总是岑首富的挚友，为了一个开店小妹，竟然这样显山露水，是不是太醒目了？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对于自己特别在意的人和事才会这样交代吧？” “说得有道理。这个女老板看起来势单力薄，却深更人心，生意好得惹人眼红，如果没个撑腰的，估计迟早得被挤垮。” “嗯。”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寇茗起身，拉着于小果的手，两人避过人群，一路挤到了店门口。 大眼女老板冲她俩甜笑着，声音萌萌的：“两位姐姐常来哦！”边说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可以送餐送饮料的，有需要一定要打电话啊！” 于小果本能地喜欢这个女孩：“好好，一定，一定。”一边应着一边走，顺便低头翻看了手中的名片： 大眼萌妹连锁加盟店总经理金嫚嫚 于小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柔弱的女孩，小小年纪就开了连锁加盟店，真是神一样的女孩啊！看她拼命巴结葛总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富二代。 周寇茗也是赞不绝口：“这个女孩不一般，可惜了，搭上那个什么葛总。” 于小果笑道：“女孩机灵着呢。” 两人走过拥挤的人群，肩搭着肩，回到了车上。 于小果发动了车子，跟着导航去市公安局警官宿舍。 周寇茗坐在副驾驶座上跟林博通话：“阿姨联系好医院了吧？明天就做手术？刘主任吗？好，最好的专家就好。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妈？不用，好吧，不去就不去吧，把她气到了不好，等阿姨病情稳定了我再过去。” 于小果边开车边问：“林妈妈的乳腺癌什么时候确诊的？” 周寇茗语气沉重：“说是有几天了，林博刚回来时，他们怕影响他做研究，就没有告诉他。林博前天提起我俩的事情时，林爸爸一发火，他妈妈气急攻心，晕倒了，他们才告诉了林博实情。林博联系了同学，立刻找到市一院的刘主任，准备明天一上班就给她做手术。” 于小果叹了一口气。如果她和林博在一起，如果林博妈妈生病了，估计她也和寇茗一样无奈吧！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理喻，明明是自己最爱的人的亲人，自己却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周寇茗心生悲伤，一时也沉默了起来。 跟着导航，于小果的车子开到了n市公安局警官宿舍。 宿舍区绿树成荫，路灯柱竖立在高大的刺槐树下，细细小小。婆娑的树影倒映在水泥地上，连成块，像一张巨幅炭笔画。 周寇茗的表弟杨克警官的宿舍在16栋603，她们两人正倒车的时候，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警官迎了过来：“寇茗姐，你们来了！” 周寇茗指指狭窄的停车位：“杨警官，你们这停车位真考验人啊！” 杨克嘿嘿一笑，走到驾驶座跟前对于小果说：“我来停吧！” 于小果也不睬他，方向盘在她的手里左一圈右半圈，再往右微微拉了一点，迅速回正后，脚轻轻一点刹车，车子稳稳地落到了停车位里。 杨克竖起了大拇指：“好车技！” 周寇茗噗嗤一笑：“杨警官，多年不见，已经改掉了小时候死不赞扬人的坏习惯了呀。” 杨克的表情有点腼腆：“那得看对谁啊！这位姐姐的停车技术的确过硬！” 第一得意，情不自禁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位警官，刚好遇到他正热烈注视着她的眼睛，心里一扑通，脸红了一大片。 周寇茗给两位做了介绍后，嗔怪起了杨克：“小弟，血案发生在于老师家门口，她一直非常关心。” 杨克朝四周扫了一眼，轻轻“嘘”了一声：“寇茗姐，进屋再说。” 进屋后，于小果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桌子上摆得满满的水果盘，盘子里的水果几乎囊括了水果店的各个品种，当然，每个品种也就两三只。不由得暗自惊叹：这个杨警官真细心！ 杨克给两位一人倒好一杯花茶后，让她俩一边吃水果喝茶，一边听他讲案情的全部。 第十五章 一对兄妹 临近黄昏，风掠过崖边的树梢，呼呼呼，一路夹着响声侵略到山谷的底部，袭到谷底河边的花上时，已经削减成细风，轻轻吹动着野花小小的花蕾，淡淡花香随风四溢。 河边的荆棘旁，两只铁铲正不断地挖着泥土往一座堆了一半的新坟上填，抓铁铲的手很小，每一锹铲出的泥很少，可是铁铲一直不停地挖土，坟墓不断在加高…… 抓铁铲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年龄稍大的少年把最后一铲泥盖到坟上后，手一扬，铁铲被丢到了不远处。然后，他又接过身边那位六七岁女孩手中的铁铲，扔到刚才的铁铲旁之后，抓着她的手，一起跪到了坟前，一边点燃纸钱，一边念叨：“娘，我一定听您的话，照顾好小美。您放心走吧！” 女孩用一根小木棒轻轻地翻动着着了火的纸钱，声音奶声奶气：“娘，我会乖乖听哥哥的话的，别担心。” 他们的娘病了好久好久后，今天上午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纸片一样的身体被哥哥谷树背到了山谷里。他们一起把娘埋到了土里。 这里有树有花有山有水，树就像娘的儿子谷树一样结实，花就像娘的女儿谷美一样秀美，有儿女一样的树和花陪着，娘在这里应该不会冷清。 谷树就像自己承诺的一样，担起了照顾谷美的责任。他放弃了学业，每天去邻村砖窑里搬砖，挣一份苦力钱供谷美上学。 谷美不是谷树的亲妹妹。在他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凌晨，娘起来干活，打开门，发现了被人丢在门口的谷美。娘二话没说，把孩子抱进屋后，就开始抚养了起来。 谷树没有爹，娘也从来没有提过爹的事。他跟着娘住在远离村民的山崖子附近，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可这里却有别处没有的野草野花野鸟野兔。娘带着他和谷美过得很幸福，后来娘生病了，每天仍然笑口常开，看着谷树与谷美的眼神里含着笑意。 谷美上学要走好远的路，每天早晨，谷树都背着砍刀送妹妹上学，娘叮嘱过：“小美是女孩，外面坏人多，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谷美成绩好，初中毕业后顺利地考进了金湖市高级中学。 谷树搬砖的钱不够妹妹的学费，他偷偷去市里医院卖了血之后又跟一起搬砖的村民借了一部分才凑够了钱。 搬砖不行了，谷树暗地里盘算过之后，跟着谷美一起去了市里。谷美到金湖中学读书，谷树就在中学食堂里打工。谷美高中毕业考取了n大学时，谷树拿到了高级厨师证。 谷美到n大学读书后，谷树招聘到了帝都国际大酒店。为了谷美，谷树在凯悦大厦租了一套公寓，在周末与节假日时，帮助妹妹洗洗衣服烧烧饭。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这对孤儿也算是世界上非常幸运的一对苦命孩子了。 然而，情况突然就不对了。 谷美大四的时候，开始找各种借口不到谷树这里来了。起初，谷树也没在意，毕竟妹妹年龄不小了，又是个长得漂亮的妹子，终归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的。虽然娘在世时曾经说过，希望他俩长大后成立家庭。但是谷树知道，谷美应该有自己的心上人，而且，他对谷美也只有兄妹之情。事实上，他已经有自己心仪的女孩了。 有一天，谷树的世界忽然就变了。 那天深夜，谷树值班。按惯例，他按照酒店菜单上的菜色准备好少量的夜宵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一个人坐着琢磨新菜的配菜与烹饪技巧！ 半夜时，送餐的小王家里有事，拜托谷树帮忙一晚上。谷树一口就答应了。 当天夜里，点餐的客人不多。送了几单后，就基本没人再点了。午夜过后，前台的电话来了，2103的客人点了餐。 谷树按照餐单做好后，推着餐车把菜送到了2103 门铃过后，门开了。 在门开的一刹那，谷树站得笔直的小腿肚子打起了啰嗦：“小美，你在这里？” 谷美大惊失色：“哥哥！”不知道她还嘟哝了一句什么话，谷树没听清楚。 “怎么这么慢啊，快点！”房间里传出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 谷树的心口忽然胀满了愤怒，如果跟谷美开房间的是个男孩，他顶多觉得妹妹不端庄，可她竟然跟一位中年男人开房间，他实在忍无可忍：“小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谷美一边应付着房间里的男人，一边悄声说：“哥哥，等我回去再告诉你。” 谷树哪里听得进？他满脑子都是娘的叮嘱：“小美是女孩，外面坏人多，一定要保护好妹妹。”气愤难当的他一脚踏进房间，揪起床上那个脱光了衣服的中年男人就是一顿暴打。 他狠狠地盯着那张始终保持着威严的脸，威胁道：“再找谷美，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说完，谷树就拉着谷美离开了帝都国际大酒店。 回到凯悦公寓后，谷树狠狠地教育了谷美，为了让她牢记这次教训，他生平第一次打了她。看着她红肿着脸跑出去按对门的门铃求救又跑回来央求他原谅的可怜样子，他原谅了她，替过世的娘原谅了她。 经过这次风波，谷树失去了帝都的工作，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其他大酒店家家都不肯聘用谷树。谷树只好到小饭店打工。 谷美依然回到n大念书，听谷树的话，每个月至少回一次凯悦。谷树希望用自己的力量确保妹妹拥有一个体面的未来。 一切风平浪静，一切回到了应有的秩序。 一天，谷树的女友告诉他：“谷哥，今天我们几个去酒吧喝酒，看见小妹了。” 谷树笑笑：“谷美去酒吧喝个酒不算什么事吧？” 女友嘴一撇：“她跟一位中年男人在一起。” 谷树的表情僵住了：“长得什么样？” 女友描述了一番后，谷树站了起来：“她还跟那个垃圾在一起？” 一个电话过去，谷美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最近忙毕业论文，等闲了我就回去。” 谷树没有多说。脸阴沉得可怕。 从此后，他一连多天没上班，天天想办法跟踪谷美。 谷美很忙，大多数时间在学校里学习，一有空就出来跟那个男人见面，有时在酒吧有时在饭店有时在宾馆……，他拍了许多照片拍了许多视频，每拍一次心就死一次，他想起了自己小小年纪就照顾谷美的往事、想起娘的嘱咐、想起谷美的谎言，想起那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谷树感觉自己的脸都没了， 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让谷美出卖人格，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清白。现在，她成了人人羡慕的n大学的学生，却成了他道德底线里最为唾弃的女人。这么多年的付出竟然催生出这样一位女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谷树没有跟谷美挑明真相。他还抱有希望，希望自己的劝说可以让妹妹回头是岸。 这天，谷美终于有空回来了。 谷树没有心情烧饭，更没心情收拾家里，房间里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地扔得到处都是。谷美一到家就弯腰收拾。 “坐下吧，别动那些东西。”谷树阻止了她。 谷美乖乖地坐到谷树以前专门为她买的皮椅上：“哥哥，最近还好吗？等我工作了，我们一起努力在n市买套房子，然后你跟你女友好好在n市安个家。” 谷树没有回答，他打开手机相册，把他拍下的视频与照片一份份翻到她的面前：“这都是你，对吧？” 谷美脸色煞白：“哥哥，你……” 第十六章 杨警官 “我跟了你好多天了。” 谷美眼神慌张：“哥，我快毕业了，他能帮我找个好工作。” 谷树脸色铁青：“用身体换工作？为了你能清清白白体体面面地生活，哥哥从十五岁开始就卖命地工作。哥把你送进n大学了，你却甘愿毁掉自己的清白，你这是用脚踩哥哥的脸。” “哥哥，别这样想啊。我了解自己，我有数的，我没有昧良心。” 谷树叹息着流出了眼泪：“小美，娘最希望你有出息了。她跟我说过：你很聪明，让我努力培养你。我做到了，却没能阻止你走邪路。你为什么要撒谎啊？” 谷美看他哭了，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哥哥，我们太穷了，穿不起像样的衣服买不起房子，走在n校园时我才知道我们的生活有多糟糕。我只是想改变一下现状。” “小美，你能不找那个男人吗？” 谷美倔强地摇了摇头：“哥，我都付出那么多了，等我找好工作再说，好吗？” 她改不掉了，肮脏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谷树的心底充满了绝望：“用身体交换的工作不脏吗？” “哥，你可以骂我，可我必须得到一份好工作。我不能比我的同学差。” 谷树头痛欲裂，内心的绝望让他失去了生的动力。他弯腰，伸手到床底下摸出那把跟了他十多年的砍刀，刀柄滑溜溜的，他背着这把刀送过小美上学、走过夜路，现在他要用这把刀结果了自己这条贱命。 谷美见他拿出砍刀朝向自己，心里一慌，急忙冲了过去：“哥，别这样。” 谷树绝望得失去了理智，用力推开谷美后，把刀砍向了自己的脖子：“小美，你要找那个男人就找吧，哥哥不看就是了！” 谷美吓了一大跳：“哥，不。”她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试图抢下谷树手中的刀，谷树转身想让开她，一不小心，砍刀捅进了谷美的胸口…… 血沿着刀刃渗了出来，地上很快就滴下了一大滩，谷树吓晕了，望着谷美，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办？ 谷美含着泪，拼着命对他说：“哥，快跑！” 谷树不动，泪水在眼中纵横。 谷美的手按到砍刀上：“哥，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赶快走，不然，我就把刀往深处捅。” 谷树依然不动。 谷美开始用力把刀往里压。 谷树跪了下来：“小美，哥对不起你。” “不，哥，都怪小美自己。你快走，你走了我才能呼救。你走得越快我越能活。” 谷树把自己的东西塞进一只行李箱后，正要走，小美跑过来，一把拔出胸口的砍刀，用一只塑料袋装了，让谷树放进行李箱：“哥，带着它一起走。” 谷树不见了之后，谷美才挣扎着按对门的门铃…… 跑出凯悦大厦后，谷树躲在附近，一直等到救护车把谷美送往医院，才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他乔装成护工，谨慎地打听着谷美的下落。当他得知谷美已经过世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 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里，他找到了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冷着脸看他。 他的口袋里放着一把水果刀：“小美是你派人害死的吧？” 中年男人沉默着，依然不出声。 谷树掏出口袋里的水果刀：“小美是你害死的，你拿命来偿还吧！”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害小美的是你自己吧！”说着，他一挥手。早就站在谷树身后的两个保镖突然偷袭，谷树手中的刀被夺了下来…… 谷树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走了。 ********* 案子背后的故事听得人唏嘘不已。 沉浸在故事中的于小果为杨克添了点茶水后，刚想发话，周寇茗已经抢先开了口：“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杨克连连摇头：“不能说。这是纪律。” 周寇茗快人快语：“是不是n市的某位领导？” 杨克给她剥了一根香蕉：“寇茗姐，不告诉你的人和事，你就别问了。” 肯定不是普通人。于小果的心口很堵。之前，她以为女孩身上的一刀是被人故意捅的，事实的真相让她难以接受，这对历尽苦难的兄妹竟以这样的方式断送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的人生，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接受：“太惨了！” “以前看到新闻说，贫困女大学生如何如何经不起诱惑时，我就想骂人，感觉媒体在侮辱那些自强自立的女孩子。我身边不少同事来自于贫困地区，他们比其他人更努力更懂得感恩。当我审理案件，亲耳听到这样的故事时，非常震惊。可怜人伤害可怜人，令人气愤更发人深思。” “是啊。这个哥哥凭什么要妹妹按照他的价值观生活。妹妹三观发生了变化后，哥哥可以劝导可以说服，怎么可以用持刀自残的方式逼迫妹妹？生命不更宝贵吗？”周寇茗非常愤怒。 于小果的语气非常沉重：“我们理解不了谷树当时的感受，只有在生死由天的痛苦里煎熬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价值观被背叛时的巨大痛苦！” 周寇茗的手机响了：“瑶瑶，回家吃饭吗？”周妈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出来。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周妈妈再不满意也放不下对她的关心。 周寇茗朝于小果吐吐舌头，捂住话筒小声嘀咕道：“我妈妈这个人真烦人。”然后，又对着话筒大声说：“我跟小果在外面吃饭了，不回去。”说完，不等周妈妈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杨克开玩笑说：“姐，干嘛不告诉姨妈你跟我在一起？。” “我这样说的话，我妈问这问那的，还不把我烦死？” 杨克苦起了脸：“姐，还没让你给我介绍女朋友呢，就这么怕我烦啊！” 周寇茗朝于小果笑笑：“小果，你们学校有没有合适的女教师？介绍一个给杨警官啊？” 于小果一口答应了：”好的。回头我好好问问，只要人家女孩愿意，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杨警官。” 杨克立刻要了于小果的手机号码，一边储存一边拨了过来：“于老师，你工作忙，估计没时间联系我。我想起来时就催催你，别嫌我麻烦啊！” 杨克笑得有点孩子气，浓眉之下的双眸亮晶晶的。 于小果的微信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周寇远发来了信息：在哪里？ 手指动动，她回过去了一条信息：跟寇茗在杨克警官这里。 周寇远迅速回了过来：我去接你们？ 于小果问周寇茗要不要她大哥过来。 周寇茗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周寇远：“哥，不用。我今天不回去，跟小果睡，你跟爸妈说一声。” 周寇远叮嘱她别惹爸妈生气后就挂了电话。 时间不早了，警官宿舍不远处的钟楼那边响起了钟声，一下一下地，一共响了十下。 于小果看了看手机：“寇茗，回去吧！” 周寇茗答应了一声后，拍拍杨克的肩膀：“杨警官，我们回去了，有事联系！” 杨克坚持把她俩送到楼下。于小果坐到驾驶座上后，周寇茗从车里爬出来，凑到杨克的耳边低声说：“如果你们单位有合适的警官，别忘了给于老师介绍一个。” 于老师没有结婚？杨克很惊讶。 周寇茗压低了声音：“刚离不久。” 于小果看起来温婉大方，说话做事很有分寸，不知她前夫为什么要和她离婚？杨克揣着疑问多看了一眼于小果。她正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等待周寇茗上车。在车灯不太明亮的光线里，她的侧影不算美，但是线条柔和，神态安然。 心底暗流浮动，杨克忍不住跑到车子左侧，对于小果吩咐道：“于老师，有空常联系。欢迎你和寇茗姐经常光临寒舍。” 于小果粲然一笑：“好，只要寇茗想来，我一定陪她过来。” 杨克有点着急：“如果你想来，随时欢迎哦！” 周寇茗笑道：“杨警官，你也可以主动找我俩！毕竟，你在求我们给你介绍对象！” 杨克不好意思地笑笑：“嗯，就怕打扰于老师。” “没事啦！于老师人好，别担心。” 于小果发动了车子，对着车窗外的杨克微微一笑：“杨警官，谢谢你解了我心底的谜团。我会把寇茗说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别担心，有事多联系。” 杨克有点激动：“嗯嗯，好的！有事常联系。” 于小果的车子开出了停车位，在路灯光的照耀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快快地开出了杨克的视线…… 第十七章 失衡的人心 一连几天，语文组的同事都忙于赛课的事，备课、找素材、做课件、指导学生……。组里参赛的老师分成了三组，一天一组，同一组的课题是一样的。 于小果在第二组。别的同事都抱团互助，于小果是孤独的，基本没人可以讨论更没人可以求助。本来，李文娜在没人时还可以跟她商量商量，不凑巧的是，她俩的课都在第二组，上午第一节是于小果，第二节就是李文娜。 幸好，于小果已经习惯了独立研究课堂设计。 于小果的课题为《念奴娇赤壁赋怀古》。赤壁是苏轼的寄寓之所，位于现在的湖北黄冈西北的长江边上，，那儿矗立着一座红褐色的山崖，因为形状很像鼻子，人们就称它为赤鼻矶；又因为山崖陡峭如一面墙壁，所以它也被称为赤壁。苏轼写过三首与之相关的词赋：《念奴娇赤壁赋怀古》、《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 余秋雨如此评价过在黄冈的苏轼：在黄州的苏东坡是成熟了的苏东坡。这种成熟是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伸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于小果在学生时期就很喜欢苏轼的词赋，再次重温，对词的内涵感悟得更深。她挖掘出这首词的三个亮点：文赋之美；意境之美；情怀之美！围绕这三点，逐步剖析词的结构、遣词与寓意。最后归纳出苏轼在失意之时的心境：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无别胜解！ 上课的这天，于小果简单地上了点妆，一身黑色衣裙，马尾辫盘到了头顶。走进课堂的她神采飞扬，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精妙的语言，自然的教态，灵活多变的引导。课堂上，学生极其踊跃，参与度高，回答很有深度。 一如既往，她的课非常成功。 下课后，她刚回到办公室，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王铮就发来了信息：于老师，祝贺你，课上得很成功！ 真是怪怪的。从她和邓启凡离婚的那天起，王铮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360度的大转弯，关于她的许多非议就出自王铮之口，不懂他为什么要发这样一个短信？ 三天后，赛课结果出来了，于小果一等奖第一名。 王铮请她去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他一个，到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忙着什么。 于小果敲了敲门。 他抬头，脸上的笑多得让于小果不习惯：“于老师来了。” 于小果规规矩矩地问：“王校长找我有事？” 王铮脸上的笑堆得更多了：“于老师果然出类拔萃啊，这次赛课表现得太优异了。来，坐，坐下来说。” 于小果没有坐，她不想在他面前呆太久：“谢谢王校夸奖！王校有事就说吧，等会我还有课。” 她淡淡的语气并没有影响王铮的热情：“于老师，在昨天的班子会上，吴校长点名表扬了你。今年省语文青年教师会课将于十二月份在我校举行。经过班子领导的讨论，你将代表我们学校参加省青年教师赛课，希望你好好准备。” 省语文青年教师赛课每三年举行一次，语文教师们打破脑袋想参加。因为在省会课上拿到奖，尤其是一等奖，对于一个老师来说，基本就是名和利的敲门砖。 于小果从没想过学校会推荐她参加赛课。以往，学校都是推荐教龄在十年左右的优秀教师参加。相比之下，她的资格嫩了许多：“王校长，学校里人才济济，我还是多锻炼两年吧？”她有点紧张。 这个于小果真不识抬举，若不是吴校长点名，谁会把这个机会给她？王铮暗自鄙视，出口的话却是这样的：“于老师，这次你赛课得了一等奖的第一名，充分说明了你的实力。能有机会到更大的舞台上为校争光，你就别推辞了。你不参加，推荐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说服力啊。” 于小果只好接受：“谢谢领导信任。” 于小果将代表学校参加省赛课的事很快就人人皆知了。古塔中学语文组的许多老师不服气：“凭什么让一个才工作四年的人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在我们教研组，比她强的人多的是。”说话的是祝小红。 王明霞的口气阴阳怪气：“真气人，她离婚之后倒比以前更吃香了，连吴校长都赏识她，真没想到啊，一个老头子也会对年轻独居女感兴趣。” 大家明知王明霞话里有刺，还怂恿她：“王老师，如果你年轻十岁，一定比她更能吸引我们吴校长。” 其他人跟着哄笑了起来。 于小果正好下课回到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了最后两句后，厌烦极了：“开玩笑别过火啊。” 王明霞瞥了一眼于小果：“于老师把控机会的能力高人一筹，你们说是不是？” 办公室其他教师唯恐祸及自己，纷纷住了口，假装忙起了手头的工作，心里却等着看热闹。 于小果气愤极了，什么叫把控机会？明明是一场上课比赛，你却把它想得如此不堪，难怪教学水平一直很差？她本想息事宁人，不跟她计较，一想到他们一直胡说八道，借她离婚痛苦之际，对她孤立打击得不留半点余地，她感到自己必须反击几句来堵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机会是均等的，你没有参加学校的赛课吗？” 赛课中，王明霞不但没得到名次，还因为课上得太差而被领导找过去谈话了，但是她不孤独，她有同盟军，比如贾东林。 贾东林笑着对王明霞说：“王老师，机会是均等的，你却不可能得奖。” 祝小红不失时机地凑了过来：“是啊，王老师上得再好也不可能获奖，除非她去整容，把自己搞年轻点。”说完，笑了起来。 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哪里像教师？于小果感到悲哀。不能跟她们争论下去了，不，这不是争论，这是一种打击，算了，别指望跟她们讲道理了。 她拎起笔记本，拿好书，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她们得意的大笑…… 第十八章 同事之间 早晨六点半，于小果已经到了班级。今天有语文早读课。 教室里的读书声稀稀落落，一些学生正捧着书或笔记读，另外一些人则忙着讲话或坐着想呆。 虽然是高中生，有些学生的表现并不能符合家长与学校的期望。对他们来说，学习变成了一种形式，父母或家长在的时候，就装装样子，不在的时候，宁愿把时间浪费在八卦上，也不愿多读一个字。对他们来说，学习是一个无法卸却的负担，他们并不愿意肩负这种负担，却没办法选择放弃，只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学校与家长何尝不知？激励与劝解之外，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督促。 督促他们便成了老师的责任，除了上课，老师的精力更多地花在了对学生的督促上。从学生早上起床到晚上熄灯睡觉，班主任与任课老师随时跟进。在班主任与任课老师交接的空档里，比如早读课和晚自习，还是会有学生偷一会懒。 于小果瞥了一眼黑板，上面已经写好了今天早读的任务。她站到讲台上，轻轻敲了敲讲台，学生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刚才讲话的学生表情有点不自然。 “今天的早读任务都写在了黑板上，同学们抓紧早读。早读课结束前的测试要点都在早读任务中。最近两次早读测试不是很理想，不少同学对语文学习有所松懈，可能是因为古文学起来不那么容易吧？同学们平时接触得少，不太喜欢也属正常。请大家记住这一点：古文的美需要静心欣赏慢慢感悟！时间很宝贵，大家抓紧时间读书吧！” 学生们开始读书了，刚才说话的学生中，有些人主动站起来捧着书读了起来。教室里书声琅琅，听起来学生们都非常用心。 没一会，年级主任魏宝华巡查到了高一（5）班，在窗口站了一分多钟后，他把于小果叫出了教室：“于老师，班级学生读书很认真嘛！” 于小果工作认真，对待领导和同事的态度基本一样，人尊我一分，我敬人三分，人不尊重我，我也不腆着脸讨好！魏宝华就是一支晴雨表，校领导对于教师的态度会在他那里得到最迅速的验证。 于小果朝魏宝华点点头：“谢谢魏主任夸奖。” 魏宝华笑得露出了一排略微发黄的牙齿：“于老师，你这次给我们年级组争光了。全校那么多语文教师，唯独你取得了赛课第一，还被领导推荐去参加省赛课比赛，一定要在省赛课中取得好名次啊！” 动动嘴巴很容易，要在省赛课中取得好名次谈何容易？全省教师中的佼佼者进行对决时，谁敢说自己会比别人强？于小果笑笑，没有说什么，没参赛之前，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魏宝华靠近了她：“于老师，最近是不是总有人在你面前说风凉话？” 看来，他对其他同事对她的种种非难了解得很清楚。于小果笑笑：“魏主任，别人想说什么是他们的权利！谢谢关心！” 看到于小果没什么反应，魏宝华有点尴尬，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巡查其他班级去了。 早读课后，李文娜到于小果教室门口等她下早读后，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于老师，今天有课吗？可不可以跟你学习一节课？”路上，李文娜问她。 李文娜和于小果一样工作认真，不一样的是，她更善于与人打交道，语文组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女教师从不说李文娜的不是，相反，还常常拿李文娜做幌子说于小果的不是。于小果不并在意她们用贬低自己的方式来抬高李文娜，在她看来，这并不是李文娜的错。 “上午第三节就有课，你要是没课，欢迎前往哦！”于小果一边回答一边接起了手机。 来电的是杨克，他用开玩笑的口气问她什么时候给他介绍对象。 于小果朝李文娜看了一眼，笑着告诉他：“别急，很快就给你消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克本来还想多说两句，手机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只好挂断了电话。 于小果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李文娜：“文娜，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李文娜毫不在意：“当然可以。” 于小果的声音更低了：“你谈对象了吗？” 李文娜似乎意识到于小果的用意，脸微微红了：“谈过一个，刚分了没多久。” 于小果很开心：“文娜，我闺蜜的表弟是一位警官，很想找个教师朋友。如果你愿意，见个面好不好？” 李文娜有点腼腆：“于老师，你安排就好！” 看文娜的表情，她一定是个没有谈过什么恋爱的好姑娘，这一点跟杨克非常相配，太好了。于小果高兴极了：“好，这个周六见面，好不好？” 李文娜羞涩地点点头，脸颊两侧飞起了红晕。 于小果挽起李文娜的胳膊，两人肩并肩进入了食堂。 教职工食堂在三楼。上早读课的老师可以免费吃早饭。食堂里的早饭还算丰富，光点心就有七八种。于小果盛了一碗稀饭后，取了一只菜包、一只玉米棒、两片面包和一碟青咸菜之后，跟李文娜并排坐好，慢慢地吃了起来。 忽然，她隔壁的餐桌传来了王明霞气愤的声音：“吴校长，我年龄也不小了，为什么让我带双班？学校没有人了吗？” 吴校长什么时候来的？于小果有些奇怪，在她印象里，吴校长从来都不来食堂吃早饭。 “王老师，吕老师生病，请你代课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我身体也不好，每天吃的药就有三四种，万一我也倒下了，班级的课让谁带？”王明霞不依不饶。 吴校长的声音很温和：“身体不好更要注意保重。生气有害健康。如果出意外，我们会另想办法。” 王明霞没有能够心想事成，心里非常气恼：“校长，如果我因为代课而累垮，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吴校长没有理她，而是对身边的王铮说：“王校，教学方面的事情，你多操心一点。既要关心我们教师的身体健康，也要关心我们教师的心理健康。最近，我们学校滋长了一股负能量，极大地影响我们教师的工作积极性，你好好抓一抓，不能让这股负能量影响了我们学校的健康发展。” 王铮连连点头。 王明霞有些心虚，悄没生息地从吴校长身边走了开去！ 第十九章 首富的心事 跟吴校长一起吃饭的有副校长王铮和焦文彬，教务处主任邝亚文和教务副主任刘宾、郑思诚。他们边吃边谈，表情很严肃。 校领导班子从没像现在这样一起吃过饭，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小果低声问李文娜，她也不清楚。正纳闷时，主管后勤的副校长焦文彬吩咐食堂负责人王一涛：“上午九点钟，岑董要来考察，你组织工人把食堂打扫干净，尤其是窗子与门，上面的灰落满了，多找几个工人好好清理清理。” 王一涛笑容可掬：“焦校长，岑董要在我们学校吃饭吗？” 焦文彬胖胖的脸上笑容轻松：”不吃饭。” 王一涛如释重负：“想来，富豪也吃不惯学校的饭菜。” 焦文彬朝他翻了一眼，招呼吴校长他们去了。 岑明光来学校考察也不提前通知？以前，上级领导过来检查工作时，老早就有人通知学校，校领导早就安排人做各项准备工作了，到底是实业家，做事讲究真实有效。不过，一个做企业的人对教育又能懂多少呢？岑明光低沉的声音在于小果的耳畔回响，不知何故，她对他低沉的声音有一种天生的喜欢。 来食堂吃早饭的老师不多，三三两两的，吃完早饭就走了。于小果和李文娜吃好饭后，把盘子和碗筷放到指定的地点后，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门口。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王铮赶到了她俩的身边：“于老师，等等。” 李文娜跟于小果打了个招呼，先行一步了。于小果看着王铮的脸，想起他散布谣言后同事们的种种表现，心情压抑，表情冷淡了起来。 王铮的脸隐隐痉挛了一下，迅疾又展现出热情的笑容：“于老师，你们班有个叫王轩的男生，是吗？” 于小果点头称是。 王铮叹息了一声：“他们家是我帮扶的对象，上个星期，他父亲刚过世，孩子最近比较敏感，请于老师在可能的情况下，对他多关心。这孩子有天赋，懂事，培养得好的话，会是个人才。” 王铮的语气打动了于小果，不管他在她和邓启凡离婚后说过了什么，他对王轩的关爱是真的。 她对王铮露出了难得的一笑：“王校放心，你没说之前，我对他也很关心的。王轩很优秀。” “那就好。于老师，以前我有不好的地方还请你理解。” 于小果可以理解：“王校客气了。” 王铮压低了声音：“据说岑董来我校考察，是为在我校设立教育基金做准备的。” 堂堂一个首富，会为了在一所学校设立教育基金而亲自来一趟？于小果觉得不太可能。她不想跟王铮说什么，也不可能对一个有过心理芥蒂的人说什么大实话：“哦，挺好的。王校，我先忙去了，许多事等着做呢。” 王铮的表情里有一丝失望：“好的，于老师你忙！” 于小果隐隐感觉到了某种不期而至的关注，自很少主动赞赏她的王铮祝贺她赛课一等奖之后，她就有某种预感。嫉妒的人更嫉妒了，不曾关心过她的人突然关心了，身边的人和事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早晨的太阳高高地挂在了古塔中学大门旁边的树梢上，从南大门进来的大道两侧插了两溜彩旗，五颜六色的，在深秋的风里飘扬。 上午九点整，几辆黑色小汽车先后驶入了校园，沿着彩旗干道，一路开到了古塔中学的红色行政楼之下。 远远看到黑色车辆时，吴瑞恩校长就带着校领导班子候在了楼下。王铮他们早就笑脸以待，等到车辆到了面前时，脸都笑酸了。酸是值得的，万一岑董记住了他们中的某一个，未来就有很多的可能了，据说，岑董的人脉非常广！ 这是岑明光第一次以董事长的身份来考察古塔中学。古塔中学校园里的人和景唤起他对学生时代的记忆。他的中学是在一所偏远的山区度过的，在白墙黑瓦的破旧教室里，他的老师们工作得兢兢业业，他和他的同学们学习得废寝忘食，在学习改变命运的信念里，他们把攻克每一道难题当成了接近成功的唯一捷径。 在n市的古塔中学里，不知这些幸运的孩子是否也有如此强烈的学习动力？ 车子停在了红色行政楼前的花坛旁边。吴瑞恩校长跑到岑明光的车前，主动替他开了车：“岑董，欢迎欢迎！” 吴瑞恩跟岑明光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在大学里就是交心的知己。大学毕业后，岑明光没从事教育工作，而是成为了家族企业的管理者。吴瑞恩则去了古塔中学任教。岑明光的爱人就是吴瑞恩牵线的。岑明光升任为董事长后，吴瑞恩成为了古塔中学的校长，两个人都很忙，见面较以往少了很多，不过，每年的春节，他俩必定要聚一聚的。 平时，两人电话联系得很多，见面的机会却很难得。上次，吴瑞恩与岑明光见面是在人大会议期间。老友见面，聊聊家常外，谈得更多的是教育方面的事情。吴瑞恩把自己学校实行三三三教改的事情告诉他后，岑明光持保留意见：“过段时间后，我上门听过课再发表意见。” 昨天半夜，岑明光突然打电话给他：“瑞恩啊，明天去你们学校。” 吴瑞恩有点意外：“明光，怎么突然就来了？” 岑明光哈哈一笑：“不欢迎吗？不吃饭更不查你们的资料，只听两节课。千万别准备，我只想感受感受你们学校的环境，顺便听两节原汁原味的教改课。更重要的是，我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在你们学校设立一个教育基金，专门用来奖励你们学校的优秀教师。” 明光这是在帮我啊！吴瑞恩虽然感觉有压力，心里却是极度地开心：“明光，你这样的听课方式会给我们学校的老师带来巨大的压力。” 岑明光笑道：“真金不怕火炼，别担心，我不会吹毛求疵的。离开中学校门几十年了，我只是去学习，别给老师压力，更别给你自己压力。” 吴瑞恩答应了。他了解岑明光，从不会让人下不了台，更不会背后搞鬼，即使与别人意见相左，也总给别人表达观点的机会。 面对老同学，岑明光边握手边说：“打搅了，吴校长。” 吴瑞恩一边客气着，一边把站在身边的其他几位副校长介绍给岑明光认识。 岑明光一一握手后，指指红楼面前的一棵老松树：“这棵松树很有历史感，树龄多少？” 王铮抢着答道：“1905年3月学校正式创立的那一天，第一任校长带人栽下了这棵树，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 岑明光仰头看看树皮皲裂的老松树，感慨道：“一百多年，古塔中学为社会输送了多少人才啊，真了不起啊！” 吴瑞恩看看手表：“岑董，10点40上第三节课，还有半个小时，要不要通知被听课的老师？” 岑明光的目光从松树上收了回来：“好。我对别的课不太听得懂，就听两节语文课吧！” 在场的校领导都紧张了起来，岑董还要听课？ 吴瑞恩似乎早有准备：“岑董，我推荐两位语文老师，你看如何？” 岑明光没有说话。 吴瑞恩上次跟岑明光电话时，听他讲到过于小果以及有关他个人的一些往事，知道他对于小果比较有好感：“第三节听于小果老师的高一语文课，第四节听李继川老师的高三语文课。好吗？” 其实，岑明光绕这么多圈子来古塔中学，就是为了听一听于小果的课。他不便说出的话，吴瑞恩替他说了，不亏是知己。 第二十章 一节课 于小果正在办公室把书本什么的放进黑色公文包里，准备上课，校办孙主任打来了电话：“于老师，岑明光董事长来我校视察，要在我校创立教育基金，很重要的一件事。第三节听你的语文课。把课准备好，一定要按照教改的步骤来，别走偏了。” 于小果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听到岑董要来的消息时，她就预感到他会听课，更预感到他会听自己的课。所以一二节课的时候，一直在认真备课。 听说自己的课没有被选中，其他语文老师激动得哈哈大笑： “担心死了，生怕碰到首富的高压线上，好了好了，这下安全了。” “也不提前通知，突然就来个电话说要听课，让谁吃得消？” “现在的人太精了，喜欢搞偷袭了。” 王明霞的声音特别犀利：“校长不是赏识某人吗？正好让她出出风头。”说完，尖锐地笑了起来。 贾东林跟着大笑：“老天长眼啊，有得必有失！” 课没被抽中就激动成这样？于小果无奈地笑笑，在她们的欣喜若狂与幸灾乐祸里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有的老师叮嘱她别要紧张，有的老师开玩笑说她中彩了，还有的老师与办公室的那几位女教师一样，幸灾乐祸地说着些风凉话。教师百态，画下来实在不太好看。 走进教室时，于小果已经不紧张了，一身常穿的黑色套裙衬得她身材瘦长，小巧的脸庞在黑色衣裙的映衬下有点苍白，灵活的双眸自信而笃定。 学生们早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教室里，教室后排坐满了领导与同事，坐在最中央的就是岑明光。 黑板干干净净，多媒体与实物投影仪已经打开，投影仪的灯非常耀眼地打到了黑板中间的白板上。 上课了。 于小果用实物投影仪打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正背对着大家照顾一位生病的中年妇人。 她问学生：“照片中的女子是谁？” 学生们七嘴八舌，有人说是保姆，有人说是女儿，也有人说是中年妇人的儿媳。 于小果眼眸一转：“真的没有认出来吗？” 学生们愣住了，还会是谁呢？ 突然，一位学生叫了起来：“老师，是你？” 于小果点头：“是的，这位生病的夫人是我前夫的妈妈。” 在场听课的校领导暗暗吃了一惊，于小果，你这是要搞事吗？ 学生中有人喊了起来：“老师，为什么你这么孝顺婆婆，你前夫还跟你离婚？” 学生真大胆，敢当着这么多领导和贵宾的面问这种问题。于小果没有生气，在她设定问题的时候，已经想到了答案：“这就说明了现代社会中人际关系的特点。我跟婆婆再好也不能改变我前夫的态度，因为他是自由的。但是在古代，婆婆往往决定着儿子与儿媳的幸福。今天，我们要上的这篇课文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转身，她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快速行走，“孔雀东南飞”五个字非常漂亮地出现在了她的笔下。 在接下来的课堂设计里，她借助于视频与ppt，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学生一步步地进入到中国古典文学的鉴赏与评析之中，对文中涉及到的刘兰芝、她的婆婆以及她的丈夫焦仲卿的性格一一作了分析之后，让学生分组讨论，构思一个有关刘兰芝穿越到现代的故事。 讨论结束后，学生们想出来的故事五花八门，个个都出乎意料地精彩，学生被一个一个地请到讲台前讲述故事梗概后，上课的与听课的都被感染了，课堂上的笑声与掌声不断。 最后，于小果要求学生们思考古典文学中具有与刘兰芝和焦仲卿一样命运的人物，并且剖析造成他们爱情悲剧的原因。 学生们反应热烈，各种表述精彩绝伦。 下课铃响时，于小果正好结束了整节课的教学任务。随着一声“下课”，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学生们的“老师再见”里，听课嘉宾一起为高一（5）的这节课鼓掌喝彩。 办公室里那几位来看笑话的女教师看着满面春风的于小果，脸部表情演绎着羡慕嫉妒恨。 教室门口，岑明光握住了吴瑞恩的手：“吴校长，祝贺你，教改很成功！” 吴瑞恩有些尴尬：于小果的课堂并不是标准的三三三模式，她加入了许多个性化的设计。不过，既然课堂效益如此好，他们何不因势利导，将这课堂的精彩部分加到课改里呢？ 吴瑞恩边想边道谢，和岑明光热烈地谈论了起来。 这时，于小果恰好从教室出来了，脸红红的，乌黑的眼睛闪动着光彩。看见岑明光和吴瑞恩，她主动打了招呼：“岑董吴校长好。” 岑明光非常激动：“谢谢于老师，你让我重温了古文的魅力。” 于小果谦虚得脸更红了：“谢谢岑董的夸奖。” 吴校长笑着告诉岑明光：“于老师是我校的骨干教师，将参加十二月份的省语文教师优质课评选。” 岑明光点头鼓励道：“于老师加油啊！”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看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面前这个长相熟悉的女孩唤起了他太多的记忆，一系列的镜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命运总在冥冥中安排着一切，他不信神，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一切。 领导班子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东一句西一句地附和着岑明光、赞美着于小果，于小果非常尴尬，她不喜欢被人如此夸张地赞美，更何况在教室门口？ 岑明光看出了于小果的心事，朝她挥挥手，跟吴校长边说边聊，离开了高一（5）班。 看他们走了，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于小果终于解脱了。 教室里，有学生对着窗外的于小果喊：“于老师，你成名人了。” 于小果朝他看看，做了个停的手势后，沿着教室前的走廊，离开了学生的视线。 岑明光对她的关注令她迷惑不解！她无法把握与了解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去处理吧！她能把握的事情比如今天这节课，一定要努力做好。 说实话，今天这节课虽然上得得心应手，却并不完美，如果参加省赛课，还得在各方面磨炼自己。 考验总是会突然出现，能不能利用考验成就自己，完全看自己的努力！ 第二十一章 金嫚嫚 这天，于小果没有晚坐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回到了洪武公馆。 打开房门，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立刻勾住了她的目光。餐桌的中央，摆着一只大大的砂锅，锅子里热气腾腾，一股猪蹄的清香远远就钻进了鼻子。因为瘦，小时候妈妈经常炖猪蹄汤给她喝，令妈妈伤心的是，怎么吃，她都胖不了。 谁烧了这一桌子菜？周寇远？不可能。他连自己都不烧饭吃，怎么可能专门跑来烧饭给她吃？寇茗吗？这些日子，她正忙着处理自己跟林博的事，哪里心事给她烧饭？ 四处看了看，屋子里根本没人，就像妈妈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一样，菜好了，田螺姑娘也不见了。 放下手袋，洗了洗手，她走到桌前，用汤勺舀一勺尝了一口后，立刻吐了出来，我的天，这汤怎么这么淡？忘记放盐了吧？ 转身去厨房弄了点盐倒进汤里，再尝尝，嗯，不咸不淡，正好。 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 手机那头响起了周寇茗的声音。 于小果问了问她最近的情况后，最后问：“寇茗，今天来过洪武公馆了？” 正在医院里找没趣的周寇茗心里烦着呢：“这几天我忙死了，哪有功夫去你那里啊？” 林博妈妈做好手术后，经不住林博再三要求，终于答应见周寇茗。 为了讨个好印象，很少照顾别人的寇茗跑前跑后，累断了腿，林妈妈和林爸爸的脸却始终没有露过笑容。 想想寇茗为自己出头时的有勇有谋，于小果心痛极了：”寇茗，别委屈自己。暖不了他们的心就算了，林博对你好就行。” 周寇茗的口气很坚决：“我不能让林博为难。多费点心，他们一定会接受我的。” “你爸妈那头呢？” “我爸妈没关系，大不了我跟林博先斩后奏。时间久了，爸妈肯定会接受的。” 傻丫头，为别人考虑得这么多，给自己却不留一点余地，亏你还留过学呢？于小果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寇茗，等周末放假了，我去陪你。” 周寇茗很开心：“好的，帮帮我也好，快撑不住了。” 于小果安慰了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她俩曾讨论过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其实，遇到自己的真爱，不管合不合适，女孩总是这样不顾一切。 唉，先吃饭吧！养好身体要紧。 她拿碗盛了点米饭，正准备坐下享用面前的美味佳肴时，门开了，周寇远和一位女孩站在门口。 女孩眼睛很大，眼神很萌，小小的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样子可爱死了。 于小果吃惊地看着女孩：周寇远什么时候认识了大眼萌妹金嫚嫚？ 周寇远带着大眼萌妹进了屋：“嫚嫚，这是于老师，我妹的闺蜜，叫她小果姐好了。” 金嫚嫚看着于小果有点面熟：“小果姐，我们遇到过吧？” 于小果一边把周寇远的拖鞋递给他，一边回答金嫚嫚：“是的，我和寇远的妹妹在大眼萌妹喝过茶。” 金嫚嫚开心得笑眯了眼：“想起来了，那天，你和一位漂亮姐姐去我店里喝过茶。又见面了，真有缘啊！” 是的，很有缘。金嫚嫚的名片还在她的手袋里躺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她和周寇远什么关系？ 于小果应景般地招呼着金嫚嫚，眼睛扫了周寇远一眼。他套好拖鞋后，去厨房拿碗筷去了，背影高长高长的。 面对着一桌子菜，金嫚嫚激动得合起手直跳：“好漂亮的菜啊，都是你烧的吗，周总？” 声音嗲得于小果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拿碗筷的周寇远似乎很享受：“是不是很惊讶？这绝对是我的杰作，忙了老半天呢！” 金嫚嫚跳过去接过碗筷，欢快地跑到电饭煲面前，准备盛饭，周寇远阻止了她：“不，不着急盛饭。” 他转身打开餐边柜，取出一瓶干红：“这么好的菜，没有红酒怎么行？” 于小果拿来了杯子，周寇远满好了，一人一杯，漂亮的玻璃酒杯里，剔透的干红飘出诱人的香气。 周寇远眸光闪闪：“想知道为什么吗？” 金嫚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想，太想了。” 周寇远笑了：“先告诉你小果姐，你怎么认识我的？” 金嫚嫚的樱桃小口絮絮地讲起了他俩认识的经过。 原来，通银老总葛峥嵘小时候跟金嫚嫚家是邻居，两家父母的关系处得特别好。葛峥嵘发达后，他父母不愿意离开习惯了的生活环境，仍然住在老房子里。金嫚嫚爸妈不忙的时候，常跟葛峥嵘父母一块打打麻将喝喝茶。 大学毕业后，金嫚嫚找了好几份工作都不满意，想自己创业，又没有资金，成了金家的一个大心事。 三个月前，葛峥嵘回老街看望父母，他父母提到金嫚嫚，希望儿子能帮帮几十年的老邻居。 思考后，葛峥嵘决定投资一百万，让金嫚嫚开个店，但对她有一个要求：“必须对市场做好调研，不能盲目。” 金嫚嫚跑了一个月的市场，最后决定在老道口地下商业街盘下一个经营不善的老店开一家饮料店。 听她汇报后，葛峥嵘感觉挺靠谱，就让她找周寇远把他的一笔100万的封闭基金赎回到账。 金嫚嫚找到周寇远时，周寇远很为难，按政策，封闭基金的赎回是有时间规定的，可金嫚嫚着急用钱。考虑再三，周寇远用自己的钱垫给了金嫚嫚，资金当场入账，为金嫚嫚快速开店赢得了时间。 金嫚嫚是个热情而懂事的女孩，开店后，特地给周寇远送了一张终身免费的萌妹卡，最让人欣赏的是她说的一句话：“周总，可能你现在不方便喝到萌妹饮料，萌妹店离你有点远。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会发现萌妹店触手可及，这个城市到处都有萌妹店，任何时候渴了，都可以来一杯。” 周寇远最喜欢这种有理想又努力的年轻人，所以，他与金嫚嫚成了朋友。去老道口的时候都要去她的店里坐一坐，喝杯茶，体验一下生意火爆的现场，看看她店里那些可爱的年轻人。 第二十二章 相亲 第一次见到金嫚嫚时，于小果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平凡，当时，她和寇茗还猜测过金嫚嫚和葛总的关系，原来，他俩是邻居啊！她举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红酒：“嫚嫚就像这红酒，又美又醇，有百益而无一害。” 周寇远表示赞同：“对，小小年纪就这么努力，来，敬小美女一杯。” 三人一口喝完了杯中酒，在美酒的醇香里，无所拘束地谈天说地了起来。 于小果对周寇远刚才的问题一直还保持着好奇心：“大哥，现在可以告诉答案了吧，为什么烧一桌子菜？” 周寇远深邃的目光罩到她脸上：“你搬到洪武公馆多少天了？” 于小果扳指一算；一个月。难道……？她感到不可思议：“你是为这个烧饭的？” 周寇远富有深意地一笑：“不然呢？你来一个月了，作为主人的我从来没有请你吃过饭，更没有为你烧过饭，感觉有亏于你叫我的这声大哥，为了补偿，就趁今天不忙的机会，过来悄悄烧了一桌子菜。” 金嫚嫚起哄了起来：“周总，我还以为你让我过来吃饭是因为喜欢我呢，原来是沾了小果姐的光啊。” “不，不是沾光，正好遇到你，所以就一起请过来了。喝了你那么多饮料，总得还点人情啊。” 金嫚嫚撅起了嘴：“好委屈啊！” 于小果吃吃地笑了起来：“大哥真是一石二鸟啊，不行，下次还得再请一次。” 金嫚嫚附和道：“是是，周总必须单独请小果姐一次。” 于小果朝周寇远看去，他像没听见似的，正对着一块猪蹄子狂啃…… 饭后，周寇远坚持亲自收拾餐桌亲自洗碗，忙结束后，才带着金嫚嫚和于小果道别。 于小果为金嫚嫚打开车门后，对他们说：“有事多联系。” 周寇远未置可否，一门心事忙着发动车子，金嫚嫚客气地回了句“有事多联系。” 一直等到车子开出地下车库，于小果才按了电梯回去。对着空空的房子，愣了几秒钟后，心情有点复杂地洗漱收拾了起来。 晚饭吃多了，胃子撑得难受，她靠到床上，定神了一会，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书看到一半，微信响了，周寇远的头像浮到了聊天栏目的最上方：睡了吧？ 她发过去一个no的表情。 金嫚嫚到家了。 你在哪？ 回家的路上。 哪个家？ 我有几个家？父母家啊！ 哦，好的。 干嘛呢？ 看会书。 对大哥的厨艺有什么评价？ 如果记得放盐就绝对完美了。（加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不能鼓励一下啊。（周寇远发来一个嫌弃的表情。） （她回过去一个举大拇指的表情后又加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早点睡吧，女孩子要注意保养。 这话听起来很暖啊！ 大哥变成暖男了吗？（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惊讶的表情。） 就是就是！（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睡觉的表情） 晚安!（他发来了一个熟睡的表情） 晚安！ 想起明天就是周五，于小果跟李文娜约好了周六与杨克见面，可她忘了告诉杨克了，急忙翻出杨克的号码，立刻拨了过去。音乐响了两声后，杨克在手机那边”喂“了一声。 “杨警官，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吧？” 杨克的声音很激动：“没有，没有。于老师来电肯定是好事。” “不错，好事。” “什么好事？” “不是让我介绍对象吗？我有个同事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把你情况跟她说了以后，她挺满意的。跟她说好了，本周六你们见个面，行吗？” 手机那边沉默了片刻后传来了声音：“于老师，其实，我并不着急找对象。” 于小果急了：“这不是耍人吗？都跟人家姑娘说好了。” 杨克的声音有些为难：“不是耍人，我只想找自己喜欢的。” 于小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过之后才知道喜不喜欢啊！先见见人吧！” 杨克勉强答应了：“好的，不过，有个条件。” 明明是他求人的事，倒反过来跟她提条件了，唉，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说吧，什么条件？姐答应你。” 杨克吞吞吐吐：“和她见面时，小果姐一定要在场。”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会来事的，没想到杨克这样放不开。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挺健谈的吗？于小果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她这个红娘必须包场到底了：“好的，没问题，你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一定在场。” 周六的天气特别好，不冷不热的，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就够了。 李文娜穿一件白色羊毛衫，配一件素花长裙，长发编成了一根麻花辫，乖巧巧地搭在面前，化了妆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有些陌生，但很好看。 于小果穿着上班时常穿的黑色衣裙，和李文娜边走边聊，进入了名府咖啡。 杨克已经到了。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发呆。见于小果她们来了，立刻起身迎接：“于老师，你们来了。”口气里渗出了几分紧张。 于小果给他俩做了介绍：“李文娜李老师。杨克杨警官。”她的手分别指了指他俩。 李文娜大大方方地问候了杨克。 杨克有些拘谨，笑着的双眸不冷不热。 于小果立刻暖场：“今天天气真好，好久见不到这样的阳光了。文娜，杨警官，喝点什么？”服务员过来了，她询问刚刚坐好的他俩。 杨克要了一杯咖啡，李文娜一杯橙汁，于小果附和李文娜，也要了橙汁。 杨克的目光跟着于小果转来转去，一眼也不看李文娜，于小果急死了：这个杨克，昨天还叮嘱他要对文娜热情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行？她一边费力地圆着场子，一边暗示杨克关心李文娜。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吧，杨克主动和李文娜聊了起来。 李文娜是个细心的姑娘，从表情里读懂了杨克的态度，不开心，却温馨地笑着，相亲成功不成功不重要，仪态一定要好看。 三个人喝着饮料，可有可无地聊了不到一个小时后，李文娜朝于小果笑笑：“小果姐，我跟妈妈说好了，十点陪她去商场买东西。” 于小果本想挽留，一看杨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情也淡了：放着这么好的姑娘都不主动，想找个仙女做老婆啊！ 她放下手中的橙汁杯子：“也好，我跟闺蜜也约好了见面的。我俩一起走吧。” 李文娜来时坐的是于小果的车，她当然要负责把女孩送回去。 好好的相亲被弄得如此扫兴，杨克，你活该单身。 第二十三章 天晴了 刚把李文娜送回家，杨克的电话就到了：“于老师，可以跟你谈谈吗？” 刚才不谈，现在谈什么？于小果一肚子怨气。做媒不成霉三年，不知这话真假如何，但是还是别轻易开口托人做媒的好，不然会让人尴尬的。 “杨警官，又要请我做媒？”她挖苦道。 杨克哈哈一笑：“是的。” 这叫什么事？于小果气得没话说。 杨克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于老师，我对李老师真的没感觉。对，她人漂亮，有素质，性格好，可这些优点都没办法说服我喜欢她。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于小果气得口不择言：“文娜都入不了你的眼，你喜欢的人在天上吧！对了，天上全是仙女。” 杨克被她一抢白，顿时慌了：“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让李老师尴尬的。” 当然不是存心的，唉，算了，人家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刑侦科副科长，不能抹了面子：“好吧，我也不好，昨天没有领会你的意思。不说这事了，杨警官你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要去医院陪寇茗了。” 杨克小心翼翼地问：“于老师，我陪你去。” “别闹了，寇茗没心事见你，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 杨克很想问她可不可以在她有空时请她吃饭，话到口边变成了：“如果有需要，随时电话我，我24小时开机。” 于小果被逗乐了：“你这话就像110的宣传广告啊！” 杨克嘿嘿一笑：“嗯，如果于老师需要，我就是你的110。” 很幽默啊，于小果开玩笑说：“好啊，杨警官，有需要时一定打你这个110。现在呢，就不烦你了，开车了。” 说着挂了电话，话筒里的忙音听得杨克乐滋滋的，于小果的这个回应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回想着于小果的样子，心底爱意荡漾。第一次遇到于小果，他就属意于她，知道她离婚后，更多了一层怜惜。因为想接近她，才找了请她帮忙找对象的借口。今天也算有惊无险，得罪李文娜没关系，得到于小果的谅解才是最重要的。 感情的事就如一瓶水，打开了，喝水就容易多了。 市一院住院部在门诊楼的后面，是一栋楼层不低的大楼。楼下菊花开得正艳，阳光普照到慢慢散步的病人身上，暖洋洋的。 林妈妈的vip病房在五楼。于小果抱着一大束康乃馨，拐过电梯楼廊，询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后，右拐没几步，找到了508病房。 房门关着，轻敲房门后，脸上浮着愁容的林博出现在了门口：“于小果，你怎么来了？” 于小果把康乃馨交到他手里：“林博，伯母恢复得还好吗？” 抱着康乃馨的林博点点头：“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 “寇茗呢？” “在厨房里准备我妈的膳食呢！” 这么早就准备晚饭了？于小果的脸上露出了不解。 “医生吩咐我妈少食多餐，寇茗就把她的饭食分成了多次，下午要吃两次，四点一次，七点一次。” 林妈妈的病房是个套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豪华，配套齐全。 听到动静，周寇茗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的样子吓了于小果一跳：脸上戴着口罩，身上穿着罩袍，手上戴着手套，差一点点就成了生化危机里的样子。 于小果跑上前抱住了她：“寇茗，辛苦了。” 周寇茗无所谓地笑着，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只要伯母身体能好，我吃点苦没什么。” “伯母呢，我们去看看。” 林博带着她进入了其中一间卧室。 卧室很大，床上铺着暖色床品，在一大片天堂粉里躺着面色蜡黄的林妈妈，她眼神无力，右手无力地搁在床边，床边挂着高高的输液架，药瓶里的药水顺着长长的塑料管子缓慢地流进身体。 林博把于小果介绍给了她：“妈妈，这是我和寇茗的高中同学，于小果。” 林妈妈虚弱地打着招呼：“小博，快招呼同学坐下。” 于小果听话地坐到她的床边，问寒问暖了一阵后，她小心地提到了周寇茗：“伯母，寇茗上学时是我们班最漂亮的才女。她洗手做糕汤的样子都弄得我认不出来了。” 林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寇茗是个好孩子。可惜她家跟我家有太深的矛盾。” 听口气，她对寇茗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于小果继续助力寇茗：“伯母的担忧有道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源于对名利的追逐，一旦涉及到孩子，名利这种身外之物就不重要了。林博跟寇茗是万里挑一的绝配，无论样貌学识，他们都是绝对般配的良偶。伯母一定要多加思量。“ 林妈妈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即使我家接受了寇茗，她家能接受我家林博吗？” 林妈妈口气的松动让于小果看到了希望：“我了解周伯伯周伯母，他们都非常爱寇茗，迟早会理解林博与寇茗的爱情并支持他俩的。请给他们一点时间。” 林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暖意：“小果啊，伯母也希望他们好，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寇茗这孩子也很了解了。本来，饭菜可以请保姆做，可她不放心，一定要亲自买菜烧饭。她每天都对着食谱研究食疗，每天都认认真真地洗衣做饭，有时我甚至会错误地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女儿呢。” 这就对了，于小果的心情喜到爆：“伯母啊，现在很难找到寇茗这样的女孩了。寇茗能这样坚持，完全是因为林博，真诚的爱应该得到祝福。” 林妈妈感慨道：“说得有道理。回头我再劝劝孩子他爸，有些矛盾能化解就化解掉算了。说实话，这次手术后，我也看开了许多事，没什么比健康重要的，没什么比孩子重要的，其它的事情没必要计较太多。” “嗯嗯。”于小果连声应和。 于小果陪林妈妈一直聊到天黑，中途，寇茗过来喂周妈妈吃饭后，也加入了聊天之中，说到开心处，三个人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听得林博很开心。 天黑之后，于小果起身告别：“伯母，好好养病，下次再来看您。” 林妈妈直摇头：“年轻人工作忙，能来这次，我就很开心了，别影响了你的工作。” 于小果又客气了几句，带上门，在寇茗的陪同下出了病房。 路上，寇茗说了许多有关她和林妈妈以前相处时的事情，心情不太好。 当于小果把她和林妈的聊天内容告诉她时，她开心地抱住了于小果：“太厉害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于小果拍了拍她明显消瘦了的脸：“感谢不用了，请我吃饭就好。”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闺蜜就是了解对方、帮衬对方、打趣对方却永远不会有亏欠感的一对女主。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又是一个周日，于小果睡了一上午，起来时，已经十点了。 张开手臂，伸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懒腰后，身子一跃，两条长腿落到床背后的墙上，双臂撑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头部与手部，坚持五分钟后，双腿一翻，轻松地站立了起来。 大学时期，她学过瑜伽，做几个倒立的动作还是易如反掌的。窗帘的空隙漏进了一缕阳光，一条腿跨到地上，手臂一伸，窗帘被挑开了，阳光欢跳跳地照了进来。 天气好，心情也好。 洗漱完毕后，煮了个鸡蛋，泡了杯牛奶，又吃了两片面包，精力充沛了起来。打开电脑，播放起音乐，踩着音乐的节奏收拾起房间，一周没怎么整理的房间有点乱，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快要整理结束时，门铃响了。 来人竟是段宇航，手里抱着一只大纸盒子。 他怎么知道这里的？？于小果很吃惊！ 段宇航穿一身休闲西装，表情有点难为情：“于老师，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于小果把周寇远的拖鞋放到他脚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段宇航把纸箱子放到了地上，边换拖鞋边说：“老师，李文娜是你同事吧？她跟彭芊芊是好朋友。” 于小果忍不住笑了：“这个世界好小啊，每个人之间都能找到联系。” 段宇航也笑了，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纸箱子：“老师，这是彭芊芊老家送来的脐橙，大山里长的，特别甜，地道绿色产品。” 这对小夫妻真会做人，想到自己与世隔绝的处事风格，于小果有点汗颜。 段宇航撕开纸箱上面的封条，从里面取出一只个头不大的橙子：“老师，别看它个头不大，里面的肉质非常嫩，几乎没有囊子，水济济的，特别甜。” 于小果接过橙子，轻轻一剥，皮就掉了，用手一扳，橙子就被分成了两半，她很好奇：”怎么像橘子一样好剥？” “是啊，这种橙子就是这个样子，彭芊芊老家的特产，其他地方长不出来的。” 于小果一脸谢意：“你们太有心了。宇航，快坐下，喝点茶。” 起床后，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泡一大壶绿茶。放到现在，茶水温热，喝起来刚刚好。 给段宇航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在餐桌前坐下，面对面聊了一会家常后，于小果问：“长海那边的工作做得还好吧？” “就是压力大，其它还好。” “什么工作都有压力，学会调整就好。” 段宇航眉头微蹙：”证券公司的压力尤其大，有时候，都想辞职不干了。” 于小果心痛起自己的学生：“如果有其它出路，当然可以考虑辞职。” 段宇航苦笑了一声：“现在工作不好找，辞职只能放脑子里想想，不敢真辞的。” 于小果心思一动，他突然找上门肯定不是看望老师这样简单，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他是自己的学生：“有什么心思就告诉老师，好吗？” 段宇航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她：“老师，公司里每个月都有任务，所有的员工都必须完成一定的资金额，完不成就会连底薪都拿不到。” 哦，这样啊。于小果暗暗松了一口气，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她给段宇航添了点茶水，关切地问：”需要多少？” 段宇航迟迟疑疑：“一个月的指标一百万，一年至少要完成一千万。” 于小果想起了邓启凡给的八百万。那笔钱到账后，一直放在银行活期里，她没动那笔钱因为她不愿触碰邓启凡带给她的伤痛。既然段宇航有任务，这笔钱交给他打理好了：“风险大吗？”她小心地问。 “风险是可控的，如果买保守点的产品，基本没有风险，不过收益很低。如果买高风险的，收益也高。” 于小果不懂股票市场，她相信面前这个非常尊重她的学生是不会坑她的：“宇航，我不懂证券，你就帮老师全权打理一笔八百万的资金吧。只有一个要求：保本。” 段宇航激动得嘴唇直啰嗦：“于老师，太谢谢你了。” 拜访于小果之前，他已经找过许多人，都担心股市有风险，没人愿意把钱交给他打理。于老师真是个好人，他一定不辜负老师的信任。这样想着，段宇航胸有成竹：”于老师放心，我一定让这笔钱升值许多。” 于小果急忙摆手：“不用，保本就行。先给你管理一年。” 周寇远曾经也提起过帮于小果投资，周寇远一定比段宇航更能让她的钱变成不断下蛋的金母鸡，但是她对钱生钱的事没有概念，交给段宇航管理，纯粹是帮他。 段宇航信心百倍：“这个绝对没问题，老师放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了，段宇航说：“于老师，十一点半了，我请你出去吃饭。” 想到他工作的不易，于小果摇摇头：“以后再说吧，今天就算了。” 段宇航再三请求，如果不接受，恐怕他会难过，于小果就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在知味食府，就在洪武公馆旁边的楼下。段宇航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于小果怎么也阻止不了，只好随他去。 知味食府的菜很有南方菜系的特色，浅盐微甜，很合于小果的口味。两人边吃边聊，开心无比的段宇航还喝了两瓶啤酒。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知味食府的客人突然增多了，不少客人排在食府外面的座位上等着叫号。 于小果想起了一件事，问段宇航：“邓启凡跟你家是什么关系？” 段宇航已经知道于小果跟邓启凡之间的纠葛，一点也不隐瞒：“谭小容是彭芊芊的表姐。” 原来这样啊。于小果眼前又出现了谭小容那张纯得一塌糊涂的俏脸，不过，她已经不自卑了：“她们老家也在一起？” “对，皖南山区，那边风景很美。” 于小果去过皖南，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女孩个个肤白貌美。 她笑着说：“那边风景美，女孩更美，难怪彭芊芊她们这么漂亮呢？” 段宇航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师过奖了。” 正聊得开心，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了餐桌前：“小果，陪朋友吃饭吗？” 哦，周寇远。 不知怎么的，于小果竟然有点紧张了。 第二十五章 隐忧 于小果停住正要伸出去的筷子：“大哥，你也在这里？” 周寇远在他们餐桌旁的空位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段宇航：“小果，这是你朋友？” 于小果介绍道：“我学生段宇航，在长海证券工作。”然后，又向段宇航介绍了周寇远。 周寇远朝段宇航伸出了手：“我俩是大半个同行啊，很高兴见到你。”转脸对于小果笑道：“你的学生都这么大了，一直当你是小孩呢！” 段宇航和他握了握手：“幸会幸会。”一面叫来服务员，要求多添一套餐具。 周寇远阻止了：“我和同事在楼上聚餐，不陪你们吃饭了。我马上就上楼，你们继续。” 周寇远走了，于小果朝段宇航笑笑：“我闺蜜哥哥，从小就认识了。整天忙忙碌碌，难得见到他人影。” 段宇航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服务员端来了最后一道菜：清蒸桂鱼。 段宇航体贴地夹了一块剔除了鱼刺的鱼肉，搁到于小果面前的菜碗里：“于老师，吃点鱼。” 看着面前白渣渣的鱼肉，于小果忽然有些反胃：“实在吃不下了。” 段宇航关心地问：“不舒服吗？” “没事，喝点白开水就好。”于小果端起水杯，一连喝了好几口。 看于小果没胃口，段宇航也不想吃了，其实，他一点都不饿，于小果答应八百万交给他打理时，他当时就高兴饱了。 于小果喝完杯中水时，段宇航询问吃什么主食时，她笑笑：“随便你！” 段宇航要了两份米饭，于小果盛了一点点，陪着他吃完后，段宇航朝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快快地走了过来：“先生，你们的单已经被人买过了。” 买过了？段宇航惊讶地看了看于小果。 “是一位个子高高的先生买的吗？”于小果明白了。 “是的。”服务员非常肯定。 段宇航表情尴尬：“真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周总买呢？” 于小果解释道：“可能大哥以为是我请客，顺手把账结了吧。没关系，谁买单都不一样。宇航，什么时候把那笔款处理一下？” “你有空时打个电话给我，我接你过去办理，开个账户，手续很简单。” 于小果非常信任地看着他：“好的。那就这样，下周见。” “好，下周见。”段宇航目送着于小果，看不到她人影了，才转身离开。 于小果到家没多久，周寇远就来了。 这个人真奇怪，于小果在这里住一个月了，他总共就来过两次，今天刚碰到头，他就回来了，有事吗？ 当然有事。 周寇远一到家就问：“段宇航是不是让你买股票了？” 于小果承认了。 周寇远的声音突然就大了：”于小果，想发财想疯了吧？这么多钱交给一位不成熟的操作员去运作，不怕血本无归？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身边经常上演这样的故事。上次在我家时我已经暗示过你，你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他，真傻还是假傻啊？” 于小果吓着了：“他是我的学生，不会坑我的。” 周寇远冷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坑你，可是股市的起落是他掌控得了的吗？我们基金公司动不动就是十多个亿的买进抛出，也不能在股市里随心所欲，他能吗？” 于小果没有底气了：“我要求不高，不亏本就行。” 周寇远哈哈一笑：“要求这么低，干嘛不让我替你打理啊，保证不亏本还能赚不少。” 于小果有些尴尬：“我本来也没想着发财，只是想帮帮学生。” “幼稚。”周寇远生气地白了她一眼，“搞传销的人洗脑还厉害呢，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 “所有通过营销的手段达成的买卖都是不纯粹的，怎么就这样单纯呢？” 于小果生气了，单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寇远的口气温和了一些：”八百万是你尊严的象征，怎么这么草率？” 于小果有些感动：“大哥，段宇航很懂事，一定会处理好得。” 周寇远叹了一口气：“钱已经给他了？” “没呢，下周去办手续。” “少买点吧，一百万也行。其他的放到银行理财里，自己就可以操作。” 于小果深呼吸了一下：“不了，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再改了。” 周寇远无奈地看了看她：“好吧，自己想好就行。” 于小果想起他的聚餐：“大哥，你们聚餐结束了？” 站在门口连拖鞋都没换的周寇远已经把双脚退出了房门：“没呢，刚才下楼发现你们走了，才匆忙赶回来准备亡羊补牢的。好了，我喝酒去了。以后遇到大事最好先跟人商量一下，你是寇茗的闺蜜，不希望你吃亏。” 未等于小果回答，高高的个子一晃，他已经不见了。 好吧，你说得对做得也对，你是好人。 于小果赌气地嘟哝了一句，说完就偷偷地笑了：知足吧，要不是寇茗，人家才不理你呢！ 看看手机，快一点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匆匆收拾好背包，背上了，匆匆下楼，开着车往n市的城郊方向开去…… 第二十六章 意外 n市的绕城公路既平坦又宽阔，两侧的绿化带里夹杂着缤纷的小花，开在这样的路上，心情特别的舒坦。于小果的车速飙到了110，车子里播放着张信哲的《信仰》，最近她经常循环这首歌：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 偏又想到迷惘 ………… 在她的记忆里，没人为她伤过也没人为她迷惘过，林博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暗恋，邓启凡只是给过她婚姻的前夫，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只有父母吧，偏偏他们的爱还琐碎得让她想逃。不知为什么，听到这首歌时，她的内心竟会有强烈的共鸣。 ………… 我爱你是来自灵魂 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 你是否一样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 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 她手握方向盘，视野里的景色中多了高山。n市远郊被群山环抱，山上覆盖着绿树与青竹，在秋日的阳光里，层峦叠嶂，连绵起伏。 工作的第一年，她参加了一个公益组织：青年敬老志愿队。每个月，他们都要去一次深山里的夕阳红敬老院，给老人送各种生活用品，为老人打扫房间，洗衣服理发。他们可以集体前去，也可以单独前往，帮助的形式不拘一格。四年来，她一直坚持着去夕阳红敬老院，每次回来，灵魂都得到了一定的净化。 人生不长，接受与付出的双向平衡是滋养心灵的最佳选择。 开着开着，前面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她关掉音乐，打开车窗，听到车外有人说：“前面出车祸了。” 山区的公路很窄，一辆车出问题，其他车就都动弹不得了。 前前后后的车子都停在了原地，好多驾驶员下了车，边抽烟边聊起天来。 不知谁说了一句：“车祸现场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去看看吧。” 于是，不少司机把车锁了，到前面去凑热闹。 于小果本想在车里等等，看看后面好长的车队，心知一时半会走不了，也跟着别人去了车祸现场。 离于小果车子不到300米的地方，一辆白色凯迪拉克在山道拐弯处被一辆大卡车追尾，冲破山崖边的护栏之后，贴着路侧的崖面，慢慢地往下坠，幸亏崖面上有几棵小树，减缓了车子下滑的速度。 车子已被撞变了形，鲜血沿着车门流了出来，顺着崖面一路滴落。车里有人在呼救，可是没有吊车，怎么救人呢？ 几分钟后，交警骑着摩托车到了。 山道太窄，救援车根本没办法进来。交警只好先让大卡车开到山道尽头的服务区去。 半个小时后，救援车带着吊车过来了，经过反复的努力之后，被两棵小树挡着的岌岌可危的凯迪拉克被吊了上来。 救出受伤的人员后，救援车带着凯迪拉克迅速开离了现场。 交警在事故现场拍好了照片与视频后，指挥堵在山道上的车子慢慢开了出去。 于小果跟着前车，开离了现场，又开了五公里多，在服务区停了下来。 服务区那边，来了好多警察，正围着大卡车与救援车，在交警的协助下，处理车祸。 于小果忽然在警察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杨克。 他也来了？想想也不奇怪，杨克是刑侦科副科长，遇到刑事案件，肯定会到场的。想到这，她有点惊讶，这起车祸是有人蓄意的？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刑事案件呢？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杨克打招呼，他已经远远发现了她，跟身边人交代了两句后，跑了过来：“小果姐，开车去哪里啊？”朝气蓬勃的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于小果站在服务区前面的停车场上，秋风从身后吹来，马尾辫在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平添了几分韵味。她长得不够漂亮，却也明眸皓齿，纤长挺拔，这种样子正是杨克最喜欢的类型。 于小果把自己要去远郊山区的事告诉了他。 杨克看看手机，已经三点半了：“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吧。天快黑了，女孩子不能一个人在山路上开车。” 于小果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心里有些紧张，万一天真黑了，她的确不敢开的：“你几点结束？” “快了，等那边做好记录，今天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其他事情要等各项检测结果出来。” 感觉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于小果答应了。 杨克让她坐进服务区餐厅等他。 半个小时后，杨克工作完成了。 他开着于小果的车沿着山路往远郊的夕阳红敬老院奔驰而去。 杨克开车很快很稳，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基本没有影响车速。 于小果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离山很近，几乎是贴着山开的。她一面胆战心惊，一面佩服杨克的车技：“杨警官，你开车的技术太高了。” 杨克轻轻松松地笑道：“没什么，经常开山路，练出来了。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要进山好多次，这里山多路崎岖，罪犯躲进山里，很难找。” 于小果朝远远近近的山看去，陡峭挺拔，绿茫茫的一片，仔细观察，向阳的绿较浅，背阳的绿较深，阳光的照射创造出一山两景的奇观。杨克的话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如果有人躲进这连绵几十里的山里，怎么可能找得到？” “找得到。我们有定位仪、猎犬，还有当地老百姓的配合，虽然很难，但是跑进山的罪犯基本都逃不掉，有的案犯最后饿得没办法，自己就钻出来了。” “还有自己钻出来的？”于小果哈哈大笑，“那得多狼狈啊。” “是的，很狼狈，有的案犯出来时衣服都被树枝挂烂了，衣不蔽体的，连流浪汉都不如。远看这些大山到处是绿色，其实有的山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野果子，在上面呆久了，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案犯跑到山上后，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没有因此逃脱的？” “有，有的人非常顽强，在被封山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坚持十天半月，警察撤离后，就又悄悄逃走，我所经历的案件中，就有一个这样的案犯。” “遇到不要命的，会有生命危险吧？”于小果担心地问。 杨克轻描淡写地笑道：“肯定的，不过，碰到我这样的高手，算他们倒霉。” 第二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故事（一） 这么自信？于小果朝正开着车的杨克看过去，心头一震：好帅。 从侧面看去，他额头饱满，眉峰如剑，眸若寒星，鼻若悬胆，下巴微微翘起，面部轮廓的线条从开笔到收笔，完美如雕刻出来的一般。 现代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帅哥靓妹，然而，杨克帅得一身阳刚，这是那些一身脂粉气息的帅哥们无可比拟的。 于小果笑着问：“杨警官，喜欢你的女生一定很多吧？” 杨克扫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于小果指了指他的脸：“就冲这张脸，许多女生就得被迷倒了，何况你还是警察中的佼佼者？” 杨克哈哈一笑：“有没有迷倒女生我不知道，不过，跟我搭讪的女孩的确很多。那又怎么样呢？搭讪归搭讪，又不能拉郎配？” 于小果被逗笑了：“会不会有女犯人抵抗不了你的帅气而自首的？” 杨克扬起了声音：“那可说不定哦！反正我办案的速度挺快的。”说完，自嘲地一笑：“开玩笑啦！” 于小果笑得肩膀直耸：“杨警官啊，你办案的时候还用美男计吗？” 看她笑得开心，杨克心里开了花：“为国家为人民，美男计算什么？如果国家需要，要贡献我这花样美体，我都愿意。”说着，大笑了起来，明朗的笑声穿过窗玻璃，在山间回荡。 于小果笑得直不起腰来：“哥太伟大了，给你1000个赞。” 两人一路谈笑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红敬老院。 夕阳红敬老院位于n市曲山区李杨镇的一处山谷中，白墙黑瓦，四周垒着半人高的石墙，石墙外种着柿树，柿树傍着一泓小湖，远远望去，风景如画。 时值柿子成熟之际，夕阳之中，红红的柿子在秋风里随着叶片轻轻晃悠着，高调得招摇。 敬老院由四栋平房组成，每栋十二间，一共收住了四十个孤寡老人，剩余的房间被用作医务室、厨房、洗衣房、老年人活动中心以及工作人员的宿舍。 于小果一到，就有老人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姑娘，你来了。这位警察是谁啊？” 于小果向他们介绍了杨克后，他立刻就被老人们围住了，从年龄到家庭，无一遗漏地被盘问个底朝天，老人们真的比警察还厉害啊！ 杨克一面耐心而大声地回答着老人们的问题，一面在老人们关心而满足的目光里为他们讲解着外面的世界。 于小果离开了众人，独自去了1栋108房。那里，住着她最关心的田妈。 田妈已经失智，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每天，她翻来覆去念叨的就是这两人的名字。她称儿子为“大林”，称女儿为：“小竹”。谁都没见过大林也没见过小竹，可是看到老人呼唤这两个名字时的一脸慈爱，谁都不忍心提醒她。 于小果成了志愿者之后，来夕阳红的第一天就被田妈认作了“小竹”。被当做小竹的于小果每来一次夕阳红都能让老人开心好几天。 今天，老人一如既往地拉住了于小果：“小竹，你瘦了。是不是没饭吃啊？别怕，娘这里有吃的。” 说完，她转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已经发了霉的馒头：“这是娘省下来的包子，快吃吧，吃了好长个子。” 于小果接过馒头，假装开心地咬了一口后，口腔里迅速被馒头的馊味灌满了，她强忍着难受，趁着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馒头吐到纸巾里，偷偷放进口袋里，等出去以后再扔掉。 每个人都需要精神支柱，柱子不倒，人生就有希望。田妈如此，健康人何尝不是如此？ 杨克在外面陪老人们聊了一会后，开始四处寻找于小果。 当他听说于小果在108时，急忙找过去，却发现门已锁上了。 原来，于小果带田妈去浴室洗澡了。 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告诉过于小果，于小果不在的时候，田妈从不肯洗澡，每次都说：“小竹会给我洗的，我等小竹回来。” 在于小果给田妈洗澡的时候，杨克也忙着呢！‘ 原来，敬老院厨房里的蒸锅坏了。找了好久，附近都找不到修理工，工作人员急死了，两天没能给老人们蒸馒头蒸包子了。当等于小果的杨克正好走到厨房时，看到有人在捣鼓蒸锅，了解了情况后，立刻挽起袖子修理起来。 认真检查后，杨克发现电脑控制系统中的一根电线脱落了。他从工作人员的工具箱里找到一把电焊枪，接上电之后，仔细焊接了一下。焊接处冷却后，他把电蒸锅的电接上后，指示灯顿时就亮了，工作人员们纷纷对杨克竖起了大拇指，真好，老人们又可以吃到松软可口的馒头了与包子了。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霞光时，于小果扶着衣着整洁的田妈走出了浴室。 早就等在外面的杨克迎过去，主动搀住了走路蹒跚的田妈：“大婶，慢点走。” 本来，跟着于小果的田妈一脸的欢欣，迷惘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在杨克出现的一瞬间，田妈突然愣住了，她紧紧抓住了杨克的手：“大林，大林，你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杨克惊讶地把目光移到于小果的脸上：“怎么回事？” 于小果用眼神示意他别讲话：“田妈，这是杨警官，不是大林。” 田妈怨怼了于小果一眼：“小竹别瞎说，他就是你哥哥大林，快，快叫哥哥。” 于小果进退不得，却不想刺激老人，只好硬着头皮对着杨克喊了一声：“哥哥。” 杨克乐了，放在平时，于小果绝对不可能喊他哥哥，一是因为他比她小，二是因为他俩的关系没这么近乎。现在倒好，阴差阳错地被一个失智老人撮合成了兄妹。好吧，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他开心地答应了一声后，对田妈说：“田妈，以后我跟小果老师一起来看望你，好吗？” “不是小果，是小竹。”田妈纠正道，“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于小果嗔怪地白了杨克一眼：“田妈，走，我们进屋去。” 田妈的脚步矫健了许多，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苦命母亲。 第二十八章 一个女人的故事（二） 据说，田妈的老家就在曲山区。年轻时，田妈进n市城里做保姆，跟主家的富豪公子有了感情。富家公子的家人发现后，把她赶了出去。 富家公子仁义，非她不娶，两人偷偷交往了十三年，生了一对儿女后，公子突然怪病缠身，医治无效后，在医院里抱恨离世。 老实的田妈既没能见到公子的最后一面，更没能得到公子的遗产馈赠。公子离世前，家里人只知道他性格倔强，不肯接受他们安排的任何相亲，更不肯与任何人结婚，根本不知道他已在外面生儿育女了，直到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公子留下的一封遗书，才了解了真相，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公子去世后，房租断供的田妈被房东逼着离开了租住的地方。 她抱着未满一岁的女儿小竹，拉着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大林准备回老家。 老家在山区，那时候还没有通车。走了一段路后，实在没有力气的她用仅有的一点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山里去。 天晚的时候，她借宿到路边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很热心，不光没要钱，还专门熬了粘稠的稀饭汤，让她喂正饿得哇哇大哭的女儿。儿子大林很懂事，一边哄妹妹，一边安慰不住落泪的田妈：“娘，别担心，再过几天到家就好了。” 田妈因为公子的去世而悲痛欲绝，又因为公子的一对儿女而坚强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在与世隔绝的山区人家，身心俱疲的田妈松懈了下来，带着两个孩子上床后，很快就沉沉入睡…… 这一睡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当她睁开双眼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摸身边的女儿，但是她的手落空了，小竹已经不在身边。她紧张地坐了起来，喊自己的儿子：“大林，小竹呢？” 床那头睡得正香的大林听到娘的喊声，一骨碌爬了起来：“娘，怎么啦？” 田妈大哭：“妹妹不见了。” 小小的大林比田妈冷静：“娘，别害怕，我们去问问主人家。” 主人一家一口咬定没见过小竹，他们怀疑是马车夫搞的鬼。 他们陪田妈去找拴在牛棚里的马车，马车不见了，再去找睡在牛棚旁边小屋里的马车夫。小屋里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田妈坐到地上崩溃大哭，公子过世了，女儿被偷了，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十三岁的大林默默地扶着自己的母亲，宽阔的脑门下一双脱了稚气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身体虚弱身无分文的田妈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找女儿。无奈的她只好带着大林，坐着好心的主家帮她雇的一辆牛车回到了自己位于深山的老家。 老家的父母早就年迈。见到独生女儿回来，父母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女儿与外孙。从此以后，祖孙三代一起住在了自己垒就的石屋里，过着艰辛却不乏温暖的生活。 姥爷拜托亲戚把大林送到离家十里的小学读书。大林是一家的希望，再穷，也要让孩子读书。 每天，大林很早就起床，帮大人劈好柴后，带着母亲烙好的饼子，背着重重的书包，走十里的山路去上学。尽管如此，大林从没迟到过，成绩更是远远好于班上的其他学生，成了这所山区小学的骄傲。 高中毕业后，大林顺利地考进了首都师范大学。其实，他的分数超过了北大录取分数线十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他才选择了几乎不要家庭负担学费的师范院校。 在大学里，大林出类拔萃，成了全校第一批入党的大学新生。 然而，命运总在折磨着这一家人。 大三下学期的一天，大林正在图书馆看书，有人告诉他，系主任找他。 在系主任办公室里，两位衣着考究的老人一见到他就老泪纵横地抓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愿放松。他们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流着眼泪大笑：“像，太像了，你跟你爸长得一个样。” 通过系主任的介绍，大林才了解到，这两位老人是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他是他们唯一儿子的独子。 老人们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是，希望大林认祖归宗。 奶奶说，他们这一族家大业大，可惜他父亲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就过世了，同族的其他人因为他们这一门无后而对他们的家产虎视眈眈。 本来他们也认命了，准备在他们百年之后，把家族企业馈赠给同族的其他人。 谁知，在最近一次搬家中，他们在整理大林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他留下的一封遗书，遗书中说，他在外面生了一对儿女。 老人喜出望外，派人调查后，最终找到了大林。 “大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安排好你娘跟你姥爷与姥姥，他们是你的亲人也是我家的亲戚，我们一定善待他们。还有你妹妹，虽然很难寻找，但是我们家人脉很广，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林的童年记忆里只有父亲和母亲。父母从没有跟他提起过爷爷奶奶，父母的相亲相爱与他们给予大林的爱都给了他最美好的人生体验。 从没有记忆的爷爷奶奶找上门来，他有点不知所措。对老人的请求，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待他如子的系主任的劝导下，他答应老人：回去跟母亲商量后，一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山区里没有电话更没有其他联系方式，大林在两位老人的催促下，决定立刻回去一趟。 两位老人特地安排了专人专车送他回山区老家。 一到家，他就把两位老人的事讲给母亲听。 田妈听得心都碎了，嚎啕痛哭了一场后，跪到埋着公子衣帽的坟前诉说了半天，然后对大林说：“孩子，你去吧，你的根在城里。娘跟你姥爷姥姥就不去了，我们过惯了这里的生活，去城里是受罪。” 大林很倔强：“你们不去，我也不去。” 田妈哭着说：“孩子，妈妈一辈子的希望就是你能像你爹一样，过着体面的生活。” “娘，不靠他们，孩子也可以让我们一家子过上体面的生活。” “不，孩子，你爷爷奶奶也是你的亲人，你有责任帮助他们。去吧，娘在这里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别担心。” 后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年后，田妈住的屋半夜着火，她的父母被困在房子里再也没有能够出来，田妈从大火中逃出来时，不小心掉入了悬崖，大脑受损后，失了智。 多年后，有人在山里建了夕阳红敬老院，失智后无法自理的田妈被人送了进来…… 第二十九章 请你放尊重点！ 夜幕降临的时候，于小果和杨克告别了夕阳红敬老院。 再次驶上盘山公路，杨克打开远光灯，一路飙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于小果陷入了沉思，田妈与他们告别时的落寞与期盼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见她许久不说话，杨克问：“想什么呢？” 于小果就把以前听来的有关田妈的故事讲给他听。 讲述过程中，杨克始终保持沉默。 等她结束了，杨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故事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版本，跟事实肯定有出入。田妈生了两个孩子是真的，孩子上大学后离开家也是真的。他孩子发迹后不回来找她这件事肯定不是事实。” 这正是于小果想不通的地方。想起田妈站在夜色里送她时的身影和她反复念叨的“小竹，早点回来看娘啊”，她就心酸不已，对于不幸的人，一句温暖的话语就能改变她对世界的观感，对这样一位失智母亲尤其如此，以后她要多来几次。 连绵的山脉隐在夜色里，模糊成浓浓淡淡的巨影，穿梭在山道上的车子显得非常的渺小。 于小果缩了缩凉凉的脖子，把手抄进了衣服口袋：“不管什么原因，那个孩子肯定不会丢下自己的娘，其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唉，猜来猜去有什么意义？以后，我要多抽时间来看望田妈。” “对，每个故事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以后你来时，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他工作那么忙，还是别麻烦他了。于小果瞥了他一眼：“不用，你公务缠身，我周末基本都闲着，一个人过来就好了。” 车灯灯影里的他面色严肃：“不，一定要通知我。既然田妈把我当作了大林，我就得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 他突然顿住，朝于小果调皮地一笑：“别忘了，你是我妹妹。” 于小果的脸微微一热：“拿田妈的话打趣我，真够坏的。” 杨克的眼睛火辣辣地朝她看过去：“小果姐，我哪里坏了？” 于小果思绪乱飞：他不会对我有意思吧？不，肯定不行，刚从婚姻里退出，决不能随随便便和另一个人谈恋爱，杨克比她年龄小又长得帅又有前途，她不能害了他。社会比以前宽容了，可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跟一位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他的形象。 她没有说话，害怕被他带跑到他的期盼里。 爱情悲剧往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悲惨，比如：田妈和那个富家公子。如果不开始，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的悲痛欲绝。 她的沉默令杨克不安，她不开心了？我说错话了？她对我的印象是不是不好？ 杨克沉默了，一个人闷闷地开着车，车内忽然寂静无声。 山道上，除了偶尔穿行而过的一两辆车，只有他们的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 时间在他俩的沉默里艰难地爬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杨克打破了沉默：“饿了吧？前面就是服务区，要不要停一下？” 于小果早就饿了，其实，她饿一点并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害怕杨克饿了没精神开车：“好的，吃点东西。” 服务区人不多。空旷的餐厅里只有三两个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见他俩进去，那桌人主动跟杨克打起了招呼：“警察兄弟，吃饭啊？” 杨克朝他们挥挥手，笑笑。 坐在人群显著位置的一位汉子豪爽地说：“警察兄弟，过来，跟我们凑一桌吧！太他妈冷清了。” 杨克笑着看过去，桌上摆的全是辣乎乎的川菜。他婉言拒绝了：“谢谢大哥，不麻烦了，我们着急赶路，简单地吃点就好了。” 汉子面露不悦：“都是赶路的，都很着急，兄弟怎么不领情呢？” 杨克朝他们歉意地笑笑，带着于小果到服务台付钱领筹后，去领餐处领了两荤两素，两人找一个远离这三人的地方，面对面坐了，认真地吃起饭来。 看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除了那群人，服务区寂静得可怕，于小果有些担心，低声说：”杨克，我们快点吧！” 杨克安慰她：“别担心，别说他们三个，就是十个，我也应付得了。警察在呢，别怕！” 于小果笑了：“你呀，千万别大意，这些人不像普通人。” “那也没关系。如果真有什么，我正好来个英雄救美。” 于小果噗嗤一声笑了：“警察也这样油腔滑调啊！”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眼皮底下忽然出现了四条腿。抬头看去，刚才三人中的另外两人站到了他们的面前：“警察兄弟，就买这样寒酸的菜给女朋友吃啊？” 于小果刚想更正他们的说法，看他们表情，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就住了口。 杨克噌地站了起来，腰板笔直，眼神里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多谢大哥关心。我们稍微吃点就走。着急赶路，别的就不讲究了。” 杨克的冷漠并没有让这两人罢手，他们中的一人挨着于小果的条凳坐了下来：“到底是警察，找的女朋友细皮嫩肉的，水灵得很啊！” 杨克忍耐到了极限，混蛋，说话这样轻佻！他盯着坐在于小果身边的家伙：“请你放尊重点！” 坐着的这个家伙是个刨牙，听到杨克的话以后，刨着的牙全都笑得露了出来：“警察了不起啊？我们三个在局子里的时候，狱警对我们很尊重的。” 当然了，警察尊重每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你们不犯事，谁惹你们？于小果看着身边这个刨牙，厌恶到了极点。 杨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走开，别坐这里。” “公共场合，哪里有座位就坐哪里，有问题吗？” 杨克的手一伸，刨牙被他轻轻松松地拎出了条凳：“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大哥，你说是不是？” 刨牙在杨克的一拉一拎里，感觉到了一股非同一般的力量，心里有些发怯，嘴巴却不肯认怂：“坐一下就不尊重人了吗？” 杨克微微一笑：“大哥，你自己有数的，是不是？话不多说了，回自己座位吧！出门在外，别惹是生非。” 刨牙旁边是个矮个子，看到刨牙吃亏，朝杨克走进了一步，扬起拳头准备动手。刨牙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老哥，菜凉了，回去吃饭吧！大哥该着急了！” 说着，两人蔫蔫地走了。回到座位后，两个人与那个被称作大哥的汉子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匆匆吃了一点饭菜后，杨克与于小果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三人中的大哥走了过来：“警察兄弟，我叫王子康，兄弟们都叫我康哥，交个朋友吧！”说着，他伸出了手。 杨克没有与他握手，而是递过去一张名片：“康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警号和手机号码，有事联系。” 大哥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杨克的态度也算给了他面子：“好的，好的，有事联系，当然，当然。” 见杨克和于小果要走，他和手下的兄弟客客气气地把他俩送上了车…… 第三十章 你可以试试 后来的行程中，于小果和杨克一路顺风，到洪武公馆时，已是次日凌晨。 停好车后，杨克送于小果上楼。 电梯上的数字一直停在21楼不下来。昏暗的灯光里，于小果面容憔悴，马尾辫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脑后，几绺散开的头发垂在了脸上，小巧的脸越发的小。她伸出一只手撑在了电梯旁边的墙上：“开了这么多的路，很累吧？” 杨克真没觉得累，经常出警的他早就习惯了日行百里的日子，何况陪她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不累，真的不累。” 于小果的脸上带着羡慕：“到底是警察，身体素质好。” 杨克夸张地一笑：”谢谢你对人民警察的美好印象。” 于小果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相亲这件事让人不快外，杨克还是相当的可爱的。 电梯终于下行到地下车库了，两人进入电梯的封闭空间。电梯侧面的滚动屏幕上正播放着口香糖广告，一位帅气的小伙子跟一位漂亮姑娘口嚼口香糖，手拉手跳了起来，“清嘴清嘴，一亲就醉。”边说边亲了起来。 于小果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谁知正好遇到杨克盯着屏幕的眼睛。 杨克咧开嘴憨憨一笑：“现在的广告越来越有创意了。” 于小果白了他一眼：“这叫创意？少儿不宜吧。” “是啊，媒体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有些作品极度毒害青少年，严重影响小孩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宣扬暴力、描写血腥、传授坑蒙拐骗的技巧。孩子们对经典文学和传播正能量的作品已经不感兴趣了。这些东西像毒品，麻醉着孩子们的思想，把他们引向虚荣。”杨克越说越激动。 于小果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观点：“只要不沉迷，鬼怪文与穿越文也挺有趣，偶尔读读也是不错的。孩子需要大人的引导。引导得当，即使读了不太恰当的文字，影响也不会太大。” 两人正谈得投机，电梯在33楼停了下来。电梯门开了，于小果带杨克来到3305。两人晚饭没有吃好，她请杨克吃点东西再走。 门口的廊柱影子里站着一个女孩子，手里拎着两只大大的的纸盒。 于小果心生奇怪：这是谁啊？ 刚要问话，女孩子从影子里走了出来，大大的眼睛里流动着笑意，小小的嘴角微微上翘：“小果姐，回来了？” 金嫚嫚的突然出现让人很意外，于小果一边开门一边招呼她：“嫚嫚，有急事吗？” 金嫚嫚圆圆的脸蛋上朝气逼人：“小果姐，我们店新出了两种点心，下班正好路过，就送来给周总和你尝尝。” 看着金嫚嫚爱意流溢的双眸，于小果隐隐有些心伤，面对周寇远这样的金融才俊，大多数女孩都会心生爱意吧？ 金嫚嫚把手中的纸盒送到她面前：“小果姐，麻烦告诉周总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这姑娘一定以为周大哥跟她住一起了。她赶紧澄清：“嫚嫚，周总不住这里。我会替你转交给他的。” 这时，杨克开口了：“没关系，我替你交给周总。”说着，他接过了纸盒。 于小果这才想起介绍他俩。听到介绍，金嫚嫚萌萌的大眼睛里流出喜悦：“杨警官好，那就麻烦你了，一盒给周总一盒给小果姐，谢谢。” 杨克开玩笑地问：“没有我的吗？” 金嫚嫚的脸上露出萌萌的笑：“今次你就跟小果姐合吃一点吧！下次我专门给你送。”说着，朝他们两人打了个招呼，步履轻松地跑进了正好开着的电梯里。 看着她消失到电梯里的背影，杨克笑道：“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于小果边招呼他进屋边说：“是啊，金嫚嫚非常能干，小小年纪把自己的店铺经营得非常的火爆，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杨克把点心盒子放到餐桌上：“小姑娘是不是对我大哥有好感？” 于小果笑了：“周大哥那么优秀，不动心的女孩很少吧！不谈了，饿死了，我去下点面条。” “怎么下？有什么材料？” “冰箱里有点青菜还有点牛肉，来个青菜牛肉面吧？”于小果打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了青菜和牛肉。 杨克跑过去抢过她手中的食材：“你歇歇，我来弄。”不容于小果多说，就洗菜切肉地忙了起来。 看着杨克娴熟的刀法，于小果钦佩不已：“经常自己烧饭吗？” 杨克的目光从油爆着的锅转到她的脸上：“是啊，一有时间就烧，从小就喜欢烧饭。” 于小果开玩笑道：“嫁给你的女孩会有福气。” 杨克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你可以试试！” 第三十一章 别瞎理解 于小果躲过他的目光，弯腰从橱柜取出两只大碗：“杨克，等你有女朋友了，我请你俩吃饭时，还请你掌勺，到时候，我和你女友边聊天边等你的美味佳肴。” 杨克的心沉了下去：真的没戏啊！失望像一团雾，在心口弥漫开来，笑变得有些僵硬了：“嗯，好的，一定。” 发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后，于小果也不好受，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把他拖进不该有的折磨中，将来更难过。 面条好了，两人面对面坐着，闷闷地吃了两口后，于小果起身拿来黄豆酱和麻油：“来，加点作料。” 她往杨克的面条里浇了一点黄豆酱与香油：“尝尝看，是不是味道好多了？” 是的，面条好吃多了，杨克有点歉意，快快地吃完面条后，看看于小果，碗里的面条还剩一半。 实在吃不下了，于小果看着碗里的面条，无奈地笑笑：“杨克，我实在吃不下了。” 绝壁之上总会蹦出几棵劲松，杨克愿做那样的松树，坚强地捍卫着内心的向往。 他抢过她的碗：“吃不下没关系，我来吃。” 于小果吓坏了：“不行，你不能吃我的剩饭。” 杨克抄起一筷子面条送到嘴里：“没关系。不能浪费。” 于小果红着脸把碗夺了过去：“别吃了。我把它吃完还不行吗？”边说边用筷子把面条往嘴里扒。 杨克本想表明对她的重视，却无意伤到了她的自尊，懊悔极了：“小果，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是你吃的，我不在乎是不是剩饭。” 杨克的话让于小果又感动又心痛，一个前途无量的男孩愿意这样对她，她更得为他着想：“杨克，你不在乎是你的事，我很在乎。我很在乎，懂吗？你这样的青年应该配置高端的人和物。我的剩饭我自己都不吃，怎么可以给你吃？婚姻也是，你应该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和和美美地生活。” 于小果的话提醒了杨克，原来，她是为我着想啊。离婚不是你的错，大几岁更没有什么不妥，都什么时代了？ 他的心情好多了，本来以为她不喜欢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心事：“小果，日子长着呢，你慢慢考验我。” 于小果急了：“杨克，不是这样的，别瞎理解。理想是理想，生活是生活，别混淆。如果你执意，以后我们别见面了。” 杨克急忙改口：“好好，不混淆。现在起，我决口不提别的，只去洗碗，好吧？” “碗也不要你洗，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杨克根本不听她的话，执意把锅碗洗好了，把餐桌与灶台清理干净了，才放心地跟她说再见。 安静下来了，房间里还有杨克的气息，于小果坐在单人沙发里发起愣来。 电话铃响了，李文娜的声音很急切：“小果姐，你知道学校的考核方案又改变了吗？” 于小果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改变了？” “不再按均分统计了，按照各班级总分成绩前三分之一、中四分之一与末三分之一的学生各科分数段总分分别除以班级的人数后再乘以难度系数，得出的成绩就是各位教师在某一次考试中的教学实绩。按照这个方案计算，上周期中考试中，均分靠前的好几个班级都被甩到了后面，两个均分很好的班级被甩到了倒数一二的位置，均分不好的几个班级的排名反而跳到了前面。” “上周刚刚期中考试，怎么突然就改变考核方案呢？” “据内部消息，考试成绩出来后，贾东林找到王铮，说不想教高一（14）班了，说班级均分差，教学实绩差会影响她年底的职称评定。后来，王校长就找教务处邝亚文主任。你知道的，王校跟邝主任是铁杆，邝主任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两人研究了一个考核方案后，送到吴校长那里，说得如何如何好，王校主抓教学，吴校长不可能驳他的面子，强调要注意公平合理之后，就让王铮他们研究妥当以后再决定，王铮他们立刻动手调动数据算成绩，在核算成绩的过程中，又修改过好几次方案，直到贾东林班级的成绩被算到了前几名，才把方案敲定下来。” 于小果听了很气愤，姑且不论传出来的内幕是不是属实，他们这种为了提高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成绩而胆大妄为的做法不让人感到恐惧吗？在他们眼里，游戏法则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他们可以操纵全校教职员工的教学实绩甚至个人的发展了？ 于小果不好把这些话都说出口，只是问：“文娜，你们班本来均分排名第三，新方案让你们排名到第几了？” 李文娜气愤的声音传了过来：“倒数第二。小果姐，你们班本来第一的成绩被新方案弄成了第八。贾东林班的成绩变成了第二，倒数第一的王明霞班级变成了第六。你看，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的确乱了套了，努力工作并且实绩好的老师大多被打趴到了地上：“文娜，他们制定方案的依据是什么？” “捆绑式。不是按照语数外三门的总分把学生分成三个等次吗？所以，数学英语好的班级系数被抬高了，语文也跟着噌噌噌地往上升。” 哦，还搞连坐考核，王铮真费了心了。 学校里早有人在背后议论过王铮跟贾东林的关系，有人说是亲戚，有人说是情人，于小果从来不信这些流言，但是，如果王铮真照着贾东林的成绩修改考核方案的话，他和贾东林的关系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第三十二章 风波 这几天，古塔中学都快炸了。 新的考核方案惹得教师们人心浮动。许多人去校长室找王铮，都被他驳了回来。于是，大家推选了很有思辨能力的教研组长耿浩去跟他沟通。 王铮热情地招呼耿浩坐下，然后，对他笑眯眯地说：“耿组长，许多人对新的考核方案不理解，你也不理解吗？” 耿浩很有礼貌：“王校，我也不太理解。” 王铮笑意不减：“耿组长，你说团队合作重要不重要？” “当然。” 王铮笑出一脸的褶子：“耿组长有这样的大局意识，我们就好沟通了。” 耿浩不说话。 王铮的笑连续不断：“耿组长，以往我们都用均分来考核教师的教学情况。有好处，但弊端更多，早就有老师对这种考核方案表示反感了。我们就是以这样一个情况为切入点，进行仔细研究以后才推出了这套考核方案。可能触动了有些老师的利益，所以反对声很多。” 耿浩笑着问：“邝主任也跟大家沟通了很多。毋庸置疑，领导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通过考核来推动班级各位任课老师的团结协作，可是，从新方案算出来的成绩看，这套方案更不靠谱。任何考核方案都应该奖优罚劣，这套方案反而把许多教学实绩好的老师算进了实绩不好的行列，大家自然议论纷纷。” 王铮的笑收敛了一些：“这套方案又没有针对谁，如果算出来的成绩与大家期待的成绩不一致，大家需要做的是努力工作，赶上成绩好的老师，而不应该质疑考核方案。” 耿浩不以为然地一笑：“新方案算出的成绩不合常规，大家有质疑也属正常。” 王铮脸上的笑浮了起来，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样子：“你们啊，跟你们沟通真不容易。退一万步说吧，耿组长，这个方案又不针对你，你何必出头？让他们好好想想，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王校，我不是出头。教学实绩对教师们影响很大，评优晋级都要看教学实绩，社会很现实，教师也是人，吃饭穿衣养孩子哪一样不要钱？教学实绩影响大家的评优晋级，影响大家的钱袋子，谁会不在乎呢？其实大家的意思很清楚：既不要吃亏也不想沾光，只要新的考核方案客观公正，大家肯定赞成。” 王铮脸上的笑不见了：“个个都把话说得很好听，事实是，到我这里来理论的基本都是用新方案计算以后，实绩不好的人。耿组长，你的实绩是不是也不好啊？” 耿浩班的成绩的确被算到了后面：“是的，不好。我们要求不高，只希望努力之后，班级学生的真实成绩得到展示。以前我任教班级的实绩一直很好。” 王铮又笑出了褶子：“怎么不把你以前的实绩好归功于以前的考核方案呢？” 耿浩生气了：“市里区里都是这样统计的，大家对以前的成绩都是认可的，你是第一个说我们沾以前考核方案光的人。” 王铮的眼里流露出厌恶，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按照均分算就公平吗？学生需要的是各门学科的总分，学校需要的是同事之间的合作。单打独斗的单科成绩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耿浩有力地回了过去：“你们早已经把早读课、晚自习以及所有学生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细分到了各个学科的名下，老师还有单打独斗的时间与空间吗？学生成绩的差异完全来自于教师课堂上的教学与自习课上的引导。合作不是捆绑，你把各门学科捆绑考核，就是捆绑搭班教师的教学能力与敬业态度。每个老师对教学的投入以及教学能力都不一样，而各个班级的课任老师又都是由教务处与年级组分配的，你们这样做有意思吗？你以前也上过课，应该知道各人管各人这个道理。至于与班级其他任课老师的合作，也只能是相互切磋共同研究，努力提高班级学生的学习状况而已，没有人能够保证其他学科的教学实绩。你们现在的考核方案就是，班级只要有一门学科没有考好，其他学科的成绩都要受牵连，这是搞连坐吗？” 王铮冷冷地笑道：“那就看你们个人的能力了。为什么有的班级就能合作得好呢？” “不是其他班级合作得好，而是运气好，或者说你们给某些班级安排的任课老师的整体实力比较强。” 王铮脸色冷峻：“别疑神疑鬼了，我们不可能专门针对谁，我们的宗旨就是让考核更客观，让更多的老师得到公平的对待，用均分衡量一个班级的成绩太绝对了，肯定不行的。别争论了，你说了也没用，好好工作，把成绩搞上去才有说服力。” 耿浩很气愤：“你们这样做，后果自负。” 王铮气急败坏地敲了敲办公桌：“耿浩组长，你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课堂教学吧！考核方案必须兼顾大局，不可能因为触及到某些人的痛处遭到抵制就不执行了的。这个新方案已经定下来了，你还是回去好好工作吧！” 耿浩带回来的消息浇灭了许多人期盼修改考核方案的希望之火。抱怨不已的同时，大家又去找吴校长，却被告知吴校长去北京开会了。大家气愤又气馁，却不能不好好工作。 教师是人，有时候又必须做神，做一尊不辜负莘莘学子的无量之神。 于小果所在的办公室热闹了起来。 教学实绩直线飙升的王明霞越发地活跃了：“现在这样的考核方案真客观。我们被旧方案坑死了，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贾老师，你们班真了不起，第二名呢？” 贾东林谦虚了起来：“王老师，我们是运气好。” 王明霞眼睛朝于小果那边一翻：“贾老师别谦虚了。你以前和我一样，倒霉死了，这回新方案终于还了我们的清白。据说好多人去找王校理论，理论什么呢？领导们可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只考虑自己的教学实绩，他们要考虑的是所有学科的发展。” 贾东林停住正批改作业的笔：“王老师，别说话了。该干嘛干嘛吧。” 王明霞笑着拍了拍手：“新方案果然效果显著啊，看看，贾老师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贾东林的脸突然就变了：“说的都是什么啊，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第三十三章 你还有枪啊 见贾东林脸色不对，王明霞立马住口了。 办公室里，她向来唯贾东林马首是瞻，贾东林是她的依靠，跟着她，王明霞在学校混得开开心心。有人说贾东林跟王铮有一腿，呵呵，反正她王明霞不会乱说。 别人可不会这样想，比如，与她们也很要好的祝小红。 她用笔敲着办公桌，话里有话地说：“不知道王校在调整考核方案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是学校的发展呢还是他关心的某个人呢？” 办公室鸦雀无声，其他四人各怀心事，却无人敢接话。这样敏感的话题就如一枚导弹，谁接茬谁挨炸。 于小果和其他被新考核方案偷袭的老师一样，也想抱怨也想找王铮说理，可是她不能。如果她出头，就会被王明霞她们大做文章。 李文娜也没有说话。她跟于小果在电话里说的话一句也没在办公室讲过，默默地备着课批改着作业，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只在办公室只有她和于小果两人时，才低声嘀咕两句。 当一个环境里的人都不敢直言时，这个环境一定出了问题。 古塔中学依然按照既有的节奏运作着，校园很美丽，老师很敬业，学生很努力，骨子里，却已经出现了冰层破裂的细碎声。 这天，其他同事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下于小果与贾东林。 于小果改完手头的最后一本作业后，收拾好背包起身要走，身后传来贾东林的声音：“于老师，去食堂吃饭吗？” 既然她开口了，于小果也不想她尴尬：“不是的。” 贾东林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很温暖：“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你要注意身体啊！” 于小果礼貌地笑笑：“谢谢贾老师。”她把装着电脑的皮包挎到肩上，朝贾东林摆摆手：“不早了，贾老师，我回去了。” 贾东林欲言又止，勉强笑着跟她道了别。 于小果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 下班后，于小果没有回洪武公馆，而是到蛋糕房取了定制的生日蛋糕后，开着车去了离洪武公馆不太远的盛阳大酒店。 今天是周寇远35岁生日，他在这里请家人以及玩得好的几位朋友吃饭。 盛阳大酒店门口的停车场排满了豪车，帅气的服务生主动为进出的客人开着门。于小果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右拐后，来到了电梯前。 一同运行的电梯有四部，每一部都在运行之中，等着上楼的人有五六个，听他们说话，都是去楼上参加婚宴的。 从他们的穿着看，个个都身份不俗，非富即贵。 在电梯快要到达一楼时，有人叫了于小果一声。 杨克。 杨克上身一件酱紫休闲装，下身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青色休闲鞋，寸板头好像又理过了，短得只看见头发桩，很精神，很青春。 他明朗地笑着，轮廓分明的脸帅出了天际。 于小果朝他点点头：“刚下班啊？” “是的，局里事情多，拖晚了。” “嗯。寇茗他们已经到了。”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进入电梯后，有人在电梯内侧非常有礼貌地喊道：“杨科长，你好。” 杨克看过去，一位衣着时尚的靓丽女孩正朝他微笑。他很意外：“岑林丽，你也在？” 他认识她，n市首富岑明光的侄女岑林丽，慧文国际教育老总。她爸爸岑明飞跟岑明光是兄弟，岑林丽的哥哥岑林俊是杨克的中学同学。中学时，两人关系很好，岑林俊经常带着岑林丽和杨克一起玩。大学毕业后，岑林俊去了海达国际，杨克去了市公安局。两人都很忙，但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 岑林丽对杨克很有好感，可惜，杨克无感。 好久不见的岑林丽注视着杨克，满心的爱慕：“是的，来参加表姐的婚礼。” “你哥来了吗？”杨克边问边打量着四周。其他人听说他和岑林丽认识，全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岑林丽活泼地笑道：“没来，他太忙了，脱不开身。”边说边朝杨克的身边看。 他旁边的女孩是谁？女孩高高瘦瘦的并不算漂亮，过于瘦削的脸上最出彩的就是眼睛，眸子乌亮乌亮的，眼神清澈，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所至，春风化雨，万物生长。 杨克向她介绍了于小果。岑林丽非常礼貌地向于小果伸出了手：“你好，于老师。” 于小果握住了她的手：“你好。” 说话间，电梯停在了15楼。岑林丽与其他宾客一道出了电梯，临走前，从漂亮的包包里取出两张名片，给杨克和于小果一人发了一张：“这是我的名片，多联系啊！” 杨克瞥了名片一眼：“慧文国际教育总经理？做培训机构了？” “是的，就在老道口。欢迎参观。”她调皮地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轻盈地一转身，脱兔一般撤了。 电梯里只剩下杨克与于小果。于小果认真地看看手中的名片，由衷地钦佩道：”岑林丽真了不起” 杨克笑着摇摇头：“大学毕业后，她都换了好多工作了，不知道这个工作能做多久？她哥哥岑林俊最关心也最头疼的就是她，做任何事都是三分钟热度。” “年轻时都这样，喜欢尝试喜欢变化，等年龄大一点，成熟一点，遇到自己喜欢做的事业时，就会安定下来。”于小果若有所思。 其实，研究生毕业后，她也不止一次地考虑过做其他工作，只不过她没有岑林丽这样的家世背景做依靠，必须要考虑生存问题，才安安心心地做了教师。幸好，教师这个职业是她所喜欢的，也是最能发挥她特长的职业。 “可能吧！”杨克的口气有所保留。 说话间，两人到了21楼牡丹厅，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 推门进去时，大伙正围着一张桌子看周寇远他们打牌。 周寇远是地主，一人应对周寇茗和其他两位朋友。面对他们的三面夹击，他神色冷静，应对自如，当周寇茗手中只剩两张牌，并且亮出大王来挑战时，他突然出击，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摆，一脸正经地望着周寇茗：“你们输了。” 周寇茗伸脖子一看，桌子上的七张牌中，六张2和一张3。她尖叫了起来：“打到现在，你还有枪啊？真会算啊，难怪刚才出牌时左躲右闪就是不放枪。” 周寇远笑了：“打牌如炒股，时机不到，绝不露底。你呀，到底是个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周寇茗孩子似地红了脸：“你这个阴险家。”一抬头，看到了于小果和杨克，她把牌一丢，大声说：“人齐了，开饭了。” 周寇远笑着摇摇头：“也不想想今天是谁的生日。” 于小果把生日蛋糕交到他的手中：“大哥，生日快乐！” 周寇远深邃的双眼望到她的眼里：“谢谢。”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以前的我很少庆祝生日，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没有心情。今年不一样了，忙还是很忙，心情却变了，我喜欢和你们一起过生日时的热闹，尤其你，于小果，希望你和其他人一样，从今往后，年年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哇哦，现场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我要正式追求你 惊叫之后，有人拍起手来：“好，好！” 于小果懵出一身冷汗：大哥这话有好几层意思，他要表达的到底是哪一层？她尴尬地站着，脸上的笑有点僵硬。他从来没有在私下跟她聊过感情问题，今天这话多半是开玩笑吧！ 周寇茗走到周寇远面前，非常认真地说：“哥，刚才这话是向于小果表白吗？” 周寇远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走到于小果面前，一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你可以有无限的想象。” 众人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于小果的脸涨得通红：“大哥，我和你，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别的意思了？” 周寇远放下手，调皮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还没有对象，如果要找，首先考虑的是于小果。” 四周一片嘘声：“原来骗我们的啊！” 周寇远抱歉地对于小果笑笑：“对不起啊，等会我自罚一杯。” 杨克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表哥一向严肃，今天这玩笑差点把他雷死，虽然先前向于小果暗示时，他已经被婉拒了，却从没有放弃，如果周寇远插手，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在嘻嘻哈哈里，大家围着偌大的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周寇茗拉着于小果的手紧挨周寇远坐了下来。 “还以为他和你谈恋爱了呢？”她跟于小果咬起了耳朵。 于小果脸颊绯红：“你大哥现在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风格都变了。”她对着周寇茗的耳朵低低地说，心情却忐忑不已。 于小果对周寇远的好感由来已久，随着对他了解的加深，对他越发倾慕。不过，面对他这样一个金融才子，内心深处的她是自卑的，正如邓启凡曾经说过，她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即使善良，有时也是一种冒傻气的表现，怎么配得上周寇远呢？ 席间宾客聊得很开心，家长里短里掺杂着各种坊间传闻，听起来很养耳朵。 “刚才在楼下时，我碰到相熟的朋友了，他去参加韩莓朵的婚礼。” “韩莓朵结婚了？又该是娱乐圈的一大新闻了吧？” “当然，都传了好几任了，这一任终于修成了正果。” “说实话，韩莓朵的确有唱歌天赋。我车上至今还循环播放着她的歌曲。” “那是当然，还是有实力的。” “韩莓朵的新郎是谁啊？” “通银房产的副总葛天怀，葛峥嵘的侄子。” “富二代啊。这年头，明星都配富二代。” “各取所需吧，企业需要明星的广告效应，明星需要富豪们的雄厚财力。” “也不尽然。一个房地产的副总能有多大的财力，我听说韩莓朵嫁给葛天怀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妈妈谭小凡。谭小凡很看好葛天怀，觉得他人品好，有前途。” “什么人品好？葛天怀外面的女人都可以排满一条马路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看中葛天怀叔叔葛峥嵘的背景吧。葛峥嵘是首富岑明光的好兄弟，可以通天的实力啊。有了这个靠山，韩莓朵的演艺生涯更锦上添花了吧！” “谁知道呢？水很深，谁都搞不清楚。” ………… 谭小凡？于小果对大家所讲的内容并不熟悉，但是她对这个名字感起了兴趣，谭小凡跟谭小容是什么关系？她正心有所念，就有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其实啊，韩莓朵能够成名完全归功于她有一个好妈妈。她妈妈谭小凡是个手段高明的女人。一个从山区走出来的初中生能熬成大老板韩一非的老婆，这本身就是个传奇，是不是？” “据说，这个女人非常有手腕。她刚进城时，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认识了岑明光堂哥岑明飞的老婆韩诗音，两人很快就结拜成姐妹。这之后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韩一非因为她而与自己的前妻分手娶了她，结婚没几天就生下了韩莓朵。” “听我邻居说，谭小凡这个人很孝顺也很重亲情，她的妹妹谭小容也是被她带来了n市，跟霍总几年后，又搭上科技神人邓启凡。” 听到这，周寇远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别光顾说话了，来，我这个寿星请大家干一杯，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喝饮料，一个也不准拉下哦。” 大家纷纷站起来，在一片祝福声和轻轻的碰杯声里，每个人都干完了杯中物。 谈着笑着闹着，在热烈而融洽的氛围里，周寇远的奶奶把话题扯到了周寇远的身上：“寇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事业重要，家庭同样很重要啊，该抓紧考虑婚姻大事了。” 周寇远跟奶奶打起了马虎眼：“奶奶，等我有恋爱对象了，第一个就告诉您，您放心，肯定给您带回一个漂漂亮亮的孙媳妇。” 老太太带着老花镜的眼睛看向了于小果：“寇远，找对象不要漂亮，要会过日子，我看你一开始说的这个姑娘就很好，奶奶喜欢。” 周寇远尴尬地张了张嘴巴，没想到奶奶把他的玩笑当了真，好吧，谁让自己嘴欠呢？他跑到奶奶跟前，对着奶奶撒起了娇：“奶奶，我会努力的。” 说着，他朝于小果眨了眨眼睛：“于小果，没办法，我奶奶逼我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 于小果的脸红成了玫瑰，她紧紧攥着周寇茗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周寇茗替她说话了：“哥，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一言九鼎，不能当玩笑啊！” 于小果忽然站起来，非常认真地说：“大哥，你追求是你的事，我不会接受。”她当然不会接受，虽然她对他很有感情，但是他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方式向大家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一点面子也没有。 没有尊重的爱能长久吗？经历了邓启凡之后，她非常在意对方的态度。 周寇茗明白她的心事：“小果，如果你不接受，我支持你。” 周寇远有些尴尬：“对不起，小果，我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我真的来不及跟你商量啊。” 周寇远奶奶打起了圆场：“小果姑娘，寇远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要追求一个姑娘，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肯定是当真的。姑娘，你就接受他吧。” 说着，老太太颤巍巍地朝于小果伸出手来：“姑娘，我家寇远优点很多的。” 于小果牵住老太太的手，脸颊通红。 在场的人起哄了起来：“接受了吧，接受了吧。” 说着，大家围着周寇远与于小果站到了蛋糕面前，高唱生日歌之后，让他俩当着众人的面，脸对脸，一起用力吹灭了蜡烛。 在大家的掌声里，周寇远合起双手，在众人的面前做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承诺：希望我和于小果相亲相爱，永世修好！ 现场开心炸了，大家把蛋糕涂抹到周寇远脸上，让他为于小果唱一首情歌。 周寇远竟然应景开口，唱起了周杰伦的《麦芽糖》…… 不知谁打开了手机，伴奏响起，众人跟着周寇远唱了起来，边唱边跳，餐厅变成了一个有点拥挤的舞场…… 第三十五章 情敌 生日宴后，喝得醉醺醺的周寇远带着在座的年轻人涌到18楼的ktv狂吼狂舞好一会后，四肢舒展着赖到沙发上，听着杨克k歌，四肢抖来抖去地打着拍子。 周寇茗也喝多了，灯光下，微醺的眼神有些迷惘，紧攥着于小果的手热乎乎的。她俩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与周寇远之间隔着三四位朋友。 周寇远的朋友们着他，一边抖拍子一边跟着杨克狂吼： ……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女孩们的心事还真奇怪 爱真奇怪 …… 唱着唱着，周寇远突然站起来走到于小果的面前，边唱边朝她伸出手来，于小果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他的掌心，被他带着来到杨克的面前，加入到他们的吼唱里： …… 寂寞男孩的苍蝇拍 左拍拍右拍拍 为什么还是没人来爱 无人问津真无奈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 杨克在吼歌更在吼心中的痛，寇远是他的表哥，于小果是他钟爱的女孩，他为他们祝福，更为自己伤感，一首欢快的歌硬是被他唱出了悲伤。 最爱的女孩就在他的身边，挨着他的表哥，跟着节拍摇头晃脑地唱着这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她看台词的眸子偶尔落到他脸上时，他被电击了一般，不敢多看，唯恐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心意。真想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喝茶，安安静静地说话。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狂热地舞动着吼唱着，声嘶力竭的后面掩藏着深深的悲伤。 周寇远借着酒劲，吼唱的声音盖过了杨克，他边唱边朝于小果看，眼神热烈而奔放。 今天是周寇远的生日，在这么多的亲朋好友面前，于小果不想让他难堪，由着他拉自己的手，由着他借酒劲朝自己放电。她爱他，但这种示爱的方式真的不是她喜欢的。 一曲唱罢，周寇远的朋友们起哄：“周总，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拿出个行动，哪像要正式追求于老师啊？” 周寇远把于小果的手往上举了一举：“这不拉着手吗？” 一位叫邱爽的女性朋友笑道：“拉手就算追求了？这法子也太土了吧？” 周寇远放下于小果的手，跑向取笑他的邱爽，两臂一伸，把她抱了起来：“这法子好吗？如果追求你，我就用这个法子，好不好？”说着，两手一放，邱爽差点摔倒。 邱爽是周寇远进入华唐基金公司时的第一任秘书，之后几年一路升职，现在是华唐营销部经理。从跟着周寇远的第一天起，她就迷恋上了周寇远，做秘书的时候，不光在工作上协助周寇远，在生活上也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周寇远一度感动得动了跟她谈恋爱的念头，后来，观察敏锐的周寇远发现她心机很深，除了对他，对别人几乎都玩心机，就打消了跟她谈恋爱的念头。 邱爽被提拔为营销部经理后，周寇远与她成了好朋友。在邱爽看来，好朋友再进一步就是女朋友，而在周寇远这里，好朋友永远只是好朋友。 此刻，周寇远的拥抱催化了邱爽心中未曾磨灭的幻想。是的，在生日派对上，周寇远说过要正式追求于小果，这又能算什么？当初，他也曾在一次酒后说要追求她的，这么多年不还是不近不远地当朋友处着？再说，于小果除了一双眼睛比较传神外，还真的没有其他可以让她嫉妒的地方。 眼看就要摔倒，她急忙抓住周寇远的胳膊，借力站稳了脚跟：“周总，追求我可以更直接点，像这样！”说完，踮起脚，翘起红唇在周寇远的脸上用力碰触了一下。 周围人惊讶地闹了起来：“哇哦，邱经理真厉害。” 邱爽用手在唇印处轻轻擦了擦：“不必遮遮掩掩，爱了就爱了，早亲晚亲一个样。” 邱爽的举动吓了于小果一跳，她只在电影或电视中看到过如此直白的镜头，没想到周寇远的朋友也会如此。 周寇远没事人似地呵呵笑着：“邱经理啊，这样亲下去只能亲出一个好哥们，亲不出男朋友啊！” 邱爽爽快地一笑：“没关系，我慢慢等。” 站在杨克身旁的于小果目睹着他俩，心里在翻江倒海，她佩服邱爽的勇气，也相信周寇远与邱爽之间的清白，可是邱爽是他的好友，又在同一家公司，也许他们过去没有什么，未来是不是还会一直相安无事？她隐隐地担忧着，心底的自卑又开始沉渣泛起。 杨克冷冷地看着邱爽，心里很不舒服，在他眼里，邱爽就是在挑战于小果，而周寇远听之任之的态度也让他很不高兴。既然说要追求小果了，他就该维护她的面子，让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亲自己，这是爱她吗？ 他把话筒放到屏幕下的柜子上，看了看手机说：“表哥，快十一点了。” 周寇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哦，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到这里吧！有时间再聚。大家说呢？” 的确不早了，大家纷纷附和，簇拥着周寇远开始往外走。 周寇远和周寇茗都喝酒了，周寇远的一位朋友自告奋勇地要开车送他们回去，于小果说：“我来送吧，我的车就在下面。” 杨克的双眸看向于小果：”于老师明天要上课，先回去休息吧，我来送。” 周寇远拍了拍杨克的肩膀，嘴里喷着酒气：“表弟，你送小果吧，我和寇茗跟朋友车回去。”说着，他一把拉过于小果：“小果，我俩的事来日方长，今天喝多了不能送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搂住她，在她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下去。 于小果惊懵了，被动地接受着他的拥抱他的亲吻，幸福如洪水肆掠，漫过心底，隐忧又如漩涡，在其中回旋，他给了她一个承诺，却用她不喜欢的方式，无所顾忌地表达着。 未来的她和他，真如他承诺的那样“相亲相爱，永世修好”吗？ 第三十六章 亲子鉴定书 停车场的豪车不多了，韩莓朵的婚礼结束了吧？零零散散的一些宾客踏过酒店大厅的地毯，沿着酒店门前的台阶拾级而下。 周寇远的身影混在一堆朋友里，高高的，脚步有些晃，脑后的一绺头发乱了，在夜风里突兀地动着。进车前的一刻，他转脸朝身后的于小果笑笑，深邃的双眼里歉意流淌：“下次，下次不喝酒送你。” 于小果瘦瘦长长地站在霓虹灯影里，脸色有些苍白，深情的目光里隐着一抹哀愁，深秋的夜寒意袭人，打着寒噤的她朝那个一只腿已经进车的人微笑着：“大哥，回去多喝点浓茶。” 她的头晕乎乎的，声音有些飘。 坐到副驾驶座位的周寇茗伸出头：“杨克，于老师就拜托你了。小果，再见。” 再见！ 周寇远的另一条长长的腿也收进了车里，车外的杨克轻轻关上了车门，弯腰贴着车窗跟车里的人道别。 于小果的目光穿过杨克的身影望到车里，车灯黯淡，周寇远靠在座位上，侧影有些模糊。 发动机响起，车里举起了好几只道别的手，辨不清谁是谁的，于小果也举起了手，落在地上的影子像只印在灰布上的玩偶。 车哧溜一声走了，后车灯瞪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右拐后，车子没了踪影。 惆怅袭上于小果，幻想过被人追求的镜头，温情的，热烈的，众星捧月的……，周寇远这样的闻所未闻：毫无预警地公布，突然而至的拥抱，猝不及防的亲吻……，然后，突然谢幕，他走了，把她丢给自己的表弟。如果在古代，他还会请人代娶吧？ “小果姐，我们走吧。”杨克往她的车子走去。 白色大众停在拐角处，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 奔驰车身贼亮贼亮的，隐隐反射着霓虹灯的彩光。于小果愣了一下，这车是岑明光的，她坐过，岑明光在这里？对了，岑明光跟谭小凡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韩莓朵的婚礼肯定要邀请他吧。他还没走吗？人呢？ 夜风吹来，一股辣香的烟味裹进鼻腔，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呛着了吧！”熟悉的男低音跟着烟味飘了过来。拐角后面的墙后，岑明光脚步稳健地走来，一脸温厚的笑，双目熠熠生辉。 于小果钉在了原地，双手抓着的包包上，吉祥猫晶莹地闪着光。停车场几乎见不到人，不远处的新娘花车旁，有人在低声说话。 岑明光的笑挨近了她的脸。她喃喃地说了句：“岑董，你好。”像个小学生，更像个小女孩。 岑明光朝杨克点点头，却问向于小果：“也来参加婚礼？现场没见你啊？” 于小果小小的脸有些苍白：“不是，为朋友庆祝生日的。” 岑明光颔首，温润的眸子里溢满了关怀：“刚才那个和你拥抱的男生是你男朋友？” 他都看到了？于小果囧囧的，脸有些发烫：“还不算男朋友，今天他酒多了。”唉，这个回答实在有些不妥，不算男朋友吗？她在心底早就接受他了啊，只是，只是不太满意他的方式……，唉，矛盾，实在矛盾。 岑明光没再追问，掐灭了手中一闪一闪的烟头后，抬脚两步，轻轻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于小果为难地看看杨克：“时间不早了，杨警官等我呢。” 岑明光沉默了几秒钟，眸光有些黯然：“好的。” 于小果身后的杨克悟出了什么：“于老师，没关系，我在车里等你。” 岑明光望一眼杨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于小果只好应允。 跟着岑明光，于小果进入了盛阳大酒店大堂旁边的休闲吧厅。 夜深了，吧厅里只剩一对情侣，面对面喝着咖啡，四目相对里情意绵绵。 他俩在远离情侣的吧厅边坐了下来。服务员应单送来两杯清茶，媚媚的大眼睛朝岑明光送着秋波。岑明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后，浓浓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茶有点烫。 面前水杯里的茶叶在开水里慢慢张开，或上或下地沉浮着，于小果表情惘然地观看着，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深：岑明光要跟她谈什么？ 岑明光放下茶杯，浓眉慢慢舒展开来：“于老师，你的课上得很好。” 大半夜留下她就是为了谈这个？于小果淡然一笑：“谢谢岑董夸奖。” 岑明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宠爱，她被梳拢到脑后的乌发，她瘦削的小脸，她光滑的脑门，她和他一样浓黑却很细很长的双眉，她大得夸张却灵光泛泛的大眼睛……，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忍不住对着她看了又看，她就像一株种在他心底好久好久的寒兰花，不艳不娇，朴实得亲切。 第一次在段宇航的婚宴上见到她以后，他就从她的眉眼与藏在眉心的那颗痣里嗅到了某种信息，一个他寻找了几十年的信息。掩饰着激动之情的他立刻派亲信调查了她，他对她了解得比她自己还多。 此刻，他的手里握着一份有关她和他娘的亲子鉴定。 她和他娘年轻时的长相一模一样，藏在眉心里的那颗痣就像复制于他的娘。 她淡然而笑的表情就像他早就过世的娘，饱含着一种遗世独立却绝不傲然于人的入世风范。 岑明光的打量镁光灯一般，照得于小果浑身不自在，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岑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朋友等着呢。” 岑明光默然无声，他掏出贴身携带的钱包，手微微颤抖着打开最里面的一层，取出一张纸，轻轻地放到了于小果的面前。 这是什么？于小果好奇又迷茫。纤长的手指捡起面前的这张纸，目光触及到“亲子鉴定书”五个字后，惊愕地扫了岑明光一眼，急急地浏览起来…… 目光在字里行间跳跃着，她抓着纸的手指开始抖动，越往后看抖得越厉害，迷雾在心底陡然升起，心脏像没了手闸的汽车，跳动得横冲直撞…… 亲子鉴定书显示：她和一位名叫田玉苗女子的基因相似度为999999。 第三十七章 你还有一个亲哥 田玉苗是谁？于小果的目光从亲子鉴定书移到岑明光的脸上：“岑董，这是什么意思？” 岑明光放下茶杯，眼神温和：“田玉苗是我的母亲。” “岑董，你是说……”她像落水的婴童，下意识地抓着既有的现实，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她叫了三十年的妈妈竟不是她的亲妈？ 岑明光的目光很确定：“是的，你看到的与想到的都是事实。你是我丢了快三十年的妹妹。” 心口飞起无数的萤火虫，闪烁不定的光搅得她心慌：他怎么就是我哥了？ 岑明光指指她面前：“这份鉴定书你收好，别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打算公开。 于小果没有意见，她向往锦衣玉食的豪门生活，却不愿奢求从天而降的富贵。 见她没反应，岑明光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张照片。” 接过照片的于小果心头一暖，眼前的全家福正是她自小仰慕的家的样子。照片中间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脸庞清瘦，眼神和善，嘴角边挂着温暖的笑，怀里抱着一位十一二岁的男孩，男孩宽阔的脑门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黑白分明。男子旁边坐着一位笑意盈盈的女子，面容清秀，怀里抱着一位胖嘟嘟的女婴。 岑明光低声告诉她：“这就是我们的父母与幼年的我俩。” 于小果伸手摸上母亲的脸，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从心底软软地滑过，她的心如春风轻拂的河面，水波慢慢地荡漾着…… 突然，她的思绪抖动了一下：“一家人怎么就分开了？” “一切都源于父亲的去世与你的失踪。”说出这句话时，岑明光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心痛了，沉浮了多年后，他已经参透了许多事。 “父亲怎么去世的？我怎么又失踪了？” 岑明光不想她牵扯太多，轻描淡写道：“父亲生病去世了，你被人拐了。” “母亲呢？” “也去世了。” 于小果把照片举到面前细细地翻看着，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记忆里，她现在的爸妈啰嗦而严格，对她的呵护却从不比别人家父母的少。面前这张照片在她心底激起的波澜并不巨大。岑明光的话听在她耳里就像在听一件别人的事。 没有看到太多的反馈后，岑明光反而很欣慰，妹妹生活得没有阴影正是他期盼的。 他曾纠结于要不要把身世告诉她，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没有跟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活磨难的妹妹对他们这一家子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岑明光把照片收了起来：“小果，我只希望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一个亲哥，任何时候都可以帮助你的亲哥。” 于小果心里暖暖的，还有些骄傲，竟然不适时宜地想起了邓启凡：如果岑明光早点认了她这个妹妹，估计邓启凡也不会和她离婚了吧！转念一想，又有些庆幸：幸亏岑明光没有早点与她相认，否则，就会被渣男一直蒙骗了。 她想问更多关于父母与哥哥的事，岑明光已经叫服务员买单了。 看来，他并不希望她了解更多。 也好，照片上的这些亲人离她也的确太遥远了。 又聊了一会后，岑明光送于小果去白色大众，边走边说：“小果，别告诉别人，免得事多。” 于小果一口答应了，她并不需要利用首富的身份，更不需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身世。 夜风吹过，脸上凉丝丝的，两个人印在地上的影子一左一右，有点距离。 杨克坐在驾驶座上，远远看到他俩，表情有点复杂。他下车，为于小果打开车门。 岑明光跟他打了个招呼：“杨警官，辛苦你了。” 杨克客气地回应道：“岑董客气了。我和于老师是朋友，应该的。” 于小果弯腰上车，与新认的哥哥道了别。 在岑明光的注视里，杨克关上了车门，与主动伸手过来的岑明光道别后，紧走了两步，回到了车上。 油门被踩了下去，白色的车子在岑明光的视线里越行越远…… 岑明光如释重负，深深地松了口气。 坐在车里的于小果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慢慢把自己代入到那张照片上的家里，无限的遐思，许多的假设……，思绪乱糟糟的，感觉她就像一块找不到位置的积木，在那个家是多余的。 杨克对于小果和岑明光的谈话很好奇，对于小果一声不吭的沉默更好奇。正走神，前面已经是红灯了，紧急刹车，车子的前轮已经压到了停车线上。 于小果的身子往前猛地一倾，脑袋重重地往杨克旁边的座位上一磕，急得双手一抓，扶住了椅背。 杨克回头看到了，一连声致歉。 于小果无奈地一笑：“杨警官走神了啊！” 杨克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一愣神，差点就撞红灯了。” 于小果摸摸前额，还好，不算痛：“发什么楞啊？” 杨克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 他好奇于小果与岑明光的会面，可他更懂得尊重她。 绿灯亮了，两侧车辆滚滚向前，后面的车在按喇叭，杨克急忙踩下油门。 于小果从他笔直的背影里感觉到了正直善良等等所有跟正能量相关的品质，犹豫了一下，差点就要说出她和岑明光的关系，最终出口的却是：“岑董这人挺怪的，东拉西扯地谈了好久，仅仅是因为欣赏我。” 杨克笑了：“现在的富豪都玩接地气的游戏了，跟普通人交朋友，吃街头小吃，带一帮朋友去农村玩种菜。” 于小果笑了：“这么诙谐，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还好啦，有男有女，可以组一个警队。” 于小果笑出了声：“全是警察啊！” “不，还有打工仔、教师、医生和公务员……，各行各业都有。” 头顶的路灯高高地亮着，路面上树影斑驳，空气里蕴着淡淡的花香，于小果沉浸在喜悦里，突然而至的求爱、从天而降的哥哥，命运之神对她太垂青了。 手机响了，周寇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果，到家了？” 他的声音像一把拂尘，无声地拂去她对他仅有的一丝不快，留下无边无际的甜蜜：“还没呢。在路上。” “怎么这么久啊？没事吧？”周寇远的声音里全是关切。 “没事，遇到一个熟人，聊了几句。” “那好，回家发个信息。” “嗯嗯。” 周寇远的电话挂了，杨克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果姐，干嘛不告诉我哥你遇到了岑明光？” 于小果笑道：“这个任务就交给警察来完成了。” 杨克急忙撂担子：“警察不管家务事，尤其不管吃醋一类的事。” 于小果打趣道：“喂，注意前面，别闯红灯。” 话音刚出，杨克一个急刹车，车子紧挨着白线停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兄妹 两边的车辆纷纷放缓了速度，后视镜里看去，后面的车排起了长队，看样子，前面出问题了。 杨克摇了摇头:“前面有人追尾了!”说着，瞅准左侧的空档，方向盘往左一拉，快速地插了过去。 车子跟着车流重新运行了起来，开没多远，就看到了两辆被撞的车，前车车尾撞瘪了，凹进去了一大块，后车车头被撞得坑坑洼洼，不堪入目。两个司机正站在原地，等候交警来处理。 有的人总是那么着急，开车时的分秒必争常常会招祸。 于小果叹了口气：“急什么呢？出了事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杨克笑了：“也许，人家急着见女友呢！” “你呀!” “如果我去见心上人，一定也会着急的，不过，我车技好，不会出事。” 于小果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杨克，我再劝劝李文娜，你和她处处看？” 杨克皱起了眉头，他明白于小果的心事，可他有自己的坚持：从小到大，他对仼何事都秉持宁缺毋滥的原则，人生不过几十年，他不想将就更不想迎合，李文娜的确是好女孩，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尤其不喜欢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渴求，太强烈了，破坏了本很柔美的一张脸。 他婉拒了于小果的好意：“于老师，杨警官还年轻呢，不着急。你和我哥好好相处才是。我哥才华横溢，却没谈过恋爱，从今天就可以看出，他把恋爱当成了炒股，根本不懂女孩的心事，你要多理解他。” 杨克说的是实话，周蔻远今天突然袭击式的追求倒真像大盘探底后的突然反弹，毫无征兆，惊艳四座。如果不是对他有所了解，于小果肯定会落荒而逃。 于小果当然理解他，而且她已经从内心深处接受了他。 追溯起来，于小果第一次去周家找周蔻茗遇到他时，就对他有了某种说不清的情愫，只是他始终以蔻茗哥哥的态度待她，才让那种情愫始终如一粒落在荒漠之中的种子，既不发芽又不腐烂，倔强地点在心里，十多年不变。 其实，仔细想想，周蔻远对她的关心早就超出了闺蜜哥哥的范畴，于小果对他的在乎也超出了常态，以前没注意，现在想想，一切都有预感了的。 她的目光越过杨克，瞥见了霓虹灯闪烁中的洪武公馆四个字，心头暖意融融，不得不说，周蔻远看似不经意的一个举动（让她搬到他的公寓），其实已经悄悄地为他俩的感情埋注了某种扯不断的宿命。 杨克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把她送进电梯后，双眸里含着不舍：“小果，以后我就不打扰了，你和我哥好好相处，遇到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记得联系我，无论什么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看着他一副郑重其事，于小果心生感激：“杨克，不必刻意疏远，我俩以前是朋友，以后还是，需要姐帮助时，一定别要客气!” 电梯合上了，杨克的脸被关在了电梯门外，于小果莫名地一阵心痛，杨克陪她去夕阳红敬老院的镜头在脑中不停地回放…… 夕阳红敬老院？她的心头忽然跳过一个念头：田妈跟田玉苗是不是一个人她想起了有关田妈的传说，心里不禁起了疑惑：会不会她的亲妈并没有死 可岑明光说，她的亲妈已经去世了啊！ 一回到家，她就打电话给岑明光，电话接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于小果犹豫了一下：“我找岑董。” 女人的声音有点锐利：“你是谁？” 于小果从她的声音里嗅出了紧张与无措，急忙直报家门：“我是古塔中学的于小果于老师。” 许是于小果的坦然打消了女人的顾虑，她的口气柔和了好多：“岑董在会议室主持会议！” 于小果看了看手机：十二点多了！这么迟还开会？她不了解岑明光的生活，只能撤退：“那就谢谢了！” 女人问她：“有话要转达吗” 于小果要说的话当然不能由别人来转达：“不用，谢谢！” 她放下电话，十分地惆怅。 这时，微信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周蔻远躺着的脸有些变形地出现在镜头里：“小果，还没睡吗？” 于小果有些想笑，生日宴后的周蔻远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忽然变粘乎了，她对着他有些可笑又有些可爱的脸说：“没呢!”说实话，她现在真想连洗漱都省了，直接躺床上睡去。 周蔻远晕乎乎地看着她：“那你赶快睡吧!明天还上课，怎么拖得这么晚呢？” 于小果真想问他，生日宴上讲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好，睡了。晚安！” 周蔻远跟她道了晚安后，关掉了视频。 于小果对着光光的屏幕，愣了好一会后，合上了手机。 草草地洗漱之后，于小果躺到了床上，关了灯，双眸盯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就被拐卖了呢？她的养父母又从哪里得到了她？…… 一连串的问题从她的脑子里涌出，扰得她难以入眠。 许久许久后，昏昏沉沉的她在似睡非睡中被电话铃声搅醒了。打开手机，话筒里传来了岑明光低沉的声音：“小妹，睡着了吧” 小妹他的称呼听在她耳里既陌生又亲切。 她犹豫了一下，哥哥两个字始终没有叫出口：“岑，岑董！” “小妹，几十年了，我天天都盼望着有一天能听到自己的亲妹妹叫自已一声哥哥，可以吗？” 于小果迟疑了一下，终于叫出了第一声：“哥哥！” 岑明光沉默了几秒后，语带哽咽地出了声：“小妹，如果父母都在，他们该多开心啊！可惜……” 于小果想起了夕阳红的田妈，急不可耐地把田妈的情况告诉了岑明光。 岑明光边听边跟自己了解的情况作比照，听到最后，泪水模糊了双眼，冥冥之中，他已经感到了母亲与自己的心灵感应。 当年的往事依然清晰地记在他的心里。当有人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坠崖身亡，他的外公外婆已经葬身火海时，他急忙从北京赶回故乡，痛彻心扉地嚎啕大哭后，埋葬了外公外婆，对着不可触及的万丈深渊烧了半天纸钱后，带着一颗受伤的心踏上了归途…… 听小果的叙述，夕阳红的田妈跟母亲的情况几乎一个样，难道母亲真的还在世？他欣喜若狂，捧着手机的手微微擅抖：“小妹，我们明天去夕阳红敬老院，好吗？” 于小果当然想去，可是她还要上班。 岑明光明白她的难处：“没关系，我替你跟吴校长请假！” “不用，我自己请假。”于小果不想别人知道岑明光和她的关系，更不愿别人对她指手划脚，她爱慕虚荣，却不愿虚荣得被人戳脊梁骨！ 第三十九章 阳光 夕阳红敬老院。 上午十点左右，红红的太阳从山洼那边照过来，院子暖融融的。 敬老院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晒太阳。有的跟着音乐打太极，有的喝茶聊天，晒晒记忆中的前尘往事，感叹感叹人生的无常。 院墙外的小湖波光粼粼，依湖生长的杮树披上了一身的霞光，为数不多的柿树叶片亮灿灿地发光。 田妈倚树而立，眼晴直愣愣地盯着湖那边的马路，一脸的期盼。 聊天的老人中，有人对着田妈的侧影叹息道：“田妈又想于老师了。” “说也奇怪，志愿者中，女孩子很多，田妈偏偏就对于老师很依赖!” “仔细看看，于老师跟田妈真像！” “别瞎说了，于老师怎么会像她这个傻老婆子呢？人家漂漂亮亮的，心地又好，田妈怎么比得上？” …… 大家正聊着，忽然就见田妈往马路那边跑。 老人们急了，匆忙喊来工作人员：“快，田妈跑了，跟着她，别让她掉湖里。” 工作人员与老人们一道跟着田妈跑…… 马路那边，一辆黑色的豪车前，一位气度不凡的先生正跟着身材纤长的于小果往他们这边走…… 看到狂奔的田妈后，于小果也飞奔了起来，被泪水糊湿了的双眼被太阳照得发痛，妈妈，妈妈，她的心口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喊。 岑明光初次跟她提到妈妈时，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在听别人故事的局外人，然而，现在，在看到田妈奔跑的那一刻，照片上面年轻的妈妈与面前这个失智老人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现，她的心针刺了一般疼。 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养父母对她的好绝不亚于任何亲生父母，但是，此刻，她非常非常痛恨那个拐卖了她的人，不管养父母多好，她的基因永远跟亲生母亲有999999的相似度，她身上流淌的永远都是亲生母亲的血，在这个世界上，牵挂她最深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终于明白了以前自己对田妈的别样情感与田妈对自己特别的依恋。母女本就连着心啊！ 远远看到田妈，岑明光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娘。 这么多年里，他常常在梦里见到娘，她从不悲叹从不抱怨，瘦瘦的脸不笑时也充盈着笑意，她爱外公外婆爱父亲更爱他。面对苦难时，她也哭过伤心过，可她如此坚强又如此乐观，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岑明光，成就了他作为一个实业家所必须具备的各种品质。岑明光能把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家族企业打造成享誉中外的商业帝国，绝对离不开他父母尤其他母亲的早期培养。 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却绝不仅仅只有才华。 可是，他那个清丽善良的娘突然失而复得时，却成了一个婴儿一般智商的老太太。她朝他和于小果跑过来时的脚步跨得太大了，整个身子趔趄着往前冲，一头灰白的头发被风吹翻到脑后，在肩上摆来摆去。 但是，她脸上的笑里依稀可见昔日的影子，她笑起来时，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几分稚气，跟岑明光记忆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娘！他想大声呼唤她他想跑过去抱住她大哭一场，他想倾诉对娘的无尽思念与没娘的日子里所经受的煎熬…… 然而，他不能。他现在的身份决定了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会影响到海达国际股票的涨跌，他可以做慈善可以包装女明星可以投资某个真人秀，就是不能把失智的母亲公布于众。 他决定把娘带到他在n市近郊的一座别墅里，他要让娘静静地生活在自己的身边，不被惊扰，不受牵扯。 于小果已经与田妈抱在了一起，田妈笑着，每条皱纹都被笑意撑了开来：“小竹，小竹，你回来了。” 于小果用手摸着田妈的脸，在滂沱的泪里笑着：“是的，是的。” 跟在田妈身后的工作人员与老人们全都奇怪地看着于小果：田妈搞不清谁是谁非很正常，于老师也不正常了？ 于小果身后的岑明光一边跟敬老院的人们打招呼，一边吩咐司机把后备箱里带的各种食品与用品搬了出来。 见到慰问品，工作人员带着大家一起搬东西去了。 岑明光走到母亲面前，用一双颤抖着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浓眉之下的眼睛里含着泪，他没有说话，只想从娘的脸上寻找到更多当年的影子…… 见到岑明光，田妈突然安静了，她的目光在岑明光脸上来回逡巡，表情出乎意料的安祥。她慢慢举起自己的手，轻轻地落到岑明光的脸上，口中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大林。” 岑明光没有回答，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老人家，愿意跟我们走吗？” 田妈梦呓一般地应着：“好，好！我要跟大林走。” 岑明光与于小果私下已经约好：不动声色地接走母亲，不让任何人知道。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夕阳红敬老院欣喜若狂地接受了岑明光赠予的二百万，敬老院的每位老人都得到了一万元的红包。面对岑明光的要求，敬老院一口应允，在他们眼里，田妈是个累赘，有人主动带走照顾，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老人们帮田妈收拾好东西，又抢着帮她抬到车上。 田妈临上车时，老人们一个个和田妈握了手，眼里流动着羡慕： “田妈，你命真好，都这样了，还有人愿意为你养老。” “田妈，你前辈子修的啊，后辈子享福去了。” “要是记得，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啊！” …… 老人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唠叨着，田妈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欢喜，她嗯嗯啊啊地回应着每一位老人，偶尔回头看一眼岑明光和于小果，浑身上下都焕发出母爱的光彩。 往往在某个突然的瞬间，幸运如倾盆的大雨，给历经磨难的人们来一个兜头而下的痛快淋漓。 第四十章 温暖 碧水豪庭位于n市北郊的老山脚下，背山面水，绿树成荫，菊花姿态万千，海棠花争奇斗艳。空气是甜的，秋风拂到脸上，凉丝丝的，淡淡的花香在鼻间游离。 小区总共三十幢，一律的独栋别墅，住户不是富豪就是身份神秘的权贵人物。岑明光的好友葛峥嵘也住这里。 岑明光平时住市里的运城一号平墅，平墅是岑家的祖居，岑家的三房子孙各有一个单元，每个单元大小二十间，宽宽敞敞的。 碧水豪庭是岑明光的好友林海鹰开发的，经不住劝说，他拿了一栋，权当投资。别墅早就装好，平时就四个人住着，两个师傅负责园艺与各种硬件的维修，两个阿姨负责家政。 岑明光的车刚进门，园丁小张就跑了过来：“岑董过来了！” 岑明光颔首微笑：“小张，让小关过来。” 小张一路小跑着去叫小关了。 岑明光打开车门，和于小果一道扶母亲下车。 田妈妈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走了几步后，停了脚，怎么也不肯往前移动了，脸上的表情很惶恐：“错了，错了！” 于小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娘，没错，这是您的家。” 田妈妈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这栋红顶白墙的欧式别墅，脚步开始往后退：“不对，不对。”她的记忆里只有敬老院的黑瓦白墙，面前这栋奢华耀眼的房子只在一个地方出现过，那是一段她不愿启动的记忆，很疼很疼…… 岑明光扶住了她：“娘，这是大林的家，也是您的家，来，跟大林进去，别怕。” 大林这两个字稳住了她的情绪，这贴着心窝的名字就是一帖良药，多少年来，她就靠着这个名字，缓慢而期待地活着。 岑明光和于小果扶着田妈妈到门口时，阿姨小关迎了过来：“岑董，我来。”她热情地伸手扶田妈妈。田妈妈用力一甩，一双枯瘦的老手紧紧抓着岑明光。 小关有些委屈却没有多言，在岑家，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她转身帮小张拿田妈妈的行李，脸上笑吟吟的。 屋里金璧辉煌，田妈妈打量着陌生的房子，手紧紧攥着岑明光。 岑明光吩咐手下整理母亲的房间后，带着于小果与母亲去了楼上的私人会客室。会客室不大，布置得很温馨，泥土色的条纹窗帘拉开后，窗外桂花树的枝条在风中轻摇，发出轻轻的摩擦声，桂花随风摇动，恼人的香。 岑明光的手机响个不停，趁他接电话的时机，田妈妈拉着于小果去窗口拽桂花枝，左右晃荡了几次后，终于拽了一根结满花的枝条，欣喜地抓住后，和于小果一起摘光了上面的桂花。 她把桂花窝在手心里，深深地闻了几下后，表情安宁。 放下电话的岑明光无声地看着母亲，小时候与父母在桂花树下嬉戏的情景历历在目，时过境迁的哀伤悄悄涌上心头。 父亲病死之后的家厄运不断，本以为上了大学之后的他可以让母亲与外公外婆过上舒心的日子，谁知又遇到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迟不烧晚不烧，偏偏在爷爷奶奶找他回岑家接班之后就发生了，他怀疑过爷爷奶奶，多年的观察与调查后，爷爷奶奶根本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做这事。 谁呢？ 他望着对着一捧桂花而欣喜若狂的母亲，心如刀剜。 没有必要对母亲强调他俩是她的孩子了，她早就偏执地把他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大林与小竹。 事实证明，母亲对孩子的这种直觉会融合到自己的生命里，活一天，直觉就在一天。 快三十年的首次团聚，一家三口竟无言以对，无言也罢，能在一个房间里呆着，知道亲人们都在都还好的时候，圆满也就成了。 在偶尔的一问一答里，一家人度过了整个下午，田妈妈放松了警戒，感受到了爱与安全。在被带到自己的房间时，孩子一般地跳了起来：“太漂亮了，我的房间真好。” 田妈妈的房间原是岑明光的主卧，中式风，所有的家具都用上等柚木制作，房间里的用品全是法国进口的名品，灰色基调，沉稳大气。 岑明光问于小果：“小妹，可以搬到这边住吗？” 于小果看了看孩子般的母亲，想起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很想答应哥哥，一想起养父母，心里又很为难，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岑明光看出了于小果的心事：“小妹，你早就长大了，独立了，对你的养父母，尽到女儿的责任就好，不需要告诉他们真相，徒增烦恼。让他们活在既定的事实里，不戳破真相的气球，对他们也是一种孝。” 哥哥说得对，不戳破真相的气球，让养父母安享晚年，也是她作为女儿的一份孝心。她现在住的是周蔻远的公寓，早就该搬出来了。在周蔻远当众表白之后，她更不适合住在那里了，自立自强的女孩才配得上他那样的人才。 田妈妈坐到软硬适度的床上，用力跳了跳，笑出了眼角的皱纹：“真舒服，真舒服。”边说边把于小果往下按：“小竹，来，你也坐。” 于小果挨着母亲坐下后，抓起她的一只粗糙的手，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娘，以后小竹陪您住，好不好？” 田妈妈高兴得跳了起来：“好，好，我跟小竹一起住。” 看着妈妈和妹妹其乐融融的样子，岑明光的心底如温泉轻过，暖意洋洋。这么多年来，奋斗得精废力尽的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反问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为了嫌弃自己母亲的岑家？不，对于岑家，他能不恨就已很好。为了妻子和女儿？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哦，他真的没想那么多。 现在他才意识到：在心灵的最深处，他一直没放弃找到母亲与妹妹的希望，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在某一天给她们一个遮风蔽雨的温暖大厦。当他第一眼看到于小果的时候，就预感到奇迹来临的这一天。 现在，他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从此以后，他要保护母亲呵护妹妹，让她们无忧无虑、静享这温润岁月的每一天。 第四十一章 涨了 于小果住到碧水豪庭，首先要去洪武公馆搬回自己的东西。 岑明光提出让小张和小关帮她搬，被拒绝了。东西不多是其一，关键不想让周蔻远知道。 正如岑明光所说，万事祸福相依。哥哥事业做得大，朋友多，对手也多，她不想添乱。 接到于小果要搬家的微信时，周蔻远正在公司开例会。眼晴匆匆一扫，来不及回复，就轮到他发言了。 股市震荡，在做多与做空之间，他们也颇为伤神。在激烈的争论之中，例会持续到了晚上七点。 会议一结束，他就给于小果打去了电话：“小果，走了？” 身后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很急切很大，唯恐她听不清。 于小果的东西全都装到了行李箱，满满三大只，比刚来时多了不少。听出了周蔻远的繁忙，她回答他的声音软软的：“没呢，收拾好了。” “丫头，别忙走，等我回家。”周蔻远的语气里含着命令。 于小果最怕的就是他回家，如果他执意相送，不就透露她和岑明光的关系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至少目前不想：“我要赶回去吃饭了，爸妈等着呢！” 周蔻远一语识破了她的谎言：“丫头，如果去妈家，你早就去了，对不对？” 于小果有点脸红，硬着头皮说：“爸妈催我回去，我也想家了。” 周蔻远不想为难她，只好软着口气恳求：“好，稍等会，我就到，好吗？”边说边往停车场冲，身边的同事纷纷侧目：周总怎么了？ 周蔻远顾不了别的了，上车坐定，一脚踩下去，车子猛地溜出了好远…… 还没来得及回答，于小果就听不到周蔻远的声音了，话筒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愣了愣，感觉不跟周蔻远见一面说不过去，就把行李箱摆好，边收拾房间边等他回来。 没多久，门铃响了。 这么快？于小果拎着抹布去开门，黯淡的灯光下，段宇航一脸微笑地看着她：“于老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大盘狂跌的情况下，我为你买的两支股票一路疯涨，一直飙到了涨停，奇迹，真是奇迹啊！” 于小果哭笑不得，她并没指望股票大涨，她此刻只想等人，要命的是他并不是她在等的人。她开心地笑笑：“谢谢你啊！” 许是太高兴了，段宇航顾自换了拖鞋，踏进了房间。当他看到三只大行李箱时，奇怪地看向她：“于老师，你要搬走？” 于小果怕他问太多，直接把话说到了底：“是的，回爸妈身边，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段宇航弯腰拎了拎行李箱，好重，于老师哪里拎得动？立刻自告奋勇地要送她回娘家。于小果哭笑不得，本来想瞒过周蔻远的，没想到段宇航先让她为了难。 她婉言谢绝：“不用，等会大哥会来送我。”匆忙间，她用周蔻远做了挡箭牌，不管怎样，她宁愿让周蔻远了解真相，也不想对段宇航透露半点，毕竟，他只是她的学生，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近。 段宇航有点失落，他是真心想帮于老师，听她的语气，她并不想他走得太近。他今天过来一为送惊喜二为求指示，他想问于老师要不要激流勇退，撤一些资金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把于小果的八百万炒到了一千五百万。 于小果见他欲言又止，就问：“宇航，是不是有事啊？” 段宇航这才把要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于小果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善意会换来如此丰厚的回报，真应了一句老掉牙的俗语“善有善报”！想到自己刚才对段宇航的不耐烦，于小果心生歉意，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打开巧克力盒，送到段宇航的面前：“先吃块巧克力，慢慢说。” 段宇航拿了一块巧克力，剥了塞进嘴里，边吃边鼓着腮帮子打开了话匣子：“老师，你的学生是不是长大了啊” 于小果自然是直点头。 满口甜味的段宇航笑得有些得意：“于老师，你还记得有一次批评我吗？嘿嘿，那次我跟几个男生与女生吵嘴，被老师狠狠批了一顿。” 于小果记不得了，她这个人就这样：为人师时，尽心尽力，一旦学生离开了，从不主动联系。 教师只是一份职业，不能用作赚取利益的筹码；她只是一位教师，没能力扶助学生终生。学生求助，她能帮则帮，但她自己，喜欢保持一份清高。人活着，总得有点风格。 不过这次，帮助段宇航却把自己打造成千万富翁的这件事纯属意外。 段宇航淘淘不绝，于小果边听边开小差：蔻远快到了吧 “于老师，明天开盘后要不要撤回一部分资金”段宇航一连问了两次，于小果才回过神来，她抱歉地笑笑：“明天收回八百万本金，赚得的七百万继续炒，好吗？”她不懂股市，转而征求他的意见。 段宇航自是希望她继续炒股，于小果的八百万为他赢得了领导的信任，她不仅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大客户。客户至上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懂。所以，他对于小果的建议给予了百分百的肯定。 门突然就开了，周蔻远气喘吁吁地冲进屋，鞋子都没得来得及换：“丫头，干嘛这么急？” 段宇航一愣，朝于小果的脸扫了一眼后，表情奇奇怪怪的，他站起来，向周蔻远冲出手去：“周总，你好！” 周蔻远被动地跟他握了一下，眼睛里只有于小果，她不是急着要走吗怎么还有时间跟段宇航聊天，心里想着，脸色就暗了。 于小果看出了他的心事，坦荡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宇航给我买的股票涨停了，过来问我要不要撤退？” 一说到股票，周蔻远的脸色亮了起来，涨停？这小子买的哪一支？ 待段宇航告诉他是华东麦业与东北电力时，他对段宇航脱口而出：“抛，明天一开盘就全都抛出。” 于小果吃惊地问：“这么好的股，不用全抛吧” “全抛，一份不留。” 段宇航征求的目光扫向于小果，周蔻远说了不算，钱是于老师的，他俩谈好留700万的。 于小果相信周蔻远的目光与决断力，但是她答应段宇航了，不好出尔反尔：“抛800万，留700万。” 周蔻远横她一眼：“炒来的钱不是钱，对吧？” 于小果坚持自己的意见：“一诺干金，话比钱重。” 周蔻远瞪一眼段宇航，什么话也不说了。 段宇航有点尴尬，找个借口，赶紧走了。 段宇航刚关上门，周蔻远就把于小果一把拖进了怀里…… 第四十二章 坠入爱河 猝不及防间，于小果被圈进了周蔻远的怀里，脸撞到他的胸上，脑后的马尾辫被他袖上的纽扣扯散了，一半前一半后，松松垮垮的。 周寇远捧着她的脸，深遂的双眸里冷气逼人：“宁愿相信段宇航，也不听我的，是吗？” 他在气这个？于小果抬起被撞得发痛的额头，满脸的不满：“700万是他赚的，交给他打理也在情理之中啊！” 周蔻远眸色阴沉：“你对他很重视啊！为了见你，我连滚带爬，到家看到的却是你和他琴瑟和鸣，侃侃而谈。钱交给他管了，时间留给他聊天了，请问，你在和谁恋爱？” 被他这么一讲，于小果的脸涨得通红，印象中的周蔻远很有风度的，今天说话怎么这样刺耳？她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无奈，被他箍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了，喘气都有点困难了。她仰起脸，眼神很决绝：“放开我！” 周蔻远正在气头上，刚才在路上，一路飙车，差点撞上一辆大卡车，又差点追尾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拼了命回来，她却云淡风轻，把700万投资当儿戏，承诺很重要，也得看什么承诺啊。段宇航这小子知道她心软，步步为营，股票明天不抛掉，还有逃的机会吗？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口气比她更决绝：“不。” 他的胳膊从她的脖子移到腰上，她的腰不盈一握，在他的手下挣扎…… 他看着她从天真可爱的小学生成长为青涩可爱的中学生，从朴实的少女成长为大方得体的大学生。蔻茗留学后，她就不见了，再次相见，已被冠上了离婚妇女的帽子。 这个傻气的丫头，生活上幼稚得一塌糊涂，善良轻信，胆小怕事，跟什么人都为善，谭小容上她的床了，她主动退出，在单位上被人欺负，她忍气吞声，蔻茗比她勇敢，邱爽比她精明，不，他所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都比她情商高…… 以他的个性，根本不会爱上她。可是，她让他担心，让他放不下，更让他生气。她就像一只锚，偏偏把他的心头当码头，扎在心里，让他疼而不舍，怨而不离，离开了抛锚的航船，码头还有何用？主张独身的他算是明白了，上天把他出落得这么优秀的目的就是让眼前的这个女孩依靠的。 他得接纳她的傻她的善良她的胆小与她小小的倔强，当然，还有她这个单薄瘦弱却一直在挣扎的身体…… 他抬起右手，轻轻划开遮着她脸的长发，额头很光洁，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他见过许多美女，不管脸蛋多好看，眼神一对，立马就对对方判了死刑，势利的，妖媚的，奔放的，灵动的……，没有一双像于小果这样明净灵泛，像山涧清泉，顺着自然天成的石阶，宁静欢脱地流进他的心里…… 他伸出食指，轻轻拂过她长长的睫毛，沿着她的鼻子一路往下，落到了她的唇上：“丫头，嘴巴这么厉害” 于小果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爱与不舍，心头一热，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他捧着她脸的掌心很烫，他落在她唇上的食指很柔。小时候，养母买过一只漂亮的洋娃娃，她就像他这样爱抚过，那是一份发自内心的真爱啊，他也是吗？ 她是爱他的，从青春萌动的少女时期就开始了，只是，以前的他就像一尊神，可以视为偶像可以视为人生导师却不可被当作爱人。他少言寡语，表情傲然，一双明眸看人时酷酷的，令人难以接近。在他面前，她只配做学生做小妹做一房间无色无味的空气，哪敢言爱？所以，她的暗恋对象是林博，她的结婚对象是邓奇凡，周蔻远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抹远景，仰慕着，却不可接近。 可是此刻，她的偶像她的人生导师她所仰慕的远景正凝视着她，刚才还冰冷的目光暖如春风，和煦拂来，她的脸烫了，红晕如洇开的胭脂，在两侧脸颊涂染开来…… 周蔻远的左手也移了上来，双手捧着她红红的小脸，眼里的笑漾到脸上，他的脸在往她的脸上靠…… 于小果想躲，可是晚了，他的唇已经落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她的眼上。她闭着的眼面上，温润慢慢袭来，暖如电流，顺着睫毛、顺着眼皮，流向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从幼时到现在，她从没停止过问自己，每一个时刻的答案都不一样，此刻，经历了失婚之痛的她终于在周蔻远的怀里找到了永恒的答案：找一个相爱的人，生几个自己的孩子。 周蔻远的唇徘徊在她的眼上，恋恋不舍，他对她的爱与不舍正源于此，善良得傻气的她拥有一双倾倒他心的明眸，纯净无尘，清澈见底…… 于小果的手下意识地攀住了他的脖子，烫乎乎的脸颊在他的掌心里燃烧…… 周蔻远摸了摸她的脸，脸贴了上去，两张滚烫的脸贴到一起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燃烧了起来…… 他的唇捉住了她的，在唇唇相碰的瞬间，他和她跌进了爱里，一个他没有涉足过而她也未曾真正获得过的神秘世界…… 他紧紧搂着她，她紧紧依着他，什么七百万，什么段宇航，去吧，去吧，统统都去吧，他只想她幸福，她只想他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周蔻远的手机响起，他不为所动地吻着面前的女孩，为自己以前的独身决定而庆幸，如果牵手了别人，哪里还会有面前的于小果？ 生命是孤独的，只有跟爱着的人牵手，才会远离孤独，一路欢笑。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了五六个来回，于小果从他的温存里抬起头：“蔻远，去接了吧！” 周蔻远摸了摸她红红的脸颊，耳语道：“等我！” 于小果迷人地笑着，点点头，她会等他，不只几分钟几个小时，她要等他一辈子。 “谁的决定啊，岑董？这笔资金一撤回，明天的股市一定会动荡。你让他们等等，我过去商量了再说。”周蔻远的声音急切而失望。 …… 电话结束了，他走到于小果面前：“公司有急事，结束后再陪你，你别走。” 于小果指指行李箱：“都收拾好了，一定要走的。”她差点就要说“我哥和我妈等着呢!”还好，即时刹了车。 现实就是这样，无数人沉浮在他的决定里，你的爱得为他的事业让步。 周蔻远无奈，把行李箱送上她的车之后，拥吻了她。 在他的吻别里，于小果笑靥如花。 第四十三章 不抛了 暮色中的碧水豪庭别有风情。墨绿的树与红顶白墙的别墅掩映在深色天幕的背景里，像一幅著名的印象派画作。 大理石铺就的路面上，偶尔驶过几辆豪车，没有刹车声，没有车喇叭，隔世一般的宁静。 于小果的车到碧水5号家门口时，哥哥岑明光正站在花坛边打电话：“对，就这样处理！”看到于小果的车，岑明光对着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后，挂断了，走到车前：“小妹来了。” 他拉开车门，待于小果出来后，轻轻拍了拍车身：“明天，换辆车吧！哥车库里有好几辆，随你开哪一辆。” 白色大众见证了于小果初次上路时的紧张，见证了她过往人生的许多经历，现在，车还好好的，她不想换：“不用。哥，等车用烂了再说！” 岑明光看着妹妹，一脸的宠溺：“别等烂了，什么时候不想开了直接换。” 于小果边答应哥哥边去拖行李箱，瘦长的身子被行李箱拽得失了衡，差点要摔倒。岑明光及时出手，一手把箱子拎了出来：“小小个子，你不是做这个的料子，让哥哥来。” 他又走到后备箱，轻轻松松地拎出另外两只箱子。十多年了，他不用再动手做这些琐事，出门有保镖与助理跟着，行李都被他们打理得好好的。但是早年生活练就的一身力量从没有减过，工作再忙，他也要抽时间健身，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 正在不远处修理花枝的老郑紧赶着跑了过来：“岑董，怎么让你亲自动手了？来，我来。” 听到动静，小张与小关也赶了过来。三个人争先恐后地把行李箱送到了二楼于小果的房间。 然后，阿姨小关来到于小果面前，口气异常的亲热：“于老师，我叫关春柳，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小关来做，别客气。” 原来，在于小果去洪武公馆拿行李时，岑明光已向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宣布过了：以后，于小果就是别墅的主人。 关春柳来自邻市，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就通过一家中介，来到碧水5号做保姆，月薪一万，打扫打扫别墅，在厨房里给岳婶打打下手，住的是别墅，吃的是四菜一汤，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时间一久，心里就生了各种想法。 起初，她喜欢小张，小张的大名叫张冬建，毕业于机电中专，来到碧水后，碧水所有设备的维修与保养都归他管，另外，他还跟老郑学习园艺，是一个踏实好学的年轻人。 面对关春柳的热情似火，张冬建并不感冒，他才二十岁，满脑子的梦想，没有心事考虑感情问题。关键是：关春柳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喜欢她吧拉吧拉说个不停的嘴，更不喜欢她走路扭腰的样子。 张冬建的冷漠让关春柳发笑，说实话，她还嫌弃他呢，不就一个小工人，能有多大出息？后来，电视剧与网络小说看多了以后，她的目光就落到了男主人岑明光的身上，男主人身份显赫，人显得年轻待人又和善，如果能攀上他，无论以什么身份，二奶也好，情人也好，爬床保姆也好，只要攀上他，生个一儿半女，自己这辈子就值了。 于小果和田妈妈的到来曾让她气恼。她对着新主人看了又看，不知她们什么来头。岑董让他们称她于老师，称田妈妈老太太，并没交代三人的关糸，她有点奇怪。这个于老师是岑董的二奶吗？看她一脸正大光明的样子，不像。是岑董的妹妹？也不像，如果是妹妹，干嘛不接到家里去？听园丁老郑说，岑董在市里的房子很大很大的。 有钱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听那个傻老太太左一口小竹右一口大林地称呼她和岑董，他俩必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只要不是男女关系，关春柳都能接受。所以，她屋里屋外地忙着，殷勤得要命。此刻，她垂眉低眼，像极了旧社会的女佣。只要岑明光喜欢，她愿意做一个旧时的下女。 于小果跟岑明光刚进屋，田妈妈就甩开陪她聊天的岳婶，从点心盘子里拿了好几块酥油饼，一路小跑着迎过来：“小竹回来了？来，吃这个。”她张开手掌，掌里的酥油饼粘得她满手的饼屑。 于小果接过，当着妈妈的面尝了一个，泪水顺着脸颊滴到了酥油饼上，沾了一大块。 田妈妈腾出一只油腻腻的手，边为她擦泪边哄小孩一般地说“小竹乖，小竹不哭。” 于小果哪里忍得住？泪水雨泼一般，哗啦哗啦地直流。 岑明光揽住妈妈和妹妹，许久许久，一句话不讲。睿智的目光里闪动着泪花。 关春柳看懂了，这三个人是久别重逢的一家子。她开心极了，虽然老太太傻，但她对岑董非常非常重要，只要服侍好了老太太，岑董必定会刮目相看，时间一长，不愁自己没机会。因此，她去挤了一块温毛巾，走到田妈妈跟前，等他们三人松开了，非常细致地为她拭去泪水后，顺便又用温毛巾擦了擦她的脸：“老太太，别流泪了，您看您多幸福啊！岑董这么伟大，于老师又漂亮又温柔。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没出息的丫头，每次我回去，她还笑得合不拢嘴呢！” 田妈妈懵懵懂懂地看着关春柳，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是她喜欢关春柳一脸笑容的脸，迷迷糊糊地跟着笑了起来。 岳婶跟张冬建把菜端了上来，一大家子坐下，开开心心地吃了第一顿团圆饭。不，还不算团圆，岑明光的妻女不在。不过，没关系，迟早会来的。 饭后，关春柳陪田妈妈看电视去了，主卧不时传来田妈妈的笑声，为了讨得岑明光的欢心，关春柳使出了所有的能耐。 岑明光来到于小果的房间，两人一面收拾行李箱里的衣物，一面聊天，最后，岑明光问：“小果，怎么到现在还单着” 于小果把书放到书桌上，声音从她弯着腰的小小身子里传过来，有些哀伤：“结了又离了。” 岑明光派人调查时已经知道邓奇凡是她的前夫：“邓奇凡的问题吗？” “哥，不提了，这事已经翻篇好久了。” “现在呢？现在有男友吗？” 于小果在告不告诉之间犹豫了一下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了。”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周蔻远。华唐基金。” 岑明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开始详细地问起两人的交往情况。 聊了许久后，岑明光离开于小果的房间，一个人去了会客室，在那里，他拔了一个号码，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不抛了，原地不动。” 第四十四章 厚爱 岑明光要回运城一号了。 临行前去看了母亲。田妈妈已经睡着了，梦乡中笑得怡然，皱纹里盛满了慈爱，一只胳膊搭在了被子外面。 岑明光弯腰盖好被子后，在母亲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田妈妈脸上的笑晃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睡去了。岑明光默默凝视了一会，满脑子都是母亲年轻时带着他生活的情景，眼窝里湿湿的，再次为母亲掖了掖被子后，踮着脚退出了房间。忽然，退着的脚在房门口碰到了一只脚，身子轻轻一歪，手下意识扶住了门口的墙，回头，看到了花容失色的关春柳，手上端着的瓦罐摇摇卻坠。 岑明光迅疾伸手，把瓦罐接了过来：“小关，小心点，别摔倒伤了自己。” 关春柳痴痴地看着他：“岑董，我，我给老太太送点安眠汤。” 岑明光把瓦罐放到她手上，轻轻关上了门：“睡着了，走吧！” 关春柳接过瓦罐，精心化妆过的脸白里透红，戴着美瞳的眼睛幽幽地放着蓝光。岑明光看也没看她一眼，沿着走道下楼去了。 关春柳愣了愣，没精打彩地往回走，走到于小果门口时，悄悄站了一会，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门底透出的光显示，她还没睡。这个老女人真好命，岑董对她宝贝死了，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呢！ 在她看来，三十岁的女人很老了，她今年二十三，如果三十岁嫁不出去，绝对会崩溃的。还有五六年，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想到这，她的脚步有力了许多。 于小果正在备课，明天上午第一节有课，还没备好。 从高一到高三，她已经完成过一轮循环教学，再教高一，自然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但是她不喜欢按部就班地使用以前的备课纸，总喜欢独创一些符合自己风格的教学设计，因此，伏在书桌前的她认真构思着每一个教学环节，绞尽脑汁之后的奋笔疾书让她心情酣畅，开心到爆。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有微信。 打开手机，周蔻远的头像浮在聊天信息的最上方，点开来，一大抱玫瑰花扑面而来，花下面的信息前加了好几个笑脸：果果，干吗呢？ 于小果的心情美如玫瑰：备课呢！ 在妈家？ 于小果愣了一下，回了一个嗯。 想你，果果！ 我也是！ 明天下班后来洪武公馆吃饭吧！你走后，我就搬过来了。我俩需要一个自己的小窝。 于小果又是一愣，发了一个哦的表情。 周蔻远似乎有意见，嗔了回来：哦什么啊，回答好还是不好？信息后面还加了两个抓狂的表情。 于小果被表情逗笑了，送了一个好的表情，外加两个拥抱。 周蔻远的表情跳了起来，然后，他发了一段语音：“果果，你真是旺夫啊！我俩见面后不到三个小时，你老公我就挽回了一大笔损失。” 于小果语音了过去：“什么损失？” 周蔻远语音了过来：“首富岑明光认识吧海达国际的no1。海达国际众多的公司中，海达科技形势最好，年初，我们公司买了三十亿的股。今晚早些时候岑董身边有人透露说：明天他要套现二十亿。如果套现，海达科技必定暴跌，后果不堪设想。海达科技是我们的重仓，老总邓启凡是我们公司王董的把兄弟，王董不会见死不救，如果我们不跟着岑董套现，我们将为海达科技陪葬。” 邓启凡？这么说，他在哥哥的旗下啊！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绕来绕去，还在一个圈子里。以前，她从不管邓启凡工作上的事，就知道他是一家世界五百强跨国公司的ceo，她不懂资本市场不懂股市更不懂哥哥为什么要套现：“暴跌的后果是什么？” 周蔻远：“暴跌一次没关系，就怕人心惶恐，纷纷逃离，那就只能破产了，看岑董这次的做法，不破产不罢休。” 破产？于小果吓了一大跳：“岑董会破产？” “岑董当然不会破产，他可以另组其他科技公司，几十亿对他来说不算大钱，邓启凡却必须出局了，以后，他在这个行业也很难出头了，人才比比皆是，谁愿意用一个破产了一个科技集团的ceo呢！” 于小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哥哥是要用破产一家公司的代价替她教训一下邓奇凡。 周蔻远顿了一下，发来一条语音：“果果，是不是很解恨？” 于小果传给他的语音里夹着笑声：“是，很解恨，可惜没成功。” 周蔻远嫌语音慢，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于小果笑道：“好啊！” 周蔻远大笑：“好，打完电话就去。 于小果笑了：“用你的前途换一次报复，我没这么疯狂！” 暖流从周蔻远的心头流过，他了解她，一旦交心，便会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她就是这样一个傻丫头。 于小果顿了顿，又说：“远哥，还有半个月就参加省会课比赛了，明天下班后我要跟同事们讨论一下课堂设计，迟一点才能去洪武。” 周蔻远当然没意见：“没关系！要不，我去校门口接你吧！” 于小果想到了自己的车，更想起了自己与岑明光的关系：“不用，你在家等着，我开车过去，好熟的路了，很快就会到的。” 周蔻远有点失落，其实，他本想他俩见面后，主动送她回家，顺便见见她父母。算了，以小果的为人，条件成熟后，一定会带他到父母面前亮相的。小时候，他见过于小果的父母，很朴实的长辈！等她跟父母商量好后再说吧，两家长辈终究要见的。 第四十五章 英雄气短 吴瑞恩校长回来了。 一到学校，省教研室肖锋主任的电话就到了，跟他商量月底在古塔中学举办省语文教学观摩研讨会(省会课)的事情。 刚结束不久，十多位教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当面要求修改考核方案。 在北京时，就有人电话吴瑞恩，举报王铮修改考核方案进行利益输送的问题。与王铮电话沟通后，吴瑞恩让他完善方案，王铮左推右拦了一会后，答应了。 回校后，他还没来得及跟王铮面议。 王铮比他年长，在古中的时间比他长，前任校长调动前，教育局在古中校长的人选上有过分歧，不少人举荐王铮，但是，古中一些老同志的写信上访助推了古塔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校长直选---古中校长直选。毫无悬念，儒雅公正教研能力出众的吴瑞恩成功当选。 吴瑞恩当选后，没有玩一朝君子一朝臣的权术，他尊重前任领导的人事安排，只在年级组管理上加强了力量。对王铮，他尊重有加，进行校领导职务分工时，主动提议让王铮分管教学，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自此，在公开场合，王铮努力配合吴的工作，在外人眼里，古中领导班子凝心聚力。背地里，王铮却颇有微词，与教务主任邝亚文沆瀣一气，拉帮结派，为自己人争取各种好处。 有人提醒过吴瑞恩，他一笑了之。在他眼里，手段与帮派就是绑在落水人身上的两块巨石，除了加剧下沉，于事无补。他的信条是：踏实做事，平实做人。 他带老师们到隔壁会客室坐下，耐心地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非常诚恳地说：“我懂大家的担心与寻求公正的心情，在北京时，我已研究过新的考核方案，的确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已经让王校先行修改了，等修改稿成熟后，一定先发给大家讨论，再举行职代会审议，最后再实施，大家说行不行？” 在场的老师都说好，其中一个老师担心地问：“新方案出炉之前，我们的实绩如何考核？” 吴校长非常肯定地说：“仍用旧方案。” 老师们激动不已：“吴校长，您怎么不早点回来？” 吴瑞恩温和地笑了：“修改考核方案不是一件小事，大家要理解王校，我校的考核方案执行二十多年了，有不少弊端，的确也需要修改了。” 老师们表示赞同，感谢了吴校长之后，开开心心地走了。 老师们前脚刚走，王铮后脚就来了：“这些人正才不足，偏才有余，看看那些真正优秀的老师，谁有心事盘算这个？教学上的事还忙不过来呢!考得不好就怪方案不好，呵呵！” 吴瑞恩没接茬，笑着问他：“王校方案修改好了？” 王铮苦笑着把改好的方案放到了他的面前：“改了好几天了，也不知能不能被他们接受？” 吴瑞恩接过来，细致地翻看了之后，点点头：“挺好的，王校辛苦了。我再好好研读研读，我让校办多印几份，校长主任人授一份，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人多点子多，你说呢？” 王铮嘴里说好，心里直嘀咕：好人都让你做了，我这恶人做得真窝囊。 他忘了自己才是修改考核方案的始作俑者了。贾东林的泪水软化了他的意志，在她的温香软玉里，他英雄气短了！ 吴瑞恩放下方案，把与肖锋主任的通话内容告诉了他，未了，补充说：“省语文会课在我校举办是一个机会，王校，我们要重视啊!” 王铮不敢怠慢：“是的，办得好办得不好都会出名，在全省参赛与参会的老师面前，我们留美名才行。” 吴瑞恩点点头：“王校说得对，我校参赛教师必须争取获大奖，同时，我们也要为其他参赛教师做好各项保障。” 校办孙主任被叫了过来，吴校长让他通知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讨论落实会课工作的各项事宜。 经会办，古中领导各司其职，焦文彬副校长筹备与会领导与老师的餐宿问题，李俊副校长负责会课的场地安排与电子设备，王铮副校长负责本校参赛教师的培训。其他人分别参与到这三条线的工作之中。 由邝亚文牵头、王铮挂帅的一场全方位封闭式训练正式开始了。 孙主任通知于小果：下午二节课一下去电教一室接受培训。 时间一到，于小果端坐到电教一室，听王铮打着官腔讲台风，听邝亚文夸夸其谈地讲课堂设计，听有会课经历的老师讲经验…… 足足坐了三个小时，培训才结束，于小果看看手机，已是晚上七点半，微信信息足足有二十多条。 一一回了别人的信息后，她电话打到碧水五号，接电话的是关春柳：“小关，老太太吃饭了吗？” 关春柳的声音热情洋溢：“吃了，吃得很开心。” 于小果放心地笑了，小关人不错，会说话会逗笑，有她陪母亲，母亲应该不会感觉孤单。叮嘱了几句后，她挂了电话，看着周蔻远的头像，发出了一条语音：马上过去。 周蔻远立刻回了一个“好”。 他在等她。 于小果背着包，步履轻盈，校园里的路很宽，路灯很亮，路侧梧桐树上的倦鸟偶尔发一声啁啾，被他等着的她很快乐。 路边停车场的车不多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白色大众，准备开车门时才发现，车钥匙拉在电教一室了。 她一路小跑着，急匆匆地爬上五楼。 电教一室位于办公楼五楼最西边，楼层高，又没电梯，除了公开课，没人会上来。她懒得开灯，几步路，一会就到了，节约节约能源吧，这样想着，开心的她忍不住为自己堂而皇之的借口而笑了。 一步，两步……，心情爽歪歪的她默默地数起了步子，数到二十一步时，正好到电教一室的后门，她的手抓住了门把手，转了一下，把手一动不动，门被锁死了，咦，电教室一般不锁门的，今天怎么…… 正惊讶着，没有关紧的窗户眼里传来了哭声：“方案一改，我的实绩又要倒数，今年的职称又评不上了。” 一个男声安慰着哭泣的女人，耐心而温存：“回头我想办法修改职称评选方案，尽量让你今年上职称，如果实在评不上也没关系，明年可以继续……” 熟悉的男女声惊骇了于小果，她松开了门把手，后退一步后，快速地跑了…… 第四十六章 圈套 脚步声惊动了电教一室的王铮，他浑身一震，急忙开门伸头，于小果即将拐入楼梯的身影全数收入了眼底，他的脸上露出了紧张。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贾东林吓坏了：“有人？” 怕她沉不住气，王铮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人。走吧，久了不安全6的楼梯：“从那边走。” 刚才，于小果是从右边楼梯下去的。 左边楼梯下去，一楼有个卫生间，贾东林正好可以从卫生间出去，遇见同事的话，也好有个证明。 贾东林走后，王铮打开灯，发现了于小果的车钥匙，心里更慌了：一定被她发现了。 没办法，只有主动出击了，也许会有胜算。于是，他拿了于小果的车钥匙，从右侧楼梯追了下去…… 于小果一路狂奔，在一楼遇到了准备去班级晚坐班的祝小红：“于老师，跑什么？” 于小果神色紧张地吱唔了一下，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发现了王铮与贾东林的丑事。 见她神色不对，祝小红心生疑窦：这个于小果搞什么鬼，慌里慌张的。 两人正对视着，王铮抓着于小果的车钥匙追了过来：“于老师，你的车钥匙！” 于小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仿佛做了丑事的是她，接过车钥匙，匆匆说了句：“谢谢”，连王铮的脸都没敢看，就走了。 祝小红满脸狐疑地看了看王铮又看了看于小果，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一脸笑容的王铮：“王校，刚才于老师跟你一起？” 王铮神情自然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夸张地说：“是啊，怎么啦？”祝小红住在他家楼下，平时碰头，两人也时不时地开个玩笑的。 祝小红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眼里只有利益的人：“于老师不对劲，你欺负她了？” 王铮白了她一眼：“于老师要参加会课，我负责培训，怎么了？要向你汇报？” 祝小红饶有深意地笑笑，没作声。 王铮摇摇头：“女人心事真多，不跟你扯了，邓静催好几次了，我得回去吃饭了。” 祝小红朝他摆摆手：“放心，我不会告诉静姐的。” 王铮再次摇摇头，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走出大厅，往职工宿舍楼方向去了。 这时，贾东林从卫生间那边走了过来。因为考核方案已好久不与她说话的祝小红迎了过去，一脸神秘地指指已经离去的王铮与于小果的背影：“这一对绝对有问题。你没看到于小果的表情，极其完美地诠释了四个字：做贼心虚。” 贾东林故作正经道：“没证据的话别乱讲。” 祝小红笑了：“你呀！以前有人传说你和王校时，我都差点信了，今天看了于小果的脸才知道：什么叫证据！” 没想到于小果替自己背了锅，真是否极泰来啊！贾东林因新考核方案被推翻而积压的满心怨念忽然就不翼而飞了。她亲热地挽起祝小红的胳膊：“有些人就喜欢以讹传讹，听他们的话，我早就气死了。今天你这话算是还了我的清白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充分发挥着想象力，往最黄最色里编排着王铮与于小果的故事…… 拿了车钥匙的于小果全然没了好心情，平白无故地撞见那一对男女已经够晦气了，偏偏又被祝小红审视了一番，至于王铮送车钥匙，那实在太狠了，她不能不接，接了后却不能多说，真是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啊，被周蔻远等着的甜蜜全被这污漕事搞没了。 路还是原来的路，却感觉不到宽了，灯还是原来的灯，却感觉不到亮了，树上倦鸟的啁啾聒噪而令人烦，于小果一屁股坐进车里，满腹心事地发动了车子…… 接到于小果的微信后，周蔻远把菜一样一样地盛到餐桌上，开了一瓶红酒，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后，坐到客厅沙发上，边翻看手机上的金融快报，边等于小果。 半小时过去了，于小果还没到，周蔻远有些不放心，电话过去，于小果已到地下车库，急不可耐的他换了鞋，急急地去接她。 周蔻远出电梯时，于小果刚停好车，瘦长的身影有些疲倦，看着他的大眼晴里罩着一层忧虑。 “发生什么了？”周蔻远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地问。 学校的丑事还是别告诉他吧，免得影响教师形象，对自己也是一种羞辱。她的手往周蔻远的掌心里缩了缩：“没事，听了太多的废话，心烦。” 周蔻远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按电梯：“有用的就听着，没用的就左耳进右耳出，别影响了心情。” 于小果默然，瘦削的肩在他的手下柔若无骨，微蹙的双眉里结着解不开的心事，周蔻远心疼地搂紧了她，伸手抹了抹她的眉：“丫头，别烦了”。 于小果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嗅着他的气息，心情慢慢舒解开来。他是一座山，一座可以信赖的大山，以前在远方，如今就在身后，别让那些恼人的龌龃事毁心情了。 她的手揽住了他的腰，更深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电梯开了，周蔻远几乎是抱着把她带进了梯箱。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电梯镜面里映出了她略略苍白的脸：“远哥，晚上吃什么？” 周蔻远宠溺地笑着，口气坏坏的：“好吃的没有，好喝的也没有，只有一张餐桌，怎么办？” 说着话的他忽然想起小时侯逗小果与蔻茗的一段记忆，眼里盛满了甜蜜。 那时，小果与蔻茗刚上二年级，疯累了之后，两人爬到糖罐前掏糖吃，却发现从不断货的糖罐空了，一粒糖都没有了，两张小脸失望地互望着，好沮丧。 这时，周蔻远一脸坏笑地站到她俩面前：“小朋友，想不想吃糖啊” 两人跳了起来：“想，太想了！” 周蔻远双手一举，一只装满糖果的透明塑料袋出现在手中，糖果五颜六色，充满了诱惑。 两小孩欢叫着过来抢，周蔻远的手往自己与蔻茗的书桌上指了指：“一人一张，谁先收拾好就给谁吃。” 两小孩抢扑过去，一阵折腾后，于小果站在周蔻远的书桌前举起了手：“报告，大哥，我好了。”书桌上的书被理得整整齐齐。再看蔻茗，还在手忙脚乱地忙碌着。 周蔻远把糖果放到小果的手里：“做得真棒，糖归你了。”边说边冲蔻茗做了个鬼脸。 蔻茗停住了忙碌，眼睛巴巴地看着，满脸的渴望。 接过糖果的小果风一般跑向蔻茗，边跑边笑边扯糖袋，糖果洒了一地：“蔻茗，我们一起吃。”蔻茗凑了过来，两人一人剥了一颗糖果扔进嘴里，两张被糖果塞得满满的小嘴一鼓一鼓地动着，两双眼睛得意地盯着他…… 大概这就叫天意吧，小果就像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第四十七章 求爱 房门打开的一瞬，于小果眼前一亮。 房间灯没开，六只造型奇异的瓷碗里盛着色香诱人的菜肴。瓷碗白底子，侧面印着卡通动物，被菜碗围着的是两支漂亮的蜡烛，蜡烛手工diy的，绿叶相伴的红玫瑰养在大杯的蜡里，玫瑰贴着杯，栩栩如生。从玫瑰里探出的火苗热烈地燃烧着，很亮很温馨。挨着蜡烛的是两瓶红酒，瓶子高高的，精致的样子正是她喜欢的。 她冲到餐桌前，美丽的双眸里流动着惊喜，哇，这都是为她做的，这菜、这蜡烛还有这红酒，平生第一次被至爱深宠，喜悦如快乐的小兔在心口乱窜。她合起双手，闭上眼，激动的泪水从眼底漏了出来…… 邓启凡居高临下的目光浮现了出来，还有她，谭小容，那个击垮她全部自信的女人……，她以为远哥离自己很远，他却一步上前，融入了她的生活，她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他却做出了一桌子的菜。她彻底明白了，他对自己的爱早就在看似不经意的一系列小动作里铺开了，他是爱她的…… 她忘我地遐想着，蜡光之下的小脸清秀美丽，饱满的额头，略略偏大的鼻子，微翘的下巴，她的侧影赢得过许多明星。 其实她很美，只是太瘦了，她的瘦掩盖了她的美，她像一支未到花期的蓓蕾，一旦盛放，艳压群芳。 爱情就是一个女人的花期。于小果沉浸在花期里，光彩照人。 周蔻远从后面拥住了她：“果果。” 她偎在他怀里，泪水悄然涌出。 他扳过她的身子，眸子里滑过紧张：“流泪了？” 她睁开眼睛，双眸清亮明彻：“你爱我吗？” 周蔻远松了一口气：“傻丫头，这还用问吗” 于小果的小脸很严肃：“当然，我要你亲口说给我听。” 诚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表达了爱意，可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承诺代表不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来说，承诺就是对自己的约束，对爱人的尊重，对爱最好的表达。她需要这样的承诺。 周蔻远坏坏地一笑，深邃的双眼亮闪闪的：“饿死了，先吃饭吧!” 说着，他松开于小果，去厨房了。 于小果情绪陡落，想起周蔻远的不婚主义，心情沉甸甸的，脸上的笑没了，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周蔻远捧着一只沙锅走了出来，长长的腿三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丫头，先喝点猪爪汤，熬了一下午了，肉又嫩又滑，上佳的补品。” 于小果慢腾腾地移到餐桌边，在他拉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对着面前的猪爪汤，沒有一丝食欲。 周蔻远为她盛好汤，把调羹放到汤碗里，摸摸她的头，亲昵地说：“小可爱，快吃，热乎乎的，养胃又养颜。” 她尝了一口，汤的确很靓，稠乎乎的，又滑又嫩，可是她真的没心事吃，脑子里开起了小差：明光哥哥回碧水了吧妈妈在干嘛呢？ 周蔻远取过餐边柜上的两只擦得发亮的高脚玻璃酒杯，拎起酒瓶，斟满了，一杯送到于小果面前，一杯举在自己的手里：“果果，干杯！” 于小果接过酒杯，站了起来，双眸如寒星：“为什么而干杯？” 周蔻远的嘴角勾了勾，一抹笑慢慢舒展开来，眸子里流溢着笑意：“为我俩的爱情而干杯！” 于小果的心情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的梨花绽放其中。 他和她碰了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是认真的，她被心灵最深处的自卑羁绊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已。 她美美地喝着汤，目光朝对面的他扫过去，他正挟菜，一块红烧桂鱼挟在筷子上，他挟菜的样子令她着迷。 食欲被幸福与汤勾了岀来，她吃得很陶醉。 他的筷子伸到了她的面前，筷子上挟着那块鱼肉：“饿坏了吧，来，吃块鱼。” 于小果一张口，筷子跟鱼都被她咬到了口中。 周蔻远举着筷子，以于小果为中心，跨了个半圆，来到她的面前：“你这是小猫钓鱼啊！” 于小果松开了筷子，美美地吃着到嘴的鱼肉，鱼的火候掌握得极好，肉质不滞不腻，鲜嫩可口，她冲他竖起了拇指：“大厨级别的！” 他宠溺地笑着，伸手把她散落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细细看，她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再胖点，绝对秒杀一众明星。 见他发愣，她的大眼睛朝他扫了过来：“某人先喊饿的，怎么不饿了？” 周蔻远的眼里笑意流溢：“有色就好了。” 于小果挟了一块鱼送到他口里：“还是鱼好吃。”说完，眸光闪闪地望着他。 周蔻远伸手摸摸她的眼，低低地感叹了一句：“好美！” 于小果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低着脑袋吃起了饭。 房间突然静了，烛花双双跃动在玫瑰上，嗤嗤作响。周蔻远的呼吸有些重。 感觉不对劲，她回头，碰上他深情的眸子：“于小果，请伸出你的左手。”他的声音郑重其事。 他的手正托着一只鲜红的首饰盒，盒子里躺着一大一小两只钻戒，烛光里，钻戒熠熠生辉。 她惊喜万分，幸福像一树柳絮，在她的心头四处飘散。 他取出小的那枚钻戒，托着她的手，轻轻地套进了她的中指，然后，把大的那枚放到她手中：“为我戴上。”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了上去。 他的掌盖住了她的，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久久地吻了一下后，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于小果于老师，从此，你只有我，我只有你，好吗？” 被幸福冲晕了的她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刚才，刻在心底的自卑让她误判了他，对不起，哦，对不起 周蔻远的爱唤醒了沉睡在她骨子里的自信，被一个曾打算独身的人深爱着，这样的自己肯定是出色的，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炙热：“一生一世，好吗？” 他肯定地点着头：“何止一生一世？你从小就是我家的常客，跟童养媳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无缘，怎会如此的巧？以前的我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冷静想想，其实就是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等你爱我。” 他的话落在她心头，如沐春风。她娇羞地笑着，明艳动人。 他的眼神里飘过一丝歉意：“果果，没能订婚仪式，请你谅解，但是你放心，结婚的时候，一定大操大办，向全天下公布喜讯。” 于小果攀着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一份用心的求爱是令人相信爱情尊重爱情和坚守爱情的开始。 第四十八章 恩与德 喝了酒的于小果打车回到了碧水5号。 夜深了，簿雾袭上的世界涩乎乎的，门口一左一右两排欧式路灯的光被雾消化了不少，光色暗淡，灯影之外的树黑成一团一团的，神神秘秘。 客厅灯亮着，张冬建坐在沙发上看书，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脚步声惊动了他，抬头见是于小果，急忙站了起来：“于老师，你回来了？” 于小果客气地笑笑：“岑董回来没有？” “回来了，在二楼会客室，葛总也在。” 葛峥嵘？以哥哥与葛峥嵘的关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沉浸在恋爱之中的于小果看世界的眼光里多了通达。 一时不想睡，又想跟哥哥聊聊，她倒了杯茶，坐到沙发上边品边等。 每天，老郑和张冬建轮流值班，值班就是等大家都睡了，仔细查看一遍全屋后再关门休息。今天轮到张冬建值班。于小果的存在令他局促不安，书上的字看在眼里，入不到心里，急死了。 屋子里静静的，关在屋外的世界黑咕隆咚的，更静。无所事事的于小果瞥了张冬建一眼，被他手上的书吸引了---《财务成本管理》，心生好奇：“小张，你不是机电专业吗？” 张冬建有些不好意思：“注册会计师工资高，趁着年轻，拼一把。” 一个非专业的中专生考注册会计师的难度不亚于一个水平中等的孩子想考清华。于小果抿了一口茶，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在齿间流连，她没有说话，心气高的人很多，失败的更多。 张冬建孩子般红着脸，像自言自语又像告诉于小果：“如果考上注册会计师，岑董会安排我做更好的工作，他承诺了的。” 于小果鼓励地笑着：“嗯，加油！” 张冬建继续说：“我爸好赌嗜酒，我六岁的时侯，我爸在赌场上被人砍死了。我妈个性强，脏活重活，什么都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很不容易，我一定要多挣钱，在n市买个大房子，把妈妈接过来一起生活。” 于小果专注地听着，这个皮肤黑黑的励志男生有点像哥哥小时候，很拚很有志气，她肯定地点点头：“可以的，你妈一定会住上你买的房子。” 张冬建把书合上，语气复杂：“于老师，不知为什么，我读过的这些书都能背下来，就是做不好题目，十道要错三四道，注册会计师考试很难，我不能拖太长时间，耗不起！” 于小果初中同学中好几个都是注册会计师，考试时，大大小小的培训班上了无数个，很费钱的。其中一个现在开了一个网站，专门教授注册会计师课程。 于小果惊讶于张冬建的天赋，一个从没学过财会专业的孩子能背得上读过的书，而且是这种抽象无聊的书，太厉害了。捧在手上的茶杯捂得她掌心暖暖的，恋爱中的她心情特别好，想起“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就热心地说：“我同学开你这专业的网络课，我请他帮你吧” 张冬建眼睛一亮：“真的？” 于小果非常肯定地说：“是。” 张冬建笑成了一枝帅气的向日葵，连连致谢后，又低头看起书来，这次，书上的字很入心，于小果的热心肠让他看到了希望。 喝完茶，岑明光他们还没下来，估计哥哥和葛总有要事，于小果放下茶杯，准备上楼直接休息了。 走到楼梯口，哥哥和葛峥嵘正好下楼。 岑明光身著咖啡底的青色条纹羊绒衫，又高又酷。葛峥嵘穿一件黑风衣，身材健硕，脚步有力。两个n市数一数二的人物并肩走着，表情冷峻。 岑明光与葛峥嵘的兄弟之情始于岑明光大学毕业后掌舵岑氏家族企业之初。当时，经过各种运动的洗礼，作为红色资本家的岑氏家族已经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了。岑明光一面应付着岑氏一族内部的相互倾轧，一面艰难地支撑着家族企业的正常运行。 当时，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与国企转型的重要时期，各行各业都处于危机与机遇并存之时，格局与眼光是拯救危局的擎天神柱，资金则是架起这根神柱的基础。没有资金，什么都是天方夜谭。 岑明光缺的就是资金，他看中了蓬勃发展的进出口行业，打算扩大家族的纺织厂规模，从养蚕种棉花养羊……等源头产业开始，自家运输，自家加工半成品，自家生产服装与床品以及各种必需品，最后通过自家的航运公司运输到世界各国，尤其是西欧与美国…… 他的计划遭到了爷爷奶奶之外所有人的反对。大家担心他会败掉岑家所剩无多的家业，让所有人都跟着倾家荡产。反正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败家之后再两手空空地走，对他有什么损失？ 面对质疑声，对他心怀愧疚的爷爷奶奶鼓励道：“没关系，这份家业本就属于你父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管别人怎么说。” 爷爷给了他一封信：“带着这封信去找葛老，四十年代，他被日匪抓捕时，我们岑家救过他一命。这么多年从没走动过也没麻烦过，也许他能帮你一把。” 爷爷的这封信帮了他。时任n市高官葛云峰为他引见了某发展银行行长，最大限度地争取了一笔资金，他因此而顺利实施了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后来，经过一年又一年的积累与升级，终于创办了如今的海达国际，横跨纺织、运输、制造、科技与娱乐。他也因此得到了岑家上下的一致拥戴。 为了感激葛云峰当年的出手相助，他给已经颐养天年的葛云峰送房子与车子，都遭到了拒绝：“当年帮你只是顺应国家的政策，要谢就谢国家吧！” 岑明光没有忘记国家，每年投入慈善的资金高达十亿，但是他更忘不了葛云峰，于是，爱屋及乌，与葛云峰的侄子葛峥嵘成了好友。帮助葛峥嵘创立了通银集团。通银集团旗下两个分部，林海鹰负责房产开发，韩一非负责餐饮业。岑明光与通银的林海鹰也成了好友。 看到于小果，岑明光的麦情暖和了起来：“小妹回来了。” 于小果笑容灿烂：“哥，回来好一会了呢!葛总好！” 葛峥嵘早就了解了岑明光家的情况，其中的一些底细还是他帮忙查的，对他的这个妹妹没来由的亲切：“小妹，以后就是邻居了，去我家玩啊！” 于小果对葛峥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本能地排斥他，却说不清楚那里不对。她客气地答应着，和哥哥一道送葛峥嵘出门。 第四十九章 依靠 送走葛峥嵘，于小果跟岑明光一前一后上了楼。 关春柳正在会客室里收拾茶杯，见他俩进来，殷勤地沏好两杯茶放好，化着浓妆的脸很有几分俏丽。 于小果让她去休息。她溜了一眼岑明光，低眉顺眼地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岑明光坐到长桌旁的沙发上，示意于小果坐下后，目光关切地问：“小妹，一直在楼下等着，有事要讲吗？” 于小果小小的脸上泛出一丝稚气：“哥哥，你觉得周蔻远如何？” 说实话，岑明光不太喜欢周蔻远，虽然有才华，事业也做得比较出色，但是很难说会成为一个好丈夫，还有他的父亲周永清，一个固步自封的国企老总，恒泰集团被他管理得死气沉沉，为了一块土地跟林海鹰打官司也就罢了，输了官司后的种种放话实在有欠风度。 如果周蔻远像他父亲，他是不赞成于小果与他结婚的。不过，他并不反对于小果跟他恋爱。恋爱可以加深了解，他相信妹妹的识人能力。因此，他笑道：“我跟他没打过交道，见过两次，印象不深。” 于小果的脸红红的：“哥，他对我很好很好的。”她想说很爱很爱的，没好意思说出口，习惯性地捋了捋长发，戴在中指上的戒指亮晃晃的，岑明光一眼就看到了：“周蔻远送的？” 于小果羞涩地点点头：“今天刚送的。” 岑明光宽厚地笑笑：“好！” 得到哥哥的肯定，于小果非常激动：“有哥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当然。对了，什么时侯回你养父母那边去看看，养育之恩不能忘。” “会课结束就去。” “也行。”岑明光表示认可，“工作得开心吗？” 于小果捡好话说：“开心。我喜欢做老师。站在讲台前的感觉很吸引我。” 岑明光欣慰地笑笑：“行，喜欢就好好干。什么时候不喜欢了，哥帮你换工作。” 他的话让于小果感慨万分。以前她最羡慕的就是不用为了生计而工作的生活，如今，有了哥哥的她终于也可以这样了。 岑明光问她知不知道邓启凡就在他手下。 于小果说周蔻远告诉过她了。 “周蔻远知道我是你哥” “不知道，我没说。” “很好。别让感情背上背景一类的东西，等他向你求婚了，那时既要告诉他我是你哥，也要告诉他你要征得哥的同意。他再爱，你也不能没有娘家人的帮衬。” 哥哥的话暖到了于小果的心底，她为以前的自卑而心疼自己。 岑明光把举着的茶杯轻轻地放到桌上，郑重其事地说：“以前哥哥不在，让你受了委屈。邓启凡再天才也抵不上我妹妹被他浪费的这几年青春。欺负我的话，可以原谅，欺负我妹妹，一次也不行。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向来妥协向来息事宁人的于小果急忙阻止：“不用，哥，真心不用。” 岑明光的态度非常坚决：“这事必须有个说法。哥就你一个妹子，岑明光的妹妹不是那么好欺的。放心，哥自有分寸。” 于小果的眼前又浮现出邓启凡与谭小容在床上的一幕，心口隐隐作痛：好，就让哥哥去处理吧，俗话说得好：出来混总要还的！ ******* 最近，谭小容很烦。 对面的大眼萌妹饮品店严重冲击了花样年华的生意。大眼萌妹以前的商铺老板卖烤肉，顾客们吃了烤肉后，不管经济实力如何，都会到华样年华坐坐，有钱的图个清静，三两个朋友包个包厢，谈谈心，喝喝咖啡，悠然自得；没钱的偶尔进来坐坐，装装逼，体会体会有钱人的格调，得意洋洋。 自从大眼萌妹开张，顾客潮水般涌去，生意好到爆，对面花样年华的生意却一天不如一天。开始，一些有身份的老客还常来，后来，对面人声鼎沸，吵闹不堪，他们嫌烦，就不来了。有眼尖的服务生告诉谭小容，他们在大眼萌妹门口看到过不少老客的身影。 这就叫好奇吧高雅久了也会凑到恶俗里放纵放纵，比如她谭小容，明明是个山沟里跑出来的村妞，可邓启凡这样的才子为了她踹了前妻，光明正大地娶了她，原因就在于于小果雅在骨子里，表现出来的却是俗，她俗在骨子里，表现出来的却是雅。 大眼萌妹俗在饮品的价格、环境与设施，他们的服务生一个个彬彬有礼，萌中透着可爱，地上墙上一尘不染，谁不喜欢花更少的钱消费更宜人的产品？ 谭小容考虑升级花样年华，她打算把旁边的几间铺子也租下来，把花样年华打造成一个包括电玩、歌吧、简餐与咖啡于一体的娱乐中心，她已与隔壁几家铺子商量过了，总租金一年大约八百万，加上装璜、设备的购置与各种证照的申请，差不多要两千万。 可是去哪里弄这两千万？邓启凡的所有家当都投放到花样年华上了，偏偏花样年华又亏得一塌糊涂，唉！ 坐在花样年华里，谭小容手托下巴地看着大眼萌妹，心急如焚，怎么办？ 把所有关系亲近的人的名字在脑子里筛了一遍后，她的注意力定在了两个人身上：姐姐谭小凡与华唐基金董事长霍晓天。 谭小凡估计可以借她五百万，至于霍晓天，如果她开口，应该不敢不借，虽然她因为劈腿邓启凡而被他蹬了，但是临走时，他俩达成了一个协议：日后有困难，他必须无条件帮助，不然，她就将自己了解到的有关华唐基金公司的各种内幕公布于众。 她转了转手中的笔，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进入办公室，拔通姐姐的电话，两人寒暄了一通后，谭小容跟姐姐说了自己的情况。 谭小凡劝道：“过过平静日子不好吗邓启凡的收入足够你过得富足了。做生意终归是有风险的。” 谭小容平静地说出了一大段：“姐，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花样年华亏得一塌糊涂，只能进不能退了。我想好了，转型是最好的处理办法。邓启凡工资再高，终究是打工的，而且我也不能完全靠他，我有自己的事业才能保证未来不被动。他以前的老婆还是个老师呢，离婚时不过得了八百万，还被人评头论足了。邓启凡至今提起她，还把她贬得一无是处。男人根本不可靠。姐，你就当入股，好吗？” 谭小凡想了一下，说：“我的钱大多投到莓朵的盛放娱乐里了，娱乐太烧钱了。这样吧，姐凑两百万给你，不入股，不算利息，随你什么时候还。” 谭小容不好再说什么了，当年姐姐把她带到n市时，她的生活完全依赖于姐姐，后来姐夫韩一非老对她动手动脚，她才离开了姐姐家，搭上了霍晓天。 谢了姐姐之后，她拔了霍晓天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后，霍晓天骂骂咧咧地接了电话：“贱女人，还有脸打电话？” 谭小容镇静了一下心情，软乎乎地答道：“霍总，你好！小容有一事相求。” “啪”的一声，霍晓天挂了电话。 第五十章 危机 谭小容放下了电话。 据她对霍晓天的了解，他那样说话的时候，旁边一定有女人。 他是一个嗜色如命的人，她跟着他时，他并不避讳这点。她见过好几个跟过他的女孩，其中一个还是n大的才女。她不懂这些女孩的心理，如果她是n大才女，绝不会这样作践自己，可惜她不是才女，只是一个有足够耐心的村妞。 她决定暂时不烦他，等他了事了再打过去，那时的他必定又是一副嘴脸，跟着他的那些年里，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处变不惊，天性的温柔给了她战胜其他女人的优势。 轻轻的敲门声后，手下的服务生小丁走了进来：“谭总，楼下有人要见你。” “谁啊？” “不认识。” 可能是某个倾慕她的顾客吧。以往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某位顾客来花样年华只是为了看她谭小容一眼。比她长得美的女人很多，可有些男人就喜欢她这种。 这次她错了，来人并不是她的粉丝，而是她最不想见的姐夫韩一非。 韩一非与霍晓天一个德性，唯一不同的是霍晓天玩女人有原则，绝不动自己的亲戚与下属，而韩一非则是只要喜欢，恨不得统统都收到床上。 谭小容为姐姐悲哀过，谭小凡比她想得开：“随他去，对他这样身份的人，管是没用的，只能讲条件。他把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交到我手里就行了，至于他这个人，呵呵，比他帅比他年轻的男人多的是。” 谭小凡有一个比她小十岁的情人，一位十八线之外的小演员，很帅很听话，指望着谭小凡捧红，对她服服帖帖。 所以，谭小容离开韩家后，很少跟姐姐姐夫联系，她不喜欢他俩把生活过成宫斗剧的样子。他们也很少主动联系她，除了上次韩莓朵结婚，她已好久没见过韩一非了，现在他竟然亲自上门了，送钱吗？不可能，姐姐不可能告诉他的，谭小凡把持着韩家的财政大权，家里的开支从不用韩一非插手。 谭小容不想跟韩一非独处一室，他的品性让她没有安全感。她对着镜子把衬衫最上面一个钮扣扣得严严实实之后，正了正脸色，一脸端正地下了楼。 韩一非今天的衣着格外正式，黑西装红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正经经地垂手站在楼梯口旁边的服务台前，身后跟着两个一脸严肃的男青年，应该是保镖吧! 见惯了韩一非的不正经，谭小容反而不习惯他这样的正儿八经了，他的神情告诉她，他是有正事的。 “谭总，最近好吗？”韩一非的嘴角动了动，木无表情，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谭小容笑得一板正经：“很好，谢谢韩总关心。大驾光临，有事吗？” 韩一非对着自己想吃却没吃到口的小姨子，心里是怒的，她跟着霍晓天做了几年二奶，又跟着邓启凡做了正妻，就是不给自己机会，这是摆明了看不起他啊! 罢了，这帐以后再慢慢算，先谈正事吧!他礼节性地一笑：“的确有事，谭总不请我喝杯咖啡吗？我们边喝边聊也行，去你办公室聊也行，随你便。” 从他的语气里，谭小容听出了山雨欲来的危机，不知危机来自何处的她朝韩一非温和一笑：“谈正事还是去我办公室吧!” 说着，她转身上楼，曲线傲人的身材在上台阶时的步履交换间，优美地摆动着，勾起了韩一非无尽的渴望，他从她十六岁住到他家到她二十岁离开，白白贪恋了四年，始终没能得手，后来再相遇，连她的笑脸都少见了，这个小姨子的肥水尽流给别的男人了，想想就让他窝火。 韩一非不苟言笑地带着两个保镖跟上了楼。 谭小容坐到宽大的老板桌之后，吩咐韩一非他们在老板桌前的皮沙发上坐下后，服务生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 谭小容靠到老板椅上，清纯的脸上笑意款款：“韩总，有事就说吧！” 韩一非看着面前的谭小容，想起她刚到韩家时的寒酸样，有些感慨，老子把她养大，她视老子为外人，果然升米恩斗米仇啊！若不是老婆谭小凡为自己生了个好女儿又里里外外帮衬着自己，老子早就弄死她了。 他忍了口吐沫，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后，朝右边的男青年示意了一下，男青年从拎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大迭文件，起身，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谭小容的面前：“谭总请过目。” 谭小容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了最上面一份文件后，迅即坐正身子，修长的玉指快速地翻动着其余的文件，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一直观察着她脸色的韩一非问：“看完了？” 谭小容的一双玉手盖在面前的文件上，柔弱地问：“为什么？” 韩一非有点幸灾乐祸：“公司要扩大规模，老道口这个商业中心肯定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挨着花样年华的几家铺子明明答应了要租给我的。”谭小容拍了拍手下的文件，楚楚可怜。 韩一非笑了：“签合同交定金了吗？” 谭小容没有说话。 “市场经济就是这样：谁的价高谁的动作快，谁就占上风。花样年华周边的铺子都转让给通银餐饮了，我们要在这里打造一个餐饮王国。” “也包括大眼萌妹？” “不包括。葛总说，小女孩创业不容易，我们不光不动大眼萌妹，还将帮它扩大规模。” “葛总的意思？” “是。更准确地说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岑明光？他怎么会管这些小事？” “是啊，我也疑惑过。可这确实是岑董下达给葛总的意思。” 谭小容是个极度敏感的女人，她隐隐感觉到通银的这波扩大规模跟自己有关，除了花样年华，周边的铺子都成通银餐饮的了，自己的花样年华不但不能升级，连生存都有危机了。 韩一非充满快感地注视着谭小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小姨子如此窘迫，他很得意，在心底，他早就把她当成了恶人。 他咳了咳说：“目前，花样年华只有两条出路，转让给通银餐饮或者不转让，谭总什么想法？” 谭小容站起来，纯美如花的小脸嫣然一笑：“谢谢关心，不转让！” 韩一非再次确认：“真的？” 谭小容笑得平静：“真的。韩总也挺忙的，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软软的逐客令下，韩一非不好不走。 送他出门后，谭小容再次上楼，再次拔动了霍晓天的号码。 这次，霍晓天立刻就接了，明显得到放松的声音里波动着一丝温情：“小容啊，想我了跟邓启凡过得不好吗？” 第五十一章 暗算 谭小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霍晓天发情： “邓启凡厉害吗？和霍爷比如何……” 足足说了五分钟，他用语言发泄着伟哥的后劲。谭小容不阻止也不鼓励，平静地等着他说结束。 “谭小容，谭小容，谭小容？”见手机那头没反应，霍晓天一连叫了三遍她的名字。 喊第三遍的时候，谭小容应了，声音很温柔：“我在呢!” 霍晓天的口气软和了下来，许是对胡言乱语的补偿吧，关心地问：“求我什么事” 终于切入正题了，谭小容松了口气，声音温柔得像吹枕头风：“霍爷，还怪小容吗？” 霍晓天呵呵一笑：“我挺纳闷：邓启凡就那么好吗” “未必比霍爷好，可他给了我一个家。我求过你，可霍爷不喜欢结婚。” 霍晓天老婆去泰国旅游潜水时出意外，三十五岁就过世了，留下一个儿子。谭小容的埋怨勾起他对亡妻的歉疚，如果不是贪恋谭小容，当时陪亡妻一道旅游，估计她就不会潜水了吧？他上过数不清的女人，老婆却只认她一个，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只有这一个老婆。谭小容再好，她也只是二奶。 他没有回答谭小容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心有所求的谭小容见霍晓天不说话，继续说：“霍爷，小容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你。” 霍晓天的众多女人中，谭小容最懂事，不多事不挑事，说话温温柔柔，看他的眼神永远是崇拜的，跟了他许多年，只在他抓住她劈腿邓启凡的时候说过一句狠话：“将来我有难，你必须帮我三次，否则我就抛出华唐基金的各种内幕。这是威胁也是你必须尽的义务，我不能白跟你这么久。” 霍晓天答应了。谭小容说的是实话，她和他一起时，她的确什么都没要过。他荒唐，却不无情，帮她三次并不多。分手之后从不主动联系的谭小容今天突然一反常态，一定是需要他兑现承诺了。 他变动了一下躺着的姿势，让自己尽可能舒服地靠到枕头上，抬头看一眼敞着浴袍的美女，笑笑，对着手机问：“直说吧！是不是需要资金了？” 谭小容轻轻的笑声传了过来：“霍爷明察秋毫，小容需要两千万。” 霍晓天的眉头蹙了蹙：“这么多？” 一个已经分手的女人要两千万，换了别人，早就挂电话了，但霍晓天不是别人，他好色但重义，一诺千金是他做人的根本，他也因此而朋友众多。 谭小容犹豫片刻，声音如落入碧潭之中的细雨：“很多，所以小容只能找霍爷。” 霍晓天对她是有怜惜的，她的身世令他唏嘘，她温驯性子下的一颗不服输的心令他刮目相看，何况她跟他的时侯还是一个清白的处女身？ 他点了支烟，在烟圈袅袅里搂住了送进怀抱的美女，非常肯定地说：“好！明天转你帐上。” 谭小容激动地放下了手机，漂亮的脸如刚从美容院出来，细嫩白净，容光焕发。 ***** 早冬的风软刀子一般，刮到脸上隐隐的痛。古塔中学梧桐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多，廖廖的几片在风中慢慢地飘摇。 省高中语文教学观摩研讨会正在举行，来自全省各市的教师代表齐聚古中学校大礼堂，会课已进行到了第二节。 于小果的课在第三节。 她正坐在电脑前，最后一遍审查课件。 李文娜抱来了一叠文件，这是课堂上要发给学生的阅读材料。她把材料放到桌上，脸色红润：“于老师，听说第一节课的老师上得非常成功。听课的老师自发鼓了好几次掌呢！” 于小果眼看着屏幕，心不在焉道：“来的都是骨干，上得好不奇怪啊！” 李文娜擦了擦脸，帮她整理好备课笔记后，放到电脑包里，送到于小果面前：“于老师，还需要带什么吗？” 于小果伸手撑开电脑包，朝里面看了看，天线话筒与无线屏幕点击器都在，放心地说：“不用了，辛苦你了，谢谢！”说着，看看时间，还有一刻钟第二节课就结束了，立即拔掉电源，把续着电的笔记本放进了电脑包。 第二节课的老师拖堂了三分钟，她一下课，于小果就拎着笔记本上了台。 学生已经由班主任带着进场了，找好座位后，整楚齐齐地坐着，严阵以待地等着上课铃声的响起！ 于小果手脚麻利地把笔记本与多媒体连接好，扫视一下全场后，心情慢慢镇定了下来。 台下听课的评委与老师全都入席了，安静地坐着，注视着台上的她与学生。 于小果穿一件黑色毛呢连衣裙，一头长发盘到了脑后，露出宽阔的脑门，薄施粉黛的小脸端庄大气，漆黑的眼眸如星般闪动。身后的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老人与海》的电影片断，这正是她今天要上的自选课题：老人与海。 上课铃响了。 师生问好后，于小果点开了声音，《老人与海》的精彩片断在大屏幕上播放了起来…… 学生们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两分钟后，电影片断结束了，镜头切换到ppt课件上，于小果按照设计好的教学程序，有条不紊地带领学生们畅遊到文学的世界里…… 文化与文化的碰撞，想象与现实的碰撞，思想与思想的碰撞…… 上着上着，她忘记了自己在上会课，也不再局限于预设的教学程序，灵感的火花在学生们对文章的探索与追问里，一次又一次地燃放出璀璨的光芒…… 她时而沉稳点拔，时而激情评述，时而热情引领…… 学生时而低头思考，时而热烈讨论，时而激烈争辩…… 课堂妙趣横生，听课的人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不知不觉，一堂课上了一大半，全场沉迷，听课的人下意识地跟进了于小果的教学节奏里，与学生一道抢答她抛出的一个个问题…… 忽然，台上的和谐热烈里闯进了一个衣着华美的中年女人，她手拎一只漂亮的手袋朝于小果走来，在大家的惊愕万分里，她的手突然伸进了手袋里，出来时，两只鸡蛋一起砸向了于小果：“你个不要脸的，天下男人死绝了吗偏要纠缠我家老公。” 鸡蛋同时砸中了于小果的头，蛋黄夹在蛋清里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 第五十二章 毁 全场哗然。 台下听课的评委与老师惊叫着站了起来，议论声如狂风卷过丛林，一声高过一声： “出什么事了？” “这女的疯了吗？古塔中学怎么让这样的人进来？” “于老师真跟她老公好了？” “再怎样也不能大闹课堂啊!” …… 下面的议论声很快就被台上的咆哮声盖过了：“你个丑不要脸的，还是人民教师呢，脸不红吗？人家亲眼看到你跟我老公从电教教室一前一后地下来，你还把车钥匙拉在了教室里……” 中年女人一边骂一边扯住于小果的头发，拼命往下按，头发上的蛋清蛋黄粘得于小果满脸都是。 于小果懵了，晕头晕脑地任由这个女人羞辱，她不知道这个中年女人是谁，更不懂她为什么骂自己。待云里雾里听了几句以后，才明白眼前这个衣着华美的女人原来就是王铮的老婆。 她想起那次王铮与贾东林的幽会，想起祝小红的眼神，一下子全明白了…… 鸡蛋的腥臭味令她难受，被人暗算被人诽傍的耻辱更让她体无完肤。她的课、她的名声、她的学生、台下的领导和来自全省的各位同仁，……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眼前冒着的火星，星星点点，支离破碎…… 刚才还激情澎湃地引领学生在文学的世界里尽情遨游，突然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不，地狱是人间邪恶的集中营，而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王铮老婆有什么理由毁掉她的一切…… 是的，一切都毁了，她的名声她的事业她的清白……，毁了，都毁了，毁在这个莫名其妙就冲上台的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用力扯着她的头发，疯狂地吼着叫着……，台上的学生愣了半分钟后，几位男生勇敢地冲过去，试图保护自己的老师，台下听课的老师中也有人往台上爬…… 然而，于小果末等他们，她双手捂着脑袋，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冲出舞台…… 台上只剩下手抓一把刚从于小果头上拽下来的黑发的中年女人，她依然在骂骂咧咧地狂叫，脚踩在鸡蛋黄与鸡蛋清混合而成的粘稠液体里，走到哪，哪就留下一串脏脚印…… 冲出大礼堂的于小果边跑边打电话，拔了好几次，颤抖着的手指都没能成功拔对，她在寒风里边跑也哭边继续拨打…… 这时，手机响了，周蔻远的声音传了过来：“果果，课上结束了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于小果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周蔻远吓坏了：“怎么了？怎么哭了？课上得不成功吗？” 于小果边跑边哭，沉重的喘息声与抑制不住的哭泣声通过手机话筒传到周蔻远的耳里，他慌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已经崩溃了，遇到什么了？ 他跟秘书交代了两句，立刻下楼开车，往古塔中学飞驰而去…… 冬风吹干了于小果的头发、脸颊与黑色连衣裙上的鸡蛋混合物，头发全都粘到一起了。脸上的蛋黄腥臭难闻，衣服上好大一块脏斑，她在寒风里疯狂奔跑，狼狈不堪。 教务副主任刘宾跟几位老师追上了她：“于老师，于老师，吴校长让你先去教师宿舍清洗一下，然后去保卫处，已经报警了。……” 于小果抓着手机一路跑一路哭，报警又如何澄清事实又怎样？她已经被毁了，已经被毁得彻彻底底了，她不能再进教室跟学生们一起领略汉字的博大精深了，她不能带领学生们欣赏经典文学的优美了，对不起，她不想跟古中的任何人任何事再有任何联系了，她不想，她只想逃离，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古塔中学校门口，一辆正从大门往里开的警车忽然停下了，车上走下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警察，警帽之下，如剑双眉微蹙，炯炯的双眼寒星般明亮：“小果姐，小果姐。”他冲于小果跑过去，发现她满身鸡蛋汁时，急忙到车上拿来保温杯，把水直接倒到自己的衣袖上，举起衣袖就擦她的脸，脸干净了，又倒水擦她的头发…… “杨科长，你还跟我俩一起去保卫处吗”开车的警察问。 “你们先去吧，我不去了。” 杨克并不是这个辖区的，古塔中学的电话打到片警办公室时，他正好在那里调查一起刑事案，听说古塔中学出事了，心里有些犯嘀咕：不会是小果姐遇到什么事了吧好久没有见到了，跟去看看吧，没事最好，有事的话自己也好帮一把。 谁知出事的偏偏就是她，直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谁用鸡蛋砸她了？她这种能忍就忍的性格能跟谁有仇？ 看她不回头也不看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他带她走出校门，在一棵树下，他们停住了，他问她：“姐，去哪里？” 于小果哭得晕头转向，垂着的手握着的手机中不断传来周蔻远的声音：“果果，别急，我马上就到。” 杨克注意到手机里的声音，接过来就对着手机说：“哥，我带小果姐在校门口！” “杨克，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好好开车啊！” 杨克的声音让周蔻远稍微安下心来，他一心一意地开起车来，渴望早点见到无助的于小果。 ***** 古塔中学的这起意外不仅毁了于小果，也毁了省语文教学观摩研讨会，更毁了古塔中学的名声。 校长吴瑞恩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动肝火，他指着王铮的鼻子大骂：“为了这次教学研讨会，全校上下忙了将近一个月，于老师为了替学校争光，做了多少努力，你老婆这么一闹，让于老师今后如何见人？让全省的教师如何评价我校？让教研室的领导如何评价我校？” 王铮的脸红成了鸡血：“不知道邓静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回家我就跟她离婚。” 吴瑞恩校长怒道：“离不离婚是你个人的私事，我管不了。但是关于于老师与你的流言来自何处，我一定会让警察同志调查清楚，顺便把学校每年的资料征订与借读生的收费情况好好做个调查。” 王铮浑身一震，坏了，这下真被这个婆娘害了。如果说他和贾东林的关系混乱属于品德问题，党内记个处分就可以解决的话，那么，他每年从资料征订与借读生那里捞取的几十万好处费就是一枚重磅炸弹，足以把他送进大牢。 他放下平时端着的文雅，用近乎乞求的语调说：“吴校，我俩虽然谈不上是兄弟，却也同舟共济了几十年。谁也不忍心看到谁遇祸吧？是，今天这事的确影响大，破坏力强，对古中的所有人，龙其于小果老师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我回去一定严惩我老婆邓静。你先息怒，回头我带邓静亲自向于老师请罪。” 吴瑞恩直摇头：“以前，你们在背地里搞鬼，我都以大局为重，不予追究。今天，你们把脏水泼到了台面上，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你先回去吧!有事会有人电话你的。” 王铮见乞求无用，脸色陡然就变了：“别忘了谁才是古中的第一责任人，我出事了，你也不会好过。” 吴瑞恩面色冷峻：“该我的责任，我一定承担。谢谢你提醒！不送了，一路走好！” 第五十三章 默 于小果的头上还有擦不净的液体，头发被粘成了条。她脸色苍白，身子颤抖，压抑着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冒出来，碎心的痛。 没多久，看热闹的人就围了过来，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凭空捏造的流言在上下唇的翻飞里肆意流传…… 四周的人声惹得杨克浑身是火，他手扶于小果，焦急地等着周蔻远。 教务副主任刘宾跟几位老师还在劝于小果：“于老师，先回学校，好吗？警察来了，我们一起把事情调查清楚。” 于小果不想回答，她也回答不了，此时的她只想逃离，逃离这里的人与事，逃离这里所有的声音，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杨克忘了一个警察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好证据录制好证言，他已经擦净了能擦掉的全部鸡蛋粘液，无法接受她被人围观还被刘宾他们催逼：“于老师不回去了，你们先回吧！” 刘宾很为难：“于老师不回去，案件不太好处理吧？” 周蔻远的声音突然就插了进来：“别劝了，她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他冷着脸，浓眉之下的双眼寒剑般阴冷，边说边随手脱下黑色的长风衣，把于小果从头裹到脚，微微一弯腰，双手一抱，带着她，挤过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飞快上了车…… 猝不及防的围观人群盯着他俩消失处的车子，窃窃私语： “这男的是她老公吗？” “不是哦，这个于老师才离婚几个月吧！” “这男的对她真好啊！” “你们没注意吧，那个警察对她更好哦！” “这个于老师怎么这个样子？招惹谁了？” “听说被王铮老婆当着全省教师代表的面给羞辱了，骂她勾引王校。” “真的吗她会勾引王校？刚才那个男的又帅又高对她又好，干嘛要勾引王校？肯定是王铮老婆诬陷人家了。” “什么诬陷啊？现官还不如现管呢，也可能她图王铮为她工作开绿灯呗！现在的女人能有多少节操，得到便宜就行。” …… 无奈地看着周蔻远的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刘宾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杨克看了看手机，锁着眉头前往古中的保卫处。 ***** 周蔻远的车在路口拐弯后，上了高架。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高架上车轮滚滚，周蔻远的车穿行在车流中，风驰电掣。手握方向盘的他沉思着，心口被重重的心事堵着。 到目前为止，于小果没说过一个字，既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主动说话，一动不动地躺在后座上，仿佛那里压根没她这个人，一丝声响都没有。他回头看过好几次，她始终保持着他最初放的那个姿势。 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思虑再三，查询了吴瑞恩校长的电话后，他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好久后，有人接了电话：“你好！” 周蔻远本想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口气就变得凌厉：“吴校长，你好。我是于小果老师的家人。你们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一个性子温和的女老师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吴瑞恩的口气含着歉意：“对不起，都是我们工作不到位。事件正在调查中，以警方公布的结果为准。于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周蔻远对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很不满意：“吴校长，于老师现在的状况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吧！学生有各种法律条文保护他们，请问，有保护教师的法律条文吗？于老师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工作，她这样的素质和付出在别的行业早就出类拔萃了，你们就这样回报她吗？” 吴瑞恩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件事真的防不胜防，闹事的既不是学生也不是教职员工，而是一位家属，谁能想到她会发疯呢？” “你可别用发疯两个字为闹事者开脱，她能这样有恃无恐地丧心病狂，肯定跟你们学校的管理有关，你们学校鸡飞狗跳、鸟烟瘴气肯定由来已久了。” “对不起，我有责任！请你好好照顾于老师。我们一定不庇护闹事者，她一定要为她的言行付出代价。”吴瑞恩的声音诚恳而真挚。 周蔻远奇怪：校长如此通情达理，学校为何如此混乱？本想继续责问，留神一看，刚才只顾生气，车子已经错过下高架的路口了，只好挂掉手机，准备把车开到前一个路口再转回来。 这时，车后座传来于小果虚弱的声音：“远哥，去我妈家。白云路状元巷12号。” 周蔻远本想带她去洪武公馆休养，听她这样说，不敢怠慢，急忙应道：“好！” 于小果动了动酸麻的身子，深深地呼吸着周蔻远衣服上的气息，鸡蛋臭离自己似乎远了一些，结成条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压在脑后，牵扯得头皮有些痛。 在刚才一动不动的状态里，她想到了自己的亲娘，娘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才等来与儿女的团圆，她今天的遭遇比起娘，绝对算不上什么，她不能让娘难过让哥哥担心让周蔻远怜悯。哥哥对自己的好与关心足以毁掉王铮一家，而周蔻远对自己的怜悯会动摇他俩的未来。她爱哥哥，不愿他为了自己毁了名望，她爱蔻远希望他俩的未来建立在纯粹爱情的基础上，开花结果，永远安好。 所以，她决定回养父母身边，他们已经包容爱护了她这么多年，就让自己在他们的身边先休养一段时间吧！她不在乎他们的哆嗦了。 他们的抱怨与啰嗦已经陪伴了她这么多年，习惯了。现在想来，他们的每一句啰嗦都是对她爱不释手的表现！他们没有更好的表达形式，啰嗦是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啊!在他们的啰嗦里，于小果从小就学习努力，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在他们的啰嗦里，于小果没有像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那样把大把的时间用来化妆与谈恋爱，她爱好读书爱好烹饪弹得一手好琴；在他们的啰嗦里，于小果善良有礼貌，经常去养老院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还因此找回了自己的亲娘。 车子下高架后，拐了好几个弯，上了白云路，一路前行，开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状元巷12号。 听到门铃声，正在吃饭的于爸爸于妈妈一起迎了出来，看到裹在长长的黑风衣里面一身鸡蛋腥的于小果时，于妈妈一把抱住了她：“宝宝，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四章 无奈 于小果喊了一声妈，泪水簌簌落下，两个肩膀抽搐着，哽咽声抑制不住地冲出了胸腔，哭声惊天动地。 于爸爸于妈妈从没见过女儿这般模样。从小到大，她不乖也不野，有时有点倔，大多数时侯很安静，很少哭，更别谈痛哭了。 于爸爸急了：“小果，谁欺负你了” 于小果顾不上回答，只是一股脑地哭泣，泪水沾湿了妈妈的衣服。于妈妈带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摸着她被粘成条的头发，气得红了眼圈：“谁这么缺德？用鸡蛋砸我家小果。”边说边顺手扯了一把纸巾为她擦泪：“宝宝，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周蔻远把自己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后，于爸爸气愤不已：“我家小果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们怎么这样缺德？学校领导呢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受辱吗？” 于妈妈叹息了一声：“老于，你赶紧去学校，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于爸爸听了，进房间取了个手提包就准备出门。 于小果忽然站起来拦到了他的面前：“爸爸，别去，我不想再跟古塔中学有任何联系。” 于爸爸不明所以：“小果，你不想出面，爸爸替你出头，没关系。” 于小果执拗地摇着头：“爸爸不去。” 于妈妈担心地问：“你古塔中学的工作怎么办？” 于小果慢慢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不干了。” 于爸爸这下急了：“不行，教师这工作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女孩做教师多好啊，工作稳定，收入还行，每周休息两天，小果，你不能任性啊！你不做教师的话，还能做什么呢？” 于妈妈急忙劝阻：“她爸别急，等孩子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她又对于小果说：“孩子，快去冲个澡，把晦气冲洗冲洗，妈妈这就帮你拿换洗衣服！” 于小果不声不响地去了浴间，于妈妈去房间为她拿衣服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于爸爸与周蔻远。于爸爸这才想起要感谢面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人，谢谢你送小果回来啊，你叫什么名字？” 周蔻远原以为自己与于爸爸于妈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正式很隆重地见面的，谁知这次意外突然就把自己推到他们面前，他有点尴尬地自我介绍道：“伯父，我是蔻茗的哥哥周蔻远。”他知道于家人都认识蔻茗，于小果和她小时侯经常一起玩耍。 于爸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蔻茗哥哥啊，小果小时候常去你家，我去接她时经常看到你，长大了，全变了。蔻茗是个好姑娘，她现在好吗” 因为蔻茗而被于爸爸重视的周蔻远有点失落：“挺好的。” 于爸爸面露羨慕之色：“蔻茗这孩子比我家小果幸运，生在一个好人家，又出国留了学，一下子就把小果甩出去好远了。小果连教师都不想做了，今后靠什么生活呢我们从她很小的时侯就努力培养她，希望她长大以后能够幸福啊!！自从邓启凡与她离了婚，这孩子连家都很少回了，孩子心里苦，怕我们话多心烦，其实，我们真的希望她好啊！” 周蔻远安慰道：“伯父，别为小果担心，她很优秀的，不做教师还可以有许多选择。” 于爸爸直叹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多少选择？她年龄也不小了，又离过婚，又没有其他方面的工作经验，找工作很难啊。” 周蔻远终于明白于小果不愿回家的原因了，于爸爸看问题太消极了，他慢慢开导他：“小果不过三十出头，年龄不大，现在的职场更重视员工的能力与素质，经验不是最重要的，离婚更没什么，绝大多数单位都不在意员工的婚姻状况。” 两人谈着谈着，于爸爸又大声叹息了起来：“女孩子最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家庭，你说谁会娶一个没有稳定工作的离婚女人？” 周蔻远尴尬到极点，于爸爸真是一个忧心忡忡的人啊！ 刚好进入客厅的于妈妈生气地白了于爸爸一眼：“孩子她爸，别这样说小果，不管怎样，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 这时，洗好澡的于小果披散着一头湿湿的长发走了出来，身穿粉声睡袍，手拿白色电吹风，灵动的双眼里布满了疲倦。 她一手拉过周蔻远，一脸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养父母：“爸妈，我要宣布两件事：一、我恋爱了，周蔻远是我的男朋友；二、我肯定不去古塔中学教书了。” 于爸爸与于妈妈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喜忧参半。忧的是女儿确定不回古中教书了，喜的是她有了男朋友，而且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 他们早就听过周蔻远的名字。小果上小学开始，就经常提到蔻茗的哥哥蔻远，不是蔻远成绩好就是蔻远陪她们玩，长大后再提到时不是蔻远考上北大了就是蔻远到n大学教书了蔻远成为华唐高管了……，在他们印象里，周蔻远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比邓启凡不知要优秀多少倍，可他竟然爱上了被邓启凡抛弃了的小果，实在太意外了。有了这样的女婿，女儿不想做教师还是可以接受的。 两位老人盯着周蔻远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里充满了喜欢：“好，太好了！” 于爸爸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蔻远，刚才我话太多了。” 周蔻远笑笑：“伯父也是为小果操心啊！我爸妈对蔻茗也是这样的。做父母的都一样。” 于妈妈上下打量着周蔻远，越看越喜欢，周蔻远虽然没有邓启凡帅，可他的言行举止明显比邓启凡得体，神情稳重而笃定，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双眼，跟小果真是绝配啊！ 看着周蔻远，她忘记了于小果在学校里受到的羞辱，笑得眯起了双眼：“孩子，还没吃饭吧？快，老头子，打电话到隔壁悦来饭店，让他们送几个菜过来。” 周蔻远拿过于小果手中的电吹风，边为她吹头发边说：“伯父伯母，不用麻烦，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于爸爸已到了门口，边换鞋边说：“哪怎么行？我要亲自过去点菜，她妈，别急，我等等就回来。” 于妈妈笑得合不扰口：“好的！走路别太急，小心点！”说着，拔了一串号码后，对着手机说：“她二舅，和她舅妈一起过来吃饭吧，小果跟她男朋友回来了。” 不知二舅在电话里说了一句什么，于妈妈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周蔻远对着头发湿漉漉的于小果笑道：“果果，你爸妈人真好。” 于小果无奈地笑了，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失了智的亲娘与自己被王铮老婆扔鸡蛋的镜头…… 第五十五章 烦 不久，于爸爸回来了，二舅和二舅妈带着孙子孙女也来了，家里热闹了起来，于小果的回家休养变成了于家迎接未来的女婿周蔻远。 二舅家距于家不远，两家来往密切。 二舅是个万斤油，什么都懂点，修过鞋，开过缝纫店，开过摩的，听于妈妈说，二舅年轻的时侯，还驾马车做长途生意。现在，二舅的儿子开了一家超市，二舅在店里帮忙。 今天的二舅高兴得有些得意，一边敬周蔻远酒，一边夸奖于小果：“小果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成绩好。我姐姐姐夫有福气，一个女儿比我家两个儿子还争气。” 周蔻远恭恭敬敬地喝了酒又回敬了二舅。 于爸爸酒喝得很开心：“二舅是我家的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家果果。” 于妈妈朝他看了一眼，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满：“老于，别光说话，给蔻远把酒杯满上。” 于小果有心事，低着头扒饭，一筷子菜也不动。 周蔻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今天送小果回来是因为她蒙了羞，小果介绍自己时明明是带了情绪的，于爸爸于妈妈一高兴竟忘记了女儿的痛苦，弄来一桌子的人吃饭，平时本没什么可厚非的，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啊！他心里很烦，却碍于情面，只好陪着几位长辈喝酒聊天，眼光却不断地朝于小果扫过去，时不时为她夹一筷子菜。 半碗饭后，于小果昏昏沉沉，打过招呼后，回房间直接睡下了。 周蔻远为她担着心，却不好撇下热情洋溢的一桌子人。在二舅的劝说里，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知是酒烈还是酒假，他的脑袋沉重起来，脑子里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和物开始迷糊起来，实在忍不住了，他对于爸爸说了句：“伯父，我醉了！”后，就趴到了桌子上。 于爸爸对二舅说：“别劝那么多酒啊。蔻远身份高，哪经得住你这样劝？”口气里有明显的责备。 二舅哈哈大笑：“姐夫啊，我这是替你们高兴啊！周家家大势大，蔻远必也心高气傲，先醉他一下，来个下马威。忘了邓启凡了？当年对他百般客气千般尊重，结果对我家小果怎么样？当时我就对小果说过，对男人不能太宠。这丫头在邓家忍气吞声，活得像个保姆，结果呢？” 于爸爸急忙阻止：“说的什么话快别说了！” 二舅正在兴头上，哪里停得住？借着酒劲，用手指着于爸爸：“老于同志，注意你说话的口气。你家小果可是我冒着风险带回来的，小果幸不幸福我也有责任的。这么多年了，这孩子心软容易屈服喜欢逃避，我就怕她受别人的气。” 二舅妈白了他一眼，用手指指趴在桌上的周蔻远：“几杯酒下肚，嘴里就胡言乱语了。小果姓于，跟你有什么关系？好了，不说了。吃点饭菜，我们赶快回去，儿子不在家，儿媳忙不过来，我们不能离开太久。今天是小果的喜事，别瞎说！” 二舅妈一说，二舅立刻住了口，低头吃起饭来。 于妈妈吩咐于爸爸：“她爸，扶蔻远去床上躺一会吧，这孩子醉得不轻！” 于爸爸扶着头重脚轻的周蔻远去客房休息去了，于妈妈对低头吃饭的二舅小声说：“二弟啊，姐求你以后别再说这件事了，万一被小果听到，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苦就白废了。姐姐一辈子感激你。当年要不是你带回这个孩子，你姐可能连婚姻都住不住。你姐夫这人心好，可是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呢？幸亏小果聪明伶俐，你姐夫一心培养这孩子，也就断了别的念头。” 二舅吧唧着嘴吃菜，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嗯，我懂。以后注意！今天这酒哪里买的？冲脑子死了，像假酒。” 于妈妈笑道：“前两天刚从你家超市买的。” 二舅一拍脑袋，咂吧着嘴笑了，表情比哭还难看：“糟了，坑到自家人了。” ***** 谭小容这几天特别忙。 霍晓天答应她两千万之后，她开始着手找设计师重新设计花样年华。 她打算把花样年华打造成一个酒吧，名字都想好了：一九八八！这个数字正好是邓启凡的生日年。征求邓启凡意见时，他深情地拍了拍她的小脸：“为什么不用你的生日？一九九三更年轻啊！” 谭小容眸光闪闪：“一九八八既有年代感又有时尚感，这个年代的人正是拼事业的年龄，酒吧于他们就像一个休闲的港湾，一家豪华酒吧可以令他们彻底放松。” 邓启凡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小容，真的需要这样拼吗？我们本来就可以过得很奢华的，而且我母亲也需要人照顾。举债两千万升级花样年华是不是有点冒进了啊？” 谭小容面色沉静：“启凡，别担心，我会搞定一切的，你把自已的工作做好就行。” 邓启凡苦苦一笑，昨天，他们上半年刚宣布的一项科研成果被人举报说抄袭了国外一家科技公司的核心技术，不宣布放弃就要被重罚，宣布放弃就要名声扫地，他正烦着呢！ 见他神情不对，谭小容温柔地问：“工作遇到麻烦了？” 邓启凡不想她担心：“没有，连日忙碌，累得要死！” 谭小容体贴地说：“我去放一浴缸水，你泡个温水澡！最近你头发掉了不少，的确太累了。”说完，她披着一头秀发，转身去盥洗间，凹凸有致的身材颀长挺拔，留下的一缕幽香沁人心脾。 无数次，邓启凡把谭小容与于小果作比较，最后赢的总是谭小容。她俩最大的区别就是女人味。 谭小容不仅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女人味令男人无法不神往，她不是学霸也没有耀眼的身份，但她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相处这么久，她从没红过一次脸，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有过。如果在古代，她大约就是貂婵一般的存在吧！她有心计，但只用在花样年华上，对他对他的家人，她就像一支冬日的水仙，放到哪，哪里就生机勃勃。 正愣着，手机响了。邓启凡接通手机，里面传来姑父王铮急匆匆的声音：“启凡，快帮帮我，姑夫这回要完了！” 邓启凡愣住了：“姑夫，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六章 不见 电话里，王铮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启凡，你姑姑当着全省教师代表的面羞辱了于小果，被拘留快一周了。如果于小果主动出面，愿意协商解决，你姑姑可能会免去牢狱之灾。但是，出事后，于小果的电话永远是忙音。去她父母家，门都不让进。你能不能找于小果谈谈？” 他还有话没好意思讲，吴校长对他放过狠话：如果于老师不谅解，他也将面临上级的调查。这才是最要他命的。 当年，邓启凡与于小果是旅游结婚的，没请朋友没请亲戚，两人扯了个证，烧了一桌菜，姐姐一家三口加上妈妈，一共六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王铮老婆是他的远房姑姑，平时素无往来。邓妈妈在一次家族聚餐时提起儿子的婚事，远房大奶奶提起自己在古塔中学的女婿王铮，说可以帮忙。后来，王铮给邓启凡一个号码，于是就有了他和于小果的这段婚姻。自始至终，于小果都没见过那个连邓启凡自己都很少见到的姑姑。 现在，当年的媒人要求自己找已经离婚的前妻协商姑姑羞辱前妻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无耻很卑鄙。 邓启凡不爱于小果，还因为离婚付出了一笔钱而记恨于她，可他还是有是非观的。于小果遇辱的新闻早就在各个媒体上传遍了，他怎么会不知？半夜失眠时，他还担心过：“她那样一个迂腐的性子，不会寻短见吧？” 幸运的是，他们离婚了，但愿她度过难关吧！ 王铮的电话让他很为难，王铮从没求过他，又是亲戚又是前段婚姻的媒人，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去找于小果吧，实在太丢人，离婚这件事本就是他的错，八百万分手费惹起的风波肯定也伤过于小果。怎么办呢？ 沉默像一堵冰墙，王铮隔着手机都能感到透心的凉，他绝望地等着，仿佛已经嗅到了监狱大门的铁锈味。他根本没想到，与贾东林的这段感情竟像一个癌细胞，肆意扩散，伤人伤己。早知今日，那天何必移花接木？于小果撞见自己与贾东林在一起又怎样？她那个性子，估计连说都羞得说。 恶意伤人的覆水一旦泼出去，真的就收不回头了。 邓启凡正犹豫着，谭小容出来了，悄声问邓启凡怎么回事，邓启凡捂住手机话筒讲了之后，她示意他同意，邓启凡犹豫了一下，才对手机说：“姑父，我试试，尽力。” 王铮一叠声感谢了之后，心落下了一半。一日夫妻百日恩，于小果犹柔寡断，天性良善，邓启凡上门认个错低个头，八成会给他面子的。 放下手机后，邓启凡顾虑重重地锁起眉头：“真是个难题。” 谭小容榨了一杯苹果汁递给他后，又开始榨柠檬汁，黄色的果汁慢慢进入了玻璃杯，不一会，透明的玻璃杯就变成了可爱的柠檬黄，她端起柠檬汁，慢慢嘬了一小口，清纯的脸笑得云淡风轻：“你去，她一定会放过你姑姑的。” 邓启凡惊讶于她的镇定：“怎么可能？” 谭小容随手扯一张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后，修长的玉指安抚地插进了他的头发：“没错，请相信我的直觉。” **** 白云路状元巷12号。 初冬的风寒意侧漏，一楼人家院墙上的丝瓜藤上，焦黄的叶片瑟瑟发抖。 楼梯间一如既往地干净，光溜溜的扶梯上一尘不染。 对着高高的台阶深深地吸一口气后，邓启凡的脚迈出了第一步，迟疑而沉重。 以往他来，都是一步三台阶地往上跨，于家父母老早就站在二楼门口，看着他的眼神尊宠而溺爱。 一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背叛过往的信任与尊重，再理直气壮，心底也会有失措与茫然吧！ 然而，爱情是自私的，要怪就怪天赐的这段良缘吧！如果于小果能像谭小容这般体贴这般温婉，即使长得不如谭小容，他也愿意伴她一生的，可是……。 这世界从来不缺借口，心没了，她的一切就都不对了。 邓启凡的求助之旅进展缓慢，当他的脚终于跨完最后一步、落到于家门口时，心跳开始加快：于小果在吗？于家会怎样待我？ 艰难地举起右手，他轻轻按了下门铃，铃声刚响，门就开了，门后的于妈妈笑意吟吟，刚要讲话，意识到人不对，脸色忽然就变了，迟疑了一下后，未等他开口，“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邓启凡真想掉头就走，于妈妈关门那一刻的表情里闪过的怨恨如一束激光，投射到他的身上时，心脏嗞地一声冒出了白烟。 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心很疼，甚至怀疑起谭小容的用意，她不会想让我多受一次前妻的折磨而加倍爱她吧宝贝，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了，别考验我。 正在走与不走之间纠结时，他听到了不隔音的门背后传来的对话： “妈，谁啊” “邓启凡那个挨千刀的。” “人呢？” “我把他关门外了，不知道现在在哪？” 他焦急地等着于小果的回答，然而，她再也没有声音了。 他猜不透她此时的心情，不清楚她此时的状况，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犹豫再三后，他再次抬起了手…… 叮铃铃，叮铃铃……于家门铃急促地响着，于妈妈低声问于小果：“要不要开？” 于小果摇摇头。 在家一周了，正忙着筹备婚礼的蔻茗过来看过她两次，周蔻远、哥哥岑明光和杨克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其他的人与电话，她一概不见一概不接。 邓启凡这种眼睛只看到天的人上门干什么？安慰她？她的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一个苦苦的笑，在他的心里，她早就如一缕青烟了。 门铃执拗地响着。 于小果进入房间，顺手就把房门关了。由他按吧！她与他之间，从来都是她顺着他，这次，她不用再在意他了。 很多时候，被人伤只是因为心有羁绊，自己困住了自己。一旦羁绊没了，谁还奈何得了谁？ 门铃依旧在响。 于妈妈忍不住了，过来问：“宝宝，楼上楼下全是多年的老邻居，他这样一直不停地按门铃，会惊动大家的。你去看看吧，赶走他也行。” 于小果想了想，说：“妈，你问他有什么事” “你不见？” “不见。” 于妈妈底气十足地去了。自从周蔻远进入于家，于妈妈就把邓启凡扫入了垃圾桶，渣渣，哪里配得上我家小果？ 很快，于妈妈就带来了话：“宝宝，他求你放过王铮和他姑姑。求你别起诉他们。还求你回古中上班。” 于小果的嘴角边浮起了一丝冷笑：“妈妈告诉他，我不会起诉他们。有什么事，请他找郑律师吧!” 郑律师是哥哥岑明光为她请的大律师。 于妈妈接过于小果递来的名片，去门口交给了还站在门外的邓启凡，并把于小果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走吧，我家小果不想见你们任何人。有事找律师好了。” 邓启凡接过名片，对着于妈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后，顺着来时的台阶走下了，背影颓颓的，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于妈妈摇摇头，立刻关上了门。 第五十七章 小妹的未来 一连阴了好几日，这天的太阳特别红。碧水豪庭的绿树顶着阳光，密密的叶片绿得发亮。 休养两周后，于小果回来了。 田妈妈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表情委屈极了：“小竹，妈妈想你啊！” 抚摸着母亲苍老的脸庞，于小果编了一个美好的故事：“妈妈，小竹跟朋友们一起去泰国旋游了。那个地方很暖很绿，女孩漂亮男孩很帅，美食很多很多，还有好看的沙滩，望不到头的大海，海岸边的椰树很高，上面挂着的椰子很大。我们还潜水了，海底长着海草，可爱的小鱼在身边游弋，非常非常可爱。……” 她絮絮地讲着，田妈妈听得陶醉，凝视着女儿，笑得慈祥。没有参与过女儿成长历程的她只有一个愿望：小竹能够幸福。看到女儿开心，她心满意足。 “娘，可以让小竹跟我说会话吗？”午夜过后才到家的岑明光刚起床洗漱好，站在楼梯口，笑眯眯地问母亲。 田妈妈欣喜地看着儿子，皱纹里流动着笑意：“大林昨夜回来的啊！好，小竹，快去你哥那。” 关春柳扶田妈妈出去晒太阳了，于小果跟哥哥去了书房。 于小果被辱的第二天，岑明光才从新闻中知道。震惊之下，他很生气：为什么宁愿告诉周蔻远也不让自己的哥哥知道？冷静下来后，又不禁唏嘘：这丫头不愿麻烦亲哥啊！ 电话联系后，他更加心酸：这个地步了，还不愿起诉那个羞她辱她的女人。这个傻傻的丫头心太软了，听听她说的：“哥，王铮是罪魁祸首，如果要算帐，就请哥找个律师搜集他的罪证吧!别殃及他老婆，太可怜了，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一旦坐牢，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岑明光请了n市最好的大律师郑明哲为妹妹辩护，他指示郑律师：不管王铮罪多大，都必须将牢底坐穿。郑律师一口应允，他为岑明光接的案子从没失过手。 现在，岑明光要帮助妹妹重塑未来。他已致电过吴瑞恩，表达了感谢之后，替于小果辞了职。吴校长再三挽留，岑明光婉言拒绝了：“不了，不管案件的结果如何，她都不适合在古中任教了。” 岑明光的书房在卧室隔壁，朝南，窗户很大，咖色浅花窗帘被拉到了两边墙角，阳光穿过绣着暗花的纱帘，带着图案的光影印到地上、墙上和家俱上，诗意朦胧。 靠墙排列的书柜里摆满了书。背靠北面书柜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的办公用品一应俱全，正中央放一只中型相框架。相框架是双面的。两面各放了一张照片，一面是哥哥一家三口再加上爷爷奶奶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爷爷奶奶神态安然，眉宇间依稀可见昔日的风采，嫂子很好看，侄女很漂亮。另一面放着的照片正是父母与他们兄妹俩的那张合影。 毋庸置疑，哥哥心里的家一直都有她与娘。 兄妹俩依着书桌，面对面坐了下来。 岑明光把相框放到于小果面前：“小妹，这就是爷爷奶奶和你嫂子侄女，等时机成熟，我再带你和娘去见他们。现在还不行。” 于小果仔细端详着照片：“哥，不急，不管什么时候见，家里人终归是家里人，没关系。” 岑明光点点头，轻轻地说：“小妹，今后有什么计划？” 在休养的日子里，于小果想了许多许多，想过换一所学校教书，想过创办一所学校，还想过到哥哥手下工作……，没有一样被最终认可，处于迷茫之中的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哥哥。 岑明光认真地听着，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惊讶地发现，妹妹的社会阅历很浅，对不少问题的看法很感性，三十出头的人了，乌黑的眸子依然纯净。看得出，于家父母对她很宠。王铮一伙一定看准了她的良善，下套欺负她。 人心不古的时候，纯良常被欺凌，做哥哥的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待于小果说完，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一、把王铮告进牢房。二、为她创办一个培训机构。 关怀如滴答流淌的甘霖，通过哥哥的话落进心田，她幸福地笑着，漆黑的眸子水晶般剔透：“哥，我想创办一个专门针对教师培训的机构，自己出资，自己筹办，需要帮助时，再向你求助。行吗？” 教育主管部门在各个市县都设有这样的培训点，办这种机构，只是赔本赚吆喝。但是，岑明光有实力赔这种本，只要妹妹喜欢，他愿意无条件支持。 他一口应承：“可以，遇到困难，随时可以告诉我！” 于小果想起了自己手头的八百万与交给段宇航炒股的七百万，估摸着一千五百万肯定够了，对哥哥说：“哥做我的军师，遇到不懂的问题，我再请教你，好吗？” 岑明光笑了，果然是亲妹啊，骨子里的倔强跟他如出一辙：“好！培训机构就设在海达商务大厦二十一楼吧，这层楼租期到了后，一直空着。楼下是慧文国际教育中心，由岑明飞的女儿岑林丽负责。” 市中心一层楼的租金绝对是天价数字，何况是位于n市最高档的写字楼海达商务里？哥哥的慷慨为于小果注入了信心。这样一来，她手头的钱肯定可以办一所像样的培训机构了。她冲岑明光调皮地笑了：“谢谢大哥。” 这时，田妈妈推门走了进来：“大林，小竹，说什么悄悄话啊妈妈也要听。” 于小果上前扶住了母亲：“可以，当然可以。妈，等嫂嫂侄女也来了，我们一家就真正大团圆了。” 岑明光笑而不语。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与种种身不由己的人脉关系告诉他，低调是对母亲与小妹最好的保护。 像他这样的人，小幸福酿大祸的事屡见不鲜，而小遗憾往往会创造真正的幸福。他已经把碧水5号转到了母亲与妹妹的名下。 在岑明光的庇护里，幸福如隔着纱帘的阳光，自然而来，温暖天成。 生活如一本书，翻着翻着，就读到了高潮。 第五十八章 炒股的钱 长海证券位于长沙路128号，这条路在n市古宁区的中心地段。 古宁区是新区，城市规划比古塔区漂亮。四车道的马路宽宽敞敞的，车辆很多，却一点不拥堵。路两侧的绿植开着不知名的小花，一阵风过，暗香浮动，淡淡的，缥缈不绝。 于小果来到了长海证券所在的铂睿大厦，停好车后，段宇航正好迎了出来。 一个多月不见，段宇航的气色不太好，瘦了，眼里布满了血丝。 一周前，于小果打电话给他时，他说在外地出差，回来就帮她把股票处理掉，口气里充满歉意：“于老师，前段时间股市不好，700万还剩500万了。” 他一再道歉，于小果听得都不过意了：“没关系，等你回来再说。” 如果不是创办培训机构，她真的不需要这笔钱的。虽然比700万少了200万，她还是要感谢段宇航，没有他，她的800万永远只会是800万，多了的500万纯属意外！ 她已经着手筹划培训机构了，名字已有---新视界教育。哥哥直接把海达商务二十一楼的钥匙交给了她，反复叮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哥哥！” 她第一次拥抱了哥哥：“哥，谢谢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岑明光温厚地笑了，从小盼到大，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些日子，于小果一直在与装璜公司接洽，谈了几家后，最终确定了曰易设计。昨天刚与设计师交流了设计方案，初步估算，装修总费用需要1000多万，已交了100万定金，待方案敲定，装修工作就正式开始。等段宇航把股票赎回，创办这个机构的费用基本就够了。 她不懂股票，但对股票的操作流程还是清楚的。如果赎回，自己在网上操作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等七天后他出差回来才处理呢？还有，明明可以转帐给她，为什么非得见面呢 她没有想下去，因为段宇航是值得她信任的学生。 站在高高的铂睿大厦前，段宇航显得好小，头发被风吹起了一绺，耸拉到额头上，人显得很瘦惫。看着于小果，段宇航的眼眸亮亮的：“于老师，去云集咖啡边喝边聊，好吗？” 于小果点点头：“好！宇航，最近很忙很累吗？脸色不好看啊！” 段宇航故作轻松地一笑：“没事，出差有点累人。” 云集咖啡在铂睿大厦一楼。此时，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咖啡厅坐了不少在大厦工作的白领，到处是轻声细语。 他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是一块小草坪，绿植的影子印在草地上，条条块块的，点缀在铺满阳光的草上，草坪成了一块绿底暗花的锦布。一位妈妈正带着宝宝玩耍，如花盛放的笑脸，俨然初冬的玫瑰。 于小果指指窗外：“有爱有阳光，真幸福！” 段宇航看着她的侧影，若有所思：“我正在追求这样生活的路上。”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他俩的茶饮，段宇航用咖啡勺搅了搅面前苦苦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微锁：“其实，生活的真实味道就像这苦出香气的咖啡。前提是先得苦！” 感到段宇航有点不对头，联想起自己的来意，于小果觉得出了问题：“宇航，是不是股票赔了？” 段宇航变得黑瘦的脸上笑出了眼纹：“老师在怀疑学生的能力吗？” 于小果不放心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实话，是不是股票出了问题？老师不怪你。” 段宇航的眸子闪了一下：“没有，真的没有。不信你看。”他用修长的手指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存款单，轻轻地放到了于小果的面前：“于老师，请过目。” 于小果低头，一张活期存款单静静地躺在隔着玻璃的阳光里，上面的阿拉伯数字5之后清清楚楚地拖着6个可爱的0。 于小果松了一口气，内心竟涌起了感动，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学生竟然为自己赚得了五百万，无论如何，她都该谢谢他：“宇航，订个日子，我和蔻远请你和芊芊吃饭。” 段宇航的眼神莫名地闪过一丝慌乱：“不，芊芊就不去了。” 于小果有些奇怪，关心地问：“芊芊有孕了？” 段宇航有些不自然：“不，没有。她出去进修了。” 于小果不想他尴尬：“没关系，等芊芊回来也行。等我的新视界教育开张了，你一定要去看看啊！” “好的，好的！”段宇航看看手机，面露歉意：“于老师，上班时间到了，我要先上去了。十五楼，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于小果抓起手袋，笑道：“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这边正好也要去办事。” 不顾于小果的婉拒，段宇航坚持把她送上车之后，才挥着手进入铂睿大厦。 于小果坐在车里，默送着他的身影消失进铂睿大厦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 晚上，周蔻远请于小果到老道口的七巧鲜大排档吃饭。 吃多了家里的饭菜，偶尔出来换下口味，两个人孩子般开心。 一人拿一个托盘，挨个排着队，见到眼缘好的菜就让服务员来一份，走到尽头时，两人一共点了十多道菜，周蔻远还跟着于小果买了一大把各种串串，前所未有地撸起了串，大口大口地咬着，不一会，两个人就吃得满脸油光闪亮。 不知眼花还是怎么的，于小果看到了一位像彭芊芊的女孩，正想打招呼，彭芊芊也看见了她，径直朝她这边走来。 于小果微笑着站起来，正想开口说话，已经快到跟前的彭芊芊眼睫毛一抖，泪珠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段宇航为了在七天内凑够五百万，贱买了我们的婚房。” 啊于小果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段时间股票狂跌，你的七百万跌得只剩下二百万，段宇航指望后期炒股回本后，就把七百万还给你，以后再也不炒了。你一个电话过来，他被逼入绝境，瞒着我把他家人为我俩买的价值六百万的婚房以三百五十万出手了，只有一个条件，一周内现金全款。” 于小果急得快哭了：“你们现在住哪里？” 彭芊芊嘴角一撇，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这种人还配有老婆吗？好，我没权利管他婚前的房子，我总有权利管我的未来吧!过几天我就跟他办离婚了。他住哪里我不管，我住哪里你更管不着。” 于小果拉住了她的手：“芊芊，冷静点。回头我找宇航把这钱还给他，你回去跟他好好过，好吗？” 彭芊芊把她的手一甩，瞟了周蔻远一眼后，冷笑道：“这个钱买不回那套房子了，傻瓜。你这个婚姻失败的女人真会惹事，但愿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别再背叛你！” 说着，抹着眼泪走了。 第五十九章 清醒 彭芊芊的长大衣很快就融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高高的马尾辫在攒动的人群中浮现了几下后，消失了。 于小果傻傻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定格成了雕塑。 周蔻远抓紧她的手，安慰道：“错的不是你！” 于小果喃喃自语：“是我。我害得宇航没了家。” 周蔻远的双眸黑得深邃：“那天他找你时，我提醒过，可惜他没听进去。股海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损失惨重，股神也不能百战百胜啊。” 于小果把肉串扔到垃圾桶，从包里取出一袋面巾，递两张给周蔻远之后，边擦油乎乎的脸，边拿起手袋：“远哥，我要去找他。” 周蔻远匆匆擦了擦，跟着她离开了大排档。 夜风袭来，冷无孔不入，袭遍了全身。街上霓虹闪烁，灯火璀璨，一排排绿树披挂着五彩的小灯，造型奇特，默默地陪衬着这个繁华的都市。 拔了一遍又一遍，段宇航的手机始终不通，于小果垂下了手，脸上写满了歉疚，段宇航疲倦的脸庞与她实习时见到的朝气蓬勃的脸在眼前交互切换，自责与悔恨浪花一般拍打着她的良知，蚂蚊一般噬咬着她的心口，她咬着唇，眸子里全是无措。 周蔻远搂住了她的肩：“等会再打，也许他忙着呢！” 于小果紧紧抓住他的手：“会不会出事？房没了，芊芊又走了，他会不会想不开？” 周蔻远的目光罩住她苍白的小脸，双眸里流动着关爱：“你不了解证券从业人员，动辄数千万数亿的资金在手中流动，操作时的每一刻都惊心动魄，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根本做不下去。一夜暴富与一夜返贫的现象更是司空见惯。别小瞧段宇航，他肯定比你想象的坚强。” 他的话稳住了她胡思乱想的思绪，低下头，周蔻远的大脚旁，自己的一双脚小得出奇，脚大格局大，说的就是他吧。她抓在他手心里的手有些暖了，身体也在回温。 抬起手，她继续拔打段宇航的号码，铃声响到最后一个节奏时，电话终于通了，段宇航的声音有些含糊：“喂！” “宇航，我一直在找你。” “于老师有事吗？喝多了，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喝醉了？于小果紧张得心脏收缩：“有事。你在哪？” 段宇航的声音依然含糊：“于老师，我在舅舅家，今天他请客吃饭，我有点醉了，明天再说，好吗？” 舅舅家？葛峥嵘吗吗？于小果稍稍安了心，葛总在，肯定不会有问题了：“好，明天我去铂睿找你！” 段宇航的声音依然含糊不清：“于老师，不，不用麻烦了，有事电话或者我找、找你吧！最近你、你也很忙，别耽误了正事。” 于小果很坚持：“没关系，这点时间还是有的。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中午我找你。” 放下电话，于小果松了口气，人醉了，没出事，还好。她问周蔻远：“把五百万全退给段宇航，你说行吗” “不好。全给的话，他肯定不接受。三百五十万吧！他可以跟买家协商收回房子或者用这笔钱做首付，重买一套。总之，不能全给。” “好的！我明天就把这事处理了。” “这样一来，教育新视界的钱就不够了吧？” “没问题。可以贷款。”于小果已经认真考虑过此事。 “要是银行不肯贷呢？” “没关系，总有办法的。”她想起哥哥岑明光，心底踏踏实实的。 周蔻远更紧地搂住了她，顺手拨开她被风吹乱的黑发，双目深情地凝视着她，瞳仁在眸子里闪闪地亮着：“果果，别贷款了，手续繁琐，利息也不低，我帮你填上这笔款。” 于小果立刻回了一个“不用”。她不习惯麻烦人，更何况他是她爱到骨子里的人？ 钱是个好东西，可以买心仪的物件可以带来安全感还可以把一个人装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钱也是一把剑，斩得断亲情削得断爱情还可以过滤出一个人藏在骨子里的丑陋。 她不想与他之间扯上金钱。并不是她高尚，而是因为她珍惜。她珍惜与他的爱情，珍惜自己的形象更珍惜自己的尊严。她不想告诉他岑明光跟自己的关系也是因为此。 第一次深深地爱一个人，她希望这份爱可以遗世独立，纯洁而神圣。 周蔻远有些失落，他真的想帮她，而且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从小时侯开始，他就了解她的家境。他家阿姨不止一次叮嘱蔻茗别跟她交往太多，说穷人总带着重重的贪念，说不定哪天就跟她借钱不还。然而，她从没借过钱，虽然常去他家玩，常吃他家的零食，但她也常给蔻茗带礼物，有时是她妈做的小点心，有时是她妈缝的布拖鞋、绣花套袖、漂亮的护衣，还有各种头花……，两个小丫头的友谊不计较不亏欠，真挚得令人嫉妒。 他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把我当外人？” 她灿然一笑，美如幽然绽放的兰花：“还没到需你出手的时候。” “什么时候需我出手？”他很好奇。 “山穷水尽的时候。”她睫羽轻颤，夜色中的双眸亮晶晶的。 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了她漂亮的双眼，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山穷水尽？ 时间不早了，周蔻远打开钱包看手机时，手碰到了一张名片，金嫚嫚的。他问她：“去吃点什么，好吗？”他把金嫚嫚的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于小果开心笑了：“好呀，好久没去了。” 与白天相比，大眼萌妹里的客流量稍有逊色，不过，依然人来人往。 金嫚嫚亲自为他俩服务，不一会，就端来了一份黄金酥、一份泡芙甜甜和两杯温热的果汁。她圆圆的大眼睛笑得很迷人：“周总，于老师，你们先享用，等会，我再送两份特色点心给你俩尝尝。” 周蔻远笑着说：“金总你忙，不用管我们。” 金嫚嫚利索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一张面巾纸，客气道：“不忙，你们在，我都不忙的。不过，很快就会很忙了。韩一非韩总要把大眼萌妹纳入通银餐饮系列，这几天正和我商量升级大眼萌妹的事。” 于小果不解：“自己做老板不好吗？” 金嫚嫚无奈地笑了笑，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于老师，通银把周边的店铺全盘下了，他们要在老道口打造一个餐饮帝国。” 于小果想起了谭小容：“对面的花样年华呢？也被收编了？” 金嫚嫚面露羡慕：“没有。谭总自己也在升级换代呢。她赶在通银之前行动了，现在正忙着装璜呢！据说，花样年华将改头换面，变成名叫’一九八八’的酒吧。” 于小果若有所思地隔着落地窗的玻璃朝对面看去，暗色的灯光里，花样年华的四周挡起了高高的绿色围墙，谭小容的野心正在那里生长…… 第六十章 一夫一妻 股市五连阴。 昨天，段宇航从舅舅那借了一百万，逢低入场，买了五十多万，直觉告诉他，这几天肯定有一波行情。形势好的话，他要继续加仓。 今天凌晨，央行突然降准，中外贸易谈判也有进展，两个好消息一刺激，上午九点半开盘后，经历了好几个跌停的地产股与一直半死不活的新能源股的k线一路上扬。 段宇航瞅准时机，又买了四十多万，全仓入场的他有些紧张又很兴奋，双眼盯着屏幕，k线一路飙升的曲线仿若被风吹扬的红丝巾，在远远的背景里飘着，他爱极了这流溢着希望的鲜红色。 十一点半的时候，地产股已经涨停，他撤回了五十多万的一半，另一半留待后市行情明朗后再说。 这时，手机响了，是于小果。 五百万还给她之后，他决心不再找她。看到她，他总会想起自己的房子与彭芊芊。房子已经闪电处理。签了离婚协议后，彭芊芊也已闪电消失。电话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生活过成这个惨样子，他见谁都自卑，尤其于小果。可她偏偏要来找他。 他下楼到云集咖啡。 人很多，股市的暴涨催化了白领们的热情，边喝咖啡边聊，咖啡厅里的声音比平时明显高了不少。 于小果坐在上次的座位上，一头秀发自然地披到了肩上，青灰羊毛绒大衣衬得皮肤很白，传神的双眼秋水般明净。见到他，她站了起来，笑容很暖，声音更暖：“宇航来啦，来，请坐。” 他嗅出了不自然，有些忐忑：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寒暄了两句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到靠窗放着的于小果的手套上，浅灰色的羊皮手套在隔窗的阳光里隐隐地泛着皮质特有的光泽，手套前面的皮包浅灰夹墨绿格纹，与她的衣服很搭。显然，离开了古塔中学的于小果低调得高端。 默默地喝了两口咖啡后，于小果的手臂伸到段宇航面前，纤长白皙的左手中指上，钻戒闪闪发光。段宇航纳闷地看着她的手：她想干什么？ 于小果玉手一张，留下一个信封后，收回了手臂：“宇航，这钱你收着。” 段宇航不解地打开信封，抽出了一张支票，3500000赫然入目。 段宇航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不，于老师，这不行。” “这是你的钱，你必须收回去。股市有风险，你为我炒股，我理应承担风险，七百万本就是你为我炒股赚的，即使全亏了，我也没有意见，在股市连续低迷的情况下，你还能保住一百五十多万，绝对了不起了，我很感激。短短几个月，八百万本钱就赚了一百五十万，绝对奇迹了。宇航，你把这三百五十万拿回去，重新买套房子，找到彭芊芊，主动跟她认错，让她回家。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于小果的声音很温柔，她想起了学生时代的段宇航，歉疚而感动，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眼窝里湿湿的。 段宇航思绪狂飞，一个个镜头在脑海里闪现：彭芊芊与他的争吵，卖房子时对买主的连连退让，拿到房款时的欣喜若狂……，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两个字：信用。他在乎钱在乎房子更在乎彭芊芊，可没了信用，于老师会怎么看他？他最在乎的就是于小果对自己的印象。不知为什么，为了给她留下好感，他愿意不惜一切！ 段宇航把信封推了过来：“于老师，我必须遵守承诺，你帮我时没有计较，我还钱时也不能食言。芊芊离开我是因为不爱了，如果爱，一套房子不会成为借口。至于房子，我还年轻，只要努力，什么样的房子买不回来？你正创业，这笔资金可以救急，别推了，你收回去，它是你的。” 于小果脸涨得通红，来之前她就知道说服他很难，无奈之下，她故意把话说到了绝处：“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师，你就收下。如果不认，好，钱我收下，我们的师生情也到此为止。” 段宇航的心脏暴跳了一下，热血全都涌到了头部，阳光下的脸庞沁出了一层细汗：“于老师，人家都是逼债，你却逼人收钱？” 于小果趁胜追击：“你的钱属于你自己。你看，我已经开开心心地笑纳了一百五十万，对不对？” 段宇航有些崩溃：“于老师，你在逼我不讲信用。” 于小果安慰地笑道：“跟信用无关，这是讲理。段宇航，你不会希望老师做一个眼里只有钱的无理之人吧” 段宇航一时无语。 k线飘红，咖啡厅的笑声明显多了，有一张桌上的青年控制不了喜悦，声音盖过了所有人： “不知这波行情能挺多久？” “能连阴必能连阳吧？” …… 于小果听着，笑容灿烂了起来：“宇航，好好操作，前路光明啊！” 段宇航不好意思地笑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于小果笑出了声：“机会是有的，年轻人，加油！”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惹得咖啡厅里的人纷纷侧目。 *** 彭芊芊憋了一肚子的气，敲开谭小容的家门时，她还穿着睡衣，腮红涂了一半，一边脸红一边脸白，看起来有些滑稽。 邓启凡不在。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 他俩结婚没多久，邓妈妈就长住女儿家了，他俩一周去看望两次，后来，姐姐怕麻烦，让他俩两周去看一次。谭小容感觉到了老太太的不满，每次去，都大包小包地带好多礼物，把姐姐家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塞满了。姐姐只好求他们别带礼物，老太太中风躺在床上，需要的不是礼物，是照顾。 背地里，姐姐不止一次念叨于小果的好：“小果实诚，她在的时候，妈妈被照顾得多好！说实话，我们家亏待她了。” 一心向着谭小容的邓启凡很不以为然，姐姐光知道于小果照顾母亲，却不知道谭小容给自己带来的舒畅与幸福。于小果做的事保姆也可以做，谭小容做的却没有人能够取代。 从此，他俩很少再去姐姐家，连礼物也很少带了。 邓启凡跟谭小容商量：等她把酒吧运营好之后，他们就把母亲接回来。 谭小容一口就答应了。 招呼彭芊芊进来后，谭小容一边对着镜子扑另半边脸的腮红，一边问：“就这样离了？” 彭芊芊把两只行李箱拖进屋后，无奈地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不这样又能怎样？” 谭小容满意地打量几下腮红后，放下镜子，笑道：“真有出息，败在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手下。” 彭芊芊急红了脸：“表姐胡说什么，于小果有男朋友了，华唐老总周蔻远。” 谭小容笑得法令纹都出来了：“她有男朋友跟段宇航爱她有关系吗段宇航宁愿与你离婚也要卖房子把炒股的大窟窿补上还给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彭芊芊愣了会，呆呆地问：“表姐，怎么办？” “跟段宇航要钱啊！房子不卖就是婚前财产，房子在你们婚期内卖了，这笔钱就该是婚内财产，他就该分你一半。” “合法吗？” “先不管合不合法。先让段宇航闹心一下再说。” “可他没钱啊！” “钱不是给了于小果吗？让他跟于小果要，不行的话，你亲自找于小果。当年她能要你姐夫八百万，你就能跟她要这笔钱。” …… 彭芊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不亏是自己的偶像，表姐永远都有办法。 第六十一章 跟你有关吗？ 新视界教育正式动工！ 曰易设计的工程队进驻到了海达商务大厦二十一楼。有空时，于小果也会到现场看看。曰易有自己的监理，施工质量绝对有保证，她去只是想亲身体验新视界创立的过程。 现场堆满了装璜材料，电线与各种管子整齐地码在地上，墙体已经砸好，工人师傅正在凿管槽，一条条管槽在墙上整齐地排列着。活干得不错。 巡视一圈后，已是下午四点半，跟工人师傅交代了几句后，于小果离开了现场。 庭审应该结束了吧？电梯的指示牌一层一层地亮着，于小果的脑子里全是庭审。 前几天，郑律师告诉她：今天下午两点开庭，王铮将面临3项指控：一项民事诉讼和两项刑事诉讼，即：诽谤罪、职务侵占罪和受贿罪。问她要不要出庭时，于小果表示了拒绝，她不想见到他，不想再回忆受辱的那一幕。 郑律师同意了，那天的情景全都有现场实录，她不出庭也没关系。 海达商务共计五十二层，三十二层到三十八层属于海达国际总部，岑明光的办公室位于三十三层。 电梯在三十三层停住了，走出电梯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跨进电梯，差点撞到于小果。 于小果不满地看过去，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邓启凡！ 邓启凡同样愣住了，帅气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你来干什么？” 三十三层是岑董办公点，只有海达高层才能出入。 于小果笑而不语，曾被邓启凡视为平庸的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素色的羽绒服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的瘦长，视觉上竟有了丰润的感觉，小脸一反跟他一起时的枯黄，白嫩红润，吹弹可破，双眼一如既往的好看，眸子里却不再有以前的卑微，迎着他的目光自信而笃定，双唇轻抿，唇角勾起的一抹笑不卑不亢。 这样的女人比谭小容更致命，谭小容的清纯是修炼出来的，面前的于小果不施粉黛不上唇色，却清秀明净，自信迷人。 邓启凡有些慌，脚微微一动，调整好身子，拦住了转身要走的于小果：“为什么不回答？” 于小果明眸一笑：“跟你有关吗？” 邓启凡眼神一颤，她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想起那天在于家吃的闭门羹，他有些不服气：“不是说好不起诉的吗？” 于小果双唇一撇：“出轨多年的贪污分子值得庇护吗？” 他出轨谭小容时，于小果的表现历历在目，邓启凡的脸微微发烫。 于小果理解地瞥他一眼：“放心，不会起诉你姑母，她是受害者，我同情她。” 邓启凡避开她的目光，眼神不知所措地垂了一下，低低说了句：“谢谢！”，又努力把目光落到她大大方方的脸上。 于小果温暖一笑：“不客气！”对于过去，她已释然，对于他，她还顾念着一丝旧情。 感谢过往，它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邓启凡再也问不出“你怎么在这里？”这个问题，只能目送着她的身影，心底竟有一丝庆幸：曾被自己娶进门的这个女人原来并不平庸。 比起谭小容，她毫不逊色。只是，她跟岑明光什么关系？ 远远看着她拐过楼道，他失落地按了按电梯，盯着电梯下行的箭头，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刚才，岑董向他展示了好多封举报邮件，特别提醒他处理好科研成果抄袭的问题。 “到底抄袭没有？” “参考了国外同行业的部分数据，我们现有的设备完不成这样的数据采集。” “完不成就慢慢来，急什么？欲速则不达。被人举报被人起诉，影响的不仅仅是你个人，还有集团的声誉。” “是，是。” “如果事态恶化，局面失控，谁也保不了你！所以，一定要慎重处理这场危机。需要集团出面的，我们一定出面，但是，我们只能实事求是地解决问题，不能袒护。这事关系到集团声誉，必须处理得光明磊落。” …… 一路想着，邓启凡的心情跟下行的电梯一样，慢慢下坠…… *** 第一次到哥哥的办公室，于小果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哥哥的办公室就是他书房的放大版，更大的窗子，更大的咖色浅花窗帘，更大的书桌，更大的书柜，更大的相框……，唯一不同的是：相框里没有父母和他俩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哥哥心底的秘密，他不会公开的。 看着妹妹，岑明光的心情异常欣慰。 刚刚，郑律师来电，一审非常顺利，王铮罪证确凿。据悉，王铮的辩护律师向法庭申请，他们还有证人证言需要准备，估计二审会有些波动，但不影响定罪。 “岑董，基本可以确定无期了。”郑律师的声音很笃定。 “好！”岑明光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以前，他很少笑，线条硬气的脸一年四季都绷着。找到母亲与小妹后，笑容多了，为人也和气了好多。夫人邱诗漫奇怪过，他解释说：“年纪大了，心态好了。” 四十三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代，他的年龄当然不大。 邱诗漫怀疑他的冷漠被某个女人的爱情融化了，悄悄留神后，发现他与以前一样，一丝变化都没有，暗自笑道：这么一个刻板的人，决不可能被人迷惑。 岑明光的意志力表现在每一个方面，灵活性却只表现在决策上。海达国际的今天与他在每一个节点的决策密不可分。这样一个意志力可怕灵活性极强的人要对付王铮，真的是吹口气的功夫。 于小果坐到哥哥的皮椅上，来回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不比家里的沙发舒服。” 岑明光宠溺地点点头：“嗯，难坐多了，责任大，事务多。” 于小果双脚一撑，站了起来：“哥，谢谢你的一千万，新视界开工了。” 岑明光笑了笑，把郑律师的话告诉了她。 于小果孩子般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开心了。古中的老师一定也会狂喜的，拔去这颗毒瘤，古中的风气就会好很多了。” 岑明光有些不解：“为什么王铮的权力这么大？古中的一把手校长是吴校长啊！” “吴校长事务多，经常出差，王铮主抓教学，多年的搭档，有问题也不好多说啊。” 岑明光叹息道：“瑞恩为人随和，做事公正，从不得罪人，可惜被小人钻了空子。” “是的。王铮是小人。” 这时，于小果的手机响了，刚接通，里面就传来彭芊芊高了八度的声音： “于小果，赶快把钱还给我。” 第六十二章 我龌蹉，她高尚 于小果吓了一跳：“什么钱？” “段宇航卖房子的钱有一半属于我，他没资格把钱都给你，你的钱被他炒股炒没了。” 于小果轻轻笑出了声：“芊芊，给宇航打电话了吗？先问问他，好吗？” 彭芊芊的眼睛朝谭小容扫了过去，得到肯定的示意后，心有不甘地说：“我会问的。” 于小果坐到哥哥办公桌边的沙发上，准备劝彭芊芊回段宇航身边：“芊芊，宇航非常非常在意你！” 啪的一声，手机那边传来了忙音。 于小果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了手机。 岑明光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小妹，善良很宝贵，别随意投放。” 于小果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段宇航的妻子。” 岑明光“哦”了一声，开始接电话：“什么条件？二十三亿？你告诉他，超过十亿就不考虑！” 岑明光眉头紧锁，脸色难堪，右手用力掰着笔杆，目光前所未有的冷：“集团的底线是十亿，不然，就宣布放弃。集团在科技公司的投资一向很多，出了这种事，你们是咎由自取。” …… 许久后，岑明光放下电话，脸色铁青：“邓启凡窃取美国一家公司的技术，被追杀到海达总部来了。” 于小果想起刚才遇到邓启凡时的情景，小心地问：“严重吗？” “非常严重。一旦公布于众，海达科技的股票必将遭遇重创，海达国际的资产将因此而缩水。” “哥，不能赔偿解决吗？” “对方狮子大开口。关键是邓启凡已是一枚弃子。从知道你是我亲妹开始，我就在寻找机会放弃他。现在倒好，我还没出手，他倒主动惹事了。” “哥，能放过他吗？” 岑明光把笔扔到桌上，站起来，打开窗户，把于小果叫到跟前，两人一起俯视着夕阳之中的n城，远远近近的高楼大厦正披着残阳的余晖，金光灿灿。 他指着那些楼栋，非常认真地说：“这些写字楼里的公司加起来不少于十万，每天都有倒闭的也有新开的，谁在乎别人的存在？小妹，对不值得的人，别播洒善意，你的善良在他的眼里只是愚蠢。邓启凡背叛你时没顾及情份，补偿了八百万还散播谣言，这样的人格不值得你顾念旧情。嫁他时，你替他照顾母亲为他的家事而忙碌，无愧于他。离开他后，别再替他着想。” 于小果听得很专注，哥哥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嫁给邓启凡后，她整天忙忙碌碌，没有自我，自卑而盲从，始终迎合着他的喜好，把学生时代的学霸自己变成了一个小气而平庸的俗人。 岑明光继续点拔道： “开业后，一定要赏罚分明，别拖泥带水。制度与规则是一个公司生存的基础。犹柔寡断则会令公司蒙受损失。多读书多跟人交流。希望你快速成长，有一天能帮哥一把，我太累了。” 寒风从敞开的落地窗侵来，卷起半拉着的绣花纱帘，纱帘甩动着，沙沙作响。 于小果理了理被吹乱的长发，双眸里含着坚定：“哥，我记住了”。 岑明光转过脸，目光里流动着一股于小果不熟悉的狠劲：“小妹，我一直在派人调查当年老家房子被人放火的事情，现在已有名目了。” “谁放的？” “放火的人过后就成了哑巴，指使的人一直生活在我身边。” “爷爷奶奶？” 岑明光摇头：“不是。” “哪是谁？” “岑明飞。”他的目光里冒出了火，声音噬血一般的冷酷，“他欠我两条人命与母亲的幸福。” “哥，你会怎么做？” “我要他还我三条人命。” 纱帘沙沙作响，岑明光的声音冷得像一把剑。 ****** 彭芊芊的电话拔到段宇航这里时，他正和一群朋友喝酒，见是彭芊芊的电话，急忙跟朋友打个招呼，找了个僻静处接通了电话：“芊芊，你在哪？” “段宇航，告诉我，三百五十万是不是也该有我的一半？” 段宇航的热情突然就被这句话浇灭了，心情泪丧极了：“芊芊，可以不这么计较吗？” “如果你不计较，就分一百七十五万给我。” 段宇航心疼得无语。 “你也计较了，不是吗？你把钱交给于小果时有没有计较过？你的心里只有这个教了你几天的老师，根本就没有我。” “于老师已把钱退给我了，还劝我重买房子把你找回来，你为什么想得这么龌蹉？” “我龌蹉，她高尚。好了，得到我该得的，我就远离你。” 段宇航生气了：“你到底是愚蠢还是无知？婚前房产卖了仍属于婚前财产，不属于你。” 谭小容从免提里听到之后，迅速百度了一下，看到结果时，一脸的无奈，她蒙住手机话筒，小声说：“口气别要硬，温柔点，说话态度要好。夫妻一场，他不会绝情的。”说着，松开了捂着话筒的玉手。 彭芊芊换了一副腔调，声音温柔了好多：“宇航，你对于小果的好让我不能不胡思乱想，我在乎你才那样说话的。” 段宇航的心软了下来：“那就好。你回来，我重买房子，我俩好好过吧！” 跟谭小容一起的日子里，彭芊芊已经改变了人生态度，她羡慕谭小容住大平墅，用高档化妆品，穿高档品牌，连邓启凡对谭小容的态度都让她艳羡，一个海派博士加世界五百强的老总竟会对初中毕业的表姐俯首帖耳，真的让她大跌眼镜。 她明白了，好男人是期货，炒好了，不管女人自身条件如何，都会赚得盆翻钵满，享用不尽。比起谭小容，她有学历有才貌，只要学到谭小容的本事，肯定可以过得比她好。至于段宇航这个穷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吧！当然，分手费是不能少的。 彭芊芊万分委屈地对着手机说：“宇航，都闹到这步了，我们回不去了。” 段宇航心里一阵冰凉：“芊芊，谁家夫妻不吵架？没关系的，回来吧！” 彭芊芊与谭小容对视一下后，声音极度温柔：“你现在有空吗？我俩见一面吧？” 段宇航的心里燃起了希望：“有，有，现在就有空。” 这天夜里，段宇航与彭芊芊见了一面，心甘情愿地付给彭芊芊一百五十万后，第二天，两人就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百分百满足了彭芊芊的愿望。 这是一个开端，一个成就彭芊芊辉煌人生的开端。 第六十三章 婚事 一连两个月，于小果都奔波于新视界的各种手续，装潢到尾声时，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周就要过春节，曰易设计的工人们纷纷离开工场，回老家了。项目经理告诉她：年后再干半个月，工程就可彻底竣工。 今天周六，于小果与周蔻远约好一起去现场看看。 周蔻远第一次到现场，这一千多平的面积惊得他差点掉了下巴。 整层楼挑高45米，主题色为雅典灰，大厅高高的天花板做成了苍穹的造型，洁白的色调里点缀着闪闪的蓝星，雅典灰的墙上铺有刻着孔子、孟子、庄子与老子语录的汉白玉墙砖，打开墙体开关，银色的字体闪闪发光，蕴含着大家智慧的哲理名言突出在雅典灰的背景里，低调而奢华。 于小果告诉过周蔻远，装潢总费用为一千五百万，这层楼的租金呢？地处n市最繁华地段的海达商务，一层楼的租金一年至少千万，她哪里有这么多的钱？ 周蔻远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于小果模棱两可地作了回答：“海达那边还没有给确切的数字，说先给我用着，租金等明年再说。” 哪有这样的好事？周蔻远看她没有告诉的意思，就没有追问，心底却落下了一根刺：海达绝不会如此慷慨，它跟小果是什么关系？ 巡视完教育新视界，于小果满意地笑了：“远哥，与我的预期一致。” 周蔻远自然也是开心，想想自己的女友即将管理这么大一个教育机构，真是自豪得不行，亲热地说：“我的女总裁，很好很完美。” 于小果莞尔一笑，跟现场留守的工人师傅打过招呼后，两人手拉手一起上了车，往周蔻远家开去…… 起初，周家父母知道周蔻远恋爱时，惊喜极了，这个一直抱着独身主义的儿子终于开了窍，夫妻俩深深松了一口气。待知道恋爱对象是于小果时，两人又苦恼了起来，他俩了解于小果，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可是她离过婚这件事终究让人不太舒服，当周妈妈试图劝说时，周蔻远一句话就把她顶了回来：“别劝，否则，我这辈子独身好了。” 夫妻俩一商量，儿子不小了，肯结婚就好，于小果这孩子知根知底的，除了离过婚，其他方面清清白白的，总体说来还是不错的。夫妻俩就又催儿子早点安排双方父母见面。 “你们自小就认识，年龄又都不小了，让我们跟小果父母早点见个面，尽早把婚期定下来，女孩子生娃不能迟，迟了对身体不好。” 周蔻远每次都吱唔了过去。他和于小果都挺忙，尤其于小果，受辱事件后，一门心思扑在新视界，根本抽不出时间。 眼看就要过年了，周家父母一再催促周蔻远，他这才答应先带于小果回家，其他事情年后再说。 于小果也把周家的意思跟哥哥做了交流，岑明光让她先去周家见见，至于结婚，他的态度很坚决：“不急。等两人充分了解了再说。虽说你们自小就认识，但是人的脾性是否相投是需要时间来印证的，哥希望你们相处一年之后再做决定。” 因此，这次的周家之行是两人关系确立之后的第一次见家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 周家年前很忙。 在蔻茗的悉心照料下，林妈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林海鹰被周蔻茗打动，从心底认可了她这个儿媳，林妈妈更不别说了。 林博在周家父母跟前也是极力表现，抢先赢得周妈妈的认可后，周妈妈私下多次劝说周爸爸： “跟林海鹰的矛盾是工作上的矛盾，又不是私人恩怨。国共时期，许多国民党人私底下还是共产党人的朋友呢，用不着把家庭幸福与公司捆绑到一起吧？至于渐冻症，谁知道会不会遗传到孩子身上呢？如果不幸遗传到林博身上，那是蔻茗自己的选择，她也只能自己承担，怨不得别人。我们总不能把不可知的未来当作反对的理由吧？你看蔻茗这丫头，为了照顾林家妈妈，连家都不要了。你再反对，只会增加孩子的痛苦啊！我们的原意不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吗？” 经过多次的劝说，周爸爸终于也不反对了。 双方家长经过沟通，确定了两人大喜的日子---新年大年初三。 于小果到周家时，周蔻茗激动地搂住了她：“小果，好久好久不见了呢！” 是啊，好多个月了，她俩一个为爱情牺牲了全部的时间，一个为事业而折腾，虽然常通电话，常视频，但是她们真的欠彼此一个友情的拥抱啊！ 于小果紧紧拥抱着周蔻茗，眼窝里热乎乎的，时间真是个魔术师，再见面，蔻茗已快成新嫁娘，而小果也成了蔻远的女友。 无论见或不见，无论多久才见，她俩一见面就又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她俩的友谊就像蔚蓝的大海，无论历经多少风浪，永远宽阔永远蔚蓝。 再见于小果，周爸爸周妈妈的语气里更多了一层对待自家孩子的热乎。 吃饭时，周妈妈特地让于小果坐到自己的身边：“我们盼了这么多年，蔻远总算把女朋友带回家了，我和他爸爸真的开心，谢谢你啊！” 于小果的脸有些发烫，微低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第一次以蔻远女友的身份到周家，她没了以前的自来熟，新身份制约着她的言行。 周蔻远立刻过来解围了：“妈，你这么客套，让小果怎么回答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以前怎样说话，现在还那样说话，好吗？” 周妈妈嗔怪地笑道：“你这么护着小果，做妈的本该怨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可我怎么还高兴呢？” 蔻茗咯咯地笑了起来：“妈，你这是吓的，怕哥不肯结婚。” 蔻远翻了她一眼：“就你多事。可以不把玩笑建立在哥的软肋上吗？” 蔻茗任性一笑：“哥，你现在的软肋是小果，以后你欺负我，我就告诉小果，让她修理你。” 于小果红着脸笑道：“蔻茗，先别开我俩的玩笑了，好好准备你的婚礼要紧。” 周蔻远停住伸出去的筷子，转脸问周蔻茗：“小妹，需要哥哥陪嫁什么？” 周蔻茗顽皮一笑：“别的都不需要，把小果借给我做伴娘就行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周爸爸很认真地问于小果：“小果，你父母对你和蔻远的事是什么态度？” 于小果想起哥哥的叮嘱，言语谨慎道：“我爸妈都很喜欢蔻远，希望我俩多相处段时间，了解深刻了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周妈妈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家蔻远这么优秀我家身份地位远远高于你家，我们都没有多话，你家父母倒调高了起来。这样想着，脸色就阴了下来。 周爸爸更有意见，一时也沉默了。 两位家长不说话，其他人哪敢多言？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沉闷了起来。 周蔻远沉默了一会，主动开口说：“伯父伯母这样想是对我和小果感情的重视，我非常赞同。爸，妈，我都单了这么多年了，多考验一段时间不是坏事。明年这个时侯，我和小果一定也会像林博和蔻茗一样走进婚姻殿堂的。小果，你说呢？” 于小果不得不佩服周蔻远对人心的洞悉，应道：“我完全赞同。” 周蔻茗大笑着指指他俩：“难怪你们相爱啊！还没结婚就一唱一和了，要是结了婚，可就真应了’夫唱妇随’四个字了。爸，妈，你们就别操心了，人家小两口好着呢！你们要是有精力，还是为我的婚事多费点心啊！林妈妈还没彻底痊愈，林家父子对生活琐事又一窍不通，我急需娘家帮忙啊！” 周妈妈嫌弃地横了她一眼：“自找的。” 于小果急忙说：“别急，蔻茗，我来帮你！” 周蔻远也说：“有什么事告诉哥，我立马招一帮兄弟姐妹来帮你。别急，有哥呢！”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就是这样，怨起来烦得人头痛，一旦需要，马上团结得一个人似的。 第六十四章 邓家之祸 年前，不顺的事一桩接一桩，邓启凡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姑夫王铮被判无期，姑母哭到了娘家，邓家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远房侄子邓启凡，她先哭到了邓启凡姐姐家，对着邓妈妈说个不停，邓妈妈一急，本已稳定的病情又发了。 姐姐只好打电话把邓启凡叫了回来。 一顿忙碌，邓启凡安排母亲住院后，怕邓静再来胡闹，主动找上门去。 邓静又是端茶又是端点心，一阵手忙脚乱后，抹着眼泪号啕道：“侄儿，你姑父住牢，家里的靠山就倒了，今后我们靠什么过日子啊？于小果这个贱女人真恶毒，找的那个郑律师往死里整你姑父，换了别人，你姑父顶多住个两三年牢。……” 不知她哪来这么多话，一说就是半天，邓启凡忍着性子听她诉说，想起于小果与自己离婚时的干脆，不由心生感慨：如果于小果像姑母一样的性格，现在的自己估计比姑父也好不了多少。碰到真爱却抛不掉婚姻中那个已成鸡肋的女人，结果只能在婚外偷偷摸摸，时间一长，不出事才怪呢？ 等邓静说够了哭够了，邓启凡晃了晃已到杯底的茶水，问她：“姑妈打算怎么办？” 邓静红肿的眼里露出了乞求：“启凡，姑妈要替你姑父伸冤。我要上诉，你可以帮帮姑妈吗？” “有减少刑期的证据吗？” “找总能找到的。” 邓启凡摇头：“姑妈，姑父最大的问题是收贿与职务侵占。这两项是刑事案件，证据确凿，没人翻得了案。至于诽谤罪。上不上诉都不影响案件判决。” 提起诽谤罪，邓静的五官扭曲了起来：“侄儿，你那个前妻于小果真是个祸害，早知现在这个结果，不如当时就打她个半死。” 邓启凡听不下去了：“姑母，要不是她宽容，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她宽容？诽谤罪是我犯的，她可以告我啊，干嘛把王铮告到无期？说实话，我宁愿她告我。” 跟她说话真累，她以为告她就可以保王铮了，真可怜啊！ 生活中有一种人可怜又可悲，明明是受害者，却因为成见因为嫉妒因为糊涂，总把矛头对准善待她(他)的人，对真正伤害她(他)的人视而不见。这种人活得扭曲又痛苦，无法自救更难以救赎。 邓启凡不想再坐下去了，从包里取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到邓静的手里：“姑妈，别再劳神了。这是三万元，您拿着跟孩子好好过日子。至于姑父，您已尽力了，也该为自已和孩子的未来另作打算。” 邓静接过钱，表情里藏着惊喜，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谢意：“启凡，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 邓启凡已经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语气客气得疏远：“今后有事直接找我。我妈跟我姐出不了多少力。” 邓静仿佛接到了圣旨：“好，还是启凡好。” 邓启凡已经下了楼梯，笔直的身影看在邓静眼里，仿若观音菩萨一般，她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拐过扶梯，消失到另一截楼梯的下面。 幸好家族里还有这样一个能人，关键时搭一把力，就够他们一家撑好久了。 她把钱数了又数，然后走进里屋，把它锁进她很少放过这么多钱的一个匣子里，内心里充满了感激。 ***** “一九八八”酒吧已经装修好，正在试运营。 大堂里富丽堂皇，炫酷的灯光从顶部与四壁投射出来，交汇而成的光柱迷幻而神秘，大厅里喝酒的人很多，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娴熟地甩着手中的摇酒壸，染成七彩的头发跟着身体不断甩动，硕大的耳环有节奏在肩上摇摆。着装华丽的女服务员穿梭在人影憧憧里，脸上的微笑很醉人。 谭小容与彭芊芊并肩站在楼上，俯视着楼下生意兴隆的旺相，彭芊芊画着浓妆的脸艳丽夺人：“姐，成功了。老道口虽有酒吧，不是老就是小，哪里比得上一九八八？” 谭小容冷静地点点头：“酒吧要跟着潮流走，五年必须装修一次，里面的服务也必须经常推陈出新。芊芊，要多留心客人的需要，每天都整理一次，一个月总结一次，然后，根据客人的需求，不断调整我们的服务。头脑要清醒，别被表面的热闹冲昏了头，有的客人只是凑热闹，要想办法把有实力的客人留下来。” 彭芊芊由衷地佩服表姐的睿智：“姐你放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谭小容面露愁容：“这段时间，一九八八就交给你这个总经理全权负责了。有事打电话，不懂就问，姐留给你的这个号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姐就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 谭小容欣慰一笑，心里却填满了烦恼。 国外那家公司已经告到中国，邓启凡侵犯知识产权这件事成了热点新闻，在这关键时刻，海达国际宣布：邓启凡侵犯知识产权案与集团无关，纯属他个人行为！ 海达国际总部不承担责任，海达科技将面临二十亿的罚款，资金链会因此而断掉，邓启凡个人将面临刑事惩罚。他俩咨询过律师了，至少要住牢三年。重要的是，三年之后出狱，邓启凡在整个行业都将遭到唾弃，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废人。 夫妻俩与律师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找岑明光当面谈谈，希望他能看在往日邓启凡为公司所作贡献的面子上，救他一把。海达国际家大业大，只要岑董同意，二十多亿绝不是个大数目。 这天，夫妻俩好好收拾了一番。 邓启凡黑西装白衬衫，红领带，一身行头与当年应聘海达科技时穿的一模一样，当时的招聘负责人就是岑明光，短暂交流后，就斩钉截铁地留下了他，此后的多年，岑董对他一直恩宠有加。放在以往，这次的事情一定由海达国际包揽了，他不明白岑董为何对他突然变脸？ 谭小容一身深色长大衣，染成栗色的发卷挽成一个髻服服帖帖地趴在脑后，发髻四周围了一圈银色发带，低调中显得庄重。 两人手挽手，表情紧张地在海达商务的三十三层出了电梯，脚步沉重地往岑明光的办公室走去，手心里全是汗。 两个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成功，这栋大楼从此就将与他俩无缘。 第六十五章 是叫我的吗？ 年终，集团事务繁多，旗下公司老总的工作汇报，财务部的财情汇报，人力资源部的人事安排，……，岑明光每天都要忙到半夜。 今天九点，岑明光刚到办公室不久，秘书小李就来汇报：“岑董，岑总来了”。 岑总就是岑明飞。 岑明光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海达公司的未来掌舵人是岑明飞。 当时，无后的岑老收养了岑明飞为孙，一心一意培养他。时年三十四、五的岑明飞有手腕有胆量，对岑老与夫人极尽恭维，做事周到细致，对外则处处以海达接班人自居。 天上突然掉下个岑明光时，无人知晓岑明飞的心理，岑明光毕业前，他依然执掌海达，唯一不同的是，做事低调了，脸上也没了唯我独尊的傲慢。 岑明光大三那年暑假，按照爷爷安排，去海达公司实习，一个月之后，接到家里的电报：姥姥病重，速回！ 他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立刻坐上海达配置的轿车，匆匆往家赶，因为路途遥远，心急的他命令司机日夜兼程…… 凌晨，车子开上盘山公路时，司机方向盘打得太满，不小心翻下了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水草丛生的浅水滩，车子摔下时，岑明光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晕了…… 醒来时，岑明光已在医院。护士告诉他，他已昏迷了三天，助骨断了三根，同车驾驶员则被撞成了植物人，至今未苏醒。 无奈之下，岑明光只好卧床治疗。待他能够活动时，立刻偷偷出院，叫了辆车子直奔家乡。到家时却发现：家里的房子早已化为了灰烬，用作屋梁的木头被烧成了黑炭，一截一截地碎在地上。…… 他浑身冰凉，对着满地的灰烬重重跪下后，头埋在乌黑的灰土里，魂飞了一般，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 邻居告诉他，房子深夜起火的，风太大，山上又没水，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把房子吞没。 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结束时，满地的灰烬里根本辨不清那是烟灰那是骨灰，他们估摸着把类似遗骸的灰装了三大瓦罐，全都埋到屋后山脚下了。 跪了一天一夜后，岑明光从山上挖来野树与野花，一株一株地栽进满地的灰烬里…… 装了满满一瓶泥灰后，他对着亲人的坟墓与新栽的野树野花再次跪了半个时辰后，带着那瓶泥灰，穿着邻居送的一身白衣回到了n市。 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他认认真真地做着该做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岑明光大学毕业了，在爷爷的主持下，顺利地成了海达公司的董事长，岑明飞则成了总经理。 他俩表面客客气气，暗地里，当有人当着岑明飞的面嘲笑处理事务不够老道的岑明光时，岑明飞从来都是笑而不答。 随着海达公司变身为海达国际，岑明光把集团内部的分工进行了调整，不再设集团总经理，岑明飞成了海达运输的总经理。 岑明飞很不快活，跟着他的一帮海达老臣也颇多微词，但是他们又能怎样？海达国际是岑明光发展壮大的，海达的人脉资源里百分之七十都是岑明光后来积累的，集团可以没有岑明飞，却不能没有岑明光，他是集团的领军人物。 手腕灵活的岑明飞不再争权夺利了，却实实在在地抓着海达国际的一个把柄，只要岑明光侵犯，他一定会出手。 他蛰伏着，安安稳稳地管理着海达运输。不到迫不得已，他从不到海达总部，但是每年年终，他必须作工作汇报啊！ 今天一上班，他就手拎公文包，顶着一头梳得油光光的头发到总部汇报工作来了。 ***** 秘书再次请示：“岑董，请岑总进来吗？” 岑明光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表情冰冷，仇恨似一道寒光，在心底划过：“请他等会！” 他完全有时间，可他就要让他等，他要他在等待中体会权力大小与能力高低所形成的差距感！ 一场大火，两命一伤，这么多年了，他一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吧？ 岑明光边看旗下公司老总的工作总结，边等外面的反应。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秘书询问了三次，次次的回答都一样：请他再等会。 岑明飞在等待回应的时侯，邓启凡与谭小容手拉着手到了门口。 岑明飞知道邓启凡的事，看他一身打扮，心里有点发笑：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深受岑明光器重的科技才子也沦落成了一个出道新人的样子，不得不说世事无常啊！ 邓启凡主动跟岑明飞打招呼：“岑总好！” 在他面前，岑明飞永远有心理优势，海达国际是岑家的，再不济，他也比别人强许多。坐在沙发上跷着腿的他眯眼看了会邓启凡两口子，点点头：“好，你们好！” 邓启凡两口子挨着沙发站着，一脸谦恭地请秘书进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秘书就带来了消息：“进去吧！” 正跷着腿的岑明飞站了起来：“李秘书，是叫我的吧？” 李秘书用手指了指邓启凡与谭小容：“他们！” 谭小容迷人一笑：“谢谢李秘书！”手臂抬起来紧紧挽着邓启凡，款款地往里走，留下一路的余香。 岑明飞懊恼极了，看着他俩的背影，阴冷地笑道：“李秘书，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他俩，你用哪个词？” 李秘书看他等了许久，有心安慰一下，就温柔地接了口：“郎才女貌吧！” 岑明飞嘴角一提，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视死如归更好！” 李秘书赶紧收回目光，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岑明飞拎起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麻烦李秘书转告老板，我有事先走了。” “再等等吧！邓总他们一结束，岑董肯定会见您的。” “不了，今天我很忙。”岑明飞声音刚落地，身子已转出了门外。 李秘书撇了撇嘴，继续忙自己的。 邓启凡与谭小容进来时，岑明光正低头看集团年终财务报告书。 财务报告显示：这一整年，集团利润远高于负债，现金流非常充裕，发展态势很不错，在国外狙击国内低迷的形势下，海达国际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 岑明光合上报告书，脸上露出了笑容。 岑明光的笑让邓启凡的心里滋生出更多的希望，他谦恭地跟着一笑，憔悴的脸被笑容挤出了细细的皱纹：“岑董，你好！” 岑明光的态度很温和：“把家属也带来了？请坐吧！” 谭小容的脸在深色长大衣的映衬下白得发亮，线条柔和的五官娴雅清美，上了妆的美目碧潭一般幽深，款然行礼后，紧随邓启凡，挨着他坐到沙发上，两人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神里注满了敬意。 岑明光无声地注视着他俩，眼前浮现出妹妹的样子，寒流从心底慢慢流过…… 第六十六章 偶遇 目光交汇，邓启凡承受不了岑明光的注视，眼神游离了一下，心情极度紧张：“岑董，我实在没有退路了。” 他当初伤害小果时想过给她退路吗？岑明光没有反应，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旁边的谭小容身上。这个外表清纯的女人刻意摆出的端庄让他联想起娱乐场所见过的那些花花草草，清纯背后藏着精心伪装的心机，他的不少富豪朋友很吃这一套。 他皱了皱眉，洞悉人性的眼神里掩着一丝冷漠。他双手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脸色阴晴难测：“这事被媒体反复曝光后，已经千夫所指，谁还有本事扳回一局？” 邓启凡溺水一般难受，失望如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窝上，他挣扎着哀求：“岑董，看在这些年我为科技公司鞠躬尽瘁的面子上，请集团出面，赔偿解决，好吗？” 赔偿？是的，这是个好办法，可是为了一个弃子，值得吗？如果他与小果没有离婚，别说二十三亿，就是一百二十三亿，他岑明光也会扛起来，可是他很不光彩地出轨了面前这个女人，与小果离婚时绝情得不像个男人，还有什么资格让他出手？ 岑明光面色凝重：“启凡，你知道海达科技的现状吗？股票五次跌停，资本缩水了近四成，再这样下去，海达科技就破产了。如果二十三亿注入到海达科技，可以让它满血重生；如果补偿给外国公司，除了让人笑话我们钱多人傻外，别的，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处？” 一直贤淑地端坐着的谭小容声音如莺地开了口：“岑董，只要启凡在，二十三亿迟早会赚回来的。您看，从他穿着这身衣服进入公司以来，工作兢兢业业，为公司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二十三亿，后期，他一定加倍努力，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谭小容的话说得无可挑剔，但她不知道，她现在面对的是于小果的哥哥，一个被她抢了老公的女人的哥哥。即使她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她丈夫的命运。 岑明光表示认可地笑了笑：“有道理。” 谭小容以为说动了岑明光，一丝得意从眼眸里一闪而过：“人们都说海达国际是一个负责任的集因，奖励多，福利好，许多名校毕业生打破头往里钻，岑董是个有情怀的好老板。” 岑明光微微一笑：“谢谢，邓总离开后，集团一定会把他该享有的各项补贴和福利都结算清楚，外加补发三个月的薪酬。” 谭小容大惊：“岑董，您怎么……” 话未说完，邓启凡就抢了过去：“岑董，这不像您的风格，以前遇到这种事您总会替员工担起责任，为何如此待我？” 岑明光坐回到皮椅里，身子轻轻地转动着椅子：“这次的影响太大了，集团负担不起了。启凡，公司已经蒙受巨额损失，如果我再出手袒护，董事局那边也不答应啊！” 邓启凡脸色苍白：“我窃取外企的技术也是为了海达科技！” 岑明光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谭小容起身往岑明光的面前走了两步，突然下跪，清纯的脸上满是慌乱：“岑董，求您救救启凡吧！”没辙了的她使出了平时自己最不屑的招数。 换了别人，岑明光肯定会给面子，但是她是谭小容，此举令他无比反感：“启凡，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回去吧！”说完，扶正了皮椅，端正了身子，低头研究起面前的报表来。 邓启凡扶起谭小容，两人趔趄着往外走，怨恨像砸碎了的啤酒瓶，溅得他们满脸都是。 他俩经过李秘书身边时，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这一对刚才还像璧人的夫妻怎么看起来像恶鬼啊？ 关键时刻，人的伪装就像揭开了的画皮，内在的真实不堪入目。 ***** 离春节还有四天了，于小果应项目经理的要求，年前最后一次视察现场。 曰易的服务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工人们已经做好保洁，工地上窗明地净，一点灰丝都没有，项目现场光鉴照人。 于小果向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大红包。 在工人们感谢的话语里，她微笑着道别，倒着步跨进项目经理为她按开的电梯里。 电梯门关了，沉浸在喜悦里的于小果抬头，忽然发现电梯门的反光里有一对熟悉的面孔，整个人愣了一下：他俩怎么在？ 电梯门里，邓启凡帅气的脸整容失败了一般，线条扭曲得难看，曾经傲视一切的双眼玻璃珠一般生冷，底子里铺满了仇怨。他身边的谭小凡一反以往的清纯，脸像刚从石灰坑里捞出来一样，死白死白的，曾经水波不兴的双眸黑如暗夜，藏着妖魔鬼怪一般的阴森。 这两人怎么回事？于小果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后，立刻恢复了平静，静静地面对着电梯门默默地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下行……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然后，那个她曾奉若神明的男人说了一句话：“这栋楼跟你关系不浅啊！” 她轻勾朱唇，唇边飘过一个笑，云淡风清。 沉默了几秒，他问：“你在海达上班？” 于小果摇摇头：“不是。” 谭小容笑了，笑声恶俗无比：“又一个二奶的故事！不错，岑明光很有实力。”她想起了霍晓天，满脑子都是于小果被岑明光包养的镜头，上次，邓启凡跟她提过在这栋楼遇见于小果的时侯，她就猜到了这点。 于小果不置可否地笑笑，光洁的额头下，一对乌黑的眸子水晶一般幽亮。在谭小容爬上她床的那一刻，她的人格已经被泼了墨，她的话还值得在意吗？是的，于小果曾因为邓启凡的背叛而痛过，哭过，恨过……，但是现在，她已不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于小果了。 电梯运行得好慢，每停一层，总有人进来，到了一楼时，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都出了电梯。 他们三个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表情各异，心理各异。 在地下一楼，于小果率先出了电梯，往停车位走去…… “等等！”邓启凡喊住了她。 她站住了，没有转脸也没有回头，刚才在电梯，她已经看够了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告诉岑明光，他今天给予我的，我必将全数奉还。”邓启凡的声音冷风飕飕，寒到人的骨子里。 于小果一声不吭，腰板直直地往前走，头昂得高高的…… 失意的时候，恨人不相助是许多人的共性，可他们往往忘记了一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邪恶，怎么可能收获美好？ 第六十七章 您从哪里抱的我？ 大年三十，远处乡村已有人放鞭炮，空气里流连着新年的气息。 碧水豪庭里，张冬建忍不住也拿了几挂鞭炮，走到院外的空地上，点着了，火苗由下往上山窜，窜到哪，那里就噼里啪拉一阵响，串在引线上的小鞭一个接一个，纷纷开花，火药味跟着风弥漫开来…… 太阳底下，于小果正带着田妈妈翻晒换洗衣服，听到鞭炮声，田妈妈又跳又蹦地跑出院子，看着冒出烟气的鞭炮，拍着手欢呼，眼前浮现出年轻时和小竹爸爸一起放鞭炮的镜头，脸上的笑竟有一份少女的羞涩。 望着妈妈的背影，于小果万分不舍。 于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回去过年，征求哥哥意见时，岑明光让她回去，他会陪妈妈。 “爷爷奶奶和嫂子怎么办？” “没事，以往工作忙时，不陪他们过年，他们都能理解。” 于小果想问哥哥一家人什么时侯见面，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出口。 岑明光看出了她的心事：“小果，不见比见好，懂吗？” 于小果明白哥哥的意思，但她又怕被人误解，那天谭小容的话提醒了她，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她和哥的兄妹情会被别人肆意猜测！！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岑明光点点头：“的确不好，但是没有根据的猜测永远只是猜测，一旦家人相认，那就是事实，你和娘的生活再也无法平静，我的浮沉就会直接影响到你们。浮华永远比不上跟亲人一道生活来得重要，对不对？” 他认为，与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如远离风口，让娘在这安静的碧水豪庭，安度晚年，至于他的妻子女儿，他会选择时机告诉她们。 于小果理解哥哥的做法，别的无所谓，就怕周蔻远疑心。 岑明光安慰道：“过段时间，我会主动和周蔻远见个面。” “春节期间，周于两家父母要不要见面？” “不急，婚姻不比爱情，它承载的东西太多，你俩先别大张旗鼓，条件成熟了，自然水到渠成。” 有哥哥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于小果开开心心地回到了状元巷。 于爸爸于妈妈正在准备年夜饭，厨房里菜香袭人，老两口有说有笑，忙得乐呵呵的。 “小果，你和蔻远恋爱后，你爸太高兴了，花了一大笔钱，把屋子里整个翻修了一遍，怕蔻远过来住不习惯。” 于小果听了，留神一看，家果然变了，厨柜换成了新中式，用了几十年的圆桌换成了长方形的实木餐台，造型简单的餐椅古朴厚实。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后，发现家里的其他地方也变了。 客厅墙上新刷了立邦漆，还打上了护墙板，地上换上了木地板，吊灯换成了中式花灯，所有的家俱都换成了新中式，卫生间换了地砖与墙砖，马桶也换成了智能的。 她房间的窗帘换成了淡粉挑白花的落地帘，罩一层薄薄的粉色绣花纱帘，缥缥缈缈的，仙气十足。房间里能洗的都洗了，晒得干干的被子上满满的太阳味。 于小果感动得湿了眼睛，于爸于妈对她的好触动了她的内心，虽然非亲生，但他们在她的心里营造了家的概念，她对爱与关怀的理解始于他们。 她趴到床上，深深地呼吸了两口被子上的太阳气息后，如穿越在春天的田野上，舒畅极了。 窗外已有人家放起了鞭炮，爸爸在房间门口喊：“小果，开饭了！” 于小果起身，刚到门外，二舅就笑呵呵地主动跟她打招呼：“小果啊，蔻远什么时候过来啊？” 于小果的脸微红：“二舅，还没到时候呢！” 二舅不以为然地笑了：“丫头，不能等太久啊！缘份到了就要抓牢，蔻远优秀，别大意！” 二舅妈急忙拦他：“婚姻大事急不得，小果，别听你二舅的，他思想落后。” 二舅家儿子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放到客厅里的大餐桌上，招呼其他人说：“菜好了，大家快帮忙端菜去，厨房多得放不下了。老爸，大过年的，多说点祝福的话，别老为小果的事操心，您老人家为小果操心了一辈子，能不能消停点啊！她又不是您的女儿！” 二舅一急，冒出了一句：“她是我抱回来的，我不负责谁负责？” 于小果愣了一下，脑子立即反应了过来：“二舅，您从哪里抱的我？” 于爸爸急了：“她二舅，你没喝酒也说胡话啊！” 于小果跑到二舅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追问：“二舅，告诉我，我是不是您抱的别人家的？” 二舅吓坏了，舌头打着转，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二舅妈是个精明人，一把拉开二舅，挡到他的面前：“不是抱的别人家的，你妈生下你时，他是第一个抱你的人，你妈出院时，也是你二舅把你从医院抱回了家，你又是你妈唯一的孩子，二舅肯定宠你啊。你看，从小到大，你二舅对你多好啊！” 于小果已经明白，当年拐自己的人就是二舅，他把自己从娘那里偷走后，就交给了他的姐姐于妈妈扶养，因为于妈妈不能生育，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就成了他们两家的心肝宝贝。 可能，她是被拐孩子中最幸运的一个了。 对这个可恨的人拐子，于小果一点也恨不起来，小时候他三天两头地给自己买糖买小玩意的情景在眼前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闪过，于家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与对她毫无保留的付出让她不忍心捅出真相。 她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原来是这样啊！” 二舅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的！你舅没女儿，他这是把你当女儿待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这顿年夜饭吃得特别开心，两家子边吃边聊，新装修的房子里充满了笑声。 中途，周蔻远打来了电话，跟于家父母以及二舅提前拜年之后，问于小果：“明天什么时候出来？朋友送了我两张韩莓朵音乐会的票，我俩一起去看？” 于小果喜欢流行歌曲，那些诉说心情的歌词配上动人心弦的曲调，真的很打动她，她不是谁的粉丝，但是韩莓朵的歌很契合她的喜好，所以她就答应了周蔻远。 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热烈了，城市的夜空中升起了数不清的烟火，五颜六色的火花流串成各种美丽的图案，为新年祝福，为天下人祈福！ 第六十八章 迟到 大年初一，n市的人流量比平时少了许多，打工的人回乡了，本市的不少人也回了老家，沿街挂着的红灯笼、中国结以及卡通小动物营造出的喜气疏离感太浓。 车子一路开过去，于小果眼里的春节就像电视里的画面，热闹是别人的，自己是个看客。 随着年龄的增长，春节于她已经有了全新的意义，她最深的感悟就是：人生是一场历险，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在被呛得生无可恋时，突然又风平浪静，晴空万里。 因此，她应该不苟求不抱怨不负苍天不负己。 韩莓朵音乐会在五环体育馆举行。 五环体育馆外，人山人海，一大群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举着宣传牌，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往馆里挤，保安拦也拦不住：“排队，排队” 粉丝们边挤边笑，可爱地扮着鬼脸：“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再迟就赶不上了。” “还有二十分钟呢？” “要提前演练的，谢谢，谢谢大家了！”粉丝们泥鳅一样，嗤溜一下，全都没影了。 “这些孩子都是韩莓朵的粉丝，难怪街上看不到多少人了，原来都到这里了啊！”有人开起了玩笑。 “这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粉丝早就到内场了，韩莓朵在这些孩子中影响力很大。” “戏子当道，世风日下啊！” “这话说的，你不也来了吗？” “我是陪女儿来的，小公主喜欢，有什么办法？一千多块钱的票也得买啊！”说话的中年妇女唉声叹气。 “妈，大过年的，能不能轻松点啊？听听音乐会有什么不好？” “大年初一，孩子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看看音乐会挺好的！”说话的是位长者。 “是啊是啊，这个时间点很好！能把这个时间的五环体育馆拿下的也只有韩莓朵了，背景深厚啊！” “是啊，她妈谭小凡是岑明飞老婆的姐妹，靠着岑家，这样的事是小事。” …… 于小果挤在人群里，听着周围议论纷纷，自豪而紧张，在人们心里，哥哥的名字成了权势与财富的象征，倚靠他的人太多太多了，想起哥哥讲过的那句“不见比见好”，她明白了哥的用意，得失永远是平衡的，哥哥看得很透彻。 拔了好几次周蔻远的号码，都是忙音，春节手机忙，他应该在边打电话边赶路吧？想起他急匆匆的样子，她笑笑，放下了手机。 等着等着，于小果已经到了音乐会场的入口，回头看看，仍然不见周蔻远，低头看手机，上面也没有他的信息，心生奇怪，只好手持电子入场券，先行进场。 音乐会场里人头攒动，n市的人仿佛都来了，五环体育馆五万人的场地坐无虚席。先行入场的粉丝在体育馆的各个区域里列队摆成了各种造型，摇着荧光棒，举着宣传牌，一遍一遍地喊着口号，有点烦，但是真的很热闹，n市的年味全聚到这里了。 于小果的座位在中心区域的第三排，刚坐下，就有人跟她打起了招呼：“于老师！” 回头，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就坐在她的斜后方，笑着冲她伸出了手：“记不得了吧？岑林丽，杨克的朋友。” 于小果想起来了，盛阳大酒店遇见过她，更主要的是她是岑明飞的女儿，慧文国际的总经理，她的远房侄女，当然，岑林丽并不知道。 她接过她的手，热情地握了握：“你好！” 岑林丽笑容可掬：“杨克没来吗？” 于小果笑了笑：“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岑林丽的眸子闪了闪：“噢，我一直以为你俩……” 于小果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我和他好久没见了呢！” 岑林丽的话多了起来：“你也喜欢莓朵啊？” “她的歌唱得很好！” “那肯定啊！你瞧，我们全家都来捧场了呢！她是我姐。” 全家？于小果的眼睛扫过她的四周，她身边的人几乎个个都举着荧光棒戴着韩莓朵的玩偶头像，彼此聊得热火朝天。 毋庸置疑，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岑家人，跟她同一个根的岑家人，其中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岑林丽与一位一身富贵气息的中年妇人之间，既不与人交谈也不笑，盯着舞台的眼神有些阴郁，从岑林丽在他面前娇惯的样子，她已猜出他的名字---岑明飞。就是那个派人放火烧了她家祖屋烧死她外公外婆并且使她娘失智的岑明飞。 于小果心口发疼，不想再跟她说下去，笑笑，转过身去。 蔻远还没到，舞台上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电脑合成的屏幕上流动起一对青年，男的学生装，剑眉星目，女的蓝衣黑裙，围一条白色流苏丝巾，蔚蓝的天空下，两人手拉手舞动着，身后的柳枝上，一行小鸟扑楞着翅膀飞远方…… 舞台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一身闪亮的韩莓朵突然从高空降落，一个漂亮的着陆后，音乐声起，举座皆静，荧光棒在灯色黯淡的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绚烂如花…… 在荒漠般的安静里，周莓朵手举话筒，朱唇轻启，安安静静地唱了起来： 若我落笔写与你 那锦绣山河 可否馈我这路 青川和暮色 从江南十里 烟波到西北大漠 …… 韩莓朵的声音很独特，高音铿锵低音柔美，音色如阳光底下的水晶，璀璨通透，歌词经由她的红唇吐出时，空灵清彻，直穿人心，歌声似有魔性，听着听着，人就会心宁神静，陷入到物我合一的神境之中…… 观众们陶醉在韩莓朵的歌声里，忘了鼓掌忘了欢呼甚至忘了身边的人，只有俏皮的荧光棒在粉丝的手中闪来闪去，像一朵朵在风中飘摇的电花…… 于小果在韩莓朵的歌声里感受到了生命、挚爱、故土、浩瀚无烟的大漠……，她沉浸在她声音勾勒出的虚幻世界里，忘我而沉醉…… 恍惚间，一只凉凉的大手抓住了她，冷得她一激灵，转头，周蔻远深邃的双眸正深情地凝视着她：“对不起，遇到点事，来晚了。” 想问是什么事，看他没有说的意思，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却再也不能投入地欣赏韩莓朵的演唱了…… 第六十九章 偶像 周蔻远转过头，朝岑明飞那个方向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于小果有些奇怪，低声问：“你认识岑明飞？” 周蔻远笑道：“一个圈子的，怎会不认识？” 他的圈子有多大？于小果朝他看了看，没说话。 台上，韩莓朵的服装换成了一袭长裙，素白色，披一条蓝紫相间的长丝巾，一头长发垂到了脑后，妆容清淡的脸如出水的芙蓉，俏丽迷人，在满天星星的夜空背景里，偌大的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伴奏声里，她悠然起舞，身姿轻盈，仿若一位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流水般的动作转换里，她的声音在乐曲的某一个停顿里突然开启： 月，高高天上 清清黄黄，照在你脸庞 我，迷迷惶惶 绵绵长长，放你在心上 夜，短短长长 三三两两，映进你眼眶 我，忽然慌张 寻找你的模样 是那一段浅唱唱你到心上 打开我的想象带我去荡漾 …… 这一段歌声悠扬深远，空灵清彻，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空。 周蔻远一只手抓着于小果，另一只手跟着韩莓朵的歌声轻轻打着拍子，盯着舞台的眼睛里盛满了倾慕。 他是韩莓朵的超级粉丝，像他这样的年龄像他这样的身份，追星应该是一件可笑的事，但他不在乎，他喜欢韩莓朵的模样喜欢韩莓朵的歌声喜欢韩莓朵的一切，如果她愿意，他的未来就不关于小果什么事了，可是韩莓朵不愿意，她在他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女生求爱时，拒绝了他，当然，那是以前的事了。 全场静默，在韩莓朵的歌声里，五环体育馆前所未有的安静，体育馆四周的音响里传播着n市最著名的流量明星韩莓朵的歌声…… 于小果侧脸看向周蔻远，见他一脸痴迷，暗笑：原来除了我，他并不是没有喜欢的女人啊！她的手被他攥得发酸，用了点力，想从他掌心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了，她再用力，他侧过身，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你逃不掉的。” 于小果心头一热，整张脸都发起烧来：“手酸了。” 他那只打拍子的手伸过来，两只大手慢慢揉搓着她柔软的手掌，她的手渐渐松缓了下来，他俯到她面前：“你的手真暖！” 于小果一用劲，把手抽了回来：“好好听歌。” 周蔻远一只胳膊套进她的胳膊里，又投入到韩莓朵的演唱里…… 演唱会快结束时，韩莓朵感谢了一大串名单后，正要宣布演唱会结束，嘉宾主持秋水匆匆上台，与韩莓朵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非常激动地宣布：“今天，有一位朋友给韩莓朵小姐送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台下观众雀跃了起来：“看看，快看看。” 秋水手一挥，后台抬出了一件遮着绸罩的东西，放下后，秋水面向韩莓朵：“请莓朵小姐亲手打开！” 韩莓朵娉婷而行，纤长的手臂轻轻一拉，一架古琴赫然入目，深栗色的琴身古色古香，琴弦颜色深沉，幽然反光。 现场响起了掌声，经久不息。 待掌声停止，秋水展开手中的一张纸，对着话筒读了起来： 莓朵小姐多才多艺，古琴一架相赠。别问我是谁，别问为什么，恭祝天下人新年快乐！ 几句话就完了。 台下观众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谁啊？为什么啊？ 大家的议论声传到秋水的耳里，他笑道：“这是今年春节的一个谜，我真的不知道。送琴的朋友刻意不说，我也没办法啊！” 下面的粉丝急死了：不行，你一定知道！韩莓朵，你一定知道。 韩莓朵比粉丝还想知道送琴人，可她真的不清楚。见下面吵个不停，她坐到古琴前，十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琴音如泉水流动，潺潺地落入耳际，全场安静了下来。 韩莓朵演奏了一曲《良宵引》，琴声清丽飘逸，灵巧多变，时而柔美如歌，时而跌岩转折，全场观众屏息倾听，鸦雀无声。 一曲终了，演唱会才真正划上了句号。 演唱会结束后，周蔻远拉着于小果跟自己的朋友打起了招呼，一圈下来，于小果发现，自己与周蔻远的圈子距离十万八千里，他的那些非富即贵的朋友听说她是周蔻远的女友，都有一个同样的表现，把她仔细打量了一遍后，笑道：“蔻远终于开窍了。这是新年里听到的最大喜事。” 周蔻远似乎挺享受：“是啊，是啊！” 与朋友们交流一会后，两个人随着人流走出音乐会现场，在门口路边快要拐弯的地方，两个女人拦在了于小果的面前，一个是谭小容一个是彭芊芊。 彭芊芊的眼睛从于小果的身上扫到她身边的周蔻远身上，然后再次扫到于小果身上：“哎哟喂，这是爱情得意吗？” 于小果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恶意，不想跟她啰嗦，就拉着周蔻远往旁边拐了一下，准备避过她俩走过去。 谭小容挡了过来：“于老师，今天大年初一，全中国都在过节，急什么？” 彭芊芊用手指了指周蔻远：“是不是不敢当着他面和我们聊啊？” 于小果心知谭小容她们在找碴，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周蔻远往回走，她俩主动冲了过来，用手指着于小果问周蔻远：“你知道她是谁吗？” 周围人群里有周蔻远的朋友，他不想跟这两个人纠缠，就拉着于小果往人多的地方钻，可是她俩比他们的速度快多了，很快又拦到了面前，一脸讥讽地看着周蔻远：“你知不知道你当作宝贝的这个于小果是别人的姘头。” 周蔻远厌恶地说：“请让开！” “说两句话就走，别急！”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说的话我不要听！” “岑明光认识吧？你问问她，岑明光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用问，我了解她，更相信她。让开！” 谭小容突然大笑，笑得很刺耳：“你了解她？她的前夫跟她生活了好几年，都没发现她跟岑明光有一腿，你才认识她几天？” 周蔻远冷笑了一声：“贼喊抓贼，有意思吗？” 谭小容有些措手不及，正发怔，一个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姨妈！” 来人正是韩莓朵！ 第七十章 你就狡辩吧！ 众星捧月般，韩莓朵的身边围着一大帮人，一位外表帅气的青年为她捧着两瓶水，一位戴眼镜的女孩为她拎着包。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嫩如新剥的水煮鸡蛋，仔细化过妆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红唇棱角分明，仿若精心雕刻过，敞开的咖啡色羊绒大衣里露出缀着水晶花样的黑色羊绒衫，小腹平平，卡着羊绒衫的腰纤细。 谭小容的脸一变，唇角边立刻露了笑：“莓朵，回去吗？等会小姨要去你妈那里拜年。” “来不及，马上要去参加一胎晚会。”韩莓朵扫了她周围一眼，“小姨，你们都认识？” 谭小容忙说：“嗯。” “周总，你好！”韩莓朵的目光落到了周蔻远的脸上。 两年前，周蔻远表白遭拒后，她就很少见到他了，不过，她的演唱会他从没缺席过，无论多忙，他都会到场。 周蔻远抓着于小果的那只手的手心突然出了汗，眼神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稳住了，一板正经地说：“莓朵，你好，今天演唱得很精彩。祝贺你。” 韩莓朵落落大方地笑了笑，两人相视一笑。 于小果从他俩的神情里悟出了一些秘密，心脏被虫子咬了一口，隐隐作痛。 韩莓朵朝谭小容笑笑：“小姨，你跟周总什么关系？” 谭小容尴尬一笑：“熟人吧！” 韩莓朵点点头：“嗯，大家都是熟人。莓朵祝大家新年快乐！” 说着，她朝围过来的所有人挥挥手，在保镖的守护下，袅袅娜娜地离开了现场。 韩莓朵一走，她的粉丝立刻围住了谭小容： “小姨，可以谈谈莓朵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姨，你看起来比莓朵大不了多少啊？真的是她的小姨吗？” “小姨，莓朵生下来就爱唱歌吗？” …… 谭小容与彭芊芊被韩莓朵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各种问题问得她头都快炸了，脑残粉是莓朵的坚定靠山，谭小容不敢得罪，只好陪着笑脸好好周旋。 周蔻远借机带着于小果离开了这两个是非之人。 韩莓朵演唱会结束后，大街上的人忽然变多了，人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祝福的话不绝于耳。 周蔻远与于小果边走边聊，两人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岑明飞。 岑明飞正站在一个棉花糖摊点边。 “岑总，今天这么亲民啊？连棉花糖生意都照顾了。”周蔻远跟他开起了玩笑。 岑明飞笑着指指旁边正看着卖棉花糖的老头做糖的岑林丽：“照顾棉花糖生意的是我家公主。” 周蔻远问于小果：“要不要也来一个？” 于小果比划了一个ok后，跑到岑林丽那边去了。 岑明飞笑看着于小果的背影问：“确定是她了？” “是的。” “太瘦，不过，面相不错，人挺精神。了鲜她吗？” “当然。你知道的，不了解的我碰都不碰。” “当然。不过，你这话有毛病啊。从前追莓朵时，你并不了解她，不也坚持了两年？” “那时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岑明飞忽然降低了声音，“你爱莓朵远胜于小果，对不对？” 周蔻远摇摇头，低声道：“对莓朵是盲目的爱，对小果爱得很清醒。” 岑明飞对着周蔻远的耳朵说：“盲目的才是爱。” 看着岑林丽与于小果正在讨论棉花糖造型的身影，周蔻远反驳得有些无力：“盲目的爱是单方的付出，不能称为爱，清醒的爱牵扯到彼此在各个层次的契合，这才叫爱。” 岑明飞笑着问：“韩莓朵的古琴是你赠送？” 周蔻远的脸皮微微一紧，没有说话。 岑明飞摇摇头：“你啊，都这个地步了，还送礼物给她，太痴情了！” “她已结婚，我已断了念头，送礼物只是抚慰自己，无关其它。” “你就狡辩吧！” “好了，我们不谈这事，邓启凡怎么样了？” 周蔻远对邓启凡还是比较关注的，不仅因为他是小果的前夫，也因为他的海达科技曾是他们基金公司的持股公司。 “听说年前对方已经提起诉讼，具体办理就要等年后了。自从找了谭小容，邓启凡就走下坡路了。红颜祸水啊！”岑明飞感慨万千。 ”小企业挪用点国外的技术，没人会注意，世界五百强的科技公司盗用人家的技术，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据说，是运用了核心区的数据，真会自圆其说。说来，邓启凡也是个天才，不知为何不自己研究却去窃取别人的。” “没办法安心搞研究呗，换了老婆后，他的主要心思被新老婆占用了，不然怎会有人说红颜祸水呢！” 周蔻远笑笑：“所以，妻子必须娶贤惠有德的女人。” 岑明飞的脸上浮起一层笑：“贤惠的女人多无趣，可以再找一个密友来弥补。” 周蔻远急忙示意他打住，原来岑林丽与于小果已买好棉花糖朝他们这边走来。 “爸爸，你和周总聊什么？” 岑明飞目光闪烁着笑道：“谈莓朵的演唱会啊。” 一提演唱会，岑林丽来了精神：“今天这场演唱会太棒了，莓朵唱得真好。小时候我也幻想长大做个歌手，长大才懂得，歌手是要天赋的，老天爷不赏饭吃，再努力也没用。” 于小果舔净嘴边的棉花糖，接口说：“是的，需要天赋，不过，上天是公平的，它会让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 岑林丽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有道理。” “不做老师了，林丽，我要跟你抢饭吃了？” “什么意思啊？” “我在你楼上办了个针对教师的培训机构，教育新视界，有时间去玩啊！” 岑林丽诧异地问：“多大面积？” “一层楼。” “啊？”岑林丽惊大了眼睛，二十二层本计划用作海达国际员工活动中心的，董事长岑明光突然否决了这个方案，原来是让给于小果使用啊。她急忙补问了一句：“一年租金多少？” 于小果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谨慎地回道：“还没定。” 岑林丽咂了一下嘴：“你真有实力，一层楼的租金至少千万呢！” 于小果没说话，心里不停地自责。 一直认真倾听的岑明飞仔细看了一眼于小果：她跟岑明光什么关系？这两年，岑明光把权收得很紧，一层楼对于海达国际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岑明光的眼里，这是海达的一块财富，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出去的，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看来，这个于小果绝不止周蔻远女朋友这么简单。 他再次扫一眼于小果，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一章 别提她了 岑明飞带女儿去附近拜访亲戚了，周蔻远和于小果两人沿着繁华的大街慢慢地往前逛，边逛边聊： “远哥，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喜欢流行歌曲。” “你上中学后，我就离家去京读书了，我们之间隔着好多年的空白呢！你不可能对我事事都了解的。我喜欢流行歌曲是在大学期间。同宿舍一个同学是碟片发烧友，经常播放流行歌曲，听着听着，我也迷上了流行歌。” “韩莓朵实力派啊，她的台风与歌唱风格与某位天后很相似，音色清奇，声线拔萃。” “是啊，我欣赏的女歌手不多，她是其中的一位。” “你认识她啊？方才她只和你握了手，嫉妒死我了！” 明明是周蔻远主动与人家握了手，于小果这样讲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 周蔻远很坦诚：“不止认识，我追过她，被拒绝了。” 原来如此，于小果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说：“远哥，你很勇敢啊！娱乐圈的女星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很难追的！” 周蔻远的嘴角勾了勾：“是吗？韩莓朵已经嫁人了，她老公除了比我年轻，没有一处能跟我相齐并论。所以，女星也是人，也有看走神的时候。” 想起他见到韩莓朵那一刻时手心里流的汗，于小果心里全明白了：他还深爱着韩莓朵。她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口中却附和着：“是的。” 周蔻远忽然把她的手抓到唇边，轻轻一吻后，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好多人都怀疑你和岑明光，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于小果猝不及防，沉默了一秒后，目光坦然地迎着他的直视：“我和他关系深厚但绝不委琐。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失落在周蔻远的眼神里稍纵即逝：“相信你，但我更希望早一点知道答案。” 于小果点点头：“不会很久的。” 周蔻远原以为对他来说于小果是一个透明体，现在才知道，于小果也有自己的秘密，他戏谑地笑了：“你俩不会同是间谍吧？” 于小果反问道：“你说呢？” 周蔻远搂住了她的腰：“我最爱妖娆的女间谍了，希望你是哦！” 话说一半，于小果吃吃地笑了起来。 ****** 谭小容从姐姐那里回到家时，邓启凡正趴在桌上整理律师让准备的材料，身上穿着昨天的旧衣服，胡子拉碴的，眼里布满血丝。 谭小容把手袋往沙发上一扔，坐到了他的对面：“猜猜今天我遇到了谁？” 邓启凡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谁？” “于小果。” 邓启凡皱了皱眉：“她有什么好说的。” “她和周蔻远一道观看莓朵的音乐会了。” “哦！”邓启凡笑着摇摇头，以前的于小果整天只晓得做家务照顾他母亲，没想到她也懂音乐。 谭小容愁容满面地看着邓启凡整理得一摞一摞的材料：“启凡，万一败诉呢？” “大过年的先别说这些。我问你，你把酒吧转让出去了吗？” “我想过了，与其转让给别人，还不如转让给彭芊芊，毕竟她是我家里人。” “也行，处理好了吗？” “没这么快呢！” “抓紧，迟了就会被法院没收了。” 谭小容脸色苍白，初嫁时的得意还没消停几天，邓启凡就遭遇这场职场灾难，她气得魂都快飞了，若不是邓启凡劝说，她断不会去看韩莓朵的音乐会。说真的，满脑子都是邓启凡官司的她根本没心情欣赏音乐，幸亏有彭芊芊作陪，不然，真得愁死。当她在五环体育馆外遇到于小果，想起她和岑明光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时，忽然灵光一闪：岑明光不肯救启凡肯定跟于小果有关。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邓启凡时，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完全有可能。” “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坏透了。”谭小容悻悻地说出这句话后，脸上失去了一向的优雅。 “她跟以前不一样了，惹不起了。”邓启凡继续摆弄材料，脑海中闪过于小果在自己身边时的懦弱与卑微以及彼时自己的为所欲为，心情极度糟糕。他和谭小容不过是追求爱情，有错吗？既然离婚了，你于小果干嘛要联合岑明光伤害我？你用的手段可不可以光彩点？谁都知道岑明光是已婚人士。 谭小容帮他把材料一本一本地装进材料袋中，丧魂失魄的脸苍白得像个鬼：“启凡，我真的害怕。” 邓启凡轻描淡写：“如果我坐牢，你一定要重找个先生，一定要幸福，我只求你一件事：把岑明光搞倒，随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搞垮他。” 谭小容双眉倒锁，满眼悲伤：“启凡，放心，我不会再嫁，但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报仇。” 他俩忘记了祸端是邓启凡，竟把所有的罪有应得怪到岑明光头上。人渣就是这样，自己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 两个人忙了好一会，收拾好材料后，谭小容为邓启凡刮了胡须，洗了头发，又催他换上过年的新衣，然后说：“给你妈拜个年吧。” 邓启凡答应了。 这也许是这辈子给妈妈拜的最后一个年了，原以为过两年就可以把妈妈接过来，让他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现在这情况，唉！他心口很痛，一次错满盘皆输，所有的人生规划与希望都成了泡影，祸福难料啊！ 邓启凡姐姐家很热闹，姐夫那边的亲戚都来拜年了，嘻嘻哈哈的一屋子人。 邓启凡的到来让姐夫家的亲戚们很惊喜，大家早知道他家有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小舅子，却从来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他身边的谭小容更是出凡脱俗。 一一打过招呼后，陪亲戚们聊了几句，邓启凡就撇下谭小容，一个人进了里间。 邓妈妈的房间被姐姐收拾得很温馨，邓妈妈依旧躺在床上，看到儿子后，想坐起来，努力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只好仍旧躺着。 邓启凡在妈妈的身后垫了两只软垫，紧挨着妈妈的床边坐了下来，拜年的各种礼节做过后，心有歉疚地说：“妈，我要去外地工作了，以后不能为您尽孝了。” 邓妈妈嗔怪着扫了儿子一眼：“你平时工作忙，在n市也尽不了孝，你前妻小果在的时候，我倒享过福，现在想想，小果这孩子真不错。可惜了。” 邓启凡急忙打断她：“妈，以后别提那个女人了，不是好人。” 邓妈妈白了他一眼：“小果怎么不好了？比起谭小容，她不知要好多少倍。她在的时侯，我们家顺风顺水，除了你有点不开心，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多好啊！现在你看看，你那个房子空空的，连个人气都没有。” 邓启凡忽然变了脸色，近乎呵斥地瞪着他妈：“别提她了，好吗？” 邓妈妈翻了他一眼，住口不说了。 邓启凡心情十分的沉重：“妈，我是您儿子，别胳膊肘往外拐，好吗？小容是个好女人，她只是太忙了。妈妈，谢谢您养育了我，如果这辈子我不能报答您，请别怪罪，好吗？” “大过年的，说的什么话？出事了吗？” “没有，就是感觉自己很没用。” “启凡，妈妈就是随便说说，没关系，不怪你，好好工作，跟小容把日子过好。姐姐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也看到了，你放心。” 邓启凡心生委屈，一时没忍住，泪水竟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蔻茗的婚礼 大年初三这天，太阳一早就钻出了云层，近处的几朵镶着金边的白云飘着飘着，越来越小，金边越来越宽，最后，云没了踪影，朝霞满天的天空金光闪闪。 周蔻茗的婚礼就在今天。 一大早，蔻茗刚起床没多久，于小果和几个闺蜜就来到了她的闺房。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打趣起蔻茗来： “蔻茗，还是你厉害，全班女生心中唯一的白马王子被你拿下了。” “蔻茗平时骄傲得像个公主，这下好了，到王子家里去做黄脸婆了。” “蔻茗，结婚后，你会不会也顶着个鸡窝头，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啊？” …… 对于闺蜜们的玩笑，周蔻茗来了一个统一回复：“亲们，你们已经或者即将踏进围城，我将和你们一样，在柴米油盐的小日子里体味着平凡的小幸福。” 于小果走到她身边，认真地问：“蔻茗，你们还回m国吗？” 周蔻茗面露难色：“依我，肯定是要回的，可是林博不想，他母亲身体刚好不久，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舍不得父母。我们婚后，回m国参加一下林博的博士后流动站的考核，取得博士后学位后就回国发展了，林博的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在国内很吃香的。” 于小果开心极了：“回来吧，国家这几十年发展飞速，林博这样的高科技人才在国内更有发展前途！” “嗯，回来吧，等结婚有了孩子，我们可以经常走动走动，交流交流带孩子的经验。等我们老了，还可以凑两桌麻将，消磨消磨老年时光。” “美死啦！”周蔻茗气色极好的脸笑起来很好看，“好，我决定了，回国跟你们这帮闺蜜混。” …… 一帮人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收拾着蔻茗的嫁妆。 周妈妈想送更多的陪嫁，被蔻茗拒绝了，她一件也不想要：“妈，真的不需要，我有能力有收入，有钱什么买不到？” 周妈妈拉长了脸：“别任性，现在虽不比过去，娘家的实力仍不容小觑，嫁妆多总比少好，有总比没有好，哪一天受气了，这一件件嫁妆就是你的底气，关键时，它们还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时间久了，爱情褪色了，娘家的实力就是你的靠背。” “我和林博的感情不会变淡的。” 周妈妈淡淡一笑：“等你老了的时侯再总结吧，现在说这话还嫌太早。” 周蔻茗撇了撇嘴：“妈，您怎么也变俗了？” “这叫接地气。” “我以为当领导的女人会与众不同呢，没想到是一个样。” 周妈妈呵呵一笑，弯下腰来打点这打点那，懒得跟她胡扯。 ***** 晚上，盛阳大酒店八楼宾客如云，大家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周林两家为儿女合办的婚礼。婚礼场地很大，现场用品极尽奢华，在巨型华灯的璀璨灯光里，婚礼现场金碧辉煌，堪比皇宫。衣着华美的服务生穿梭其中，二百个人忙得手脚不停。 靠近t台的四张宴桌上坐的全是政要与商界精英，其中就包括n市高官林建硕和高军、n市首富岑明光以及其它各届人士。 林海鹰是海达国际旗下通银集团的副总，向来注重下属关系的岑明光不光把海达高层都带来了，还请来了轻易不参加各种宴请的n市高官林建硕书记与高军市长，这场婚宴真算是n市历史上规格极高的一次了。 周林两家父母心花怒放，先前曾有过的各种小意见早就烟消云散了，两家父母前前后后地招呼着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一切都是最好的。 新郎林博高大帅气，博学多才，新娘周蔻茗高挑美丽，才学敏捷，当他俩牵手登堂时，婚宴大厅掌声雷动，欢呼声震耳欲聋。 接着，周林两家父母也登上了台，分别站在了小两口的身边，两家人的笑脸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知道两家联姻内幕的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不容易啊，尤其周蔻茗，为了和林博的爱情，付出了太多太多…… 各种花样提问与精彩互动后，证婚人岑明光被请上了台。 今天，岑明光穿上了他唯一一套在法国订制的深灰色西装，洁白的衬衫领子上打了一条深红配浅蓝条纹的领带，镶钻的领带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从不涂抹护肤品的他特地让化妆师为他打了点底霜来提亮肤色。他的头发也被发型师剪吹得生动有型。 他站在台上，身板笔直，双眼沉毅而睿智，很有几份偶像明星的风采，却比明星更有气度。 显然，今天他有备而来。站到话筒前，他注视着全场，非常郑重地为这对年轻人证婚。 尊敬的林书记、高市长，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今天，我万分荣幸地接受新郎林博先生与新娘周蔻茗小姐的委托，担任他俩新婚典礼的证婚人。在这神圣而庄严的仪式上，我将同在座的各位一道，见证这两位新人的盛大婚礼。 新郎林博先生留学美国，即将取得智能科学与计算机技术的博士后学位，是一位首屈一指的高科技人才。新娘周蔻茗小姐也留学美国，是一位妥妥的学霸。新郎博学帅气，聪明勤奋，新娘美丽温柔，知书达礼。这一对新人不仅在爰情上珠联璧合，情投意合，最难得的是，他们还怀有深厚的家国情怀。婚后，他们将回n市定居，照顾家人，建设家乡，为n市的发展施展才华。 希望你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互敬、互爱、互谅、互助，永浴爱河，永结同心，同甘共苦，奋发图强，对爱情忠贞不渝，对事业兢兢业业，为小家也为大家奉献毕生所学，做一对永远相爱的科学伴侣。 祝你俩在未来的人生旅程中心心相印，钟爱一生，祝你俩同心永结、幸福美满。 最后，让我们起立鼓掌，一起为这对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祝福。 话音刚落，全场起立，排山倒海的掌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待掌声落定，岑明光再次开口：“最后，我代表海达国际宣布：即日起，林博先生被聘为海达科技经理办公室主任，周蔻茗小姐任海达科技研发部经理助理，海达的舞台很大，我们欢迎所有的有志青年。” 掌声再次雷动，婚礼现场喜气洋洋…… 第七十三章 贵宾 蔻茗的婚礼结束后，已是夜里十点多。于小果没回状元巷，而是回到了碧水豪庭。 新年之中的碧水豪庭年味十足。道路两边的灯杆上挂了两排大大的红灯笼，恭贺新禧的烫金大字在灯笼内侧灯光的映衬下格外耀眼，路侧的树上全都罩上了喜感十足的水晶小灯，五颜六色的，在四季常青的绿叶丛中，犹如百花齐放。 于小果把着方向盘，慢慢地行进在大路上，脑子里回放着蔻茗婚礼上的一幕幕…… 今天的蔻茗光彩照人，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深感染了于小果。人生一辈子，追求的无非就是幸福二字。有些人寻寻觅觅一辈子，不是与有缘人擦身而过就是与有缘人错过了时间。蔻茗以自己的勇敢与锲而不舍赢得了挚爱的林博，无疑，她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 她又想到自己想到周蔻远，想起他俩之间尚未揭开的谜底，下意识地有些不踏实，那天，谭小容提到岑明光时，蔻远一直维护着她，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很在意。 小区里的豪车明显多了许多，平时很少停车的路边排了满满的两溜，漆光闪闪的，非常显眼。 于小果的前面是一辆新版的凯迪拉克，牌照新崭崭的，车身一尘不染，车开得很慢，开车的人睡着了一般。 于小果有些着急，往下踩了踩油门，车子穿到与凯迪拉克并齐的位置时，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边开车边接电话，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 借着路灯，于小果认出了车里的人，心里暗暗吃惊：高市长来这里干什么？ 高军似乎感觉到了于小果的目光，贴着手机的脸朝她这边一转，看过来的眼神很漠然。 于小果稍加油门，越过了凯迪拉克，迅速驶到了前面，拐个弯，进入了地下车库…… 于小果进屋时，楼下客厅里的灯亮着，墙上挂着的两幅玉雕画框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个鲜红的中国结，对着门的条柜上摆了一只大大的香炉，香炉里的香柱上正飘着袅袅的烟雾。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妈妈一定睡了吧？她的生物钟比较准，十点准时睡觉。哥哥在家吗？张冬建回老家过年了，岳妈睡得早，这会想必也已睡下了，关春柳呢？这亮着的灯是她留着的？ 关好门后，于小果蹭蹭蹭几下，就到了二楼。刚到二楼楼梯口，就看到了正站在会客室门口的关春柳，她贴着门站着，神情有些鬼祟，似乎在听里面人的讲话。 于小果轻轻咳嗽了一声。关春柳吓了一跳，朝她这边扫一眼之后，慢悠悠地扭了过来：“于老师回来了。” 于小果朝会客室指指：“家里有客人？” “有。晚上，来了三四位客人，这会正在打麻将呢。” “这几天家里都有客人吗？” “没有，今天是过年后的第一次。” 这栋别墅是岑明光私下买的，已经过户到于小果名下，如果不是密友，哥哥肯定不会带到这边来。 “刚才听到什么了？” 关春柳面色有些紧张：“没听到什么。岑董他们需要茶水什么的，站在门外等候他们传唤。” 于小果朝看了看：“去客厅吧，需要时我叫你！” 关春柳拖拖沓沓地下了楼。 于小果走到会客室门口，听到里面有洗麻将的声音与轻轻的谈话声，不想打搅他们，轻轻走开了。 她进了田妈妈的房间。 田妈妈睡着了，沉浸在梦乡中的脸笑得很满足。 于小果为母亲掖了掖被子后，关了灯，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漱之后，打开电脑，无声地浏览起网页来…… 一分钟不到，楼下有人在谈话，开了门，看到高市长正在关春柳的带领下往楼梯这边走过来，一愣，感觉不适合现身，就轻轻关了门，坐到书桌前，准备继续看电脑，脑子里却一个字也进不去，耳朵竖得直直地，倾听着门外的一切…… 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后，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她闭上眼睛，揣摩着哥哥与高市长的关系，莫名的高兴。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门开后，关春柳小声说：“又来了一位客人。我在电视上见过，高市长。” 于小果急急地摇头：“小关，别瞎说，市长怎么会来这里？你一定认错人了。世界上长得差不多的人太多了。” “可能是我错了。”关春柳顺着于小果的话往下扯。 于小果怕她节外生枝：“小关，你睡吧，客人那边有事的话，我来照应。” “于老师，我是保姆，还是我候着吧？” “没关系，这几天我不在，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关春柳下楼去了，于小果想了想，拎了一壶茶，打开了哥哥的会客室。 会客室总共五人，岑明光。 于小果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麻将上。于小果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牌，再来一张二饼，他手中的麻将正好可以凑成七大对。葛峥嵘的目光在牌桌上扫了一圈后，朝五饼指了指，他扔掉五饼，伸手从麻将堆里摸回了一张，翻开一看，竟然是只白搭，得意一笑，一把推倒面前的麻将：“糊了！” 在场的其他四个人目光汇聚过来，全都开心地笑了：“开门就红，今年又是个得意之年啊！” 于小果正惊讶着，葛峥嵘已经记下了这一局的输赢钱数。 于小果惊呆了，正愣着，哥哥对她说：“这边没你的事了，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于小果如释重负地退了出来，她终于明白了哥哥不向众人介绍她和娘的良苦用心了，这种一把就十多万输赢的赌局，哥哥平时肯定不舍得参加吧？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怦怦直跳…… 第七十四章 军哥 二月底，邓启凡被判五年，罚款五千万。他和谭小容的婚房被查封，家里的存款悉数上缴。 谭小容想上诉，被邓启凡拦住了：“五年很快，五千万等我出去慢慢还，别节外生枝了！这个结果已经很好很好了！” 开庭前，谭小容把酒吧低价转给了彭芊芊。于是，彭芊芊成了1988的老板。酒吧盈利与谭小容平分。 五月的n市草长莺飞，花红柳绿里，人性骚动。n市酒吧生意火爆，1988更是座无虚席。 老板娘彭芊芊站在吧台前笑逐颜开，一身银丝滚花旗袍在斑驳的灯柱里光怪陆离，精心化过妆的脸浮动着浓浓的风尘味。 自从接管1988，她就养成了凌晨十二点清点账目的习惯，算着算着，酒吧的收入越来越高，从月赚一百万到二百万，又从二百万到三百万，直到现在的每月五百万。酒吧的收入滋长了她的野心，她迷恋这种纸醉金迷的浮华，习惯了昼伏夜行。 酒吧的客人形形色色，要求也层出不穷。彭芊芊开出的薪水令人瞠目，店里的男女服务生都不是凡人，有的才艺出众有的酒量惊人有的会几国语言…… 别的酒吧有的1988都有，别的酒吧没有的1988也有，任何客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娱乐基点。 所以，1988名震n城。 彭芊芊庆幸自己与段宇航离了婚，现在的她要钱有钱要自由有自由，过上了曾经渴慕的生活。 “芊芊！”有人在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 彭芊芊猛吸一口烟，回头，对着灯影里的丽人微笑：“表姐，楼上v288。” 谭小容眉尖微蹙:“芊芊，少抽点！” “没事！”彭芊芊冲她摆摆手，“快去吧，人家着急！” 彭芊芊越来越拉风，抽烟喝酒蹦迪划拳飙歌……，短短几月，刷新了谭小容对她的全部认知。 邓启凡坐牢后，谭小容只做两件事:挣钱与报复！ 他们夫妻的全部资产都抵债了，但是，她还有1988。酒吧果然不负她望，日进斗金。罚款的五千万在蓬勃的人气面前，很快就不是个事了！ 报复呢？报复一个人脉广泛的n市首富无异于蚍蜉撼树。但是，她是谭小容，永远有自己的路子。 那次，夫妻俩找岑明光求助失败后，一个电话主动打给了谭小容:“启凡遇到大麻烦了吧？” 韩一非！我们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假惺惺。谭小容一手握手机，一手不停翻看邓启凡写的应诉材料！对手机里的声音不予理睬。 “小容，姐夫可以帮你！”韩一非的声音很友好。 谭小容冷笑了一声:“给二十三亿吗？” “二十三亿没有，有比二十三亿更重要的东西。” 谭小容嗤之以鼻:“姐夫，比二十三亿更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是人命了，不，人命不值这么多。” 韩一非笑了:“邓启凡的命不值这么多，有一个人的命值这个价！” 谭小容一愣:“你想干什么？” “岑的命值不值？” 谭小容夫妇恨透了岑明光，但绝不会做铤而走险的事，身败名裂也好，罚款也好，坐牢也好，一切都有尽头，熬过几年后，他们至少可以再次拥有平静的生活！要人命这种事一旦做了，面临的就是无法回头的深渊。何况这种事是韩一非提出的？身为岑明光下属公司的主管，他曾经执行过挤兑花样年华的计划，突然如此变脸，其中必定有诈！ 报复岑明光这件事一定要做的，但绝不是这样的做法。 她柔声细语了起来:“姐夫，谢谢你！不用你操心了！” 韩一非刚要继续说话，谭小容已经挂断了电话。 邓启凡被判刑后，谭小容一方面操纵1988的管理，一方面开始疯狂的社交。 1988二楼的几个顶级豪华包厢成了她和各路好友聚会的固定场所！ 在这过程中，她七拐八绕，结交了两个重要人物:高军与岑明飞。 世间万物相克相生，岑明飞天生就是岑明光的克星。她无数次感谢上苍对她夫妻的厚爱，蚍蜉撼不了树，但白蚁可以。 高军于她则有另一番深意，跟着他，她领略了n市的高阶圈层，那里风光无限，温婉的她如鱼得水。 ****** v288是高军的专用套间。地上铺的墙上贴的都是意大利原装进口的石材，所有的灯饰都来自法国，水卫用品一列出自德国。房间看上去并不奢华，每一个细节流露出的质感却彰显出非同寻常的高端。 高军是从地下停车场坐内部电梯直接进来的，除了彭芊芊和谭小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来过不止一次了，目标只有一个:谭小容。 两月前的一次朋友聚会中，谭小容和他一起跳过舞，在跟着节奏的踩动里，身肢灵活得像条鱼，与他对视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波澜，化了淡妆的脸纯净如水。 高军很好奇，跳舞结束后，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谭小容很坦然，讲了身世，讲了感情历程，讲了邓启凡。 高军阅人无数，几乎所有人都呈现自己完美的一面而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足。只有她，化着淡妆，暴露脸上的几颗小痣，说着自己好的不好的过往，仿佛讲述别人的事，表情波澜不惊。 他对她感了兴趣，主动要了手机号码。 几次联系后，就有了1988的第一次。第一次很简单。他俩喝了酒唱了歌跳了舞，然后，在音乐声里躺上了床，谈天说地后的沉默里，谭小容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我可以换一个称呼吗？” 高军怂恿地点了个头。 谭小容的嘴挨着他的耳朵轻轻唤了一声:“军哥！” 他心头一热，手一伸，把她拉进了怀里…… 亲密有间，他和她始终保持着不越界的距离，这个界线是高军留给自己的警戒线。他带谭小容参加过两次朋友聚会，其中有一次就是去岑明光的家。 岑明光见到和他一起的谭小容时，脸色大变，倒是谭小容镇定，落落大方地跟岑明光打了招呼后，傍着高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打了一夜牌。 v288套间里，高军边看电视边等谭小容。下午，从不主动联系他的谭小容发了一条信息:军哥，有空晚上一聚。 见惯大风大浪的高军竟然有初恋的感觉，处理好正事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亲自开车来到了1988。 十分钟过去了，小容怎么还不过来？他有点着急，拿起手机看看，没有她的信息，正想打电话，门铃响了。 他像小伙子一般地蹦起来，快速地冲到门边…… 第七十五章 朋友关系 门外，谭小容素衣素裙，白净的脸上眸色深沉。 她微微点头，沿着高军让出来的空档踏入房间，在他的注视里顺手关门:“军哥，谢谢！” 高军笑了:“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两个字？” 谭小容移步到沙发边，倒好茶，回眸一笑:“军哥，坐！” 高军坐下了，端起茶杯，边看电视边等她的后续反应。 习惯了被人服务，说话也等别人说前半句，多年的官场沉浮造就了他的沉稳。 谭小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优雅地啜了两口后，好看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军哥，岑明光董事长跟你关系如何？” 高军正要往嘴边送的茶杯停在了半路，转过头，表情复杂:“问这干什么？” 他有一种天生的警觉，任何跟职业与朋友相关的问题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岑董是邓启凡的前老板。”谭小容的语气小心翼翼，她在试探他对她关切的深度。 高军的表情里注入了关心:“邓启凡还好吧？” “不好！”谭小容预估了行情后，进一步探测，“身名狼藉后，万念俱灰。” 高军起身，顺手关了电视:“电视剧好不好，跟编剧的设定有关，如果是喜剧，自然花开富贵，如果是悲剧，免不了物是人非。想开点，做个好编剧。” 谭小容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事不关己的疏离，为自己这些日子的劳而无功感到不值。不过没关系，鱼游进了池子，吃不吃食就由不得他了。 她站了起来，抬起手，白白嫩嫩的手臂从素衣里露了出来，原来，衣袖是半敞开的，手一举，玉臂全裸了出来。她的手背搭上高军的肩:“军哥说得对。岑董对他有恩，启凡辜负了他。” 高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高军携谭小容赴过岑明光的聚会后，岑明光就提前把海达科技公司与邓启凡的内幕告诉了他，无法阻止高军与谭小容的交往，把实情告诉他，供他参考。 因此，当谭小容一直未提海达科技时，高军是开心的，一种因为男人魅力而被人崇拜的自豪感充实着他的内心。 其实，他真的有魅力。b大毕业后，主动去了偏远山区，从村长干到镇长……，一步一步，稳打稳扎地走到了今天，每一次进阶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随着权力的越来越大，主动接近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有男的也有女的，他天生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只结交信得过的人，岑明光就是其中一个，他俩交情这么深，岑从没要求他开过一次绿灯，海达国际对n市贡献巨大，需要说谢的应该是他这个父母官。所以，他跟岑明光的友情是纯粹的，除了麻将桌上的输赢，他们没有利益往来。 谭小容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不在身材不在脸蛋，而在于她沉在骨子里的从容。这一点，她和他很像，从不急躁从不慌乱，举手投足间，沉稳大气。 他搂着她，不进不退，静静地体会着初恋时未曾感受到的岁月静好…… ****** 教育新视界三月份正式挂牌，经过多方协商，成为n市教委特许的教师定点培训基地之一！ 于小果理所当然地成了校长。 经过了最初两个月的忙碌后，于小果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周五下午，周寇远发信息过来，晚上要加班，不能陪她看电影了。 有些失落，《追星》是她早就想看的一部电影，好不容易周末有空，寇远却不能来。打开微信app，打算退票，微信框里弹出了一条信息: 于校，最近忙吗？ 李文娜！砸鸡蛋事件后，于小果跟古塔中学几乎断绝了联系，只跟李文娜偶尔问候一两句。 已经不忙了！ 发出去这条信息后，她心思一动，又追了一条:有空吗？ 有！ 李文娜迅速回复了。 一起看个电影！ 于小果邀请道。 求之不得！ 李文娜回复得很快，附上了两个狂喜的表情。 在约好的时间里，于小果按时到了大时代影剧院。 李文娜已经站在了门口，捧着两大桶爆米花，脸上的笑容很接地气。 见到故人，于小果一时感慨，半年了，以前的伤还隐隐作痛。 “于校，你来得真准时！”李文娜递过来一桶爆米花。 于小果接过爆米花，拍拍她的肩:“文娜，还叫小果姐。平时工作忙吗？” 李文娜明显成熟了好多，她打量着于小果，眼里有羡慕:“不太忙！高一换了年级主任，管理不再教条了。备好课上好课辅导好学生就行，别的不再苛求。” 两人边说边越过查票闸机。谈起古塔中学，一问一答，两人竟停不下来，索性在影厅外的条椅上坐下来，好好聊个够。 这半年，古塔中学变化很大。 王铮坐牢了，贾东林转岗到了后勤，邝亚文被免职了，教学管理岗位进行了一番轮换，职能处室的分工更明确更细致了，教师们很少再被无谓的事情牵扯精力。 谈话结束时，电影已经放了一大半，干脆离开电影院，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继续聊。 “文娜，个人问题解决了？” 李文娜脸微微一红:“没有呢！找不到合适的。” 于小果想起杨克，又否决了，算了，那个家伙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李文娜，那么，段宇航呢？ 段宇航跟她一直有联系，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只要有空，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彭芊芊与他离婚后，很快就接管了1988酒吧，现在财大气粗，目空一切。他重新买了房，正在装潢中，个人事业发展顺利！ “文娜，我介绍个男生给你认识，好吗？”于小果征求李文娜的意见。 “小果姐，你对我太关心了。”李文娜的脸微微一红。 于小果介绍了段宇航的情况后，李文娜有些犹豫，彭芊芊跟她是好朋友，她跟段宇航见面会很尴尬。不过，离婚后的彭芊芊已经很少和她联系了，她和段宇航交往也并没有什么不恰当。因此，她同意了。 段宇航的电话接通了，听说介绍女孩，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跟彭芊芊离婚后，别人介绍过不少女孩，交往过一两个，一段时间后，就没了感觉。 他知道问题主要在自己，每一次跟女孩交往，他都以于小果为标准去测试女孩，结果不是太漂亮就是不够温和或者气场上无法匹配。 于小果介绍的是她的朋友，气质上跟她一定差不多吧？ 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后，找个机会，他径直去了猫屎咖啡。 第七十六章 超级粉丝 猫屎咖啡紧挨着盛阳娱乐，每天进进出出的顾客中，不少就是盛阳娱乐的人。 段宇航下车，踏上通往猫屎咖啡的台阶，无意一侧头，看到台阶右侧盛阳娱乐门口有一个熟悉的高个子。 周寇远！正要打招呼，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长发垂至腰际，明眸善睐，笑意盈盈。 疑惑间，女子主动牵了周寇远的手，齐腰的长发甩到了他的衬衫上。 段宇航认识那个女子，偶像歌星韩莓朵，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大美人。 害怕被周寇远发现，他匆忙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台阶，进入猫屎咖啡。 于小果远远看到了段宇航，冲他挥手，身边的女孩顺着她挥手的方向朝他看，微卷的短发弯弯地贴着脸颊，细长的眼睛富有神采，小麦色的皮肤微微泛光。 那不是李文娜吗？段宇航有些尴尬。说实话，他对李文娜不反感也没那么喜欢，问题是她是彭芊芊的好朋友，唉，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于小果为他叫了一杯咖啡，一边为他加方糖一边说:“宇航，李老师是古塔中学的骨干教师，很优秀的。” 段宇航礼貌地笑笑:“李老师，你好。” 李文娜一直很喜欢段宇航，傲岸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都是吸引她的理由。以前他是彭芊芊的老公，她从没想过他会与自己有交集，现在他们离婚了，他俩又被扯到一起，缘分总是那么奇妙。 “宇航，你和文娜好好聊聊，我跟寇远另有约定，先撤了。”于小果拎起手袋，跟两个人打过招呼后，起身就走。 哪有什么约定？周寇远的约会对象是韩莓朵。段宇航忧心忡忡地看着于小果的背影，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李文娜心生疑窦:“段先生，有事要跟小果姐说吗？” 段宇航掩饰地笑笑:“没有，没有。李老师，我去过你们学校，真大。” 李文娜深为自己是古塔中学的一名教师而骄傲，且不说古塔中学了，即使教师这个身份，就已让她高傲得不行了，她设定的未来伴侣的底线是公务员。最好是金融或it精英，如果是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就更好了，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不是没人追，是追的人不合意。 无疑，段宇航是符合标准的，除了符合标准，他还仪表堂堂。 李文娜非常认真地回答:“是的，我们学校很大，每年的高一新生就有30个班。欢迎去玩！”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珠子有小星星在闪。段宇航看出她对自己有意，彭芊芊当年也是这样看自己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第一次见面就放电的女孩让他没有安全感，他礼貌地颔首:“好，有空时一定去。” 李文娜努力抓住机遇:“段先生，平时工作忙吗？” 段宇航正用小勺搅拌咖啡，三分糖的咖啡是他的最爱，太甜就腻了，太苦又矫情，他的生活也一样，三分甜七分苦，一切很自然。李文娜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路:“嗯，有时候很忙，有时候又很闲。” 李文娜大胆地试探了一下:“以后去你们公司看看可以吗？”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段宇航自然听得懂，但他真的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彭芊芊就是主动追求了他，结果如何？他并不着急进入婚姻，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的感觉会让他崩溃。 李文娜是彭芊芊的朋友更是于小果的朋友，他必须给她面子:“等你有空时，我邀请你去看看。” 于小果遇到周寇远了吗？会不会发生争执？段宇航坐立不安。偷空发了一条微信:于老师，在哪里了？ 随后与李文娜的交流里，他一直心不在焉，惴惴不安地等着于小果的回复。 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回复，他再也坐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匆匆送别李文娜。 载着李文娜的出租车驶远后，他特意回头朝盛阳娱乐看了两眼，除了偶尔进出的人员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拨通于小果的手机，手机那头的声音很温暖:“宇航，谈得怎样了？对女孩子要体贴点。” 段宇航反问她:“于老师，你和周总在一起？” 于小果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宇航，真的不懂吗？我在给你俩空间。寇远今天加班，我回新视界了。” 段宇航难过极了，他也听说过周寇远对韩莓朵的疯狂迷恋，照常规，一个高智商高情商的金融精英不会肤浅到追一个偶像明星这么多年，尤其在对方已经走入婚姻的情况下，可是周寇远就像着了魔…… 于小果的善良与有原则深深影响着段宇航，以前他尊重于小果还多少有点利用于小果，当她把卖房的钱还给他时，段宇航已经下定决心要维护她一辈子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帮于老师弄清楚情况？ 站在路口的他纠结着，不知该去往何处？ “小段！”一辆豪车挨着他停下了。车窗里露出周寇远的脸。 段宇航尴尬死了，还是忍不住故意问:“周总，于老师没跟你一起吗？” 其实，刚才在台阶上，周寇远已发现了段宇航，与其由他向于小果传达信息，还不如自己主动。 示意段宇航上车后，他一边开车一边说:“于老师知道我忙。今天集团活动，请韩莓朵小姐助兴，我代表集团来迎接。看后面，她在那辆车里。” 段宇航回头，后面不远处有一辆宾利，车帘挂着，看不清楚里面是谁。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虽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却也可以感觉到他对于小果的在乎，段宇航甚感安慰:“周总，于老师刚才就在猫屎咖啡！” 周寇远非常吃惊:“她人呢？” “她把以前的女同事介绍给我认识后就回教育新视界了！” “早些时候，她跟我讲要跟李文娜去看电影。早知道她没看，就带她参加我们集团的活动了。今天请了不少明星呢！同事们都带家属或女朋友的。”周寇远非常遗憾。 段宇航故意试探了一下:“周总，听说你是韩莓朵的忠实粉丝，对吗？” 周寇远嘿嘿一笑:“男人都有一个梦中情人，得不到却放不下的那种，你应该懂的！” “如果能得到呢？”段宇航追问了一句。 “仙女只适合住在天上，一旦落入凡尘，一地鸡毛！”周寇远的语气很认真。 第七十七章 有事，有大事 结束手头工作时，已是晚上七点，于小果接到哥哥的信息，让她去三十三楼。 岑明光这段时间特别忙，邓启凡事件后，海达科技进行了改组整顿，刚担任办公室主任没多久的林博被提拔为副总，总经理则由岑明光自己兼任。他准备好好培养林博，海达科技的未来主要靠他了。 他考虑过把于小果吸收到海达集团，想想又否决了，风头浪尖可以锻炼人更能摧毁人，作为哥哥，他还是希望她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最近，他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邓启凡坐牢后，谭小容异常活跃，不知何时，市长高军也跟她走到了一起。他跟高军是多年的好友，彼此并无利益往来，但是，百密一疏，万一被有心人编造个什么东西出来，海达与他的命运就将风雨飘摇。 “岑董，于校长来了。”于小果跟着秘书小李进入办公室。 示意李秘书出去后，岑明光带于小果进入办公室后面的密室，面对面坐好后，叹了一口气:“小妹，商场如战场，哥哥这些年结交了好多朋友也少不了得罪一些人，以前哥并不在乎，现在，母亲和你是哥最大的软肋，我得早做安排，以免伤着你们。” 岑明光低头拉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大本本以及一堆材料:“这是碧水豪庭的产证与各种材料，你收好，记住:这是你自己购买的别墅，1200万，九百万首付，300万贷款！任何时候都这样说。” 于小果听着，心里压上了重重的石头，哥哥人前风光，背后扛了太多的压力。他替她和母亲考虑得太周全了，一激动，泪水禁不住在眼里打转:“哥，我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吗？” 岑明光亲自把房产资料装进她的手袋，宠爱地注视着她:“能！照顾好母亲！保险起见，以后我就不经常去碧水豪庭了，母亲就靠你照顾了。我马上把碧水豪庭的佣工都解雇掉，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回老家安心过日子，他们知道得太多了。然后，你重新找两个保姆打理家务。” 于小果心酸地看着哥哥，世界上有什么事会难倒面前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他如此大气明理有格局，怎么可能走到连自己的母亲与妹妹都无法照顾的地步呢？ “哥哥，我相信你会一直很顺利的。” 岑明光点点头:“原则上应该这样！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点准备总归是好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好多人，恩人、仇人、朋友、对手……，人生就是一盘棋，走着走着就会遇到困局，只有能预见之后五六步棋的高手，才能逢凶化吉，战无不胜。 他不是高手，只能步步为营，防微杜渐。 ****** 岑明飞最近很恼火。 邓启凡坐牢后，海达科技重组，他百般讨好岑明光，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的儿子岑林俊担任海达科技的副总。 岑明光对他的各种示好照单全收，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友好。但是，在今天的集团会议上，他直接选拔林博做了副总。 岑明飞肺都气炸了，回到办公室后，左思右想，心里的一口恶气始终难消。 早年，他为岑老爷子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地打点着这个家族企业，以为未来的自己就是这家公司的no1，谁知天上掉下个岑明光，轻轻松松地就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大权。他有过怨言，却绝对服从，辛辛苦苦地为公司打工了一辈子，为什么岑明光连个副总都不让他儿子做？ 下班后，他直接来海达国际总部找岑明光，他需要个说法。 秘书小李拦住了他:“岑总，董事长在忙。” 一肚子气的岑明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闯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静，一个人也没有。岑明飞知道密室，不顾小李的拦阻，一脚踢开了密室的门:“岑明光，我有事找你。” 门开了，密室里，岑明光正与一位女子面对面谈着什么。 闻声，两人都调头朝外面看。 岑明飞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于小果，周寇远的女朋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岑明飞忽然兴奋起来，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于老师，还认识我吗？” 于小果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了太多的信息，起身，客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岑总，你好！” 岑明飞立刻追问了一句:“我好兄弟周总还好吗？” 于小果微微一笑:“他很好。” 接着，她跟岑明光说:“岑董，我走了，谢谢你！” 岑明光挥挥手:“好，再见！” 岑明飞的眼睛追踪着于小果的身影，一直到她消失了，才回过头来:“岑董，弟弟，这个女孩子不能碰啊！我认识她的男朋友。” 岑明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岑总有事吗？” 岑明飞的表情尴尬了一下:“有事，有大事。” “关于林俊的职位变动吗？” “是的。林俊是岑家的孩子，他本人又一直很努力，我早就跟你说让他到海达科技锻炼锻炼，为什么你宁愿提拔林博也不重用他？” 岑明光心里哼了一声: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没点数吗？不动你只是没到时候，你还想要更多？ 他沉默着坐到办公桌后面，拿起桌上的报表认真地看了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岑明飞一把抓过报表，咆哮道:“岑明光，要不是我，海达国际会有今天吗？” 岑明光冷冷地看着他，嘴里吐出了重重的两个字:“谢！谢！” 第七十八章 “委屈” 的仇人 岑明飞走近一步:“明光，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到东我从不到西，从集团总经理到副总再到海达运输的总经理，你把我踢得越来越远，我也就认了，毕竟你是老爷子的亲孙子。现在，我只是希望集团给林俊一个做海达科技副总的机会。你也清楚，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他完全胜任这个职位。为什么在集团会议上，你连林俊的名字都没提就直接提拔了林博？林博进海达科技才几天？能服众吗？” 说着说着，岑明飞越来越委屈:“当年爷爷把公司交给我时，都快倒闭了，我辛辛苦苦地壮大了公司，你出现了。当老爷子让我移权给你时，我二话没说就把公司的管理大权交出来了。你说，我提这个要求过分吗？” 岑明光听出了他的心酸、委屈与不甘。岑明飞忘了海达公司本就是自己爷爷打下的江山了，他只是爷爷的养孙。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骨血之情大于天，有亲孙子在，绝不可能让外人管理自家的企业。他更忘了暗地里派人害他一家的往事了。他斤斤计较于自己的委屈斤斤计较于自己儿子的错失良机，却忘了天道轮回的道理了。 静静地听他说完，岑明光冷静地点点头:“大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海达国际有自己的用人原则。林俊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成熟得的确很快！但是，海达科技是一个走在科技前沿的重要公司，前ceo邓启凡虽然犯了错误，但是在专业上还是站得住脚的，这次的林博更是技术先锋。任人唯贤才能保证海达的事业蒸蒸日上啊！” 岑明飞的脸涨得通红:“明光，希望你别把个人的恩怨带到工作上来！”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当年指使人祸害岑明光一家的情景，凉气袭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岑明光发现当年的真相了？ 岑明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大哥，我们有什么恩怨？” 岑明飞掩饰地一笑:“工作上的分歧不算吗？” 岑明光不动声色:“当然不算。工作上有分歧才能更好地推动集团事业的发展。” 岑明飞甘拜下风了:“好吧，明光，我小人之心了，你多包涵！” 往事的记忆让他心虚不已。他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当年，当他听说那个青涩无比、沉默寡言的山里孩子岑明光要接管海达公司时，心底有一万个不服。他鼓动公司元老去说服岑老爷子，可岑老爷子说了:“明光是我亲孙子，海达公司理应该由他掌管，如果他管理不善，把海达公司搞破产了，我们也只能认命！” 当岑明光大难不死，背负着家破人亡的痛苦踏进海达公司时，他躲在暗处，时不时让手下人放点不利于他的消息。 然而，这个山里长大的年轻人意志力非凡，学习能力更是出类拔萃，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就收复了人心，公司上下唯他马首是瞻，岑明飞慢慢就成了配角。他私下骂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是势利眼，骂底下的员工是白眼狼，可他忘了，员工们工作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谁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实在在的希望，谁就是值得他们尊重的好领导。 岑明光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戳穿:“当面直抒胸臆是好事，欢迎大哥以后有话直说！” 岑明飞不得不佩服岑明光的沉着冷静，把报表还给岑明光之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 午夜时分，夜色正浓，1988酒吧正是一天生意最火的时候。 彭芊芊吸完手头最后一根烟后，服务生递给她一杯鸡尾酒，抿一口，穿过人群，去楼上v266，那里，一帮贵宾正在聚会。 这些日子，海达旗下的通银餐饮正紧锣密鼓地赶工期，据说九月一号全盘正式运营，到时候，老道口餐饮将成为n市最大的集休闲娱乐与餐饮于一体的餐饮帝国！ 本来，餐饮与酒吧的营业方向不一样，两者并无太强的竞争关系，甚至可以互补。但是，通银餐饮在离1988不远处，特地设计建筑了一栋三层欧式小楼，取名:“欧拉迪酒吧”！目前，正在夜以继日地装潢，从目前进度看，九月肯定可以顺利营业。 谭小容曾坐在车里，指着欧拉迪酒吧对彭芊芊说:“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酒吧就是来跟我们唱对台戏的。” 彭芊芊十分不解:“姐，我们跟通银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们？” 谭小容也很迷惑，通银老总葛峥嵘跟她并无过节，不知他们为何处处跟她作对？ 透过车窗玻璃看着那座独栋小楼，谭小容感慨万千:有钱真好！ 这栋小楼巴洛克风格，穹顶拱窗，墙面、窗户与门廊充满了华丽的装饰，色彩艳丽，外形波折流转，层次多样，建筑、雕刻与绘画相互渗透，阳光之下，梦幻如西方神话里的王宫。 这座酒吧一旦运营，1988还怎么生存？ 必须让欧拉迪胎死腹中，不然，她的两大目标都难实现。高军是解决问题的捷径，但是他只享受与她相处时的神清气爽，绝口不提别的，她一试探就卡壳，只好把这条路子先放到一边。 今天夜里，她把n市最富贵最有话语权的名媛与夫人都请了过来。 此刻，她们正在v266宴会。 v266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宴会厅，专供贵宾们聚会使用。墙上画着淡蓝色小方格图案，围着镀金的华丽的框子，角上刻着精致的花朵。天花板上画着金碧辉煌的藻井，围护着中间的一丛明灯，在闪光的棱柱和镀金泥灰卷叶之间点缀着好些电灯泡。柚木地板打了蜡，亮亮地发出自然的木色之光。墙上的镜子映出了锦衣华服的来宾们！ 大家端着酒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得正欢，大厅里笑声不断。 谭小容的姐姐谭小凡跟闺蜜韩诗音正讨论自己的女儿韩莓朵:“诗音啊，莓朵过两天要去澳洲开演唱会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一圈啊？那边正是秋季，适合旅游。” 韩诗音是岑明飞的老婆，最近正因为儿子没能当上海达科技的副总心烦呢:“好啊，正想出去散散心呢！” 谭小凡笑得眯了眼:“好好，我俩一起去！还有人报名吗？” 人群中立刻有好几个参加了进来。 刚好走到她们身边的谭小容慷慨地说:“想去的都去啊，费用我包了！” 大家笑着打趣她:“谭总越来越大手笔了！” 谭小容明媚一笑:“机会难得，小容正愁没这样一个机会呢！” 音乐声起，有人带头跳起舞来，来宾们纷纷踩着节拍，下了舞池…… 韩诗音悄悄拉了拉谭小容:“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第七十九 萌动 因为于小凡的缘故，于小果早就结识了韩诗音，不过，她俩走得近还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邓启凡坐牢后，于小果广泛社交，其中一个媒介就是韩诗音。韩诗音是n市社交界的头把交椅，少则一月多则一周必定举办一次聚会，参加聚会的都是n市的各界名流，尤以女士为主。市长夫人、书记老婆以及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曾现身过她的聚会，其中就包括岑明光的妻子。 韩诗音和谭小容先后进入隔壁包厢，在软软的长沙发上坐下后，韩诗音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露出了神秘:“小容，认识于小果吧？” 谭小容感兴趣地盯着她的嘴，预感告诉她，一定有精彩的故事:“当然，她是邓启凡的前妻，一个落魄的女教师，突然就发迹了，创办了一个教育机构，哦，对了，她的新视界教育培训中心就在海达商务大楼二十一楼。” 韩诗音神秘地笑笑:“两天前，岑总去海达国际时，亲眼看见她跟岑明光独处密室，两人关着门，也不知干了什么。” 谭小容笑出一脸的细纹，这些日子，操劳过度的她瘦了，笑得用力时会露出难看的法令纹:“他俩走得近不是一天了，我和启凡就碰到过一次。” 韩诗音夫唱妇随，对岑明光本就没有好感，这次他提拔林博而对他们的儿子林俊选择无视彻底伤了她的心，正愁找不到岑明光的把柄呢，机会就来了:“小容，姐知道你心里苦，听岑总说，邓先生坐牢跟海达国际不作为有关，上下级一场，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她说的正是谭小容心里怨的，她晃了晃杯中酒，口气里满是不在乎:“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们不求他。不知道他夫人知道他和一个离婚独居的女人独处一室后，会有什么感觉？也会不在乎吗？” 韩诗音吃吃地笑了:“我跟岑夫人也算是妯娌，对她的性格还是了解几分的，如果确定岑明光对不起他，她做出的事绝对够岑明光后悔一辈子。” 谭小容有些吃惊:“这么厉害？” 韩诗音肯定地点着头:“百分百肯定。” 谭小容窃喜，放下酒杯，头凑到韩诗音跟前，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包厢里的灯光暗暗的，落在她俩的脸上，颇有几分邪魅。 ****** 碧水豪庭5号换人了。 岑明光解雇了先前的保姆与工人后，于小果无缝对接地寻找了新的保姆。 下午下班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她把车子开到车库停好后，一路小跑着往家去，换了保姆，她怕娘不习惯。 临近大门时，一个瘦高的背影正垫着脚往院子里看，左摇右晃的，差点摔倒。 她紧走了两步，轻轻咳嗽了一声后，停住了。 背影转身，年轻的脸上露出喜悦:“于老师，果然是你买了这个房子。” 岑明光打发他们离开时做了两件事，一、多给了每人半年的工资;二、把自己的母亲接到了某家宾馆。他告诉他们:这栋别墅已经卖给别人了，以后就用不到大家了，希望大家各奔前途，过好各自的生活。 当时，关春柳心酸得都要哭了:“岑董，我可以去你市里的家里做保姆吗？工资低点不要紧，只要能侍候您和您的家人就行。”她并不是真的要去岑明光家做保姆，她只是惋惜自己的人生规划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夭折了。 岑明光的话说得很婉转:“谢谢你，小关，你把老太太照顾得很好，我很满意。在你的薪水里，我给了你一份特别的奖金，希望你开心。老太太将另有安排，你就不用牵挂了。我家里的一切都是夫人在管理，她早就找好保姆了。” 关春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碧水豪庭5号，边走边落泪，为自己无处生根的野心而感到痛心。她原以为，只要时间充足，她一定可以成为岑明光的身边女人。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果庸人是女的，必定更加烦恼。 张冬建本来也离开了，坐上大巴后，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突然跳下车来，于小果老师给他的鼓励与帮助深深地改变了他，他要找到她，认认真真地跟她说声“再见！”。 于小果很惊讶:“小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张冬建腼腆地笑笑:“于老师，我回来是想跟您说声谢谢！” 这个孩子真懂事，于小果欣赏地望着他:“后期有什么打算啊？” 灯光下的张冬建眼神里流动着希望:“继续挣钱！继续学习！” 于小果心思一动，征询他的意见:“小张，我家里也需要一位电工，你能留下吗？” 张冬建朴实的脸上笑意盎然:“行，我行的！谢谢于老师！”他对着于小果认认真真地鞠了一个躬。 言罢，立刻为于小果开门，拿包…… 第八十章 暴雨 下午，天突然黑下来，乌云压过天际。风骤起，大街小巷都动了起来，树趴下又弹起，广告牌吱吱咯咯响个不停，庆五一的灯笼东倒西歪…… 几声炸雷过后，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又猛又急的雨点很快就滂沱成暴雨…… 于小果隔窗盯着雨中的n城发愣，好几天没见寇远了，据说他们公司在收购几家房产公司，寇远去外地出差了。房产形势这么好，有点实力的公司多多少少都在往房产行业挤。 哥哥去安哥拉了，海达国际在那边的一个援助项目因为该国总统的换届而遇到了阻碍。这个项目是岑明光从政府那里争取过来的，意义非凡，他必须亲自解决才放心。 “于校，有人找您。”助理缪眉儿通知她。 肯定是寇茗，约好一起去酒吧喝酒的，这么大的雨，正想取消，没想到她先到了！ 她转身准备迎接，来人已经到了门口:“于老师，我送伞给你。” 是张冬建，身上已经湿透，头发上的水一直往脸上滴，手中的伞也滴着水。 于小果很意外:“小张，你不需要送伞的。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都好了。老太太怕打雷，我已经让傅妈去楼上陪她了。所有的窗户都关了，花房的门已经封好。” 缪眉儿递给他一条毛巾，他快快地擦了两下，就急急地要走:“于老师，我回去了，你有东西需要我带回去吗？” 于小果叫住了他:“你等等，过会跟我的车回家。” 张冬建直摇头:“不行不行，我骑摩托车过来的，家里发动机坏了，我买好放在车上，要快点回去处理。”说着就往外边跑。 于小果叫住了他:“等等，我找个雨披给你。” 他扭过头来一笑:“不用，我有，遮着发动机呢！” 于小果正要继续说话，他已经不见了。 缪眉儿感到不可思议:“于校，这么大的暴雨，雷又这么大，危险啊！” 是啊，太危险了！于小果跟办公室的一位老师借了一只雨披冲了出去…… 大堂里只有执勤的保安，门口台阶处的雨水啪啪作响，溅起一层水雾，目光所及处，除了暴雨结成的水网，连个人影都没有。 “于校长，找人吗？”年轻的小保安主动走了过来。 于小果点点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从这边离开了吗？” “是的，走得很急！我想问他要不要帮助，没等我开口人家就走了！看起来他根本不在乎这满天的大雨。走得非常匆忙。” 说话间，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长长的闪电从天空窜过，紧接着，巨雷接踵而至，一连串的雷声之后，暴雨瀑布一般倾盆而下。 于小果怔怔地看着大雨肆虐的室外世界，忧心忡忡。 “于校。”一个清亮的声音惊醒了她。 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清澈。 “岑总，你好。”对岑明飞的这个女儿，她向来客气。岑明飞是她家的仇人，他女儿不是。 岑林丽侧脸，眸光流转处，一位身材挺拔一身阳刚的青年正冲于小果点头:“于老师，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了。杨克依然额头饱满，如剑的双眉下，一双眸子寒星一般明亮。 从岑林丽的眼神里，于小果看到了爱与钦慕。从他俩牵着的手中，她明白了他俩目前的关系，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下意识地朝他俩笑了笑:“好巧！杨警官，最近忙吗？” 岑林丽晃了晃杨克的手臂，笑得像个小女孩:“他从来没有闲过，今天好不容易有半天时间陪我，偏偏又下起了这暴雨！” 唉，是的，这暴雨……，她想起了张冬建，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也不知他安全不安全？ 她失神地望着户外:“今天这雨太大了！” 岑林丽拉着杨克的手臂半刻也不放松:“是的，可是我俩还是要出去。” 于小果“哦”了一声后，有些喃喃自语:“这个天气不适合浪漫。” “没事，好不容易有半天时间，就是刮台风，我俩也要出去。”岑林丽抓着杨克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撑开了手里的伞:“小果姐，我们去看电影了！有空去三十楼玩啊！” 杨克朝于小果咧嘴笑了笑，眼神里流出些无奈:“再见，于老师，常联系啊。”他接过岑林丽手中的伞，紧紧搂着她，冲进了雨中…… 一辆车正好停在了门口，接了他俩后，穿过雨雾，开着近光灯驶向远方…… 于小果转身上楼，手机突然就响了:“小果，下来，我接你来了！” 寇茗！她停步向门口看去，一辆奔驰越野车正停在大堂前面的廊道里！ 不知为何，今天的于小果有些多愁善感，她快步奔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寇茗的头发剪短了，一头利索的短发跟一身短袖西装正好相配，白皙的脖子上戴了一根小巧的铂金项链，干练而不失俏丽。 今年以来，两人都忙，很少见面，再次相见，仿佛过了好几年。周寇茗陪林博去美国进行过博士后论文答辩后，两人就回国定居了！林博现在是海达科技的副总，周寇茗则在n大执教英语。 周寇茗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开朗地笑着:“小果，你现在是校长，当官的人了，去酒吧不要紧吧？” 于小果笑着反问:“谁规定老师不能去酒吧了？寇茗，今天去的这个酒吧叫什么名字？” “1988。” 于小果无奈地一笑:“寇茗，你太勇敢了，每次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不是心理有缺憾啊？” 周寇茗哈哈大笑起来:“是的，我想看看谭小容又掀起了什么风浪。据说，她那里已经卧虎藏龙。” 于小果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1988的传闻，诧异而惊叹。邓启凡坐牢后，她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喜悦，她厌恶他和谭小容，可他毕竟是她的前夫，恨这个字真的很难描述她的心情。当她听说谭小容跟高军走得很近时，心里的滋味难以名状。 第八十一章 她赢了 雷声隆隆。暴雨猛烈拍打着窗户，雨水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水流沿着玻璃落到窗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1988酒吧。 v288房间里，高军正面对着窗户，一边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流淌，一边打着电话:“李局长，那件事处理得怎样了？” “高市长，欧拉迪酒吧牵涉到海达国际，不太好办。”电话里的声音犹犹豫豫的。 高军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谭小容:“违规建筑一律拆除，法律上的事情需要我指导吗？” 岑明光做事向来磊落，海达所有的地都由他亲自参与拍卖，绝对不可能有问题。老道口餐饮帝国由葛峥嵘全权负责，韩一非具体实施。征地设计和建筑的每一个环节都合理合法。 谭小容靠了过来，化着淡妆的脸依着高军的胸脯，清亮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她赢了，赢了岑明光。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她主动约了高军，开着车兜了整个n市，最后，她把车停在了欧拉迪。打开窗户，指着尚未完工的欧拉迪，轻轻叹息了一声:“军哥，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高军不喜欢小女子的做作，顾自隔着窗户观看。 第一次坐着婚外女人的车子体味n市的夜景，心里竟有些迷失:如果以前不那么执着于事业，现在的生活会更幸福吧？他的妻子常年生病，儿子由岳父母照顾，生活过得波澜不惊。他爱过自己的妻子，后来，一半的爱给了事业，剩余的一半都给了儿子。儿子初中后，高军没有送他上过一次学，在心底，儿子依然是他的深爱。 见他不理睬，谭小容拉住他的胳膊，脸贴着他的肩膀:“可以告诉我，我俩算什么关系？” 他的心一哆嗦:来了，女人真麻烦。转过脸，路灯下的眸子里有一丝戏谑:“你说呢？” 谭小容笑了，小小的牙齿白得发亮:“大白兔和小灰狼的关系。” 他有些意外:“新鲜！解释听听。” 她不急不慢地喃喃低语:“你是大白兔，我是小灰狼。” 被看穿心事了，他有些慌张:“你这样的理解不太靠谱。” 谭小容的脸凑到他面前:“那你说是什么关系？” 他艰难地笑笑:“你称呼我什么？” 她自言自语了一下:“军哥。”突然勾着他的脖子，直视着他:“兄妹！” 他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谭小容亲了亲他的脖子:“军哥，你的定义很到位。” 她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开动着脑筋，欧拉迪是心腹大患，必须想个办法除掉:“军哥，以后，1988就是你的家。” 高军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只是在压力巨大的时候来这里坐坐，他享受在热闹处被这个骨子里沉静的女人崇拜的感觉，偶尔身体相碰也行，但绝不越轨。 他搂住了她，唇轻轻碰了碰她的秀发，在淡淡的发香里低语:“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他理解这个女人。男人坐牢后，她只剩下1988的管理权，1988挣的钱有一部分就属于她。她要用这笔钱还罚款和支付各种生活开支。她命不好，找个丈夫却给自己带来负担。她是坚强的，既不怨天尤人又不撂担子走人，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所有的责任。 这样的女人值得人尊敬，何况她还长得婉约懂得进退？高军见过的女人不少，谭小容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一个。 他为刚才对她的藐视感到抱歉:“你刚才想说什么？” 谭小容激动不已，时机来得这么快，真的没想到，她抬手指指欧拉迪酒吧:“它太惊艳了。1988前途堪忧。” 他仔细打量了欧拉迪之后，漫不经心地问:“哪家建的？” 谭小容心跳加快:“海达旗下公司通银餐饮，老板是葛峥嵘。” 高军叹了一口气，他与岑明光是老友，两人从没有利用过对方，这次他不得不帮助谭小容，1988是她唯一的希望，岑明光就不一样了，他资产数百亿，少一个酒吧真的没关系。 于是他找了规划局的李局长。 第八十二章 停车场的秘密 1988地下停车场与老道口停车场隔了开来，自成一体。地面白色，墙面蓝色，墙上画了不少抽象植物，夸张的线条与出格的颜色渲染出一个轰轰烈烈的空间。 周寇茗停妥车后，和于小果手拉着手走到电梯口，准备乘电梯去酒吧。等的过程中，两人边聊边打量四周:“这个停车场艺术气息太浓了，谭小容还是有见识的。”于小果一点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周寇茗白了她一眼:“拉倒吧！还不知有什么幺蛾子呢！白莲花做什么都有目的的。” 于小果忍不住发笑:“寇茗，地下车库能有什么幺蛾子？” 周寇茗恶作剧地笑了:“我俩玩个寻宝游戏，如何？谁寻到宝，另一位就包了今天全部的酒水。” 她俩小时候经常做这游戏，周寇茗的家常常被翻个底朝天。哈哈，玩就玩，于小果不怕这个挑战。 可是，这个停车场除了车还是车，能有什么宝？ 周寇茗神秘一笑，撒腿就跑，激起的风吹得一头短发晃来晃去。 她早有发现了？于小果忘了是在做游戏了，紧随其后，来到一幅巨大的抽象木棉花跟前。 周寇茗抬手，轻轻一推木棉花中间有细细裂纹的部位，裂纹变大了，用一根手指塞进裂纹里，用力一拉，木棉花变成了两扇可以移动的门。 瞧瞧四周，发现没人后，她俩悄悄跨过木棉花，右转之后，眼前一亮:两辆宾利并排卧着，一辆红色一辆黑色，光可鉴人的车面映出了她俩的脸。 想凑近看个仔细时，车子侧面的电梯发出了声音，两人对视一下后，快速关上木棉花，溜出了这个独立的小车库。 不多久，站到电梯前佯装等候的两个人听到了车子开出的声音，不一会，黑色宾利从一个拐角进入她俩的视线，驾驶员戴着墨镜，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开车的样子很酷，像极了年轻一轮的陈道明。 于小果认出了司机:n市市长高军。周寇茗从于小果的表情里猜出了答案:“传闻中的男主角，对吗？” 于小果默认了。 周寇茗的口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无论谁，碰到这样一个对手都会害怕的。” 电梯来了，于小果挽着她的手臂进入轿厢:“只要放下底线，每个人都是可怕的。” 因为暴雨，1988挤满了人。 于小果与周寇茗点了两杯鸡尾酒，要了几样开胃点心，对饮了起来。 于小果很少去酒吧，喜静的性子使她更爱约一两位好友去咖啡厅坐坐，边喝边聊，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 最近，哥哥不在寇远又去了外地，其他朋友不是忙事业就是忙家庭，于小果的心底无端地升起了孤独。 恰好寇茗约她，她正求之不得啊。 “小果，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结婚啊？”寇茗凑到她耳边。 结婚？这事好像离她和寇远还很遥远。双方父母还没有见过面，她哥哥还没有与周寇远聊过，她的身世之谜还没到公开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寇远忙得连发消息给她的时间都没有了，她已经两天没有接到他的信息了。 刚刚喝的一口鸡尾酒，进入喉咙后，顺着食道慢慢滑进胃，正火辣辣地刺激着胃部器官，她对着寇茗低叹了一声:“时机不成熟，没办法。” 周寇茗表示理解:“我哥在生活上很白痴，你要主动点。” 她苦笑了一声:“如果我是韩莓朵，估计他就不会白痴了。” 寇茗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知道，韩莓朵是他的女神，为了她，他的确做了很多事，我们都劝说不了。” 于小果的心口被酒烧得火苗直窜。周寇远对韩莓朵的痴迷让她没法不嫉妒。 第八十三章 熟人们 有朋友告诉于小果，韩莓朵正在杭州举办演唱会。寇远也正好在那里出差。这种时间上的高度一致令于小果头痛。 她猛喝一口酒，表情苦闷:“寇茗，远哥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怎么对韩莓朵这么迷恋？人家已经结婚了啊。” 周寇茗点点头:“原则上，我哥不是那样的人。可能韩莓朵身上的某种特质正好合他的意吧？” 说着，她靠到于小果耳边压低了声音:“粉丝而已，不可能相伴一生，他的终生伴侣是你。他那个性格，选择你后绝不会改变的。韩莓朵只能算一种向往吧！如果让他跟韩莓朵生活，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于小果有些不解。 周寇茗呵呵一笑:“当他发现女神也会打嗝、打呼噜、吃饭有响声、卸妆后脸色发黄、不开心时也会发脾气时，非得崩溃不可。李敖与胡茵梦就是一个典型！” 于小果被逗笑了:“大学老师这么接地气啊。寇茗，林博这个书呆子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说什么大实话呢！”见她开心，周寇茗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小果，作为闺蜜，任何时候，你和我哥发生矛盾，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从小到大，寇茗一直都这样维护她替她着想，在她心里，她早就把于小果当成家人了。她了解哥哥，韩莓朵只是实现他孩提时代对美丽公主的一种梦想而已，可能会迷失好久，但一定会清醒。 于小果眉头舒展，与寇茗碰杯，惬意地大喝一口后，笑容可掬:“寇茗，等你放假了，我也放下手头工作，我俩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如何？” “好，没问题！”周寇茗笑着答应了，一抬头，发现于小果正在发愣，喊了两声后，她才回过神来。 “小果，看到谁了？” “一个熟人。” “你的熟人我基本都认识。说，是谁？” “古塔中学的一位同事。” 其实，根本不是古塔中学的同事。她在穿梭于散台之间的服务生中，看到了关春柳。她把头发烫成了长波波，红色吊带裙，裸着雪白的大长腿，浓妆艳抹的脸完全失了真，辨认好久后，于小果才认出她来。 关春柳跟她家牵涉太多，她还不方便告诉寇茗，因为她还不知道于小果的身世秘密，更不知道她现在住在碧水豪庭。对于寇茗，她心有歉意，可哥哥的叮嘱时时提醒着她。 周寇茗不再追究:“小果，我觉得你应该做一件事。” 于小果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看着她，等后面的话。 “去杭州。” 于小果爽朗地笑了:“去干嘛？宣誓主权？向谁宣誓？” 不管寇远有没有跟韩莓朵在一起，她都不会去找他。爱情像木雕，顺着自然纹路塑型而成时，赏心悦目;雕刻太多时，再美也是残缺的。 如果爱，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会在他心底;如果不爱，追到天涯海角，她也印不到他心里。 周寇茗不这样认为，当年她就是从英国追到了美国，才把林博追到手的。当她把心里话托出时，于小果笑了:“寇茗，林博不是你追到的，而是心甘情愿被你俘虏的。当年我暗恋他时就发现，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却在看到你时频频放光。” 周寇茗笑得肩膀抖动了起来:“小果，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肯定不能说啊！那时我在暗暗吃你的醋呢！” …… 两人猛吹一顿，不知不觉已经是夜里十点，酒吧里的客人更多了，狂热的音乐震天动地地轰炸着，中央舞池里全是蹦迪的男女。 坐在吧台旁边的老板彭芊芊早就注意到了卡座上的于小果。 与段宇航婚姻存续期间，段宇航为了保证给于小果500万炒股盈利而卖掉他们的婚房时，她恨过于小果。后来，得知真相的于小果把钱退给段宇航后，他又把其中的一半给她作为离婚补偿时，她对于小果已经没有恨了。至少，于小果是个有原则不贪婪的女人，这一点令人欣赏。 看着于小果跟好友亲密无间的样子，她是羡慕的。她的好友不多，最要好的就是表姐谭小容。谭小容对她很好，她俩的关系就像两只亲密无间的鸡蛋，再亲密，彼此还隔着两层蛋壳。 她亲自调了两杯鸡尾酒，吩咐一位长相清秀的男服务生:“来，把这两杯送给六号卡座上的两位女士。” 服务生把酒送到于小果她们面前时，她俩很意外，当服务生指指吧台时，她们看到了正笑着挥手的彭芊芊。 于小果冲她笑笑，心里流过一丝伤感，彭芊芊与段宇航也曾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 唉，生活就是一盘永远猜不到结局的围棋。 第八十四章 酒吧风波 送走高军后，谭小容蹦着在原地打了个圈，哼着小调，步履轻盈地上了楼。 好几个月后，高军终于被软化了。在他拿起电话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欧拉迪没戏了。欧拉迪完了！她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郁积于胸的那口闷气突然找到了出口，呼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终。 好兆头！口子开了，笼罩于头上的阴霾慢慢就会消散，太阳就要升起了。她在廊道里转了一个圈，深情地扫视着1988:幸亏坚持扩张了当时的花样年华，1988是她的福地，给了她资金给了她机遇给了她和邓启凡可以预测的未来。 楼下人声鼎沸，音乐声震耳欲聋，她俯视着欣赏着，幸福像一片片羽毛，从四面八方把她包围了起来…… 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她面容沉静，仪态万方地下去了，她要去迪厅她的王国去会会那里的臣民…… 酒吧里座无虚席，人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快乐的幸福的伤感的痛苦的……，喝酒聊天听歌蹦迪甚至疯狂地献花疯狂地给小费……。没人注意谭小容更没人在意谭小容，她就是一个背景，1988的一个大背景。 彭芊芊最先看到了她，迎了上去:“表姐，走了？” 她知道她指的是谁:“走了。” “搞定了？” 她笑了，嘴角自然扩开的那一瞬，美不胜收:“当然。” 彭芊芊笑得畅快淋漓:“姐，你真厉害。” 谭小容拉起她的手:“走，我俩蹦支曲子去。” 在光怪陆离的舞台中央，在狂躁的人群中，她俩踩着节奏，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表情夸张得失去了人形…… 迪厅那边狂热的气氛吸引了正聊着天的周寇茗，她转过头去，惊讶得张大了嘴:“小果，你看。” 于小果朝迪厅中央一看，心脏怦地跳了一下，谭小容疯了？ 舞台中央的谭小容一扫平时的优雅雍容，四肢似被狂风劲吹的树枝，跟着狂热的节拍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无限伸展，对面的彭芊芊迎着她的舞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回补她留下的空档……。她俩的头也跟着四肢摇晃，震天动地的音乐成了鼓动他们狂躁的暴风。 周寇茗伸手挡了一下于小果的视线:“别看了！” 于小果回过神来:“看来，这一对遇到好事了。” 周寇茗不屑一顾:“她们能有什么好事？” 高军的黑色宾利忽然在眼前一闪，于小果压低了声音:“会不会跟高军有关？” 寇茗恍然大悟:“白莲花一定搞定了高市长。这次不知又要作什么妖了？” 于小果盯着那具扭曲夸张的躯体，不祥之兆油然升起。谭小容最大的仇人是谁？除了岑明光，恐怕没有别人了吧。不过，高军是哥哥多年的好友，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兄弟吧？ 想到这里，她蹙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寇茗，不早了！走吧！” 周寇茗狡猾地一笑:“不，小果，跟我来。” 她站起身，拉起于小果，旋风一般插进了舞厅中央，对着谭小容疯狂地舞了起来。正陶醉于dj中的谭小容面对突然而至的于小果她们，动作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 高军在，岑明光已经不是大树她也不是蚍蜉了，于小果更不值得一提。她避过了主动挑衅的周寇茗，向侧边移动了下身体。 周寇茗紧追，凑一个空档直接杀到谭小容的面前，把她逼到角落后，冷笑道:“谭老板，很威风啊？” 谭小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面容镇静:“小姐，来消费，我们欢迎;来惹事，恕不奉陪！” 周寇茗拉着于小果的手松开了，往谭小容身边再进了半步:“谭老板，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啊。我妹妹以前在邓家任劳任怨，辅助邓启凡照顾他母亲，最后为了成全出轨的邓启凡和你，说离就离了。你倒是好好维护邓启凡好好照顾他那个家啊，你竟把他送牢里了。红颜祸水啊！” 蹦迪的人全都围了过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酒吧里没有了说话声，只有dj音乐还在一如既往地狂吼。 谭小容的脸微微发烫，飞来的红晕掩映在变幻的光影里，别人根本觉察不到她情绪的变化:“小姐，你的话既不合时也不应景，对于胡言乱语，我没时间理睬。” 她把身子转到右侧，试图离开。 周寇茗挡住了她的去路:“白莲花，你很高尚，我们早就见识了。我提醒你，别打什么鬼主意，不然，倒霉的一定是你自己。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还是修身养性，好好做人吧！” 谭小容笑了，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谢谢提醒，我们很好，我们会一直很好的。” 于小果用力拉住周寇茗:“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谭小容唇边勾出了一个笑:“好。不送。”她朝她俩挥挥手，“欢迎两位老师常来，随时恭候！” 彭芊芊扶住她有些颤抖的身子，目送着于小果她们离开，惊诧万分。 她想不到身为大学老师的周寇茗会在酒吧这个是非之地直接为闺蜜出手，言语直率而不留余地，更没想到谭小容面对如此的非难竟能如此镇静如此从容。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谭小容，更不了解她那个从容的姿态里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第八十五章 意外的对话 半夜时分，于小果回到了碧水豪庭。 客厅灯关着，保姆李姐与周妈休息了。电工张冬建的房门缝里亮着光。小张还没睡，淋雨后，他的身体还好吗？ 于小果想推门进去看看小张，又怕影响他，就在黑灯瞎火里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准备悄悄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灯突然亮了，张冬建站在房门口向她问候:“于老师回来了！” 于小果关切地看着他:“小张，淋了那么大的雨，身体碍事吗？” 张冬建毫不在意地甩甩胳膊:“没关系，我结实呢！” 于小果走近他，看出他眼睛发红，鼻头也是红的，知道他感冒了。转身打开储物柜抽屉，取出药箱，拿了两盒感冒药送到他面前:“小张，你感冒了，睡觉前服下这两种药吧。” 张冬建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于老师，我从小感、感冒就不吃药，多、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 农村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吧，吃得了苦受得了挫折，她眼睛有些发湿:“小张，吃了药早点休息吧！”说着，准备上楼。 “于老师，我看到关春柳了。”张冬建在她背后喊。 于小果停住了脚步：“在哪里？” “市中心。她说她在酒吧工作，问我在哪里？” 于小果有点紧张：“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在一家工地做电工。” 于小果松了口气：“好。” “于老师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张冬建从岑明光和于小果一系列的行为中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他对他们一直心怀感激，当然不会乱说话。 于小果笑笑：“小张，谢谢！快去吃药，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上楼。 张冬建目送着，直到于小果的身影消失在墙背后了，才慢慢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一顿猛咳，刚才在于小果面前，他一直憋着咳嗽，害怕她担心，更害怕自己咳嗽的样子难看。从于小果留他在碧水豪庭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好好维护她和她的家，士为知己者死，她不是他的知己，但她对他的信任与帮助足以让他成为一位武侠小说所描述的那种忠心护主的义士。他没有自轻自贱，在他的定义里，于小果高贵而值得人尊重。 ****** 周一，于小果跟助理缪眉儿去第五中学办事，结束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烤得花草树木冒了烟，湿热的空气扑到脸上，腻乎乎的。 出校门后，于小果把车开到了海达超市门口，太口渴了，下车买了两瓶水，付好款踏出店门时，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咖色太阳镜的中年人，高高的个子，脸上挂着的霜瞬间赶走了酷热。 于小果一眼认出了他---岑明飞，她家的仇人。她往旁边让了一步，准备避过他去。 岑明飞主动停了下来:“你好，于老师。” 于小果只好微笑示意:“岑总好！” “寇远小弟回来了吗？” 于小果这才想起他和周寇远也是朋友，心里不仅苦笑:“还没有呢！” 岑明飞点点头:“于老师，可以跟你单独聊两句吗？” 看在寇远的面子上，于小果没有拒绝。示意缪眉儿去车上等她后，她跟岑明飞去了他的车。 岑明飞的车上散发着着浓浓的烟草味，前车玻璃前挂着一只赤金弥勒佛，大肚圆滚滚的，一副福相。 于小果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定后，等岑明飞开口。 岑明飞递给她一瓶水，口气很客气:“喝口水吧！” 于小果接过水，拿在手上，没动。 岑明飞点起了一根烟:“我和岑明光是兄弟，但我俩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跟你说过吗？” 于小果没有说话。 岑明飞吐了一个烟圈，喷着烟味的嘴巴继续说:“岑明光肯定跟你说了全部。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于小果淡然一笑:“合作关系，我租了他的楼面。” 岑明飞哈哈一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把一层楼面免费给一个普通朋友使用。” “你不可能了解所有人的所有事，岑总。” 岑明飞的目光罩住了于小果:“岑明光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 于小果替他脸红。弟弟？这世界上有几个哥哥祸害弟弟一家的？ 她笑而不语。 岑明飞把烟灰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认识岑夫人吗？岑明光是有名的妻管严。” “不认识，也跟我没有关系啊！”于小果对未曾谋面的嫂子早就先入为主地给与了最好的评价，能让哥哥做出如此成就的嫂子一定是不平凡的，她敬重她。 岑明飞饶有深意地一笑:“明光和我是兄弟，寇远和我是朋友，你怎么也绕不过我，这是缘份吗？” 你害了我外公外婆，伤了我娘，我跟你不是有缘份，是有冤仇，于小果冷冷地看着他:“岑总，缘份二字不可以随便说的。” 岑明飞用力把烟头摁灭到烟灰缸里:“于老师，你是寇远小弟的女朋友，所以我尊敬你，希望你好自为之。有机会时带个话给岑明光，请他做事时分清内外，我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我也姓岑。” 岑明飞说完，下车开了副驾驶座这边的车门:“下车吧，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再见！” 于小果用力跳下车，冒着酷暑，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走去，背影瘦长而笔挺。 第八十六章 姑嫂 六月中旬，教育新视界迎来了一批特别学员，n市各级机关领导分批参加了多媒体信息技术培训。 今天是最后一批了。上午九点，学员们报到后，纷纷去往各自的教室。缪眉儿正协助负责登记的老师整理各种材料，一位身穿浅灰色西装套裙的女士来到面前，姿态优雅，声音亲切:“请问于校长在哪里？” 来这里学习的不是局长就是处长，缪眉儿丝毫不敢怠慢，笑容可掬地答道:“您好，领导，请跟我来！” 女士温婉一笑:“不用，请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声音柔和，语气却不容商量。 缪眉儿不好违逆，用手指了指于小果的办公室，继续忙手头的事。 于小果正在撰写暑期教师培训计划，开着的办公室门上突然响起了轻轻的磕击声:“请问，您是于校长吗？” 于小果抬头，一位淡妆女士的目光正好与她相接，心里一怔:好犀利！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我就是。” 门口的女士全身透着一股无可挑剔的高级范，就连那端端正正的站姿里都大写着素养二字。 她不急不慢地走进办公室，手上拎着的褚红色手袋与身上的西装套裙很相配:“你好，于校长，我叫邱诗漫，岑明光太太。” 嫂嫂？于小果情不自禁地向她走过去，眸子里闪动着喜悦:“你好，岑太太！”她主动伸出了手。 邱诗漫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了那双纤细的小手，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瘦瘦高高的，五官小巧，深深的眼窝里明眸善睐，双眸看人时，灵泛而干净。 邱诗漫惊讶地发现:于小果与岑明光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一时不明白相似点在哪里，忍不住仔细打量，最终发现了秘密:于小果与岑明光都拥有一对深褐色的眸子，连看人时闪动着的眸光都是一样的。 不止一个人跟她提起过岑明光和于小果的事，有人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俩独处一室的场景。邱诗漫相信岑明光，看过于小果之后，她有点动摇，毕竟没有人抵抗得了与自己灵魂交相辉映的异性。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孩能跟明光走得这么近只有一个解释:他俩在灵魂上是相通的。 “早就听说你了！今天过来学习，顺便拜访一下。”邱诗漫笑得温婉。 “邱局长，岑总提起您时，总是满怀深情，今日相见终于明白原因了，您跟我想象的一样好。”于小果边说边招呼她坐下，并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花茶:“这是我家院子里种的茉莉花做成的，请您品一品！” 邱诗漫在于小果的热情里找不到一丝她跟明光不轨的破绽，她的落落大方与对她的尊重反而让她有一种遇见家人般的亲切。 她喝了一口花茶，顿时齿颊生香:“于校长，教育新视界规模这么大，投资了不少吧？”邱诗漫继续观看她的态度。流言里，教育新视界就是岑明光投的资。 于小果坦然一笑:“我自己投资了一部分，其余主要靠岑董帮助。”她不想让嫂嫂多疑，把话都说在了明处。 果然跟流传的一样，邱诗漫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于小果表情坦然，又实在挑不出毛病:“岑董愿意对新视界投资，一定很看好它，于校长一定要把它办好啊！” 当年岑明光追求邱诗漫时，海达公司举步维艰。作为n市高官的女儿，她看中了他骨子里的正直与做事的魄力才拒绝了众多的追求者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来，她家庭事业两不误，成全了岑明光更提高了自己，他没有理由为了面前这个女孩而背叛她，比起年轻时的自己，于小果肯定是逊色的。 听到邱诗漫的鼓励，于小果孩子般笑了:“好的！我经验不足，欢迎岑太太经常过来指导。” 这话说到邱诗漫心里去了，于小果明明就是把自己当晚辈了，本来想找碴的邱诗漫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 信息技术培训结束时，邱诗漫与于小果成了好朋友。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她跟于小果道别:“小果，有时间去我家做客，我做几个拿手菜让你尝尝。” “好，等诗漫姐有空，也欢迎你去碧水豪庭玩。” 于小果迟早要和嫂嫂相认，没有认亲却先和嫂嫂交上朋友这件事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邱诗漫接到了好友韩诗音的电话:“诗漫啊，晚上活动一下，好吗？” 邱诗漫晚上正好没事，想起好久没和姐妹淘聚会了，就顺口答应了:“好啊，去哪里？” “1988二楼贵宾厅。” 邱诗漫心有顾虑。 邓启凡被逮后，坊间流传说岑明光不地道，对自己的手下见死不救。邱诗漫眼中的岑明光绝不是这种人，他不救邓启凡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姐妹淘中的谭小凡明显冷落了她，甚至在背后造谣生事，她也因此停止了参加姐妹淘的聚会。 见她不说话，韩诗音劝解道:“诗漫，小凡姐妹俩最近很红，早就忘记邓启凡那件事了。我们姐妹一场，免不了彼此有个小矛小盾的，笑笑就过去了。我们姐妹十多人，总不能因为她俩就连其他姐妹也不理啊。” 邱诗漫想想也是，逃避终究不是办法，都做了几十年的姐妹了，总不能从此不相往来吧。 她决定放下芥蒂，前去1988。 第八十七章 姐妹聚会 欧拉迪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工程，晚上璀璨夺目的led投光灯关了，拼出各种造型的墙灯也不见了，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四周大楼投光灯的光柱偶尔投过去一两束，阴森森的。 谭小容极度得意地造访了现场，幸灾乐祸流于言表:“再过一段日子，这里将变成一个街心花园，谁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欧拉迪呢？” 同行的彭芊芊猛吸一口烟，边吐烟圈边附和:“1988已经是娱乐圈的标杆了，海达国际凑什么热闹？自找的。” “聚会快开始了吧？”谭小容扫了一眼腕表，“二楼都准备好了？” “当然！全都按你的吩咐摆布好了。” “好！”她再次瞥一眼黑乎乎的欧拉迪，心满意足地笑出了声，“这是一个开始，一个美好的开始。” 1988二楼贵宾厅欢声笑语，镶嵌在墙里的内透灯照耀着围在镀金框子里的淡蓝色小方格画，颇有几分抽象画的迷幻。 今天来的全是谭小容的闺蜜！共有十二人，包括岑明飞太太韩诗音、岑明光太太邱诗漫、韩一非太太谭小凡、葛峥嵘太太高商黛儿、前市高官女儿迟小萌……。谭小容因为姐姐谭小凡才挤入了这个非富即贵的圈子，以前的她多多少少有点寒酸，邓启凡刚判刑的时候，她都不敢高声说话，好在姐姐谭小凡一直维护着她。 现在不一样了，1988生意火爆，她与高军的相处渐入佳境，一切都向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跟以往一样，姐妹们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数落数落家里的老公与孩子，顺带聊聊最近买了什么牌子的衣服，看了哪部好看的电影，去健身房减了多少斤…… 在大家聊着的时候，谭小容走近一只偌大的紫砂壶边，按着壶底的出水口，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亲自送到闺蜜们的面前，轮到邱诗漫时，笑得特别开心:“漫姐，好久不见了，这茶我敬你！” 邱诗漫接过茶，笑着喝了一口:“不错，小容泡茶水平见长啊。” 韩诗音迅速接过话题:“是的，今天这茶功夫很深。小容，又开始研究茶道了吗？” 谭小容把最后一杯茶送到高商黛儿手上后，自己接了一杯茶，靠在谭小凡的椅背上，边说边笑:“最近我爱上了喝茶，也就对泡茶多了几分研究。以后姐姐们想喝茶了，就来找我，保证让你们喝到比茶社更纯正的好茶。” 迟小萌松开跷着的腿，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把手搁到椅把上，富有深意地看着谭小容:“小容最近气色不错，用了什么滋补品啊？” 在座的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一个个都装着糊涂。迟小萌是前市高官的独生女，四十岁，结过婚又离了，目前跟男友雷鸣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这群闺蜜中，迟小萌最桀骜不驯，不怕得罪人，说话又直又犀利，谭小凡姐妹怕她又巴结她，毕竟她是她们闺蜜团人脉的保证，当初谭小容就是在迟小萌的聚会上认识高军的。 谭小容丝毫不敢怠慢:“滋补品倒是天天吃，燕窝啊雪莲啊，都不断的。1988太操心了，我就光靠滋补品撑着了。”边说边用手摸摸脸上的皮肤:“姐姐们也要多注意保养，女人的脸还是很重要的。” 谭小凡在一边附和着:“对啊，丫头演唱会结束后回家，我这几天忙着侍候她，老了好多呢！” “莓朵回来了？你让她送我两张签名照啊，家里两个小亲戚跟我要过好几回了。”韩诗音把茶杯搁到身边的艺术架上，笑眯眯地看着谭小凡。 “没问题，明天我专门送给你。”谭小凡一口答应，笑容里透着自豪。 “你们听说了吗？”迟小萌不急不慢地冒出一句。 迟小萌的消息渠道最多，她开口时，其他人一般只有听的份，此刻也是，大家都住口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她叹了一口气:“今天，雷大设计师非常惋惜地告诉我:欧拉迪酒吧被定为违规建筑，要拆除了！这栋巴拉克风格的建筑花费了他许多许多的心血，某人一句话就全部作废了。” 高商黛儿急了:“那不是通银的地产吗？拿地时，岑董和葛峥嵘亲自上场，那块地连同老道口其他地块一共花了70多亿呢！那栋楼的造价就有10亿多。” 谭小凡也感觉不可思议:“我家老韩为了欧拉迪早日完工，天天往工地上跑，怎么说违规就违规了？” 知道真相的谭小容不敢惹众怒，佯装轻描淡写:“听酒吧客人说，市政规划发生了改动，老道口这边楼栋太多，绿化太少，政府要把那块地与周边的民房都拆了建一个街心公园，改善市民的生活环境。” 一直不说话的邱诗漫从众人的对话里已经明白了好几分，联想到外面的传言，她预感到有人在针对明光做文章。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跟小人交往，话说得越少越好。 迟小萌突然问谭小容:“欧拉迪如果开张营业，压力最大的就是1988吧？” 谭小容的脸波澜不惊:“1988跟欧拉迪的风格不一样，客人各有各的喜好，谈不上压力。三里屯酒吧那么多，谁影响谁了？互相成就还差不多。” 迟小萌哈哈一下:“小容的格局越来越大了啊！高市长还常来吗？” 谭小容的脸微微一红，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高市长那会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小酒吧？姐姐说笑了！” 邱诗漫放下茶杯，站起身:“姐妹们，老人孩子在家，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先回去了啊！” 韩诗音试图挽留:“诗漫，等会打麻将呢，你不是最好这口吗？” “下次吧，今天实在不行了。谢谢大家，再见了啊！”说着，拎着手袋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外。 谭小容目睹着她的背影，想起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没有了主角，心里好气恼。 第八十八章 回家 杭州回来后，周寇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于小果。 在杭州的每一天，他不是拜访相关部门了解被拍卖土地的相关政策，就是深入到拆迁区域了解拆迁户的具体情况。经过详尽的调查之后，带领手下没日没夜地进行各种认证，对被拍卖土地的后期规划进行了详尽的研究以后，赶制了ab两份计划书。如果a计划不成功就实施b计划。大学时代起，周寇远做任何事情都给自己留一个备案，他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 不负众望，g72块地被华唐基金成功拍得。同事们激动相拥的时候，周寇远掏出手机给于小果发信息:土地拍卖成功，明天回去。 于小果没有像以往那样，信息一到就回。周寇远有点失落，来不及多想，就被同事们簇拥着去附近的希尔顿庆祝去了。 这天晚上，整个团队都喝得东倒西歪的，周寇远跟同事们挤在一间房里睡了一整夜，早晨起来，头脑清醒了点，抓起手机看了一下，仍然没有于小果的信息，有些不开心。 洗漱完毕后，看到同事在看电视，眼睛扫了一下，正好看到韩莓朵演唱会的现场直播，心一动，在手机上翻了翻，韩莓朵晚上还有一场演唱会。查了查，演唱会还有不少余票，立刻在手机上买了所有的余票，分给同事之外，还让同事帮忙把票送给酒店服务员以及其他感兴趣的宾客。 这天晚上，周寇远关了手机，带着一群人前去为韩莓朵捧场。 演唱会结束后，他去后台见韩莓朵。 正对镜卸妆的韩莓朵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周寇远，仰起头来，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浮动着笑意:“周总，什么时候来杭州的？” 周寇远对她的笑毫无免疫力，真的，那是跟于小果一起时没有过的感觉。于小果是一眼清泉，宁静而源远，韩莓朵是一挂瀑布，猛烈而活泼。有才华又活泼的女孩很多，他唯独欣赏韩莓朵，好多年了，明明已经求之不得，还是习惯性地对她迷恋不已。 “来了好多天了，一直忙公司的事，中午才知道你在杭州举办演唱会。”跟她说话时，周寇远有着从没有过的脸红心跳。 “谢谢周总百忙之中还抽空为我助威！”韩莓朵站起身来，与他面对面站着，表情很生动。 周寇远没有别的企求，能看一眼韩莓朵就行了，她是他的女神，女神只能远观，观看她在舞台上的演唱，观看她在他对面时的一颦一笑，再近就不合适了！他把手中的玫瑰递给她:“马上要回n市了，晚上的高铁！你注意休息啊！” 韩莓朵主动伸手要握他，他看了看，终究没有伸手，有一点他很清楚:除了于小果，他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女神也不行。 ****** 晚上，于小果正在灯下读书，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周寇远的。她把手机一扔，继续看书去了。 她在生周寇远的气。 在外出的二十多天里，周寇远只是开头几天给她发过几次信息，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昨天，她忙培训班新一届学员的事务一直到很晚，看到他的信息时想回又怕打搅他休息，再加上对他还有一股子气，所以就干脆没理睬。今天忙得忘了回信息，晚上想起来时才回复了他:祝贺！回来时为你接风？ 然而，他一直没有回她。 这段时间，他对她冷淡到不行，不仅没有恋人间的亲密，连朋友间该有的正常交流都没有了，联想到在杭州开演唱会的韩莓朵，她真的挺寒心的。 手机音乐又响了，周寇远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坚定地闪动着。 于小果终究忍不住，接通了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周寇远的声音:“小果，我回来了，在哪？我们见个面？” 于小果忍了忍，还是憋不住抱怨了:“远哥，在这二十几天里，你数没数过自己发了几条信息？” 周寇远根本记不得自己发过几条信息:“几条？小果，我真的很忙。” 于小果不留情面地脱口而出:“四条！第一条报平安，第二条说工作不好做，第三条说自己不想做了，第四条说自己马上回来了。” 周寇远尴尬死了:“对不起，小果。我真的真的很忙，你在哪？我去找你！” 于小果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边穿衣服边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第八十九章 爱的面目 城市的夜骚动不安，热空气里混杂着喧嚣一天之后的余味，led灯光惨白惨白的，巨大的液晶屏幕一次又一次地播放着拼多多广告，…… 停好车后，于小果跑到了出口处。眼前空荡荡的，一两个推着行李箱的乘客四处张望，大概也是等人吧。 于小果看了一圈，周寇远的影子都没有，有点着急，低头拨打手机，那边的铃声响了最后一个音调后，依然没人接，心里开始郁闷起来。 来之前，他在电话里说:“快到高铁站了。” 她让他下车后在出站口等她，她马上到。他让她别过来，大半夜出来太辛苦了，于小果坚持后，他答应了。 可是，他在哪里？ 有关他和韩莓朵的流言狂风般在心底扫荡，爱成了玫瑰枝上掉落的小刺，随风起舞后，落到哪伤到哪，她的心隐隐作痛…… 突然，两只胳膊圈住了她的脖子，身子被拉了过去，整个人淹没在一片熟悉的气息里…… 上一秒还寒风凛冽，下一秒就春暖花开，也许是委屈，也许是喜悦，也许是心酸……，于小果莫名地落下泪来…… 周寇远突然抱起她，大笑着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多日不见，重了啊！肯定没想我了！” 于小果含着泪笑了:远哥回来了，人回来了，心也没有走。她用力攀着他的脖子，害怕被转飞！ 怎么会呢？他才用了一小半的力，就是两个她，也没有问题。转了好几圈后，他住手，拧了拧她的脸:“丫头，哭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嗯。” “害怕？”他罩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她的睫毛动了动:“怕你不回来了。” “傻瓜，我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记不起联系你是事实，不回来不要了我的命吗？”说到这，他附到她的耳边喃语了一句:“你是我的命。” 她的脸腾地烫了起来。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推着行李箱:“走，回家。” 依在他的臂弯里，她又变成了那个小时候在他家调皮的小女孩…… ****** 欧拉迪被定为违章建筑这件事令葛峥嵘火冒三丈，在办公室骂了半天娘之后，本不想打电话给岑明光的他还是拨通了远洋电话。 岑明光反应平淡:“峥嵘，这亏我们必须吃下。” “岑董，你的意思是不得罪那人？可我们损失十多个亿啊。” 岑明光的声音没有变化:“失去多少就会得到多少，相信这句话就好。” 葛峥嵘放下心来。通银创立以来，一直作为海达国际的直系分公司而存在，葛峥嵘作为岑明光恩人的亲人，跟他的关系亦师亦友，不一般的铁。 然而，高层领导的淡定并不能消除韩一非心头的愤怒。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真相后，他当着谭小凡的面摔了一地的茶杯:“你妹妹从小就来我家住，我没有意见过;你支持她念大学，我没有过二话;她对我不恭不敬，我也忍受了。现在她来砸我的饭碗了，你到底管不管？”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老公，谭小凡本该左右为难，但是她没有，这个四处沾花惹草的老公在她的心里早就降了等级，妹妹再不好，也是她的亲人。 她冷冷扫了一眼韩一非:“老韩，该着急的是岑明光和葛峥嵘，你凑什么热闹？” 韩一非更生气了:“你到底向着谁？” “向着理。你怪小容就是无理。我妹妹现在多难啊，启凡坐牢了，她一个人要还那么大一笔罚款，多可怜啊！岑明光差钱吗？葛峥嵘差钱吗？你韩一非不就心疼自己付出的心血吗？你又不是白费心血，岑明光不会欠你一分钱工资。” 韩一菲被怆得心头生痛：“罢了，我是外人，这个家是姓谭的人家的。”想起初见谭小凡时的情景，心里真的有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刚被姐姐推荐到通银做总经理助理的韩一非下班到家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全是他喜欢的家常菜，什么红烧鱼、醋溜排骨、扁豆夹子烧老鸭、毛豆丝瓜……，真的惊到他了。更令他吃惊的是一桌子菜后面站着的一位姑娘，朴素恬静，一脸笑容：“韩总回来了！我叫谭小凡，你姐韩诗音的朋友，她请我为你烧饭做家务。” 韩一非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前年过世后，他的亲人就只剩下了姐姐韩诗音。姐姐嫁进了n市有名的岑家，姐夫岑明飞身价数十亿，姐姐的出嫁彻底改变了他父母坚持了一辈子的勤俭节约的家风，他们家有了豪宅有了豪车有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各种奢侈品。 但是，他也失去了许多。父母过世后，忙于踏足社交界的姐姐给不了他亲情。他愈来愈怀念父母在世时一家人围着简单的餐桌吃饭的情景、愈来愈想念母亲亲手烧的饭菜…… 他开始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徜徉，内心却寸草不生。 他朝谭小凡点点头:“你好。” 谭小凡大大方方地为他做着一切:盛饭、夹菜、舀汤、……，细致周到，无微不至。 服侍他吃饭后，她也自来熟地盛好饭，在他对面坐了，陪他吃了起来:“从今天起，我每天上午九点过来为你洗衣服打扫房间买菜烧饭，下午两点离开。要是你晚上需要我烧饭，提前说一声，我要跟诗音打个招呼，让她给我加工钱。” 说到这，她嘻嘻一笑:“我做的每一样事都有工钱的。” 见惯了说话遮遮掩掩的女孩子，他对她的直率颇感兴趣:“你每天把晚饭也烧了吧，我姐给你多少，我也给你多少，让你拿双份。” 她高兴得眼都笑细了:“当然可以。” 韩一非坏坏地追了一句:“陪不陪上床？” 谭小凡的脸突然就变了，眼神很凶狠:“再胡说，我就不干了。” 她生气的时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很有几分电影里穆桂英的英气。 他呆了呆，竟然有些动心。 后来，她成了他戒不掉的女人。姐姐韩诗音喜忧参半地为他俩举办了婚礼。谭小凡的确能干，结婚以后，韩一非的事业一帆风顺，更可喜的是，为他生了一个多才多艺的漂亮女儿韩莓朵。 韩一非得到了记忆中的家，却失去了家长地位。他的家成了谭小凡的王国，她接来了她的妹妹，带来了她们村子里一大帮七大姑八大姨，有的在他家做保姆，有的被她介绍给了她那帮姐妹做阿姨，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不帮我的亲戚谁帮？” 他这才发现上当了，一个村头小妞用了五六年的时间彻底拿下了他的城堡。他，输得一塌糊涂。 于是，他开始报复，变本加厉地寻花问柳，甚至把手伸向了她的妹妹谭小容。谭小容跟她姐姐的性格正好相反，不卑不亢，韧性十足，经历了他的两次骚扰后，干脆搬出了韩家。 想到这，韩一非踢了踢地上的瓷片，朝谭小凡冷笑了两声:“受够你们了，离婚吧！” 谭小凡愣了愣，正要开口，韩一非已经摔门而出。 第九十章 坦白 车子经过1988时，周寇远扫一眼那四个造型独特的巨型数字，叹息了一声:“邓启凡坐牢后，他老婆倒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上次和寇茗去1988的镜头闪现在于小果面前，她收回目光:“这个女人不简单！” 周寇远的右手从方向盘上落下，抓住了于小果的：“你更不简单。过去这两年你所遭遇的种种，换了任何一个女孩都难挺得过来，可你做到了。” 于小果侧目：“有你们在，我垮不了。” “你们指哪些人？”周寇远的目光迎了过来。 “我父母，你，寇茗以及其他的亲朋好友。”于小果想起了养父母，好久没回去了，她寻思着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周寇远凝视着她的眸子，岑明飞跟他说话的语气又在耳畔回响:“寇远小弟啊，你和女朋友关系还好吗？” “挺好的。”周寇远惊讶于他的好管闲事。 岑明飞怪异地笑了一声:“你呀，别头顶大草原而不自知哦！” 周寇远很生气:“老岑，怎么说话呢？” 岑明飞哈哈大笑:“你问岑明光好了。” 周寇远跟岑明飞因为业务往来而认识，岑明飞为人处事的老道令他印象深刻。 当时，刚从n大跳槽到华唐基金的他对于纷繁复杂的公司人际颇为头痛，岑明飞的长袖善舞成为他学习的范本。作为岑家收养的孩子，并非高学历的岑明飞能在海达国际身居高位且备受尊重，情商肯定是最重要的因素。 更多地了解岑明飞之后，周寇远对他的许多方面开始反感，与他的联系变少了，可岑明飞是他职场启蒙老师的地位始终未曾动摇过。 基于对岑明飞的了解，周寇远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他以前问小果时，她没有正面回答，现在，传闻甚嚣尘上，他更想弄明白真相。 犹豫了好久，周寇远还是开了口:“小果，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看他为难的样子，于小果心里明白:“是想问我和岑董的关系吗？” 周寇远有点后悔，早知道她这样直接，不问算了，伤感情。 于小果从包里取出为他泡好的普洱茶，送到他面前:“远哥，先喝点茶啊！” 周寇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温的茶水顺着喉咙慢慢滑进胃里，身体舒畅了好多。一连喝了好几口后，于小果接过了水杯: “前几天，岑董太太邱诗漫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岑董对我的帮助的确很大，大到让人怀疑我和他的关系不正常。我理解所有人的怀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也许是欣赏也许是生命中的某段记忆与我有契合点吧，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能说，岑董和我之间真的清清白白的。” 于小果谨记哥哥的吩咐，始终没有吐露实情。 于小果的话让周寇远半信半疑，直觉告诉他，于小果没有说出真相，直觉也告诉他，于小果是清白的。 他从来不怀疑她，但是她不说真相这件事令他心烦:“小果，我希望我俩能够心心相印。” 于小果反问他:“远哥，你和韩莓朵到底怎么回事？” 周寇远有点脸红，自己手上还有送韩莓朵玫瑰时留下的余香，凭什么怀疑于小果？好吧，自己先开诚布公吧。 他瞥了一眼正坏笑着的于小果，慢慢讲述了自己和韩莓朵的交往过程，最后，很认真地说:“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有超越友谊。” 听完周寇远的叙述，于小果并不好受。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不惜代价地花钱，又是包场撑人气又是送古琴，即使他和她没有实质的发展，他对她也是用情至深了。 男人最现实了，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能够让男人不惜代价地讨好的女人，必定是他最在乎最爱的那个。然而，她又能怎么样？还是看破不说破吧！ 于小果眸光一闪:“我相信。” 她意识到，周寇远对她的感情是对现实的屈服，如果有一天韩莓朵愿意，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与她相恋的。 该死的自卑又开始沉渣泛起，于小果的心田一片荒芜…… 第九十一章安排 这次杭州之行，周寇远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华唐董事长霍晓天亲自安排了两桌庆功宴，为他们团队接风。 菜吃得半饱不饱、酒喝得半醉不醉的时候，霍晓天拍了拍周寇远的肩膀:“兄弟，你拿下了一片江山，好样的！” 周寇远从语调里猜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情莫名地紧张。 果不其然，霍晓天话头一转:“江山打下来了，谁来建设呢？开发房产是个浩大的工程，别人都不熟悉杭州的情况，堪当此任的非你莫属了，周总。” 没事先商量就把这个任务压到他身上，周寇远很郁闷:“霍董，我父母年纪大了，家中事务离不开我，一旦去杭州，谁照顾他们呢？” 他担心父母更担心于小果。此次回来，他俩之间莫名地出现了隔阂，小果对他不冷不热的，整天忙忙碌碌，见面的时间都抽不出。 他去找她时，她不是写材料就是开会，难得有时间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目睹她专注工作的样子，他又心疼又委屈，心疼她累得脸色发黄，委屈自己在她心里没有工作重要。去海达商务大厦看她时，他不是带上妈妈特别熬制的桃胶燕窝就是带上自己费力煲好的乳鸽汤，逼着她喝完吃净后才放心离开。 如果他离开n市，他俩这寡淡无味的感情该如何继续？ 霍晓天开着玩笑坚持:“兄弟，我了解你父母，他们二老好得很，是离不开女朋友吧？对于男人，事业永远都应该是no1。”作为情场老手，他根本无法理解一个男人对于爱情的呵护与执着。 周寇远无奈地笑笑:“霍董，别这样说啊！你再跟别的领导商量看，如果实在没人愿意，我就去，好吗？” 在座的其他同事也跟着劝说，霍晓天只好答应回去试试。他想派周寇远去杭州出于两个目的:一、房产开发是个肥差，他不放心别人。二、培养周寇远。他想明年退居二线，远离辛苦了半辈子的事业去好好享受人生，心中最满意的接班人就是周寇远。 霍晓天并没有跟别人商量，因为他根本不想让别人去。等了两天后，他找到周寇远，再次把任务交给他。 周寇远明白霍晓天这样安排的良苦用心，又感激又纠结，最后还是答应了。然后，他立刻去找于小果。 他说出公司的安排时，于小果的声音有些失态:“为什么答应？” 这些日子以来，她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忙碌，只是想用忙碌填满自己被失望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的心口。远哥在不自知里宠着韩莓朵这件事就是扎在她心口的花刺，碰也疼，不碰也疼，她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周寇远对她的关心令她一次次反思他俩的恋情，毋庸置疑，他对她肯定是爱的，只是跟韩莓朵相比，她的份量没那么重。 周寇远从她的神情里猜出了她的心思:“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杭州到n市的高铁很多，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看到我了。” 于小果不顾办公室外有同事，突然扑到他怀里:“远哥，别走！” 周寇远无声地拥住了她，他也不想离开，可是公司有公司的安排，他没办法抗拒。人生在世，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实在太多了。 “你走了，我俩的事怎么办？” 周寇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傻瓜，一如既往啊！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你有空就过去看我，谁有时间谁就动身，这样不挺好吗？” 于小果的口气变得有些虚弱:“如果有人想取代我呢？” 周寇远暗暗发笑:“傻瓜，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啊。如果这么容易被撬走，还有你什么事吗？我早就结婚生子了。” 于小果心有阴翳又不好直说，只能对着他发几句狠话:“远哥，如果你爱上别人，就永远别要回来了，我无法面对你。” 周寇远紧紧搂住了她:“小果，别瞎想，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等杭州那边的事业上正轨了，我就回来娶你！等我，好吗？” 于小果羞红了脸:“不好！” “为什么不好？”他拉起了她的手，把自己的中指与她的对到一起，两个人的情侣戒指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俩发过誓的，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于小果白了他一眼，双颊飞上了红晕。 第九十二章 特别的培训 这天，教育新视界迎来了一批特殊学员——曲山区教育局汪局长带来的乡村教师。 汪局长快五十了，白衬衫，黑裤子，戴一副眼镜，不苟言笑却一脸的和气。 曲山区的乡村教师与市区教师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表情。市区教师过来上课时，就像进入自己的教室，自然随性，轻松自如。曲山区的老师们不一样，衣着朴素的他们拎着教育局统一发放的文件袋，表情认真得就像小学生，对接待他们的教师客客气气，礼貌得近乎恭敬。 把手下的教师安排进教室后，汪局长专门找了于小果：“于校长，专业学习结束后，希望你能为我们的教师安排两场讲座。” 于小果很感兴趣:“什么样的讲座？” 汪局长早有准备:“一场关于教师职业素养，一场关于留守儿童心理。山区教师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把教书当成了副业，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做生意;有的把教书当成了生意，家里住着好多学生，由家长为学生的吃住和辅导缴费;有的长年装病，拿着工资却不去学校上课。” 于小果非常吃惊，这些看起来非常有礼貌的教师身上会有这么多问题？ 汪局长继续说:“好多学生家长外出打工了，留守儿童缺少关爱，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最能够帮助这些孩子的就是我们的老师。所以，我希望给我们的老师开个这方面的讲座，让他们懂得如何疏导孩子的心理如何滋养孩子的心灵，让留守儿童也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起来。” 于小果被打动了:“汪局长放心，我一定请最好的专家来开这两场讲座。” 汪局长再三感谢后，跟他的老师们一起学习去了。 于小果思考再三，决定利用手头的资源邀请n大心理学院院长黎志华教授和古塔中学校长吴瑞恩校长来做这两个讲座。 曲山区老师学习的最后一天，黎志华教授和吴瑞恩校长分别做了一场讲座。两位专家的讲座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入手，通俗易懂地向老师们传授了有关教师素养与留守儿童心理的知识，在场的教师积极互动，听到精彩处，掌声雷动，会场气氛十分热烈。 讲座结束后，汪局长、黎教授、吴校长和于小果又聊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的教师离开教育新视界。 黎教授对汪局长非常赞赏:“老吴，汪局长的工作比你我的工作难做多了！不容易啊！” 吴校长表示赞同:“是啊！不少社会问题就是教育问题的延伸，如果把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解决好，社会就会更加和谐了。” 于小果在一旁听着，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两位专家，我想启动一个多区交流的双向教育计划，在n市市区中学的教师中招募一些自愿者去山区支教，再在乡村教师中选拔一些优秀人才来n市学习，这样可行吗？” 吴瑞恩校长欣赏地笑了:“于校长年轻，点子多，这个办法很好，就是实施起来不容易，既要牵涉到n市教育局，又要牵涉到n市各学校，更要影响到老师们的利益，愿意去贫困地区吃苦的人毕竟不多啊！” 黎教授开了句玩笑:“于校长，你不怕n市的老师恨你吗？” 于小果胸有成竹:“两位专家，只怕交流计划实施后，要去支教的老师踏破教育新视界的大门呢！” “噢？”两位专家同时脱口而出。 “待遇！”于小果稳操胜券，“只要待遇到位，自愿者肯定很多。” 吴校长摇摇头:“年轻人，你能给他们什么待遇？” “提优晋级与增项补助可以让许多人动心吧？”于小果自信地笑着。 吴校长不忍心浇灭她的幻想，像她这样保持着理想与热情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她在古塔中学时的教学风格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影响，如果不是省会课风波，现在的于小果一定已经成长为一位管理干部了。说来，他这个校长也是有责任的，如果需要，他一定会倾力相助，弥补一下他对她一直的愧疚。 他鼓励地笑看着她:“提优晋级需要政府相关部门与教育局同意并愿意共同配合才行，增项补助需要一大笔可持续使用的资金，如果这两个问题解决了，你的计划就可以得到完美的实施。” 黎教授叹了口气:“牵涉到的部门太多了！于校长，这个计划真的太难了。” 于小果知道很难，但是她还是想促成这项计划的实施！如果成了，收益的就是山区留守儿童与广大乡村教师。如果不成，她也不遗憾，有奋斗的人生才是没有虚度的人生。 第九十三章 贪腐 这几个月，n市官场动荡。事情源于某银行行长的被查。这一查，牵动了n市委的好各位高官，其中就包括高军一手培养起来的市委组织部长罗志浩。 高军压力重重，既对手下怒其不争，又对自己的疏于管理而后悔。幸好，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令他远离贪腐，成为n市的一股清流。 上个周，高军带妻子就诊，检查后发现，妻子长年累月的慢性肾病已经转化成尿毒症了。岳父岳母哭成了泪人。想起妻子陪他一起度过的那些苦日子，他内疚而痛苦，专门请假陪了几天。病人的心很敏感，高妻对自己跟着他吃过的苦耿耿于怀，怨怼的目光看得他后背发毛。 他相信，如果有他的贪腐证据，她和她的父母一定是第一批站出来揭发他的人。她的病几乎是随着他的不断升迁而不断严重的，用她的话说，他是她的克星。 他不信邪，可她信。她和她的父母不好当着他面说什么，但是他们看他的眼神常常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如果不是儿子，高军真不愿意回家。 此刻，他正在1988的二楼贵宾包厢里，一边喝茶一边和谭小容聊天。 谭小容穿一件绣花真丝睡衣，长长的乌发披到脑后，素着一张脸，美出一股出世的味道。 她专注地倾听着，托着脸的手臂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细腻剔透，色泽明亮。这是高军送给她的唯一礼物。最近一次去缅甸参观时，高军在一家玉器店看到了这只翡翠镯子，就买下了，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五千元，却花光了他身上一半的钱。 作为干部，高军是清廉的，只有和岑明光打麻将时，才能时不时嬴个一二十万，那些钱都留着给儿子将来出国留学做准备了。平时，他口袋里的钱不超过五千。出国那次带了一万，为谭小容花了一半，另一半都给家人买礼物了。 几千的礼物在谭小容的眼里就跟地摊货一样廉价，但是，这是高军第一次送她礼物，她的心怦怦乱跳:五千元对他来说不是小钱，她在他的心里是有份量的。 她默默倾听着高军的讲述，同情又高兴。同情那位几乎没有享过福的高夫人，高兴高军对家里那几位的厌烦。 高军把她当成了知音，说出心中的苦闷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小容，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谭小容伸出白皙的胳膊，拉住了他的手:“军哥，你太辛苦了。换了我，早就崩溃了。” 高军笑了:“所以你只能做做1988的领班。” 谭小容承认:“如果不是高市长，我领班都做不好。欧拉迪的妥善解决保证了1988的生意兴隆。”说着，她把一只信封放到了高军的面前:“军哥，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请收下。” 高军很好奇:她会给多少？就接过信封，手伸进去，抽出了一张一张的存款单，一共四张，每一张都是五十万。他手一抖，下意识地把钱推了回去:“瞎闹。” 谭小容拿起信封，不声不响地放到了他的公文包里:“你知我知，军哥，收下吧。” n市被抓那几位高官的脸在他眼前一扫而过，他打了个寒噤:“绝对不可以。”他站起来，拿起公文包，取出她塞进去的信封:“小容，不能这样，除非你想害我。” 谭小容还想解释什么，高军已经走了。 第九十四章 人脉 于小果的教育新视界团队把“多区双向交流教育计划”命名为“双星计划”，计划培养越来越多的支教明星教师与乡村明星教师。 这些日子，于小果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教育主管部门争取领导的支持。所有的领导都觉得这个计划很好，也愿意支持，待于小果提到对支教老师提优晋级优先考虑时，有些领导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当于小果说要给支教老师额外补助时，几乎所有的领导都摇头了:“钱从哪里来？” 于小果充满了挫败感。本以为自己干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大事，个别领导有不同意见，但大多数领导会支持的，谁知事实并非如此。 当她在电话里跟周寇远提到这件事时，难过得都快哭了。 周寇远安慰了她几句，就挂掉电话了。 她寒心死了，真的这么忙吗？不能帮她想想办法吗？ 感觉特别无助，脸也不洗，一头倒到床上，想起这些天受过的委屈，泪水慢慢溢出了眼睑…… 许久后，手机视频音乐响起，她伸手够到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周寇远:“小果，睡了？” 于小果眼圈红红地翻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周寇远心疼不已:“还哭了？谁惹你了？” 于小果白了他一眼:“你啊！” 周寇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对我有误解吧！” “不是误解，你太冷血了。” 周寇远笑了:“这个啊，好，我承认刚才没来得及跟你多说话，光想着帮你解决问题了。” 于小果双腿一绷，以仰卧起坐的姿势猛地坐了起来:“双星计划？” 周寇远点点头:“刚才跟我同学联系了，他说可以极力促成这事。” “你同学是谁？”于小果很好奇。 周寇远笑笑:“这个就别问了，人家不想被感谢。反正他有这个能量。” 以周寇远的求学背景和年龄，他的同学绝对可能在n市担任要职。想起自己被人婉拒时的情景，于小果的心里酸溜溜的:“人脉真的比勤奋重要啊！” 周寇远在视频里的脸有些失真:“每个人都有人脉，你的人脉正好帮不了你而已。人脉是奋斗时留下的轨迹，它也是勤奋的象征。” 于小果不得不承认，周寇远看问题比她透彻比她有格局。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她知道他一定又熬夜了:“远哥，别挑战身体的极限，晚上早点休息。” 周寇远坏坏地笑了笑:“放心，有你这个小傻子，我哪敢把身体熬坏？坏了的话，谁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我是独立女性。”于小果说出的话很硬气。 周寇远点点头:“你当然是独立的。你不独立就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此时，于小果又想起了双星计划:“我怎么去找你同学？” “不用找，他安排好一切后，到时候有人会主动找你。”周寇远说完，补充了一句:“怎么感谢我？” “你想怎么感谢？”于小果看着视频的双眼脉脉含情。 周寇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下吧！” 于小果嘟嘴对着屏幕亲了过去，心里充满了甜蜜…… ****** 欧拉迪被拆除这件事进展神速，海达国际出奇的配合，推倒一栋奢华酒吧比推倒一个积木玩具还容易。 听到手下汇报时，高军对岑明光更多了一份尊重。岑明光一定猜出了高军的心事，不但没有怪他，连问都没有问。作为一个做事有底线的朋友，他必须给岑明光一个交代。 古塔区有个举世闻名的景点----平湖。平湖四周密布着n市最破最老的小区。在市政府的近期规划中，平湖区被定义为旅游中心。市政府计划围绕着平湖建一个庞大的明清建筑群落，以此来推进城市旅游事业的发展。 平湖旅游中心的建设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光拆迁这一项就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是，有意向承建这个项目的房产商已经不下十个了。海达旗下的通银公司也投了标。 高军主动给岑明光打了电话:“岑董，非洲那边事情处理得顺利吗？” 岑明光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还好，最近有了大进展，再过几个星期，我就可以回国了。到时候我们聚聚啊！” 高军很高兴:“好，兄弟，等你回来，我们聚聚。” “没问题。” “兄弟，平湖旅游中心的招标工作已经开始，你旗下的通银房产已经递交了招标材料，想做这个项目吗？”高军很坦诚。 岑明光刚接手海达时就动过改造平湖的心思，但是当时市政府没有规划。如今有规划了，他当然愿意承接这个项目:“梦寐以求。” “知道了。我会让你如愿。”高军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听在岑明光的耳朵里就如圣旨一般宝贵。因为他知道，高军从来不插手工程承包一类的项目，主动插手真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第九十五章 出手 前几天聚会时，韩诗音老公岑明飞谈到了政府即将招标的平湖旅游中心项目:“平湖改造工程工作量大、周期长、盈利高，拿下这个项目的人立马就百亿身价。” “投标的人多吗？”谭小凡问。 “n市能说得出名字的开发商都缴了投标计划书。你说多不多？” “海达国际呢？”谭小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海达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它旗下的通银房产前几天就办妥了计划书。说实话，政府也希望这个工程由海达接手，大公司资金充足，能够保证工程保质保量地按时完成。” 岑明飞的话激发了谭小容好强的个性，1988生意这么好，一年营业额很难达到两千万，接下一个工程就可以成亿万富翁，差距太大了，她决定试试。 第二天，谭小容在专家好友的指点下，迅速注册了一个空壳公司----大唐集团。接着，请人火速赶制了招标计划书，与其他材料一起送到了负责招标的建委。 然后，她发微信给高军:军哥，晚上过来一聚。信息发出后，她惴惴不安地等着他的回信。 上次拒绝酬劳后，高军好久没来1988了，微信联系也少了很多。不过，有急事打电话时，无论多忙，他都会回电话。 等到晚上十点半，谭小容实在忍不住了，正要拨电话，高军的电话就来了:“小容，太忙了，没空过去。早点休息吧！晚安！” 谭小容失望透顶，却不敢得罪他:“没事，你忙！别睡太晚啊！” 高军“嗯”了一声，立刻挂断了电话。 谭小容呆了好久，怏怏地去了一楼迪厅，跳了许久的舞后，才修复了被失望灼伤的心口。 第二天，第三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天天试着邀请他，开始的两天他还接电话，后来电话都不接了。谭小容的天空从晴转多云到多云转阴再到大雨倾盆，高军又成了遥不可及的n市市长。 原以为他成了她池子里的鱼，终究他还是一只世俗束缚不了的雄鹰，谨慎而矫健地搏击在碧空万里里。 等了许多天后，她脱下了他买的手镯，从包厢房间的隐蔽角落里取出了针孔摄像机，反复研究后，剪下对他最不利的镜头拼成一部大戏，收好了，伺机而动。 又过了好多天，平湖旅游中心的招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谭小容开着红色宾利去了市政府办公大楼。 门卫拦住了她。她的电话打给了迟小萌:“小萌姐，我被拦在了市政府大门口，快帮我！” 迟小萌不喜欢她，但热心肠的她还是帮了谭小容:“稍等，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警卫接到了一个电话，立刻放她进了市政府大楼。 ****** 平湖旅游项目被推出后，高军一直跟各级专家论证项目的合理性、可行性以及后期管理网络的建设。当然，他最为关注的还是平湖招标计划的每一个进展。 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已经下班了，高军还伏在办公桌前专注地处理着白天留下的事务。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一秒一秒地推进着他的事业往更高处发展。 在官场得意的人生之路上，他扔掉了许许多多需要与不需要的东西，唯独这个挂钟，跟着他从山村到小镇，又从小镇到县城，直到现在的大都市，兢兢业业地为他服务了二十多年。 挂钟是高中班主任柳志勋送给他的，当时他大学毕业刚考取了山村的村官，去看望柳老师时，他送了这只挂钟:“小高，孤独的时候，这只钟的滴答声可以给你不求回报的陪伴。” 这么多年来，挂钟成了他最忠实的朋友。 工作中的高军陷入了忘我的状态，当有人拍他的办公桌时，他很生气地抬起头，正要发火，眼帘里跃入了一张夺魂的俏脸，俏脸上的表情令他后背发凉。 “小容，你怎么进来的？” 谭小容微微一笑:“我哥是市长，我当然能进来。” 高军有些尴尬:“小容，我真的很忙。” 谭小容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 说着，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军哥，你以后不去1988了吗？” 从她给他报酬的那刻起，他就下定了不去1988的决心。该帮的已经帮了，他和她有过热络，却没有过亲密无间，所以，他可以全身而退。 他再次强调:“谭总，我真的很忙。” 谭小容点点头:“好！”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优盘:“请插到你电脑里看一下。” 高军从她的表情里猜出了她的心事:“你想干什么？” 谭小容看着他的眼神很多情:“我只要一样东西:平湖旅游中心这个项目。” 高军眼前一黑…… 第九十六章 角力 高军定定神，拿起优盘看了看，冷冷地笑了:“谭总在下一盘大棋吗？” 谭小容的脸笑意可人:“没有，只是请军哥帮我一把。” 高军用优盘敲了敲办公桌，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嘲弄:“这个优盘里是什么？记录了我的不轨还是记录了我的受贿？” 谭小容波澜不惊:“你可以打开看看。” 高军冷笑出声:“不用看。移花接木的把戏吓不了我。如果你懂事，早就该明白我对你的好。”怕她录音录像，他没有明说拆毁欧拉迪酒吧的事，毕竟那是一个污点。 谭小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债务太多了，1988不能帮我快速还债。” 望着她那张雍容的脸，高军深深地懊悔自己的误判，有生以来，除了妻子，他从没跟别的女性走近过，直到遇到谭小容，他迷醉于她的从容与淡定，为她着想而让老友岑明光损失了一大笔，现在看来，他错太多了，她的从容与淡定根本不是什么气质，而是源于她骨子里的冷血。 沉默了一会，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权力受制度约束，并不能随心所欲。前段时间，n市一下子双规了好多个高官，你一定听说了吧？” 谭小容的消息比谁都灵通，她当然知道。 高军不想太过刺激她，忍着性子劝导:“小容，谢谢你。在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你的善解人意给过我最大的安慰。作为个人，我可以努力帮助你，作为国家工作人员，我必须奉公守法。工作以来，我从没为自己、亲人或朋友谋过私利，希望你理解。” 谭小容想起他为了欧拉迪而打电话的情景，心有所动:“你能保证招标工作的公平公正吗？”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当然，绝对公平。” “如果我得不到平湖这个项目，你可以保证也不让另一个人得到吗？”谭小容谈起了条件。 “谁？” “海达的通银。” “？”他惊讶于她的无理。 “只要岑明光得不到这个项目，我甘愿退出。”谭小容很坚决。 高军把优盘递到她的面前：“你一定还有备份，这个也收着吧。如果没有猜错，里面最大胆的镜头肯定用了我的脸别人的身体。” 谭小容没有接话。 高军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把优盘里的内容传播试试？你预测到了我的胆小，却错估了科技的力量。我不受人欺骗，更不受人要挟。如果公平竞争后岑董公司拿下了这个项目，我凭什么不让他得到？”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别让我后悔自己的眼睛了，好吗？” 谭小容做事向来周全，今天这事却被高军轻松破解，她的心凉透了，既然威胁不管用，那就卖惨吧，她理了理思绪，准备扮可怜时，高军叫来了保安：“请带这位女士出去。” 谭小容正要开口，高军已经先行离开了办公室，去隔壁会议室了。 保安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请走吧，女士！”，就强行领着她走了。 站在会议室的窗前，高军注视着那个曾经吸引过自己的女人在保安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离开行政大楼，倍感孤独。原以为找到了一位善解人意的知音，扒开表面的伪装后，露出来的内在原来如此不堪。比起她，自己那可怜的怨气十足的妻子可爱多了。 看看手表，快八点了，还是早点回去陪伴家人吧，他们再不济，终究不会伤害你。 第九十七章 稀客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暑假即将来临。 教育新视界迎来了创办以来的第一个暑假。接到市教育局通知，暑假期间，全市教师都要接受新课程培训，全市一共五个培训点，教育新视界是其中的一个。 这天上午，于小果正在给员工们开会，助理缪眉儿走到她跟前耳语：“于校，有重要客人。” 除非特别重要，缪眉儿一般不会在开会时通知她。 于小果让副校长李诺行继续主持会议后，去了办公室。 于小果的办公室不大，对着门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棵叶片茂密的琴叶榕，一片片肥大的叶子翠绿得发亮。与琴叶榕并排的是一个长长的书架，她办公桌的右端靠对面窗户摆着，透过纱帘的夏日阳光影影绰绰。 推开门时，一位熟悉的男人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于校，你好！” 高军？于小果愣住了，她想不起来他和她有什么交集？ 缪眉儿关上门轻轻退了出去。 高军看出了于小果的迷惑：“于校，我跟周寇远读研时是同学。” 高军比周寇远至少要年长五岁，他们是同学？想到有些人工作后才读研读博，她心里就明白了：“高市长，您好！” 高军欣赏地看着她：“前段时间听寇远说有女朋友时，我还在嘀咕，他这个不婚主义者被哪个女孩收住了？今天一看，收住他的这个女孩果然不一般。教育新视界搞得真不错。” 于小果被说得脸发烫：“高市长过奖了！” 高军摆摆手：“别叫市长，叫我大哥好了，寇远一直都是这样叫的。读书时，我俩同一个宿舍，是铁哥们。我这次过来，一是看看我弟媳是什么样子，二是通知你，你的‘双星计划‘已经得到了批准。” 于小果为了“双星计划”找过太多的领导，没有一个给她明确的答案，上次周寇远说他同学会搞定一切时，她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他的同学就是高军。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兜兜转转，人们总是能在某个点上成为有某种关系的人。 她欣喜若狂：“高市长，不，大哥，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双星计划‘是我和教育新视界团队的工作目标，我们多次向相关部门寻求支持，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我们已经做好长期努力的准备了，没想到事情突然就解决了。” 她一边招呼高军一边为他倒茶水，忙得手忙脚乱。 高军拦住了她：“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双星计划‘是惠及乡村教育与城市教师发展的好事，相关部门只是一时难下决定。现在他们不都批准了？” 于小果感激万分：“谢谢高市长。”碧水豪庭麻将桌上的他与1988地下停车场的他在脑子中一闪而过，有的人具有多面性，邪正一身，随时切换。 高军爽朗地笑着：“小果，欢迎你和寇远去我那里玩。到时候，我请你俩尝尝我们食堂里的饭菜，我们掌勺师傅的手艺很不错的。”他边说边开门，半个身子已经挪到了门外。 于小果伸手把门整个打开了，准备送他去电梯。 高军没去电梯，而是绕着教育新视界逛了一圈，边看边欣赏地点头：“了不起啊，这么多教室能安排得这么有条理。” 新视界的员工们见到市长，纷纷跟他打招呼，有人还把他和于小果并肩走过的镜头拍了下来。 高军心情很好：“大家辛苦了。我代表政府感谢你们推出了‘双星计划‘，希望你们把这个计划实施好，为山区教育做些实实在在的好事。山区百姓会感谢你们。” 十多个员工跟着高军，保镖一样簇拥着他，一直把他送到了电梯里…… 第九十八章 喜出望外 寇茗有孕了。 她来电时，于小果正和几位管理者讨论去山区支教 教师的权利与义务方面的细节。 “太好了，晚些时候我去找你。”于小果欣喜万分，有太多的话要说，因为其他人在办公室等她，只能等见面再聊。 下午下班后，于小果直奔周寇茗的家。 一个多月不见，寇茗脸色憔悴，刚跟她打过招呼，就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干呕了一通，于小果轻拍她的后背，心痛不已：“寇茗，有没有请医生看看，缓解下症状？” “看了！医生开了些中药煲汤，可我喝不下啊！”寇茗刚答了几句，又忍不住呕了起来。 于小果看看她冷冷的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林博知道吗？” 周寇茗叹了口气：“海达科技事务繁忙，岑董又不在家，林博很少有时间陪我，稍微有点空，还得去帮忙照顾他妈。” 于小果把毛巾用热水冲了冲，拧干了，为她擦了擦嘴：“寇茗，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有人在身边，要不去我家吧？” 寇茗知道于小果的现状：“你现在是女强人，自己都照顾不了，那还有时间照顾我？” 于小果把她扶到沙发上：“没事，白天找个阿姨陪你，晚上我过来陪你！如果林博在，我就不来。你说呢？” 周寇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真的不用，实在受不了我就去妈妈家，她退居二线了，整天教人广场舞。” 广场舞的魅力真大啊，丁阿姨这样讲究生活品味的人也成了广场舞的热衷者。她问周寇茗：“要不要现在给她打电话？” 干呕过后，周寇茗舒服多了：“不用，我好多了！难受的感觉一阵一阵的，过后就好了。医生说四个月左右就好了。我再熬一段时间看看，实在不行再跟我妈说。” 于小果嬉皮笑脸地问她：“寇茗，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周寇茗摇头：“什么都吃不下，酸的辣的都不喜欢。” “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第二胎最好跟第一胎性别不一样。” “还要第二胎？”于小果很惊讶。 “当然，国家允许的话，我想多生几个，不然家里太冷清了。”周寇茗的态度很坚决。 于小果搂住她的胳膊：“寇茗，我俩先说好，你的孩子认我做干娘啊！” 周寇茗噗嗤一声笑了：“你是我孩子的舅妈，还需要认干娘吗？” 于小果红了脸：“不矛盾吧！” 周寇茗笑得很得意：“不矛盾，到时候送双份礼好了。” “没问题。”于小果回答得很爽快。 周寇茗忽然问：“你跟我哥什么时候把婚结了？我妈等着抱孙子呢！拖得太迟她老人家会不开心的。” 于小果羞涩地笑了：“寇远太忙了。” “我马上催催我哥，顺便告诉他我有身孕的事，给他加点压力。” 于小果急忙阻止：“千万别。寇远那边刚起步，千头万绪的，哪有时间管别的？” “婚姻是大事，比工作重要。我一定要催催我哥。”周寇茗说着，又是一顿呕吐，于小果小心翼翼地扶她去卫生间。 ****** 晚上到碧水豪庭时已经十一点。 家里人都睡了。于小果蹑手蹑脚地上楼去自己的房间。门一开，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妈妈。 田妈妈一脸孤寂地看着她：“小竹，大林呢？去哪里了？” 哥哥去非洲好几个月了，妈妈这段时间经常问起他，于小果一直安慰她说哥哥出差了。今天妈妈等她回来就为问这一句话？ 在夕阳红敬老院找到妈妈后，岑明光专门找了脑科专家给她看病。对老人家进行全面检查后，专家告诉岑明光，老人的大脑属于撞击伤，如果长期治疗，大部分的脑功能还是可以恢复的。 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妈妈的意识比以前清楚多了，有时她会一个人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很忧郁。 于小果抱住了妈妈：“娘，哥哥处理完事务就会回来。” 妈妈若有所思：“大林出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 于小果摸了摸她的脸，妈妈的皮肤很粗糙，可她还是她亲爱的妈妈：“娘，不会的。哥哥是做大事的人，身边有保镖，不会有事的。” 田妈妈担忧的眼神投向了她：“小竹，这几天娘尽做奇怪的梦，有一个梦里你不见了，你被人偷走了，怎么回来了？” 于小果大喜：娘的智商果然恢复了不少，竟然记起了她小时候被人偷走的事。她激动地搂着妈妈：“娘，你还记得什么？” 妈妈埋进了她的怀里：“火，还有火。”她边说边抖，声音里带着恐怖，“小竹，火。” 于小果心头冒出了一个想法：“娘，你还看到了什么？” “人。”妈妈惊恐失声，“爹，娘，爹，娘……”她边喊边哭，双臂紧紧抱着于小果，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在于小果的怀里大喊大叫。 于小果搂着妈妈，又紧张又激动：“娘，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刨牙，笑声怕死人。” “他干嘛了？” “把我爹娘锁屋里了，把我踢下了悬崖了。”说着，妈妈缩到她怀里，瑟瑟发抖…… 第九十九章 再见 在于小果的引导下，田妈妈终于吐露了潜意识里的噩梦。许是压抑太久了，她在于小果的怀里哭了好久。 这夜，母女俩第一次睡同一张床。 清晨，于小果早早醒了，凝视着母亲恬然入梦的样子，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后，轻轻带上门，下楼看看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 “你弄错了，他不住这里。”是张冬建的声音。 “有人说他一直住这里。”不知怎么的，这个声音有点模糊，但是，于小果还是听出了是谁，吓了一大跳：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谣言。岑明光肯定不住这里。” 于小果愣住了：他过来是为了找哥哥？ “于小果是不是住这里？”他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跟你有关系吗？”张冬建的声音没有了底气。 “当然有关系。”话音刚停，他那高个子一晃，就闯进了院子，张冬建拦也拦不住。 于小果飞速迎了过去，一张素脸在晨曦里容光焕发：“周总，一大早就私闯民宅啊！” 周寇远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理睬她的玩笑：“于校什么时候搬到大别墅了？” 于小果示意张冬建进屋后，把周寇远拉到一旁，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寇远并不回答，而是进一步追问：“别墅哪里来的？” 于小果微微一笑：“你说呢？” 周寇远蹙起了眉头：“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自己买的。”于小果谨遵哥哥吩咐，绝不把岑明光和她的关系告诉周寇远。 听了她的回答，周寇远气得声音都变了：“你可以不说实话，好，很好。” 昨夜，他刚好有空，想给于小果一个惊喜，没通知于小果就回到了n市，一出高铁闸口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状元巷。 然而，于爸爸于妈妈告诉他，小果好久没回来住了，还问他：“小果不是住在你借给她的公寓里吗？” 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跟老人道别后，直奔洪武公馆，如直觉所料，于小果果然不在。 怒火嘭地一下冲上了头顶，他坐到那只他俩曾经一起坐过的沙发上，拨起了于小果的号码，手机那边一直响到了服务音：“你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就是没人接。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后，依然无人应答。 本想打电话给寇茗，想起寇茗晚上早些时候刚告诉他怀孕的消息，不想再给妹妹添麻烦。 万分苦闷，他打车去了1988酒吧。 午夜的酒吧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灯红酒绿里，蹦迪的男男女女正疯狂地扭动着躯体。 他一连点了三瓶洋酒，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耳边疯狂的音乐就像锁魂的鼓点，一下一下地震动着他的心智。 “周总，就你一个？”一个声调很高的女声惊动了他。 他不满地瞪瞪眼，喝得绯红的脸撇开了她勾人的目光。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来酒吧，因为他不喜欢里面女人那直勾勾的眼神。 女人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记得我了吧？我叫彭芊芊，这家酒吧的老板。” 周寇远礼貌地点点头，没有言语。 “我认识你女朋友，她还好吗？” 周寇远朝她望了一眼，依然不言语。 彭芊芊朝附近一个女服务生招招手：“春柳，你来陪陪周总。” 那个叫春柳的女服务生热情地坐到了他的跟前：“周总，你好！我早就听说你了。” 周寇远并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喝着酒，眼睛里只有那些扭动着的人影，心里倒有些欣赏这些用热舞释放多余精力的人。 春柳为他斟满酒后，接着说：“我也认识于小果于老师。” 周寇远的注意力被于小果三个字吸引了过来，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在她家做过保姆。” 周寇远惊讶地盯着她：小果什么时候请过保姆？她家的家务都是于爸爸于妈妈在处理啊。 “她有一栋大别墅，别墅里住着于老师、岑明光董事长和一位老太太。” “别墅是谁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岑董给于老师买的吧。他俩关系特别好。老太太是岑董的妈妈，于老师对她特别孝顺。”关春柳看出了周寇远的心思，越发添油加醋。 周寇远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狡诈，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什么小区？” 关春柳毫不讳言：“碧水豪庭5号。” 周寇远猛地一站，当场结账后，急冲冲地赶到了碧水豪庭…… 此刻，于小果就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笑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眸子却是坦荡的。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太过相信她，后悔为她而洁身自好…… “我自己买的。”呵呵，你租得起海达商务二十一楼是因为有邓启凡赔偿的八百万，你买这栋别墅的钱来自哪里？ 你可以说刷我三观的真话却绝不可以说假话骗我。既然你不说真话，那就算了吧！ 周寇远站起来，对于小果说了声：“再见”后，头也不回地跨出了碧水豪庭5号，任凭于小果在身后呼唤…… 第一百章 遴选 一连几天，周寇远既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努力无果后，于小果无奈收手。 过些日子他会好吧？从认识他开始，周寇远一直很包容很大气，这次为何发这么大火？听到什么了吗？ 于小果忧心忡忡，无论多忙，只要手机一响，立刻就翻开手机，唯恐错过寇远的信息。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他就像从她的世界剥离了一样，始终没有动静。 安排好暑期新课程培训后，她又开始忙“双星计划”。这个计划必须在暑假期间落实好。忙着忙着，事务缠身的于小果暂时忘记了周寇远的无声无息。 多向交流的教师名单由各学校报到教育新视界集中后，由教育新视界审查一遍，然后上交给市教育局复核。 n市各学校筛选的交流教师名单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七月下旬才交上来。 于小果和副校长李诺行一道，对教师的情况逐一查看，既看教师的工作实绩和领导的评价，更看同行与学生的测评。他俩对着一长串名单一个一个地看下去，看到古塔中学时，于小果的目光停止了移动：王明霞。 她暗吃一惊，古塔中学竟然推荐了王明霞，无论人品还是教学水平，王明霞都离双星计划的要求相差好多，为什么古中选她去交流？市教育局文件明确要求各学校筛选优秀教师参加双星计划。 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吴瑞恩校长的电话。 吴校长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虚弱：“小于，你好。” 于小果跟吴校长寒暄了一会后，直入主题：“吴校，古中参加双星计划的老师是谁负责筛选的？” 吴校长好一阵咳嗽后，声音更加无力：“教务处处理的，是不是有问题？” 于小果听出吴校长身体有恙后，不忍打搅：“没问题。吴校，您身体还好吗？” 吴校长用力笑出了声：“没事，感冒了。小于，双星计划不容易，一定要办好。需要我的时候直接说，别有顾虑，我一定全力支持。” 于小果再三感谢后，不忍继续打搅，跟吴校长在手机里道了别。 放下手机后，她问旁边的李诺行：“李校，各学校推选老师时会不会有私心？” 李诺行摸了摸头发服服帖帖的大脑袋：“肯定有。谁不想把不太行的教师推走啊？双星计划正是一个好机会。” 于小果点了点王明霞三个字：“我认识她，真的不符合双星计划的要求。” “怎么办？我打电话给他们学校？”李诺行征求她意见。 对于古塔中学的人来说，于小果这个名字比较敏感，还是让李诺行处理吧。 得到她的允许后，李诺行立刻与古塔中学通了话。接电话的正是古中的教务主任，沟通后，终于了解了原因。 原来，双星计划公布后，古塔中学跟其他学校一样，年轻老师踊跃报名，都想去山区支教三年，原因很简单：古中的职称评定太难太慢了，有的老师熬了好多年都没有评上，如果支教，职称问题很轻松就可以搞定了，最主要的是：所有去山区支教的老师光年终奖一项就有十万块。 这世界最不缺逐利的人。教学实绩与口碑都不好的王明霞一报名，古中的一些领导高兴坏了，一个教学实绩年年拖后腿的人竟然主动要走，真是太好了。于是王明霞的名字就到了于小果的面前。 于小果很难过，旨在促进山区教育水平的双星计划竟然被投机的人用成了沽名钓誉的媒介了。她决定与新视界的同事分头行动，亲自去n市各个学校调查一下。 情况很快就摸清了，各个学校为了自身的发展，派出支教的都是教学实绩最差的几位老师。 于小果找教育局领导，经过多方协调之后，最终敲定了全部支教人员。 于小果满意地翻着名单，笑得特别开心，仿佛看到了山区孩子们在支教老师的带领下健康成长的模样。 这时，信息提示音忽然响了，她心底的那根弦突然动了一下：寇远哥？ 急忙拿起手机，翻到微信一看：我在你楼下大堂里。正是周寇远。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去往楼下…… 第一百零一章 他回来了 于小果一出电梯，就见到了正跟保安说话的周寇远，黑色体恤束在海蓝色牛仔裤里，侧着的脸轮廓分明。 直觉感知到了于小果，周寇远向她这边迎来，眸子深邃而磊落。 怕他问碧水豪庭也怕他问岑明光，于小果避过了他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 他主动挽起她胳膊，眼神温柔：“这些日子楼盘开工典礼，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主动示好，于小果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感激他不追究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更感激他说话给她留面子：“我和你一样忙，今天‘双星计划‘处理到尾声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看你瘦的，可不可以替我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啊？”快到门口时，他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他这一瞥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她低声问：“不生气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生什么气呢？你有保护隐私的权利。”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相信我，理解我，以后你会明白的。” 周寇远笑看着她：“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于小果不知他会提出什么事，停住了脚步。 周寇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带着她去停车场自己的车前，为她开了车门：“先上车。” 两人都坐好后，周寇远系好安全带，专注地开起车来。他刚换了一辆兰博基尼，跑起来又稳又快。 于小果捋了捋安全带：“远哥，新换了辆车啊？” “早订了，今天刚提出来。要不要开试试？” 于小果笑了：“不用，我对车没感觉，能开就行。” 周寇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喜欢你这副自得其乐的劲。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我俩关于你关于流言，特别后悔去碧水豪庭。” “谁告诉你碧水豪庭的？”于小果终于问出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周寇远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1988里一位叫春柳的女服务生。认识她吗？” 于小果恍然大悟，关春柳果然做出了不利于她家的事。她不置可否地笑笑：“远哥，先不谈这个话题，好吗？” 周寇远已经从她的回答里找到了答案：“好，不谈。” 他不想跟她闹翻，对所爱的人宽容就是给自己体面。在他不理睬她的时候，她一连打了许多天电话发了许多天信息，彻底打破了很少主动联系他的习惯，她把体面给了他。 他不忍心让她太过主动而失去自尊，更不愿意真的就此跟她分手，他可以生气，但不可以玩失踪，今天他回来有两件事：一是参加集团聚会，二是希望谈谈结婚的事。 当他和盘托出结婚的心事时，于小果想起哥哥说过，她的终身大事一定要由他把关，就语带迟疑：“远哥，你我现在都忙，等过了这一阵，我们再商量终身大事，好吗？” 周寇远有点失落：“小果，我俩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你肯定和我一样，也希望有自己的孩子。结婚晚的话，生孩子会很辛苦。我舍不得你吃更多的苦。” 于小果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上次我还看到新闻说，一位六十出头的老太太生下了自己最小的孩子。我们再晚也不会晚过六十岁，对不对？” 周寇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听你的，等忙过这阵，我俩就把婚事提上日程，双方父母见个面，谈谈具体细节，行不行？寇茗都有孕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她的小太多。” 于小果的脸有些发烫：“快别讲了，好好开车。咦，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你这么瘦，带你去希尔顿大酒店增肥去。”周寇远语气里带着玩笑。 “不会吧！是不是参加什么活动啊？”于小果下意识地问了句。 周寇远承认了：“是的，我们公司聚餐，我带你去露露脸，也算绝了那些小美女的心思。”他的口气有点玩世不恭。 于小果大呼上当：“原以为你去我那里是认错的，结果被你哄过来参加聚会了。套路好深啊！” 周寇远哈哈大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一百零二章 聚会 希尔顿大酒店位于地铁二号线旁边，门口停车场很开阔，周寇远的车刚开到门口，就有保安过来引导他把车开到车位上。 停好车，他牵着于小果的手，穿过大堂，乘上电梯，在四楼下来后，两人并肩，款款地走进餐厅。 这是希尔顿的西餐厅，宽大的餐台上整齐地摆放着餐具，镶嵌在天花造型里的灯带柔和地照耀着，刀叉在灯下亮闪闪地泛着光。 他俩刚进餐厅，一个中年衬衫男就迎了过来：“寇远，大老远回来，辛苦了！这是谁？介绍一下啊！”他朝于小果看着。 “这是我女朋友，于小果于老师！”周寇远温文尔雅地介绍后，对于小果说，“小果，这是我们霍董。” 于小果朝霍晓天礼貌地点了点头：“霍董好。” 霍晓天爽朗地笑道：“于老师啊，周总是我们公司的脊梁，平时工作很忙，你多理解啊。” 于小果笑得很礼貌：“霍董放心，我一定不拖他后腿。” 这时，一位头发烫成长波波的女子主动走了过来：“于老师，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 于小果一眼就认出了她：“邱爽经理，你好。” 霍晓天一手揽住了邱爽的肩膀：“邱大经理，你什么时候遇到过周总的女朋友？” 邱爽扫了周寇远一眼：“在去年周总的生日聚会上。那时，你们的关系还没有定，对吧，周总？” 她的心口有点堵，周寇远一直是她理想的目标，他单身这么多年，她也幻想了这么多年。她和他曾经是工作上的拍档、生活中的朋友，她以为再进一步，他们就是一对了，谁知他找了在生日聚会时开玩笑说要追求的女孩。 周寇远的手轻轻揽住了于小果纤细的腰：“我俩早就认识了。” 邱爽上下打量着于小果：“算是青梅竹马吗？” 周寇远笑而不语。 霍晓天拍了拍邱爽的肩膀：“邱大经理，你去招呼大家，我跟周总有话说。” 邱爽朝于小果伸出了手：“于老师，跟我来。” 于小果跟霍晓天打了个招呼，在周寇远的目光里去到了他的同事中间。 于小果向来对陌生环境比较抗拒。她不惧怕在人多广众下发言，也不害怕独自采访或者调查，唯独对与人交际有着天生的畏惧，可能跟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周寇远不事先告知就把她带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已经让她不适应了。现在被邱爽带到一群早就窃窃私语的女同事之中，她感觉后背都在冒汗。 邱爽把她领到最显眼的位置旁，示意她坐下，又对身边的一位女孩说：“小孔，你负责照顾周总女朋友于老师。” 叫小孔的女孩脸圆圆的，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比较忠厚。她为于小果拉好椅子：“于老师，你请坐。” 于小果并不就坐，最显眼的位置属于公司最高领导，坐下去就丢人了。她和气地笑着，眼神很真诚：“小孔，去取餐吧，不用顾我。” 小孔扫一眼正在跟别人讲话的邱爽：“于老师，我们一起去。” 西餐厅是自助餐厅，所有的食品烹饪好之后摆放在餐台四周的餐车上，海鲜的品种特别多，火红的大龙虾堆成了一座小山，烧熟了的梭子蟹又堆成了另一堆，海牡蛎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海产品盛在各种器皿里一字摆开，任人挑选。 于小果和小孔一人拿一个大盘子，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品后，跟着别的同事回到餐桌边，于小果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入了座。 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于小果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外星人，浑身不自在。周寇远还在跟霍董谈话，身边的小孔主动跟她说话：“于老师，你在哪所学校教书？” “教育新视界。” 听到教育新视界，席间有一个人嚷了起来：“我知道教育新视界，你们是不是正在搞一个‘双星计划‘？我一个朋友被选中了，高兴疯了，据说被选中去支教的老师工资翻番，还可以直接晋升职称，是吗？” 于小果友好地点点头：“是的。被选上不容易。” “对，我这个朋友从小就是学霸，师范学院毕业从教后，一直都是他们学校的教学骨干。” 这就对了，于小果感到很自豪。她设立双星计划的初衷就是把n市的优质师资与曲山区共享，现在看来，第一步已经圆满成功了。 “教师待遇好工资高，寒暑假还可以出去看世界，真是一个好工作。于老师，你跟我们周总真是天生的一对，连工作都优势互补。”一个眼睛大大的员工语带羡慕。 “就你话多。周总与于老师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像你和你家那位一样粘在一起。”邱爽白了他一眼。 于小果朝那位员工笑了笑：“我们的确很忙，但是抽出一些时间来享受生活是必须的。我俩要向你们学习。” 话刚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周寇远他们也过来了，刚才，他一直远远地关注着于小果。 第一百零三章 醉了 霍晓天坐到刚才邱爽让于小果坐的位置上，周寇远挨着他坐下，助理为他们备好了大龙虾、牡蛎以及其他一些海鲜。霍晓天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刚才笑什么？” 霍晓天喜怒无常，敢跟他套近乎的没几个，席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邱爽偷偷瞥一眼周寇远，给于小果递过去一张餐巾后，笑看着面前的霍晓天：“老板，大家都羡慕于老师的职业，什么时候我们这个工作也会令天下人羡慕啊？” 霍晓天戴上手套，仔仔细细地品味着龙虾，好不容易腾出口来回了她：“邱大经理，谁说没人羡慕我们的工作？于老师不就爱了我们的周总吗？人人羡慕的教师爱上了我们这个行业的人，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邱爽嘴一撇：“这没有普遍性，只能说明周总个人优秀。” 霍晓天转向周寇远：“你说呢？” 周寇远佛系一笑：“都有道理。” 席间有人斗胆发言：“邱经理，这跟职业没关系，跟人有关系。如果于老师跟周总都不从事目前的工作，他俩还是会在一起的！你看他俩站一起的样子，用一句俗话就是，珠联璧合。” 小子不想活了，我管着你们好大一块呢！邱爽心里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还真拿他没办法，人家是霍董的侄子。 未等她说话，周寇远已经开口了：“集团最近喜事连连，霍董开心，亲自陪大家喝酒吃大餐，大家别辜负了这美酒美食，放开胃子尽情吃喝吧。” 霍晓天闻言，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来，大家都举起酒杯，祝我们华唐集团分公司遍地开花，祝全体华唐人事业家庭双幸福。” 于小果跟着大家站起来，跟他们一起喝完了杯中的红酒。除了跟寇茗偶尔喝点酒，于小果并没有喝酒的习惯，为了周寇远，只好勉强自己随大流了。 邱爽一系列的表现告诉于小果，这个女子对寇远有着特别的感情，她理解邱爽但不赞同她那样张扬的表达，沉默内敛是女孩最好的保护伞，众目睽睽之下表露自己只会令自己受伤。 酒过一巡，大家开始享受美食，服务员依次给大家端上了各自点好的牛排，刀叉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大家的嘴里塞满了食物。 于小果下位，一个一个地给大家斟酒，轮到邱爽时，她动作优雅地斟好酒后，面对她复杂的表情，友好地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地又去给下一个斟酒。 霍晓天晃了晃杯中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于小果：“于老师，这第二杯就该敬你和周总了。周总被派往杭州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 周寇远要开车，就以果汁当酒，和于小果一起接受了霍晓天的礼遇。他看出了于小果的勉为其难，这也是他预料之内的，他带她来就是要她慢慢适应以后的常态生活。做他的妻子，这种应酬肯定少不了的，虽然他对她的有些方面还不够了解，但是除了她，他真的想不出还有谁适合与他白头偕老。 在于小果要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时，他拉住了她：“于老师，我们一起敬华唐的领导和同事。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半个婆家人了。” 他给她满上红酒，又给自己满上果汁，左手牵着她右手举着杯：“谢谢各位领导与同仁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支持与包容，我这人毛病不少，平时多有得罪，多谢大家不嫌弃不计较。今天我和我未来的媳妇一起敬大家一杯，祝大家爱情美满生活幸福！” 霍晓天叫了一声“好”后，领着众人喝下了他俩敬的这杯酒。 接着，邱爽开始敬酒，然后又是其他人…… 接二连三地喝酒后，于小果的脸红得像朵桃花，眼睛里的人影开始晃动，当她头重脚轻地坐到座位时，脑子里乱糟糟的，意识趋向模糊…… 耳边全是人们的咀嚼声和偶尔一句的说话声，不知道谁又开始敬酒，她下意识地跟着喝酒、喝酒再喝酒…… 喝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头趴在了桌上…… 第一百零四章 心态 于小果头痛欲裂，意识还停留在觥筹交错的餐桌上，好不容易睁开眼，四周静悄悄的…… “小竹醒了！”耳边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保姆李姐兴冲冲地朝楼下喊：“于老师醒了。于老师醒了。” 于小果的手被妈妈抓得紧紧的：“小竹，喝了多少酒？睡一天一夜了。” 于小果全身酸痛，想起来，身体重得根本爬不起：“记不得喝多少了，谁送我回来的？” “我。”话音刚落，周寇远的声音就传到耳边，“小果，你用命来维护我的面子啊！喝多了还硬撑着，坐得离我老远的，难受了也不说，真是个傻丫头！” “我以为能挺住的，你的同事太能喝了。”她的眼前又晃起一张张劝酒的脸，头剧烈地疼了起来。 田妈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哎呀，小竹，你的额头很烫。” 周寇远惊讶地看了看田妈妈，她是于小果的什么人？ 于小果安慰妈妈：“没事，我好着呢。” 周寇远看了看手表，已经上午九点了：“小果，我要赶回杭州，有事电话联系啊！” 田妈妈望着他：“小果？你叫错了，她叫小竹。” 于小果拉住妈妈的手对周寇远说：“好。你快去吧！” 周寇远走了。 田妈妈问于小果：“你不是小竹吗？” 于小果明白妈妈的心事：“娘，我是小竹。也有人叫我小果。” “那个年轻人是你男朋友吗？” “嗯！” 田妈妈记忆中的某个人跳到了意识里，他为了她而与家庭决裂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小竹，他不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吧？” “娘，现在没有什么少爷小姐了，他在公司上班。” 田妈妈的表情得到了放松：“上班好，门当户对。” 于小果知道妈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父亲，忍着头痛坐了起来，紧紧抱着妈妈：“娘，别担心。” 田妈妈依偎在女儿的怀里，孩子一般幸福。 ****** 平湖旅游中心招标工作顺利结束，海达国际旗下的通银房产中了标。 岑明飞第一时间告诉了谭小容。 “果然……”谭小容冷冷地咕哝了一声，“岑总，岑明光的后台够硬啊。” “没有永远的靠山，只是时候未到。小容，你有什么打算？” “岑总，什么时候爆料？”谭小容一脸的恨意。 “别急，还不到时候。”岑明飞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料只能爆一次，要把握好时机。要么不出手，出手必胜才行，不然，后患无穷。” “本周我去探监，邓启凡被监狱生活折腾得没有人样了，看了真揪心。我恨不得立刻把岑明光搞进大牢。” 岑明飞哈哈大笑：“原来你也有急的时候啊。”当年岑老爷子让他交权时，他就想搞岑明光了，蛰伺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一个最好的机会，毕竟，岑家这棵大树是他的庇护所，除非十足的把握，否则，他宁愿一直等下去。 谭小容眉黛轻锁，墨色的眸子孕着不见底的恨：“高军和岑明光是一丘之貉，他俩是一条船上的。还有那个于小果，听关春柳说，于小果的别墅是岑明光买的。” 岑明飞的眉尾挑了挑：“这个于小果真神秘，她跟岑明光到底什么关系？” “他俩不是包养关系？”谭小容迷惑了。 “没那么简单。上次我把他俩的事跟周寇远讲了后，他俩冷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俩人又和好了。” 谈到于小果，谭小容气得牙切切的：“于小果就是个扫把星，扫到谁谁倒霉。周寇远那么优秀，偏偏对她死心塌地，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 “迷魂药？跟你比，于小果差得远呢。她是走了狗屎运了。周寇远是我朋友，其他话都听劝，在认于小果为女朋友这件事上固执得很。那个女人离过婚、长相一般、跟岑明光关系不清不楚、能力也不见得多强，他偏偏就喜欢她。”岑明飞一脸的不可思议。 谭小容冷笑了一声：“固执到最后就是倒霉，不必为他惋惜。” 第一百零五章 突然而至 转眼初秋，学校开学了，“双星计划”交流的老师各归各位后，教育新视界难得地闲了下来。 于小果忽然萌生了探访周寇远的想法，一个多月没见，思念早已成河，想给他一个惊喜。 查看高铁时刻表，晚上六点多还有票，她迅速订了一张。 大学时代，于小果和寇茗去过一次杭州。同宿舍一位叫郭静雅的女同学正好住在西湖附近，三人玩了西湖所有的景点，尝了杭州最有名的小吃，还去宋城欣赏了一出大戏。 毕业后，郭静雅去了阿里，寇茗出了国，于小果回了n市，她俩与郭静雅联系很少，更别说见面了，不过，微信与手机号码一直都在。 到杭州时，已是晚上八点左右，于小果从微信里找出周寇远留下的地址，按照导航，从南出口出去后，到地下停车场打了辆车，直接去往香格里拉大酒店。 进入酒店后，她在大堂休闲区坐定，拨起那熟悉的号码。对面的音乐响了好久后，才传来周寇远有些异样的声音：“小果，下班到家了？” 于小果故意逗他：“没呢，还在路上。” “到家后早点休息，别熬夜，知道吗？” 于小果噗嗤一笑：“今天早不了，有事。” 周寇远叹了一口气：“你把自己弄得太累了，要工作更要休息，别本末颠倒啊。” “不是工作上的事，个人私事。” 周寇远的口气放松了下来：“忙完就早点回去啊。” “回不了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周寇远愣了一下，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你不会到我这里了吧？” 于小果格格格地笑了，不再说话。 周寇远的声音有了一瞬的犹豫后，立刻问：“到哪里了？” “在楼下大堂。”于小果猜不透他那一瞬的犹豫源于何处，心里有些踌躇。 “等下，我马上就到。”周寇远的声音恢复了热情。 不到两分钟，于小果见到了他，条纹衬衫，寸头下的双眸隐着一丝忧郁。从没见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她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一丝不安，本以为他俩已经亲密到可以不请自来的地步，他的表情却告诉她：她来得不是时候。 “小果，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去车站接你啊。”周寇远的眸光变成了暖色调。 于小果想起了郭静雅：“前段时间就说同学聚会了，今天杭州同学电话我，让我和寇茗一起过来，寇茗走不开，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顺便看看你，是不是很意外啊？” “没有没有，希望这种意外以后会常常发生。”他接过于小果手里的旅行包，“走，跟我上去吧！” 于小果从他刚才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不对，心情早已跌落到底谷，却不好流露出来：“见到你就好了，同学们还在等我呢！” 周寇远朝外面看看，笑道：“这么晚还有什么同学聚会？还是我俩聚会好了。” 被他说中心事，于小果特别尴尬，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就从他手里抢过旅行包，往自己肩头一挂，大大方方地说：“我跟他们说好要迟一点到，没关系。我现在就过去，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吧。” 周寇远看穿了她的心事，什么同学聚会，她是看出了他的异常，准备逃脱啊。 这些日子，他一有空就会想她，可那样的时刻很少很少，时间基本都被工作占据了，他下榻的房间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作战指挥室，手下的头头脑脑进进出出，不是请示就是报告，根本没有安静的时候。而且，为了更好地展开工作，总部专门调拨了邱爽过来配合他工作，此刻，她就在他房间，于小果见了不会生气吗？ 刚才，他一直犹豫这个，转念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去担心，只要他坦坦荡荡，于小果肯定能够懂他。 第一百零六章 火红色的夜 说说笑笑，两人到了十楼房间。房门开着，屋子里播放着轻音乐，房间中央的一张大桌子上摊着满满的文件。 也不关门？于小果正惊讶于周寇远的马虎大意，一个女人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火红色的裙子，披着一头波波发，化着浓妆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她热情地招呼起了于小果：“于老师来了，周总刚才突然出去时我还纳闷呢，原来是接你啊。” 于小果跟着周寇远进了屋，邱爽问寒问暖，比她穿着的红裙子还火热。于小果礼貌地回应着，那天晚宴被灌醉的情景还让她心有余悸。 周寇远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到旁边的柜子里，问于小果：“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未等于小果回答，邱爽就接过了话题：“好，好，周总，忙到现在，大家都饿了，今晚你请客啊。” 周寇远朝于小果笑笑：“好，我请客。” 邱爽亲热地挽起于小果的手：“于老师，我们今天沾你的光了。” 于小果应景地笑着：“不，大家都沾你们周总的光。” 两个人边笑边走，一起往餐厅去，跟邱爽火红的裙子相比，于小果的牛仔裤体恤衫明显逊色很多。 周寇远不近不远地跟着，心里很是庆幸，担心于小果生气这件事总算平稳度过了，小果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没有看错她。默默地看着她扎着长马尾的瘦挑背影，他的心里很扎实。 ****** 晚饭到尾声，周寇远手下的张副总向于小果请假：“嫂子，让我哥跟我们打几把牌再陪你啊。我们几个三缺一。” 周寇远正要拒绝，邱爽抢先说了：“于老师才不会计较呢，周总，放心，我陪于老师，你跟他们玩几把。” 于小果并不看她，把脸转向周寇远：“你陪弟兄们打牌吧，我在一旁观战。” 听说于小果要看他们打牌，三个想打牌的人立刻摆出了欢迎的架势：“好，嫂子，你在旁边，周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周寇远一只胳膊圈住了于小果的脖子，骄傲地对其他几位说：“你们学着点啊，别老被家里那位拖了后腿。” 席间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纷纷看向了张副总：“张夫人什么时候再来？” 张副总爽朗地笑了笑：“下次我回家，先教会我家那位打牌，等她再来的时候，让她陪大家打，我观战做参谋，看她还舍得撕牌不？” “这招高，张总这法子我们都可以学一学。哈哈！”有人提议道。 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一身火红的邱爽感到被冷落了，心情很不靓，瞥一眼正被周寇远拥着的于小果，火都快烧到脖子根了。 这些日子与周寇远朝夕相处，她本就蠢蠢欲动的情愫就像一把点燃的柴火，天天在胸口熊熊燃烧。她每天变着法子穿戴打扮，试图吸引周寇远。 然而，在周寇远的眼里，她早就没有了性别之分，只是一位工作勤奋业务能力很强的朋友。 她敬所有人一杯酒之后，拿起包包，绯红着脸说：“各位，我酒多了，头有点晕，先回去休息了，你们继续。” 周副总客气地挽留她：“留下来看会牌吧？或者你来打，我看牌？” 邱爽摆摆右手，左手按了按太阳穴：“真的支撑不住了，先走了。” 周寇远想安排人送她也被拒绝了：“没事，认路没问题，找房间更没有问题。”她一手拎着包包一手按着太阳穴，扭着腰肢走着，一身火红的裙子慢慢消失在了门口。 饭后，他们几个去张副总的房间打牌打到了十一点后，才恋恋不舍地罢了手。 “这群家伙肯定故意的，看你来了，故意捣蛋，报复我平时对他们太严格了。”在回房间的路上，周寇远笑得无可奈何。 于小果理解地笑笑：“弦不能绷太紧，偶尔放松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呢。” 周寇远搂住她的腰：“小果，你那么远过来还要陪我这么晚，对不起啊！” 于小果偎在他身上，笑得很幸福：“我明天又不要上班，没事。” …… 说话间，两人进了房间，关上门，有了一个属于他俩的世界。 她手脚勤快地帮他收拾起了房间，马尾辫随着身体的活动而摆动着，活泼而可爱。他依着门看她，想象起他俩未来的生活，暖流涌过，忍不住过去抱住了她：“小果，别忙了。” 于小果埋到他怀里，听着他怦怦的心跳，脸轰地一下烫了起来…… “冲个澡，睡吧！”许久，他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怎么睡？于小果犹豫着。 感觉到了她的心事，他轻轻地说：“房间有两张床，你做决定，好吗？” 于小果是个离过婚的女人，有些事本该看开些，可周寇远是她的真爱，她希望他俩的感情历程圆满而不留缺憾：“一人一张，好吗？” 周寇远轻轻吻了吻她：“好。你先去冲澡。” 于小果冲好澡后，周寇远去了浴室间，哗啦哗啦的水声响了好久后，他喊她：“把衣橱里的浴巾送给我。”原来，他一直都自己带毛巾和浴巾，刚才忘拿了。 于小果拉开衣橱，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看到了浴巾，拿了正要走，衣服中间的一截粉色吸引了她的目光，拿起一看，是一条女式内裤。 她的脸色陡然就变了。 第一百零七章 谁做的呢？ 于小果扔下粉色内裤，去客厅拿起手袋与旅行包，准备离开。 “小果，还没找到？就在衣橱衣服的上面，别着急，仔细找找。”浴室间的水流声停了，周寇远拉开隔断门，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于小果犹犹豫豫地停住了脚步，如果寇远知道有这件内裤，肯定不会让她开衣橱门，莫非这件内衣是刚放进去的？莫非……？一个念头闪过，她茅塞顿开，如果走了，不正中了别人的奸计？ “哦，好，马上就到。”她放下行李，快步拿起浴巾送了过去。 周寇远的脸伸出淋浴房，笑得很幽默：“这么久？做检查工作了？” 于小果把浴巾送到他手上：“是的，检查了。” 周寇远笑得光明正大：“查出什么没有？” 于小果抿嘴一笑：“出来自己看啊！”看他样子，似乎真不知道内裤的存在。说实话，如果知道，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让它还留在衣橱里。 她转身去衣橱，把一切恢复原样。 周寇远从于小果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异样，匆匆擦两把就穿上睡衣，来到卧室衣橱边：“真查到东西了？” 于小果指指那叠整整齐齐的衣服：“自己看。”看他惊讶的样子，她忽然感觉放那件衣服的人可恶又愚蠢，做这么明显的局有意思吗？ 周寇远迅速找到了那件粉色内裤，一把摔到地上，脸都气歪了：“太龌蹉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的脑子里闪过几个经常在他房间讨论问题的同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邱爽，难道是她？她不会这么蠢啊。 他拉于小果坐下，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相信我吗？” 于小果反问：“你说呢？” “我感觉到了，还需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只相信一点：你肯定不知道那件衣服的存在。这就够了。”于小果完全冷静了下来。 周寇远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悦：“小果，你让我感动。”接着，他喃喃自语：“会是谁呢？” 于小果握住他的双手：“不想了，快十二点了，先休息吧。” 周寇远的心情明显受到了影响，一张脸又恢复到以前不苟言笑的样子：“会不会是邱爽？” 于小果不说话。能说什么呢？说不是她？她也认为是邱爽啊。说是她？邱爽是寇远的朋友，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说三道四总归不恰当。 周寇远在沉思里喃喃自语：“邱爽没有必要啊？这么明显的栽赃，不像她的风格。” 于小果推了推他：“不想了，好吗？先休息。” 周寇远叹了口气：“竟然有人做这种事，真丢人。” 于小果嘻嘻一笑：“远哥，不是有人惦记你这个人就是有人惦记你的位置，一句话：错的是你。谁让你这么优秀呢？” 周寇远突然抱住她，墨黑的眸子深情款款：“我只要你惦记，好吗？” 于小果羞红了脸，漆黑的双眸星光点点：“因为惦记才有相见啊！” 周寇远更紧地搂住了她，凝视着灯光下那张清水芙蓉般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 第二天。 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周寇远把邱爽叫了出来：“邱总，出来一下。” 今天的邱爽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裙，长波波盘到了头顶，化妆精致的脸白白嫩嫩的，看起来端庄大气，精神十足，看来，昨夜的酒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周总，有什么吩咐？”她兴致勃勃。 周寇远冷着一张脸，一反常态地一声不吭。 跟周寇远合作许多年，邱爽深知他的为人，当他不苟言笑沉默不语的时候，一定有大事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跟她有关吗？ 此时，她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不惹他。她默默地跟着他，刚才的情绪高涨一下子变成了惴惴不安。 周寇远带着邱爽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以后，示意她关上门。邱爽关上门之后，走到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周寇远面前：“周总，发生什么了？” 周寇远目光冰冷地扫了她一眼，用桌上的尺子从抽屉里挑出一只装着粉色衣物的塑料袋：“这是你的吗？” 邱爽拿起塑料袋，打开，脸色大变：“怎么在你哪里？” 周寇远冷冷一笑：“你说呢？” 邱爽脑子一转，全然明白了：“在你房间？谁加害于我？我绝没做这种滚蛋事。” 谁做的呢？他对她很了解，她撒谎时的表情一丝一毫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她的神情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 邱爽的感情大厦因为这件粉色内裤而轰然倒塌，如果说于小果曾经让她感到危机的话，这件事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谁拿她做了嫁衣裳？她愤怒而悲伤。 周寇远的脸色缓和了些：“把你的东西拿走吧！另外，我会向总部提请：让你回集团去。希望你理解。” “不。”邱爽断然拒绝，“我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周寇远摇摇头：“不必了。作为朋友，我相信你。作为领导，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希望你理解。” 邱爽还想继续争辩，周寇远朝她挥了挥手：“邱总，我俩合作向来愉快，出了这件事，我只能忍痛割爱了。其实，以你的能力，本不该在这里耗费时间的。” 是的，如果不是周寇远，邱爽才不愿意来杭州呢，既然周寇远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目标，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耗着了。 但是，她迟早要揪出害她的人。 第一百零八章 夜宴（1） 初期风波后，于小果在杭州玩了好几天，寇远太忙，她就联系上郭静雅，两人重游了西湖美景，缅怀大学时的无拘无束，感慨良多。 阿里工作忙，郭静雅至今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还是寇茗好，事业家庭两不误。”坐在小艇的一侧，眺望着远处的断桥，她深有感触。 划船的人不多，她俩租的这只小艇顺着湖心往断桥的方向驶去，电瓶动力很足，速度很快，跟她们大学时的手划船相比，省了力气，却少了那种协调用力的乐趣。 于小果把速度降到了一档，小艇开始缓慢前行：“寇茗敢作敢当，性格直率，以前以为她高攀了林博，现在看来，娶她是林博的福气。” “你和男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人家还没有求婚呢，我总不能催啊。”于小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在杭州你在n市，他又很忙，还不到时候吧！等过了这阵子，你俩可以商量一下，别拖太久了。”说到这，郭静雅叹了一口气，“我和前男友谈了三年，同居了两年，最后他一句｀我不爱你了’就结束了。” “静雅，你们还有联系吗？” “一分手就成永别。没什么好联系的。”郭静雅表情恬淡，“不结婚也没什么，像我们这样独立的女孩，没有婚姻的羁绊可以活得更好，谁说必须要成家？不过，你跟我们不一样啊，你要珍惜眼下的这段感情，你俩相识多年，早就磨合成功了，肯定会婚姻美满的。” 于小果指了指断桥：“许仙和白娘子如何？许仙不还是受了法海的蛊惑用雄黄酒害了白娘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能够幸福的常常都是旗鼓相当的。” 郭静雅叮嘱她：“恋爱别谈太久，千万别要同居，条件成熟尽量早点结婚。” ****** 下午晚些时候，周寇远开车把于小果接回酒店后，直接带她去了餐厅。在靠窗户的一张餐桌上，她惊讶地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几个人：岑明飞，韩莓朵和谭小凡。另外还有几位寇远公司的领导。 岑明飞主动跟她打招呼：“于老师，好久不见。” 于小果对他非常反感，上次偶遇时他对她的威胁与栽赃还历历在目，她无法像他一样虚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给寇远一个面子，毕竟他俩是朋友。 谭小凡盛气凌人地扫了她一眼，跟身边的韩莓朵嘀咕着什么，脸上的笑像泼洒到叶子上的水珠，晃来晃去。 周寇远主动介绍起于小果：“谭姐，莓朵，这是我的女朋友于小果老师。” 一身时尚的韩莓朵粲然一笑，站起身来，朝于小果伸出手来：“你好，于老师，我们在春节期间见过，周总有眼光，女朋友气质这么好，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于小果握住了她的手：“幸会！” 韩莓朵对身边的谭小凡说：“妈，您也来认识一下周总的女友。” 谭小凡跟谭小容憎恨于小果，不过，场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她精明的脸上笑容可掬：“于老师好。做周总这样社会精英的女朋友，你一定也不平凡。” 未等于小果回答，周寇远就接过了话柄：“谢谢大家盛赞，我俩都是普通人。快，都坐下，别客气了，太客气就见外了。”他牵着于小果坐到自己身边，上次她坐得远离自己喝醉酒的事情让他再也不敢疏忽了。 坐定，开席，喝酒。 待周寇远敬了一杯酒之后，韩莓朵袅袅娜娜地起身，举着酒杯，火辣辣的大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周总，这些年你一直关注我关怀我支持我为我喝彩为我捧场，莓朵万分感谢，每次演唱会结束后回到家里，弹奏着你送的古琴饮用着你送的普洱坐着你送的琴凳，我的全身都会充满了力量。今天，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酒。” 她无视于小果，热情而响亮地与周寇远碰过杯后，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第一百零九章 夜宴（2） 什么鬼？韩莓朵春节演唱会上的古琴是寇远送的？他那天迟到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他还关怀她为她捧场了？ 猝不及防间，于小果挨了一记闷棍，懵懵的，望着明眸善睐的韩莓朵脸色绯红地深情叙说，似乎在听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脑子木木的，竟然没什么反应。 韩莓朵的举止令周寇远十分尴尬：“莓朵小姐记性真好！”他一只手搭到于小果的肩上：“我是你的粉丝，为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能被偶像记住是我的荣幸。”他喝干了杯中酒，侧头对旁边的于小果说：“于老师，请理解一个粉丝的疯狂。” 于小果回过神后，不想让岑明飞他们笑话，对周寇远莞尔一笑：“你比我以前的学生逊色多了，他们会收集偶像的海报、照片与签名，还会写信甚至写情书呢！” 岑明飞目睹她神情的变化，故意刺激她：“我们周总一表人才，深受广大女性朋友的青睐，可他偏偏以莓朵为偶像，说不定也写过情书呢？这个谁知道呢？他俩肯定不说的。” 周寇远哈哈一笑：“岑总，这样说话太伤我心了。我这个人有一个坏毛病，很少追女孩，追女孩从不写情书。像我们这样的大老爷们，靠的是个人魅力。” 韩莓朵桃花粉面，双眼波光闪闪：“周总说得对。没钱的男人才要用手段俘获女人，有实力的男人都靠魅力赢得女人。” 他们说话期间，谭小凡一直忙着发信息，听到韩莓朵的话，她抬头，目光沉稳地扫了周寇远一眼：“我们莓朵粉丝百万，各个年龄层次都有，说句实话，成功男士很少愿意做女歌手的粉丝，我女婿天怀就对莓朵的歌不十分感兴趣，每次造势活动都懒得参加，难得周总如此看得起莓朵，有你这样的粉丝是孩子的荣幸。这几年多谢你了。作为孩子的妈妈，请允许我敬你一杯。” 说着，她站起来双手举杯，非常恭敬地举到他的面前。 周寇远急忙起身：“谭姐太客气了。莓朵的嗓音独树一帜，在流行歌坛辨识度太高，被人欣赏理所当然啊。” 听着他们吹嘘，于小果心里憋得难受，想脱身又怕岑明飞他们嘲笑，只好装作没事的样子微笑以对。 听说周寇远在音乐会上送韩莓朵古琴时，她是震惊的。他俩恋爱以来，她从没让他为自己花过什么钱，在她看来，男女之间只有结了婚才可以在经济上互相扶持，周寇远为什么对韩莓朵投入这么多？在他心里，韩莓朵比她重要很多吗？ 她很心堵。 他们几个聊得热火朝天。 “寇远老弟，你听说h台要举办‘歌手‘吗？”岑明飞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一边问他。 周寇远颇感兴趣，停住了正在忙碌的刀叉，看向他：“什么时候公布的？” 谭小凡殷勤地为他满上酒：“还没公布呢，正在拉赞助商。” “哦！”周寇远继续手中的刀叉，“h台的综艺节目收视率很高，如果能参加，肯定是一次极好的展示机会。莓朵一定要参加哦。” 谭小凡叹了口气：“我们倒是很想参加，可是h台的这档节目门槛很高，参赛的歌手都是实力派大咖，莓朵最近几年人气高涨，但是比起那些歌王歌后，还是有点紧张的。h台规定，达不到顶级大咖级别的流量歌手，必须自带一个亿左右的赞助进节目。” 周寇远笑了笑：“莓朵肯定可以轻松搞定。葛天怀赞助几千万，岑总作为干爹也支持几千万，再去拉几个广告，总额肯定够了。” 于小果听到这里才明白了韩莓朵一行过来的真正目的，心里不仅冷笑：你们这是把寇远哥当成人傻钱多的极品了吧？ 岑明飞朝周寇远笑笑，表情很无奈：“我这个海达运输老总的资金控制权早就被岑明光限制了，超过200万金额的支出必须经过他的同意，莓朵需要的钱数实在太多了，我凑不了几个钱。” 周寇远看着他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知道这个老江湖不会出多大的力了，就对韩莓朵母女说：“我个人没有能力出资相助，但是我有两个客户可以介绍给你们，他们也是莓朵的粉丝，一定乐意帮助莓朵赢得比赛。” 于小果朝他看了一眼：“还是周总办法多。” 周寇远在桌子底下牵了牵她的手，似乎提醒她别乱讲话，脸上一副古道热肠：“这两个客户都是亿万富翁，他们也想借助好节目给自己的产品打打广告。一举两得的事人人都喜欢做。” 于小果心里早就酸出了一心口的水。 第一百一十章 出事了 聚会结束后，周寇远送韩莓朵他们回房间，于小果借口头晕，回他房间拿了行李后，直接去了高铁站，刚才吃饭时，她悄悄订了杭州到n市的最后一班高铁。 她没有发信息给周寇远，想来他也没心事看信息吧，韩莓朵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前她以为他对韩莓朵的欣赏就像她对靳东一样，今天这顿饭让她耳闻目睹了他对韩莓朵的义无反顾与不惜一切，尤其那架古琴，她感觉自己就像蒙在鼓里的傻子，极度自卑极度难过。 她知道自己不年轻不漂亮没有才华还离过婚配不上周寇远，以前她以为他爱她的灵魂，其实她的灵魂又比谁高尚比谁有趣？人家韩莓朵就不高尚了不有趣了？自欺欺人啊。 一路上，她越想越难过，闭着眼睛把泪水死死地压在眼窝里。她想起了第一次婚姻的失败，想起邓启凡对她的态度与评价，情绪越发低落，真的没有自知之明啊，比邓启凡更优秀的寇远怎么可能专情于她？他关心她在乎她喜欢她是真的，遇到他爱的人就会心动纯属正常，甚至她觉得他跟韩莓朵才是最般配的couple 到家后，她拉黑了周寇远的电话微信等所有的联系方式，她不恨他，只后悔自己不该爱他。 她吩咐张冬建，任何人找她都说不在。她把自己关在楼上房间里，关了手机，一本接一本地读着各种书籍，管它言情、玄幻、科普、名著还是哲学、历史……，只要能够吸引她，她全都埋头读了进去…… 一连七天，除了书和一日两餐，她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管，弄到最后，头昏脑胀，晨昏颠倒，灵魂都快出窍了……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她僵坐在地上，捧着书，麻木了一般不予理睬。 砰砰砰，敲门声更大了，还夹杂着呼唤声：“小果，小果。” 这个声音突然触动了她的神经，她跳起来，蹦跳着，飞快地打开了门：“哥哥！” 是的，站在门外的正是从非洲赶回来的岑明光。他黑了瘦了，温和的双眼里盛满了对她的关心：“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于小果终于找到了依靠，趴到哥哥的肩上痛苦地大哭了起来。 岑明光关上门，把她扶到椅子上，无声地等待着哭泣中的妹妹，心里万分复杂。非洲那边的事务并没有结束，他回来是因为市里领导让他回来。他在市委工作的挚友偷偷告诉他：“高军被人实名举报后，已经被纪委隔离审查了。” 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更明白了让他回来的目的。一下飞机，他第一站就是来这里，他害怕再晚就很难再见到母亲与妹妹了。 于小果哭了半天后才发现了哥哥的异常，以往她有一点点不快哥哥都会安慰半天，今天的哥哥一声不吭，像是换了个人。 她抬头，看到哥哥冷峻的脸色，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哥哥！”喊出这一声之后，她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岑明光从身边书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的面前：“把眼泪擦干净。” 于小果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红红地看着哥哥：“出事了？” 岑明光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妹妹，很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了，以后娘就靠你了。” 于小果想起哥哥把别墅过户给她时说的话，一下子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哥，别担心娘，你责任重压力大，谨慎为好。” 岑明光欣慰地笑了笑：“幸亏有你，不然娘又要受苦了。你刚才为什么哭？” 此时此刻，于小果感觉自己失恋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失去一个自己配不上的好男人会让自己痛苦，失去最敬重的哥哥则会让自己坠入苦海。她不想让哥哥再为自己的感情事伤神：“没什么大事。” “跟周寇远有矛盾了？” 于小果无语。 “感情这种事别强求也别苛求，人都有弱点，不突破底线就行。记住：无论多爱也别失去自我，除了自己，没人会为你负责一辈子。周寇远很优秀，你也很不错啊，爱情也好婚姻也好，讲究的就是四个字：才貌相当。” 于小果低声说：“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我配不上他，主动退出了。” “跟他说了吗？” “没勇气当面说。” “强行把他从你的世界踢出去了？没有道别没有说明突然全部拉黑的那种吗？” 于小果点点头。 岑明光叹了一口气：“你错太多了。都没有沟通，怎么知道他对你没感情呢？” “他痴迷歌手韩莓朵。” “那又怎样？韩莓朵是韩一非的女儿，我参加过她的婚礼，以周寇远的智商与情商，他还不至于抢别人的太太。你误解了。” 于小果无话再说，低下了头。 “事已至此，如果他对你还有感情，自然会找你，你就别倔强了，接受他吧，男人也需要自尊，失去机会，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如果他不找你，你就慢慢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吧，他可能没那么爱你。”岑明光说完，留给于小果一只大包，拉开一看，满满一包的钱，吓了她一大跳：“怎么这么多？” “给你转账或银行卡都不好，现金才是最安全的。妹妹，这笔钱是你和娘以后的生活费，我没事最好，如果有事，一切就拜托你了。”岑明光说完，就去看望田妈妈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谣言 秋初的夜晚凉气很重，谭小容踩着高跟鞋，和彭芊芊并行在1988二楼的贵宾厅。贵宾厅没有别人，自从n市上流圈层传出高军被1988员工关春柳实名举报变相受贿后，其他人就很少过来了。 谭小容指指贵宾厅的四面墙壁，吩咐彭芊芊：“过些日子，把这四面墙重新装修一下，全部换成欧式雕花护墙板，把顶灯也换了，换成与天花板连成一体的集成旋转灯、滚灯，再在四周装上激光灯，把里面的设施也重新布置，我想把一楼的酒吧搬到二楼来，一楼改成托馥咖啡那样的休闲餐厅。” “姐，我们这次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没有高军，以后1988会很难的。”彭芊芊忧心忡忡。 谭小容淡然一笑：“他还能为我们做什么？铲除一个欧拉迪就是他能为我们做的唯一一件事，后面不可能再帮我们了。他是我见过的最执着于个人前途的一个人，换句话说，他是一个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比不上邓启凡，甚至还不如色鬼霍晓天。” “没有靠山，1988很难维持下去的，我们太需要钱了。” “靠山这个东西需要自己去寻找，都没有努力，怎么能说没有呢？我们以前的那个圈子非富即贵，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找到一个。” “他们已经不怎么理我们了，前天市委王书记的太太过生日，其他人都去了，唯独没有通知我们。” “没事，只要用心，没有办不了的事。”谭小容拍拍她的肩膀，“这大半年，你成长得很快，我们一定会有办法。” ****** n市市长高军被双规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关高军的谣言传播了一段时间后，谣言的风向陡转，这次的主角变成了岑明光，在人们的口中，岑明光变成了一个行走江湖的诈骗犯、聚众犯罪的坏分子、包养女人的大色鬼、行贿政府高官的奸商…… 惊悉谣言时，邱诗漫已经有半年没见岑明光了，她不懂一直在非洲处理集团事务的先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谣言的主角。她打他的手机，不通；微信留言给他，没回复；问他的朋友，个个都说不知道。最后，她想到了于小果，人人都说明光跟她不清白，也许她了解明光的行踪。 她找到了海达国际大楼的二十一层，在教育新视界校长办公室，见到了愁眉苦脸的于小果。 招呼之后，心情郁闷的邱诗漫问：“于校长，有岑董的消息吗？” 于小果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告诉了她：“他从非洲回来后不久，就被上面派人带走审查了，应该跟高市长有关。” “高市长跟他的关系清清白白，他从没让高市长为他行过一次方便，谁在造谣？” 于小果摇头叹息：“岑董待人真诚为人低调，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遇到小人呢？据我所知，害他和高市长的是同一个人，一个不入流的小保姆。这个保姆现在就在1988酒吧上班。” “谭小容？她跟高市长如胶似漆，干嘛要害他？哦，我能想得通，一定是她要求高市长为她做事，高市长不答应，然后她就找保姆去举报我家岑董。” 邱诗漫对于小果认识举报明光的保姆这件事很吃惊，想想谣言，似乎又懂了，唉，现在不是计较这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先想办法把明光保出来再说吧。 “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她针对的对象主要还是岑董，邓启凡是海达科技的老总，出事时他两口子希望海达国际出面替他担下责任，好让他全身而退，被岑董拒绝了。他俩因此恨上了岑董，这样的推理符合常规吗？”于小果说得很真诚。 “嗯。” 于小果深深叹了一口气，“别信谣，谣言是用来丑化岑董的，躲在背后操纵舆论的人想借谣言这把刀害人，作为家人，我们不能上当。” 家人？邱诗漫不解地看着她。 “是的，家人。”于小果的目光很柔和，她伸手握住了邱诗漫的双手，“嫂子，我是岑董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去年十月份就和他相认了，他不想打破爷爷奶奶和你们平静的生活，更不想我因为他而倍受关注，所以，一直没有对旁人说。举报高市长的保姆关春柳就是以前我们的保姆。” 邱诗漫又惊又喜，围绕在于小果与明光之间的谜团原来是这样一个真相，难怪于小果看她的目光从来没有躲闪过，原来，她就是明光讲过的那个失踪了的小妹啊，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啊。 她抱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纷乱而忧愁的情绪里多了一份喜悦…… 第一百一十二章 鸠占鹊巢 除了四处流窜的谣言，没有岑明光一点点消息。 邱诗漫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也只得到一个“调查中，等待。”的回复。她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只是让她等待，也许没什么大事。 海达国际却出了大事。 岑明光被抓后，海达国际董事会紧急开会，岑老爷子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除了岑明光，值得他信任的只有岑明飞，且不说岑明飞是他养大的，就冲他这些年一直配合明光，也该让他接手海达，明光一出来，明飞再移权就是了。 海达国际一夜之间成了岑明飞的天下。他心里有数，岑明光是回不来的。原来，关春柳实名举报没几天，他就让亲信把手中藏了多年的重磅材料实名交给了检察局。 当年，岑明光扩展海达集团时，一口气收购了好几家濒临破产的国营企业，当时，为了安置好企业的职工，市政府几乎是免费把企业交到了海达的手里，只收了一点象征性的转让费。 被海达收购的国营企业职工全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大家的工资与福利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是被收购企业的不少领导是不甘心的。尽管海达对他们都进行了安排，有的进入了管理层，有的却只能做普通员工，地位、待遇与工作都与以前很不一样。做了普通员工的不少人受不了新工作的压力大地位低，频繁上访，希望得到更好的安排。市政府对于这批只能上不能下的人很是头疼，耐心说服后，仍然有几个钉子，既不好好上班，也不在家好好呆着，不断上访，去市政府也就罢了，还不断去省政府和北京。 无奈之下，市政府责令海达好好安排这部分员工。岑明光是个理性管理者，决不允许这样的闹事者进入管理层祸害整个公司，他下令：要么离职要么安份工作，没有第三个选择。 几个钉子恨得牙都碎了。一天，岑明光下班后刚上车，就遭到了这几个钉子的袭击，岑明光被打得头破血流。 两个月后，那几个钉子中闹得最凶的刘元安失踪了，其他几个慢慢也消停了，自动离职后也没了踪影。 岑明飞从安插在岑明光身边的亲信那里得知，刘元安被岑明光手下悄悄派人做了，那几个钉子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其中一个的腿还被车撞了。 本来口说无凭，没人会相信。好就好在岑明飞的亲信偷偷在岑明光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又在他手下谋杀刘元安时拍了视频。 岑明飞给了亲信五百万后，找了个机会悄悄把他派到了国外，后来，他亲信就在国外定居了。 他紧紧抓着这个证据，一等就是二十多年，这期间无论受了什么委屈，他通通都忍了，眼看着岑明光把海达做得越来越好，他又恨又暗自喜欢，他梦想有一天岑明光所创造的一切终究会重回他的手中，因为他有对他一剑封喉的秘密。 上任第一周，岑明飞就对海达来了个大换血，助理、司机、副总统统被换了一遍，海达人对岑明飞的动作议论纷纷，岑明光董事长刚被调查几天，岑明飞就急不可耐地培养自己的人马，他这是赌岑董肯定回不来吗？岑董这样沉稳而有手腕的人怎么可能回不来？ 大家明着听他的安排，背后都偷偷笑话他不自量力。 岑明飞自然听得到大家的风言风语，他呵呵一笑，依然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行动。一个月之后，他宣布并购谭小容的1988，并把通银餐饮负责的老道口餐饮王国中的一部分拆除，并入到1988，他要谭小容把1988办成规模最大最具特色的酒吧。 谭小容春风得意，跟彭芊芊分头行动，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打造梦幻王国的热情之中了。 ****** 于小果度日如年，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她不相信哥哥会有事，可是信息的极度封闭让她胡思乱想。 这天，她刚到教育新视界，就接到了岑明飞的电话：“于老师，你好啊。” 于小果早就听说了海达国际的种种传闻。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所以对于岑明飞的电话毫不意外：“您好，岑总！” “于老师，海达商务三十一层要用作我们员工的培训活动中心，不能租给你了。”岑明飞的声音幸灾乐祸。 于小果不卑不亢：“没关系，按照合同处理。” “有合同吗？” “当然有。”于小果的声音很冷静。原来，岑明光把三十一层给她使用时就考虑到了种种意外，特地跟她订了一份合约，合约到期时间为十年后，而且合约上已经注明，于小果已经一次性缴纳了全部租金五千万，这部分钱全都是岑明光自己掏出来补上的。 岑明飞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后，忿忿地在心底骂了最难听的脏话后，说出的话还是很强硬：“岑明光已经犯事了，他签的合同海达国际不予认可。” 于小果冷冷一笑：“那么就请岑总起诉我或者等岑董回来再说。” 岑明飞哈哈大笑：“岑董回来再说？于老师很天真很可爱，我喜欢。官司可以打，至于岑董，你还是别等了。哈哈哈！” 顾不了他的放肆，于小果为哥哥而担着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子”上门 高军和岑明光被抓隔离后，n市政商两界风头大变。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蛊惑着不明真相的民众，茶余饭后，他俩的各种传闻成了娱乐大众的开胃小菜。跟他俩相关的人和事纷纷被挖掘了出来，大有赶尽杀绝的意味。 教育新视界门口墙上不止一次被人泼了墨，血红色的大字写着各种污言秽语，稍微能读出口的一句是“二奶，什么时候也进去啊？” 新视界的员工纷纷辞职。于小果一直坚持上班，当身边只剩下助理缪眉儿时，她忽然感觉很累很累，结清报酬后，神色黯然地跟缪眉儿道别：“对不起，眉儿，你也另谋出路吧。” 缪眉儿想说服她让自己留下，于小果的口气不容争辩：“如果后面雨过天晴，新视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再三叮嘱后，缪眉儿依依不舍地走了。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于小果一人，仔细查看着每一个教室，关灯关门，遇到偶尔出现的一两张废纸，默默地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教育新视界很难生存下去了，怎么办？她思绪混乱，一点头绪也没有。 教育新视界的问题还不算严重，顶多转型成中小学生辅导机构，严重的是“双星计划”。她担心高军的出事会影响到某些主管领导的做事风格，如果他们不再支持“双星计划”，已经支教老师的利益必将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她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查好最后一个教室后，锁上教学区的大门，她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外面传来嘈杂声。 这会谁来？她没心思管那么多，忧心忡忡地收拾着手头的材料。 外面越来越吵，她站起来想去看个究竟，门哐啷一声被踢开了，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轻人被三五个汉子簇拥着跨了进来：“是于老师吧？” 于小果诧异不已：他们想干嘛？她站在办公室中央，一时不知进退。 其中一位汉子趾高气扬地昂着头指指中间的年轻人：“这是岑副总，海达国际的太子。” 于小果明白了，对方是岑明飞的儿子岑林俊。她礼貌地点点头：“岑副总好。” 岑林俊长得跟他姐姐很像，也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唯一不足的就是身高，这就是传说中的拉低全家颜值的典范吧！ 岑林俊不可一世的表情破坏了面部的和谐：“于老师，我们总部的这层楼要急用，不租了，麻烦你立刻搬走。” “找我的律师吧！”于小果把张律师的号码交给了岑林俊。这几天，她跟郑律师商谈教育新视界跟海达国际的合约纠纷时，他把自己的朋友张律师推荐给了她。 岑林俊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名片，撇了撇嘴：“张律师是我的同学，会替你打官司？” 倒霉时什么都不顺心，于小果晕死了，说话却一点不示弱：“同学归同学，工作归工作，岑副总不用操心，有事找张律师吧！” “如果我跟你说张律师高中时跟我是上下床的挚友，你会怎么想呢？” “没关系，等张律师明确拒绝我再说吧！”于小果冷着一张脸，“现在，请你们先出去，好吗？” “出去？好，你现在就走！”刚才发声的壮汉一脸的嘲笑，“这是海达的地盘，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群人居然无视法律，不管合约的存在，直接赶她了。 于小果脸都气青了：“你们是法盲吗？” 几个壮汉全都笑了，笑声无比放肆：“我们法盲？是，我们就是法盲，我们拿回自己的地盘犯法吗？岑明光是你的保护伞，我们不是，有本事去找他啊！” 这群野蛮人真可恶。海达国际是哥哥一手开拓出来的国际大公司，现在竟然被他们的仇人岑明飞牢牢地抓在了手里，真是没有天理啊。 跟他们有什么道理可讲？ 于小果不再言语，回过身，从办公桌里拿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当她移步到室外时，吓了一大跳：一百多个工人正拿着工具四处乱砸她呕心沥血装修好的教育新视界，墙被砸烂了，天花造型被敲破了，灯被捣碎了，教室里的书桌被摔得四分五裂…… 于小果突然失去了理智，冲向那群人，疯狂地大吼大叫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病人 疼痛一阵一阵地侵袭着头部，似乎有人在用刀子戳着头皮，四肢无力的于小果哼了一声，极其艰难地撑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一张狰狞的脸正对她阴笑。 寒流穿过五脏六肺，于小果一激灵，用尽力气想坐起来，身子软得像一滩泥，微微晃了晃，根本起不来。她恐惧地望着面前的脸：“你是谁？” 脸退后了一些，一只握着刀的手映入了眼帘，皮肤粗糙，指节扭曲，刀刃上粘着模糊的血迹。 于小果费力地伸手摸自己疼痛难忍的头部，刚碰到，就粘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不用说，她的头上全是血。眼前这张脸一定就是行凶者。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些……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吼叫着冲向打砸教育新视界工人的那一刻。 在她冲过去的时候，好几个人拦住了她，她在他们抓着她的胳膊缝里瞥见了工人们更加卖力地表现的身影，岑林俊冰冷而残酷的声音从办公室门那边传来：“这么不识抬举。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 她瞅了一个空档，冲到岑林俊的面前：“你们在违法。” 岑林俊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说得对。”然后，狠狠地冲身边的壮汉发飙：“还不把她带走。” 于小果气得脸色发白：“岑林俊，你别知法犯法。” 岑林俊嘲讽地笑道：“你去告我啊！岑明光把你当宝贝，你让他去告我啊！” 未等于小果说话，他身边的人已经冲过来对着她的脸连打了几拳。 于小果就此失去了知觉…… 流血的伤口剧烈地疼痛着，于小果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得出话来，她的嗓子哑了。不过，她的眼睛还能看得清，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是个蓬头散发的中年妇女，她是谁？ 中年妇女看到于小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狰狞的脸流露出了惶恐，她退后了两步，拿着刀子的手垂了下去。 于小果明白了，岑林俊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和疯子关到一起了。 中年妇女又退后了几步，扔掉手中的刀后，在于小果对面的床上坐了下来，鞋子也不脱，直接把腿放到了床上，脸埋到双腿间，乱糟糟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 于小果又饿又累又痛，头上的血流到了枕头上，沾了她一脸，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呻吟了起来。 “叫什么叫？吵死人了！”一个肥胖的护士端着装满药品与针剂的盘子走了过来。她脸盘肥大，细长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耐烦。 “啊，血，这么多血哪里来的？”看到于小果的脸，她惊叫了起来，“谁砍你的头了？” 于小果呻吟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胖护士转头看到了地上带血的刀子，狠狠地骂起了对面的女人：“孙玉婷，你砍于小果了？” 被称作孙玉婷的女人身子抖个不停：“她，她没死吗？” “你眼瞎呀，看不到她是活人吗？” “她不动了好几天了啊。”孙玉婷的声音战战兢兢。 胖护士不再理她，拿起针筒和一支装着药液的玻璃瓶，轻轻一用力，针被推进了药瓶，药液缓缓地进到了针筒里。 她走进于小果，不管她愿不愿意，径直用针筒把药液输入到她的体内。 于小果呀呀了半天，喉咙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胖护士查看了一下她的头部后，端着药盘走了。 没几分钟，胖护士带了一位戴眼镜的高个子医生来到房间：“王医生，她头部被孙玉婷砍得不轻，你来看看怎么处理？” 王医生仔细查看后，让胖护士协助他包扎了于小果的头部，又吩咐胖护士：“姜护士，赶快给她打一针破伤风。” 胖护士去拿破伤风了，王医生站在于小果面前，轻声问：“你怎么得罪岑家了？” 于小果呀了好几次没说得出话来。 王医生摆摆手：“别说了。好好养伤。”然后他指着于小果对孙玉婷说：“大姐，别伤害她啊，她不是坏人。” 孙玉婷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她和我一样，病了，是吗？” 王医生点点头：“是的。你们都是病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逃离 醒了打针再睡，于小果大多数时间都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一天一天，头上的伤好了，记性却越来越差，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用刀伤过她后，孙玉婷像换了个人，每次于小果醒来，她都捂着脸惊叫：“鬼，鬼！” 于小果默默地看着她，无比的同情，每一个可怜人都有一段不堪的经历，她又何尝不是？ 姜护士胖胖的身影一天出现两次，不是输液就是打针，每次都骂骂咧咧的，怨气冲天。 除她外，还有一个专门送饭的护工朱姨，长得比姜护士还凶，送过来的饭菜基本都是凉的，不管于小果吃不吃，半个小时后准时撤走。 孙玉婷倒是不在乎饭菜的冷热，每次一拿到饭菜就狼吞虎咽，吃得满脸都是。 朱姨在等她俩吃饭的时候，总是满脸嫌弃地盯着孙玉婷看：“你这个疯子是饿死鬼投的胎吗？你看跟个猪一样，饭盒里外全是饭跟汤，脸上也全是的！” 孙玉婷好像听不懂她的话，只顾傻乐傻乐地吃饭。 看孙玉婷无法沟通，她又转向于小果：“你前世做了什么孽啊，好好一个人被送到疯人院受罪。” 药物的影响下，于小果记不清好多事了，潜意识告诉她，朱姨并没有表露出来的那样恶。她友善地望着她五官凶悍的脸：“朱姨，你在这里多久了？” “二十年前孩子他爹归天后，我四处找零工做，只有这个地方的工钱够养家，我就一直在这了。” “这家医院在n市什么位置？” “你不知道吗？这是全国闻名的n大精神病院，在北郊天桥镇华宏路四号。”朱姨表现出了好为人师的热情，“别看这是精神病院，里面的医生大多名牌大学毕业，水平高着呢。” 医生水平的确高，可以把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记忆缺失的病人。于小果发现，她的某一部分记忆惊奇地缺失了。她记不得以前住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只隐隐约约记得几个名字，周寇远，周寇茗，岑明光，杨克，邓启凡，谭小容……，却记不得和他们有什么联系了。 正说着话，姜护士的大块头出现在了门口：“朱姨，你话真多，等她们吃过饭就收拾走餐盒吧，当心领导发现你胡说八道。” 朱姨瞥见她手中托盘里的药品与针筒，目光闪过一丝忧虑：“姜护士，于小果还需要打针吗？” 姜护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想在这干早点说，我跟领导说一声，保证他不少你一分工钱就让你走。” 朱姨看似凶悍的脸阴了阴，收拾好东西后抹了抹桌子离开了。 姜护士再次重复起每天的动作，把药液抽进药筒后，来到了于小果的面前。 这一次，于小果没有像以前那样配合，她起身避过了姜护士伸过来的针头：“从今天起，不打针了。” 姜护士脸一冷：“打不打针医生说了算，你只能服从。” “给我打的什么针？为什么我的头越来越晕？为什么我记不得过去的事了？” “为你身体好的。不打针你会跟孙玉婷一样犯病。” “没事，就让我跟孙玉婷一样吧，我不在意。” “不行，你必须打针。天天要打。”姜护士边说边用一只胳膊按住了她，准备强行注射。 于小果低身一钻，从姜护士的腋下跑了开去。 孙玉婷站到床上，边拍手边大喊大叫：“加油，于小果加油！” 姜护士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回头收拾你。”就晃动着胖大的身子去追于小果了。 第一次走在屋外的世界里，于小果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挂着泛黄树叶的大树枝桠顶上露出块块蓝天，好熟悉的感觉，她拼命地想啊想啊，就是想不出在哪里看到过同样的天空。她的家在哪里？她的亲人呢？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全国闻名的n大精神病院？ “站住，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姜护士气喘吁吁的声音。后来，喊的人越来越多，追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盲目地疯狂地往没人的地方跑。 求生的欲望化成无穷的力量，她飞奔如兔，很快就把身后的那帮人甩出了好远，来到了一堵围墙前。 围墙上挂满了爬山虎，翠绿的叶片在深秋的世界里别树一帜，非常的养眼。于小果四处看了看，除了墙，附近还有一扇小小的门。 她假装镇定地来到门口，被一位年迈的门卫叫住了：“门卡呢？” 糟了，这个鬼地方要刷卡。她的神情慌张了起来。 老门卫一眼看出了破绽，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你是里面的病人吧？”这个门是通往家属区的小门，只有医院职工才有卡可刷。 “她是我的实习生。”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老门卫的身后。 王医生！于小果意外地望着他。 王医生笑得云淡风轻：“李叔，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我们夫妇今天请她吃饭。” 老门卫朝她看了又看：“好，好。” 王医生刷卡把她带了出来，她跟着他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了停车场，他打开车门，让于小果上车后，果断地发动车子，带她离开了那个折磨了她一个多月的精神病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若冰 一条偏僻的山间小道，一座老屋。 车子停在了屋旁的路边，王医生用钥匙开了门，招呼于小果：“小于，进来。” 于小果犹豫了一下，跟着进了屋。 屋里有个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短发，穿一件灰色套头毛衣，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眼皮是单的，眼神里闪动着莫名的紧张。 “若冰，她叫于小果，暂时跟你合住。”王医生说话的时候，看向女孩的目光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若冰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落到于小果脸上，眸子动了一下，神情温和了起来，点点头，眼神里的信任显而易见。 于小果主动跟她说话：“若冰，名字很特别。” “是吗？”王医生看了若冰一眼，笑着问于小果，“岑家跟你有什么过节？” “岑家？岑明光吗？我不知道啊！”于小果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她的记忆被抹布抹过了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医生醒悟过来，摇摇头：“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上头让下药我不能不下。先不谈这个了，吃饭了吗？” 于小果的脑子里浮现起精神病院的饭菜，好一阵反胃，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未等吩咐，若冰已经盛好饭菜端到了桌上：“开饭了！” 三人坐下，边吃边聊。主要是王医生在说：“你们两人都是我的病人，若冰生病后没人管，被送到精神病院后，是我一手治疗的，现在基本好了，一年顶多发一次病。小于呢，被人坑害，用了一个多月的药，精神与大脑都受到了摧残，还好在我的手下，我一定会尽力恢复你的记忆。” “王医生，谢谢你，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好好治病。”于小果非常感动。 若冰突然停住了手头的筷子：“你也要娶她吗？” 于小果莫名地一惊：若冰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王医生若无其事地笑笑：“你同意吗？” 于小果震惊了：他什么意思？ 若冰放下筷子离开了座位，哭泣着奔去了房间。 “小于，好好吃饭，别管她。她的病虽然好了，情绪终归还是容易波动的。” 于小果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是你的妻子？” “算吧。一起生活好几年了，她离不开我。”王医生似乎很无奈。 “她没出去工作吗？” “她不能受刺激。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万一受不了再犯病，就更难治疗了。我养得活她，不需要让她冒那个风险。”王医生说着话，主动给她夹了一只虾，“若冰最擅长油焖大虾，你尝尝看。” 于小果记忆受到伤害，心智却没缺失，若冰的言行举止告诉她，王医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份提防：“王医生每天从医院到这边来回，真的挺辛苦的。” 王医生似乎很坦率：“我在医院有一套房子，平时和孩子以及她妈都住在那边，每天抽空来这边一次，若冰太孤独了，需要人照顾。” 于小果假装不解：“没让她出去散散心啊？” “她对外面很恐惧，不敢一个人出去。” “嗯，现在好了，我可以陪她出去。” “不行。”王医生的脸色很严厉，“你俩都有病，都不能出去，万一丢了，到哪里找你们？” 于小果一惊：莫非他还要控制她？口上却说着无所谓的话：“好，听王医生的。” 王医生听了，笑得很和蔼：“我要对你们的健康负责。” 我呸，于小果心里狠狠地吐了一口，无比后悔自己从虎口跳入了狼窝。 饭后，王医生把于小果安排进了西卧室，自己就回若冰的东卧室午休了。 于小果把门从里面锁上后，又用书桌顶住了门，才把床收拾一下，躺了上去。太累太累了，开始还担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她：“于小果，于小果！” 于小果听出是若冰的声音，起身下床，挪开门后的书桌，开了门。 门外，若冰身穿睡衣，披头散发，好看的单眼皮大眼睛里盛满了喜悦：“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于小果连连点头：“好，当然！” 若冰孩子气地噘着嘴：“天天被锁在家里，闷死了。” “他人呢？” “走了，上班了。”若冰的口气很轻松，跟王医生在的时候截然不同。 “若冰，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他不让我走，他让我做他的老婆。” “你愿意做他的老婆吗？” 若冰忽然扶着墙嚎啕痛哭，两个肩胛骨在剧烈的抽泣里抖个不停……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记忆如烟 “小妹，对不起。”于小果轻轻拍了拍若冰的肩，“我不该问的。” 若冰转身：“姐，你没错。你愿意听我的经历吗？” 于小果当然愿意。命运把她俩联系到一起，她们就该一起面对。于小果对过去的记忆残缺不全，更想从若冰那里得到王医生和她自己更多的信息。也许这些东西可以帮她唤起某些记忆。 若冰出生在一个幸福家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她宠爱无比，七岁之前，快乐得像只自由的小鸟，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七岁那年的一个深夜，爸爸妈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后，妈妈什么也没带就冲进了黑夜，从此以后，再也不见踪影。 爸爸就此变了一个人，整天酗酒赌博泡酒吧，不到一年，劣迹斑斑的爸爸被单位开除，就此堕落，成了一个抢劫犯，在抢劫的过程中行凶杀人，最后被判了死刑。 若冰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随着爸爸的去世，年事已高的二老没有了生活来源，靠爷爷打扫厕所奶奶捡垃圾维持着生计。 若冰十四岁这年，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丢下未成年的她一个人。当地政府把她收纳为救济对象，免除她的学杂费，支助她完成了高中学习。 高中毕业后，成绩不太好的若冰开始进入社会找工作。谁知遇人不淑，被骗进了夜总会做公主。前几天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客人毛手毛脚时，她让到一边后，人家就不再强求。 一周后，包厢里来了一个人称平王的男人，一眼相中了初入社会的若冰，清场其他人之后，强暴了若冰，无依无靠的若冰就此精神失常，事后就在夜总会乱舞乱唱起来。 老板看她神经错乱后，立刻让人把她赶了出去。若冰在大街上疯疯癫癫了几天后，被警察送到了医科大精神病院。 王医生成了她的主治大夫。 经过王医生的悉心治疗，若冰的状况越来越好，病情稳定到可以生活自理后，医院让她出院。 若冰习惯了有医生护士照料的生活，不敢独自生活，对出院特别抗拒。于是，王医生买了这座山间老房子，带着她住了过来。 “他说他会代替我家人好好照顾我，最后却让我做他的女人。”若冰的双眼湿漉漉的，泪水悄然溢出眼帘，“我没地方去又害怕外面的世界，只能听他的。姐，每次和他上床时，我就想起被平王强暴的情景，痛苦极了。” 人生很脆弱，一个亲人的出事往往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在这个欲念横生的世界，想活得称心如意真的很难很难。 于小果忘了自己的过去，却没有失去对痛苦的知觉，若冰讲述时，仿佛也经历了一遍她的人生，心疼不已。 两人说着说着，天色已经晚了，门被王医生在外面锁上了，她俩只能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世界。 除了树和那条路，她俩所能看到的只有隔着窗户的夜空了。黛色的夜幕里，几颗星星点缀在没有月亮的天空里，清远而孤独。 两个可怜的女子无声地相守着，心底因为有对方而有了一份依靠。 “姐，看电视吧。”若冰为于小果打开了电视，“你先看，我去热一下饭菜。” 于小果拦住了她：“小妹，我去热饭菜，你看电视。” “今天你是客人，不要你动手。你先看会电视。”若冰把她推到了电视前的沙发上，“你稍等，我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于小果正要继续客气，电视上的镜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写着“歌手”的舞台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女歌手在一大群粉丝的呐喊声里婷婷地伫立着，妆容清淡的脸美得惊艳。 才华横溢的男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后，宣布道：“有请海达国际董事长岑明飞先生为‘歌手‘金奖获得者韩莓朵颁奖。” 观众席上一片掌声后，一位志满意得的男士从后台走了上来，满面笑容地接过奖杯，送到了韩莓朵的面前，对她表示了热烈的祝贺以后，与她握了握手，笔直地站到了她的身边。 韩莓朵举了举手中的奖杯，启动与她容貌一致的动听嗓音，感谢了一长串的人名之后，最后说：“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寇远周总，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站在台上的我，谢谢，我一定更加努力，不辜负包括他在内的广大歌迷的厚爱！谢谢，谢谢你们！” 于小果看傻了，韩莓朵，岑明飞，周寇远……，这些名字好遥远又好熟悉，他们和她似乎有关联却又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她拼命回忆着，脑壳里空空的，这几个名字就像夜空的星星，在黑暗的背景里幽幽地闪着光，却怎么也够不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药”在先 若冰热好饭菜过来，看到了电视中的韩莓朵，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一直等到韩莓朵走下舞台，才把目光转到于小果脸上：“姐，韩莓朵真漂亮，歌又唱得好，我最喜欢看有她的节目了。” 于小果的思绪从强行回忆中飘到现实：“你是她的粉丝吗？” “是啊，我对她可了解了。” “可以向我介绍介绍吗？” “好，我们边吃边聊。” 两个人盛好饭菜，面对面坐了，聊起了有关韩莓朵的各种八卦。若冰不愧是韩莓朵的铁杆粉丝，她从韩莓朵出生开始，话题横跨韩莓朵的小学中学大学以及历任男朋友，各种细节各种绯闻，亲眼目睹一般，惟妙惟肖。 听到最后，于小果想起脑壳里冒出的那个名字，满怀希望地问：“周寇远跟她什么关系？” 若冰笑了：“姐，娱乐圈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周寇远是韩莓朵的铁杆粉丝，经常捧场她的演唱会。据说追求过莓朵，不知为什么，他俩最后没在一起。韩莓朵嫁到了豪门葛家，周寇远也有自己的女朋友。不过，他俩的关系一直还很亲密。” 于小果的心跳莫名地加剧起来：心头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安，至于为什么，她不清楚。 若冰说，王医生一般晚上不过来，她俩可以睡一张床，好好谈谈心。 于小果当然愿意，在精神病院的这段日子，没有人跟她说什么话更没有人跟她交心，孤独极了。 若冰也是。这几年来，被关在屋子里，除了王医生就是电视，她都快崩溃了。 两个人睡到于小果的房间里，开着灯说着各种能记得的过往，有时哭有时笑，一直谈到深夜，才撑不住睡着了。 于小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群人追她，她跑啊跑啊，撞入了一个死胡同，进不得退不了，急得团团转，这时，一阵风过，韩莓朵仙女一般飞到她的面前，笑眯眯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于老师！”…… 于老师？她一激灵，醒了！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正凝视着他俩的眼睛：王医生！ 王医生很温和：“醒了？” 于小果坐起身来：“王医生半夜还过来？” 王医生朝熟睡中的若冰扫了一眼，看着她的眼睛跳动着火花：“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俩。” 能有什么好心？于小果心底哼了一声。 “于小果，想恢复过去的记忆吗？”王医生的口气里含着显而易见的居高临下。在他看来，于小果没得选，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于小果假装不解其意：“想。王医生有办法吗？” 王医生笑得胸有成竹：“在我第一次下药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解药。我看不惯岑家的仗势欺人，愿意帮助你。” 于小果忽然问：“岑家指的是谁？” 王医生叹息了一声：“失去记忆真不容易。” 于小果的脑子里闪过电视上的一个镜头，侥幸地问：“是不是岑明飞？” 王医生吓了一跳：“你还记得？” 于小果无奈一笑：“今天在电视里看到了这个名字。岑明光是谁？他们是一家人吗？谁害了我？” “你记得岑明光？” “只记得名字，其他都忘了。” “没关系。只要你听话，我会帮你恢复记忆的。” 于小果明知故问：“什么叫听话？” 王医生暧昧一笑：“我对钱财与名利不感兴趣，因为早已拥有了。我这个人很坦率，直说吧，我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女人。若冰可以慰籍我，但是她是一个真的病人，无法跟我心心相印。如果你可以，我就没有遗憾了。” 于小果不想贸然拒绝，她还指望他给自己治疗失忆，叹息道：“王医生是个好人，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跟傻子没有区别，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没办法跟你好好交流啊。”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你的现在。” “我在乎。”于小果说着落下泪来，“王医生是专家，我是个病人，不能耽误你。如果能够恢复记忆，我成了正常人，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王医生当然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拖延，不过他不在乎，钥匙在他手里，药也在他手里，他不在乎多等几天：“不着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他去餐厅倒了一杯温开水，手上拿着个药瓶回到她面前：“我已经把药带过来了。快吃药吧！” 于小果顾不得太多，接过水杯和药，一口吞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荒唐中的挣扎 吃完药，王医生收拾好后，非要于小果去客厅：“不要吵醒若冰，我们出去聊聊。” 于小果暗自发笑：明明色胆包天，偏装出一副斯文样；明明欺骗，偏弄出一副你情我愿的假象。她知道，他不会胡来，至少现在不会，作为一位著名的精神科专家，他比其他人高明。 王医生和她聊起了过往的情感经历。 大二时，篮球爱好者王宙在一场比赛结束后，被一位靓丽的女生拦住了：“王宙，今天发挥得真好啊！” 王宙嘿嘿一笑：“失误两次，挺遗憾的。” 女生甜甜地笑着：“瑕不掩疵，我们宿舍好几个女生为你捧场了呢！” 轰地一下，王宙的脸红了：“不敢当，学妹，大几啊？” 女生明眸善睐：“学妹不敢当，学姐，大三，贺一芯。” 两人的相识成就了一段佳话。王宙成了女友奴，送吃送喝，无微不至。贺一芯也喜欢篮球，两人一起打球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王宙一年发表过五篇论文，贺一芯的文章也时常出现在校园橱窗的北京日报上，羡煞了为数不少的莘莘学子。 大四这年，贺一芯一面实习一面求职，忙成了一道闪电，跟王宙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一天，难得见面的两人开房，做了早就做过的事情后，依偎在王宙怀里的贺一芯问：“宙宙，在一起快两年了，你有没有腻烦过我俩这样的日复一日？” 王宙赶紧表忠心：“没有，半点没有，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常看常新的可人儿。” 贺一芯笑得弯了腰：“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你腻烦了？” “是的。” 王宙紧张兮兮：“你不爱我了？” “也不是，就是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感觉。”贺一芯眸光一闪，落在王宙的眼里有几分妖媚，“想不想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哪里？” “探索人性底线的地方。” 王宙不知她说的是哪里，好奇心驱使他同意了她的建议。他想，一个女孩能去的地方无外乎饭店、电影院、商场…… 然而，贺一芯带他去的地方是一个僻静的院落，院子里有一栋三层小楼，楼里四对男女正在说话，衣衫不整的样子与泰然自若的神态在王宙的心里炸了几声惊雷，他惶惶地松开了贺一芯的手，汗珠子沁了一脸，“换妻游戏”四个字在脑海中艰难而坚决地闪过，他早就读过这方面的案例，没想到贺一芯带他来的是这个地方。 那四对男女跟贺一芯很熟，其中两个男的主动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一个年龄不小的女子过来拉住了王宙…… 王宙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别碰我。” 刚才站在女人身边的男子突然过来，伸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王宙的胸口上：“来这里还假正经？找打。你女朋友都不知来过多少次了，要不是她，我们还不欢迎你呢！” 说着，又打了他一拳后，抱住了贺一芯，毫无顾忌地做起了他俩以前做过的事…… 看到贺一芯对那个男人的迎合与对他受辱时表现出的无能为力，王宙的心里充满了被骗与被辱的愤怒，他抱住那个主动拉他的女人，抱着最深重的报复心融合到了这群人里…… 从此以后，王宙对贺一芯的爱的触觉变得迟钝，他们依然是男女朋友，有机会就参加这种活动，他用这种方式报复着这个把他拖入堕，落深渊的女人…… 贺一芯不在乎。她成了那个圈子的红人，圈子里藏龙卧虎，在成员们的帮助下，贺一芯一毕业就去一家跨国集团做了人力资源部副总，之后一路晋升，到王宙工作时，已经成了部门经理。 毕业后，王宙没有选择那座记录过他荒唐历史的城市，而是来了n市，做了一名普通的心理医生。他选了一位清纯的女孩成了家，读了研后又读了博，他带领的团队孜孜不倦地钻研着精神卫生科学，十多年后，成了全国首屈一指的精神病专家。 大学时代的那段经历留下了深深的创伤，他常常抑制不住地向往又痛恨着那段记忆，情不自禁地想找不同的女人做同一件事。他的确找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女人必须是单身的、传统的。 这个条件很高，但他还是屡屡得手，有人羡慕他的名声有人羡慕他的地位有人利用他的人脉…… 他厌倦了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开始寻找天性纯粹的女子，就这样，若冰成了他的女人…… “小于，你是不是很鄙视我这样的人？”王医生自嘲地笑着。 于小果无比震撼，面前这个男人集万千矛盾于一身，她忽然无法用好坏明确表达自己的好恶。毋庸置疑，她不喜欢他，但他的无奈与挣扎也让她有些心酸，她盯着他的双眼里盛满了说不清的摇摆：“我尊重每一个努力克服自我的人。作为病人，我信赖你。如果你放过若冰，我佩服你。” 王宙笑着摇头：“别试图说服我，有些东西已经融化到人的血液里，很难很难改变，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做我的女人。” 于小果笑道：“等的我失忆好了，我们再商量这件事，好吗？” “没问题！”王宙胸有成竹，“我对我的医术比对我的人格更自信。” 第一百二十章 借酒逃离 王宙的药有神效。 半个多月后，于小果的记忆恢复了大半，亲人、爱人、仇人以及与他们之间的纠葛像雨后的菜芽，发了疯地在脑幕上生长，她记起了与周寇远无疾而终的爱情，想起了哥哥岑明光的被隔离审查，还有邓启凡、谭小容、岑明飞…… 记忆恢复后，醍醐灌顶，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里，想念母亲，担心哥哥，怀念周寇远……，过去仿若一串串风干的果子，在她的思想里来回晃悠，…… 王宙没有再碰若冰，一心一意地治疗着于小果，他和她俩之间没有了最初的剑拔弩张，三人常常围在一起看电视，看到电视中出现韩莓朵那样的大明星时，王宙总是垂涎三尺：“如果能一亲芳泽，我愿少活三十天。” 于小果笑他：“王博士，你可以试试。” 王宙看着她的目光流连忘返：“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的。” 于小果没有违逆他：“以后再商量吧。”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慢慢整理一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记忆碎片，有些名字与往事犹如风中盘旋的羽毛，飞来飞去，找不到归宿。 王宙知道她有好转，却不清楚好到了什么程度：“我估计，再有半个月，你的失忆差不多就好了。” 于小果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韩莓朵正在唱歌，风华绝代的模样刺痛着她的心，她想起了自己与周寇远最后一次相处时的情景，韩莓朵和他聊得火热，而她就像一件摆设。 唉，寇远！ 一条小蛇从心底慢慢爬过，冰凉而瘆人。这一生，她最怕蛇。曾经无意碰触过蛇的身体，惊恐后的心理就此落下阴影。从此后，所有她要逃避的人和事都像那条蛇，不敢碰不敢面对。 见她没有反应，王宙再次问她：“小于，想起岑明飞跟你之间的关联了吗？” 岑明飞？是的，她这部分的记忆已经修复，他像一块挡在面前的石头，挪不了也翻不过：“有点印象了，不很清晰。” 于小果不想他了解自己恢复的情况：“想到这个名字就头疼，不知为什么？” “别急，你会想起来的。” “嗯。” 坐在右侧的若冰指着电视屏幕：“姐，我可以像莓朵那样吗？” 王医生不在时，她就会很开心，常常唱歌给于小果听。从没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她可以把流行歌曲演绎得如原唱一般传神。 于小果抓住她小小的手：“可以，当然可以！你也可以参加中国好声音，说不定一夜成名呢！”说着，她面向王宙，“博士，你允许吧？” 于小果来了之后，王宙对若冰宽松了许多，却始终不允许她俩出去。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哪来的自信？”他不知道若冰还会唱歌，在他面前，若冰纯良软弱，不堪一击，主动寻求他的庇护后，终究屈服于他的豢养。 于小果笑了：“只要你放她出去，她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算了吧！你俩一个精神脆弱一个记忆缺失，安安稳稳地呆着，什么地方都别去。”王宙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上的韩莓朵，“明星供众乐乐，你俩让我快乐就行。” 于小果不再说话，心里想着有关周寇远的点滴，好久不见，他还好吗？韩莓朵还和他经常相聚吗？ 唉！她心底深深叹息了一声，生活总给她出其不意的打击，离婚、被诬陷、哥哥被抓、被人打、被关进精神病院、被王宙圈禁……，命已至此，她只能靠自己转运。 她笑眯眯地转向王宙：“博士，多亏你医术高明，我这失忆症一天好似一天，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我去炒几个小菜，我们三个今天好好喝上几杯，庆祝庆祝。” 王宙从没见她这样兴高采烈过，心情自然大好：“好，我给你打下手。” 厨房里一顿忙碌，没多久，一桌子菜就上了桌。若冰取来了三瓶白酒。王宙朋友送的，他下班后直接带到这里来了。 若冰动作娴熟地斟了三酒杯。王宙酒量半斤不到，若冰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印象里从来没醉过，是真正的酒量惊人，于小果酒量很小，超过一杯就会头重脚轻。 若冰了解于小果的情况，故意从另一瓶早就装满冷开水的酒瓶里给她倒了一杯。 接下来的场面很热烈，他们边吃边喝边聊，于小果和若冰逗得王宙开心不已，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她俩敬的酒。 在难得一见的热情里，王宙喝得烂醉，他一手拥着若冰，另一手过来抱于小果，于小果朝若冰使了个眼色，两人把他扶到卧室，丢到床上后，盖上被子，急匆匆地出了卧室…… 她俩从他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口袋里找到了门钥匙，打开反锁着的门后，两人牵着手，走出了这个禁锢了她俩许久的屋子，重新恢复了自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否极泰来 正是中午。初冬的太阳艳艳的，落到身上，却没什么暖意。吹过树梢的风拂到脸上，冷得透彻。 房子四周没有人家，一条偏僻的小道从屋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王宙的车停在屋前，黑色的，洗得亮闪闪的。 如果步行，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通往市区的大道。于小果看看王宙的车，还是打消了开走的念头。她不想因为一辆车而失去分寸。 “我们走出去，好吗？”她为若冰理了理披着的丝巾。 “只要能离开这里，随便怎么都行。”若冰的眸子里闪动着少有的激动。 于是，她俩快速地跑动起来，头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就像她俩此刻的心情…… 到达公路时，两人头发凌乱，一脸的汗珠子，兴奋的双眼亮晶晶的。路上时不时驶过一辆车。她俩站到路边，伸手试图拦车，好久了，一辆车也不肯停下来。 于小果害怕王宙追过来，只好拉着若冰边跑边拦车，跑出去一两里路后，一辆红色宾利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一位身穿浅灰色风衣的女子举止优雅地站到她俩面前。 于小果收回了拦车的手，拉着若冰往后退了两步后，才沉默着看向谭小容。 谭小容的眼神变凌厉了，头发全梳到脑后，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贵气袭人。看着面前狼狈的于小果，她俨然成了女王： “你不是发病住院了吗？逃出来的？”说话时，她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于小果没理她，转身带着若冰往前跑。 谭小容冷冷地笑道：“你比车还快吗？”边说边打电话找人。 于小果悔恨不已，如果从小路走，至少不会遇到谭小容。刚逃出虎口，又落入狼窝，她俩该往哪里去？ 谭小容的电话拨出没多久，马路上就开来了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把于小果和若冰围在了中间后，车上下来了五六位警察，一个个全副武装，面色冷峻。 带头的警官背着身子跟谭小容讲了一会话后，主动为她开了车门，等她上车后，又关上车门，一直目送她离开后，才回头走向于小果和若冰。 此时的于小果失魂落魄，紧紧抓着若冰的手心里全是汗。若冰早就吓哭了，呜咽声听得人心碎。 “杨局长，怎么处理？”一位警察向领队请求指示。 “带我车上，先回局里去。”杨局长的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听到于小果耳里，却有几分熟悉。急忙抬头，那对熟悉的剑眉与乌亮的眸子立刻勾起她的记忆，杨克，原来是你。 杨克没再说话，待她俩上车后，径直坐到驾驶室，一声不吭地开起车来…… 回到警局后，她俩被悄悄安排到招待所，两位女服务员跟前跟后地照顾她俩洗头发洗澡换衣服，吩咐她们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于小果她们真的累了，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真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那两位服务员送来饭菜，看着她俩吃完后，收拾好餐具，毕恭毕敬地离开了房间。 若冰疑惑不解：“姐，那个女人让警察抓我们去精神病院的，我们怎么被送到招待所享福了？” 于小果微笑着看她：“若冰，警察是什么人？” “警察是抓坏人的人。” “这就对了。我们是好人是受害者，警察当然要保护我们。”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好人？” “他们会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思考，绝不会冤枉好人。”于小果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无比地笃定。杨克就像保护神，古塔受辱时，他及时出现在她面前，这次遇险，他再次出现，真的太巧了。 上天总在有意无意地安排一些相遇，遇到不对的人是劫，遇到对的人是缘，人们总是在祸福相依里度过漫长的一生。 门铃响了。 若冰抢着去开门。 杨克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篮子水果。微蹙的眉头在见到于小果的那一刻舒展了开来：“于老师，你受苦了。” 于小果站了起来：“杨局长，谢谢你！” 杨克尴尬地笑了笑：“私下见面时千万别这样称呼，受不了。几个月前，听说了你的事情后，我想过去医院把你带出来，无奈当时正是竞选局长的关键时刻，只好作罢。请你原谅我。” 于小果感动万分：“杨克，遇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若冰跟着表达了感谢后，问于小果：“姐，以后我们住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来了 若冰的问话提醒了于小果，谭小容亲自电话杨克处理她俩的，如果发现他放了她们，会不会怪罪于他进而影响到他的前途？ “杨克，我们会不会耽误了你？” “没事！别低估市公安局长的权力，如果人品有问题，他甚至可以颠倒黑白。你俩是受害者，警察就应该为你们伸张正义，我已经来迟了。” 若冰听得心花怒放，从小到大，她从没如此强烈地感到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下好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她去洗脸间拿了电吹风：“姐，电吹风坏了，我去服务台换一个。”说完，欢快地开门离开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于小果有太多的事情要问，开口问的第一个人却是周寇远：“杨克，寇远现在好吗？” 杨克的眼神陡然暗淡，嘴唇动了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两个月前，我哥查出了淋巴癌。” 于小果浑身一颤，心脏坐了天机一般，陡然上去又下来，几个来回后，无力地扶着椅背，泪水簌簌而下：“现在在哪里？” “省人民医院。” 她站起来，眼神坚决而哀伤：“我要去看他。” 杨克神情凝重：“很严重，在无菌病房，你去，只能隔着玻璃看几眼。” “只要能见，随便怎样都行。”她后悔那天的不辞而别，后悔没跟他沟通就单方面断绝了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想起他深邃的双眼、想起他说话时的神情和开心时的笑容，想起他俩一起时的开心时刻，她成了被戳破的气球，瘪瘪的，了无生气。 “好，我来安排。”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杨克递过来一叠纸巾，“别难过了，寇远很乐观，不希望我们难过。现在医学很发达，癌症只是慢性病，好好治疗，肯定有治愈的希望。” 于小果擦了擦眼泪，眼睛红红的，神情悲伤：“杨克，谢谢你，请尽快带我去见他。还有，你有岑明光的消息吗？” 杨克摇头：“没有，正规渠道的消息一点都没有。谣言倒是很多。” “高军的有吗？” “也没有。” “海达国际现在怎么样了？” 杨克苦笑了一声：“海达国际成了岑明飞父子的独立王国，没有了以前的恢宏大气与兼容并包，有的只是勾心斗角，真正有才华的人正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岑明飞的女儿岑林丽是杨克的女友，他怎么这样评价自己的准岳父了？疑问一闪而过，于小果来不及多想：“杨克，快安排我去省院吧，越快越好！” “好，我一定抓紧。” ****** 第二天傍晚，杨克亲自开车带于小果去医院。 于小果戴着帽子与口罩，跟着杨克穿过大厅乘坐电梯到七楼，在重症病区的无菌病区，找到了周寇远的病房。 周寇远正平躺在床上闭眼发愣。 自从确诊，他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很少说话了。对病情，他并不悲观，更不希望看到家人难过的样子。出生与死亡本就是人生在世的始与终，中间的过程不管有多长，不留遗憾就好。 这些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回忆去思考，从学生时代到职场打拼，从稚嫩少年到翩翩公子，……他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除了……，唉，此时的于小果在干嘛呢？她知道他病了吗？她真的不愿意见他了吗？ 于小果不辞而别后，他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忙音，毋庸置疑，他被拉黑了，不仅电话，他的微信与qq全都被她拖进了黑名单，他被踢出了她的世界……，他想过上门找她，后来还是放弃了，他和她之间的心结不打开，上门只会让她更不开心吧。 他不想她不快乐，所以选择了沉默。 后来，高军出事了，紧接着，岑明光也出事了，再以后，他听说她被赶出了海达国际商务大厦，再后来，有人告诉他，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他想去找她，却被诊断出淋巴癌而不得不住院治疗…… 无奈与无助在人的一生中出现的频率一定高于幸福与幸运吧！他默默地想着，心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然而，就在他无意中朝玻璃窗户那边一瞥时，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脸正贴着玻璃冲他微笑，小果，哦，真的是小果，她来看他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开雾散 周寇远隔着玻璃凝视着于小果，一往情深的双眸流动着喜悦，抓起床头的电话，语气难掩激动：“小果，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于小果强忍泪水：“对不起，昨天才知道你病了。” 周寇远笑着安慰：“问题不大，就是自由不了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想起过往几个月所受的罪，她的眼窝热热的，好不容易压制住快要滚落的泪水，“用药后，身体很难受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不难受。要不是医生不让出院，我都想去打篮球了。” 于小果的泪水终究没有止得住，崩出眼帘后，簌簌而下：“远哥，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 于小果的样子触动了周寇远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心底流过深深的叹息。 她对他误解太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绝然离去。然而，不管她在与不在，他心底最深处属于爱人的那块领地永远属于她，已经单身三十多年了，再等几年又何妨？韩莓朵令他沉醉，可是已婚的女人再有魅力也只是一瓶美酒，远观近赏可以，万不可开瓶畅饮，否则，伤心伤肝，一地鸡毛。 于小果哭得稀里哗啦，杨克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对默然无语的周寇远说：“哥，我昨天刚把于小果接回来，她目前还被人盯着，不能经常露面。等这期化疗结束，我来接你回家。” 周寇远没有多问，杨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小果被人当作了眼中钉，她是冒着风险来看他的。以前的他呼风唤雨时，她自强自立，根本不需要他的呵护，现在的她身陷囹圄，需要他的保护时，他却倒下了。悲凉从心底雾起，他无奈地看着哭成泪人的于小果，再三嘱咐杨克：“小弟，一定要保护好小果，拜托了。” 杨克一口应承：“放心，哥，我一定会的。你好好养病，方便时，我再带小果姐来看你。” 周寇远点点头，用力朝杨克抱了抱拳，目光移到于小果的身上：“小果，多保重！有事就跟杨克说，他是我们的家人，别客气。” 于小果用纸巾擦净泪水，把脸紧贴到窗户玻璃上：“远哥，好好养病，别替我担心。” “好，不担心！早点回去吧，只要你好，我的病就好一半了。”说着，他的眼圈竟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见此，于小果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赶紧背过身去，任泪水肆意流淌…… 跟周寇远道别后，杨克带着泣不成声的于小果一前一后离开无菌病房，没走几步，于小果忽然掉头，飞快地冲到周寇远的病房前，抓起电话，边哭边说：“远哥，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 周寇远忍不住潸然泪下，连连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医院回来后，于小果一直心情郁闷，吃不香睡不好，夜夜做噩梦。她后悔在杭州时的不辞而别，叹息命运对他俩的无情捉弄，不断去网上寻找淋巴癌的相关信息，指望从那些信息里挖掘到一点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信息，然而，所有的信息都显示，淋巴癌晚期意味着与死神的纠缠不清。 不眠不休了好几天以后，她决定换一种方式与周寇远相处。她在qq上设置了一个专属于她和他的私人空间，空间里添加了她和他以往生活的种种，她还为他开辟了一个私密园地，在这里，她每天写一封信，把自己的回忆、见闻与思考统统写下来与他分享。 “……，如果有一天我俩都没了，我希望这个空间里的文字与照片能承载起永恒二字，它们在，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目睹于小果突然的改变，若冰很懵，从小缺少关爱的她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却明白一个道理，话再多不如长久的陪伴。她默默地陪在于小果的身边，洗衣叠被，端茶送饭，暗暗为她祈祷。 这天中午，她俩刚吃过饭，杨克打来了电话：“小果，你可以回家了。” 于小果隐隐感觉到了异常：“杨克，出什么事了？” 杨克的声音传递着喜悦：“岑明光岑董回来了！” 于小果猛地站起来，忧郁的眼神忽然充满了阳光：“岑董没事？” “据我所知，调查组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后，发现：举报信举报的内容有违事实，所有的控告跟岑董无关，谋杀之罪另有其人。” “谁？”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监察部门正在调查这件事，有一点是肯定的：整件事跟岑董无关。”电话那头杨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动听。 于小果的泪水喷涌而出，这几个月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与经受的煎熬忽然找到了一个缺口，哥哥的平安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事，只要哥哥没事，一切就可万事大吉了。 “这就送你回去？”等她的啜泣声小了些，杨克在电话那头问她。 从王宙那里逃离后，于小果一直坚持服药，这些天她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她想起碧水豪庭，想起家里的母亲与其他所有的人，准备打电话让张冬建过来接她：“不用了，我让家里人来接我。” 她拒绝了杨克的好意，公安局长要忙的事情很多，她不能耽误他的正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差了！” 位于山的阳面，碧水豪庭的冬天比别处暖和，五号楼里更是暖意洋洋。 于小果的归来给整栋别墅带来了生机。李姐周妈忙前忙后地准备晚餐，张冬建把她和若冰的行李放好后，送车去地下车库了。 她不在的这几个月，张冬建苦心维持着全家上下的正常运行。保姆李姐和周妈吵着要离开时，他用自己仅有的积蓄支付了她俩的工钱。 “于老师会回来的，你们做好份内事就好。”他一边鼓励她俩一边激励自己，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潜意识告诉他，于小果一定不会丢下大家。 现在，于小果真的回来了，他肩头的重担突然没了，心情特别的愉悦。混杂在愉悦情绪里的还有意外。和于小果一起回来的那个叫若冰的女孩柔柔弱弱的，眼神看人时，敏感而羞怯，令人忍不住想保护。 于小果向她介绍他时，她的眼睛快速扫过他的脸后，立刻又撇了开去，仿佛多留一刻就会挨打似的，惊慌中带着胆怯。 张冬建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心底升腾起不舍，如果能够，他愿意帮助她保护她驱散她眼中淤积着的忧愁。 若冰跟着于小果进入碧水豪庭后，眼睛忙不迭地看着别墅里的一草一木，惊叹、胆怯、自卑与钦佩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姐，我以后也可以住这里吗？” 于小果紧紧握着她的手：“当然。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辈子好吗？”若冰的口气里满是向往。 “好。如果你以后有了心上人，这里是你的娘家，随时欢迎你回来；如果你不结婚，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一分子，永远欢迎你。”于小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认真作答。 “姐，你太好了。谢谢！”若冰感动不已。她兴奋地走来走去，到处打量着，一遍一遍地数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姐，到底有多少级楼梯啊？我怎么每次数的总数都不一样啊？” “不用数，你先跟李姐去三楼客房！”于小果牵着她的手，让李姐带她去三楼后，赶紧去找母亲。 于小果被抓后，孤独的田妈妈很快就病了。张冬建找来的医生检查后，发现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急剧退化，为了她能够尽快恢复，张冬建想带她走走路，散散心，被她一口拒绝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大林与小竹回来。” 张冬建没办法，只好作罢。 于小果进房间时，田妈妈正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眼神迷茫地看着电视，神情惘然若失。 “娘，我回来了！”于小果一声呼唤，一路小跑着奔到床头，扑到她怀里，孩子一般地贴着她的心口：“娘，我不在家时有没有想我啊？” 母爱在田妈妈的心头满满地荡漾着，她搂着怀中的女儿，笑容撑开了满脸的皱纹：“想，想死了。丫头，你去哪了？” “出差了。” “也不给娘打个电话？” “忙得忘了。” “连娘都能忘，傻丫头会不会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弄丢啊！”田妈妈也会开玩笑了，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光彩。 于小果闻着她身上浓浓的妈妈味，心情无比的轻松：“娘，我差点真把自己弄丢了，幸亏你女儿我机灵，找到回家的路了。” 田妈妈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娘在，你不会迷路的。” 于小果惊讶地盯着母亲慈祥的脸：什么时候起，娘也能说出富有哲理的话来了 “小竹，快找找你哥哥吧！”田妈妈突然想起儿子好久没回家，不由得忧心忡忡。 于小果答应了母亲。之后两人又谈了好久后，于小果把母亲哄睡着了，才轻轻带上房间门出来。 她去三楼若冰的房间，正好遇到张冬建：“小张，来，跟我一起去帮若冰把房间收拾一下。” 张冬建自然乐意。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希望了解若冰。 他俩到时，若冰正铺床。张冬建三步两步地赶过去，帮她压着床单的另一头，铺好后，非常细心地把床单的边角压到床垫下面，完成后，床单平平整整，边角收得服服帖帖，比于小果大学军训时整理得还好。 她笑着说：“小张，你这么会收拾，以后若冰的被子什么的就交给你打理，好吗？” “没问题。”张冬建爽快地答应着，看着若冰的眼神很温暖。 若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于小果笑眯眯地看着她：“若冰，你以后就住这里。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好吗？” 若冰看着装修豪华的房间，激动得嘴唇打哆嗦：“姐，我好像在做梦。” “不是梦。小妹，以后你就跟姐住一起。”于小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好生活，这是姐对你唯一的要求。” 若冰扑到于小果的肩上，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姐，以前我总恨自己命苦，现在才知道，所有那些苦都是为了遇到姐。” 于小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妹，我俩的缘份来自于你的善良与纯粹，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若冰失声痛哭：“姐，你真是个好人。” 张冬建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想起于小果对自己的信任与帮助，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底气 午夜，熟睡的于小果忽然被手机铃声惊醒。睡眼惺忪的她拿起手机，那头传来哥哥熟悉的声音：“小果，吵到你了吧？” 于小果一天都在惦记岑明光的电话，见他始终没有打来，估计哥哥要忙的事情太多，就先睡了，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得一骨碌坐了起来：“哥，你终于回来了。” 岑明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沉静：“是的。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受苦了吧？” 于小果心里的委屈又开始沉渣泛起，她真想把受过的罪一五一十地告诉哥哥，想到哥哥的辛苦与劳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我挺好的。” “娘好吗？” “还好。今天睡得很好。” “辛苦了，小妹。本周末，我带你嫂嫂和侄女去见娘。你提前告诉娘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另外，你也提前跟你养父母讲一声，周末带他们一起过来聚个餐。然后，我们选个日子，带着娘一起去见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接受得了吗？” “二老八十多岁了，对世事已经看淡，对亲情更加在意，家人团聚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 于小果心潮澎湃，期盼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就快来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岑明光一声哥哥了，母亲历尽艰辛后终于可以拜见自己的公婆，这一天来得太迟太迟，可它终究还是来了。 有时候，命运是公平的，吃过的苦总会化作一颗一颗的星星，点缀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向我们昭示着生命的意义。 第二天，于小果安排好家里的事务后，先去了医院。刚拐过通往病房的楼梯，就看到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从病房那边迎面走来，眼睛红红的，一脸愁容。 于小果一眼认出了韩莓朵。韩莓朵也认出了她，一愣之后，主动跟她打了招呼：“于老师好。” 于小果朝她点了个头：“韩小姐好！” 韩莓朵走到她面前时，主动停了下来：“于老师，周总病得太严重了。怎么办呢？”说着，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于小果的心口很痛很痛，因为寇远的病，也因为莓朵的泪。爱是自私的，莓朵的泪水说明了她对寇远的深情，不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俩交往的深度是于小果不曾企及的，如果她未嫁如果她松口，他的生活里就没有于小果什么事了吧？ 于小果表现得很冷静：“没事，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好的。别难过了，你的粉丝看到了不好。” 闻言，韩莓朵赶紧从手袋里取出纸巾拭净泪水，她的粉丝太多了，这医院里的不少护士都跟她要过签名，如果被她们看见自己为婚外的男人流泪，终归不太好。 收拾好表情后，她跟于小果道了别。 于小果加快步伐跑到病房前。 门口空空荡荡的，周寇远的父母被他劝回家了，寇茗正在家里待产，公司里的同事要过来，都被他叫停了。生病的这些日子，他正好可以安静地想想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刚才，韩莓朵过来看他时，对他说：“周总，我不开演唱会了，每天过来陪你，好吗？” 周寇远感动又吃惊，生病以来，韩莓朵经常过来探望，安慰他鼓励他帮他找医学专家，做了超越朋友关系的许多事，一如他以前为她倾心相助。但是，他真的不想她这样不计后果：“不好。演唱会早就筹划好了，许多人为它耗尽了心血，你说停就停，这会引起争议，对你的形象不好。再说，医护人员敬业得很，我这里根本用不上别人照顾，你看，我父母都被我劝回去了。” 韩莓朵拗不过他，聊了几句后，不好多打扰，只得先走了。 周寇远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不喜欢欠女人什么，尤其是一个跟自己未来注定没有交集的女人。 正遐思着，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人来了。她不像韩莓朵那样漂亮也不像她那样时尚，长长的头发简单地扎成了一根麻花辫挂在脑后，有几分俏皮又有几分扮嫩，跟她平时的风格很不一样，惹得他有些想笑，这个于小果，她是来逗他的吗？ 她没像上次那样哭哭啼啼，反而笑得很明媚：“嘿，大哥，今天还好吗？” 周寇远忍住笑：“很好。” 她启齿一笑：“刚才我遇到我的情敌了，很害怕。” “怕什么？” “怕色艺俱佳的韩美人把你抢走。”她说话的风格都变了，这口气明明是自信满满啊。 “其实吧，本人早就被人抢走了。”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是我吗？” “不然呢？你还想谁抢我？” “不许别人抢，你是我的。”这口气，简直是女王在世啊。 周寇远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于小果，有趣自信令人如沐春风。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风格大变？ 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边说边笑，脑后的麻花辫随着笑声而左右摇晃：“远哥，告诉你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周寇远兴趣盎然，事实上，他对她的每件事都兴趣盎然。 “岑明光回来了。” 周寇远有点失望，这算什么大事，岑明光回来这件事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 “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她开心地笑着，素净的脸美得真实。 周寇远惊讶万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此啊。当有人质疑于小果跟岑明光时，他也心存疑窦过，当满世界都说她是岑明光的二奶时，他也不快过，可她始终自然坦荡，落落大方，原来，背后的故事才是她的底气啊！ 心底唯一的一丝阴霾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忽然好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邀 请 状元巷12号。 听完于小果的叙述后，望着面前早就长大的女儿，于爸爸于妈妈第一次产生了她不是自家女儿的生疏感。当年，二弟把小小的她交到于妈妈手里时，声音激动得发抖：“姐，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于妈妈狐疑地看着这个走南闯北的弟弟，言语中颇多不安：“孩子爸妈呢？” “没有爸妈，孤儿。”二舅用手指逗了逗皱着眉头的小女娃，“你和姐夫就是她的爸妈。” 于妈妈如获至宝，格外珍惜地抱着小小的女娃，无比疼爱地亲了亲她可爱的小脸：“宝宝，可怜的宝宝，妈妈一定给你最好的照顾。” 她做到了，给了这个被取名为于小果的女孩毫无保留的母爱，她和老公把未来的幸福与希望全都寄托到这个孤女身上。孩子也争气，从小到大，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基本没让他们操什么心，即使于小果后来的生活挫折重重，她依然是他们的骄傲与依靠。 所以，当于小果告诉他们，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时，他俩如梦初醒，这个被他们呵护了几十年的女儿终究还是别人家的，难怪她好久没回来了，血浓于水，亲情是谁都割舍不断的。 “爸，妈，您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我会永远铭记您们的养育之恩，您们永远是我最亲的人。”看到他俩哀痛的样子，于小果心里很不好过。从小到大在他们身边生活的情景一帧一帧地飞过，勾起她无数的回忆…… 于爸爸打电话叫来了二舅。 当二舅听说了全部后，后悔得捶胸顿足：“姐，姐夫，对不起。小果，对不起。当我半夜从你娘那里偷走你时，以为你娘不会太难受的，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而且，她还年轻，还可以继续生。那个年代好多人都生好多孩子，有的人为了生个男孩，经常把自己生的女娃送给别人家扶养。” 二舅真是个自作聪明的糊涂人。无论生多少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哪个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他不但不懂法，还缺乏同理心，明明犯了法，却还说得头头是道，真让人无语。 纠结于过去这些是是非非只会徒增烦恼，于小果想起哥哥的叮咛，便不想跟二舅理论什么：“爸，妈，我哥让我邀请您二老明天中午十二点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首富岑明光的大名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望不可及，别说一起吃饭，就是碰到都不容易，何况还是小果的亲哥哥？二舅一听就来了精神：“姐姐姐夫，攀上岑首富这门亲戚，以后你们就吃喝不愁了。” 于妈妈白了他一眼：“她二舅，我们为吃喝发过愁吗？人家有钱是人家的，我们日子过得也不差。果果，我和你爸就不过去了。请告诉你娘，我们对不起她，请她原谅我们。” 于小果听出了妈妈的委屈与难过，心里也是倍受煎熬，爸妈对她的关爱与教育不断浮现，令她百般心酸：“爸，妈，我娘他们真的不会怪您们。俗话说，养育之恩大过天，他们非常感谢您们。” 二舅面露羞色：“姐姐姐夫，你们别要难过了，犯错的那个人是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于小果无奈地安慰他：“二舅，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这么多年了，您们对我的关爱可以弥补一切了。我希望爸妈能接受我哥哥的邀请，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两家能成为一家，有空时经常走动走动。” 于爸爸望了望于妈妈：“孩子他妈，我们还是去了吧？岑董主动邀请我们，这是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在小果的面子上，我们还是去了吧。” 于妈妈刚才说不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害怕自己弟弟会因为过去的这个违法行为而被抓，如果这样，她还有必要去见她家人？现在小果也说了，岑家并没有责罚的意思，只是想两家聚个餐，认识认识，这样的话，她就应该去了，多个女儿又多了一门亲戚，这本就是好事啊。 这样想着，于妈妈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爸，我们就接受邀请吧。果果是我们的孩子，她的亲人跟我们也算有缘，我们不能拂逆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于小果开心地笑了：“爸，妈，到时候我来接您二老过去。” 一旁的二舅语带迟疑地问：“小果，舅舅可以去吗？” 于小果爽快地邀请道：“可以，当然可以。明天您和我爸妈一起坐我车过去。” 二舅笑了，满脸的皱纹里流动着喜出望外的幸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聚的聚，散的散 市中心。运城一号。 运城一号原是一座古朴典雅的老式大宅，前前后后十多进，大大小小二十多间。前些年，岑明光拍买下周边的土地，加上自家的宅基，建了五栋4层别墅，岑家拥有其中的两栋，其余三栋的房东都是n市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 岑明光和爷爷奶奶住了运城一号的三号楼，爷爷奶奶住在一楼二楼的平墅大宅，岑明光一家住在三四楼。 此刻，岑家人山人海。岑家家族所有的成员、海达集团的诸位高管、岑家御用律师郑先生以及各家媒体报道团济济一堂，全都围在了岑家一楼的大厅里。 八十多岁的岑老爷子和岑老太太面对着孙儿岑明光带回来的儿媳与孙女，泪水流了一趟又一趟。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像一部伤情的电影，深深地触动着二老的灵魂。 三十多年前，面前的儿媳还是一位朴实的姑娘，长相清秀，手脚勤快，干事利索。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他们对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可是喜欢不代表她可以登堂入室，做他家的儿媳。小保姆成为儿媳这件事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岑家家大业大，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孩子的婚事绝不能让人指指点点。 唉，谁有一双预测未来的慧眼？如果当年成全了他俩，他们的儿子也许就不会劳累致死，他们的孙子孙女就不会尝尽人间酸苦，面前这个受尽磨难的儿媳就不会那么痛苦。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句话真的很对很对啊。 “爷爷，奶奶，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岑明光拉着母亲和妹妹在二老的面前跪了下来，“从此后，希望我岑家家族兴旺，人人幸福安康。” 岑老太太老泪纵横，伸出双手要扶田妈妈：“雨梅，起来。” 田妈妈起身稳住了她：“太太，小心。” 做保姆时的称呼脱口而出，其实，骨子里的她一直尊崇岑家父母，从不抱怨，更不愤恨，岑家少爷爱她已是上天的恩赐，她从没指望过岑家父母会爱屋及乌。她时常自责，要不是她，岑家少爷就不会那么辛苦，就不会生病，就不会英年早逝，她是岑家的罪人啊。 田雨梅的一声“太太”，勾起了她对儿子的思念，两行泪水滑落下来，一直流到老人的法令纹上：“雨梅，我和孩子爷爷是斯维的爸妈，也是你的爸妈，以后别再叫｀老爷，太太｀了，我们是一家人。叫我们爸妈也行，跟着孩子叫爷爷奶奶也行。” 田妈妈闻言，泪水千行，她梦寐以求的就是和岑斯维一道侍奉老人，喊一声爸妈，现在他们接受她了，斯维却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她的心都快碎了。 岑老爷子更是悲痛欲绝，不过，管理过偌大一个家族企业的他懂得克制更懂得维护尊严：“雨梅，别哭了。过去虽有遗憾，却不缺惊喜。谢谢你为我们岑家生了一对好儿女。斯维地下有知，定然也会心安了。”说着，他吩咐岑明光，“明光，快，扶你娘跟妹妹起来。我们进行下一个程序。” 岑明光扶起母亲跟妹妹后，朝身后的郑律师点了点头。郑律师心领神会，捧着一大叠文件走了过来：“岑老先生，可以开始了。” 岑老爷子面对媒体长长短短的话筒、面对岑家大家族成员、面对海达国际的诸位高管，声音洪亮而出奇的清越：“诸位，今天请大家来，我要宣布两件事：1我们岑家增加两位新成员，我孙儿明光的母亲田雨梅女士和我的宝贝孙女于小果。2我们岑家要清理门户，岑明飞一家从此不准姓岑，他们必须交出属于岑家的产业与房产。具体事宜将由郑律师团队处理。” 猝不及防的岑明飞一家吵吵嚷嚷了起来： “我们为岑家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说踢就踢了？我们是皮球吗？” “即使打工，这么多年好歹也要给一个安身之处吧？” “我们犯了家规还是犯了国法？” …… 岑老爷子用手指了指岑明飞：“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吧？问他怎么加害我们岑家的？” 岑明飞一脸无辜：“爷爷，我自问无愧于心，不知您为何出手相害？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孙子，却从没违背过您的意愿。您今天当着媒体和全体亲朋好友的面这样做，摆明了要整死我们一大家子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岑老爷子冷冷一笑：“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所言所行，看看有没有失德违法的地方。好了，有事向郑律师询问吧！”说完，他接过郑律师递过来的笔，在一大叠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应邀参加岑家聚会的于爸爸于妈妈看得目瞪口呆，二舅连连咂嘴：“豪门果然不同凡响，今生一见，也算没有白活了。” 于妈妈朝他白了一眼，低低地说：“二弟，少说点，豪门有豪门的规矩，别惹事生非。要不是小果，你以前做的那件事够你坐一辈子牢了。” 二舅吓得连连摆手：“姐，快别提了，说出去对谁都不好，我们也要给小果长脸呢。” 于妈妈又白了他一眼，眼睛盯着被岑老太太上下打量着的于小果，心里酸酸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拨乱反正 该走的都走了。 大厅里剩下的只有岑家嫡系。岑老爷子带领全家来到了一楼最西边的房间。 房间朝南靠墙位置放了一张条柜，柜面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照片，照片被鲜花簇拥着。照片上，年轻的岑斯维正微笑着凝视所有的来人。 家里的阿姨已经在条柜前面摆放了一排蒲团，蒲团的右侧放了两张扶手椅。 田雨梅一见到照片就跪到蒲团上失声痛哭：“斯维，孩子们回家了！” 岑明光夫妇带着孩子和于小果一起跪倒，对着照片连磕三个响头后，泪水涟涟。 人世间最悲痛的事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终于家人团圆了，联系着岑家血脉的那个最重要的人却成了照片上那个永远走不下来的人了。 坐到扶手椅上的岑老太太老泪纵横，岑老爷子也是一脸悲痛。儿子的早逝对岑家二老的打击是巨大的，原本万念俱灰的两位老人意外找到了孙子岑明光后，又找到了孙女，真是悲喜交加。 对着照片，岑老爷子大声念叨道：“斯维，孩子们都回家了，雨梅也回家了，我和你妈很高兴很欣慰，我们岑家后继有人了，岑家的事业后继有人了。放心吧，我们会把岑家的所有家产都交给孩子们打理。” 说着，他对正哭得呼天抢地的田雨梅说：“雨梅，别难过了，谢谢你为斯维留下了一对骨肉！你是我们岑家的功臣。谢谢！” 田雨梅根本听不到岑老爷子的说话，她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与岑斯维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她的思路…… 邱诗漫细声细语地安慰着婆婆，她和岑明光的女儿琪琪也跟着妈妈安慰奶奶。于小果给妈妈递过去一块手帕：“娘，别哭了，爸爸看到了会伤心的。” 田雨梅听后，哭声小了下来，岑斯维在世时，最看不得别人愁眉苦脸，他说过，他爱她的很大原因就在于她的乐观与豁达。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处于什么状况，他的音容笑貌都永远不曾在她的心里褪色过，今天一难过，怎么偏偏把他的这个性格给忘了呢？她停止哭泣，用手帕擦起了眼泪。 岑老爷子感慨万分，忍不住向田雨梅询问了许多儿子在世时的细节，最终抑制不住悲伤，当众流下了泪水。 岑明光安慰了好久，老人才平静下来，看看明光又看看小果，对着二人语重心长：“兄妹同心，其利断金。爷爷希望你俩一起承担起海达的重任。外人终究不可靠。” 于小果急忙拒绝：“爷爷，我干不了。” 岑老爷子宠爱地笑道：“有你哥在，别怕。这么大一份事业，你们一起努力。” 于小果还想拒绝，岑明光用目光制止了她：“小果，爷爷说话一向认真，你要听话。有不懂的地方问我就好。” 一旁的嫂嫂邱诗漫也附和着自己的老公：“小果，爷爷很少亲自点将，他老人家指名要你负责海达，那是对你的一份厚望，快感谢爷爷。”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于小果身上。 于小果不再犹豫，使命到来时，最好的做法就是接受它。她走到爷爷跟前，扑通跪了下去：“谢谢爷爷！我一定好好协助哥哥。” 岑老爷子开怀大笑：“好孩子，这是爷爷在逼你成长，快起来！”扶起于小果之后，他仰面长叹，“老天待我岑家不薄，这两个好孩子抵得过金山银山啊！斯维，你地下有知，一定也会开心吧！” 说着，他又老泪纵横。全家人也都跟着默默地流起泪来…… ****** 离开岑家后，岑明飞女儿岑林丽再次磕开岑家大门，跪在岑老爷子面前，乞求他允许他们仍然使用岑姓，因为姓氏牵涉太广，影响太大。 看在岑林丽平时的乖巧懂事上，岑老爷子最终同意了他们不改姓氏。 岑明飞被赶出岑家后，没几天就被抓捕，理由是跟两起谋杀案有关，一起是谋杀岑明光及其家人，一起是谋杀跟海达有矛盾的刘元安并且嫁祸于岑明光。这两起案件证据确凿，早就只等抓人了。 一切的一切后，海达国际再次天翻地覆。 岑明光重掌大权，于小果暂时做他的助理，同时参加n大学的mba课程学习。海达科技的林博被调回来做了海达国际的副总。岑明飞安插的各色人物全被清除了出去，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没有被动。 那就是彭芊芊和谭小容的1988。1988在n城的影响力太大了。岑明飞掌权时，把老道口餐饮王国的好大一部分店面拆除了重新整装后并入到了1988，使得1988成为一座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庞大的娱乐王国。 岑明光思考再三，决定暂时不动1988，只要他们如期上报交易流水，把营业额存到公司账户，按合同支付各种款项，海达国际又何必为难他们？ 岑明飞的被捕彻底惊醒了谭小容。她忽然明白，不管她服不服，岑明光永远是真正的老大，要想现世安稳，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所以，当韩一非代表海达国际向她和彭芊芊传达岑明光的意见时，她俩连声称谢，半点意见都没有。 事实上，海达国际跟1988签的合约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每年收入按三七分成，海达国际得三，他们得七，关键是海达国际还切实保障他们的各种运营操作不受阻。 看着韩一非远去的身影，彭芊芊一脸得意地问谭小容：“姐，岑明光为什么这样做？” 谭小容手捧玫瑰花茶，肤色红润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既然我们接受了他的全部意见，他又何必多费周章？” “姐，我们就这样算了？” 谭小容翻手把杯中的花茶哗啦一声倒到地上：“倒掉一杯水是为了得到一条河，急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辞而别 下课后，于小果开车回海达国际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后，立即赶往医院。 这些日子她都是这样度过的。在她心里，去医院的时间才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寇远的病情得到控制了，他的神情不断向她传递一个信息：他很快就要康复很快就要出院很快就要工作了。 她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每天的琐事，他总是静静聆听，眸子里闪动着爱与傾慕：“果果，我开始嫉妒了。” 于小果笑得灿烂：“快了，你很快就可以自由自在了。” 他点点头：“嗯，快了。” 是的，快了。 于小果连蹦带跳，垮在肩头的手袋随着身体的跳动而摇摆，长长的马尾辫跟着摆出别样的韵致。今天，她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写的方案得到了全班最高分。这是她上mba以来第一次写方案，也是第一次按照老师指导的方法写方案。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过道熟悉的门。她百米冲刺一般冲了过去…… 护士站的小护士看到她，一反以往的彬彬有礼，主动向她走过来：“你好！” 顾不得跟她打招呼，于小果径直走到窗前，隔着玻璃朝里面看，满怀的热情突然降到冰点：人呢？ 小护士的声音飘入耳际：“6号病人走了。” “出院了？去哪里了？”于小果急转身，问得又急又冲。 “还没到能出院的时候。说是转院了。” “哪家医院？” “不清楚。” 转院？n城没有比这家更好的医院了。而且，他应该主动告诉她一声啊，这样突然消失真的不像他的风格。 于小果又急又担心，立刻拨通了手机……，拨了几遍后，手机里传来的永远都是对方无法联系的提示音。 无奈地放下手机，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脑子的胡思乱想。 昨天过来时他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辞而别，发生什么了？以往，他从不曾隐瞒过行踪更不曾玩过失踪，他是一位标标准准的大男人，骨子里有些英雄情结，却活得无比坦荡无比敞亮。 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他遇到了不测！ 想到这，于小果的心揪了起来，她想起了正坐月子的寇茗，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寇茗！” 周寇茗正给孩子喂奶，听到手机铃声，知道是于小果的电话后，立刻接了起来：“喂，小果！”她俩最近联系不多，都太忙都太累都千头万绪，一个电话，两人迅速又续上了最好的友谊。 “寇茗，知道寇远去哪了吗？”于小果的声音急切里含着呜咽。 周寇茗吓了一大跳：“我哥不在医院？他没说啊。” 于小果更着急了：“你爸妈知道吗？” “我妈在我这里帮忙照看孩子，我爸在公司。你别急，我打电话问一下爸爸。” “嗯。”于小果放下电话，惴惴不安地等着寇茗的来电，希望周爸爸那里能有好消息。 五分钟不到，寇茗来电了，声音比她还沮丧：“小果，我爸也不知道。正打电话四处询问呢。” 于小果的泪水夺眶而出，一边往医院外面跑，一边疯狂地翻动微信微博qq与各种能获取信息的媒介，希望能得到他的只言片语…… 然而，他什么也没留下，与他有关的最新信息停留在昨夜微信的最后一行：“晚安” ****** 飞往洛杉矶的波音767上。 一位包裹严实的年轻人在两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安静地半躺在头等舱的座椅上，闭着的双眼的眼睑上隐隐有泪的痕迹。 别了，n城！别了，亲爱的人们！ 默念过这两句后，他的心情轻松又沉重，不麻烦亲人不拖累亲人让他轻松，不知此去能否安然归来让他沉重。 一周前，岑明光找到他时，周寇远刚睡醒，精神状态极好的他冲这位未来的大舅子笑着点了点头：“岑董，你好！” 岑明光笑得和蔼可亲：“寇远，感觉还好吗？” 周寇远表现出藐视疾病的高调：“很好。越来越好了。” 岑明光的眼神有些黯淡：“据我了解，你已经淋巴癌晚期，治疗的难度非常非常大，在国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周寇远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微微颔首后，轻轻地问他：“岑董的意见是……” 岑明光口气坚决得不容拒绝：“去美国德克萨斯大学的mdanderson吧，那里可以带给你更大的希望。” “可是……”周寇远犹豫着。 “别犹豫了。一个月之前我已经为你打点这事了，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你动身了。” “有条件吗？”周寇远的声音很虚弱。 “只有一个条件：别让小果知道。她现在身负重任，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能再牵制她的精力了。” “好的，我懂！”周寇远明白一位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更清楚自己身体的不堪一击，在于小果面前表现出的乐观都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其实，每天每天的身体疼痛都是癌细胞在向他的身体器官宣示着主权，他很清楚，自己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接受了岑明光所有的安排，一周后，在两名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淡定而不无留恋地登了机。 自始至终，他只告诉了一个人：邱爽。 邱爽有不少缺点，但是她是唯一一位可以跟他无话不谈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位相处时间最长彼此最了解却绝不会成为男女朋友的异性知己。他需要这样一位放空情绪的好友。 头等舱很安静，乘客们各做各事，互不打扰。 周寇远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那里有他的童年与少年，还有他意气风发的大学时代…… “寇远！”一个声音凑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响了起来，很熟悉很熟悉。 周寇远意外地睁开眼，邱爽那张化着浓妆的脸热情过度地笑着：“我陪你去。” 周寇远无奈一笑：“不上班了？” 邱爽无所谓地一笑：“早就财富自由的人不需要再约束自己了。目前，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陪伴你，照顾你，治愈你，让你重获身体的自由。” 看着她浓妆艳抹的脸，不知为何，周寇远的双眼突然湿润了…… 第一百三十章 忙碌的林博 四处询问无果后，于小果明白，周寇远在刻意不让她知道行踪。她想不通原因，除了为他担心，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边流泪一边在qq上书写属于他俩的文字： 远哥： 一月不见，你在哪里？身体还疼吗？睡得还好吗？是不是可以吃点米饭了？ …… 写没几行，实在写不下去了，她退出qq，愣了好一会，才定下神来。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的不辞而别肯定有着不为她知的理由吧。只要他好，她愿意接受他的任性或者凉薄或者多虑，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为了成全她而牺牲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病了，她从没觉得他的病会影响他俩的未来，她一直期盼他早日康复，然后，他向她求婚给她筹备一个最最完美的婚礼。 可是…… 不想了吧。收拾好心情，她关上电脑，打开音乐，在舒缓的钢琴曲里专注地复习起最近的功课。 刚复习了几页，寇茗打来了电话：“小果，林博最近很忙吗？” 于小果有点意外：“他一直很忙啊。” “以前他再忙也会在每晚十一点前到家，最近一个月，常常午夜过后才回来，有时候彻夜不归，我妈都有意见了。”寇茗在电话里抱怨着。 林博被调到总部做副总后，事务的确多了，但是，岑明光是一个非常包容的人，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基本不会苛求。 海达国际的员工晋升到领导层很难，必须通过岑明光大大小小的考验，一旦考验通过，岑明光就彻底放手，只要遵守集团指定的规则和国家的法律法规，大家尽可以放手一搏…… 所以，海达国际的领导层并不会忙到没空回家的地步。林博到集团后，于小果经常遇到他，基本都是按照哥哥的要求向他传达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林博为什么会忙到没空回家？于小果心存疑虑，却安慰着寇茗：“林博现在不比从前了，担子重责任大，寇茗，你要多体谅他！” 说出这样的话时，她感觉自己特别虚伪，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老公，会不着急吗？ 寇茗的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寇茗匆匆说了句：“果儿，给我看着点林博啊，现在家里千头万绪，我管不了他了。” 于小果刚答应，寇茗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为人妻为人母之后的女人真的非常非常辛苦，老公专情体贴还好，如果遇到个人渣老公，女人真的真的很可怜。希望林博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于小果也不会放过他。 ****** 岑明光回归后，把海达旗下的所有分公司合并成几个大的分公司，分别为：海达科技、海达纺织、海达房产、海达餐饮、海达物流……。岑明光负责全面工作，几个副总分别负责几个分公司，其中，林博负责两个：海达科技和海达餐饮。 学霸出生的林博不想负责餐饮，主动找了岑明光：“岑董，餐饮跟我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不可以换个分公司？” 岑明光非常认真地说：“林总，海达餐饮是我最关心的一块，别小看它，每年的收益绝对不比海达科技差。做领导需要的是管理，专业不对口有什么关系？” 林博犹豫再三，还是接下了这个担子，权当锻炼吧。 以前他就是海达科技的经理，现在管理起来得心应手，基本不需要费什么事，所以，他决定把大部分精力放到海达餐饮上。因为不懂才有吸引力，他主动出击，先把海达餐饮的每一个门店都跑了个遍，当他来到1988酒吧时，彭芊芊抽着烟迎了上来：“林总，欢迎！” 林博对她久闻大名，这个被描绘成江湖奇女子的彭芊芊全身上下流动着一种让他倍感陌生倍感不安又倍感刺激的风尘气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吧?女人 1988二楼人声鼎沸。驻唱歌手正手握话筒，表情夸张地演唱《芒种》。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跟着节拍跳得狂热，散台区的人边喝酒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有些微醉的人摇摇晃晃地踏进舞池，边扭边唱，样子滑稽…… 彭芊芊猛吸一口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后，气度十足地冲林博爽朗地笑着：“林总，以前来过吗？” 林博一向对娱乐场所不感冒，在海达科技时，应酬的事都交给销售部处理，他从来不去夜总会或者酒吧，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种场合。 面前的彭芊芊仿若一朵艳丽的大理菊，富有魅惑力的眼睛看人时，晃动着充满侵略性的风情，十分致命。 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林博偏偏没有跟彭芊芊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他以为她们一定浅薄而轻浮。可是面前这个抽烟的女人涂着红指甲化着浓妆笑得放肆的样子竟然胜过他看过的其他任何女人。可能是因为她不加修饰的真实，也可能是因为她面对影响酒吧前途的老板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吧。 “没有。”林博表现得不苟言笑。 彭芊芊扔掉手头的烟屁股，转身从吧台端了两杯鸡尾酒，一杯递给林博一杯拿在手里轻轻晃悠：“林总，带你参观一下？” “不用。”助理小吴替林博挡了驾。他很了解林博的工作作风，每到一家门店，林博喜欢带着小吴到处查看，从大厅到厨房，从服务到管理，事无巨细。 “1988体量这么大，没人带领，恐怕难得要领。”彭芊芊笑着摇摇头，猛喝一口酒，面前的两个人在她眼里似乎是普普通通的客户。 小吴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林总代表总部，他的工作不需要别人指导。” 彭芊芊笑得露出前排的牙齿：“1988很特别，真的。” 林博环视一下陷入疯狂之中的酒吧，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彭总，每天都这样吗？” “当然。有时人更多。酒吧要的就是人气。” “好。你带路，我们好好参观一下。” “稍等。”彭芊芊往杯里添了些酒，“林总，怎么不喝酒？在酒吧不喝酒不行的。我们边喝边看，慢慢走，慢慢看。” 林博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了小吴：“酒就算了。抓紧吧，我们等会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彭芊芊无所谓地笑笑：“好啊。”她重新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边走边吸，滚边旗袍勾勒出的身体轮廓饱满而圆润。 钱越来越多，权越来越大，在1988呼风唤雨的彭芊芊越来越霸气。短短一年多，她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失婚女变成了娱乐产业名副其实的大姐大，这其中的奥妙与胆识绝非常人所能明白。 以前，她羡慕过邓启凡对谭小容的百依百顺，以为那就是真正的爱情，当她看到邓启凡入狱，谭小容为了钱而玩命挣扎时，才明白，他俩那种爱情充其量也就是提前挥霍全部的一场悲剧。她可以肯定，邓启凡出狱时，头上早就绿成了一片大草原。 所以，她绝不轻易释放情感。追求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她可以陪他们说话陪他们喝酒可以和他们称兄道弟，却绝不投入爱情。段宇航拥有过她的真爱却撇之如帚，他让她领悟到“不值”二字的厚重。与不值的男人谋爱，无异于判自己无期徒刑。 身边这个来自海达总部的林博有点意思，面对酒吧与她时，他的眼神竟然是凌乱的。她见过的商界精英不计其数，谁不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作派？明明是1988的靠山老板，林博却像大学生一样，举止稚嫩。看得出，他很少踏足酒吧一类的欢乐场所。 想起自己初入1988时的窘迫与卖力，她心生恻隐，对林博有了莫名的好感。她带着林博把1988整个逛了一圈，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不厌其烦地讲述着设计理念与管理策略，絮絮叨叨地分享着酒吧每天的营业额，津津乐道地传播着客人中发生的各种趣闻轶事…… 林博听得多说得少，彭芊芊对于酒吧的了如指掌令他欣赏，彭芊芊对于管理的得心应手令他佩服，彭芊芊对于客人各种细节的了解令他迷恋……，这个传说中的娱乐江湖奇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参观结束回到酒吧时，彭芊芊主动邀请林博：“老大，跳一曲吧！” 一瞬的凌乱后，林博立刻恢复了理智：“不了，我们还有事。彭总，谢谢！” 彭芊芊早就把一切收入眼底，她风情万种地笑着，大大方方地把他们送到门口，挥手道别时，话语说得香糯温甜：“老大，1988是你的地盘，有空时就来坐坐啊。” 林博挥挥手，没有说话。 他刻意保持着与她的距离，心里却早就零落成泥。对于1988，他就像一位初入社会的男孩，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向往。对于彭芊芊，他就像一位初入险途的行者，一步一步深陷其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寇茗的烦心事 一晃半年。 于小果熟悉了海达国际的大部分工作。岑明光逐渐放手，她开始参与具体事务：商讨计划书、筹划推介会、讨论新项目……，她的身影在海达国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除了上课，于小果的时间几乎都交给集团了。 这个周日，难得有空，于小果跟周寇茗约定，两人来个周日小憩。在一个个无休无止的日子里，于小果累坏了；在周而复始的繁琐家务里，周寇茗也倍感疲乏。 两人约在n市的一家清吧----sunrisepub。清吧人不多，环境幽静。 找了朝窗的位置，两人坐下后，寇茗点了一瓶獭祭清酒，于小果满了两杯，两人相顾无言，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品酒。 周寇茗每天哄孩子、安排家务、追问林博……，话已经说干了；于小果每天穿梭于公司与学校之间，马不停蹄，累得也不想说话。 不过，好友相处，即使无声，气场中流动的空气都是舒适的。 獭祭力度不大，味道醇厚，抿一口，清甜袭舌，一丝一丝地渗入味觉更深处…… sunrisepub卡座为主，客流不多，转门处偶尔进来三两个人，门卫立刻招呼了过去…… 寇茗放下酒杯，忽然问：“小果，你说刚进来的那对男女是男女朋友还是婚外乱情？” 于小果一愣，以前，寇茗从来不关注这些话题，怎么现在也绕不过去了？她随口应道：“应该是一般朋友。看女孩的表情就知道了。” “什么表情说明他们是一般朋友？” “女孩不卑不亢，看男孩时眼神平静，最主要的是，女孩素颜，拿着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刚下班。” “我看他俩关系不对，你看那个男生，眼睛每时每刻都关注着这个女孩。”寇茗低低的语气里全是猜疑。 曾经极度自信极度活泼的才女变得如此疑神疑鬼，于小果心酸不已：“寇茗，孩子断奶后，赶快上班吧！在家太闷了。” 周寇茗愁容满面：“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上班的事等等再说吧。小果，半年了，你真的没有发现林博的反常吗？” 于小果跟林博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经常跑出去调研，偶尔碰头，也是在集团会议上，听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有关公司各种话题的发言。她也特别注意过他的神情，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以前成熟了，失去了以往的书生气。 “我见他的机会不多。遇到时，我留意过他的表情，除了一个男人的深沉，真的没有别的了。” 周寇茗猛喝几口清酒，然后，突然紧紧盯住于小果的双眼：“怎么可能呢？小果，你是不是还爱他？” 这是哪跟哪啊，寇茗太会胡思乱想了，于小果抢过了她的酒杯：“别喝太多了。寇茗，你该清楚我的为人的。你俩谈上后，我就对他没有感觉了。”说着，她的声音变得沮丧起来，“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哥哥。”想起周寇远，她的心口疼了起来，“有寇远的消息吗？” 周寇茗的脸一阵发烫，为自己莫名的猜疑而难为情：“一直没有消息，我爸妈急死了，四处打听就是没有结果。好好的人突然就失踪了，太奇怪了。” 一个人能撇下自己的女友、家人和亲朋好友人间蒸发，要么遇到了不测要么不想连累他们。周寇远遇到不测的可能性为零，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他能去哪里呢？于小果满腹忧愁，却按下心思，慢声细语地安慰寇茗：“最近，海达国际在收购一家芯片公司，这事由林博执行，所以，他特别特别忙。你别瞎想啊。” 周寇茗微微松了口气：“小果，我跟他之间真的出问题了。我俩现在连讲话的时间都很少。他常常夜不归宿，即使回家，也都是在陪伴孩子，偶尔跟我说一两句，也是关于孩子的，对我，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情。” 她神情落寞，一扫以前的无忧无虑。 从她的话里，于小果听出了问题所在。她想到了邓启凡，在他出轨谭小容时，跟现在的林博差不多。她决定，好好查查这个林博。 ****** 认亲后，于小果母亲就搬到运城一号去了，一边照顾爷爷奶奶，一边帮嫂嫂料理家务。 于小果平时住碧水豪庭，周末回运城一号。她曾试图说服于妈妈于爸爸和她一起住，被拒绝了：“孩子，你长大了，本就应该离开我们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就不过去惹麻烦了。”怎么是惹麻烦呢？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俩跟她一起住的。 于是，她隔几天就打电话劝说他们搬家，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张冬建仍然负责碧水豪庭的各项工作，若冰被送到n音乐学院做旁听生了，每天由张冬建车接车送，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这天，张冬建去音乐学院接了若冰后，她想去酒吧看驻场歌手的表演，设想着什么时候也去酒吧唱歌挣钱，减轻小果姐的负担。张冬建第一时间就想起了1988…… 停好车后，张冬建带着若冰推开了1988的大门。 许是下班时间未到，酒吧里人不多，舞池里十来个人正踏着音乐狂舞。一位女歌手正撕心裂肺地边跳边唱，五官因为用力过猛而随着力度在脸上扭曲来扭曲去…… 张冬建拉着若冰来到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和她并肩坐了下来，然后，他俯到她耳边问：“你喜欢这样唱歌？” 若冰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行。”她原以为，唱歌就是安安静静地演绎歌曲，面前的这一幕吓坏她了，这哪里是唱歌？分明是用力量与灵魂为寻求刺激的人们添加一剂催化剂…… 她仔细观察着歌手的一举一动，想象那个唱歌的人就是自己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一只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若冰。” 若冰一惊，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王博士，你好！” 身后，王宙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他的旁边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才俊和一位举手抽烟的年轻女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拳头 王宙的手从若冰的后背移到她的脸上：“这么久了，没犯病吧？” 若冰脸色煞白，猛地一甩王宙的手：“别碰我。” 王宙朝身边的两位笑笑：“林总，彭总，这是我以前的病人，治了好几年呢！” 手指夹烟的彭芊芊仔细打量着若冰：“王博士真是手到病除。这位妹妹看起来很好很正常。学霸，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学霸的林博没做回答，从若冰的脸色中，他看出了不寻常，不想做没品的评价。 前些日子，彭芊芊与他越过了朋友关系，床上的她就像街边摊头的麻辣烫，大开大放，火热滚烫，他愣愣地被动迎接，吃下去的感觉胜过山珍海味，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滋味，真是开眼了…… 今天下午，彭芊芊打电话让他过来，说要介绍一位朋友让他认识。他的朋友很多，对她的朋友并不感兴趣，不过当他听说对方是全国著名的心理专家时，立刻就过来了。 这几个月，寇茗越来越歇斯底里，跟他的交流几乎都以争吵的方式进行，很烦很烦，他母亲癌症康复后，身体还很虚弱，特别容易发脾气。家里真的是一地鸡毛。 工作上的压力也空前绝后，海达科技正在收购世明芯片，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一手抓。 他天天失眠，只有在彭芊芊身边时，才能睡个好觉。彭芊芊成了他越来越上瘾的安眠神丹，这让他感到紧张，他并不想对她投入太多。他想跟心理专家谈谈自己的问题，顺便咨询一下寇茗的情绪问题。 下午，他抽了个时间来到1988。彭芊芊介绍两人认识后，顾自忙去了。 王宙跟他展开了深入交谈，疏导一番后，开了两味药：“按时吃药，每天做一个小时运动，很快就会好的。” 然后，他忽然问了一句：“跟芊芊一起让你负担太重了。记住：别被感情俘虏也别被道德束缚。没脸没皮更容易心理健康。男人嘛，洒脱点。”然后，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哪个男人不偷腥！” 林博致了谢，对这个王博士的水准心存疑虑。 此刻，王宙揭底面前女孩的行为更令林博对他不耻，所以，面对彭芊芊的提问，他没有搭话，眼睛盯着台上唱歌的女孩，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然而，王宙却不能如他一般平静。 刚才，若冰的甩手动作惹怒了他，想起她和于小果灌醉他而偷偷逃跑的往事，心里的怒火蓬蓬蓬地燃烧了起来，不便直接发作的他对着四周的客人侃侃而谈：“她被送到精神病院时，除了大喊大叫，不认识自己更不认识熟人，被我治好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过。罢了，我也不在乎这些，她以后不犯病就好。” 这段话犹如投下了一枚炸弹。 听到的人全都把目光聚集到了若冰的身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好好一个女孩，原来是个神经病啊。” “这个姑娘不像有病啊！” “啊！爆炸新闻啊。这个医生为什么这样说话？” …… 林博尴尬极了，堂堂一个海达国际的副总竟然置身于这样一个是非之地，实在丢脸，趁人不注意，他立刻低头离开了，上车后，在微信上跟彭芊芊道了再见。 被众人包围的若冰无地自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跌落下来…… 彭芊芊假惺惺地安慰道：“妹妹别哭了。这世界上多少人疯了以后就疯了，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幸运？好好生活吧，以后要懂得感恩。王博士胸怀宽广，不会跟你计较的。” 王宙耸耸肩：“彭总，我要回去了，院里还有病人等着处理。” 彭芊芊正要开口，一只拳头突然越过她的肩头，直接砸到了旁边王宙的脸上：“道貌岸然的变态，看我不打死你。” 在王宙惊慌失措之时，早就怒发冲冠的张冬建跨过座位，越过彭芊芊，手中的拳头对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揍了过去…… “打人了，打人了……” 四周一片惊呼，看热闹的客人纷纷后退，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着王宙的脸在张冬建的拳头下开花…… 保安来了，警察来了，谭小容也来了…… 王宙被送去了医院，张冬建被抓走了，若冰和彭芊芊被带进派出所做笔录…… 谭小容开始找关系为王宙申诉。 于小果开始找关系为张冬建辩护。 林博开始疏远1988。 彭芊芊开始追踪林博。 ………… 生活在一场又一场作死的闹剧里，无情无义地往前推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救心 起诉，等待，开庭，调解，宣判。 最终，张冬建被判伤害他人罪，入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同时，判他支付王宙的全部医药费。 于小果替张冬建付清王宙的医药费后，专门去看了他。 王宙的伤基本好了，倚在床上的样子很悠闲。判决不全合他意，却也满足了。最初从谭小容的口中了解到张冬建和于小果的关系以及于小果的身份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于小果是岑明光妹妹这件事吓到了他。他以为自己要白吃这一顿拳头了。 还好，于小果没有把被他软禁的事公布于众。一丝喜悦在他心底游荡：不被追究就意味着有所顾忌，也就意味着这是她的软肋。 所以，当于小果站到他面前时，他看她的眼神是没有顾忌的。 于小果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拎了一只水果篮：“王博士，快两个月了还不能起床，伤得很重啊。” 王宙半倚着，笑得意味深长：“小于，失忆症好了？” “王博士的药有奇效，谢谢。” “该我谢你，谢谢你没让我坐牢。”他目光闪烁，“小于，到底是你手段高明还是我愚蠢？那天竟让你俩轻易逃脱了。” “都不是，是天意。老天不愿你这样的精英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王宙摇摇头：“我很少受别人的影响，唯有你，我接受了你的劝导接受了你的要求，最后却失去了自己想要的与拥有的。” “你失去的本就不属于你，是你太贪婪了。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我只拿我该拿的，多一分烫手少一分伤心。” 王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我心理有问题还是我所拥有的心理学理论有问题？” 于小果泯然一笑：“你还需要学点道学。少点欲望多点淡泊，你会更幸福更充实。” “海达国际老总的妹妹亲自上门，不会为了探视我或者跟我讨论什么人生观价值观吧？” “你猜对了。我过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哦！我还有用？” “不可否认，你在精神疾病治疗上的确是专家，希望你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什么意思？” “若冰又犯病了。你当着众人对她说的话诱发了她的旧病。想想她受过的生活磨难，想想她对你的忍辱负重，你怎么忍心伤害一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内心秩序的女孩？” 王宙低下了头，他荒唐，却不残忍，那天如果不是气急攻心，他绝对不会说那些话，冷静下来后，他也有过一点点后悔，只是一看到自己被打塌了的鼻子，那一丝悔意就又消失殆尽了。 “我不能再见她了，因为我已成了她病因的一部分。” “你当年怎么治疗的？” “两步骤：用药与心理开导。用药很简单，我可以立刻把药方给你，心理治疗就不容易了，有时医生都无能为力，除非她遇到了最有耐心最有爱心的人，比如：以前的我。” 于小果没有再多说，跟王宙要了药方，礼貌地致谢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 ****** 张冬建坐着于小果的车回到碧水豪庭。 刚到家，开院门的李姐就告诉他们：“若冰又犯病了，家里的东西被扔了一地。” 于小果了解若冰的病情，急忙拿着药往三楼去。 张冬建比她还着急，一路小跑着，很快就把于小果甩出好远。 “若冰。”他走近瑟瑟发抖着的若冰，轻轻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我回来了。张冬建回来了。” 若冰听到他的名字，迷茫的眼神收敛到他的身上：“张冬建，你去哪了？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你别怕。”张冬建把她瘦小的身体揽到怀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我会保护你。” “王宙死了吗？” “没死。” “我怕他再说我的坏话。” “他不敢。再说坏话我还会再打他。” “我不要你打他，打死他的话，你也要死的。” “若冰，我不会死，我要保护你，有你在，我哪敢死？” 若冰笑了，眼神纯洁无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兑现诺言 于小果带回的药及时缓解了若冰的情绪，服药后不久，就安静地睡着了。 “小张，若冰这个病光吃药不行。她信任你，有时间多陪陪她。”于小果叮嘱道。 张冬建早把若冰当成了妹妹，于小果不说，他也会这样做的：“小果姐放心，我会的。”不知不觉中，他对于小果的称呼改了口。 这时，周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有人找你。” 于小果“哦”了一声，不急不慢地往外走。 认祖归宗后，每天都有人找她，有媒体记者，有以前的同事，还有于家的亲朋好友。她不拒绝不迎合，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讲；该帮的帮，不该帮的一个子不给。有人喜欢有人不悦，说各种话的都有，她一概不理。 经历了太多后，她明白了一点：只要对世界温柔相待，何须回报？有些事，努力过了就好，别人的态度没那么重要。 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杨克兴致勃勃的脸：“小果同志，我猜你忘了。” 寇远消失的半年多时间里，于小果很少跟杨克联系，因为忙因为没心情更因为不敢触碰跟周寇远有关的记忆。上次跟寇茗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了杨克，才知道他早就在岑明飞掌管海达国际时跟岑林丽分了手。 人心浮躁，崇尚自由与个性的人们硬是把爱情玩成了肯德基与麦当劳。不知道杨克与岑林丽分手的原因，也许，他是另有苦衷吧。 “杨局长，稀客啊！”她的脚步落到了楼梯的最后最后一节台阶，“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杨克双手抄到胸前，看着她，嘻嘻地笑着：“你再想想。” 于小果想了想，一点头绪都没有：“杨克，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还记得夕阳红养老院吗？”他耐心地提醒她。 听他一讲，于小果才想起好久好久没去曲山区的夕阳红了，母亲被接回来后，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根本没有想起过夕阳红，脸不由得有些发烫：“多亏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俩一起去夕阳红的两周年纪念日。”杨克说得郑重其事。 不知为什么，于小果有些感动，只知道有人记得朋友的生日，难得他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想起曾经和他约定再去夕阳红，脸微微有些发烫：“现在过去？” “为什么不呢？天气正好，时间正好，我俩又都有空。你说呢？” 这两年，她的人生旅途时而乌云密布时而前程似锦，经历了太多的事后，她也渴望有一个放飞心灵的机会。敬老院里那些老人给过她的信任与依赖曾经无数次滋养过她的心灵。 人生在世，被人需要也是一种幸福。 说走就走。 于小果坐上杨克的车，两人去超市买了好多好多的滋补品与生活用品。车子后备箱与后排座位上塞得满满的。 车子开上了于小果熟悉的高速公路。公路两边群山起伏，层峦叠嶂中，竹子从山脚一直铺到山顶，翠绿的叶片沐浴在早秋的阳光里，光珠子从一片一片的叶子上反射出去，恍若竹海…… 一年的时间里，杨克从刑侦科科长成长为n市公安局长，创造了n市官场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不服的人曾对他的背景挖地三尺，并无大的收获后，只好灰溜溜地接受他的领导。 他成熟了许多，看人的眼神里多了一种参透人性的深刻，长相却没有什么变化。 从侧面看去，他额头依然饱满，眉峰如剑，眸若寒星，鼻若悬胆，下巴微微翘起，面部轮廓从开笔到收笔，完美如雕刻过一般。 可能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杨克侧脸看了她一眼，用手指了指窗外：“还记得这里吗？” 于小果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路边有一棵枝桠残缺的老树上挂了一块牌子：事故易发地段，请谨慎驾驶。她想起来了，这里就是以前她目睹过交通事故的地方。 “到前面加油站时，休息一下，好吗？”她向他提要求。 “好！”他的声音永远不急不缓。 故地重游，于小果兴奋不已，眼睛不停地捕捉着记忆中的每一个地点。 忽然，一辆红色宾利迎面驶来，她无意中冲宾利开着的窗内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坐在宾利驾驶座上的恰好是彭芊芊，坐她旁边的男的正是林博。 第一百三十六章 熟悉的脸 于小果差点喊出声，杨克迅速锁上了车窗：“想干嘛？” 于小果咬得牙根作响：“林博太渣了。我要骂他。” 杨克扫了她一眼，专注地开着车，不发一语。 于小果感到奇怪，杨克是寇茗的表弟，两家关系素来交好，怎么对林博的不轨表现得这样冷静？ “杨克，关窗干嘛？”于小果很不满，“把窗锁打开。” “你想要什么结果？如果要林博跟寇茗离婚，尽可以大吵大闹，让全世界都知道；如果只想把渣女赶走，必须保住男方的面子。寇茗刚生孩子，经不起这种打击，别把事情搞大，伤了寇茗便宜了渣女。” “就这样随他们撒欢？” “当然不是。林博不是在海达吗？你总有办法规划他的行动轨迹吧？至于那个女的，如果我没认错，她就是1988的老板彭芊芊。” “对，我可以想办法让渣男渣女难见面。” 杨克笑了：“以前我总好奇你和寇茗关系铁的理由，你俩一个内敛一个飒爽，看起来很不搭。现在我明白了，你俩一个德行，都是爱憎分明的性子。” 于小果笑不起来，面前晃过寇茗一脸的愁容，心疼得快碎了。 于小果、周寇茗与林博三个人从幼儿园同学到高三，彼此知根知底。林博人品好学习好有才华，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寇茗之前，于小果暗恋林博十五年，他在黑板上板演的镜头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曾为他对自己的无视而失眠过无数个夜晚。 她对他的暗恋一直坚持到他出国留学。情知与林博永无机会，她才通过相亲嫁给了邓启凡。与邓启凡的婚姻破裂时，她还为寇茗庆幸，以为她与林博的感情一定会一生一世、天长地久，谁知一年不到，林博就背叛了誓言，而且是在寇茗刚生孩子的时候，这得有多渣啊！ “杨克，林博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也会蜕变？高智商的人应该能悟透婚姻与感情的啊。” 杨克眉头紧锁：“生活需要体验，智商再高也难以参透没有经历过的关系。林博的几十年都是在念书与科研中度过的，后来管理海达科技，也是高高在上地处理事务，根本没有沉入到生活底层的机会。彭芊芊这种历练的女人对林博来说就是罂粟花，入口成瘾，毫无招架之力。林博不是不爱寇茗，而是被另类的女人迷惑了。” 于小果不无佩服地看着杨克的侧面：“杨克，你讲到重点了。彭芊芊对于林博就像腐肉对于雄鹰，再厉害的角色都可能被最不堪的人或物吸引，因为好奇因为不用顾忌，对吗？” 杨克歪头投来一瞥：“悟性不错。所以说，能替他们把窗户纸捅破吗？” “那不便宜彭芊芊了吗？她现在单身，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所以啊，遇事要冷静。”杨克突然转动方向盘，车子一拐，进入了服务区。 曲山服务区不大，停车场上停了不少车，杨克把车停到一辆黑色的jeep旁，锁好车后，跟于小果一起进入了服务区大厅。 大厅里很热闹，停车休息的过客在屈指可数的小吃铺面前寻找着心仪的食品。于小果从盥洗间出来后，遇到手里捧着两瓶水的杨克：“吃点什么吗？” 于小果哪有心情吃东西？林博这件事早把她气饱了，她只想早点到夕阳红敬老院早点回n市，她想多陪陪寇茗：“不吃了，我们赶快走吧。” 杨克递给她一瓶水，靠近她，低声说：“我遇到了一个熟人。” 于小果不以为意：“什么熟人？很重要吗？” 杨克让她看烤串店：“你注意看看，那个男的是不是很脸熟？” 于小果留神一看，吓了一跳，那个男的不就是上次在这里遇到过的王子康吗？他怎么在这里开店了？ 见于小果不说话，杨克告诉她：“刚才我跟他聊过几句，他竟然还记得我。” “他的兄弟们呢？” “他倒很直爽，直接告诉我说他们都被抓了。” “他怎么没有被抓？我记得他是大哥，个个称他为康哥。” 杨克摇了摇头：“我总不能问人家说‘你怎么没有被抓‘吧？” 于小果被逗笑了，眼睛不自觉地扫了那边的康哥一眼，王子康正好也朝这边看，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人世间充满了偶遇。无意中认识的一张脸竟会在一年后再次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真奇怪啊。 他俩匆忙上车，加足马力后，朝夕阳红飞驰而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换位 从夕阳红回来，天色和第一次来时一样黑，杨克与于小果说说笑笑，一时忘了时间。路上车很少，近光灯里的树木在夜幕里刷了一层漆般乌绿油亮。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路边树叶偶尔扫过车窗，沙沙作响。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杨克看似漫不经心。 沉浸在聊天乐趣里的于小果爽朗地笑道：“当然可以。” “你想过寇远吗？” 像一只闯入私密花园的野兔，这一问引起一阵骚乱，落英缤纷里，于小果心绪凌乱，不知如何回答，沉默落幕，聊天嘎然而止。 杨克有些尴尬，愣神间，手中的方向盘晃了一下，赶紧稳住：“还是白天开车视野好。” “是啊，盘山公路尤其难开。”于小果接过了话题，“有一年，去夕阳红的志愿者集体活动，晚上回来时，开车的是位驾龄两年的女孩子，一路飙车，吓得大家魂都快丢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驾龄长的人想替换她，她说得轻描淡写，有什么怕的，我小学六年级就几乎玩遍了大半个中国的游乐冒险项目，开车就是一个小游戏。当时觉得她草菅人命，后悔坐上这辆车。事实证明，女孩胆大心细，保险系数很高。” 杨克哈哈大笑：“你们也是运气好。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出事。胆大心细运气好的毕竟是少数。这条盘山公路每年的事故率高居全市榜首。” “这是事实。有一个情况也不得不承认，最危险的肯定不是最爱冒险的。好多时候，犹豫与恐惧更危险。” “你也别犹豫别逃避了，寇远哥一直没有消息，你准备一直等下去吗？”杨克忽然直击她的痛处。 思念很伤很痛，她无数次问自己：无声无息消失的他真的在乎她吗？她愿意陪他抵御疾病愿意陪他度过低谷愿意把爱倾洒他一人，可他在意她的陪伴在意她的爱在意她的全心全意吗？一失踪半年、没有只言片语的他明明把她踢出了他的人生轨道，她却仍抱幻想：“他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于小果看向车外的目光里含着忧虑。 黑樾樾的夜里，秋虫在鸣唱。 杨克不再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湿湿的，鼓起的勇气在沉默里慢慢泄去，对她的感情却在黑夜里疯狂生长。 他了解她所有的缺点——幼稚、倔强与轻信，却被她的善良、乐观与执着深深打动。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比她圆滑的女孩对他趋之若鹜，他动过心的也有一二，交往之后却失落无比，不是女孩不好，而是人性固有的节律不配，那种无法言说的律动只在他见到她时才有，有天高任鸟飞的酣畅，有高山流水的合拍，更有大漠孤烟直的孤独，她是他愿意携手天涯的唯一。 ****** 回来的第二天，于小果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择时找了林博。 林博的办公室位于海达商务3306室，与岑明光的办公室3308相隔不远。办公桌是做工复杂的美式风，书橱沙发一律美式风格，窗帘也是印有褐色小鸟的美式图案，一切契合了主人翁的留美背景。 林博很热情：“岑董有指示？” 于小果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个人有事找你。” 眼眸闪动了一下，林博语带犹豫：“可以下班后再说吗？你看，事情很多。”他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件印证着他的话。 于小果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脸对脸地看着他：“没事，不差这几分钟。” 林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对着于小果的眸子再次闪了闪。 于小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林博，寇茗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 林博笑了笑：“都很好。” 于小果点点头：“好，那就好。女人生孩子是天大的事，你要体谅她关心她。孩子是你唯一的血脉，你要处处为他着想。” 林博的眼神虚弱地晃了晃：“我知道。” 于小果眼眸含笑：“好，你知道就好。从小到大，我们三人一路走来，知根知底，寇茗是我的姐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俩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一定知道的。” 林博笑得裂开了嘴：“是的，当然知道。小果，岑董在吗？” “不在。有事吗？” 林博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信封交到于小果的手上：“这是我的辞职申请，麻烦你转交岑董。” 辞职？他先发制人了？于小果大吃一惊：“为什么？” 林博微微一笑：“我请辞海达餐饮总经理的职务。” 于小果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哦。好。我转交。”看来，林博还是清醒的，她欣慰地笑出了声：“这个周末，我们聚聚吧！寇茗、你和我。” 林博释然而笑：“好的，一定。” 于小果欢快地离开了3306，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小果把林博的辞职信呈到哥哥面前时，岑明光眉头紧锁：“这才干了几天？林博太让我失望了。” “哥，林博是人才，但是不适合搞餐饮，餐饮需要与社会打交道，这是他的弱项。” “我知道。让他管理餐饮就是给他多一个锻炼的机会，将来能承担重任。”岑明光的眉头紧皱着，“海达人才很多，让人百分百放心的并不多。林博是难得的一个。” 于小果的脑海又浮现出林博与彭芊芊并肩开车的镜头，心底一阵一阵地叹息：什么叫百分百放心？他差点就成千夫所指的小人。想到这，她展颜一笑：“别担心。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试试。” 岑明光惊讶地看着她：“当真？” “当真。我可以边做边学。”于小果很认真。 岑明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迟上岗不如早上岗，凡事问我，勤快点，多动脑，也许你会很出色。” “不是也许，是肯定。相信我，我的骨子里流着跟你一样的血。” 岑明光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妹妹，嘴角含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就职 于小果的毛遂自荐正合他意，岑明光欣然应允，并指点妹妹：“先组建管理团队，好的团队更能执行你的理念与决策。” “原先的管理层怎么办？”于小果有些犹豫。 “海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分公司的老总可以自带人马。林博走后，海达餐饮的一部分管理人员可以跟他进入海达科技，剩下的一部分人可以归入你麾下，也可以去应聘海达其他部门。海达足够大，真金总有发光的空间，不必有顾虑。”岑明光边说边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地图上面插满了鲜艳的小红旗，“有红旗的地方就有海达的公司，海达一直求贤若渴。” 密密的红旗震撼了于小果，此刻，她才清楚海达的规模，明白哥哥受人敬重的原因，心底燃起大干一场的冲动。为了维护海达的和谐，她打算不替换海达餐饮的原班团队，只要员工愿意，她准备全盘接纳。 岑明光同意了。海达餐饮仅占海达国际业务总量很小的一部分，他允许它暴亏。只要妹妹因此成长，损失点又有什么？ 一周后，海达发布了人事变动公告。 于小果任海达餐饮总经理，韩一非为副总，林博调任海达总部副总裁兼海达科技总经理。 于小果接受了海达餐饮原先的管理团队，同时引荐了张冬建和缪眉儿，张冬建任办公室主任，缪眉儿继续做她的助理。 海达餐饮旗下有三十六家门店，包括饭店、快餐店与酒吧，其中绝大多数是海达的独资店，后期海达又以投股的方式收购了一些门店，其中就有1988酒吧。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海达餐饮召开于小果上任后的第一次会议，岑明光与林博都到场压阵。 韩一非主持会议，首先请林博发言。 林博感谢了海达餐饮的全体同仁：“本人在海达餐饮任职时间不长，各位严谨求实、团结协作的工作作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由于工作需要，不能再跟大家朝夕相处了，我依然会关注海达餐饮的发展，我相信：在于总的带领下，海达餐饮一定会赢得新的突破。谢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谢谢！” 与会人员热烈鼓掌。 稍后，韩一非介绍了于小果。在大家的掌声里，于小果打开ppt，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之后，对着ppt，向在场人员讲起了自己对海达餐饮的了解，感谢前任们为公司的发展所付出的努力，提出了自己对海达餐饮的思考与期盼，最后说：“今天起，我就是海达餐饮的一员，请大家多多支持。” 掌声再次响起。 掌声停息后，未等韩一非开口，岑明光直接站了起来，声音异乎寻常的严肃：“海达餐饮自成立起，在前辈与在座各位的共同努力下，无论管理还是盈利，一直都是海达国际的明星。现在，集团为海达餐饮注入新的活力，于小果总经理将负责全面工作，这既是对于总的信任，也是对海达餐饮全体员工的信任。于总在接受任职时，特地强调保留海达餐饮的原班管理团队，其中的含义大家应该都明白。相信在于总的带领下，大家一定会同心同德，把海达餐饮经营成一块金字招牌。同时，我也表个态，只要于总需要，海达集团一定会鼎力支持！” 在座的各位早就了解于小果的底细，对这位空降过来的岑家公主，心存不信任却绝不敢不服从。大老板岑明光以前从没有在海达餐饮露过面，这次的亲自出面摆明了是为于小果护驾，谁敢有半点造次？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轰轰烈烈表达了在座各位的忠心。 散会后，岑明光先行一步，林博留下来跟于小果去办公室就工作上的事做交接。缪眉儿与张冬建在隔壁办公室处理手头的事务。 林博就职时间不长，要交接的事情并不多。一个小时不到，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他站起身，朝于小果伸出手去：“于总，如果后期有什么问题，欢迎你随时跟我联系。” 于小果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好！别的问题都好解决，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寇茗，你一定要抽空多陪陪她。” “好，我努力。” “不能是努力，一定要做到。” 林博的脸上露出小学六年级男生的笑：“好，于同学。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于小果调皮地笑了：“嗯，当然，没说请你吃饭啊，改天请你们一家三口吧。” 林博摇摇头：“小于同学，总经理要有总经理的样子，别动不动家长里短。好了，我走了。” 于小果起身送他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后，看着不断翻新的楼层数字，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为了闺蜜，竟然把自己推上了这么高的一个平台，她既紧张又兴奋，压力像一张网，轻轻把她罩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愿意补偿” 电梯下行时，林博的心脏缓慢下沉，在海达餐饮不长的任职里，工作没什么突破，生活却背离了正常的轨道。 彭芊芊成了他避之不及却又甘之如饴的对象，每次他试图摆脱时，她一个电话几条信息就又把他勾了过去。他成了迷路的猎人，被一只美丽而强劲的金钱豹劫了路。 离开海达餐饮于他是一种解脱，从此，他可以有各种借口逃脱她的追逐。 叮铃一声，电梯门开了，出了电梯，他朝地下停车场e区走去，他的车在e22。 拐过一堵墙，他一眼看到了e22，与此同时，一位身穿藕色长呢大衣的女人正冲他笑着挥手：“林博，这里。” 彭芊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竟然想到了这一招，委实厉害。他暗自叹息：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进退两难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他笑笑，脸上浮现出一丝宠溺：“你啊，发个信息不就好了？这样多辛苦啊！” 她走过来，不管不顾地牵住了他的手，看向他的双眼火辣辣的：“不辛苦。有你在，死都不辛苦。” 林博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别胡说了！先上车吧！” 彭芊芊喜滋滋地上了车，关上车门后，左边的胳膊又缠住了林博：“博，陪我说会话吧？” 林博很无奈：“好。我们说会话。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四点，半个小时，好吗？下午五点，科技公司还有个会议。” 彭芊芊扫了他一眼，眼神很无奈：“好吧！”她的脸凑到他面前，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你有家庭，工作又忙，我理解你所有的选择。”说着，她眼圈微红，“博，我离过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是，我的底线是在遇到你以后才破的。” 她想起了自己对他寄予的厚望，想起他对自己越来越冷落的态度，对与他的未来忧心忡忡，他对她有过的言听计从让她以为自己的孤注一掷会换得他对自己的全力以赴。在离婚率越来越高的今天，如果他能舍弃家庭与她携手，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 彭芊芊的话敲醒了林博，她对他不是一时的激情，她要他负责的！责任二字太沉重了，寇茗和孩子是他的责任，工作是他的责任。面前这个女人主动而狂热的态度诱导他沦陷，他贪恋她营造的别具洞天，以为她是男人们聊天时所讲的那种豪爽而不拘小节不在乎名节只在乎一时拥有的女人，谁知……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谢谢你，如果能够，我愿意补偿。” 补偿？这两个字听得彭芊芊头皮发紧。补偿什么？金钱？她比他多。他能补偿什么？她魅惑一笑：“你能补偿的我都有，我要一样我没有的。” 林博的头很大：“你说。” 她的眼神流露出他未曾见过的不容分辩：“每个月见一次。” 这个很难办，林博已经下了戒毒一般的决心，他不想再跟她有牵扯：“我的工作千头万绪，经常满世界地跑，这个要求很难达到。” 彭芊芊的心口很痛，她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轻视，明白纠缠的后果是自取其辱，清楚林博与自己之间的不可逾越，她在心底深深叹息，原以为他会为她抛妻别子，到头来却是自己自作多情，好吧，那就实现另一个目标吧。 她眸光一闪：“理解。如果不能定期见面，不定期也行。” 林博再也找不出回绝的理由，点点头：“看情况吧。” 彭芊芊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博，当我遇到麻烦时，你会出手吗？” 林博不忍拒绝：“我会尽力。” 彭芊芊凑过来亲了他一口：“谢谢。” ****** 于小果开始大刀阔斧。 她把海达餐饮分成三个区块：重餐、轻食与酒吧。重餐占比最大，约占二分之一，轻食与酒吧各占四分之一。三者互有关联的单位通通进行净化剥离，由相关单位根据自己的特长选其中一项进行深耕发展，扬长避短，避免海达餐饮内部的恶意竞争。 “人各有长，就让我们选择最擅长的事做出最好的效果。希望各位良性竞争，合力前行，既有与他人一样的货品，又要有与众不同的特色。餐饮业是一池常流常新的活水，大家要合作更要创新，只有不断努力，才能与同行竞争时保持优势。”于小果打算以这段话结束今天的会议。 坐在会议桌最不起眼位置的彭芊芊腾地站了起来：“于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于小果情知她来者不善：“会后再说。大会上该传达的已经传达，该讨论的已经讨论，接下来，大家执行就好。” 彭芊芊提高了嗓门：“讨论结束了？我还没有发表意见。” “少数服从多数。”于小果很镇静。 “我仔细盘算后发现，服务区块有重合的只有1988，于总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吗？”彭芊芊咄咄逼人。1988在岑明飞掌权时，场地扩大了三倍，并且扩大了服务范围，把轻食与酒吧进行了二合一的融合，生意好到爆，于小果今天宣布的决定等于掐断了1988一半的财路。 于小果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副总韩一非主动接过了话题：“彭总，你这话就不对了。公司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有它的道理。区块划分这个规划是经过集团领导认可的。刚才讨论时，与会的绝大多数同志也觉得这样的规划公平合理，你有什么意见刚才就应该提出来，在于总总结的时候提出就显得聒噪了。说句不上台面的话，你们1988先前占尽了便宜，既赚了酒吧的钱，又赚了轻食的钱，同行早有怨言了，一直抱怨集团偏心呢。” 彭芊芊气得脸都红了，扫了周围一眼，发现无人可求助，不想惹众怒：“做生意这件事本就是八仙过海，你们做领导的怎么可以强行规定？” 韩一非寸步不让：“1988的资源绝大多数来自集团，集团对你们的扶持与慷慨也是别家公司无法比拟的，彭总不会不清楚吧？” 会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彭芊芊的身上，她怏怏地坐了下去，挑衅地盯着于小果，脸色绯红。 第一百四十章 谁？ 转眼两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海达餐饮按照于小果的思路进行了一连串的整合后，重餐、轻食与酒吧三国鼎立，平分秋色，各自精彩。 于小果启用张冬建主管酒吧，在与1988的斗智斗勇中，他迅速成长，替于小果牢牢掌控住了酒吧这一块一直令人头痛的混沌之地。 现在，于小果再去1988，彭芊芊与谭小容必定亲自迎接。尽管她俩背后小动作不断，但是没人愿意跟名和利过不去，罩上海达餐饮总经理光环的于小果已经成为她俩不敢得罪的角色。 正是瓜熟蒂落的秋季，n市的天蔚蓝色，流云飘来飘去，千姿百态。 海达餐饮旗下的海达国际大酒店客来客往，酒店四周高大的银杏树叶片金黄，叶间累累的硕果撑起了一片欣欣向荣。 本周，海达国际在这里举办一年一度的年会，海内外的高管从四面八方赶到n市，汇聚到海达国际大酒店。 借用这个机会，岑明光把于小果推到了海达国际管理的一线，第一天让她做了一个报告，第三天让她做了一个讲座。在所有人都惊异于于小果的精彩表现时，岑明光在第四天的董事会上提名增加于小果为董事会的成员。作为董事长的妹妹，于小果赢得了董事会的一致通过。 窗打开后，视野会变开阔；门打开后，天高任鸟飞。于小果的事业之门被哥哥打开后，机遇与挑战同时袭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还是一名教师的时候，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海达国际的董事兼高管。 她的人生就像一株花，幼时艰难破土，风吹雨打得遍体鳞伤后，突然艳阳高照，繁花似锦。 年会的最后一天，于小果第一次喝了白酒，在浅斟慢饮里，她与海达国际的精英们建立起了圈层联接。 年会结束后，她的头有点晕。以前从没有喝过白酒，在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她准备烂醉一场的，没想到全场喝下来，竟然还能意识清醒，实在太意外了。 手机响起，是杨克的：“小果，我在酒店后面的停车场等你。” 最近一年，杨克跟她走得越来越近，不管她同意与否，一有时间就车接车送，慢慢地，他成了她生活中的常客，家里所有人都跟他谈得来，哥哥岑明光似乎也很满意，有时还提醒于小果：“年龄不小了，家庭这一块千万别耽误了。杨克不错，无论为人还是事业，都跟你很般配。” 于小果对所有人的意见都不置可否，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躲在私人空间里独自悲伤，周寇远突然失踪后，她在qq空间里写的心情文字已经超过了十万，可他依然杳无音信。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他会不会……？ 想得越多，心情越难过，好多个夜晚，她都要借助于听书才能入睡。 “你怎么知道我这边结束了？”于小果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发硬。 杨克一听就知道她喝酒了：“喝得不少啊！等着，我去扶你。” “不用。”于小果说着，身子已经进入了酒店门口的旋转门。 在出旋转门的那一刻，她酒劲上来，一阵晕眩，差点就要撞上人。 “小心。”一个女子单手轻轻扶了她一把。 “谢谢。”于小果对着女子尴尬地笑了笑。在酒意朦胧里，她似乎认出了面前这个抱着婴儿的女子，在她绞尽脑汁地回忆的时候，女子首先叫出了她的名字：“于小果于老师。” 于小果也认出了她：邱爽！到底是故人，她还记得她做过老师，于小果为自己的酒态而脸红：“邱总，你好。” 邱爽笑道：“别叫我邱总了，我现在只享受家庭生活，只想做一位好妻子，做一位好妈妈。” 于小果记得她一直痴恋寇远而不打算结婚的，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 “孩子多大了？”于小果看着她怀里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随口问道。 “一岁多了。”邱爽的口气里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感觉。 “孩子爸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于小果莫名地紧张。 邱爽理了理孩子的衣服：“我们刚从美国回来。不想立刻惊动家人，所以先来酒店住几天。等家里安排好之后，再住回去。于老师，你不想知道我孩子的爸爸是谁吗？” 于小果的心跳咯噔几下猛跳了跳：“谁？” 邱爽指了指她的身后：“你自己看。” 于小果转身，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眼神里的内容千言难尽…… 寇远！于小果试图控制住突然袭击的喜怒哀乐，终究失败了，泪水如决堤的大水，汹涌而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事！遇见了一位老朋友！” 于小果刚进旋转门，周寇远就注意到了她。惊鸿一瞥？是的，她的脸上没了他所熟悉的青涩，一头长发挽成髻紧贴脑后，不留一根发丝的前额宽阔而光洁，微醺的双颊媚若新梅的花瓣，流转的双眸清澈如深潭之秋水，一身藏青套裙妥妥地卡着她清瘦的身材，清雅大方，气度不凡。 邱爽和于小果的对话令他仓皇，进退两难的他真想插翅而逃，可是晚了，她回头了，她看到了手足无措的他，喜怒哀乐从她的表情闪过，她似乎想控制情绪，终究没有成功，泪水喷涌而出…… 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要回来呢？ 可是，能不回来吗？ 在美国，他断绝了与国内所有的联系。他下定了决心：如果病亡，就独自承受吧，别要增加亲朋好友的痛苦；如果侥幸不死，就在国外另辟生活吧！ 邱爽不离不弃地追随着他，带他去医院带他做手术照顾他吃喝拉撒，她做了母亲、姐姐和妻子所能做的所有事，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手术后，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下，在邱爽不遗余力的照顾下，他的身体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半年后，各项指标均恢复正常…… 邱爽抱着他，第一次失声痛哭：“寇远，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我多么害怕失去你啊，你是我出生以来押过的最大一次宝，如果输了，我就一无所有了。” 在朝夕相处的柴米油盐里，周寇远更多地了解了邱爽，在她泼辣精明偶尔做作的外表下，藏着一份甘愿为所爱之人孤注一掷的执着，对他来说，这份执着弥足珍贵。他相信于小果也有这份执着，可是他不能让她承受他不可预测的身体状况更不愿让她为了他而失去在海达国际大显身手的机会…… 所以，他拍了拍邱爽的后背：“你不会输的。你赢了。” 邱爽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是的，你身体的康复是我最大的成功。” 周寇远轻轻拭净她脸上的泪：“不，你还赢得了一个男人。” 邱爽惊喜：“你是说……” 周寇远不忍心让她太过主动，双臂紧紧拥住了她：“是的！” 没多久，他俩就结婚了。在美国买了一栋房子，过起了许许多多夫妻所过的那种日子。每每想起于小果，周寇远的心就酸痛不已，痛归痛，他还是希望在没他牵扯的日子里，她能过得精彩。 一年不到，他和邱爽有了自己的孩子阳阳。 日子变得越来越美好之后，邱爽开始在他耳边唠叨：“寇远，我们孩子都生了，总得让家人了解一下吧？” 周寇远希望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我们婚前说好不回国不跟家人联系的啊。” “如果没有孩子，我当然没有意见。现在有了阳阳，我们没有权利不让孩子了解他的祖国认识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其他亲人，你说是不是？” 周寇远沉默了，他也想见父母和寇茗，可是，寇茗和小果的关系如此亲近，一旦知道他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他无法面对于小果，从他突然消失的那一天至今，已经一年多了，他一定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痛。他的出现就是往她的心口增添新伤，他做不到。 然而，自那以后，邱爽经常在他耳边唠叨。随着孩子越来越大，父亲的责任感战胜了负疚感，最终，在孩子一周岁多的时候，他同意带着孩子回国了。 偏偏，刚到n市就遇到了他最怕遇见的人。 面对于小果，犹豫再三，他嗫嚅出两个字：“小果。” 海达国际大酒店的员工都认识于小果，来来往往的人员中就有她的领导与下属，理智告诉于小果，不能任性。她克制住情绪，朝周寇远笑了笑，沉默着转过身去…… 抱在邱爽怀里的洋洋突然哭着喊“爸爸”，目送于小果的周寇远急忙回头抱过孩子，左一声“阳阳”右一声“宝宝”地哄起孩子来…… 于小果快步走下台阶，在无人处，再次洒下一掬泪水…… “小果，你哭了？喝了很多酒吗？”杨克赶了过来。 于小果摆摆手：“没事。遇见了一位老朋友。” 杨克扶住了身体不稳的她：“我认识吗？” 于小果朝酒店那边指了指：“寇远回来了。” 杨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周寇远哄孩子的背影映入眼帘，一个着装时髦的女人正亲昵地拉着他的左胳膊，夫唱妇随的画面感十足。 他皱起了眉头：“寇远结婚生子了？” 于小果伏到他的肩头，忍不住再次啜泣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必了 许多天后的下午，寇茗跟于小果联系：“小果，有时间吗？” 开会刚结束，于小果晚上还要主持一个会议，时间相当地紧张：“只有两个小时。” “够了。”寇茗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到sunrise见个面，好吗？” 于小果正收拾公文，没有多想，答应了。 sunrise一如既往地幽静，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慢悠悠地饮着酒，压着声音与同伴交谈。于小果到的时候，寇茗已到，依然是靠窗的位置，一瓶獭祭清酒几碟小菜几盘点心，一切照旧。 于小果喜欢这样随性的小聚，和寇茗多年的友谊是她心底的一缕清风。 寇茗主动站了起来，好久不见，于小果的作派有些变了，步履坚定，神态安然，晶亮的眸子自信而超脱。 寇茗欣喜于于小果的变化，寇远的担心看似多余了，“小果，好久没聚了，很忙很忙吧？” “是的，最近公司事务繁多，不是开会就是谈判，忘我得都想不起和你联系了。”于小果和寇茗一起坐下，习惯性地打开酒瓶，满了两杯，与寇茗碰了碰，一饮而尽。 寇茗惊异地看着她：“酒量变了？” 于小果神秘一笑：“寇茗啊，我最近才发现，我是一支酒桌上的潜力股，相当地能喝。” 寇茗抿了一口酒：“这么多年后才发现，太难得了。” 于小果神情黯然：“寇茗，好多事都这样，比如……，唉，还是别说了。” 寇茗明白：“小果，寇远跟我说了，非常非常内疚。” 内疚？于小果又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面色有些绯红：“寇茗，木已成舟的事，我只想虚伪地祝福他。” “小果，我哥哥不想拖累你才悄悄去美国治病的，邱爽主动跟过去的。” “和平的年代里，所有的选择都出于本心。寇茗，我们不谈这事，好吗？” 正说着，周寇远进了店，脸色憔悴，眼窝深陷，双眼布满了血丝：“小果。” 于小果脸色一沉，起身就走。 偶遇周寇远一家后，她一遍又一遍地劝说自己理解周寇远，每当打开qq私密空间，读起为他而写的一篇篇心情小文时，还是忍不住大泪滂沱。思念了两年多，担心祈祷了两年多，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在世界另一头娶妻生子，过起了与她毫不相干的生活，连回国都没有告诉她一声。除了心凉，她还庆幸，难测的人心终于被时间测出了轻重，她还是幸运的。 寇茗约她原来是为了他。他还是不懂她，她会痛不欲生会彻夜彻夜地失眠，却绝不会为已成定局的事而争取回旋的余地。听他忏悔听他解释？不必了，何必呢？她不想他失态更不想自己失常。 于小果快步往外走，步履有些失调却坚决得不留余地。 寇远失落地看着她，面色越发地苍白。 寇茗追了过来：“小果，对不起，我没想到……。” 于小果转身，轻轻搂了搂她：“换了我，我也会像你一样做的。寇茗，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诉他，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我很好。” 寇茗拍了拍她：“好，我懂。” 于小果笑笑，快步走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赶过来的周寇远盯着绝迹而去的车子，心情分外沉重：“寇茗，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寇茗叹息了一声：“哥哥，你还是不懂她啊！” ****** 海达餐饮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收购n市的三家酒吧以及他们周边的一些小店：二十一世纪、topfun和runrunrun。这次收购是于小果入职以来的大手笔。 虽然1988的管理已经上轨，但是谭小容与彭芊芊暗戳戳的各种捣鬼让于小果萌生了新建一家酒吧和一家娱乐休闲饮食城的念头。毋庸置疑，谭彭二人的底气就在于1988的红火。作为n市首屈一指的人气酒吧，她们有这个实力。 二十一世纪、topfun和runrunrun是紧挨老道口地下商业街的三家中型酒吧，因为1988的存在，这三家的生意都不景气。于小果看中的是他们的位置，离1988很近，又处于商业中心区域，她的头脑中有一个很不错的计划。 跟三家酒吧接触之后，三家老板都有出让的意愿，会谈几次后，已经达成了共识。今天这次会议就是处理一些具体问题。岑明光也应邀出席了。 韩一非代表海达餐饮汇报了前期的工作后，于小果畅谈了自己的想法：“这三家酒吧和他们周围的地都收购下来以后，我们想在这块地上建一所大型的酒吧和一个大型的娱乐休闲饮食城。有吃有喝有玩，市民们一定会很开心。” 一直专心聆听的岑明光微微一笑：“收购后再拆迁重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必须征得政府相关部门的允许并由他们来协调，才能动土重建。于总，你们自己处理还是由海达总部出面？” 于小果脸皮发烫，她以为只要有钱就能搞定的事原来并不容易：“这件事就由海达餐饮自己处理吧！如果需要，还请总部鼎力支持。” 岑明光点点头：“好，总部一定支持。” 韩一非捏了一把汗：小姑奶奶胆子越来越大了，幸亏是岑董的宝贝妹妹，不然啊，就是一个笑话。这么多年了，海达餐饮从没搞出过这么大的动静！小姑奶奶的命真好啊！ 与会的彭芊芊如坐针毯，于小果第一次提出要收购那三家酒吧时，谭小容和她就料到了于小果是针对1988的，考虑到收购计划的庞大与不切实际，她们认为于小果也就是纸上谈兵，门外汉一般地闹闹笑话而已，今天岑明光的出席与承诺让她深深地不安了： 于小果，你是绝不放过1988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们不签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海达餐饮的领导班子分头行动，为收购与重建的事四处奔波。 与runrunrun签正式合同的前一天，其董事长王若愚忽然打来了电话：“对不起，于总，我们不签了！” 于小果很震惊：“王董，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runrunrun董事长语带歉疚：“管理层意见不一致。” 他们先前开过好几次会了，据说全数赞成，怎么突然变卦了？于小果没有追问：“王董，您再跟大家商量商量，过几天签合同，好吗？” “已经努力过了，真的很遗憾。” 于小果没有为难他：“可以给我们三天时间吗？三天后再谈，行吗？” 考虑到海达国际的背景，王若愚没有把事做绝：“好的！” 事实上，他早就想放弃runrunrun了。这几年，1988的存在把runrunrun的生存空间压缩得几乎没有了，连年的亏本经营急得他到处觅下家，可是谁愿意接手这样一家没有前途的酒吧呢？ 所以，当海达餐饮主动提出收购并开出丰厚的收购资金时，他和董事局所有的人都大喜过望，真是天赐良机啊！ 然而，他老婆西美却不以为然。 西美是王若愚的三婚老婆，人漂亮，爱交际，是n市顶级太太闺蜜团的一员，那个闺蜜团囊括了n市最有权势的太太小姐们，包括1988的谭小容和彭芊芊。按理，压缩了runrunrun生存空间的1988老板娘应该是西美愤恨的对象，可她跟谭小容她们一如既往的亲密。 王若愚很少跟西美谈工作上的事，只要她开心，他愿意宠她上天，毕竟，西美比他小了二十几岁，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孩子。 前几天，西美参加闺蜜团活动回来，顾不上换衣服，径直去了他的书房：“今天，闺蜜团的姐妹们谈到了于小果和海达餐饮，个个都把她当笑料，典型的野心大能力小，据说，她收购我们这三家酒吧是为了跟1988竞争。若愚，我们的酒吧不能卖给她。” 王若愚不当回事地一笑：“西美，酒吧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西美非常认真地盯着他：“老王，以前我从不管酒吧，可是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王若愚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小脸：“美美，酒吧生意太难做了。1988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于总收购runrunrun是难得的机遇，而且他们出价不菲。” 西美蹙了蹙眉：“老王，闺蜜团的姐妹们说了，不能让于小果收购成功。” 胡扯，有这样害自己家的吗？他耐心地劝她：“西美，酒吧亏损了好几年，我们太难了。” “谭小容说了，只要不把runrunrun卖给于小果，她帮我们把酒吧生意兴隆起来。” “1988跟我们是同行冤家，要不是她，我们酒吧也不至于如此萧条。” “老王，选我还是选酒吧？说一声吧！不能得罪闺蜜团的姐妹是我的底线。”是啊，出生平民的她就是倚靠闺蜜团才认识了王若愚拥有了富足的生活。男人不一定靠得住，闺蜜团的姐妹才是她攀爬的基座。 王若愚妥协了。明知会很惨，可他没得选。跟酒吧比，西美的份量更重。 ****** 当天晚间，孙冬建给于小果带来了调查结果：runrunrun的收购受阻源于彭芊芊与谭小容。 “于总，下一步怎么做？” “你有办法吗？”于小果反问他。 孙冬建笑了笑：“我的办法不太地道。” “说来看看。” 孙冬建如此这般地低声讲述后，于小果犹豫着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吧？” “商界鱼龙混杂，为了一家之利而损千家的多不胜数。利用现成的条件维护自己的利益，真的没什么不好。”孙冬建说着，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送到于小果面前。 随着孙冬建手指的翻动，于小果一张一张地审视着面前的照片，眉头紧锁，脸色冷峻。当她看到最后一张时，果断否决了孙冬建的做法：“不，冬建，不能这样做。收购不成不要紧，我们做事要光明磊落。” 孙冬建了解于小果的为人，她说不行肯定就不行了，虽有遗憾，却有些感动，更庆幸自己的敬重没有安错人。 孙冬建走后，于小果跟韩一非通了电话，两人讨论了好一会，终究没有想出好办法。 “于总，要不要开会讨论一下？”韩一非征求她的意见。 “开会的话，事情就扩大化了，反而会失去斡旋的余地。先不要声张，我们再想想办法。” 韩一非连连答应。岑明飞出事后，他与家人就绝口不提工作上的事了。作为岑明飞曾经的嫡系，岑明光能不计前嫌地任用他，他再没良心，也不会蠢到砸自己的饭碗。 谭小凡跟他早就貌合神离，女儿韩莓朵跟他向来不亲，至于姐姐韩诗音，他除了安慰就是尽量不让她烦心。现在的他，除了喜欢沾花惹草，剩余的精力就是工作了。对于1988，他有着天生的敌意，恨不得立刻看到在他家寄生过多年的谭小容破产。 深秋的夜，寒气无处不在。韩一非打了个寒噤，脚步加快了起来。最近，他喜欢上了跑步上下班，年纪大了，创造机会锻炼身体成了他每天的必做题。 十点多的n城正是夜生活如火如荼的时候，街上人流如潮，明暗错致的街灯里，宽大的广告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各种广告，那些女明星比他拥有过的那些女人生动多了。他身边也有比这些明星好看的人，一个是他女儿韩莓朵，一个是他的小姨子谭小容。女儿再跟他不亲也是他的骄傲，小姨子却是他的伤疤。 他猛地加快步伐，试图把脑子里的念头抛弃到身后，却突然撞到了一个路人。 “喂，看着点啊。”被撞的那个人朝他狠狠地吼了一声。 韩一非停住脚步：“对不起，对不起。”下意识地说了两遍后，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被撞男人旁边站着的正是他的小姨子—1988的幕后老板谭小容。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支持你！” 路灯下的韩一非惊到了谭小容，这个亦人亦鬼的姐夫看着她的眼光诡谲难辨。满怀的厌恶，转念想起自己的处境，她主动跟他打了招呼：“韩总好。”在她心底，他不配做她的姐夫。 地球自东向西转了？一向对他横眉冷目的谭小容竟一反常态了。他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到她身边的男人身上：哦，原来是霍晓天。 他戳穿人心地一笑：“小容啊，1988不忙了？最近还好吗？” 谭小容淡然一笑：“还好！” 韩一非的目光望向霍晓天：“霍总，有空去我家坐坐！小容姐姐泡茶的功夫不亚于小容。”他说话的口气直接把霍晓天当作谭小容的男人了，呵呵，让他俩难堪正是他期望的。 霍晓天点点头，一个字也没出。在他眼里，韩一非这个以前靠姐姐后来靠老婆现在委身于海达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男人可以没钱可以没地位却不能没有风范。年轻时的霍晓天也曾一无所有，却凭着努力进了一流的大学凭着学识跻身于金融界凭着格局出类拔萃于一众才子之间。 他和韩一非一样喜欢女人，但是他俩的手段不一样，他从不亏待跟过自己的女人，从金钱到事业，他能帮就帮，不能帮的也努力帮，他有着大男人的骄傲，从不正眼看那些对女人斤斤计较甚至倚靠女人的同类，那种猥琐的偷鸡摸狗的男人是他最为唾弃的对象。所以，他的人脉很广，朋友遍布各个行业，个个都跟他一样有着男人的担当。 今晚，谭小容与霍晓天相约，是为了谈合作。刚才，谭小容带着他里里外外视察了1988后，又带他观看了二十一世纪、topfun、runrunrun以及四周的门店，两人边走边谈，一圈下来，他明白了谭小容的心思，她想让1988从海达国际独立出来，然后再收购刚才观看过的门店，包括那三家酒吧，然后，把这四周的地盘重新规划组合，变成一个集休闲、娱乐、美食与购物一体的商业中心。 霍晓天朝她看了又看，甚是佩服，一个年轻女子有这样的抱负就足以赢得别人的尊重了，何况她还如此漂亮？在一个女孩子把美容、享受与旅游当着主要生活目标的时代，难得她有着与众不同的追求。 当年她为了邓启凡而背叛他时，他为她伤了他男人的尊严而恨过她。当他听说邓启凡坐牢后，她一心一意地挣钱为他交罚款，又为了给他减刑而四处托关系时，甚为安慰甚为感动。他敬重有情有义的人，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人竟然这样刚。 他决定帮她。多年的股海搏击，他的身价早就以百亿计，而且，他还掌握着多家基金公司、一个房产公司与一个风投公司。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整个项目做下来需要五十亿，这一笔钱下去，这一区域就可以成为n市最繁华最有档次的商业帝国。 “小容，你做个计划书，把资金细化到位，看看到底需要多少。”看着韩一非越跑越远的身影，他摇摇头，转向面前那张美得娴静的脸，口气里含着疼惜：“我支持你！” 谭小容喜出望外，戴了美瞳的双眼波光闪闪：“好好，霍董，我太意外太感动了，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感激之情。” 霍晓天拍了拍她的肩：“不用感激。我投资，你负责运营，收入按四六分，你四我六，好吗？” 谭小容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四成的收入就有十亿多了，她还需要犹豫吗？只要有这笔钱，她可以赶在于小果之前把门店一家一家地收购回来，然后再打造一个商业世界，看那个倚靠哥哥的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她心花怒放，修长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挽住了霍晓天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五十亿 几个月后，收购重建的工作突然没有了进展。于小果他们莫名地感到了来自各方的的阻力。 政府相关部门开始踢皮球，计划书与规划动图送上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应。除了runrunrun，其他两家酒吧的态度也变得含糊起来。更惹人头疼的是，彭芊芊向海达提出申请，要求回购海达拥有的1988的全部股份。 一天，经常去1988检查工作的孙冬建遇到了关春柳。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了起来。 离开碧水豪庭后的关春柳在1988实现了出人头地的人生目标：成为领班后的她正和岑林俊谈恋爱。 岑明飞犯事后，人人避而远之，他家似乎家道中落了。 其实，岑明飞从海达国际捞取的资产少说也有几亿，在他坐牢后，岑明光并没有请求民事赔偿，所以他家依然富足，岑林俊依然是妥妥的富二代。 被孤立的滋味不好受，岑林俊迷上了酒吧，酒吧里的美女与美酒能够慰籍他的孤独与无聊。 关春柳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近了岑林俊，为他斟茶，陪他喝酒，给他讲各种趣闻轶事……。她所营造的浓浓的生活气息感染了岑林俊，他主动追求了她。 与岑林俊一起后，关春柳所了解的各种内幕消息越来越多，韩诗音以及她所在的那个闺蜜团简直是无所不知。她偶尔在儿子跟前漏一点口风，小道消息就通过岑林俊的嘴巴传到了关春柳的耳朵。 “张主任，这么辛苦干什么？”关春柳打趣地看着张冬建，目光里带着丝许关爱，她对这个跟自己一起打工过的年轻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心的。 “这是工作，再辛苦也得做啊。” 关春柳朝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拉倒吧！1988马上就脱离海达了，你在白费劲。” 张冬建不以为意地一笑：“等脱离了再说啊，属于海达一天就要管一天，这是制度。” 关春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 “什么消息？” 关春柳神秘一笑：“你们想收购的那三家酒吧已经在跟我们谭总商谈了。谭总厉害，一口气拉来了五十个亿，你说，你们海达餐饮还有戏吗？” 张冬建吃了一惊：“她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钱？” “这就是谭总的本事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笔钱来自何处。”也许觉得自己很牛，关春柳对着张冬建摇摇头，“冬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岑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强大，比他家厉害的人多的是，有人低调有人高调罢了。” 张冬建没有心思再说，匆匆检查了一遍1988的各项工作后，快快地回到海达餐饮总部。 ****** 张冬建叙述完毕后，于小果恍然大悟，原来，在他们为组建新的商业综合体忙得热火朝天时，谭小容她们早已在偷偷布局了。 五十亿！他们这么一大笔资金来自何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得先搞清谭小容的幕后玩家。 在脑子里捋了一遍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对手的了解甚少：“冬建，再想想办法，看看1988背后的资本方是谁？” 张冬建答应着离开了办公室。 于小果心思重重地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的笔有意无意地敲打着光滑的桌面，双眉紧紧地锁着……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按下绿键，手机那头传来杨克的声音：“小果，下班了吗？” “快了。” “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好的。” 放下手机，于小果草草了事地收拾了一下案头的文件，取出口红与粉饼，补了补妆后，取了挂在房间里的手袋，准备下班。 “于总！”彭芊芊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于小果笑笑：“你好。” 彭芊芊跨着大步走进来，一脸得意地把一大叠材料放到她的面前：“这是我们整理的有关海达餐饮持股1988的材料以及我们回购1988股份的申请报告书，请你过目后，尽快跟海达总部联系，我们希望尽快完成回购。” 于小果坐下来认真地翻看了材料后，平静地看着面前那张洋洋自得的脸：“我会尽快把材料报送到总部，尽快解决这件事。” 彭芊芊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后，继续道：“于总，以后我们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了。当年跟着段宇航去古塔中学拜访你时，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有面对面竞争的这一天。” 于小果一脸平和地伸出手去：“欢迎你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彭芊芊虚张声势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曾怀疑过你和段宇航的关系，真的小人了！看得出，你的人生格局和我的一样，很大！” 于小果哈哈一笑：“很大的人生格局？好，好！希望如此！” 这时，微信响了，杨克发来的：已到楼下。 彭芊芊识趣地跟她再见：“于总，这件事先这样！一有消息，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一定！” 彭芊芊的身影消失后，于小果立刻拨通了杨克的电话：“两分钟后到！” “不用两分钟，我已经到了。”话筒里的声音刚结束，杨克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于总，护花使者来了。” 于小果锁好彭芊芊送来的材料，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手袋：“大人，我恐怕能吃下一头牛！” “可以，我买得起一头牛。”杨克爽朗大笑着搂住了她的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萌妹餐吧 杨克带于小果去了老道口的萌妹餐吧。 经过几年的发展，金嫚嫚的萌妹饮品店升级为萌妹餐吧，开遍了整个n城。店面都不算大，却店店暴利，成了名副其实的网红爆款，深受广大市民的青睐。 萌妹餐吧遍地开花后，金嫚嫚特地给周寇远送去过萌妹餐吧的vip金卡：“大哥，无论何时无论哪家分店，萌妹餐吧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周寇远愉快地接受了她的馈赠：“可以多带一张嘴吗？”当时，他和于小果正热恋着。 金嫚嫚爽快地甜笑着：“这张卡不限时间不限门店不限人数不限金额。” 周寇远故意逗她：“不怕我天天带一大帮兄弟过去吃饭啊？” “求之不得。萌妹餐吧最需要的就是人气。” 周寇远竖起了大拇指：“有魄力！” 后来，金嫚嫚一直等待周寇远的光临，可是忙忙碌碌的他哪里还想得起来有那样一张承载了她无限感恩之情的金卡？ 事业在不断壮大，金嫚嫚的心思被各种事务挤占着，渐渐忘记了周寇远和他的vip金卡，直到于小果和杨克并肩跨进她的店面。 这些年，她听说过有关于小果的种种传闻，当于小果与杨克笑意盎然地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那年，她亲眼目睹过周寇远与于小果的朦胧之情，那时的他们多么登对啊！世事难料，最好的一对往往走不进婚姻的殿堂。 不管怎么说，于小果是寇远大哥爱过的人，杨克又是n市鼎鼎大名的公安局长，金嫚嫚主动迎了上去：“杨局长，于总，欢迎光临。” 于小果笑得随和：“嫚嫚，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厉害了！看，你把生意经营得多好。” 金嫚嫚谦逊地笑着：“谢谢于总夸奖！楼上有包厢，我带你们上楼？” 杨克阻止了她：“不用，就在楼下大统间，人多热闹。” 金嫚嫚听了，亲自带他俩到靠着落地大窗的一张餐桌上，亲力亲为地为他俩推荐菜品。 “嫚嫚，你忙你的，我们自己扫码点菜。”于小果笑盈盈地打开手机，对着餐桌边的二维码扫了起来。杨克凑过去，两人对着手机上的菜谱低声商量了起来。 金嫚嫚招呼了一声，主动退出了他俩的视线。 于小果与杨克选好菜下了单之后，边等服务员上菜边低声聊天：“杨克，什么时候搬家？” 原来，市公安局刚在平湖景园组团购置了三栋住宅，按积分高低低价出售给局里住房困难的职工，一直住公安局宿舍的杨克也是其中的一员。 平湖景园是海达地产利用几年前拍得的平湖地块开发建筑的精装房，房子质量、小区绿化与物业管理都可以在n市拨得头牌。 “不急。等结婚那天再搬进去，你说呢？”杨克目光火辣地凝视着于小果。 于小果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问我干嘛？” 杨克偷偷笑道：“我只能代表自己，另一半的意见需要问她本人。” 于小果的脸更红了。 偶遇周寇远一家后，经过痛彻心扉的煎熬，于小果最终放弃了非他不嫁的执念，自然而然地跟杨克走到了一起。 “你看！”杨克忽然朝窗外指了指。 于小果隔着玻璃看到了一大群人，其中有她熟悉的韩莓朵、谭小凡、谭小容、王宙和彭芊芊，也有她不太熟悉的霍晓天和一大帮叫不出名字的男女。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代表着n市的上流交际圈，一个个端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前呼后拥地进入了1988。于小果早就听说，1988里有一个特别的大厅供这些习惯于灯红酒绿的贵宾专用。 “很气派！”于小果笑着耸耸肩。 杨克低低哼了一声：“腐败土壤里诞生出来的繁华终有落幕的一天。” “他们都属于享受当下的人。” “说得对。” 这时，几位服务员把他们下单的菜肴端了过来。 杨克打开饮料，满上了两大杯，一杯递给于小果一杯留给自己：“来，干杯！” 于小果和他碰了碰杯：“为自己也为未来，干杯！” 杨克举起饮料，一饮而尽……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严蜜 谭小容组织了一次豪华大派对，来的都是她精心选定的贵宾，有老朋友也有新认识的朋友。新朋友包括runrunrun的老总王若愚、topfun的老大黄亚华和二十一世纪的掌权人物辜一建，还有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新任市委王书记的夫人严蜜。 岑明飞掌权时，1988与它附近的海达餐饮门店进行了整合，谭小容特地对二楼进行了扩大，把二楼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大的那部分做酒吧，小的那部分用作贵宾厅。得空时，她经常在这里举办各种聚会，挖空心思地巩固着她在这个城市最大的一笔财富——kidsnosno1是她创建的一个权贵交际圈，起源于她的闺蜜圈，后来逐步发展为n市权贵们相互认识一起娱乐的媒介圈，谭小容成为其中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 n市的领导班子今年刚换届，市委王书记的夫人严蜜是霍晓天的表姐。王书记对家属管理很严，对夫人表弟霍晓天的问寒问暖却不好干涉。 严蜜性格内向，不爱交际，老公升职后，各种巴结扑面而来，害怕给王书记带来麻烦，她干脆不出门了，生活过得特别压抑。 严蜜的苦闷看在霍晓天的眼里，满心着急：“姐，姐夫的升职不能禁锢了你，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严蜜苦笑着摇头：“主动找我的人有求于我，我主动找的人也会有求于我，我哪敢出门？” “姐姐，被人求也是一种荣耀。你可以拒绝也可以帮忙，完全看自己的心情。有时候，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地帮人一把，也不是坏事。人与人之间总需要有相互牵连的纽带，相互利用也好，笼络人心也好，人还是要热热闹闹地活着。” 严蜜亲手泡好一杯茶递到他手里：“这是刚买的新茶，不知对不对你这个大boss的口味，晓天你将就着喝喝啊。” 一片片绿色的叶瓣舒展在清澈的茶里，腾腾热气袅袅升起，缕缕茶香沁人心脾。霍晓天啜了一口后，竖起了拇指：“好茶！” 严蜜笑道：“难得你夸奖一次。以前你总嫌我家茶叶次，现在这个茶叶的价格还没有以前贵呢，你倒赞不绝口了，什么原因啊？” 霍晓天又喝了一口茶：“因为姐姐身份不同了啊。书记夫人亲手泡的茶，我这草民能不诚惶诚恐吗？”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严蜜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你姐夫在家时，可别这样油气，他不喜欢开玩笑。” “放心，我了解姐夫性格。姐姐，我推荐一位朋友给你吧，她是kidsno1的创办人，那个圈子里全是身价不凡的人，不会有人随随便便求你办事。” “不，不用了。富豪圈的人胃口大，心计深，要么不出事，出事都是大事。”严蜜的防范意识很强。 “放心，有我呢！”霍晓天不断打包票。他认为，只要他在，谭小容绝不会算计到严蜜的头上。 “真的不用！”严蜜有着与书记夫人身份相符的洞察能力，表弟再亲，有些话还是听听就好了。 几天后，王书记赴京开会，严蜜犯了心肌梗塞，女儿出国留学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危急时刻，只好打电话给经常来家的霍晓天。 霍晓天一路撞红灯，上气不及下气地把严蜜送进了医院急诊室… 因为救命之恩，严蜜对霍晓天更多了一份信任，因为孤独，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加入了谭小容的kidsno1。在kidsno1，她说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她的任何一个小小举动都会引来细致入微的关切。他们聊天、喝酒、跳舞、游戏……，快乐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却从没有人提起过王书记，更没有人向她提要求。 严蜜放心了，牢牢构筑于心底的防线慢慢遁形，有时候，看着谭小容那张恬静而美好的脸，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她这么细致周到，我是不是该为她做点什么？ 这天，谭小容召集几个最要好的闺蜜喝茶，严蜜也被请了过来，她对严蜜比对谭小凡还亲。 几个人小口小口地啜着茶，聊时尚、聊明星、聊体育……，说着说着，话题扯到了1988的扩建。 “这些日子，于小果忙得很，前前后后三拨人找过我家先生了，若愚只回他们一句话：不卖。仗着海达国际这个靠山，他们也太狂了，以为天下人眼中都只有钱了。”西美边说边给严蜜斟满了茶水，涂着彩色指甲油的手指纤长而白皙。 谭小容笑笑：“西美啊，于总曾是我的上级，不容许说他们坏话啊！” 西美话头一转：“姐，你们的收购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谭小容摇摇头：“还好吧，就是没有一家像你家这样爽气。” 西美娇笑出声：“姐，我不助你不行啊，我俩的关系在这呢！” “关系好一回事，收购你家酒吧另一回事，公平竞争，哪家合意就卖给哪家，自己的利益最重要。姐心里有数呢！”谭小容一边说着，眉头微微锁了起来，“做一个商业规划简单，要把纸上的东西落实到地，真不容易啊。” “姐的资金已经到位，还能有什么问题？” “难题多呢！资金只是前提，政府相关部门能不能支持才更关键。” 西美朝严蜜看了看：“也许蜜姐能帮上忙。” 严蜜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终究躲不掉了。她脸色微微发白，双唇紧闭，老王反复叮嘱过她：别给他惹事。 谭小容瞪了西美一眼：“妹妹糊涂了？蜜姐的身份太敏感了，再难也不能给她添麻烦。”说着，她朝严蜜抱歉地笑笑，“蜜姐，西美口快，你别放心里去啊。” 严蜜如释重负地一笑，依然一句话不讲。此时开口，哪怕一个字都会给自己带来尴尬。 谭小容迅速转换话题：“最近一期的跨界歌王，大家都看了吗？” 谭小凡立刻接过了话题：“看了看了，不错。” “刘涛唱得远远比不上我家莓朵。”谭小容一边把服务员送来的几碟点心摆到茶几中间，一边感触万千，“她的人气真高啊！” “明星的人气都是炒作起来的。而且，莓朵是专业歌手，不一样的。”谭小凡边说边伸手，拿起一块玫瑰酥，轻轻咬了一口，“这个味道正，阿蜜，来，你也尝一块。”她把盘子送到了严蜜的面前。 严蜜顺着她的意思吃了一块，微甜酥糯，丝丝入口，非常贴合现场的氛围，和谐美好，体贴暖心……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喜欢上了谭小容，她耳闻过她的传言，近距离相处后发现：传言中的她与现实中的她南辕北撤，相差甚远。谭小容的善解人意让严蜜忍不住想为她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定是她 今天，谭小容一袭黑色长裙，一条银色丝巾绕过脖颈长长地垂在胸前，微卷的长发衬着近乎完美的脸庞，柔媚俏丽，风情无比。此刻，她的手落在霍晓天的手里，纤长的身子跟着他翩翩起舞，脚步轻盈，眸色明艳。 刚刚，她接到了规划局与土管局的两位局长打来的电话，三个月后，老道口商业拆改工程即将招标，他们通知她早做准备。 于小果早在她前面递交了各种材料，而且，她一直申请直接收购并拆建这一片区域，以便最为有效地实现她的商业计划。 先前，谭小容也希望如于小果一般直接收购拆建，她找过规划局也找过土管局，但是，相关领导根本不肯见她，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主动跟她联系了。事实上，如果直接收购拆建，对作为后来者的她来说，肯定是不利的，毕竟于小果已经努力了好久。而参加有人托底的招标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在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有的放矢，拆改工程的招标计划垂手可得。 谁悄悄帮助了她？ 谭小容想问霍晓天，最终没有张口。既然别人默默帮助了她，一定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谁呢？ 她的目光穿过霍晓天的肩膀，落到了舞池外面的咖啡桌。那里，严蜜正举着白瓷咖啡杯，边品咖啡边欣赏池子里舞兴正浓的男男女女，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到她脸上，忽明忽暗，有些落寞又有些疏离。 一定是她。谭小容惊喜不已。阅人无数，却从没遇到过助人不语的人，何况她还是n市最高领导的夫人？她真想冲过去对她说几句谢谢，但她没有。她懂她，她一定不想任何人知道。 舞池里的音乐换了一拨又一拨，狂放如九天惊瀑，热烈如七月炙阳，舒缓如远涧溪流，…… 又一曲终了时，谭小容下了舞池，亲手煮了一壶咖啡，取了最为考究的点心，来到严蜜身边，为她满上咖啡后，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陪她看舞池里的憧憧人影，听节奏强烈的音乐，感恩之意在心底跌宕起伏…… “你跳得真好。”严蜜恬静地笑着，“人美舞美，赏心悦目。” 谭小容目光烁烁：“姐，我请你跳一曲。” 严蜜摇摇手：“过了那个年龄了，看你们跳就好。” “姐，你可以试试。我姐小凡比你大，你看，她跳得比我还疯。” 灯光转了一圈，重新汇聚到舞池中央时，谭小凡跳得正欢，略微丰腴的身子灵活地舞动着，幅度很大的动作与夸张的表情相得益彰，活脱脱就是一个玩得很嗨的小女孩…… 严蜜羡慕她，却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她。她是书记夫人，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嗯，很好。”简单几个字之后，再也不说一个字。 她只是孤独只是需要这样一种氛围，却绝不会迷失其中。正如她为谭小容找过市规划局长和土管局长，却并不告诉她。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并不希望被人感恩戴德。 谭小容似乎很懂她，不再多说，只是陪着她，喝着咖啡，悄声细语地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趣闻轶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没关系 一个多月后，于小果接到了建设局的通知，大意是：2016年1月5日进行g32地块的拆改招标，为了防止流标，招标前，投标单位账面上的资金必须达到最终标价的百分之八十（至少四十亿），欢迎各意向单位积极参与。 于小果恍然，难怪努力没有进展，原来最终还是要招标。如果招标，提前得知内幕消息筹足资金就至关重要了，从这点看，她已经输了一半。 招标成功的关键是资金。毋庸置疑，谭小容与彭芊芊的五十亿是于小果难以逾越的一座大山。海达餐饮的总资产不超过二十亿，帐面上的流动资金不到一个亿。海达总部投资众多，现金流并不充足，岑明光向她漏过底，二十亿没有问题。 如何在一个月内再凑足二十亿成了于小果最为头痛的一件事，动用了各种关系后，也只筹得两个亿。 杨克劝她：“太难就放手吧，以后有机会的。” 于小果想过认输，可她面对的对手让她不肯妥协。谭小容这个抢过她老公坑过她哥哥又放过她无数次冷箭的女人是她决意拼命的对象。无数次对垒，她都输了，这一次，她决定赌上全部身家。 “那就再找哥哥商量看看。” “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海达各个公司都受影响，有的公司亏损严重，总部全年资产收益可能为负，哥哥能提供二十亿已经不容易，不能再向他开口了。” 杨克叹了口气：“小果，二十亿是个天文数字啊。” “是的。”于小果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笔，“比起那几家不肯转卖的酒吧，钱还是可以够得着的。”她的面前摊着一张又一张报表，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我找我同学试试，他负责一家风投公司。”杨克拿起她面前的报表，看着那些数字，非常心疼她。 ****** 一天又一天的无功而返后，于小果精疲力尽。 这天，于小果经过1988时，正好遇到了在门口谈话的谭小容与彭芊芊。1988付出3000万的代价脱离海达餐饮后，她们洋洋得意。 忽然看到于小果，两人不约而同地对她从头扫到脚，目光居高临下。 彭芊芊跨到她面前，语气不可一世：“于小果，竞拍资金准备好了吧？” 不想与之纠缠，于小果避过她，急急地往前走。 彭芊芊紧跟了过来：“岑明光那棵大树行不通了吧？哈哈哈！没实力就放手吧！才疏学浅，却做着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于小果，别活成一个笑话哦。” 于小果放慢脚步，侧头扫了她一眼，嘴角含笑：“还没竞拍呢，别操心了。祝你们别成笑话。” 彭芊芊的嘴笑咧了开来：“到底教师出身，口才好。” 于小果不语，回过头，谭小容正朝她看着，一脸的优越。她朝她摆摆手，快速地向前走去。 对手既有n市最著名的社交圈kidsno1做靠山，又有50亿资金傍身，更何况1988早就在n市深入人心？于小果表面上处变不惊，内心却压力重重。她面对的是一座大山，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真的太难太难了，可她绝不放弃。 杨克带于小果拜见了他的高中同学盛马克。 盛马克掌管的竞飞是一家跨国风投集团，专门投资后科技行业的佼佼者。杨克向他介绍了于小果的商业并购计划后，他并不特别感兴趣。电子商务如火如荼的今天，商场、酒吧、酒店以及商务大厦的发展真的差强人意，即使有利润，也往往因为庞大的管理成本而大打折扣。不过，碍于老同学的面子，他还是答应见见于小果，看看她的计划书，听听她的想法。 会面地点安排在盛马克的办公室。 寒暄之后，于小果把计划书递给了盛马克：“盛总，请多指教。” 盛马克接过计划书，认真地翻了好久后，一把把它放到了书桌上：“可以开发的商业地段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g32呢？杨克跟我通过电话后，我找人了解g32的情况后得知：好几个实力强劲的公司在做竞标准备，其中，1988势在必得啊。” “这块地的商业构思是我首先提出来的。起初，我想通过并购周围的三家酒吧，组建一个以娱乐为主体的商业综合体。本属于我们海达餐饮旗下的1988老板谭小容听说后，从我们手中赎回了1988的全部股份，然后又打起了g32的主意，说服了那三家酒吧的老板后，又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使得相关部门最终决定拍卖这块土地，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商场如战场，除了兵不厌诈，还要知己知彼，然后才能百战不殆。不得不说，谭老板的开局比你漂亮。” 杨克横了他一眼：“马克，胳膊肘朝里拐拐，好吗？小果有困难才找你想办法的。” 盛马克点点头：“这个我懂。可是美国总部三令五申过，只能把资金投入到具有发展愿景的后科技行业，弟妹的商业构思不符合后科技三字啊！” 后科技？于小果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词，更别说参与其中了。唉，还是别为难盛总吧。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盛总，我不懂后科技，更别谈开发后科技了。政府对于g32的规划就是商业用地，即使我想改，政府也不会允许。” 盛马克勉强一笑：“如果这样，我就很难为你们争取到投资的机会了。” 于小果倍受煎熬的心似乎得到了解放，她真的不想为难盛马克：“没关系。谢谢你。” 盛马克瞥了她一眼，点点头，面向杨克开起了玩笑：“杨局，我们这批同学里，就你一个钻石王老五了，什么时候加入我们的队伍啊？” 杨克朝于小果看了一眼：“两人工作都忙，还没有考虑到这一步呢。” 盛马克转向于小果：“于总，别让我们杨局等太久啊。事业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于小果的脸红了红：“盛总开玩笑了。最近的确没时间考虑别的。” 盛马克理解地笑了笑：“做实业的人的确很累。”说着，他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于总，杨克，走，我带你们去一家新开的中餐馆，他家的招牌菜很有特色。” 虽然没有得到投资，于小果还是挽着杨克的胳膊接受了盛马克的邀请。 理解他人的难处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第一百五十章 门槛资金 (1) 又是几天过去了，离竞标还剩20天，海达餐饮还没凑足门槛资金。 韩一非比于小果还急。海达餐饮是他的生活寄托，他真心不希望它出事。于小果的野心令他头痛，她与谭小容的对决则让他激动，他甚至心存恶意，希望她俩斗个你死我活，当然，谁死都行，海达餐饮不能倒。 谭小凡上午电话说，莓朵出国回来了，让他下班后回家吃饭。 下班时间一到，他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准备回去。好久没见女儿了，他很想她。作为父亲，他对女儿还是很爱很爱的，尽管女儿对他远不如对谭小凡亲。 于小果叫住了他：“韩总，你也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资金渠道。” 韩一非郑重其事地应道：“公司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直在想办法。” 于小果心事重重：“再解决不了资金缺口问题，我们连竞拍的资格都要没有了。” 韩一非口中说着安慰的话，内心却很鄙视：不好好经营公司，偏要搞事，你这是自讨苦吃。如果不是有个哥哥，你什么都不是。因为哥哥，你一个小女子竟然可以任性到把海达餐饮往死里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带着满腹的自怨自艾，韩一非回到了家。 谭小凡正指挥保姆摆放一桌子的菜，女儿韩莓朵跟女婿葛天怀在沙发上对着平板玩游戏，一惊一乍的，开心得像两个孩子。 “好孩子，你们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韩一非的心情舒畅了起来。 葛天怀放下平板，主动过来接过韩一非脱下的外套，挂到晾衣架上，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爸。” 韩一非拍了拍他：“天怀，工作还好吗？” “还好。”葛天怀接过谭小凡端过来的一盘菜，放妥后，招呼韩莓朵：“朵朵，吃饭了。” 韩莓朵慵懒地伸了个腰后，踩着拖鞋走过来，独自坐到餐桌的一端：“爸爸，听妈妈说，你现在很忙很忙啊。” 韩一非不清楚谭小凡如何跟女儿讲自己，按她的个性，肯定不会是表扬：“是啊，很忙。”他坐到主席上，打开了一瓶茅台：“天怀，我们爷俩来两杯。” 葛天怀附和：“好，听爸爸的。” 女婿不错，虽是富家子弟，对莓朵不错，对他和谭小凡也很尊敬，难得的是他还和韩一非一样，喜好喝点白酒，不多，怡情养性。 两杯酒下肚，韩一非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天南海北地侃起了大山，难得的是，韩莓朵和谭小凡今天的兴致也很高，一家人好几年没有这样融洽地聊聊天了，韩一非越聊越嗨：“这次，于小果和谭小容是针尖对上麦芒了，一出好戏即将上演，你们就等着吧。” 谭小凡撇了撇嘴：“跟小容斗？于小果有资格吗？先问问她有没有四十亿？” 韩莓朵好奇：“首富岑明光不是她哥哥吗？钱还会是问题？” 谭小凡的鼻子哼了一声：“二十亿已经不容易了，四十亿谈何容易？谁会让钱躺在账户里闲着？四十亿现金这样的事只有你小姨能做到。” 葛天怀插了句嘴：“其实，只要胆子大，二十亿门槛资金并不难找到。” 韩一非心头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办法，但是有人有办法啊。爸爸没有听说过地下钱庄吗？” 韩一非失望地摇摇头：“地下钱庄的钱哪能用？风险太大了。” 葛天怀不以为意地一笑：“门槛资金顶多冻结一周，时间一到就可以还回去，有什么风险？” 韩莓朵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爸爸，别听他的，省得误事。” 葛天怀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韩一非却因此而受到了启发。他不想于小果因为门槛资金而败下阵来，他想看到她与谭小容龙虎相争，两败俱伤。他决定给她指点迷津。 第二天上班后，韩一非没有直接找于小果，而是找了张冬建，如此这般地讲述一番后，张冬建千恩万谢地告别了他。 当张冬建把通过地下银行筹资的事告诉了于小果之后，她豁然开朗，立刻着手安排地下钱庄的借款事宜。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能看运气了 几经周折，张冬建联系到了一家名为“闪银快贷”的钱庄。据说，闪银快贷是业内口碑最好资金最充足的钱庄，月利三分，最低贷三个月。 比起银行贷款，月利三分太高了，而且海达餐饮至多只用一周，三个月时间太长了。 张冬建转达于小果的意见时，闪银快贷的束老板笑出了一脸的皱子：“先生，这是行内规矩。” “一个月行吗？”张冬建努力争取。 “二十亿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凑足这笔钱的难度吧？我们一大帮人跟着忙前忙后，肯定不是为了获得一个月的利息。你说是不是？” 张冬建不好做主，再次电话于小果。 犹豫再三，于小果还是同意了。 签合同时，于小果亲自出面。 签字地点约在海达国际大酒店三楼的私人会客室。为了不扩大影响，在场的只有五人，海达餐饮的于小果、张冬建与她的律师和闪银快贷的束老板与他的手下。 于小果他们到场时，闪银快贷的人已经到了。张冬建正要介绍，于小果一脸惊讶地开了口：“段宇航，你离开长海证券了？” 束老板身边的年轻人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于老师，真的是你啊！我两年前就离开长海了。这是束老板。” 被称作束老板的中年男人头顶的发量明显在减少，光光的脑袋下双眉惨淡，一双不大的眼睛溜光贼亮。 于小果礼貌地笑笑：“束老板，你好。” 束老板热情洋溢：“于总好。合同材料都带过来了，请您过目。” 之前，于小果和律师一起研究过合同材料，对有关争议已经通过律师进行了沟通修改。 于小果点点头，从段宇航手中接过合同，与律师一道再次核对合同条款，确认无误后，抬头看着对方：“束老板，我们看完了。” 束老板笑得很开心：“好，那就进行最后一道程序——签字吧？” 于小果拿起笔，非常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姓名，她知道这几笔下去，自己得到的不仅仅是二十亿，还被捆绑了太多的义务，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她只能签下这个字。 束老板也当场签了字，在放下笔的一瞬间，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笔大单终于完成。 岑明光妹妹这个称谓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朋友凑成的这二十亿最终会产生可观的收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堆又一堆的钞票。 闪银快贷的人走后，律师和张冬建各自忙去了，于小果静了静，拨通了岑明光的电话：“哥，你还好吗？” 岑明光去非洲已有一个月，那边的项目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他亲自处理。于小果电话到的时候，他刚回到住处：“还好。小果，竞标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刚刚借到二十亿的于小果难掩激动：“好了，都准备好了。” 岑明光很是欣慰：“小果让哥刮目相看啊！放心，二十亿一定会在指定时间内到账。” 于小果感动得眼窝发热，这些日子为了资金而四处奔波的经历让她更深地体会到了哥哥的不易与亲情的可贵：“哥，非洲天气热，多保重身体。” “没事，我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有时间去老屋看看，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也不好，你多用点心啊！”岑明光吩咐再三。 “我昨天刚去过，老人们除了念叨你，其他都还好。嫂子又增加了一个阿姨，家里被打点得井井有条。” “你嫂子在，我们要省心很多。” “嫂子真干练。爷爷奶奶每次都提醒我向嫂子学习。” 岑明光笑了：“爷爷奶奶说得没错。” “嗯，没错。哥，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好。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竞标的事努力了就好，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嗯，我记住了。” 通话结束后，于小果把整个身子埋进了偌大的软皮椅里，脑袋被放空了一般，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按下绿键，手机里传来段宇航急急忙忙的声音：“于老师，前些日子出差，今天一回来就被束老板叫来办理你的业务，这才知道你借钱的事。你真不应该借啊，束老板这个人诡计多端，专门给人挖坑。我天天都在后悔从长海辞职，现在想走都走不了，知道闪银快贷太多内幕了，束老板不放。” 于小果震惊：“合同签在那里，月息三分，他还会玩什么花样？” 段宇航叹息：“老师，地下钱庄的坑很多的。三个月后，你要还钱时，他们不会接受的。” “钱款打到账户上，他们会拒收？” “不是啊，在你签字后没多久，合同上的那个账户就被注销了。” “为什么？” “他们要让你还钱找不到人，要你把月息三分一直背下去，直到你的本金被消耗得差不多。” “注销账户的话，按照合同，后果应该由他们自己负责。” “合同上有这一条吗？” 于小果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他们这么可怕？” “是的。许多借钱的人被他们搞得倾家荡产。”段宇航很肯定。 “有办法解决吗？” 段宇航再次叹息：“只能看运气了。” 于小果感谢了段宇航，说了句“有空多联系！”后，惴惴不安地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却跳进了一个大坑，她真的快崩溃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真冷血啊！ 走出海达国际大酒店时，已是傍晚。这几年，n市的冬天越来越冷了，北风卷着寒气无孔不入，街头巷尾的行人不是戴着帽子就是裹着围巾，匆匆前行的脚步失去了春秋时的从容。 海达国际向左300米就是万达广场，于小果朝那个方向走去。今天，若冰要在那里举办一场小型义唱，她当然要去捧场，经过路边花店时，买了一大束鲜花。 在1988撞见王宙后，若冰再度发病。在于小果与张冬建不惜代价的关心与治疗下，最终走出心灵桎梏，重新回到了n音乐学院旁听声乐。这次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演唱。 万达的暖气开得很足，大门一推，热烘烘的气流扑面而来，四层楼高的大厅里驻足了不少顾客，每一层楼的开放楼廊里也站了不少人，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身着白色礼服的若冰水仙一般静雅，声线纯净的嗓音游刃有余地演绎着那首耳熟能详的“匆匆那年”，闭眼倾听，仿佛王菲就在现场…… 于小果找了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静静地观看着若冰的演唱，脑海中闪过若冰与她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眼中泪光闪闪…… 若冰转眸，发现了于小果，心有灵犀地一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前排就坐的张冬建从若冰的表情里猜出于小果在现场，目光扫过四周的顾客，找到了正专心观看的于小果，立刻起身让出了座位：“姐，你坐这。” 于小果把花递给他后坐了下来，悄声吩咐：“快，上台送花。” 此时一首歌正好结束，张冬建捧着鲜花登上了舞台，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抱了抱她…… 若冰娇羞地笑了，脸上泛起了红晕：“谢谢！” 台下有人起哄：“再抱一个。再抱一个。” 张冬建不负众望，又抱了抱她，贴着她耳朵轻语：“唱得真好。” 若冰的脸更红了，幸好乐曲响起，她捧着鲜花启口，美妙的歌声瞬间掌控全场，刚才哄笑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时间在若冰的歌声里慢慢流逝，她越来越投入，完美的音色赋予每一首歌以生气，观众们倾慕她美好的容颜与无可挑剔的嗓音，遇到熟悉的歌曲时，和着她一起歌唱。好几个青年上台献花，其中一个还和她合唱了一首…… 台上的若冰成了无冕之王。 当她唱完最后一首时，于小果站起来，边拍手边朝若冰竖起了大拇指。其他观众也跟着鼓起掌来。 突然，掌声停息，身边的人纷纷朝右边涌去，争先恐后地喊着：“莓朵，莓朵！” 于小果一愣，转头看去，右侧走道上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最前面正中间的正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大明星韩莓朵。韩莓朵戴着墨镜，一头乌发自然地披散下来，白白的脸蛋上一对红唇格外抢眼。她袅袅而行，时不时朝向她呼喊的粉丝们挥挥手，气场所到之处，万物失色。 前后左右的保安努力地拦阻试图靠近韩莓朵的粉丝，推推拉拉中，一位粉丝不慎摔倒，撑着地的手被拥挤人群中的一只脚踩到了，疼得尖叫了起来，声音惊到了所有人。 韩莓朵猛地站住，愣了一秒钟后，很快又往前走。 有人扶起了摔倒的女孩，更多的人冲过去指责推人的保安：“为什么推她？” 保安面无表情地怒吼：“往后退，往后退。”更多的保安围了过来，合力拦阻往前冲的人群。 大家怒了： “耍什么大牌？不就是一个唱歌的？” “国家元首也没有这样的排场，摆什么谱？” “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粉丝摔倒，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 大家越说越气，干脆调头寻找韩莓朵去了。 韩莓朵正在台下与工作人员交流，手上捧着的水瓶刚刚启了盖。 “韩莓朵，你真冷血啊！粉丝因为追捧你而摔倒受了伤，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韩莓朵好像没有听到，依然头也不抬地跟工作人员嘀嘀咕咕。 受伤女孩的同伴被激怒了，扒开人群，冲到了韩莓朵的面前：“唱歌好了不起吗？比你唱得好的人多得是。” “是的，是的。刚才那个叫若冰的女孩唱得不比她差，只是没人包装而已。”她后面的人群跟着七嘴八舌了起来： “这种靠绯闻靠排场靠关系炒作起来的明星真虚伪，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一肚子的坏水。” “刚才那个女孩呢？让她俩pk一下，比比到底谁唱得好？” …… 演唱结束后，若冰来到于小果和张冬建身边，准备和他俩一起走。 韩莓朵的突然出现令她欣喜若狂，倾慕许久，今日一见，果然光芒万丈，她真想冲过去对她说：“朵朵，合个影，好吗？” 然后，现场突发状况，若冰不安地抓住于小果的手，紧张地盯着韩莓朵，当有人把她与韩莓朵相齐并论时，她又惊又喜，不相信自己唱得比韩莓朵好，看到韩莓朵面对人们指责时的反应，又感到莫名的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冷静？ 韩莓朵从小就登台表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前的这个场面再普通不过了。庸人自扰时，总喜欢把矛头对准别人，她没有义务回应每一件强加到她头上的事，她是明星，更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于小果拉了拉若冰的手：“走吧！” 若冰执意想看到韩莓朵接下来的反应：“姐，等会儿。” 于小果只好陪她，看着韩莓朵心无旁骛地做着手中事，暗生感慨：难怪当年周寇远视她为女神，沉得住气啊！ 活动主持人上台了：“各位观众，今天是万达广场五周年纪念日，我们特别邀请歌手韩莓朵前来捧场。刚才发生了点意外，莓朵请我向大家表达歉意，她感谢大家对她的厚爱，特别让我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防止踩踏。我也代表活动方对刚才的意外表示遗憾，我们工作的不到位给大家带来了不便，非常抱歉。我们一定处理好相关事项，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下面就请莓朵给大家说几句。” 台下没有了喧闹，却也没有明星上场前的欢呼雀跃，安静得可以听得到人们的呼吸。 韩莓朵拉着一位女孩走到舞台中央：“大家好，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身边的这位小妹妹琪琪，她就是刚才遭遇意外的女孩。”她举起女孩的左手，女孩的中指看起来很红，“大家看，琪琪的中指很红很红，刚才被踩到的时候很痛很痛，幸好没有大碍。出门在外，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着急不要推搡。下面我就邀请琪琪和我一起唱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杜鹃`。” 说完，她和琪琪手牵着手，跟着乐曲演唱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请给我半小时 三言两语，韩莓朵驱散满场的怨气，和琪琪的合唱小火慢炖，一句一句，一个节奏一个节奏，慢慢挑起了大伙的热情……，倾慕的笑脸，崇拜的眼神，疯狂的和唱，……，粉丝们配合舞台上的韩莓朵，把全场燃成了欢乐的海洋…… 若冰又唱又跳，抓着张冬建的手时不时举过头顶，跟着其他粉丝为台上的韩莓朵打拍子，比刚才舞台上的她更嗨…… 于小果惊讶于韩莓朵的半两拨千斤，更惊叹于粉丝的狂热，比起谭小容、彭芊芊，韩莓朵更令人沉醉令人着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仿若节律完美的一首歌，时而清扬飘洒，时而源远流长，…… 演唱在继续，狂热在继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想起太多的事要处理，于小果跟张冬建与若冰打了个招呼后，挤出了人群，穿过万达暖暖的大厅，走到了寒风里…… 外面人不多，基本只进不出，大明星韩莓朵的免费演唱吸引了太多的顾客…… 穿过万达前面的广场，越过在寒风中怒放的杜鹃花树，于小果顺着摆放了一长排花箱的人行道往前走，没开车的她准备打的。 在路口等车的时候，一个身影在与她并排的位置站住了，不用回头，眼角的余光已告诉她来人是谁。有些惶然又有些不快，身子一转，于小果朝背离他的方向走去。 他跟了上来：“小果，可以跟你说会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与她已经南辕北撤。于小果一往直前，混杂着汽油、奶油与花香的空气借着寒风钻进鼻孔，情不自禁地有些头晕。 周寇远紧走两步，跨到了她的面前：“这么恨我？” 于小果抬头，蹙眉轻问：“不可以吗？” 周寇远叹息：“可以。” 于小果淡笑一声：“你该明白：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周寇远急了：“小果，我真的有事跟你说。跟你的竞标有关。” 于小果微微动容，却口是心非：“竞标的事跟你有关吗？” “跟你有关的事就跟我有关，虽然我俩现在……”他有些艰难，顿了顿后，继续往下说，“请给我半小时，就半小时，好吗？” 挣扎了好一会，于小果勉强答应。 在万达一楼的星巴克，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两杯苦咖啡，一口一口，苦味在齿颊间流连。 周寇远更瘦了，眼窝凹陷，深邃的双眼炯然依旧：“小果，一定要竞标吗？” “是的。”于小果举起咖啡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周寇远压低了声音：“据我所知，竞标只是走过场，中标对象已定。” 于小果捧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杯子差点摔到桌上：“他们敢瞎来？” “不用他们瞎来。你的资金经得起几轮叫价？40亿只是门槛，五十亿六十亿时，你还撑得住吗？”周寇远对她很了解。 是的，她撑不住。合并开发g32商业综合体是她首次提出并进行商业建构的，政府部门原先还有支持她独立开发的意向，突然有一天改了口，变成了向社会招标，正好有五十亿的谭小容成了她的竞争对手。在豪气冲天的谭小容面前，于小果捉襟见肘。她苦苦一笑：“你是来挖苦我的吗？” 周寇远笑得比她还苦：“你觉得我会吗？” 于小果低下了头。 周寇远一直在关注她的一切，她的任何信息都是他的重大新闻，听说她和杨克恋爱时，他心酸过；听说她事业风声水起时，他欣慰过；听说她四处筹钱时，他焦虑过。听到内幕消息时，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时，碰巧在为韩莓朵捧场时看到了她。 韩莓朵于他是一种寄托，而于小果，他们本应该相伴终生的。世事难料，他没法解释没法接近没法再坦露心迹，只能做一颗远在天边的恒星，为她前行的道路洒下一缕微弱的光。 “小果，有没有想过放弃？” 于小果眼眶微红：“四处筹钱四处碰壁时，动摇过。一想到谭小容就又坚定了。她抢走了邓启凡，利用过海达国际后又过河拆桥，一脚一脚踩过我之后又想抢走我首先构画的商业综合体，你说，我能放手吗？” 周寇远沉默了好一会，轻声说：“知道了。我会尽力帮你。” 他有什么办法？于小果悲观地摇摇头，眼里流露一丝暖意：“不用。你身体还很弱，好好休息。” “我身体没事。祖祖辈辈都在n市，熟人还是有几个的。等我消息。”周寇远站起来，“没开车吗？去哪里？我送你？” 于小果依然坐着：“不用送，我还想坐一会。” “也好，那我先走了？”周寇远朝她笑笑，深邃的双眼炯然有神采。 “好，再见。”于小果起身，朝他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去，瘦高的个子，挺拔的背脊，灰色的大衣，脚步跨得很大，三步两步就消失在落地玻璃窗外。 于小果的目光没有追随他的身影，而是叫了一杯苦咖啡，一个人一口一口地品着，满嘴的苦，满腹的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事多磨 距离竞标还有一周时，周寇远给于小果打来了电话：“有空吗？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犹豫了一下，于小果答应了：“好。”她了解周寇远，绝不可能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此时介绍朋友，肯定是兑现上次的承诺。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寇远赴美治病并结婚生子这件事的确绝情，对他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在国内，她无法想象此刻的他将会在哪里。那些年，他与她断绝联系一定有苦衷吧。与她的委屈相比，他的健康幸福不更重要吗？ 她应该感恩邱爽，在寇远孤立无援的时候与他并肩面对并为他生下了孩子，换了她，可能做不到这样好。深爱过后的无奈放手里总还留有无限的不舍与祝福。她愿他从此以后人生坦途，一路顺风。 于小果收拾了一下，带着张冬建一起去了约定好的亚美亚咖啡厅。 亚美亚咖啡厅二楼的v8318包厢里，周寇远正跟老朋友盛马克交谈。八年前，盛马克的竞飞风投在n市投资的e云飞科技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股价暴跌，急需一大笔定增资金，竞飞有心无力，焦头烂额的盛马克经人介绍，找到了周寇远，顺利融到了一大笔资金，解了燃眉之急。 同学友情再深，如果没有经历过利益牵扯时的血脉相连，紧要关头也只会尽力而为而不会拼命托举。杨克找到盛马克时，他只能按章办事，周寇远找到他时，他必须钻空子办成事。 “哥，资金一定如期到位。”盛马克放下咖啡杯，顺手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材料，“最近这段时间尽在忙这件事，你看这些材料。” 周寇远接过材料，边翻边说：“兄弟辛苦了。” “应该的，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客气。” 上次，杨克带于小果见盛马克时，他知道他俩是男女朋友。这次，周寇远要帮助的依然是这个于小果，他俩什么关系？他没问，不管他们什么关系，周寇远为了她第一次求到他门上来，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没有必要多嘴。 聪明人的交流很简单，几句话一杯咖啡就谈成一件事。 “什么时候回美？” “不急。如果国内机会好，不一定要回去。” “也是。国内的投资环境越来越好了，到处需要人。” “认识荣基金融的宋博士吗？” “荣基金融的大boss宋博士是我的铁杆，他接管荣基时，我刚好回国开拓江山，偶然认识，从此成为挚友。哥有意去荣基？” “宋博士向我送来了橄榄枝，还没决定呢？” “荣基金融是国内金融界的老大，肯定比华唐基金更适合你。华唐没跟你联系吗？” “联系了，霍总让我继续，我婉拒了，夫人以前也在华唐任职，两人一起回原公司不合适。”周寇远的眼神有点落寞，“人生处处有意外啊！” 盛马克为他满上了咖啡：“好剧本的结局总让人猜不透，小弟羡慕啊。” 周寇远微笑着看他：“还没结婚？” “一个人自由惯了，就不害人家女孩子了。”盛马克自嘲道。 “多年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周寇远若有所思，“后来，一个女孩改变了我。” “嫂子？” 周寇远摇头：“不是。阴差阳错，我俩错过了。” 盛马克明白了：“于总吧？” 周寇远没有回答，端起咖啡杯，一口接一口地闷头喝了起来。 深爱的人总是这样，即使那个人魂牵梦绕了千百回，别人提起时，还是忍不住遮遮掩掩。 盛马克明白了：“这就是命吧，跨一步就能成的事偏偏就差在这一步上了，兄弟我有同感啊。” 周寇远的咖啡杯与他的碰了碰：“来，为爱而不得干杯！” “干！” 对着苦苦的咖啡，两个男人左一碰右一碰，不知不觉喝光了一杯…… 于小果进来时，两个男人还在喝咖啡，浓浓的咖啡香在房间里弥漫。 进屋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盛马克，于小果一惊：又是他？惊讶过后的她很难堪，世界真小，杨克与寇远找的竟是同一个人。上次被拒绝的尴尬像过了油的菜一样，在她的胃子里油腻泛味，真想逃啊！ 盛马克倒是大方：“于总，张主任，快过来坐。”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于小果按捺住情绪，带领张冬建坐了下来。 周寇远介绍道：“于总，盛总是我的哥们，听他说你和杨克找过他。没关系，好事多磨嘛。” 一席话悄悄化解了于小果的不适，她红着脸笑了：“盛总，谢谢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不客气。开门见山吧。上次你给我看的材料带过来了吗？” 张冬建立刻把准备好的材料呈送到他的面前。 盛马克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这份我留下，回公司后，让相关部门快速处理相关问题，争取这两天就把资金划到你们账户。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清楚：我们的这笔三十亿资金不是借给你们，而是与你们共同开发g32地块，于总，没问题吧？” 于小果欣喜若狂，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与人共同开发，一方面可以缓解资金压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人脉等方面得到支持，有竞飞的加盟，她就不用担心谭小容的花样百出了。 岑明光交代过她，g32项目就作为她在商业领域的处女作，除了二十亿，一切都交给她全权负责。 于小果激动得脸色绯红：“没问题。谢谢盛总对海达餐饮的厚爱。” 盛马克开玩笑地指了指面前的咖啡：“最要谢的是寇远兄的咖啡。” 周寇远笑了，眼眸里盛满了谢意：“马克，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感谢。不多说了，今天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吃饭唱歌再跳个舞。从今天起，于总就别操心其他事了，好好规划你的商业王国，遇事跟盛总多商量，以后，你们就是一个王国里的人了。” “寇远大哥说得对。以后还请盛总多多指点。”有了底气的于小果说话的声音都清亮了不少。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张冬建悄悄去结帐，顺手给了服务员五百元小费，天大的问题被解决了以后，他开心得都快飞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姐，我陪你去！ 离竞标还有五天。 霍晓天的资金已经入帐，建设局那边亦已打点，谭小容还要做一件事：陪严蜜去一趟北京。 严蜜姑妈曾是北京某部门的领导，退休后独居北京。年初刚做了一个手术，前几天突然中风了。严蜜想带她来n市，姑妈一口拒绝了，只好雇两个保姆照顾。 今天晚上，严蜜正参加kidsno1活动，姑妈保姆突然来电话，声音急切不已：“大姐发烧好几天了，满嘴口腔溃疡，今晚突然晕倒，我和窦姐刚刚把她送到医院急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严蜜心急如焚：“辛苦了，我马上就过去。”边说边开始查询当晚的高铁票。 站在她身边的谭小容自告奋勇：“姐，我陪你去。” 严蜜条件反射：“不用。”她不希望别人掺合到自己的家庭生活中，口里应着，手指却在打开的携程页面上僵住了：当天的高铁票已经售罄。 谭小容的目光早就抓到了携程的页面：“姐，可以抢票。” 严蜜叹了口气：“试试吧！”她把可抢的票都打上了加油包，指望好运降临。 一个小时过去了，严蜜依旧没有抢到票。她心急如焚，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在耳边回响：“小蜜，姑妈只有你一个血亲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kidsno1的成员正玩得起劲，此时正值竞唱环节，分组pk的成员争先恐后地抢机会，一不留神唱错词的人立刻被对手干掉，在嘻嘻哈哈里伺机反扑。 1988的夜生活如火如荼，n市的夜空群星璀璨。 严蜜拿起手袋，一脸疲倦地走向门口，那里，谭小容正向跟彭芊芊交待着什么，朦胧灯光里的侧影凹凸有致。 眼角余光瞥见严蜜，谭小容迎上来：“姐，我开车送你去。” 严蜜愣了一下，开车到北京要十个小时左右，她在开玩笑吗？ 看透严蜜心思的谭小容郑重其事：“姐，我没有开玩笑。高铁不方便的时候，我经常开车去北京，夜里高速上车少，速度快，顶多七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出发，明天凌晨三四点就能到。” 严蜜想到了老公王书记，唉，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打折扣，哪里指望得上？她又想到了霍晓天，不管怎么说，霍晓天是家里人，请他帮忙总好过谭小容。 谭小容接下来的话却让严蜜再无退路：“姐，我刚刚联系过霍总，他人在上海办事，吩咐我送你去。” 严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没办法，救命要紧。 说走就走。谭小容送严蜜回家拿了些换洗衣服后，立刻启程，开上了去北京的高速。 谭小容看起来娇柔，身体素质却一流。常年的锻炼与保养，她的体力丝毫不逊色于身强力壮的男人。开车是她的爱好，这两年，她新进了两辆豪车，一辆宝马，一辆奔驰，最喜欢的还是宝马，油门拉动时的稳健与极速行驶时的十足操控感令她迷恋。此刻，她把车速稳定在150-160，罚款吧，扣分吧，为了严蜜，除了安全，其他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严蜜坐在谭小容旁边，根本没有感觉到她在飙车，车子匀速行驶，发动机的声音很低，车身又轻又稳，把着方向盘的谭小容一路谈笑风生。待她无意中扫到计时器时，脸都吓白了：“小容，赶快降速！” 谭小容神态自若：“姐，别怕。有车时，我会注意的。这车性能好，160拉起来跟120的感觉差不多。” 严蜜看看她，又看看窗外，午夜的高速悠长孤寂，隔离带的冬青树一棵棵紧挨着，间或参杂的梅树光秃秃的。到山东境内了，北风劲吹，一阵一阵地扫荡过来，梅树的枝杆在艰难地挣扎…… 再次扫一眼谭小容，严蜜心思波动：这世间的人有谁容易？她家老王虽然是市高官，全部心血都扑在工作上，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完完全全地是一个事业奴；她自己贵为书记夫人，却不得不谨小慎微，封闭自己的生活更封闭自己的思想，唯恐给老王带来不好的影响；面前这个谭小容，身价不凡，却不得不周旋于自以为是的高层圈子，不显山不显水地经营着各种人脉，只为关键时刻的一个条子或者一句话。这么晚的时辰这么远的路，谭小容愿意陪她这一趟是因为友情？ 严蜜能做到书记夫人，绝对也有自己的一套。她轻轻地叮嘱谭小容：“不着急这一两个小时，安全第一。” “好好，姐放心，小容心里有数。” “小容，这些日子来，姐很开心，谢谢你。” “姐，千万别说谢谢。谁没个急事？朋友之间，帮个小忙理所当然。姐跟我这么投缘，举手之劳的事，我不做别人也会做的。对了，姐，你老家哪里？” “我是本地人。” “哦，姐姐真幸福。不像我，努力了很久才成为现在这样一个心力交瘁的老板娘。” “小容很不简单。结婚了吗？”严蜜不喜欢八卦，所以她对谭小容的了解仅仅局限于1988老板娘。 谭小容倒也爽快：“结了。他是搞技术的。” “哦？郎才女貌啊。” “明年他就出狱了。”谭小容的声音很稳，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严蜜一惊，极度后悔自己的多嘴：“对不起！！”其实，她更后悔自己不喜欢八卦，如果早知道她有一个入狱的老公，她绝不会跟她走近，更不会让她有帮助自己的机会。 “我老公邓启凡当年也是享誉it界的青年才俊，后来因为知识产权问题被追罚，他的总公司又因为一些个人恩怨，不肯出面摆平，所有的责任只好自己扛，最后，被判入狱五年再加罚款五千万。” “哦！”严蜜更加后悔了，不敢再多问一句。 “姐，这五年，他在监狱里一直钻研芯片，取得了不少突破，只等出狱后大显身手。我也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他还清了五千万。未来还是很光明的。”谭小容的话语举重若轻。 严蜜知道，芯片是我国的短板，国家急需这方面的人才，听谭小容的口气，邓启凡可能的确有点能耐。后悔至极的内心稍稍有了些安慰：“厉害！加油！！” 暗淡的路灯光里，谭小容点了点头：“嗯，会的！！！” 后来的路程里，她俩谈了许多，谭小容一反常态地直言不讳，谈了她和邓启凡结合的艰难（增加了许多感人的桥段。），谈了1988创业的不易，谈了这些年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有直抒胸臆的评论，有发自内心的感慨，她似乎把严蜜当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九十亿 第二天，谭小容告别严蜜与她姑妈，单独开回了n城。 刚到家，彭芊芊就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海达那边的人告诉我，于小果已与竞飞风投的盛马克联手参加竞标，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谭小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竞飞风投盛名在外，别说与他合作，就是请盛马克吃顿饭，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这个跨国风投出了名的出手阔绰，回报丰厚，这个于小果何德何能，竟能攀上这根高枝？ 当谭小容追问更多的细节时，彭芊芊语焉不详，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林博没有讲更多。 与彭芊芊的孽缘困扰了林博许久，挑明分手后，彭芊芊依然每天几个信息，曾经醉人的风情成了他避之不及的纠缠，他试过不理，可她紧追不放的信息经常不合时宜地蹦到手机屏幕上，尴尬而无奈。 “到底想怎样？”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寄予过厚望的感情终究还是始乱终弃，彭芊芊悲哀至极，不过，一条条微信石沉大海之后，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唯一放不下的理由就是心有不甘，舍弃感情后，她考虑得更多的是投资与回报，交易不赔本是她的底线：“博，相遇一场，总有些感情吧？” 林博不言。 “不求有情，有义一点，好吗？”彭芊芊独特的声音跟她在床上时一样迷惑。 林博的记忆被这声音触碰出了一星火花，口气柔和了下来：“你说。” “你很清楚1988与海达餐饮的现状，对不对？” “竞标的事吗？我已经不在海达餐饮的管理层，接触不到内部消息了。” 彭芊芊轻轻笑了笑：“人不在，关系也没了？如果你帮1988一把，以后我绝不打扰。“ 林博心头一动，这倒也不过分：“行吧！我努力看看！” 一天后，林博就把竞飞加盟海达餐饮竞标的事告诉了她。 “怎么办？”彭芊芊很焦灼。 谭小容脑子飞快运转。北京之行收获颇丰。在她替严蜜跑前跑后地处理医院里的各种繁复手续时，在她动用所有的关系为严蜜姑妈找到协和医院最好的专家时；在她不惜血本地把严蜜姑妈送进最高级的病房时；在她只顾做事绝不多言时，严蜜的心意已经倾斜于她。 明知谭小容做的这一切有目的，严蜜依然感动。她不过是书记夫人，即使在老王面前能够说上一两句，老王这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也不会违规。人情难还，可谭小容从来说过半个相关的字眼，更别谈主动开口了。 谭小容对严蜜的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有的事，对有些人来说简单得只需一句话，对其他人来说，这句话却意味着荣华富贵。她放的是根长线，很结实很结实的那种。 思忖良久，谭小容下定了决心：“芊芊，万一失败，我们也不后悔。做事业不能头脑发热，如果对手太强大，以退为进也可以的。拿到地只是整个项目的第一步，后续还有千难万难等着，也许，失去这块地是我们的运气。” “我们要退出？” “不！按照原计划，我们一定要参加竞拍。失败不要紧，关键要提高对手的代价。把地价抬高十亿二十亿三十亿，政府都得感谢我们了吧？”谭小容一反常态地狂笑起来，精致的小脸在大开大合里变了形。 彭芊芊竖起了大拇指：“姐，你真厉害！” 谭小容笑得更欢了。人生如棋，一子可以毙命亦可绝处逢生，高手总能反败为胜。 ************ 转眼1月5日。 n市g32的拆改竞拍正式开始！参加竞拍的公司有三十多家，其中最具实力的有：海达、万盛、金鼎…… 取得应价牌后，于小果和张冬建坐到了全场中间的位置。进场前，盛马克电话过她：“如果超过七十亿，一定要通知我。” 于小果胸有成竹，资金、规划、资源……，一切都已到位，只要竞拍成功，立刻就可行动。 在主持人宣布竞拍开始前两分钟，谭小容和彭芊芊匆匆入场，可能因为着急吧，两人都面色绯红。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坐到了左侧靠边的位置上。 主持人宣布了相关情况后，砸锤开拍。 标价从40亿开始，竞买人争相叫价：45、50、55、60……，价格如汛期的潮水，一路飙升，很快就到了60亿。 “60亿第一次！60亿第二次！”主持人的声音在忽然安静的场地里回。台下，竞买人开始犹豫…… “62亿！”张冬建的声音抢在主持人宣布第三次时的最后一秒响了起来。 “70亿！！！”台下左侧，彭芊芊的声音冲破了会场的悸动，如出鞘的利剑，直逼于小果的心窝。 全场哗然，人们的目光纷纷看向第一次开价的彭芊芊：谁这么牛气？ 谭小容与彭芊芊手拉手，默默等待于小果那边的反应！ 于小果用微信与盛马克沟通：“有人叫到了70亿。” “不急，等等看！如果没人抬价，我们就七十二亿！！！记住：底价80亿！！！” 于小果对这块地势在必得，所以，她回道：“底价100亿，好吗？” 盛马克收到时，随手两个字：“疯了？那块地不值这个价！” 于小果很坚持：“地不值这个价，我们可以把它经营成这个价。” 盛马克很无奈：“顶多90亿，再多，竞飞就不参与了，风险太大。” 于小果回了个“好”！一颗心放了下来，在她看来，90亿足够了。 “70亿第一次，70亿第二次！”全场再次进入到主持人唱价的关键时刻。 “七十五亿！！！”后排有人惊天一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甩了过去，后排中央，万盛老总一脸微笑地举着应价牌。 于小果有些慌，劲敌不止一个啊！！！ “八十亿！！！”未等主持人唱价，彭芊芊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那个角落爆出。 于小果有些按耐不住，给盛马克发了一条微信：“八十亿了！！！” “按计划行事！别慌！守住底线九十亿！！！” 于小果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八十五亿！！！”万盛老总继续飙价。 于小果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拍这块地是因为某种情结，万盛老总是为了什么？盛马克手下的团队调研过：g32的地价七十亿的话，盈利150%；八十亿的话，盈利90%，九十亿的话，盈利50%。竞飞绝不投资收益低于50%的项目，这就是盛马克让她保住90亿的原因。 惊人的一幕再次出现。 彭芊芊的声音不急不慢地抛出了一个数字：“八十九亿！！！” 全场惊呼：“哇哦！！！” 主持人开始唱价：“八十九亿第一次！” “八十九亿第二次！” 全场屏息，大家在等待：谁都不知道八十九亿是最后的报价还是会出现新的报价？ 谭小容比任何人紧张，她在赌：赌于小果的最新报价！！！如果于小果不报价，那么，这块地就会以八十九亿落到她手中，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没有这个心理预期，更没有这个实力。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主持人第三次唱价还有一秒钟、半秒钟…… 于小果站了起来：“九十亿！！！” 所有人都看向了于小果，八十九亿已经是天价，九十亿更是天际线啊！ 于小果坐了下来，张冬建手中的应价牌高高地举着，傲视着众人的目光…… 主持人开始唱价：“九十亿第一次，九十亿第二次，……，九十亿第三次！！！”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 谭小容的心稳稳地落了下来，目标实现，可喜可贺！！！她和彭芊芊相视而笑，比自己中了标还开心。收益百分之百的投资很多很多，谁还在乎一个收益不到百分之八十的项目？ 于小果欣喜万分，收益自然要考虑，她考虑得更多的是：终于有一个升华自我的良机了。 当她上台签《拍卖成交确认书》时，面对台下数百双眼睛，拿着笔的手情不自禁地有些发抖，“于小果”三个字前所未有地沉重…… 于小果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土拍前，竞飞决定投资g32以后，为了参加土拍也为了方便管理，于小果在岑明光的指导下，报请海达国际总部，征得同意后，成立了一个独立的房产公司：竞海房产。岑明光兼任董事长，于小果担任总经理。土拍成功后，竞海房产迅速展开招募工作，管理团队不断有新人加入。 在筹组管理团队的过程中，于小果想起了段宇航，以她对他的了解，管理财务部门绝对游刃有余。 于是，她拨了他的电话，铃声响了一分多钟后，手机那头才有声音：“你好。”话筒里传来嘈杂声，估计他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吧。 于小果抬高了声音：“宇航，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聊。” 段宇航正跟着束老板周旋于一群客户之中，喝酒划拳，吵吵嚷嚷，闹得乌云瘴气。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正替束老板喝别人敬过来的酒，一大杯下肚，麻辣辣的，火一般的灼热在胃里四处乱钻。 手机铃声快结束时，他才有空去接，来不及看屏幕，就按了通话键。 话筒那头传来于小果的声音，熟悉而遥远，一下子把他从面前的喧嚣中拖回昔日的时光：“老师，我在应酬，等会回你电话。” 于小果说了个“好”就挂断了电话。她靠在沙发里，闭眼沉思，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段宇航在课堂上时的中规中矩、他和彭芊芊肩并肩站在古塔中学门口邀请她参加婚礼、他因为炒股亏钱而卖房还钱、他把钱送给她却不说实情时的眼神…… 生活就是一台打磨机，持续不断地从各个角度磨砺一个人的心性，锻造一个人的人生。 谁没有天真无邪过？谁没有心怀梦想过？只是走着走着，有的人就失去了本心、失去了自我而已。 她唏嘘于段宇航在俗世之中的沉浮，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她的邀请，来竞海一搏？ 一个小时后，段宇航的电话来了：“于老师，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了。” 于小果吩咐张冬建：“冬建，你去楼下接段宇航到小会议室。” 张冬建出去了。 于小果去了小会议室。新来的助理小张按照吩咐准备好水果和醒酒茶后，退了出去。 于小果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段宇航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于老师，你好！” 张冬建提醒他：“在公司，大家都叫于老师于总。你也改个口吧！！” 于小果立刻制止他：“随便叫，没关系。来，宇航，先坐下喝点茶。”她亲自斟了一杯醒酒茶递到他面前：“喝了不少酒吧，赶快醒醒酒。” 段宇航端起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后，胃子舒服了好多：“于总，拿到g32后，后面有得忙了。” “是的！宇航，竞海现在急需人才，有兴趣加盟吗？” 自从踏入闪银快贷，段宇航就失去自由选择的权利了，束老板就像一根绳索，把他绑得紧紧的，哪里也去不了：“于总，我很感兴趣，只是我有难处。” “什么难处？束老板不放吗？” “是的！不放。如果他放，我早就不在闪银快贷了。” “有办法说服他给你自由吗？” “没有办法！”段宇航很无奈，“要让他放手，除非把他抓去坐牢。” “这个束老板胆大包天，竟敢限制别人的自由。这不是违法吗？”张冬建愤愤不平。 “如果你执意离开呢？他会把你怎么样？”于小果继续问。 “他会派人散步谣言或者弄残违我。” “你有他违法的罪证吗？比如照片、视频、或者人证物证。” “我有照片、视频，但是没人能告得倒他，他有靠山。” 于小果安慰他：“没事！违法分子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法律。法治社会，人人平等。” “于总，你上次借的二十亿还需要用吗？”段宇航转移了话题。 “可以提前还吗？”于小果急切地问。 “没有先例。所有人都按照签订的合同执行，提前一天也不行。” “没有办法？”张冬建问。 “办法有一个：抓他坐牢。” “你把照片和视频都发给我吧，我来想办法。”他想起了杨克，哈哈，公安局长就是我家大哥，看看这个违法的束老板还有什么话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找到下家了？ 张冬建与段宇航互加了微信。段宇航答应晚上把跟束老板与闪银快贷的内幕资料传送给他：“千万保密。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别把资料泄露出去。否则，有性命之忧。” 张冬建一口答应：“好！！！段哥放心。等我们把束老板解决了，段哥就回竞海上班，于总，你说对不对？”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于小果否定了他俩的想法：“不，不能告发束老板。闪银快贷有他存在的合理性。如果不是它为竞海提供了20亿，我们当时连竞拍的资格都没有，三个月后还款是我和束老板商量好的，如果提前还，是我们违约，我们只能和闪银快贷协商，不能过河拆桥。” 段宇航忧心忡忡：“三个月后，恐怕有钱也找不到束老板还。” 于小果笑笑：“那时候，违约的就是他了，我们再诉诸于法律就合情合理了。” “段哥的工作怎么办？还在闪银快贷干吗？”张冬建迫不及待。 “宇航，你愿意来竞海吗？”于小果望向段宇航。 “愿意！当然愿意。” “那你先回去打辞职报告，看束老板什么反应，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段宇航当然答应。以前于小果任教他的时候，就女神一般的存在，现在，身为竞海老总的她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他一定无条件执行。 辞别于小果后，段宇航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迎面遇到了同样来取车的彭芊芊。 彭芊芊的风格彻底变了，短短的头发，粉红色无框眼镜，上身一件短短的皮夹克，下身一条紫色阔腿细脚裤，左手夹着一支烟，烟头的火焰忽明忽暗，一缕烟气游离在烟头处，似断非断。她举起左手，猛吸一口烟，烟头的火在离唇边不远处旺了起来，烟气还了魂一般，一圈又一圈，弥漫在她的身边。 “……，啊？哦，好好，你过来吧，随时有位置！大包厢？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来，随时恭候！！！……，嗯嗯，好好！！！”彭芊芊右手上的手机一直贴在耳边，她一直在专心打电话，偶尔吸一口烟，又继续电话，“姐啊，好久不联系了，过来玩玩吧！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吸着烟，煲着电话，彭芊芊的脚步跨得很大，髋部有节奏摆动着，细细的腰肢自然地扭动着，从上到下，整个人很飒很酷，逼人的帅气。 段宇航看傻了，一时忘了打招呼。说实话，他也不知该不该打招呼，这个曾经的枕边人俨然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段宇航！”彭芊芊突然发现了他，跨着大步朝他走来“哈哈哈，好几年不见了！” 段宇航点点头：“是的！你好吗？” 彭芊芊猛吸一口烟，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她早就不生段宇航的气了。离婚时，当他把一半的房款交到她手上时，她就不生气了。离开他成就了她的现在，她应该感谢他。 “是的，没变！你变化真大啊，差点认不出来。” “是吗？”她又猛吸了一口烟，林博的影子从脑海中一掠而过，心有点痛。其实，段宇航真的很好，至少跟她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是在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的，“宇航，我现在还是有点实力的，如果有需要，欢迎随时找我。” 段宇航笑看着她：“哦，谢谢！你车在哪里？我送你上车。” 彭芊芊朝他身边随手一指：“就是这辆。” 段宇航吓了一跳，身边的这辆车少说500万，光可鉴人的车面是最为经典的亮紫色，线条流畅的车身设计整个n市都罕见，最吸引人的是点缀在车侧的宝石标志：迈巴赫。 他移到了一边，为她让了一条路：“对不起，挡路了。”他感觉，自己连给她开车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彭芊芊开了车，朝他笑笑：“宇航，谢谢你！”一起的那两年，他对她呵护备至，他让她享受到了被人宠爱的味道，虽然，她再也不在意他的好了。 段宇航挥挥手，没有说话，说什么呢？对于一个跟自己不再 同一个频道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彭芊芊走了，那辆亮紫色迈巴赫载着她离开了他的视线，去往她长袖善舞的那个世界…… 段宇航回到闪银快贷时，束老板主动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宇航，准备准备，晚上跟我去一趟广州。” 段宇航面露难色：“老板，可以让小吴陪您吗？” 束老板扬起了眉头：“你不肯去？” “不是不肯，我……”段宇航支支吾吾起来。 束老板立刻捕捉到了一丝不祥：“你有事？” 段宇航只好和盘托出：“束老板，我想辞职。” “嫌工资低还是嫌工作负担重？” “不是，都不是。” “嫌我对你不够好？” “不是，束老板对我很好。”段宇航回答得很艰难。 “没有原因，好好的辞什么职？”束老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自己的原因。” “你想换份工作？” 段宇航点点头。 “找到下家了？”束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 “没有。”段宇航急忙掩饰。 “宇航啊，你是个人才，我一直在重用你！你想想啊，我是不是对你推心置腹，毫无隐瞒。要是你不喜欢现在的岗位，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岗位。辞职这件事千万别再提啊！我不允许。闪银快贷秘密很多，核心人员就这几位，要待遇给待遇，要钱给钱，就是不可以辞职。”束老板的话说得不容置辩，小小的眼睛里露出狠辣。 结果不出所料，段宇航只好敷衍着结束了谈话，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恐惧。 入局容易出局难，他让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是我来干吧！ 辞职被拒，段宇航很丧。 “稳住自己，先别急。”张冬建接到微信后安慰他，“于总正在开会，等会我告诉她。” 于小果正在会议室开会。 g32的拆迁工作已经展开，周边的商户什么想法都有，有人漫天要价，有人锁门走人，有人扬言拆就拼命……。于小果咨询岑明光后，他授意她别亲自处理，派个得力的副总负责，自己多盯着点就行。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了，其他各项工作落实得差不多后，于小果开始征求大家的意见：“拆迁任务很重，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得有经验有魄力又有手腕。吴总，韩总，你们谁出马？” 参会的都是竞海房产的高层，一共六人：副总吴沛、韩一非，财务总监徐悦云，人事部长武清辰，销售总监汪东明。 会场开始沉默，副总吴沛与韩一非不作声。 吴沛刚从万盛应聘到竞海。在万盛，年薪400万的他本来前程似锦，可惜万盛创始人过世后，继承万盛的太子爷霸气侧漏，行事作风极其冒进，完完全全一副败家公子的嘴脸。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万盛必定败落。考虑许久，吴沛最终痛下决心离开万盛，太子爷亲自上门挽留，许他千万年薪，吴沛不为所动，千万年薪固然高，如果只拿一年甚至半年，那就还是算了吧！此时，竞海正好广纳人才，接到吴沛的求职信后，于小果与岑明光商量了一下，立刻接受了他。 根据以往的经验，吴沛清楚拆迁工作最是吃力不讨好，搞不好还会影响自己在行业的形象。可他刚来竞海，理应主动请缨，证明一下自我。他犹豫着，目光扫过对面的韩一非。 韩一非老江湖了，拆迁是他最擅长的事，他总能把利益与人情牵扯圆满融合，最终做到人财两得。当然，他不会第一个请战的，他在等吴沛的反应。吴沛是n市地产界出名的才子，他所经手的项目总是在行业内独占鳌头。他想看看这个才子怎样面对眼前的这第一份作业。 吴沛读懂了韩一非的心理，心底呵呵一笑，主动开口道：“于总，我来负责吧！！！” 于小果点点头：“很好。其他人有意见吗？” 韩一非举起了手：“我有。” 吴沛心底噗嗤一笑：“老韩啊，何必绕圈子呢！早点开口不就得了！！！” 于小果笑着问他：“韩总有什么意见？” 韩一非一板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后，慢慢开了腔：“吴总是干大事的，拆迁这种事太接地气了，还是我来干吧！” 吴沛笑道：“于总刚才就说了，拆迁任务很重很复杂，韩总愿意承担这份重任，本人万分感谢。” 会场上的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说好，个个认为韩一非是负责拆迁的最佳人选。 于小果总结发言：“谢谢韩总勇挑重担，拆迁这件事是整个项目的开端。万事开头难，韩总把头开好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虽然韩总承担了拆迁工作，如果有需要，在座的各位一定也要全力配合，切实保证拆迁工作的圆满结束。” 全体鼓掌，看向韩一非的眼神各具味道。 韩一非如释重负，在他心里，获得负责拆迁这个权利比拆迁本身重要多了。他故作姿态地鼓着掌，满脑子都是纷至沓来的金钱与美女。 散会了，吴沛主动走向韩一非：“韩总，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喝两杯。” 韩一非笑出一脸的憨厚：“等拆迁结束吧！这个工作不完成，酒喝不舒畅。” 吴沛满脸钦佩：“好好，到时喝庆功酒。” “喝酒时别忘了叫上我们大家啊！”于小果调侃地笑着，双手正忙着收拾桌上的文件。 “没问题，大家都去啊，都去！”吴沛的口气非常真诚。 韩一非不干了：“于总，应该你请，你是老大。” “吴总先请，然后我请。只要工作顺利，什么都可以有。”于小果微笑着把最后一份文件放进包里，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离开。 这时，张冬建走到她面前：“于总，你看。”他把段宇航的微信送到她眼底下。 于小果看了一遍，心中已经有数：“好，我知道了。” 段宇航这件事的确有点棘手，她一边盘算着找谁帮忙一边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她给杨克发了个微信：“在吗？” 十分钟后，他回微信了：“刚开会结束。想我了？” 于小果发了个笑脸后，顺便发了一行字：“晚上一起吃饭？” “好”他回了一个字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杨克和于小果一样忙，不过，再忙，他们也会抽空相互问候一下，跟所有的情侣一样，一有空，他们就去双方家里，吃吃饭，聊聊天，与家人们热络热络感情。 他们的爱情就像一棵小树，慢慢成长，慢慢高大…… 第一百六十章 我替姐送送首长 竞标失败后，谭小容开始考虑1988的生存问题。 毋庸置疑，于小果操作g32项目后，一定会挤压1988的生存空间。她要拆改的三家酒吧本身就有着得天独厚的经营条件，以前亏损是因为相互排挤相互拆台，而1988因为偏隅一方而坐收渔翁之利。现在，g32项目把1988周边的商铺全都囊括了进去，待它建成，1988与它之间的体量差距就像一只蚂蚁与一头大象，前途渺茫。 上午，她主动问候了严蜜。 严蜜还在北京，她姑妈的病情已经好转，谭小容找的专家的确厉害，姑妈的中风症状已经消失，目前正全力医治心脏病，后天就做心脏搭桥手术，严蜜一刻也不能离开。 “姐，我后天过去陪你。”谭小容很体贴。 “不用。姑姑单位派人帮忙了，我们在北京也有些朋友，大家都很热心。昨天，霍晓天也过来了，这边什么都好，你生意忙，别操心我这边。上次多亏你连夜开车送我才没有耽搁病情，不然，后果难料。” “姐，我不忙。前段时间忙竞拍g32的事，的确比较忙，现在好了，解放了。” 严蜜一愣：“没拍到？” “嗯。” “被谁拍去了？” “于小果的竞海房产。” 严蜜听谭小容她们谈起过于小果，当她为谭小容去国土局时，也听他们提起过于小果，国土局本已决定把g32交给于小果收购重建，严蜜的一番话令他们改变了主意：“那块地位于我们市的核心地段，你们可别贱卖啊！市民们的眼睛都盯着呢！闹得满城风雨会影响政府的形象。” 书记夫人都这样说了，国土局的几位领导紧张起来。领导班子反复讨论之后，决定对g32进行公开拍卖，公平公正透明，谁也不会找碴。 严蜜此举虽然不够磊落，却没有一丝不妥。她非常体面地为谭小容争取到了一次机会，她怎么就会失败了呢？ “地价多少？”她试图寻找原因。 “九十亿。” 九十亿？严蜜惊呆了，那块地值九十亿？用这个价格拍得这块地的人想必疯了吧？且不说拆迁、设计、施工与材料等等费用，即使全部建成，多少年才能回本？她忍不住有点同情于小果，那个女孩真是钱多人傻啊。难怪谭小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丝难过。 “小容，如果九十亿给你，你会要吗？”她试探着问她。 “姐，我要不起。”谭小容的口气很轻松，“这份事业太大了，还是留给有实力的人比较好。” 严蜜笑了：“小容，你还是好好经营1988吧。太大太浮夸的东西就别做了。” “姐，等g32项目建成，我就准备关掉1988了。” “为什么？” “做生意最怕撞车。尤其怕以小撞大。” “哦，有道理。” “姐，g32完成时，我家邓启凡早回来了，到时候，我们重新创业。” 严蜜由衷赞叹：“小容真有眼光。” “姐，不说我家这些破事了。后天，我和芊芊一起去陪你。心脏手术是大手术，王书记工作又忙，我们去跑跑腿也好啊。” 严蜜还想拒绝，霍晓天凑了过来：“小容，你们要过来就过来吧，这些天我表姐太累了。” 谭小容激动不已：“好好，我们一定到。”竞标结束后，她就找霍晓天，准备把五十亿还给他，霍晓天似乎很忙：“先放你那里，等见面再谈。” 听他的语气，五十亿仿佛五万一样，不被当回事。谭小容摇头微笑，据她了解，霍晓天的身价超不过三百亿，一个男人愿把六分之一的身价放在前女友这里，这得多信任啊！ 两天后，谭小容与彭芊芊赶到了北京，她俩分工明确，谭小容在医院陪严蜜照顾姑妈和接待看望姑妈的老领导、老部下和老朋友。彭芊芊专门负责外部事务。 姑妈的手术非常成功。严蜜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姑妈这辈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很少为自己考虑，住的房子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单位分的公房，三个房间都不大，两个保姆一人一间，来个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用热毛巾轻轻擦一遍姑妈的脸，心酸不已。她小的时候，北大毕业后在科技部工作的姑妈是全家人的骄傲，每年春节姑妈回来时，都会给她带一套书籍，漂亮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蜜儿，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到北京工作，陪陪姑妈。” 严蜜没能去北京工作，姑妈在北京的事业却发展得红红火火，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做了部门领导，后来一路晋升，等到严蜜成家时，姑妈已经是副部级干部了。 奶奶临终前叮嘱严蜜父亲：“你姐姐不谈恋爱不结婚，这辈子全部献给国家了。等她老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是弟弟，一定要照顾好你姐啊！！！”父亲一口答应了。 等到父亲临终时，他把同样的叮嘱托付给了严蜜。 严蜜坐在床边，默默地陪伴着姑妈，思绪万千。 一旁的谭小容不声不响地整理好病房里的物件后，拿起严蜜放在一边的毛巾，去卫生间就着一块香皂，仔仔细细地搓洗起来。 没多久，病房门开了，一个个子高大的中年人在两位医务人员和几位年轻人的陪同下进入了房间：“严部长情况怎样了？” 严蜜立刻站起来：“李部长好。我姑妈刚做完手术，还没有苏醒。” 被称呼为李部长的中年人点点头，转脸问医护人员：“手术成功吗？” “首长放心，非常成功！！！”谭小容从卫生间走出来，主动接上了话茬。 李部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是严部长的家属？” “我姐是严部长的侄女。”谭小容一边介绍一边倒了一杯刚才泡好的绿茶递到李部长的面前，“首长喝口茶吧！” 李部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问严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严蜜摇头：“组织上考虑得很周到，我替姑妈感谢你们。” 李部长放下茶杯：“不用感谢。老部长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国家的科技发展，理应该受到组织的照顾。不打扰老部长休息了，有事联系我们，我们一定尽力。” 严蜜再次感谢后，默送李部长一行离开。 谭小容说了句：“我替姐送送首长。”后，就跟着李部长一行人走了出去。 医院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冷风吹到脸上，干得要起皱一般的不舒服。不过心情是好的，谭小容跟着李部长，一路说笑着来到了他的车前：“李部长，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您光临n市。” 李部长和蔼可亲地接过了她的名片：“小谭同志，好好照顾我们老部长，遇事可以打电话到我们办公室也可以直接打给我。”说着，他把自己的名片送给了谭小容，“谢谢你，再见！” 李部长上了车，谭小容双脚并拢，默送着李部长的红旗车慢慢驶出医院的大门，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机会无处不在，机会稍纵即逝，人与人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抓住这万分之一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给我妹妹申冤？ 丁香餐馆地处老道口的一条老巷尽头。两溜丁香树从巷头排到巷尾，每到春夏之交，一簇一簇的丁香花冲破枝叶的掩映，繁花似锦。 丁香餐馆三进两院，庭院式的建筑宋朝就有了，几经修葺，错落有致，古朴幽静，不像餐馆，倒像是一座古代当官人家的府邸。 餐馆前院是堂食之处，十张长形餐桌座无虚席，客人们慢慢享用着美味，有一句没一句地轻轻说着话。 餐馆后院的两进屋子全是包厢，奢华高调，别具洞天。就餐的客人经过后院的贵宾通道，直接进入各包厢，隐秘低调，深受本土权贵的青睐。 丁香三号包厢里，杨克边等于小果边用手机发布工作通知，本月初，公安部发布了最新工作指令，要求对过往悬而未决的大案要案疑案进行拉网式的筛查，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今天上午，古塔分局吕局长汇报说，几年前的谷美遇害案有了新的发现。 七年前，n大学的女生谷美与其兄谷树发生争执，夺刀自伤，被人发现送往医院处理后，生命已无大碍。公安在破案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跟贪腐有关的线索，正准备深入调查，谷美突然去世，谷树被认定为杀人犯，在被抓获的途中，跳车逃跑…… 这些年，谷美遇害案一直悬而未决，谷树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随着科技的发展，破案手段越来越多，许多陈年旧案纷纷被侦破。今天上午，古塔分局的技术民警在进行dna比对时，发现一个名叫王得胜的人与谷树的dna百分之百吻合。 杨克在古塔分局工作过，对谷美案印象特别深刻，公安部的指令下达后，他特地电话古塔分局，让他们抓紧侦查此案。古塔民警拉网巡查，今天下午，终于在一家废品回收站搜到了谷树。 谷树拒不认罪：“我没杀我妹妹，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妹妹呢？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啊。” “没杀人干嘛逃跑？”民警小张不屑地看着他。 “我不逃的话，早就死了。谁给我妹妹申冤？” “除非法院判你死刑，不然，没人会害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别乱说话。” 谷树就此闭口，从此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杨克记得谷美案发生时，于小果和他才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了，于小果与他已经成为情侣，谷美案却还没有侦破，女孩地下有知，一定非常怨恨吧。他决定亲自负责此案。 “先生，可以上菜了吗？”女服务生问他。这是第三次问他了，小果还没有来。估摸着她快到了，他合上手机，准备去嘉宾通道接她，门突然开了，于小果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局长大人，久等了。” “小果，你这样太辛苦了。”杨克迎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凝视她的双眸里满是疼惜，“脸都小了一圈了。” 于小果粲然一笑：“杨克，我俩一个样，忙工作忙得都不食人间烟火了。我面前的这张脸曾经多帅气啊，现在，唉……” “现在怎么了？”杨克轻轻拧了拧她的脸，“嫌弃我了？” 于小果莞尔一笑：“现在啊，写满了深沉、博学、笃定与成功，我有危机啊！！！” 杨克哈哈大笑：“你这个坏蛋，刚才惊了我一身冷汗，还以为你要换频道了呢！！！不行，得做点什么来压压惊！”语毕，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俩的相处特别轻松，杨克没有被人崇拜着爱时的偶像包袱，于小果没有要顾忌对方心情的各种心理不适，他们之间没有莺莺燕燕、没有暧昧不清的红颜蓝颜，他们就像两棵守望了千年的合欢树，一朝牵手，便是天涯海角，矢志相随。 服务员敲门，杨克伸手开门：“可以上菜了。” 女服务生应了一声，开始联系送菜…… 很快，服务生送来了五六道菜，杨克叫了一瓶红酒，打开了，与于小果浅斟慢饮起来…… 丁香餐馆的菜深得宋朝名菜的真传，口味清淡，煲、炖、闷、煮，每一道菜都入骨入味，烧出了菜肴本身的精髓…… 于小果很饿很饿，尝了两口菜，发觉很对味蕾后，干脆放下酒杯，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她酣畅淋漓地吃菜，杨克的目光无比深情：“小果，等我俩结婚，我一定要请个厨艺了得的保姆来我家，每天烧许多许多好吃的，把你养胖一些。” 于小果噗嗤一声笑了：“杨克，你是想把我养肥了走不出去吗？真坏啊！” “不是不是，我是想把你养丰满点，给家庭增加新成员做准备。”杨克一本正经，“等你的新项目走上正轨，我俩就结婚吧！” 于小果答应了他：“好。” 杨克心情大好，开始跟她分享自己的工作：“小果，还记得谷美被害案吗？” 谷美？于小果稍一回想，眼前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记得！非常可怜的女孩。” “她哥哥被抓了。我感觉，她这个案子很快就要破了。” “为什么抓她哥哥？他是凶手吗？” “以前下过这个结论，因为她哥哥潜逃，一直弄不清楚真相。抓住她哥哥后，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可以查清楚了。” “那就好了。这兄妹俩太惨了。” “我总有个直觉，这个案子会引起很大很大的一场轰动。”杨克的语气明显有些焦虑。 “因为什么？那个高官吗？”于小果想起他曾经提到过涉及高官的事。 “但愿那个传言不是真的。” “算了，不想了。快点吃菜，再不吃，我就把它们全吃了啊！”于小果夹起一块菜，笑看着他。 杨克心事重重地埋头吃饭，面前的菜肴失去了滋味。如果真的牵扯到他，他该怎么办？ 于小果忽然想起段宇航的事，开口问他：“杨克，有朋友认识闪银快贷的束老板吗？” 杨克惊讶地问她：“他是我们潜在的侦查对象，怎么？你想我跟他交朋友？” 于小果笑了：“我想请你找个朋友跟他打个招呼，别要限制段宇航离职意向的自由，允许他辞职。” “你啊，又多管闲事了。好，我替你搞定这件事。”杨克摇摇头，“别太累了，小果，成年人都得为自己的决定买单，不能总指望别人。据我所知，段宇航的舅舅葛峥嵘就是束老板的好友，他为何不找自己的舅舅？” “可能有苦衷吧！”于小果下意识地回答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教书好吗？ 几天后，段宇航被束老板叫到了办公室：“宇航，本事大啊，黑白两道的顶级大佬廖先生亲自出马让我放你走，我能不放吗？” 段宇航暗喜：于老师果然说话算话。他垂着手，毕恭毕敬地面对着束老板：“谢谢束老板成全。” 束老板隔着办公桌把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把这个签了，你就跟闪银快贷没有直接关系了。” 没有直接关系？段宇航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束老板，他那双细细的小眼睛闪出一丝狡黠：“保密协议。你可以仔细阅读后再签，必须签，不签就不能走人。” 段宇航翻了翻，协议上赫然写着他参与过的闪银快贷的每一笔进出款项以及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束老板，你这是逼我吗？我一签名，就成了所有经手业务的主要负责人，如果有人举报，我这一辈子就被毁了。”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提醒过各种风险，你都甘愿接受了。如果你不背叛闪银快贷，我也绝不会对你不利，怕什么呢？莫非你想背叛闪银快贷？”束老板咄咄逼人。 段宇航只好自认倒霉，在所有的空白处签上名之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闪银快贷。 在于小果的授意下，段宇航加盟了竞海房产。 在领导班子汇办会上，经过讨论研究，正式聘请段宇航为财务副总监，配合韩一非的工作，专门负责拆迁款项的核算与发放。 会后，韩一非单独为段宇航接风：“兄弟，欢迎加入竞海拆迁办。” 段宇航对竞海的情况一无所知，对面前这个热情洋溢的副总颇有好感：“谢谢韩总不把我当外人，我刚进竞海，许多方面还不熟悉，请韩总多提携。” 韩一非为他斟满一杯白酒：“兄弟，别的不敢多说，上天入地，跨马打猎，有我玩的，一定也少不了兄弟一份。来，把这酒干了。” 段宇航经历过职场的险恶，明白人心的叵测，只是，竞海是于小果的公司，他要融入竞海的人际圈子，维持公司繁荣必不可少的和谐。他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抓过酒瓶，把自己与韩一非的酒杯都斟满了，恭恭敬敬地举到他面前：“韩总，我敬你。你随意，我干掉。” 说完，又一饮而尽。这几年，跟着闪银快贷的束老板，他早练就了一个好酒量。 韩一非举起了大拇指：“兄弟爽快。好，哥哥我这就干了。”说着，他一仰脖子，整杯酒都下了肚。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话一句接一句地多了起来：“兄弟，你跟于总什么关系？”韩一非开始摸他的底细。 段宇航没有隐瞒：“于总在我们学校实习时教过我。”他觉得，人与人相处的最好方式不是隐瞒，而是势均力敌的坦诚相对。 “噢？”韩一非很感兴趣，“于总年轻时漂亮吗？” 段宇航笑了：“在学生眼里，只有教书好与教书平庸的老师，没有漂亮与不漂亮的老师。教书好的老师都很漂亮。” “她教书好吗？”韩一非笑得有点肤浅。 “很好。” “那她就是你心中的漂亮老师了？” “我们班所有同学都这样认为。” “兄弟好运气啊。一个实习老师给了你一个别人做梦都梦不到的机会。” 段宇航从他的口气里嗅到了一丝酸味，却全然不在乎：“于老师对所有人都很好。” 韩一非跟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大口酒后，夹了满满一筷子菜，慢慢咀嚼着，脸颊上的线条随着嘴巴的运动而不断变形：“是吗？我觉得啊，人还是需要慢慢认识慢慢了解的。你心目中的于老师可能跟我们认识的于总有所不同。” 段宇航捕捉到了韩一非对于小果的某种态度，预感到了竞海内部的某种不和谐，试图修补这种看不见的裂痕：“韩总，你是竞海的老臣，以后，我一定要多跟你学习。” “好好，只要我会的，一定毫无保留，”韩一非哈哈大笑，“包括洗脚捶背泡女人。” 段宇航的脸红了红：“韩总真幽默。” 这次吃饭开启了一段亦敌亦友的情谊，韩一非与段宇航在一次又一次的合作与斗法中，一步步推动着g32拆迁项目往前进……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何必委屈自己呢？ 又是一年春季。 江南古城n市的空气温润了起来，树木花草一夜之间恢复了元气。早春的梅花怒放在一片新绿中，淡淡清香氤氲开来，独享着行人的赞叹。 g32项目的拆迁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韩一非使出浑身解数，好话狠话打头阵，法律法规跟其后，到这个阶段，大多数商户权衡利弊后，就签字同意了。然而，还有十多家坚决不松口，有人漫天要价，有人锁门外出，有人搬出年迈多病的长辈……，这个时候，韩一非就使出第三个杀手锏：雇佣六十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挨家行动。 六十个年轻人齐刷刷地站在不配合的商户门口，统一黑装，手握防爆叉，不说话不行动，目无表情地盯着人家的一举一动，气势逼人。 商户关门不理。好，你关你的门，我站我的岗，黑衣年轻人轮流值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人家门口……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下来，不签字拆迁的人家只剩下了一家——runrunrun酒吧。 韩一非亲自出马。 酒吧老板王若愚正坐在吧台后面发呆。店里屈指可数的几位客人边喝酒边聊天，轰天的音乐也驱散不了满屋子的惨淡。 韩一非一屁股坐到王若愚对面的高腿椅子上：“老王，来杯鸡尾酒。” 王若愚慢慢腾腾地调了半天，一杯“彩虹满天”递到韩一非的面前。 韩一非啜了一口，赞不绝口：“好手艺。” 王若愚瞥了他一眼：“说什么都没用，我家不拆。” 韩一非环顾四周，歪着嘴角笑道：“就这几个客人，够每月吃饭吗？” 王若愚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心口往上涌，难受得他转过身子，双手扶住吧台的拐角，好久才缓过神来。其实，于小果跟他第一次协商时，他就想签字了，可他的三婚老婆西美坚决不同意：“不行。除非他们拿出八千万。” 八千万？西美疯了。他在2000年出价500万买下这个商铺后花了100万装修费，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这个铺子顶多值1500万，竞海出价2500万，真的已经很高很高了。可西美的胃口很大很大，她指望拆迁暴富。 跟1988那群女人整天泡在一起，西美的变化越来越大，她已习惯了纸醉金迷。不管他挣钱多么辛苦也不管酒吧生意多么惨淡，她永远要吃最精致的食品穿最时髦的衣服戴最昂贵的首饰，父母留给王若愚的几千万遗产与他前两任妻子和他一起打拼下来的资产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王若愚只剩下眼面前这个酒吧与年轻貌美的西美。酒吧值几千万，可西美是无价的，她是他用过亿的资产一天天宠养着的一个尤物。 王若愚的细微变化逃不过韩一非老谋深算的眼睛，他低低地问：“嫂子呢？”其实，他已打听清楚了王若愚的底细，知道他离过两次婚，第三婚妻子是在他店里打工时第三者上位的，他这个倾国倾城的三婚妻子才是他迟迟不签字的幕后主使。男人啊，在有恃无恐的美女面前，你的名字就叫软弱。 王若愚没有理他，径直走出吧台，去调换音响里播放的音乐了。 韩一非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边慢慢喝酒边跟着音乐的节拍抖腿。看着王若愚老态毕现的背影，他竟然萌生了难得的同情心，一个六十多的男人娶一个比自己小二三十岁的女人，真的太难为自己了啊！ 酒吧门突然开了，一大块光斑倏然晃进了屋子，跟随着光斑进来的还有一个靓丽的身影，明艳高挑，袅娜多姿。 酒吧里的目光全都投了过去，惊叹、钦慕、嫉妒……，酒吧的空气里流动起了各种欲望…… 美女娉婷有姿地扭动着腰肢，一步一步地走近王若愚：“老公，我来处理音乐。你歇会。” 王若愚有点受宠若惊，多少年了，西美从不管酒吧的事，今天这么主动，福自天降啊！平时她很晚才到家，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西美俯身操作音响，饱满的胸部曲线随着姿势的变动而动感十足，翻动着光盘的纤纤玉指修长白皙，在歌名之间流连的双眼妩媚流转…… 音响再次响起，满屋子都是张信哲明净而深情的声音：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 我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且让我给你安慰 不论结局是喜是悲 …… “老板娘，唱一首吧！”顾客中有人起哄。 西美抬眸，嫣然一笑后，移动着轻快的步伐跑到吧台，为刚进来的顾客调酒。 “你就是西美？”韩一非看着她的眼神很热情。 西美把调好的酒递给顾客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清理着吧台上的杂物。 “可以和你谈谈吗？”韩一非很真诚。 “你是谁？”西美依然漫不经心。 她的慵懒与满不在乎搅得韩一非心头一热，一股子热情直冲脑门：“我啊，就是那个可以给你们带来财富与幸运的人。” 西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以为你们只会哄人、吓人、派人堵门，没想到你还会来深情这一套，有意思。” 韩一非被她笑得心旌飘摇，这个女人果然有一股子媚劲，难怪王若愚被拿得定定的。他笑着指了指她的手：“这双手是用来涂脂抹粉弹琴画画的，怎么能做调酒这样的粗活呢？老王这个人啊，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换了我，绝对舍不得啊！” 西美斜了他一眼：“你们把拆迁款压得那么低，不做粗活怎么办？要吃饭啊！” 韩一非拍拍胸脯：“跟老王谈了好几次都谈不拢，我猜啊，我还是需要跟内当家的谈。是不是？” 西美看了看一旁的王若愚：“我跟老公商量一下吧。” 韩一非立刻表示没意见。 西美把王若愚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满脸堆笑地走向韩一非：“好，我们楼上谈。” 韩一非亦步亦趋地跟着西美上了楼。楼上面积与楼下差不多大，被划成了四个独立的包厢，每一个包厢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套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使常年居住也是绰绰有余的。 在其中一个包厢坐定后，西美隔着书桌问韩一非：“你想怎么谈？” 韩一非笑出一脸的多情：“怎么谈都行。” 西美的脸陡然冷了下来：“你们想2500万就打发我家，怎么可能呢？我家楼上楼下三百平，最起码8000万。” 韩一非吓了一跳：乖乖，这个女人的胃口真大。他咳嗽了一声，慢慢抬起眼睛，盯着她，目光里流动着渴慕：“如果是我个人出资，别说8000万，一个亿也舍得，可这是竞海房产的项目，几百家商户都一个标准，给你家8000万，其他人家怎么办？我又如何向公司交代？” 西美继续冷着脸：“要么8000万，要么不拆迁，随你们。” 韩一非的脸也冷了下来：“土地是国家的，你们只是买了几十年的使用权，据我所知，你家酒吧的土地使用权明年就到期了。这个项目是市政府倾力打造的重点拆改项目，赔偿标准也是主管部门统一制定的，哪家都不能例外。” “这个我不管，你们可以不征用我家酒吧。1988不也没征用吗？” “1988酒吧不在征用范围是政府规定的，你可以去找政府要解释。你认为你家酒吧被征用很委屈？看看楼下屈指可数的几个客人，一旦我们的商业中心建成，你家酒吧还会有几个顾客？不瞒你说，我们商业中心将会建一个超大酒吧天地，你说，顾客会来你这里还是会去我们那里？美女，醒醒吧！” 西美的底气开始不足：“就是把酒吧空着，我们也不接受低价拆迁。” 韩一非笑了，笑得很大声：“美女，你可以在老王面前任性，却不可以跟政府任性跟金钱任性，说实话，2500万真的很多很多了。” “5000万可以吗？”西美开始溃败。 韩一非再次大笑：“美女，像你这样漂亮的人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啊，5000万可以拆迁两个这样的商铺了。看你这么可爱这么善良又这么漂亮，2550万吧，多余的五十万我还要向公司单独申请。” “不行。”韩一非提到的数目与西美希望得到的数目落差太大，她急得落下了眼泪。王若愚虽然宠她爱她，提供给她的消费水平却越来越低了，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真的没什么钱了，她就指望拆迁款来继续维持她在kidsno1的风光生活呢。 韩一非心一热，伸手为她抹去了眼泪：“生财的方法很多，何必委屈自己呢？” 西美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帮帮我们。” 韩一非的双手捧起了她美丽的小脸：“放心，我一定帮你。只要你乖，我为你们争取3000万，好吗？” “不行，太少了。”西美仍然坚持。 “3000万已经远远超过公司的标准了，再多就拆迁不了了，你这个酒吧不拆迁以后更麻烦。” “不行！”西美的声音接近哀嚎。 韩一非的脸凑了过去，重重地亲了她一口：“宝贝，答应拆迁吧！如果你愿意，将来由我来负责你的钱包。放心，我一定让它鼓鼓囊囊，绝不少钱。” 西美满意地笑了，妩媚的双眼里闪动着无数的小星星……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知道她是谁？ 最近，kidsno1的热点话题变成了g32的拆迁新闻。彭芊芊笑得前仰后合：“一共六十人，六十人啊，一律黑衣防爆叉，哈哈哈，竞海真的靠拆迁这事一举成名了。” “今天电视台还专题报道了竞海，曝光他们用恐吓手段逼迫商户签字的事。想想真解气。”谭小凡刚刚做完瑜伽，脑门上束着发带，五十岁的人了，还一脸的胶原蛋白。 “韩一非真卖力啊，就不能悠着点。”谭小容不紧不慢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他啊，越来越不可理喻了。随他吧，管不了他了。”谭小凡似乎说的是别人，口气轻描淡写。十八线小男星在她的资助下成功升级为三四线明星后，又找了一个新的富婆做靠山，谭小凡现在乐得清闲。 彭芊芊悠悠地吐出一串烟圈，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着的西美身上：“西美，你家签字了？” “大家都签了，我家顶不住压力，只好也签了。”西美一脸的委屈，只有她清楚，她家3000万的拆迁款里有多少是经过了韩一非锲而不舍的努力和她不得已而为之的投怀送抱而取得的。真是撞了鬼了，韩一非的老婆原来是谭小凡，难怪她们这个圈子从来不提谭小凡的老公，她心里一阵后怕。 “拆迁了多少钱？”彭芊芊又吐出一串烟圈。 “三千万！”西美不敢撒谎，kidsno1是个强大的圈子，随便一个谎都会被识破，搞得不好，朋友都没得做。 谭小容惊叹：“三千万不少了，如果我记得不错，跟你家同样地段同样大的商铺，链家挂牌价1300万。” “市中心核心地段寸土寸金，1300不可能哦，除非是凶宅。我家当时装修就花了将近200万，真的亏死了。”西美一脸的怨气。 “是啊，便宜竞海了，换我，至少要5000万。于小果不是有钱吗？让她多放点血。”谭小凡取下额头的发带，一边梳头一边替西美说话。 彭芊芊扔掉行将熄灭的烟头，掐了掐自己的腰围：“又快到穿薄裙的季节了，看我这腰……，”她在离墙五十公分处站定，稳住下半身，举手挺胸，用力往墙面靠，待胸脯贴着墙面后，手臂与臀宽等距离，笔直地贴在墙上，十指张开，开始一下一下地呼气吸气，除了呼吸，整个人纹丝不动。 谭小凡过去把她的十指掰开一点，笑道：“芊芊这业余水平快赶上我这资深高手了。” 谭小容端着花茶走过来：“不错。我们姐妹也该抽时间锻炼锻炼了，我提议，从今天起，我们每次聚会都练一个小时的瑜伽，大家觉得怎样？” 西美第一个表示赞成：“好，好。”与韩一非不清不白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讨好谭氏姐妹。 “说干就干。我们分头行动吧。”岑明飞老婆韩诗音也活跃了起来。自从岑明飞入狱，岑家老爷子把他们这一支踢出家族后，他们家的不幸就接踵而至了。儿子岑林俊求职无门，整天喝酒惹事，女儿岑林丽的培训中心被海达国际收回，只好去另一家培训机构做管理工作，运城一号的大平墅被岑家收回了，他们只好另外买了个140多平的商品房，一家人挤在一起，实在不舒服。幸运的是，儿子岑林俊结婚了，对象就是1988的领班关春柳。韩诗音不喜欢关春柳那张世俗的脸，可她儿子喜欢，没办法，只好另外买了套公寓，打发他们搬出去住了。韩诗音就此落得清闲，天天跟朋友聚会或者健身，精气神丝毫不逊色于以前风光的时候。 一群女人分头行动，一个小时不到，瑜伽服买来了，瑜伽老师请来了，瑜伽垫子送来了……，舒缓的音乐响起，瑜伽老师的肢体慢慢延展、延展、延展…… 台下这群各怀心事、趋名逐利的女人沉浸在清幽雅丽的节律里，缓缓地舒展着美丽的肢体…… ****** 严蜜回来了，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姑妈。 谭小容带着彭芊芊开着奔驰去机场迎接。刚到接机大厅，就看到王书记带着好几位工作人员等在航站出口处，目光在陆陆续续的出站人群中逡巡。 谭小容没有勇气跟王书记打招呼，和彭芊芊两人站在远离他们的地方，焦灼地等候着。 一批又一批的乘客离开了以后，严蜜终于搀着姑妈出现在了航站出口。 王建坤挥了挥手，一行人跟着他迎了过去，王建坤一边扶姑妈一边安排人搬行李，身边认出他的市民不断向他问好，忙得他一会应付这一会应付那，无暇顾得上严蜜。 严蜜夫唱妇随地跟周围人微笑着打招呼，目光一转，发现了正朝她挥手的谭小容和彭芊芊，心头一暖，立刻举手示意：“小容，芊芊，你们过来。” 谭小容和彭芊芊闻声疾跑，几秒钟就冲到了严蜜的面前：“姐，严部长，你们终于回来了。” 严蜜的姑妈立刻认出了她俩：“两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王建坤惊讶地看了看谭小容她们，不知严蜜什么时候跟她成为了朋友。他在高军手下任职组织部长时就听说过谭小容了，清楚高军在n市政坛的陨落与她密不可分。 他冷冷地扫了谭小容一眼，搀着姑妈，拉着严蜜，不顾谭小容和彭芊芊的热情洋溢，逃也似的离开了航站大楼。 严蜜有些不满：“老王，我跟朋友打个招呼都不行吗？” “你知道她是谁？”王建坤压低声音问。 姑妈见多识广，轻轻拉了拉严蜜的手：“回去再说。” 严蜜一脸不解地看了看王建坤冰冷的脸，预感到了什么，吓得一声也不敢吭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姐，到家了吗？ 多年没回家乡，大病初愈的姑妈严天境一路上目睹n市的变化，欣慰不已：“全变了，全变了，在我小的时候，那栋楼是电影院，每到周末，我和你爸爸都一起去看电影，电影院的对面是小吃一条街，那里的江南桂花糕跟我妈妈做的一个味道。现在这一栋栋大楼与城市花园交叉设计，真漂亮。建坤，你们了不起。” 王建坤在思考工作上的事，姑妈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姑妈严天境是他非常敬佩的一位领导，在事业上善始善终的高官不容易，姑妈用一辈子的克己奉公换来了晚年的岁月静好，虽然孤独虽然身体不好，人格却是独立自由的。王建坤感谢姑妈的盛赞：“姑妈，这些年，n市的人口新增了两倍多，城市规模扩大了两倍多，城市收入提高了将近十倍，强化城市建设、美化城市环境、提供优质的城市服务体系是顺势而为的大事，市民们都渴望过美好的生活啊。” 严蜜紧握着姑妈的手，白了王建坤一眼：“你是在开会吗？” 姑妈制止了她：“建坤说的正是我想听的。小蜜别打岔。建坤，我们市科技方面有什么大的成就吗？” “全市有四个科技生态园，分别为化工园、生物医药园、人工智能园和新材料研发园。这两年取得了一些成就，影响力还不够大。人才紧缺啊！！！”王建坤语带惋惜。 “国家发展迅速，到处需要人才，全国各地都面临着人才紧缺的问题。”姑妈有感而发，眉头紧蹙，“尤其芯片和发动机，迫在眉睫啊！！！” “是的，是的。”王建坤深有同感。 “我再找找老关系，看能不能为家乡引进点人才。现在国外渴慕回国发展的科技人员也在不断增多，就看我们市能不能提供更优厚的工作与生活环境了。” …… 姑妈与老王谈得很投机，严蜜基本插不上话，独自欣赏着城市的风景，意外地发现，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原来这么有魅力。 手机微信振动了好几下，她看了，其中有谭小容的一条：姐，到家了吗？ 严蜜没回。王建坤的反应告诉她，谭小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在不了解故事的内容前，她不敢再跟她联系了。 当天夜里，姑妈和保姆窦姐都休息了以后，严蜜冲了个澡，裹上浴巾，爬上床准备休息。 这时，王建坤进来了。 升任市高官后，王建坤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为了不影响严蜜的休息，他俩已经分房了两年。 “小蜜，我们聊聊。”王建坤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一只手臂搁到她头底下，轻轻地把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谭小容？”严蜜心有灵犀。 “是的。”王建坤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别跟她多来往。” “跟她交往时，感觉她很好啊！上次姑妈发病时，她连夜开车把我送去了北京，帮忙找专家帮忙安排高档病房帮忙购物洗衣接待客人，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严蜜迷惑不解。 “如果你老公不是市高官，她会吗？”王建坤反问。 “当然不会。”严蜜笑了。 “这不就对了嘛！有的人很厉害，逐利的鱼钩线放得很长很长，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牢牢钩住，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了。” “我不相信。鱼钩线太长，万一断了呢？他们不考虑成本？” “当然考虑。记得高军市长吗？” 严蜜当然记得。高军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记得，他不是去曲山区了吗？”严蜜一脸的迷茫。 “举报他的人就是谭小容，拖他下水的也是谭小容，在她的非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后，她告发了他。” “以前你没跟我提过啊！”严蜜瞪了他一眼，“如果知道，我就不跟她交往了。” “跟你表弟霍晓天也少来往，他这个人，……”顾忌到严蜜的感受，他没有再说下去。 严蜜满脸阴云：“你这是要把我孤立于社会啊。你说说，你做这个官，对我们家有什么好处？” 王建坤笑嘻嘻地安慰她：“想想好的方面啊，比如，因为我而敬你三分的人更多了，是不是？” 严蜜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诅咒我的人更多了呢？” 王建坤搂住了她的双肩：“我的工作的确容易得罪人，受委屈了，老婆。” 想起他废寝忘食地工作的种种时刻，严蜜心软了，小鸟依人般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 接机未果后，谭小容心情非常糟糕，王建坤看她时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严蜜这条大鱼上不了钩了。付出这么多却没有一点收获，她沮丧不已，心里话只能跟彭芊芊说：“芊芊，我们失算了。” 彭芊芊闷闷地吸了一口烟：“表姐，我们人脉这么广，少一个书记夫人怕什么？” 谭小容前所未有的悲伤：“所有的人脉都建立在两个字上：权力。n市最能呼风唤雨的人是谁？王建坤。只要他说一句话，我们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会分散如鸟兽状，我们的kidsno1也就混不下去了。” “不会这么严重吧？” “人心很浅薄的，有吃有喝有好处时，大家都愿意来凑凑热闹，一旦触碰到权贵的底线，大家一定会奋不顾身地逃离。” “我们没有触犯过谁啊！”彭芊芊不解。 “忘了高军了？兔死狐悲，王建坤跟他一个圈子的，会不怪罪于我？他能让我安静地度过这些年已经非常开恩了。我这次真的是自己作死，看到王建坤在场时，怎么就不跑啊？”谭小容悔恨不已。 “表姐，我们就没有破解之道了？” “很难很难。” “总有一丝希望吧？” 谭小容翻了翻微信，用手点了一个名字：“只剩他了。” “那就努力试试，说不定绝处逢生呢！” “但愿吧！”谭小容喃喃自语，“再过一个月，启凡应该出狱了。” “是啊，姐夫也许会带来希望。” “别指望你姐夫了。他能做好自己的老本行，我就谢天谢地了。” 人生的航行中，最优秀的舵手永远都能掌控航行的方向，劈风斩浪，勇往直前，谭小容渴望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位舵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若愚死了 竞海拆迁办的来人络绎不绝，拆迁户分批分时段过来办手续、复核拆迁款。 拆迁办的财务人员加班加点，仔细地计算着每一个款项，段宇航负责总账复核，不敢有丝毫马虎。韩一非亲力亲为，现场办公，笑容可掬地接待着每一位拆迁户。 绝大多数客户并不详看明细，只要拿到手的钱跟谈定的价格一致，他们就签字按手印，等候拆迁款到账了。有几位客户却愤愤不平地找到韩一非：“为什么我们签字的总价比协议的价格高？你看，这一笔七万三千，还有这一笔五万一千，我们只应该签属于我们的钱吧？” 韩一非急忙把他们带到旁边一个无人的办公室，陪着笑说：“你的拆迁款一分都没少，对不对？” “是的，可是凭空多出来的这两笔钱是什么钱？为什么不进入我们的账户？如果我们签字了，后期出问题时，会不会让我们退钱？” “放心放心，绝不会让你们退钱。这两笔钱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加班费。国家明文规定，加班要成倍给予加班费，大家都是明白人，都懂的，是不是？？” “你们的加班费凭什么让我们签字？”其中一位客户紧追不放。 “为你们加班的，你们签个字很正常啊。如果不加班，拆迁费到大家手上的时候可能都要一两个月以后了，这笔钱用来理财一两个月会挣多少，大家算过吗？”韩一非笑容依旧，“再说，大家份内的钱一分也没有少啊！！” 几个人想想也对头，面面相觑了一会，半信半疑地走了。 韩一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挣点钱真不容易啊！他在每个拆迁户的协议上都多写了十多万或者八九万，这笔钱报到上面的时候就说：大部分随拆迁款发给各家各户用来安抚人心了，少部分留下来作为加班补贴发放给加班人员。事实是，他把大部分都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少部分用做加班补贴，拆迁户一分也没有得到。 知道真相的只有两个人：段宇航与会计小杨。小杨是个姑娘，几年工作经验早就把她锻炼成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段宇航就不一样了，他是于小果的学生，又是于小果把他带进公司的，按理说，他是于小果的人，事事都应该向于小果汇报。可是，韩一非天天请他吃饭喝酒，人前人后地称呼他“兄弟”，还介绍他认识了许多业内朋友，朋友们天天泡在一起，时间长了，大家都把他当成了韩一非的兄弟，如果他揭发韩一非，所有人都会骂他背叛兄弟，他在竞海也将呆不下去了。 反复权衡，段宇航选择了无视。在韩一非大肆敛财的时候，段宇航的良心是痛的，可他没有勇气得罪韩一非。 这天，于小果把段宇航叫到了办公室：“宇航，拆迁过程中，有没有发现过什么不当行为啊？” 段宇航紧张得心脏乱跳：“于老师，怎么了？” 看到他脸色发红，于小果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没事，”段宇航稳定好情绪，非常认真地说，“没有发现。” 于小果不再说话，而是把手机上的一条新闻送到了他的面前：“runrunrun创始人王若愚跳楼自杀。传闻说，王若愚发现妻子出轨后，生无可恋，去公证处立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捐赠给市儿童福利院以后，与妻子进行了一次谈话，然后，毫不犹豫地跳楼自杀。……” 段宇航微微颤抖，他知道韩一非与西美的奸情，也知道韩一非为了西美而以权谋私，可是，他不敢讲出来。在竞海这几个月的工作让他心烦意乱，韩一非这个人太垃圾了，段宇航害怕自己会被他坑得声名狼藉。 “于老师，这事刚发生吗？” “是的。坊间传闻说，王若愚的死跟拆迁有关。我梳理了一下脑海中的细节，记得韩一非曾为了runrunrun的拆迁费专门向我请示过，给他家的拆迁费均价是最高的，你记得吗？”于小果开始翻自己批复的文件存根。 “是的。我记得。这跟王若愚自杀有什么关系？” 于小果面露忧愁：“会有人把他的死跟我们的拆迁手段联系起来大做文章。前一阶段，你们雇人去人家家门口围观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好不容易平息了，现在又有人自杀了，你说会不会影响竞海的形象？” “于老师，都怪我没有监督到位，都是我的错。” “宇航，人要有定性。我让你负责拆迁财务这一块，就是希望你能为竞海看好每一笔账。” “我懂，老师，拆迁这块的财务的确没有发现问题。”段宇航死死地防守着财务账目这一块，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欺骗于老师了，以后再也不跟韩一非混在一起了。 于小果看了看他，轻轻用笔点了点桌子：“宇航，别要被别人左右，好好干。” 段宇航激动得连连点头：“于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办公室主任张冬建进来了：“于总，客人到会议室了。” 于小果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段宇航愣了愣，自觉地退出了办公室。 ****** 王若愚的死在老道口引起了轰动，一些老顾客自发前往吊唁，哀悼这个性格温和做生意实诚的老好人。 王若愚的前两任妻子与子女跟他离婚后，相继去了国外。国内的家人只有西美一个。 西美又恨又羞。她恨是因为他未经她许可就把全部的财产捐赠出去，不给她半点生路；她羞是因为他在抓住她与韩一非厮混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她是个荡妇，不肯相信她是为了多得点拆迁款而在委屈自己。真是个无用的男人啊，这么一件事就彻底击垮了他，她多后悔嫁给他啊！ 西美控制住所有的情绪，为王若愚举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葬礼。她披麻戴孝，鬓边插了一朵大大的白花，一边嚎啕痛哭，一边诉说着王若愚的好…… 来宾出于对王若愚的尊重，也出于对西美苦心操办葬礼的认可，纷纷嘱咐她节哀顺变。 西美跪在蒲团上，一次又一次地对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致谢，双眼被泪水浸泡得肿起了好高…… “西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惊得西美抖动了好几下，“你真会演戏啊！！！”话音刚落，一记重重的耳光摔到她脸上，她顿时栽倒到地上，嘴巴磕到蒲团上，唇破了，有血在唇边渗出…… 谭小凡一连打了西美五六个耳光还不过瘾，对着她的头用力飞起了一脚：“贱人！！！天天装模作样，原来是个鸡。” 西美抬头：“谁是鸡？我包养小男人还是圈养老男人了？” 彭芊芊对着她甩手就是一巴掌：“贱人，逼死了自己的老公还这么嚣张，我来替天行道。” 西美费力地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彭芊芊撞去：“好，我今天跟我老公一起死，好吧！临死之前我再带走一个。”彭芊芊被她撞向了吧台旁边的柱子，后脑勺对着柱子上的铁钩倒过去…… 眼看就要出人命，一个高个子男人迅速冲过来，伸出胳膊抱住了这两个不要命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邓启凡出狱了 高个子男人的出手惊到了谭小凡与彭芊芊，她俩迅速退到一边：“启凡！” 邓启凡扶起西美后，谭小容一身黑色套装站到了她们面前：“姐，芊芊，今天你俩不对。” 她走向西美，拉住了她的手：“西美，对不起，请节哀顺变！” 西美的泪水糊了一脸，双眼肿成了两只红桃子，她甩开谭小容的双手，哀怨地盯着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乘人之危的诛心之举令人不耻。” 谭小容没有再说话，转身拉过邓启凡，并排站到灵位前，对着王若愚的遗像三鞠躬之后，带着谭小凡和彭芊芊离开了王家。 本来，今天是谭小容这几年来最幸福的一天：邓启凡出狱了。一大早，她就独自驾车前往n城监狱，接回了早就归心似箭的邓启凡。五年了，他俩天天盼望着这一天，盼望着夫妻团聚更盼望着东山再起。面对着1988即将惨淡收场的未来，面对着王建坤对谭小容的芥蒂，邓启凡的回归是她开启未来的唯一指望了，当然，还有她一直在努力经营着的那段未曾动用过的人脉。 “姐，芊芊，你们今天的行为太无脑了。西美是谁？她是我们这个圈子的核心成员，我们所有的秘密都和她分享过，惹毛了她，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在1988二楼贵宾厅，谭小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因为韩一非？哼，他配吗？别说他俩是偷鸡摸狗式的男盗女娼，即使他俩是纯真的爱情，也不值得你们这样冒险。姐，你和韩一非早就各自安好了，何必搞得这样难看？你有没有想过莓朵？如果有人把你和韩一非之间的种种放到媒体上，你让莓朵如何面对？” 谭小容越说越气，向来从容的俏脸激动得一片绯红，她怪姐姐不懂得审时度势，主动惹祸。一个人得势的时候张狂点，顶多被人说有个性，一个人失势的时候张狂，无异于自绝后路。现在的她只想低调再低调，哪怕被全世界遗忘，她也不愿在是非面前抛头露面。 谭小凡不敢再说话。谭小容很少发火，大多数时候都是雍容大方、优雅得体，今天这事的确是她冲动了。韩一非偷吃这件事早就人皆共知，她出这个头为了什么？想想可能给莓朵带来的负面影响，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彭芊芊知道自己闯了祸，听任谭小容教训，半个字也不敢说。 “小容，都是家里人，别生气了。姐姐，芊芊，你们也别怪小容，她也是为你们着想啊！”一直沉默着的邓启凡开了口。 谭小凡抹了抹眼泪：“妹妹说得对，我今天真的失态了。太蠢了！！！启凡，你刚到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芊芊，我们去桑拿吧，把今天这一身的晦气汗蒸掉。” 彭芊芊求之不得：“好，我们一起去。表姐表姐夫，我们走了啊！！” “你们今天这一闹，的确也够累的了，放松一下也好。”谭小容的口气软了下来，“芊芊，早点回来，晚上酒吧生意忙！” “好的！”彭芊芊点起了一根烟，拉着谭小容，吐着烟卷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邓启凡仔细打量着大厅，无限感慨地抚摸着一块块雕花墙板，环视着这美轮美奂的贵宾大厅，泪水奔涌而出：“老婆，辛苦了！” 谭小容依偎到他怀里，纤纤玉手搂着他的腰：“好了，好了，翻篇了。从今往后，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邓启凡的情绪有些低落：“小容，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所成就，如果就这样一直平庸下去，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谭小容捂住了他的嘴：“别胡说八道，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启凡，上次狱警周同志说你最新研制了一款芯片，是吗？” 邓启凡摇头：“仅仅才完成了理论层面的流程设计与论证。监狱里没有研制芯片所需的设备，大量的实验室工作还没有展开。” “有把握吗？” “很难说。这款芯片有关无人机与无人驾驶小汽车的操作，使用范围很广，如果实验成功，确实可以一鸣惊人，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太多了，成功太难了。” “没事。你全身心投入芯片研究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呢！” “芯片研究需要实验室还需要制程团队的联合协作，在家里是完成不了的。”邓启凡一脸无奈。 谭小容想了想，打开微信，点了一个人的头像：“你认识科技部的李立岗部长吗？” 邓启凡怆然一笑：“知道他，怎么可能认识呢？” “你看看我跟他的聊天记录。”谭小容笑眯眯地把手机塞到他手上。 邓启凡从最上面第一条微信一直往下翻，等到他看完最后一条微信时，激动地把谭小容拥进了怀中：“老婆，你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贵人。” 在微信上，他目睹着谭小容从最初的问候到每周两次的问寒问暖，从寄一点土特产到送亲手编织的毛衣，从一开始称呼“李部长”到李立刚主动要求她称呼自己“大哥”，从一开始提到邓启凡到每天介绍一点邓启凡的过往成就，风过无痕，水到渠成，她用半年时间成功地赢得了李部长的信任与友情。当然，这一条条的微信之中不乏无伤大雅的暧昧，她把暧昧的温度掌握得刚好够赢得李部长的欢心却又不失她邓夫人的身份，谭小容真是一位绝世高手啊！ 谭小容的脸紧紧贴着他胡子拉碴的腮部：“启凡，我马上就跟李大哥联系，请他把你送进拥有最好实验室与研究团队的芯片公司，天时地利人和，你一定会成功。” 邓启凡凝视着谭小容，深深感谢老天让他俩相遇并相爱。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认准了她是自己一辈子的爱人，没有理由，只有直觉。 直觉会告诉我们很多很多，它会用最简单的方式给予我们一辈子都研究不透的启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维权与疑惑 最近，竞海房产诸事不顺。王若愚死后，自媒体上新闻不断，焦点一开始还放在西美的出轨与王若愚的生无可恋上，慢慢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竞海的拆迁。很明显，有人在暗中带节奏。 周六，海达国际总部门口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海达海达，欺骗大家 协议作假，还我差价！！！” 几百个业主面戴口罩，举着牌子，拿着喇叭，在海达的摩天大楼面前，呐喊声响出了回音。 海达国际临时总负责人林博闻讯，打开窗户朝楼下看，黑压压的人群与震耳发聩的喇叭声弄得他皱起了眉头：“竞海房产怎么搞的？业主意见怎么这么大？不是说拆迁款都已经到账了吗？怎么又冒出协议作假的事？” 一旁的李秘书把网上的各种传闻告诉了他。林博立刻给于小果打电话：“于总，你们拆迁工作谁负责的？业主都闹到总部来了。” 于小果很吃惊：“韩副总负责的。多少人？” “少说有二百人吧！” “好，我们马上过去。”于小果放下电话，立刻联系吴沛、韩一非和段宇航，要求他们立刻前往总部。 当于小果带着张冬建与其他几位到达现场时，业主们已经被特警围住了，有几位闹得凶的业主因为坚持用喇叭喊口号，扰乱公共秩序，已经被特警抓到警车上去了。 一看到韩一非，业主们就冲过来责问：“我们签字的其它钱到哪里去了？快还给我们。” 韩一非急忙解释：“那些钱不是给你们的，那是我们员工的加班费。” “骗谁呢？你们员工的加班费应该由你们员工签字，干嘛让我们签？” “这笔钱是为你们加班才支出的，按劳计酬，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吧？”韩一非边笑边说，额头汗珠子直滚。 …… 听着他们的对话，于小果已经明白了真相，她看了看身边的段宇航，他脸色煞白，看来，他也是知情的。她的心口隐隐作痛，被人蒙蔽的耻辱激流一般在血液里奔涌，她恨不得立刻揭露韩一非的嘴脸，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先得维护好公司的颜面，于是，她接过张冬建递过来的喇叭，平和着声音说：“大家好，我是竞海房产的法人代表。今天大家聚集到这里维权，形式上不太好，但是你们的心情与利益诉求，我们都能理解。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公司一定严查你们反应的情况，给所有人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人群中忽然跳出了一个女人：“于小果，你领导的公司原来就这样糊弄人啊。” 于小果一愣：怎么是她？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当年在古塔中学时，这个声音经常和其他几个声音一起对她冷嘲热讽。她就是古塔中学的语文教师王明霞。她胖了，戴着眼镜的脸宽了一圈，眼镜后面的眼睛依然那么咄咄逼人。 “王老师别着急，这件事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于小果不想跟她多话，她理解她更了解她，她那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的性格一旦被激发出来，一定会让整个现场爆炸的。 “几天？”王明霞紧追不放。 “我们于总言出必行，大家放心。该你们的钱一分也少不了，不该你们的钱一分也不能多。”吴沛看出了于小果对王明霞的不自在，挺身站到了她的前面。 “不行！必须说清楚几天时间，不然，大家都不答应。”王明霞转头对身后的维权人群问，“大家说是不是？” “是！”人群的回答响彻云霄。 “账目审计与协议的调查都需要时间。具体几天还真的不能确定。”吴沛看着面前这个胖胖的女人，很好奇她和于小果之间曾经的相处。 “让于小果亲口回答吧！”王明霞推开吴沛，宽宽的身板横到于小果的面前，“几天？” 于小果扫了一眼被人群挤到后面的韩一非，特别特别后悔让他负责拆迁，唉，事已至此，只能先把眼前的人和事处理好了再说，她往后退了几步后，拉开与王明霞的距离，跳上升国旗时使用的演讲台：“大家先回去，我们一定尽快处理，少则三天多则五天，一定会有处理结果。” “我们签字的钱应该还给我们，一定要还给我们。”王明霞大声叫喊。 “依法办事。我们公司的法务部会请法院与公证处的人一起参与与见证整件事的处理过程。”于小果的声音不紧不慢。 看着于小果身着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与一脸的举重若轻，王明霞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几年前，她亲眼目睹过于小果的软弱与被人欺负时的狼狈不堪，她甚至已经不在乎维权了，一心只想让于小果出丑：“于小果，你做老师的时候就不老实，现在开公司做老板了，骨子里还是一副贱相，连个拆迁款都处理不好，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王明霞一边说一边往演讲台上冲，她有一个强烈的欲望：把于小果从演讲台上扯下来，她不要看到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未等她冲上台，张冬建就拦了过来：“王老师，为人师表，嘴里放干净点。现在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你撒野。” 王明霞用力挣脱张冬建的手臂，试图再次往台上冲，吴沛走了过来：“你是来维权的还是来违法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了。如果你不在乎自己教师的身份也不在乎自己市民的身份，你尽管胡闹，特警就在旁边看你表演。” 王明霞抬头看一眼高高在上的于小果，她嘴角含笑，眼神温和，腰板很直，她就像一个被众人呵护的女神，任你风吹雨打，她依然傲然挺拔，普度众生。 王明霞终于明白：于小果早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她的闹她的不甘她的侮辱，只会让她成为一个被人耻笑的小丑。她连跟于小果比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输赢。 她横了吴沛一眼，悻悻地说：“教师怎么了？教师就不能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了？”说着，她对着台上的于小果大喊，“于总，我们等你三到五天，时间一到，我们再来讨说法。” 于小果点点头：“好！我们尽快。” 王明霞没有再看于小果，她怕再看她一眼，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就不明白：以前那个软弱可欺、人人都可以讽刺几句的于小果怎么就会变得这么淡定这么强大这么富有了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相大白后 竞海房产对拆迁协议中出现的总价高于协议价的事件进行了审计与调查后，发现了韩一非的违法行为，追缴了被他占用的款项后，没有报警也没有开除，只是对他降了职，让他去工会养老去了。段宇航因为渎职，被撤除财务副总监。 韩一非开始四处打电话：“李总，你好。” “韩哥，你好。” “好久没联系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啊？” “哦，哦，好。” “李总，公司需要人吗？” “今年公司效益不好，正在为裁谁发愁呢？” “哦。”韩一非失望得说不出更多的话。 “韩哥，还是你们海达国际好，旱涝保收，经济效益好啊！” 韩一非无力地应付道：“嗯嗯！我手头还有点事，有空再聊啊！”说完，他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一筹莫展。这几天，他把所有的人脉都找遍了，朋友们一起喝酒时都会吹牛，一旦需要他们帮忙，个个都逃避话题，人心真凉薄啊。 他想起了岑明光，心底涌过了一阵暖流。以前在岑明光手下时，他一直利用拆迁大发横财，岑明光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揭穿他。也有业主零零星星地闹过，岑董总会亲自出马为他兜底，岑总这个妹妹于小果太没有人味了，出了事就把他推出来，又是降职又是退款，还让不让人活了？ 岑明光还在非洲，什么时候回来呢？韩一非实在没有办法了，拔通了岑明光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后，才传来岑明光睡意朦胧的声音：“喂！” 韩一非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岑董，半夜打扰你，真对不起。” 岑明光听出了他的声音：“是一非啊，半夜打电话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吧？” “于总没有告诉你？” “你说的是多报拆迁款的事吗？小果和林博都跟我说了。一非，你糊涂啊。都怪我不好，一直宠着你这个喜欢多吃多占的坏毛病，搞得你胃口越来越大了。g32规模大，业主多，你这次一伸手就是几千万，够坐牢了，知道吗？小果心软，不准总部报警，不然啊，你现在连电话都打不出去了。小果接管海达餐饮时，合并整改了所有的餐馆，对人员进行了优化组合，对你们这些老臣一一重用。我人在外，一直很放心竞海房产，以为有你辅助小果，竞海一定会顺风顺水，再创辉煌。一非啊，你真的需要好好反思了。” 岑明光的话听到韩一非的耳里，份量非同一般的重，他后悔莫及，却又心存幻想：“岑董，这一次我真的错了。可以请公司不换我的岗位啊？我真的很喜欢负责前勤的工作。” 岑明光叹了一口气：“竞海现在是小果在负责。你就别为难我也别为难她了。以你现在的年龄，做工会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一非，你要珍惜啊。你应该感谢自己运气好，感谢小果心地善良。你再好好想想，其实啊，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好了，不说多少了，我明早还有个会，该休息了，你也注意休息啊！” 韩一非听着话筒那边的忙音，又后悔又不甘，心情复杂极了。海达分公司副总的年薪二百万，各种隐形收入常常超过二百万，再加上公司年底分红，一年收入有时会多达千万，到工会之后，月薪不到一万，一年十多万，这种收入上的巨大落差足以令人崩溃。 其实这还不是最令人崩溃的，当韩一非接到西美的微信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崩溃的含义。 西美刚刚给他发来了微信：“韩一非，我家的三千万拆迁款全都被王若愚捐出去了，跟你一场，我全是替儿童福利院打工了。现在，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要你出钱替我打官司，我要把拆迁款全都要回来。王若愚薄情寡义，我只能靠你扳回一局了。” 韩一非连连叫苦，他自身都难保了，哪里顾得上西美？西美见他不回微信，接着跟进了一条微信：“如果你逃避不管我，我就去告你强奸。不信你试试看！！” 韩一非吓得打了个冷战：这是要鱼死网破吗？他想起了王若愚，情不自禁地同情他，同时也自艾自怜起来，没办法，她的微信必须回，他小心翼翼地回复道：“宝贝，我现在情况非常不好，不做副总了，去工会做了个普通工作人员。” “是吗？这么久不联系，原来你倒霉了。”西美的微信最后来了三个大大的狂笑表情。 第一百七十章 “女人不能碰，麻烦，真麻烦。” 段宇航被免职后，调到了拆迁办基建科。他的顶头上司由韩一非变成了吴沛。 吴沛一上任，就找段宇航谈话：“宇航，从管理层下来做普通员工，适应得了吗？” “适应得了。感谢公司还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谢谢吴总的关心。”段宇航对公司的处分心服口服。他相信，如果不是于小果在，他一个刚进公司的人就犯下这种大错，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潜意识里，他感谢竞海房产及时发现问题并免职了韩一非，不然，天天跟着韩一非的他迟早要犯大事，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清清爽爽地做人了。 “你刚进公司就跟韩一非这么亲近，你们以前认识吗？”吴沛的口吻很关心。 “不认识。他犯错时，正是我的直接领导，我不好拆穿他。” “你是于总的学生，这么好的资源不好好珍惜，却和韩一非混到一起，真的很遗憾啊。” “是的，我辜负了于总的信任。” “职场上最忌讳拉帮结派，以后注意啊！记住一句话：公司利益高于一切。” “谢谢吴总提醒。”段宇航很谦卑。 “于总本想亲自找你的，出差去北京了，临走前反复吩咐我跟你多交流。别要有顾忌，好好工作。公司正值用人之际，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谢吴总，宇航都已记住。”段宇航朝吴沛深深鞠了一躬。 漂泊职场这么多年，从没有哪家公司这样重视他，在长海证券，他只是众多追求业绩的普通员工中的一员；在闪银快贷，他被束老板当成了豢养的一只家犬；在竞海，他刚入职就犯了严重的错误，换了别家公司早被开除了，可他不但没被开除，还被安慰被鼓励，真的很让人感动。 离开吴沛办公室后，段宇航去了拆迁现场。脚步所至，满目触及的都是大大的红字——“拆”，对协议没有异议的拆迁户拿到拆迁款后，已经搬家离开了，他们的房子被推土机推得东倒西歪，一些坚决要求把韩一非让他们多签的钱款支付给他们的业主仍然在等约定好的最后日期。 段宇航边走边拍照，给每一张照片都标注了编号，已经开拆的、已经搬空的和没有搬的都被分门别类，一一登记了下来。 拍着拍着，他来到了runrunrun酒吧。酒吧冷冷清清，一个顾客也没有，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后，他正准备离开，韩一非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十分仓惶。 段宇航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一位面容娇媚身材窈窕的绝色女子追了出来，一边流泪一边说话：“别忘了抓紧时间。我等你！！！”段宇航跟这女子打过交道，她就是王若愚的遗孀西美。 韩一非头也不回，手臂朝女子挥了挥：“知道了。回去吧回去吧！” 段宇航正想闪人，急急匆匆的韩一非已经结结实实地撞了过来，沉重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力压过来，差点把他扑倒。 “韩哥，慢点。”段宇航一把扶住了他。 韩一非一脸的紧张：“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段宇航洞悉人心地一笑：“不能吗？” “能，当然能。”韩一非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朝身后女子的方向努努嘴，“女人不能碰，麻烦，真麻烦。” “韩哥，人家老公尸骨未寒，你不怕啊？” “没办法啊，姑奶奶一个电话，不来也得来啊。我先回去躲躲，顺便想想办法，她交代我帮她打遗产官司，我要找找律师，顺便咨询一下遗嘱的事。再美的女人都一个样，一遇到事情就抱怨、威胁、寻死觅活，麻烦死了。” “韩哥，你现在真够难的。”段宇航深表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宇航，走，我俩先去喝一杯。”韩一非搂着他的肩膀套近乎。 段宇航看了看手表：“韩哥，我还有许多工作没完成，今天没时间喝酒了，改天我请你啊！” 韩一非摇摇头：“我现在有大片的时间，可惜啊，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了。” 段宇航不想再跟他扯了：“喝酒对身体不好，韩哥还是少喝点吧！” 说完就想走，韩一非却抓着他的手不放：“宇航，怪不怪大哥拖累了你？” “不怪，我只怪自己。韩哥别要多想了。”段宇航找了个机会，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走了。 穿行在快要拆迁的房子之间，段宇航认认真真地拍好所有的照片后，暮色已经降临。街灯亮起来了，街道两边的灯牌五颜六色，高楼大厦的灯带流光溢彩，n市又迎来了一个梦幻之夜。 “段宇航。”段宇航刚走两步，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叫住了他。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了：彭芊芊。她烟瘾太大了，人未到，烟味已经侵袭了过来。 段宇航朝她笑笑：“你好。” “你到竞海上班了？好家伙，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彭芊芊一副大老板的做派。 “没有必要吧。” “怎么没有必要？一日夫妻百日恩，知道你在竞海，我有空时可以去找你啊。” 段宇航急忙摆手：“彭芊芊，你别搞事啊，我只想认认真真地工作，好好挣钱养活自己，你是大老板，时间宝贵，别在我身上浪费了。” “你这个人真不知好歹。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韩一非做假账贪腐的事怎么处理的？” 段宇航不知她什么用意，模棱两可地说：“还没有处理结束呢。” 彭芊芊斜了他一眼，路灯下的脸很诡秘：“我只是考验你一下，你果然不肯跟我说实话。几年夫妻还不如韩一非跟你交情深呢！真没意思。” 段宇航摇摇头：“我俩已经离婚，你还像从前那样要求我，合适吗？” “韩一非被撤职的事又不是秘密，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不想。”段宇航的口气硬了好几分。 “好吧，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于小果借闪银快贷的钱还了吗？” 段宇航愣了愣，没有说话。 “如果她想提前还，可以让她找我，我有办法。” 找她？哈哈，除非地球毁灭。于老师真想还钱，分分钟可以搞定，但她不会提前还，因为她要遵守承诺。 段宇航淡淡地笑道：“芊芊，别老操心别人的事，现实点，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少抽点烟。” 彭芊芊白了他一眼：“段宇航，当年我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段宇航笑了，这句话她说过无数倍，没有一次不是她在蛮横无理。 彭芊芊永远无法明白：一个人能不能在名利的道路上走得很远常常就看他有没有一颗摈弃名利的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次沦陷 经李立刚引荐，邓启凡顺利进入芯卓——一家专注芯片的高科技公司，公司在s市，距n市不远。他只是借用芯卓的实验室证明自己的芯片设计并完善它，条件是：和芯卓分享实验数据。 邓启凡走后，谭小容按他俩商定好的计划开始行动。 首先，她联系了霍晓天：“霍总，你好。” 电话那头霍晓天的声音很慵懒：“小容，你家邓启凡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谭小容嘻嘻一笑：“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占用你的时间了。” “你这话不对。现在，国家最重视的就是科技，邓启凡又是科技精英，说不定那天就成了大人物。” “那些都太遥远了。霍总，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五十亿吗？”霍晓天一语说破她的心思。 “是的。启凡回来后，我们商量着还是把1988关了，创办一家芯片公司，这是他的志向也是我一直向往的事。”谭小容很认真。 霍晓天想了想说：“n市已经有好几家科技公司了，海达科技也在搞芯片，竞争很厉害。你们有把握吗？”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启凡本身就是研究芯片出身的，在技术这块有优势，至于市场什么的，我自己负责。” “你们写个计划书吧，我看了之后再做决定，好吗？”霍晓天很谨慎。高科技投资有风险，国内外的政策都会影响它的生存，一旦投资错，血本无归。 “好！我们尽快把这事处理好。”谭小容饶有信心。 她相信邓启凡的能力相信国家的政策更相信自己的资本运作能力。 答应了霍晓天后，谭小容与邓启凡两口子最后商定公司名为：飞宙芯片。 他们夜里继日地拟订计划书。绞尽脑汁地招兵买马，四处张罗人才。n市的科技界被他们搅得骚动不安。巨额的年薪，丰厚的股权，外加别墅与豪车，大多数生活在中产水准的科技人员都动了心。 前来应聘的人络绎不绝，可谭小容与邓启凡最渴望招揽的两人没有踪影，他俩就是芯片行业的翘楚：林博与戴文渊。他们俩人都在海达旗下，一个临时主管海达总部，一个负责海达科技。 “怎么办？这两人在海达备受重视，对于我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根本就不屑一顾，更别谈海达与我们之间的种种过节了。”谭小容愁眉不展。 彭芊芊自告奋勇：“姐，也许我可以去找找林博。” 她？谭小容不以为然。她知道彭芊芊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知道她和林博之间有一段不为人道的关系，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改变得了林博的想法。据她所知，林博早就舍弃了彭芊芊。 “试试总可以吧？万一成功了呢？”彭芊芊看出了谭小容的心思，语气不太自信地说。 “可以，当然可以。”谭小容急忙煽动，“每个人都有软肋，林博也一定有。” 彭芊芊点点头：“是的，他有。”她懂他的软肋，她爱他，尊重他，愿意成全他的心意，现在，他们需要他的时候，感情这事还是扔到一边吧，她需要一点策略了。 与彭芊芊挑明分手后，林博就成了好领导好老公好父亲，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生活就像一首交响乐，每一个音律都跌宕出浓浓的人情味。周寇茗重回职场，周妈妈把寇远与寇茗的孩子都接了过去，家里找了三个阿姨，一个买菜烧饭，两个照看孩子。林博妈妈精神好的时候，也会把孙子接过去照顾几天，一大家子的生活可以用幸福安乐四个字来形容。 这天晚上八点，林博刚结束会议，彭芊芊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博犹豫了一下，掐断了。 参加会议的几位高层相约着一起去丁香餐馆用餐。 从贵宾通道进入丁香五号厅，他们几个打了两圈牌后，服务生已经把订好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大家入座，慢慢喝酒慢慢吃菜，畅谈着各种时事，气氛出奇的融洽。 岑明光用心打造的公司文化就是：任人唯贤，人际和谐。他们几位高层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私人恩怨，工作上的事也是广开言路，各显神通，谁的意见好就听谁的。林博临时接替岑明光负责全面工作后，继续企业的文化，从不一人说了算。 几个人吃喝得兴致正浓，林博的微信响了：我在丁香餐馆停车场等你，不见不散。 林博一看时间：十点零三分。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几次三番地联系他，今天不见不行了！ 他开始心事重重，敷衍了事地吃完饭，与大家告别后，走向停车场…… 丁香餐馆的停车场不大，林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在黑夜中闪烁的烟头，不用说，彭芊芊就在那里。 见林博过来，彭芊芊上了车，林博避开她，从后门上车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有完没完？” 彭芊芊发动起车子后，一脚油门，飞离停车场，在夜晚的n市大道上飞驰。 林博有些害怕：“去哪里？” 彭芊芊咯咯地笑了起来：“怕什么？会吃了你不成？” 林博不敢刺激她：“速度慢点，注意安全。” “放心，我的车绝对安全。” “芊芊，可以别这样没完没了吗？真的很累。” 彭芊芊暗暗骂了声“人渣”，说出来的话却很客气：“放心，我不会粘着你。” “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不是为了粘着你。” “那是为了什么？”林博生气了。 彭芊芊没说话，却突然刹车，车子停在了人迹罕至的江边。她下车，拉开车后门，钻了进去，饱满的身子紧紧挨着林博，火热的唇印到他的唇上：“你都忘了？” 林博吓了一跳，巨大的热浪袭击过来，他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淹没…… 理智被疯狂一扫而空，狂热挑动着冷静，久违的销魂如狂风暴雨，摧毁了在心底构筑的各种防线…… 他走投无路，再次沦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手的笑 五天过去了，拆迁业主又维权了。这次，他们来到了竞海房产。 于小果的办公室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五天的休养生息，王明霞精气神十足：“于总，协议具有法律效率，你们让我们签字，当然就该把这笔钱还给我们，不然，你们就是违法。”她说话的时候，吐沫星子一直喷到了于小果的脸上。 张冬建用力把他们往外推：“别挤，大家往外站点。” 王明霞一把推开张冬建：“别碰我。我们是合法维权，你别在这里啰哩啰嗦。让于小果说话。” 于小果一脸严肃：“法律的事交给法院处理，大家有意见可以去法院起诉。别要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 王明霞跳了起来：“于小果，你想了五天就用法院两个字来搪塞我们？告诉你，不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就天天在这里吃喝拉撒，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就在这里吃喝拉撒睡。” 这时，保安带着辖区警察过来了。警察一共有十人，带头的张警官对维权的人群说： “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指望天上掉馅饼。竞海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联合了法院、公证处与派出所，处理意见早已公布于众，相关责任人已被处罚，属于竞海的款项已被讨回。你们签字的那份协议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正式文本，公司知情并盖了章，是合法的受法律保护的，你们签字的第二部分是相关负责人自己拟订的补充协议，既没有于总的签字又没有公司的印章，那是非法的得不到法律保护的。你们胡闹什么呢？” “谁说补充协议不合法的？韩一非不是竞海的领导？他的签名不算？”王明霞气得嘴都歪了。 “所有的协议与补充协议都需要竞海领导层讨论研究后才生效。你是教师，这点法律常识总该有吧？”吴沛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韩一非因为这件事已被处罚，他那个签字已经无效。” “凭什么让我们为他的错误买单？”人群里有人声援王明霞，“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们受什么伤害呢？签个名会让你们很累很累吗？”张冬建讥讽一笑，“你们拿的就是我们拆迁办跟你们协议好的价格，一分不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签字的时候看都不看一下吗？非法的协议能乱签吗？幸亏你们碰到的是我们公司，一向遵纪守法，换了别家黑心公司，让你们把签字的钱吐出来，你们恐怕打官司都赢不了。” 王明霞气得对张冬建“呸”了一声：“你这个于小果的狗腿子，谁要听你说话。” 张警官和其他警察又费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劝走。 于小果自始至终就说了一句话，跟蛮不讲理、利欲熏心的人说什么呢？除了钱，他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这几天心事重重。邓启凡出狱后，立刻就去全国最大的芯片公司芯卓搞他的芯片研究了，以她对他的了解，只要专注，他一定会出成果的。谭小容正在处理1988，准备投资芯片行业，夫唱妇随，创办n市最大的芯片公司——飞宙芯片。 这些都没什么，海达国际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四处招揽人才，严重影响到了海达科技的正常运行。尤其林博，突然像吃错药一样，打电话给岑明光，执意要辞职。哥哥在国外鞭长莫及，让她协助海达国际的几位副总处理这事。 她找林博谈过话，甚至搬出了周寇茗，负责海达科技销售部的寇茗也对他无能为力，他甚至对寇茗放了狠话：“别控制我，否则离婚。” 林博真是疯了！ 当她再次打电话给哥哥时，岑明光对她说：“随他吧！别要亏待他，属于他的薪水、福利与股权都算给他，同时告诉他：海达随时欢迎他回来。” 哥哥的胸怀是于小果理解不了的，但她还是照做了。 今天上午，她去拆迁现场时，在路上遇到了谭小容。她容光焕发，一身西装套裙勾勒出婷婷玉立的身材。 “于总，你们这个项目几年完成？”谭小容的笑像没有涂抹好的脂粉，浮在脸上，随时会掉一般。 “用不了多久。拆迁结束，后面就快了。” 谭小容的笑真实了起来：“估计我们飞宙芯片创立起来的时候，你这里还没建好。这么大的一块地，这么好的地段，全部建成到投入使用，需要160亿吧？真是寸土寸金啊。那天竞拍时，我特别佩服你，太有魄力了。”她的笑声很大，惊动了正在拆迁的工人师傅。 于小果一脸平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尤其公司。每天，全世界都有许多公司诞生也有许多公司消失。平常心看待一切就好。” 谭小容笑了笑，挺着胸，无比自信地走向不远处的1988。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 一个月后，拆迁工作全部结束。通过多次讨论，g32项目最终命名为：海达商业世界。总部把开工奠礼定在五月二十八。这天，岑明光正好也回国了。 时间一晃，五月二十八就到了。海达商业世界的奠基典礼正式开始，应邀出席的嘉宾囊括了各个领域的领导、与海达多年打交道的商界大咖以及文娱明星。慕名前来观礼的市民把偌大的地块挤得水泄不通。 岑明光亲自主持，市高官王建坤致辞，竞飞风投老总盛马克发言，最后由于小果畅谈了海达商业中心的规划蓝图以及对n市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 十点二十六分一到，礼仪小姐端着摆放有白纱手套与剪刀的托盘引导剪彩嘉宾踏着红地毯走上台。待大家都站定，时间正好十点二十八分，岑明光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宣布：“鸣炮”。 顿时，礼炮声声，偌大的海达商业中心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欢呼声与掌声响遍全场。 嘉宾们开始剪彩，剪起花落，大大的花球纷纷落进礼仪小姐托着的盘子里。王书记和岑董一左一右站到蒙着红绸的巨大基石前，两人同时按动手中的按钮，红绸从中间徐徐移向两边，“海达商业世界”六个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现场掌声雷动，观众们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 周寇远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注视着于小果，听着她发言，看着她剪彩……，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全部的神经。他还认真观看了岑明光的一举一动，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只有一个条件：别让小果知道。她现在身负重任，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能再牵制她的精力了。” 他亲手扼杀了和于小果的爱情，把自己的感情束之高阁，与邱爽过着柴米油盐的俗世生活，在孩子的哭声与笑声里体验着男人的责任感与幸福感。他很痛却不得不如此。 “开始了，文艺表演开始了！”身边有人在呼喊！ 周寇远看到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韩莓朵一身长裙，飘然而来，画着彩妆的脸美若天仙。 全场鸦雀无声。 韩莓朵干净得仿佛过滤过的声音从天边飘来，萦绕在耳际，入骨地醉人…… 陶醉在她的歌声里，周寇远浮想联翩…… 他与韩莓朵多年的交情单纯得像一杯纯净水，他迷恋她的歌声迷恋她的美貌却从没动过情。 爱情与迷恋完全不同。一个是落在枝头的花朵，可以采摘可以供养，一个是飘在天边的彩虹，可以远观可以向往。爱情可近可亲，迷恋只可疏只可远。于小果与韩莓朵，这两个在他生命里走过的女人，一个拥有了他的爱情一个拥有了他的迷恋，最后却都远离了他的世界。 他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疼痛。医生说，他的淋巴癌复发了。 他已多活了好几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凡尘生活，自己爱着的与迷恋着的女人也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没有遗憾了。 韩莓朵还在唱歌，周寇远身体的痛一阵比一阵严重，他最后看一眼端坐在前排的于小果的背影，缓缓移动着步伐，慢慢离开了现场…… 他又要走了，邱爽为他买好了去往美国的机票。 这一次，再也没人为他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再也没人为他写长长短短的心情文字。 这一次，即将远行的他就将被这个世界遗忘。 亲们，只要你们安好，我都可以！ 祝福！ －－－－－－题外话－－－－－－ 断断续续写了三年，期间发生的种种不堪回首。结束得有点仓促，因为赋予这本书的灵感已快枯竭。也许在未来某一天，会重新执笔，把这本书的结局推倒重来，或者写一本续集，但是，现在，只想到此为止。 开了一本新书《田家巷一号》，如果喜欢，请多支持！ 再见再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