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梦记》 第一章 梦境 1 凌晨的夜晚，格外地黑，路灯忽明忽暗，几只飞蛾围着它胡乱飞着。 街角的小巷里，一个男人正在挨揍。 “坏老子好事，弄死你。”一个肥胖的男人靠着墙，手里晃着半个碎掉的酒瓶，冷冷说道。“诶诶，用点力，没吃饭呢？那妞跑了你们很乐意？。” 几个混混破口大骂，狠狠踢着地上蜷缩着的男人。男人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 过了会，胖男人见他没了动静，便叫手下停了手。 他揪起男人的头发，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威胁道：“别让老子再碰见你，不然叫你陪老子玩，走。” 那群人骂骂咧咧，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平躺在地，路灯昏暗，但能看见他头顶流下的血红了半张脸，他缓缓起身，靠着墙倚坐，双手微微打颤，艰难点了支烟。 “出来吧，他们走了。”男人被踢到了喉咙，声音有些沙哑，对着巷子深处说道。 不一会，漆黑的巷子里走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手里攥着一根木棍，眼睛微红，看样子哭过，身上的校服很脏，但还好完整。 “大叔，谢谢。”女孩带着哭腔说，路灯下再次流出两行晶莹的眼泪。 男人看着空旷的街道，吐出一口浓烟，说：“我很老吗？下次，就别一个人去酒吧了。”见女孩没回答，他看了一眼女孩，随机又移开了视线。“以后还是别去酒吧了，快回家吧。” 女孩扔掉木棍，踉踉跄跄来到男人身前，在书包里翻找，男人看着她，默不作声。 本该洁白的书包沾满灰尘，侧面被撕烂一个大口，露出几本书角，女孩的短发有些凌乱，脸色还在因惊吓而发白。紧接着，她从书包里翻出几张创可贴，男人看了一眼创可贴，又看了一眼女孩，竟不禁笑了，鲜血流进他的嘴里，洁白的牙齿染上猩红，看着瘆人。 女孩苍白的脸颊尴尬而微微发红，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的现金。 “喏，那些小伤口可以用这个贴，大的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女孩有些窘迫，手指摩挲着那张五十元现金。 男人摇了摇头，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五十元能干什么？买点酒精和止疼药而已，还是自己留着买糖吃吧，你爸的电话多少？” “啊？什么不是，大叔，我还是陪你去”女孩正说着，被男人打断。 “我才二十三，别叫大叔！电话，你爸爸的。” “要不” “电话。”男人语气渐渐有些强硬。 “好吧，135********。” 手指上的鲜血在屏幕上散开，有些断触，男人用衣服擦了擦，他一边拨着电话号码一边问：“你一个在上学的学生，这个点来酒吧干嘛？” “同学让来的，但我因为有事来晚了，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走了，刚出来时，就被那些坏蛋拉住。”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女孩长相清秀，眉宇干净，一双杏仁眼格外引人注目，但此刻那双杏仁眼因哭而微微发红，女孩低头间，男人看见她的脖颈处，有两颗红色的痣。 又是一口浓烟。“运气差了点，但又不算太差。” 女孩在他身旁乖乖坐了下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不一会，电话那头便出现一个焦急的声音，男人简短报出地址后，便将电话挂断。 他头靠着墙，向路灯吐出最后一口浓烟，灯光变得模糊不清，他弹掉带血的烟头，烟头带着火星跳进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中，瞬间熄灭。 他叹了口气，说：“在这等着你爸。”接着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一滴一滴往地上掉，女孩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男人一瘸一拐，走出巷子。他走着走着，感觉有人拽着他，他回过头，发现女孩低着头，用攥着创可贴的手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大叔，真的谢谢。”女孩说着说着，谢谢两个字又起了哭腔。 男人目光渐渐柔和，轻轻从女孩手里拿过一张被捏变形的创可贴，不紧不慢地贴在脸上的一处伤口上。 “行了吧？在这乖乖等你爸爸来接你，以后，好好念书，别再去酒吧，这次就当是个教训。”男人说完，对女孩笑了笑，没等女孩回答，便转身离开。女孩站在那，微红的双眼呆呆看着他，看着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融入黑暗中。不一会，黑暗的街道上一辆白色小轿车急速驶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下车，女孩直接扑向父亲怀里，嚎啕大哭，父亲死死抱住女儿，像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仔细检查和询问后，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街道转角处，黑暗中闪烁着火星，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又点了支烟，注视着女孩。见父亲把她接走后，方才离开。 男人名叫乔山，是附近一家中餐馆的一名厨师，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很多人一样，过着平淡孤独的生活，父母在其五岁时发生车祸，汽车爆炸，双亲瞬间被大火吞没，之后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后去餐馆打工谋生，因和厨师关系好，学到一些手艺，十九岁便进入社会，一直至今。 今天月底，店里发了工资，四千来块，并不高，但够他用了，去酒吧泡了一番，直到深夜，乔山酒量并不差，自从离开孤儿院后，他便染上了喝酒的习惯。 从酒吧后门离开时，他已有些醉意，朦胧中，看见一个女孩正被几个男的抓住，正准备将她塞进旁边的面包车，乔山听见女孩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随后变为呜呜声。乔山看了一会，扇了自己一巴掌，头有些发疼。但黑暗中那群人发现了他，酒瓶摔碎的声音传来，“滚远点昂，别他妈多管闲事！”乔山撇了撇嘴，他也没想管这破事，扶着墙打算走，扶着扶着，他摸到一根钢管，犹豫片刻。酒意上头，他提着钢管转了身，趁着巷子昏暗，悄悄靠近了那群人。 乔山头疼得厉害，一摸，鲜血糊了一手，家在四楼，现在爬上去可不是易事。 “自作自受，真他妈多管闲事。”他一边骂着一边便扶着把手慢慢爬楼梯。 到家门口时，乔山已是满头大汗，疼痛布满全身，汗水浸入伤口，疼得他表情扭曲。推开家门，便脱完衣服，径直走进厕所。他忍着疼痛，冲去了身上的血迹，血水将地板染红，最后汇聚成一条线，被渗水孔吞没。对着镜子细细检查，一身的淤青，头顶破了一道口子，不是很大，已不怎么流血，手臂和小腿也有，但手臂伤口似乎很深，有些狰狞，往外冒着血。看完，他便瘫倒在地，从镜子下的柜子里拿出酒精和纱布。 伤口上倒酒精需要一定的勇气，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伤口，乔山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倒在了小腿上，一瞬间，他死死抱着小腿，咬牙低着头，身体发抖。 疼痛缓过之后，缠上纱布。头顶也是，酒精的刺激加上原本的头疼，他几乎快痛昏过去，身体又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最后手臂上，他想了想，去取出了针线盒。 今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圆，月光洁白，透过厕所的窗户，照在乔山身上。他已没了力气，头又疼又昏，瘫坐在地板上，手臂上那道伤口，被他用针线强行缝了起来，缠了厚厚的纱布。乔山眼眸低垂，头一阵阵地疼，仿佛快炸裂一般，他呆呆地看着那轮月亮，沉醉于细腻的月光，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他头一歪，昏睡过去。 一片黑暗。 深邃的黑暗中，有零零碎碎的光亮在跳动，乔山不知身处何处，从漆黑的地面上爬起，本能地朝着那些光亮靠近。脚很沉重，像灌了铅似的，走到一处光亮，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微弱的光点，轻轻靠近，它便消失了，像一个害羞的精灵。乔山就这样，一处接着一处，靠近那些光亮。但他发现，光点消失后，又会重新出现，接着会往同一个方向靠近，慢慢汇聚成一个光团，当那光团融入最后一个光点之后，它瞬间发亮，射出刺眼的白光，周围的黑暗被驱散。 乔山眯着眼，努力向着那团光靠近，双脚却越发沉重，每走一步，他的脚便更吃力一分，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挡他，不让他靠近，最后，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爬过去。 那团光无比温暖，很舒服，但也有种淡淡的压迫感，乔山试着伸手去触碰，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那光团转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乔山毫无防备，直接被吸进那团光之中。 微风，暖阳，以及轻轻摇曳的花朵。 他躺在一棵奇怪的树上，灰色的树干很粗，且上面布有很多巴掌大的白色凸起，在隐隐发光，树冠上，是星星状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乔山被透过树隙的阳光刺醒，头有些隐痛，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观察四周。此刻他盘腿坐在树干的中心，树干中央，是一处平坦，树枝沿着边缘往外散发，头顶是墨绿色的星星状的树叶，乔山从没见过这种树叶，好奇驱使他轻轻摘下一片，但它脱离树枝的一瞬间，便化成了金色的沙一样的东西，随后被风吹散。 “这啥玩意儿？” 乔山缓缓爬下树，小心翼翼踩着那些白色的凸起，正当快到地面时，他手抓住的一块白色凸起微微一抖，乔山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它，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瞬，白色凸起突然脱落，乔山身体一歪，失去重心，重重砸在地上。 “疼！倒霉啊。”乔山一边揉着头，一边起身抱怨道：“咋这么松？” 乔山手中正拿着那块脱落的白色凸起，很重，跟铁似的，闪烁着黄色的光芒。正当他打量时，石头却突然出现金色的裂痕，两秒后，便直接碎掉了，乔山还没反应过来。破碎的石头向外流出金色的液体，且碎片中，露一个圆圆的石头，通体白色，像玉一样。 乔山很讨厌液体状的东西粘在自己手上。他左手拿起那颗白珠，仔细观察，右手用力甩着，试图甩掉那些液体，白珠隐隐发光，在那中央，隐约能看见一个星星状的东西，在轻轻蠕动。 “这是一颗蛋？树还能长蛋？”他低声嘀咕。 说话间，他发现自己左手热乎乎地，他抬起手，却发现手上的金色液体并没有被甩掉，似乎正在往皮肤里面渗。 他慌了，“这啥啊！”乔山发了疯似的甩手，在身上擦，用另一只手扣，甚至在地上磨，可手却越来越烫，液体就像附在了手上一般，使尽解数也弄不掉，正往掌心里面渗。 渐渐地，他停了下来，手上的液体已经不见了，手除了感觉有些烫以外，没有任何不同。“不会变异吧？像第九区男主一样？” 说完，他舔了一口手掌。 “没味，还是一会去问路人吧。” 乔山看向周围。 他在一处小山坡的山顶上，山顶上只有那棵孤零零的树，树的周围全是一种不知名的白花，它们轻轻摇曳，和雏菊有些相像，但花瓣要大很多，它们布满整座山头，阳光下的微风，很暖，吹来了浓浓的花香，乔山从未闻过这种花香，一时间陶醉了。 接着，他将目光放向远处。 地平线以内，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干净得像一片蔚蓝的海。隐约间，地平线处，他仿佛看见了一座小镇。山下有一条沥青公路，一直往前，在远处变成一条线，通向那座小镇。他将那颗玉珠放进了口袋，小心迈开步子，避开那些花，慢慢下了山。 沥青公路很干净，黑得发亮，像刚铺好似的，路两边，是一块块方格状农田，但并没有种庄稼，只有平静的水，周围除了那座山丘，这条公路，和远处的小镇，一望到底，全是农田，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连路标也没有。沥青公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直直地，连接地平线的这头和那头，乔山心里犯疑，没有车，也没有人，连鸟也没有，不正常。 头顶太阳很刺眼，但并不觉得热，看天色似乎是下午。笔直的公路，乔山走得有些烦躁了，抱怨吼：“我这是在哪啊？”，乔山想看手机地图，摸了身上四个口袋，才发现手机没有在自己身上，只摸出了七枚一元的硬币和一把黑色的弹簧刀。走了很久之后，才能勉强看清小镇的样子，和普通的乡下小镇一样，几层楼高的建筑，拼凑在一起。 快靠近小镇的时候，乔山终于看见了人影。 一个老妇人站在沥青路边，身形佝偻，穿着花格子衣服，身旁放着一个红色的桶，她正挽着自己的裤腿，似乎准备下田。 乔山走过去，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身体一愣，停下挽裤腿的手，接着身体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转身，脸色木然，给人面瘫的感觉，但看到乔山后，她瞬间喜笑颜开，热情回答道：“哟，小伙子，新来的吧？这里叫梦壳村呢，也可以当成一座小镇，哈哈，毕竟范围大了，婆婆告诉你，你正在做梦呢，想醒的话，去村的另一边坐109路公交车，就能醒了昂。” 说完，老妇人呆呆望着乔山，似乎在等乔山回答。 乔山看着老妇人，她的热情一时间让乔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注意到，老妇人的双眼中，仔细看，有一圈红色的，透露出些许诡异，眼神给人一种麻木空洞的感觉。 老妇人慢慢咧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露出一口黄牙，让乔山有些不舒服。 听老妇人说自己在做梦，乔山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老妇人在忽悠自己，但他一想起刚才那棵奇怪的树，以及自己没带手机的事实，他又觉得像那么一回事，自己平时出门一定会把手机放在身上，连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带着，在这地方他没带，是挺奇怪。乔山犯疑，一时间忘了问玉珠的事，开口说：“谢谢，但婆婆，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见乔山问道，老妇人突然收起笑容，迅速转身，继续挽自己的裤腿，没有回答乔山。 她将裤腿挽得很高，一直到大腿中部，皮肉松弛的大腿露了出来，乔山见老妇人不回答，也没有追问，但他疑惑，稻田里的水看着并不深，为什么要将裤腿挽的这么高，乔山并没有立刻离去，他想看看老妇人要做什么。 老妇人提着红色的桶，一只脚刚踩下田，田中便有了剧烈的反应，她的到来惊动了淤泥下的东西，只见水下，有很多生物从淤泥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在水里翻腾，清澈的田水瞬间浑浊，淤泥没入老妇人膝盖，乔山明白为什么她要将裤腿挽得这么高。这时，老妇人怪叫一声，将吓了乔山一跳，提起桶猛地捞去。 田里翻腾的，似乎只是龙虾黄鳝之类的，还有一些只露出一个圆形的凸起在水面的，他想，可能是螃蟹或者乌龟，渐渐，他发现，那似乎不是，不知什么时候，田坎上也爬满了那些东西，像是鲎，但又要小很多，只有巴掌大小，而且两边有布满紫色的尖刺。乔山犯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乔山盯着田坎上的生物犯疑时，老妇人已经提着桶上了岸，她的腿上，有很多螃蟹和龙虾正夹着她松弛的肉，老妇人俯下身，硬生生将它们一个个扯了下来，扔进桶里，每扯下一只，她的腿上便会多一道伤口，往外渗血，但她似乎并不觉得疼，没有抱怨，也没有因疼痛喊叫。 乔山脸上也皱了起来，看着都觉得疼。“婆婆，你这样扯，不疼吗？” “不疼。”老妇人声音变得僵硬。 老妇人处理完，又望着乔山笑了起来，对乔山说：“小伙子，看，多吧，孙子爱吃，给他捉的。”说着，便将桶里的东西给乔山看，桶里的东西很多，螃蟹龙虾，黄鳝泥鳅，还有很多像鲎一样的奇怪东西，异常活跃，在桶里翻腾。 乔山好奇，问道：“那这个有紫色刺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老妇人说：“我也不知道，长得像螃蟹，反正能吃，但得小心，如果被它咬到，被咬的地方可是会烂的。” 乔山问：“不知道的东西也敢乱吃，不怕有毒？” 老妇人回答：“没毒，能吃，但它咬你的时候，会在你被咬的肉里面产几颗沙子大小的蛋，嘿嘿，很痛的。” 说完，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手臂后面，有一块黑色印记，但却是凹陷进去的，似乎被强行挖走了一块肉，有些狰狞，乔山看到，起了鸡皮疙瘩。老妇人见乔山脸色难看，怪笑一声，转过身继续去田边。 乔山心里微微发毛，没有继续停留，跟老妇人道完别，匆匆往前面小镇赶去。 老妇人看着远去的乔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睛里的红圈隐隐发亮，低声说：“留在这里吧。”说完，她捉起一只带紫色尖刺的生物，掰成两半，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沥青路上，滴了一滴紫色的血。 【作者题外话】：萌新一枚，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会努力加油，写好每一个故事。 第二章 梦壳村 走到小镇入口，田野上的风立刻停了，乔山所站的地方没有风，而他手往后抬，却又能感觉到风的微凉，空气中似乎有一条线，将风给隔开了。 天色是下午，头顶太阳正盛，从走进小镇开始，乔山便感觉有些热意。街道上很奇怪，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但店铺几乎全部开着，包括早晨才有的早餐店，以及傍晚才有的烧烤摊。 “真是奇怪。”乔山一边打量，一边嘀咕，恍然间，他看见一家早餐店似乎有人，赶忙跑过去询问。 走到店铺门口，只见一个女人正快速拾捡蒸笼里的东西，各色各样，包子，饺子，花卷，馒头，放在同一蒸笼里。但蒸笼里的面食，有些奇怪，包子，正往外流着紫色的液体，饺子是血红色的，馒头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发黄，花卷上，有很多色彩斑点。 整个蒸笼，散发着一股酸味，甚至有些呛鼻。 乔山捏着鼻子问：“姐姐，这个镇是哪里的啊？属于哪个市的？我迷路了。这里离天远市远吗？” 女人听见，愣了一下，抬头直直看着乔山，问道：“新来的？” 女人面色有些发白，但值得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只有左眼里有红色的圈，右眼却很正常，左眼空洞麻木，右眼还有一些光彩。 乔山心想：“阴阳眼？” 乔山回答说：“对的，我没有来过这，刚才在路边看见一个老奶奶，她说这里叫梦壳村，但没有告诉我大范围地址，而且她还说我在做梦，要坐什么109路公交才能醒。” 女人看着乔山，还有神采的右眼眼神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怜悯。 她开口说：“别听那老太婆胡说八道，上了109路公交，你会回不去的，。” “回不去” 女人说：“嗯。上了那辆车你就回不去，你确实在做梦，这个她没有骗你，但这个梦有些特别，听我的，天黑前，去镇口坐反向的108路公交，车上别和任何人说话，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乔山疑惑:“好吧，我在做梦，但回不去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们的眼睛” 女人一边捡着包子，一边说：“别问那么多，说你在做梦你可以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上了109公交车，你就永远醒不过来，永远在做梦。” 女人和老妇人一样，没有回答眼睛的事情，乔山心里嘀咕：“骗人的吧？梦怎么可能醒不过来，而且，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也发现，这个地方是有点奇怪。 女人似乎知道乔山的想法，开口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跟你说的太过于详细，只希望你能听我的，换个说法，我是在救你，这里，比你做的任何一个梦都要真实。” 这时，乔山突然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蒸笼里的东西，乔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任何察觉。 小男孩声音有些发粗：“姐姐，我要一个包子和一个花卷。” 女人笑容灿烂，说：“好。” 乔山注意到，男孩的眼睛，和女人一样，只有一个眼睛有红色。 男孩并没有走，就在乔山旁边吃起来，男孩咬了一口紫色包子，竟然发出了咔呲的声音，仿佛里面包裹的，是什么硬的东西，紧接着，流出紫色的汁液，糊满小男孩的嘴。 “这是什么馅的？”乔山好奇，但也有些反胃，他对颜色异样的食物比较反感，虽然他是个厨师，但向来是这样。 小男孩包着嘴，含糊说：“偶呀不几到，以看。” 说着，他将里面的馅给乔山看。那是一个拥有紫色内脏的带壳生物，一眼，乔山立刻明白那是什么，水田里的那种像鲎一样的东西。 乔山后退一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尽力让自己不吐。 女人见状，掩嘴轻笑：“很正常，你在做梦，这些东西是这里独有的，快离开这里吧，让小牧带你去那坐车。”说完，她指了指正在吃包子的小男孩。“小牧，带这位叔叔离开这。” 小男孩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有纸巾一般，接着对乔山挥挥手，径直往前走去。 乔山也来不及多想，对女人说：“谢谢。” 女人露出微笑：“但愿你别再做这个梦，真心地。” 匆匆说完，乔山也还是迷迷糊糊的，离开早餐店，乔山便一直走在小男孩身后，小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乔山。他不敢四处乱走，小镇很反常，直觉告诉他，跟着眼前的人比较好，即使他还是个孩子。 乔山东张西望，观察周围，路边种的树，也是乔山从没见过的，黄色的树干，白色的针叶型树叶，很像松树，只是颜色大为不同，也很矮。一路上街道边所有的店铺都开着，只是没有一个人，停泊的车辆也没有，周围异常安静，除了乔山和男孩走路的声音，即使在白天，这座小镇也给人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乔山问小男孩：“小兄弟，我们该去哪？” “跟着我走就行。” “那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这里的汽车站在哪？或者警察局？” 小男孩沉默。 “我真的是在做梦吗？”乔山再次问。 “嗯。” 乔山又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里，有红色圈？” 小男孩沉默。 “你爸爸妈妈呢？” 被乔山这样一问，小男孩停下脚步，眼神恍惚，像是在回忆，紧接着眉头一皱，微微摇摇头，记忆模糊不清。 见小男孩不再回答，乔山也不再问，紧接着，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啪！随后掐自己手臂。小男孩转身，一脸诧异的望着他，紧接着似笑非笑地说：“叔叔别傻了，这样醒不了。” 乔山捂着脸说：“这不是梦吧，我也没醒啊？疼死我了。”乔山打得很用力，脸上瞬间起了一个巴掌印。 小男孩老成地摇了摇头。 走到一座教堂前，男孩突然右转，拐进一个幽暗的巷子，乔山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紧牙跟了上去。 他现在别无他法，不得不祈祷这是个梦，小镇上除了他遇见的那三个人，就再没看见其他人，小猫小狗也没看见一只，就连开着的店铺里也没有人，而且人人都有红色的眼睛，还有从未见过的树和生物，这些，让他心里开始有一丝丝恐惧，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或许更难办。 巷子旁边便是那座教堂，教堂通体灰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异常的灰色，看着年代异常久远了。小巷有一种隐晦腐败的味道，或许是阳光照不到的原因，看起来异常阴暗。 乔山问：“我们这是去哪不是去坐公交车吗？” 男孩回答：大路那里有看镇老头，他会蛊惑你的。” “一个老头，能蛊惑我？”乔山撇了撇嘴，他显然有些不信，女人也不一定能蛊惑到他。既然有别的人，其实他很想去问问。 小男孩回答简短：“蛊惑你去坐109路公交，让你留在这里。” “好吧。” 乔山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没有看见这些奇怪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听那个女人和小男孩的话，他会按照常理去警察局，或者去附近客运站确定自己的位置信息，但眼下，他所遇见的人只有三个，而且每个人都有些许奇怪，他宁愿相信他们说的话，这是个梦。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那个女人和眼前的小男孩，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有一颗看着正常的眼睛。 这时，身后的教堂突然传来一阵阵钟声，声音异常沉闷，而且古老，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穿透力极强。 男孩瞬间脸色大变，他顿了顿，像是在纠结，但下一刻，他猛地拉住乔山的衣服便开始跑，大吼道：“叔叔，捂住耳朵，快跟着我跑！” 乔山也没犹豫，他听见这钟声那一刻，头便有些许昏沉，停下了脚步，有种想要转身朝着教堂走去的感觉，小男孩的吼声让他头清醒了过来。 小男孩跑在前面，在小巷中左右穿行，对小巷很熟悉，而巷子有些地方很狭窄，成年人的乔山只能勉强跟上。乔山感觉双脚愈发沉重，像是有无形的东西拉着他，而且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们已经跑了好一段距离，他回头看，那教堂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可是那钟声还是很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小男孩突然左拐，慌乱中乔山来不及躲闪，狠狠撞在了墙上。 他看见，前方小巷的尽头，有光，是夕阳照射进来的，男孩站在那对他使劲招手，一脸焦急，他拼命往前冲，自己的双腿快没有力了，那钟声绝对有问题，绝对有。 最后，他终于冲出了小巷，因双腿没力，趴在草地上。 当乔山冲出小巷的那一刻，夕阳洒在他身上的时候，耳边的钟声立刻消失了，微风吹在脸上，乔山仿佛大梦初醒，昏沉的头一下子清醒，在这之前，他想自己已经意识不清了。 他趴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满头大汗，他已经出了梦壳村。 乔山喘着粗气，问：“那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站在他旁边，平静地回答：“镇长的钟声，为你而敲，他想留你在这。” “镇长？他知道我在这？他也不是个好人？” 小男孩也深吸了一口微风，接着长长呼出。 “你逃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见过有人逃掉过，但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看你的腿吧。” 乔山低头，挽起裤腿，一道道红印布满整双腿，像一道道抓痕。 乔山慌了。“什么东西抓的我？我为什么没看见有东西？” 微风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小男孩气息渐渐平稳，说：“地底下的东西，想要留住你的灵魂。” 乔山也渐渐冷静下来，问：“什么东西。” “被撕碎的灵魂，人们心里的鬼怪。” 他们坐在一处布满青草的半山腰上，身后便是梦壳村，橘红的夕阳已经开始靠近地平线，烧了整片天，乔山喜欢收藏日落，也就是用相机拍下来，他看过很多壮丽的日落，但眼前的风景还是让他忍不住赞叹。“真好看，梦里的黄昏高级感拉满。” 男孩说：“我也很喜欢，所以我常来这里，叔叔，下山吧，山的那边便是站台，等太阳消失的时候，108路公交车就到了。” “嗯，走吧。”乔山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但已经好多了。 男孩还是走在前面，乔山跟在身后。 乔山轻声问：“孩子，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男孩语气平静：“离不开，假如你坐错车，你就会被困在这里，而我，就是上错了车。” 乔山头缓缓低垂：“没有别的办法吗” 男孩摇了摇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我的灵魂已经被撕碎了一半，灵魂不完整的人，离不开，强行离开，另一半灵魂也会碎掉。” “一半，那那个老妇人岂不是”乔山有些震惊。 男孩轻声回答：“嗯。” 不久后，他们便看见那条沥青公路，还是和之前看见的一样，像刚铺上去的，也没有来往车辆。路边有一块公交站牌，上面写着“梦壳”两个字。 “给，叔叔，坐车需要一块钱，你应该没有吧。”说完，男孩小小的手掌摊开，里面有一枚一元的硬币。 “我有的，放心。”乔山晃了晃他的裤兜，响起硬币碰撞的声音。 “我陪你等吧，等你上车我就走，对了，不管车上有没有人，都不要说话，记住了哦。”男孩把弄着小拇指，低头说。 “好。” 乔山看着眼前玩手指的小男孩，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如果真像男孩说的，他被困在了这里，那他肯定很孤独，他的父母肯定很着急。 一想到这，乔山心中更加难受，乔山是个孤儿，父母在他五岁时因车祸双亡，而他却意外活了下来，亲戚们认为他是个灾星，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便都对他唾弃，避而远之，从此乔山往后的人生，便是在孤儿院长大。 他很清楚没有父母的感受，他常常趴在孤儿院的阳台上，遥望外面的世界，看别的父母接自己的孩子去上学，带孩子去玩，去吃好吃的，父亲的肩膀，妈妈的怀抱，乔山已经不记得了，但他怀念，羡慕。 他很清楚孤单的滋味。 男孩似乎猜到乔山所想，低声说：“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我已经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这是个梦境，我会慢慢忘记很多东西，不会感到孤独，你放心，只是被困在梦里而已。” “可是” 同情的同时，也有无能为力。 一开始他想，强行将男孩拉上车，在车上护着他，别人应该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但他听到另一半灵魂也会碎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不信，他也不敢冒险。 这时，乔山突然想起那颗白色的玉珠，“对了，孩子，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乔山将那颗玉珠拿了出来。 男孩看见，双眼瞬间瞪大，红色的眼睛微微发亮，羡慕地问道：“你哪来的？” 一棵奇怪的树上，上面全部是一些白色的凸起，我不小心掰掉了一块，可里面那些金色的液体似乎融进了我手里，就剩下这个玉珠。 男孩看着玉珠盯了会儿，红色眼睛慢慢黯淡，黑色瞳孔依然有神采，像是坚定了什么，他叹了口气，目光从玉珠上离开，说：“那棵树是星原树，上面的凸起，所有美好的梦所凝聚而成的，是人们美好的愿望，而那些融入你手里的星原水，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可以保护你不受噩梦的侵蚀，至于这个白色的玉珠，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听月月姐说，这个玉珠更重要，她也告诉我从来没有人能够得到上面那些凸起，你似乎是第一个。” 乔山听了，若有所思，随后目光直直看着男孩。“这个对你有用吗？能不能带你离开这里？”有能带男孩离开这里的机会，他当然要把握住。 男孩摇摇头说：“并不能，是你拿下来的，就只能属于你，无法带我离开，就算离开了，我也不完整，会被撕碎的。” 男孩看着消失的太阳，眼神落寞，仿佛消失的是希望。 这时，远处出现灯光，越来越近，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 男孩眼神落寞，看着公交车说：“叔叔，你该走了。” 乔山内心纠结，难受，他想带男孩离开这里。 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真的会碎掉吗？” “嗯。”男孩轻嗯了一声，仿佛更确认了事实。 “叔叔，那颗玉珠一定要保护好，不能弄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但应该很重要，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做这个梦，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叔叔再见。” 公交车停在了他们身前，余晖下，能看见这是一辆用木头制成的车，腐朽老旧，一条条黑色的裂缝盘踞在车身上，乔山怀疑它开着开着会不会散架。 “孩子，好好活下去，也谢谢你。”乔山不忍再看男孩，说完便上了车。 男孩笑着站在原地，挥着手，看着公交车沿着笔直的沥青公路远去，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黑色的那颗眼睛，随着夕阳的消失，慢慢没了光彩。 等车远到看不见的时候，他转身，缓缓走向没有灯光小镇。 乔山看着自己离男孩越来越远，男孩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他心里五味杂陈，真希望这个梦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个孩子不应该被孤独所困，即使他命运坎坷。 乔山很自责，可当男孩从他视野里消失后，他突然意识到，那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假如是被别人所欺骗呢？而他居然也傻到信了一个小孩子所说的。假如他拉住男孩的手，或者死死抱住男孩上车，是不是就有带男孩离开的可能，带他回到自己爸爸妈妈身边。 但瞬间另一个念头浮出，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他的灵魂。 乔山思绪很乱，很矛盾，他们说这是梦，梦不应该是假的吗？可这无比真实，恶心，疼痛，恐慌，这些都没有让他醒过来，他头又有些发疼。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车窗上没有玻璃，车全身都是木质的，座椅也是，虽然看着老旧，但它行驶着却异常平稳，而且没有一丝噪音，前方司机，乔山看不清他的样子，黑色的布衣笼罩他全身，包括头。 晚风穿过车厢，这让他冷静了几分，头疼也缓解了几分，他拿出那颗白色玉珠，把玩着，里面那颗星星状的东西，隐隐发亮。 “浮梦石，好东西呢，先生是守梦人？。”前面司机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诧异。那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像生锈的铁块摩擦。 乔山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询问，他突然想起男孩的提醒，“在车上别说话”，索性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向前面后视镜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司机似乎注意到了，回答说：“星原树，只出现在梦境中，那可是守梦人所种下的树，浮梦石是守梦人去收集人们梦中美好的愿望，以此浇灌星原树得来的果实，那是有生命的，每一颗浮梦石，蕴含了不知多少美好和希望，那也可以视作守梦人的愿望，想要得到守梦人的眷顾可不容易，这么多年，得到的人，好像也没几个吧，先生真幸运。” 声音还是很尖锐，乔山听不出司机是男是女。“请保管好哦，先生有可能还会来到这里，到时候可有大用呢。” 乔山眼神微动，还能来？那孩子 司机似乎猜到乔山所想，说：“愿先生心想事成。” 车窗外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漆黑的夜空布满了星星，密密麻麻，照亮了整片夜空，还有一轮弯月，在群星中，独特，明亮。田野里，也倒映出漫天繁星，天上有星星，地上也有星星，公交车仿佛在星空中穿行。乔山看着这夜景，若有所思，他想带那孩子离开。 司机那刺耳的声音又想起：“先生，我们到了，您醒后会忘记这个梦，愿您在每一次闭上双眼后，能有一个甜蜜的梦，感谢您的乘坐。” 乔山回过神，就到了？我还没醒啊？乔山在心想，他没忘男孩的提醒。 “准备好了吗？那，再见。” 司机说完，车门便打开了。 “嗯？什么？” 一瞬间，夜风停了，一股无比强烈的眩晕感传来，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耳鸣，乔山眼一黑，晕了过去。 车门关闭，乔山已从车上消失，木头公交继续往前开，仿佛没有终点，它驶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乔山置身在漆黑的水中，他无法呼吸，拼命往上游，慢慢地，他看见了光亮，但缺氧导致他双腿慢慢没力，快到水面时，他呛了两口水。 出水的一瞬间，他睁开双眼。 清晨的阳光刺激他的双眼，他用手挡住，勉强看清周围。 厕所的地板冰冷无比，昨晚应该是在这睡着了，他试着动了动。 “疼！”头顶和大腿，以及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乔山骂道：“真他妈倒霉啊！乔山啊乔山，多管闲事，自作自受！” 乔山深吸两口气，扶着洗漱台，勉强站起。 走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自己看得乔山很诧异，明明昨晚自己挨了几个人的打，应该浑身都有淤青和伤啊？可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只有腿和手臂，以及头顶上三处伤，别的地方干干净净，皮肤白皙，没有任何被殴打的痕迹，尤其是自己的左臂，感觉异常有力。 “奇了怪了，难道，昨晚有人来过？”说完，乔山便一瘸一拐去看自己的们以及卧室里面的东西，检查了许久，他总结出一个解释：“自己最近身体素质变好了，恢复能力提高了。” 乔山并不记得昨晚做的梦。 乔山穿好衣服打算去医院看看，毕竟伤口是自己包扎的，他也信不过，万一感染了就麻烦了。 他穿好衣服，一瘸一拐，正打算出门，经过厕所门时，他瞥见厕所地上有个东西，是一个球，在阳光照映下分外耀眼，乔山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它通体白色，像玉一样，摸着感觉软，但捏却捏不动，而且在中心，还有一个五角星形状的东西。 “啥玩意？那小姑娘的？” 乔山拿在手中端详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这玩意儿挺好看的。” “应该是那小姑娘的。”说完，他将浮梦石放入了衣服兜里，出了门。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声音在整座屋回荡，最后沉寂在角落。 第三章 浮梦 医院的药味乔山很不喜欢，他最讨厌去的地方便是医院。 乔山在被缝合伤口时，医生全程都在数落乔山。 “就你这样简单处理，手臂感染了怎么办，发炎了怎么办，还自己缝。伤口崩开了怎么办,二十多岁了做这么荒唐的事”。 数落像雨点一样向他砸来，带着浓浓的药味，乔山只能低着头应和。 走出门，乔山重重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手上无比完美的包扎，便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没有下次！”他暗暗下定决心。 “大叔！大叔！这里！”一个少女的声音传进乔山耳朵，他转身，一个女孩站在走廊尽头向他招手。 女孩小跑，来到他身前，眼睛眯成月牙，特好看。 她带着口罩，乔山没认出来她是谁。 “阁下是？” 女孩轻轻拉了下口罩，随即又戴上，笑着说：“是我，你忘啦？你昨晚救了我呢。” 乔山有些意外，有点巧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上医院来干嘛？受伤了？。” 女孩摇摇头说：“没有，我没事，但爸爸非要带我来检查，烦死了。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呢，你好，我叫程梦，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说完，女孩伸出了手。 乔山微微一笑，礼貌伸出手：“乔山。” 手臂的包扎露了出来，她看见乔山的手臂和头顶的包扎，眼眉渐渐低垂，低下了头。弱弱地说：“大叔，对不起” 乔山皱了皱眉，他很讨厌别人说对不起，不管是谁，也不管是因为什么事。 “干嘛说对不起？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群混蛋抓去？又没伤筋动骨，几道小口子而已，没大碍。程梦对吧，挺好听的名字。” 乔山说完，程梦身后走过来一个中年人，手中拿着一叠检查报告。“梦梦，这位是？” 程梦努力平复了下情绪，说：“爸，昨晚就是他救了我。” 中年男人一听，眼睛逐渐睁大，赶忙拉着乔山的手道谢：“小伙子，昨晚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女儿，真的很感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你说假如梦梦有什么，我真的。”中年人说着说着，眼角渐渐湿润，乔山和程梦赶忙安慰，医院里那么多人，他抱着乔山哭可没那么好看。 乔山安慰说：“叔，没啥，我碰巧路过，应该的。” 程梦也安慰：“爸，我这不没事吗，不会有下次了。” 乔山和他们在那聊了好一会，程梦父亲坚持要帮乔山付药费，以及请他吃饭，还要送他幅锦旗，说完，父亲便给医生送检查报告去了，只剩下乔山和程梦。 乔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掏出那颗浮梦石，给程梦看。 “你昨晚是不是掉东西了，这个是不是你的。” 程梦坐在走廊长椅上荡着双腿，接过乔山手中的浮梦石，拿在眼前看得很仔细，石头隐隐发光，很可爱，程梦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片刻后她捋了捋头发，说：“不是我的，但这个diy摆件确实挺好看的，摸着也舒服，有链接吗？” 程梦刚说完，手中的浮梦石却慢慢变成了红色。 她尖叫一声：“啊！” 紧接她似乎受刺激一般，扔掉了石头，乔山手疾眼快，接住了。浮梦石回到乔山手中时，颜色随即恢复了正常。 乔山问：“怎么了？” 程梦捂着手说：“一下子变烫了，疼。” “不可能吧，这，这冰的啊。”手中的石头冰冰凉凉，但他也确实看见浮梦石变成了红色。 “诶？又不疼了。”她摊开手掌，疼痛消失了，手中也并没有什么痕迹。“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见程梦手无恙，乔山也想先行离开，一会她爸爸来了，就不好推脱了。 “好吧，那我走了昂，我还要上班呢，一会儿跟你爸爸说一声。” 见乔山要走，程梦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眼睛瞪得老大，说：“大叔，就走了吗？要不去我家吃顿饭吧。” 乔山摆了摆手说：“不了，好好上学昂，对了，别再去酒吧了。”说完，乔山转身便离开。他下午真的要上班，只请了今天上午的假。 程梦呆呆在那站着，看着乔山离开，她摸了摸手，刚才拿那颗珠子的手，又有些发烫。 出了医院，乔山深呼吸一口，城市的空气虽然浑浊，但比医院里的气味要好些。眼前车水马龙，现在已是正午，头顶太阳正盛，空气中的燥热一点一点增多，人们打着太阳伞抵挡头顶灼人的阳光。现在才五月中旬，却已经有夏天的味道。乔山是下午四点上班，到晚上八点下班，看了看时间，还早，回家赶个午饭。 乔山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小区坐落在一座半山腰上，离市区有一小段距离，什么都很旧，可唯独绿化好的出奇，树叶异常茂密，只有零星的阳光能够碎在地上，家家户户的窗前都种得有盆栽。走进小区，空气中的燥热少了很多，空气也更新鲜，乔山觉得这是全天远市绿化最好的小区。 乔山家也有盆栽，一株小小的橘子树。 小区虽然陈旧，可乔山的家却不陈旧，五十平米的小屋，被他装饰得整洁温馨，阳台在西边，他觉得很幸运，能看见日落，能吹到晚风。 打个鸡蛋，切点火腿肠，切点黄瓜，昨天中午的剩饭，炒个蛋炒饭凑合。 吃饭时，乔山忍不住拿出那颗浮梦珠来端详。 “还会变色儿啊。” 捏在手中，轻轻拿着感觉是软的，可用力捏时，却很硬，而且很冰凉，手心的温度似乎不能将它焐热，白色看着很舒服，很温和，乔山将它放在阳光下，隐约间，能看见里面有一颗黄色的五角星的东西，在轻轻蠕动，像还在孕育的胎儿。 这不是那个女孩的，但他平时也不会去买这些小摆件之类的，就算买，也不记得买过这玩意啊，难道是昨晚喝多了在哪个小朋友手里抢的？ 乔山想了下，便立刻摇摇头：“不可能，我乔山光明磊落，不至于那样，昨晚被打，可能忘记了吧，但这玩意儿，还真挺好看。” 说完，最后一口蛋炒饭被他送进嘴里。 洗过碗后，乔山将屋里卫生简单打扫了一下，因为手臂疼的原因，他打扫的很慢，但他很庆幸，受伤的手是右手，如果是左手，他就不能去上班了，因为他要用左手拿锅。 打扫完，已经是一点过了，还有几个小时，他想睡会儿。“被窝比厕所地板舒服多了。”说完，便沉沉睡去。 乔山又做梦了，噩梦。 梦中，他身在一处漆黑的森林，高大的黑色的树木，腐烂腥臭的气味填满空气，刺鼻无比，森林深处仿佛暗藏着什么,浓密的白雾笼罩其间，乔山抬手，摸到了一根木棍，眼前视野慢慢变得清澈。 这是藤蔓与树枝混合的一堵墙，很高，看着也有十来米，墙上有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向里凹陷，像是镶嵌在上面似的。靠近洞口，浓雾便消散了，乔山向上望，那堵墙后，是一棵高大无比的树，高到仿佛顶到了天空，树干上缠满了粗壮的带尖刺的藤蔓，整棵树死气沉沉，正往下掉落黑色的尘埃，尘埃落到乔山手中，转瞬间便化为一滩黑水，像雪花一样。 乔山慢慢靠近那洞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乔山没忍住，在旁边吐了一地，但鬼使神差，里面似乎有什么在召唤他，他深知里面暗藏危险，但他还是不自禁，走了进去。 进入洞内，乔山的口袋里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他拿出一看，是那颗石头，此刻它无比闪耀，将洞内的黑暗驱散，黑暗中的面貌也显现出来。 周围全是绿得发暗的水，而他站在一处像水草一样的东西上，并不软，反而异常坚实，水草铺成一条小路，链接前方不远处的两个洞口。 绿色的水，幽深，看不清深浅，乔山心里发毛，水面有细细的波纹，有东西在游动，但乔山知道，那并不是鱼。 两个洞口，一个在他正前方，而另一个在侧面，他举着象征希望的光芒，小心翼翼靠近。乔山不确定应该走哪个洞口，鼻腔里充满浓厚的恶臭，像腐烂的尸体，他犹豫片刻，便径直走进正前方那个。 到洞口前，乔山想用浮梦石照亮洞内，但洞口有一层黑色的像一层膜的东西，在微微波动，漆黑无比，光芒照不进去。他伸手去触碰，黏糊糊的，很滑，他用本就充满臭味的鼻子去闻，随之传来的是一股更剧烈恶臭，尸体腐烂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吐了。 乔山打了退堂鼓，他可不想穿过这奇臭无比的东西，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的水膜却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回头间，只见水膜开始蠕动，冒泡，像沸腾的开水，紧接着，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从水膜另一头传来，像野兽咆哮，又像人在怒吼，但多了一丝死气，那声音一传进乔山的耳朵，他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肯定是自己的呕吐声惊动了水膜另一边的东西。他开始小心翼翼往后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但紧接着，越来越多叫声逐渐传来，水膜的那头，有无数野兽。 突然，水膜上浮现出一个东西，布满黑色粘液，但粘液慢慢滑落，赫然是一个干枯的人脸，但已腐烂了大半，残缺的牙齿和皮下的腐肉清晰可见，紧接着，它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看到乔山，它怒吼一声，开始挣扎，想要穿过水膜。 乔山吓傻了，这种场面，他只在电影中见过。这是丧尸还是僵尸？死人真的能复活？被咬了会变异吗？无数想法瞬间涌进大脑，但他此刻坚定了一个念头，“逃！”他将浮梦石照亮前面，撒腿就跑。 尽管洞外的森林浓雾笼罩，气氛诡异，但总比这洞内要好很多。冲出洞外，身后洞中的嘶叫声便清晰起来，肯定有很多那玩意儿穿出来了，洞外的天阴沉得可怕，好像随时都会下雨，乔山往后看，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衣着破烂的“丧尸”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追着他，在洞口，更多的“丧尸”正源源不断往外涌，嘶叫声传来，钻进乔山的耳朵，穿透他的灵魂，唤醒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妈的，我捅了马蜂窝了？” 他又钻进了浓雾中，浓雾之中，一米之外全是未知，手中的浮梦石也只能照亮前面很短的视野，差不多算是在盲跑。 听吼叫声，应该在他身后不远，乔山不敢停下来，假如是一只，他还能打得过，但那么多，就要被分尸了，死相肯定及其恐怖。 眼前全是浓雾，乔山与瞎子无差别，慌乱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白衣人，他来不及躲避，直接撞了上去。 “哎哟，干嘛啊？”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像是初晨的云朵，清透温柔。 乔山愣了愣，雾气笼罩，时间定格一秒，他没看清她的脸，但紧接着身后无数的嘶吼将他拉回紧张状态，他拉起坐在地上正在柔头的女孩，便开始逃。 女孩被乔山拉着，不得不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叫：“喂！你干嘛呢，跑什么！” 乔山眉宇惊慌，惊吼说：“拉着你逃啊，那么多怪物，听不见吗？” 乔山还是没看清她的脸。 “逃也不用你拉着啊，我自己会跑。”说完，女孩用力挣开乔山的手。 乔山有些意外，路面很崎岖，有很多树根藤蔓，他怕女孩摔倒，所以握她的手握得很紧，但女孩只是轻轻一挣，便挣开了乔山的手。 “你一个女孩，为什么孤零零地呆在这森林里？今天周四，你不上课的吗？” 片刻沉默后，“嗯。” 很轻，但乔山听见了。 乔山看向她，可还是没有看清她的脸。 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多，响彻整片森林。 前方的雾没有那么浓了，但慢慢的，乔山有些体力下降了，双腿开始酸痛，速度也渐渐放慢，女孩似乎也是，速度随着乔山放慢下来，身后的嘶吼声慢慢变大，乔山回头看，暂时没看见那些狰狞的面孔，但乔山知道，它们紧跟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像一群贪婪的蚂蚁。 乔山喘着粗气说：“快跑，我会跟上的，快跑到附近的公路上去，去拦一辆车。” 女孩没说话，她转过头看了乔山一眼，乔山也转头，他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碧蓝色的眼眸，深邃，纯洁自然。 只是一眼，乔山便看得有呆了，一时间表情木然。但下一瞬，那蓝色碧眼消失了，乔山回过神，只听见，“啊！”的一声。 乔山回头看，女孩摔倒了。 身后恐怖的嘶吼声慢慢放大，乔山停下脚步，看着女孩，有些犹豫，他挣扎了两秒，便又重新迈开步子。 跑向那个女孩。 乔山冲向女孩，女孩脚被藤蔓缠住了，正在那慌忙撕扯，纤细的手臂怎么弄得开死死缠绕的粗壮藤蔓，乔山蹲在他身边，一边解一边盯着身后的浓雾。 他没看女孩，女孩却在盯着他。 此刻他慌极了，那一大群“丧尸”，可比电视上刺激的多，肾上腺素上升，恐惧感也在上升，嘶吼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 终于，藤蔓解开了，可浓雾中，那一具具恐怖的尸体也浮现出来。 “来不及了！”乔山大吼，那群“丧尸”扑了过来，乔山猛地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将她压在身下，尸体也随之砸到了他背上。 一瞬间，一大股力量压在他背上，接踵而至的是剧烈的疼痛感与撕裂感，以及令人晕厥的恶臭，它们在他背上撕咬啃食，乔山能听见自己肌肉被撕裂的声音，他疼得面部逐渐扭曲，但他还是将女孩死死护在身下。 她平静地盯着他，并没有为当前的情况而感到惊慌或惶恐，只是盯着，神色疑惑，似乎在思索什么，“你” 乔山盯着她的蓝色碧眼，吃力地说：“你好，我叫山” 乔山声音因疼痛而变得沙哑，脸色白得可怕，头上的汗水和血混合着滴落在女孩洁白的脸颊上。 说完，乔山微微一笑，突然起身，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身体顶开一具具凶残的尸体，奋力顶开一个缺口，随后，将女孩推了出去，他还想告诉女孩快逃，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又被压了下去，乔山最后一眼看见，女孩蹲坐在那，手臂往他的方向半抬着，神情复杂，不可思议，疑惑。 以及，泪滴。 随后尸体将视线挡住，将他淹没。 黑暗，疼痛，嘶吼，恐惧，将他包围。 “真是自作自受，多管闲事”他在心默念。正当乔山意识模糊时，他看见了一道光亮，那道光，来自于一直握在手中的浮梦石。 一瞬间，周围的“丧尸”似乎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争先恐后逃开。灰色的天，乔山看见，只是模糊一片。 紧接着，乔山眼一黑，昏过去。 一瞬间惊醒，阳光从窗户映了进来，照到了他的床上，乔山满头大汗，所睡的枕头也被汗水打湿一大片，乔山慌忙起身，坐在床边大口喘气，他用力搓了搓脸。 “噩梦吗？那是，什么地方？这么恐怖。” 乔山摸了摸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肌肤让他长呼出一口气，梦太真实，他差点以为那就是现实。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从自己口袋中拿出那颗浮梦石，还是洁白，像玉一样，中心那颗星星还是那样，轻轻蠕动，乔山死死盯着它，想在它身上找出不同的地方，比如，光芒。 但盯了好几分钟后，他放弃了，并没有什么不同。身体上的三处伤口因汗水浸入，有些隐隐发痛。“就姑且当你是护身符吧。”说完，乔山脱去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走进厕所。 热水冲散了身体上的汗迹，也让乔山清醒了几分，热气填满浴室，但他没发现的是，他背上满是咬痕和抓痕。 他记得这次梦中的所有事，奇怪的森林，奇怪的树洞，恐怖的活死人，发光的石头，以及身穿白衣的蓝色眼眸的女孩。乔山小心冲去身上的汗水，他怕弄到伤口。他想记起那女孩的样子，但也只能想起一双蓝色瞳孔的桃花眼。 乔山嘟囔说：“唉，梦而已，唉，真是自作自受。” 他看了眼手机，三点半，收拾完差不多可以去上班了。穿好**的衣服，便走出了浴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照镜子。 阳光将他的床照的很暖和，乔山拿出笔记本，坐在床边，他有记录梦的习惯，一共分两个本子，一个是美好的梦，另一个便是噩梦。他讨厌那种睁开双眼，没一会便忘记梦的感觉，他想留住梦里的美好与不美好，他始终认为，梦境，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他的另一个人生。便常常记录下来，两个本子，噩梦本只写了一半，而美梦本快写完了。 他咬了下笔头，思索片刻提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乔山又想起了女孩的样子，“桃花眼，是挺好看的。” 沉吟片刻。 “我还是少看些丧尸电影为好。” 他摸了摸那颗玉珠，也就是浮梦石，将它放进了口袋，带上手机，烟和钱包，出门上班。 第四章 古董店 乔山工作的地方，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一家中型中餐厅。 穿过繁华的街道，空气很燥热，但还是无法阻挡人们逛街的热情，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乔山有些无精打采地，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的缘故。走到店门口，他看了眼时间，三点五十九。 他走向吧台，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翘着二郎腿，正在那看书，女人看着三十岁，容色清丽，气质淡雅，乔山走过去，敲了敲台柜，“秦姐，别看了，打卡。” 秦岚揉了揉眼睛，不舍地放下书，拿起笔在乔山的工作日志本打了勾。 “最近生意不好，今晚就两桌。” 乔山拿了瓶矿泉水。“行，知道了。” 她打了个哈欠，问乔山：“上午干嘛去了？诶？你头怎么了？”看见乔山的头上包了纱布，秦岚停下了揉眼睛的手。 听她一说，乔山才想起头上也有伤，他本想瞒着的。 他喝了一大口水。“下楼梯摔的，刚出门，就在楼梯口踩到一块香蕉皮，头磕在栏杆上了。” 秦岚眼睛一眯，盯着乔山，显然，乔山的解释不能让她信服。 她冷冷问：“打架了？” “没啊，磕着了而已啦。”乔山倚着柜台，又喝了一大口水。 秦岚眼神有些心疼：“你总是这样，又去喝酒了对吧？” 乔山无奈。“嗯，被迫救了一个女孩。” 听乔山一说，她知道肯定不只头顶一处。问：“说实话，还有哪？” 乔山知道瞒不过她，便拉起了袖口和裤腿。 秦岚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娘，乔山在店里工作五年了，最开始乔山来的时候，和很多刚进入社会的人一样，眼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干活却异常勤奋，秦岚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之后秦岚无意间得知了乔山的身世，便对他更加照顾，把他视作弟弟来对待。 秦岚抬起乔山手臂，轻轻摸着那厚厚的白色纱布，脸上渐渐有了怒色，但慢慢的，又变成心疼。“你这样还能上班吗？” 乔山一脸无所谓地说:“哎哟，姐，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咋不能上班了？” 渐渐，店门口陆陆续续进了一些人，都是这上班的员工。看见乔山的头时，都走过来询问。 “乔山，上哪野去了？还挂个彩。” “刚发工资，就去风流了一番？” “又打架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啊。” “” 乔山无奈摊了摊手说：“今早出门，踩香蕉皮了。” “切，谁信？” 秦岚插进来，大声说：“干嘛呢？不知道上班？都给老娘滚去工作！” 人群逐渐散开，乔山喝完最后一口水，正准备离开。 秦岚回到吧台里，捋了捋眉梢的发丝，叫住乔山：“停下，你别来上班了，厨房油烟重，以后会留疤的，我放你几天假，回家养好再来，反正最近生意也不好。” 乔山有些诧异，紧接着摆手说：“没事，我没啥大碍，几道口子而已，两三天就结痂了。” “不行，留疤了可不好，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秦姐。我不找女朋友。” “不行。得找” “秦姐。” “不行。” “秦姐。” “给老娘回去养伤！别给老娘叽叽歪歪的，你救人归救人，但也得在意下自身的安全啊，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自己解决不了干嘛逞强，警察拿来干嘛的？啊？伤口挂着很光彩吗？疼着很舒服吗？老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听过吗？” 秦岚生气了，乔山知道，秦岚很在意他，把他当做弟弟看待，秦岚也和乔山一样，是个孤儿，在社会里打滚，靠自己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有了几家店，也有了一些背景，谈过两次恋爱，但因为不能生育，所以没有婚姻，索性也就放弃了这方面的想法，或许是同命相连的缘故，秦岚将乔山视作亲弟弟看待，乔山心地善良，也只有秦岚知道，别人都以为他是惹是生非的混蛋，但骨子里的善良只是驱使他去替别人打抱不平，帮助那些受欺负的人，因此惹上一些地痞流氓，打架是常有的事，身上也常常带伤，但每次都是秦岚去为他处理解围。秦岚说过很多次，苦口婆心，让乔山不要去管那些事情，小事顺其自然，大事交给警察，自己已经够命苦了，她不想再看见乔山受伤受痛。 “姐” “带薪休假。” 见秦岚没有继续骂，乔山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不太想上班，伤口时不时就会传来阵痛感，而且今天很疲惫，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带薪休假，乔山咧开了嘴，笑眯眯地望着秦岚。 “嘿嘿，谢谢秦姐。” 秦岚气呼呼地拿起小镜子，补了补妆，对乔山说：“去给厨师长说一声，他好安排，还有，别再去给我喝酒打架了，不然别来上班了。” “好。”乔山笑眯眯地回答，顺手在旁边饮料架上拿了瓶汽水。 靠近厨房，渐渐有了轰鸣声，厨师们正在灶上准备今晚的食材，乔山走进去，热浪扑面而来。 乔山对着灶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说：“老师，我可能要休息几天。” 因为噪声很大，他是用吼的。 男人转过身，手中拿着勺子，眼神凌厉，一股浓浓的眉毛格外引人注目。“又惹什么麻烦了？” 乔山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身上多了几道伤，姐非要我回去养好再来。”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就是心太软了，去吧，还有，这两天注意点。” 乔山挑了挑眉，“注意什么？” “反正就是注意点，特别是睡觉的时候。”男人神色平静，说完，目光转向了自己的锅中。 乔山脑海里又冒出问号了，但老师说的，他还是很相信的。 “那我走了昂。” 到店门口时，秦岚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数落了他半个小时，又叮嘱了半个小时，最后，骂骂咧咧给乔山转了三千块钱。 乔山说：“下月工资里扣。” 秦岚说：“姐给你的零花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这个姐姐。” 出了店，乔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太阳已经西沉，但燥热没有减弱半分，走着走着，他走进了一家奶茶店。 出来时，他手中拿着一杯烧仙草。乔山摸了摸手中的浮梦石，他知道去哪逛了。 天色泛红时，乔山从繁华的商业街转进一个僻静的小古巷，走进巷子，外面的车流和人声减弱许多，夕阳照射到巷子里的那些青石上，整条古巷泛着光。 他知道这里面有一家古董店，少有人知道这里，是秦岚告诉他的，有一次他头晕，严重到晕的不省人事，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后面秦岚带着他来到这里，在那古玩店给他租了块玉佩放在身上，第二天便不晕了。 古董店的店主，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走到巷子的深处，一个小店铺便出现在眼前，门外的铺子铺满个各种各样的古物，散发古老气息，门上挂着一块木头，上面刻着一个“古”字。乔山深吸一口气，拿出浮梦石，走了进去。 走进店内，一股沉味和香薰味填满了整个鼻腔，让乔山慢慢冷静了下来，房间内并没有电灯，照明的，反而是烛，但房间也并不昏暗。 乔山来过一次，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看点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循着声音看去，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手中拿着一把很细的刷子，正在轻轻扫着一块青铜圆盘的表面。 “爷爷你好，我不是来买东西，我是想您看看这个东西。”说完，他摊开了手，那颗浮梦石静静躺在乔山手中，隐隐发亮。 “您见过吗？” 老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门口，仔细看着乔山手中的浮梦石。 老人伸出手，“可以吗？” “当然。” 老人戴好眼镜，将它放在将要消散的暮光下，看得很仔细。 开始老人表情平淡，似乎在看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渐渐的，他神色开始变得凝重，眉间的皱纹慢慢加深。 下一瞬，老人手中的浮梦石开始变红了，由心向外。 “爷爷，你看！”老人神色一惊，似乎想起什么，他立刻将还未完全变红的浮梦石塞回乔山手中。 “你你，你等着昂，别走，我马上回来！” 老人神色惊慌，迈着行动不便的双腿，快速走向一扇门后的黑暗中。 浮梦石回到乔山手中，红色渐渐褪去，颜色又恢复了正常。 不一会儿，老人从那扇门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金色镶边的盒子。接着大跨步走到门前，小心将门关上，随即又拿了两个痕迹斑驳的木头椅子，看着年代似乎也很久远。 “小伙子，坐。”老人喝了口水，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 “诶。爷爷，这是什么？为什么见你有些慌张，这也是古董？” “小伙子，你先告诉我，你这颗浮梦石，是怎么来的？” “浮梦石？这颗珠子叫浮梦石？我在家厕所里捡的。” “厕所？不可能。”老人立刻否决，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思索着什么。 紧接着，他又问：“那你之前见过这颗浮梦石没有？你记得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没有？你在厕所捡到的前一晚是不是在厕所睡了一觉？” 老人问题一个接一个，乔山没办法，只有一一回答。 “之前没有见过的，然后今天中午午睡时做了一个噩梦，嗯……，捡到珠子的前一晚，我是在厕所睡着了，这些有什么联系吗？爷爷。” 老人摩挲着手中的盒子，继续追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噩梦？你梦见了什么？” 见老人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乔山无奈，也只能先回答老人的问题。 “那是在一片黑色的森林里。眼前是一棵很高很高的树，树下，就有一个山洞，洞里面有很多死人，不，不是死人，是活死人，它们追着我咬，最后我被扑倒咬到了，然后就醒过来了。”乔山想了想，没有将蓝眸女孩说出来。 “好，好，原来啊。”老人低声说，神色怅。 接着，老人才回答乔山的问题。“小伙子，这不是古董，但这比古董珍贵得多，这叫做浮梦石，我只能说，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来自，你的梦境。” “梦境？” 老人摸了摸胡子，目光放到了墙上的烛火上，平静地说：“你可能觉得我一个老头糊涂了，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但我要告诉你，这是事实。”说完，老人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那也是一颗珠子，老人将它拿在手中，但和乔山手中的浮梦珠不同，老人那颗没有任何光泽，通体透明，似乎还有一点灰色，而在玉珠的中心，并没有蠕动的星星，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反观乔山的浮梦珠，洁白下还在隐隐发光，能模糊看见浮梦珠中心，那颗蠕动的金黄色星星。 老人接着说：“你做了一个梦，肯定在梦中得到了这颗浮梦石，但你忘记了，你应该感到庆幸，从那个梦里醒了过来，但我要告诉你，你今天做的那个噩梦，是真实的，无比真实，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深处，你能醒来，全靠你手中的浮梦石庇佑，不然你会死在那些糜尸口中，永远醒不过来，你还记得你哪被咬了吗？。” 乔山思索片刻，回答：“我的背，当时我眼前出现一团白光，我就醒了过来。” “转过身来，我看看。” 乔山转过身，脱掉了衣服，背上，一个个血红的牙印历历在目，密密麻麻，狰狞恐怖。老人拿出一块镜子，站在乔山侧面，透过镜子，桥上看见了那些牙印，恐惧感涌上心头，他又回忆起那些疯狂的死尸，此刻老人所说的，乔山不得不信服。 “那我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为什么你也有？” “你我都是守梦人所选择的，也是守梦人所诅咒的。”老人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不一样，前一句坚定，后一句遗憾，完这句话，他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像被抽走了什么。 “老爷爷？”见老人脸色灰暗，乔山慌了。 老人抬了抬头，握紧了手中那颗暗淡的浮梦石，只见浮梦石中浮现点点光芒，围绕老人手中，他脸色又稍微好了些。 “我没事，我不能说太多关于守梦人的秘密，希望你记住，你会再一次做梦，进入那个世界，进去以后，跟随自己的心去做事情，那才是对的，不能将浮梦石交给任何人，给任何物。现实中，也不要将浮梦石给任何人触碰，认定了你的东西给别人触碰，那人会被灼伤灵魂，在睡梦中被梦境漩涡卷入那个世界，从而永远困在那里面。” 守梦人这三个字，乔山似乎在哪听过，但他想不起来。此刻他有一种被上天选中的幸运感，一般电影中被神秘力量所选择的人，都会成为英雄，乔山内心此刻就有些沾沾自喜。 “那这浮梦石，为什么会选择我？我为什么还会回到梦里，去做些什么？”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记录梦是一种好事，但能很清楚的记住每一个梦，并且将它记录下来，有时就不那么好了，这会让你和那个世界产生联系，再一次进入梦境，我不能告诉你应该做什么，那是守梦人秘密。但帮我一个忙吧，孩子。” 说完，老人将手中的浮梦石塞到了乔山手中。乔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帮我带一个人回来，她被困在了那里，我已经去不到那个地方了。” “她是谁？” “我的妻子，她叫白络。” 走出店铺，老人便关掉了店铺，乔山看得出来，他需要休息。，太阳刚刚消失在地平线，乔山感觉在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店铺里的时差似乎和店外的世界不一样，老人的那颗浮梦石在乔山手里并没有泛红，并没有灼伤乔山，好生将两颗浮梦石放在口袋里，悄悄走出巷子。 出了巷子，说实话，他觉得老人并没有告诉他有用的东西，他还是一头雾水。而且好像，不知不觉接了个任务。 乔山苦笑，走上街道。 街上更加热闹，行人三五个结伴而行，笑容洋溢在脸上，享受着市井繁华，现在是下班高峰，路已经有些堵了。 相比于街区的热闹，乔山更喜欢小区的安静，他大步流星，向家里走去。 古董店里，烛光变得昏暗，烛泪一滴一滴落在烛台上，老人安静地躺在睡椅上，神色迷离，手中翻阅着一个发黄的本子，那是他记录的梦。 “五十年了，又被困了多少人啊？” 第五章 小世界 夜深了，乔山还是辗转难眠。 老人说的话，让他想了很多，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背上的咬痕从何而来，这颗浮梦珠又从何而来，那个梦乔山记得很深刻，被啃食被撕裂的痛楚，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真的进入那个世界，乔山又应该做些什么，进去是好是坏，老人也没有告诉他，乔山对未知的东西，多多少少也有些恐惧。而且老人说，触碰过这颗浮梦石的人，会在睡梦中被困在梦境，永远醒不过来，想到这，乔山不由得想起白天那个笑吟吟的女孩。 “她碰过” 他拿着这颗浮梦珠，盯着它发了很久的呆。“守梦人的诅咒” 夜风微凉，乔山失眠了，来到阳台，开了瓶汽水，吹着晚风。 小区地理位置优越，能看见大半个天远市，现在已是凌晨一点过，而城市却还没完全沉睡，隐约间还能听见城市的喧闹声，对一些人而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手中的浮梦石隐隐发光，忽明忽暗。 如果真如老人所说，也许，也不错。 乔山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也有些危险，他除了秦岚和师父之外，没有亲近的人了。每天上班，下班，回家，玩手机，睡觉。偶尔路过那些城市中阴暗的地方，如果遇到坏事，他总会去插上一脚，打抱不平。以此往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浑浑噩噩的生活，持续了四年，他记不清打了多少次架，进过多少次警察局，结上多少仇家，而他内心也有些麻木了，活着的意义在哪，乔山心里没个底，迷茫像雾一样笼罩他的生活。 每次乔山惹了麻烦，都是秦岚替他解围，三十三岁的女人，乔山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有能耐，或许，她有很强的背景，乔山也只能这么想，他从没想过要秦岚替他出头或者解围，可秦岚将他视作弟弟，主动替他出头，乔山无奈，但也很感激。 在处于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那些光芒照不到的地方，他记不清帮助过多少人，记不清挨过多少次打，也忘记了打过多少人。 他想：“要是哪天被打死了，也一了百了。” 汽水一瓶接着一瓶，随后换成了啤酒，一直到天蒙蒙亮。 乔山睡着了，但只睡了一会，小区的鸟叫声将他唤醒，他揉了揉眼，有些发懵，发现自己在阳台，以及一地的啤酒罐和汽水瓶，他发了会呆，随后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嗯，不是梦。” 洗漱完，头脑清醒了几分，不上班的他，一时间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但他还是出了门。小区花园里，年迈的大爷正在打太极，几个大妈刚买完菜回来，碰上正在遛狗的阿姨，难免寒暄几句。 现在是早高峰，街上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乔山思索片刻，决定去书店，因为那比较安静。 在书店一呆，便是一整天，当他出来时，天空中已看不到太阳，他买了几本小说，准备在家打发这几天，直到秦姐同意他去上班。肚子咕咕地叫，乔山才发现自己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他走进便利店，买了几包泡面。 他站在阳台，盯着远方西沉的日落，发着呆，身后桌上，碗里的泡面正冒着热气。 这时，乔山的电话想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没有备注，是个陌生电话。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小伙子，我是程梦的爸爸，就那天你救的那个女孩。”声音有些焦急，但掺杂着疲惫。 “哦，是叔叔啊，有什么事吗？”乔山想，叫我去吃饭我可不去。 “那天晚上，梦梦真的没有受什么伤害吧？比如撞到头之类的，有吗？” 听他一问，乔山心也有些慌了，难道受伤了：“没有啊？好好的，只是衣服有点脏外，我没看见她有什么伤，她怎么了？她不是说没事吗？” “昨天上午的检查结果，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梦梦从昨晚睡觉，一直睡到了现在，中午她妈妈叫她，怎么也叫不醒，后来送到医院，也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但就是叫不醒，医生们也说没有见过，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所以想问问你，你别介意。” 听他说完，乔山脑海中想起了老人的声音。 “那人会被灼伤灵魂，在睡梦中卷入那个世界，永远被困在那。”在医院，乔山将浮梦石给程梦看了，浮梦石变红，她说，疼 “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吧，没事，谢谢你。”无奈，无力。这是乔山所听到的。 电话挂断，乔山站在阳台，呆呆站了很久，如果真的如古董店老人所说，程梦应该被困在那个世界了。自责感瞬间涌上乔山心头，他把这颗浮梦石，给程梦碰了，可他并不知道会这样。 人总是在无意间，犯了错，被自责和罪恶找上门。乔山掏出那颗浮梦石，怒气在心中积攒。 “砸了你！” 又是微凉的夜风，乔山瘫坐在地上，盯着手中的浮梦石，面无表情。浮梦石光芒暗淡，似乎知道乔山此刻的情绪，像是在失落，又像是在自责。 那个女孩对乔山来说，根本不重要，乔山还为了她，挨了一身伤，但让乔山内心触动的，是女孩手中死死攥着的那张创可贴，有些幼稚，但善良。现在女孩因为乔山的一个小动作，从而醒不过来，被困梦中，被困在那个有些奇怪的世界，乔山怎么可能内心安稳。 老人那颗浮梦石被乔山死死攥住，此刻他，想要做那个梦，回到那个世界中。 回忆就像碎片，一块块从乔山脑海中划过。 乔山瘫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紧握着那两颗浮梦石，他睡着了。 浮梦石散发着光芒，仿佛暗藏希望；而另一颗，只有点点光亮在闪烁，像夜空中的星星。 光芒，耀眼的光芒，乔山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迈开步子，向他走去。脚下，是一片荡漾的水面，每走一步，都会激起轻微的涟漪。 靠近那，乔山才看清，那像是一个农民，有一头浓密的黑发，遮挡住了双眼，穿着一身深黄色布衣，看着平平无奇，却又感觉让人捉摸不透，他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中已有小半瓶彩色的液体，正站在那盯着空中看。 他抬手，往空中轻轻一点，一滴彩色水滴隔空出现，滴落瓶中。 “你好。”周围响起淡淡的回音。“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停下，转身看向乔山。 他的声音雄浑：“看。”接着他大手一挥，空中浮现出画面。 那是一个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方是里晴空，绿草如茵，微风吹动，摇曳着树与花朵，草地上种满了星原树，孩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玩耍，一片祥和与宁静。而另一面的世界，乌云密布，枯树横生，闪电像鞭子一样击打着荒芜的地面，地面上满是嘶叫的怪物与瘦弱的苦苦挣扎的人类，嘶吼声与惨叫声充满整个天地，犹如人间炼狱。 而在那交界处，有一块透明的屏障，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望着屏障的另一面，虎视眈眈，眼里充满贪婪，时不时就有怪物去攻击那座屏障，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在离屏障两边的不远处，各有一座木屋，一座是黑色的木屋，而另一座是正常的木色木屋。黑色木屋屋檐上，在往下滴落黑色的液体，屋顶怪鸟盘旋，一个手握黑色长剑的男人，站在门前，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草衣，灰白的长发，整个人气息隐晦，阴暗，猩红的双眼透露出死亡，正死死盯着屏障对面的世界；而另一边，则是那穿着深黄色布衣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胡子，但他动作轻柔，目光温暖，脸上满是慈爱，看着身前嬉戏打闹的孩子，不时和他们一起疯闹，他手中拿着玻璃瓶，瓶中装满了彩色液体。 下一瞬，黑色木屋那个男人怒吼一声，响彻整片天地，紧接着，黑暗的森林中冲出无数奇形怪状的恐怖的怪物，它们发了疯似的撞击屏障，眼中是贪婪与疯狂，但屏幕很坚硬，挡住了。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撞死的怪物，堆积如山，但他们源源不绝，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那块屏障也开始慢慢抖动，像是到达了承受的极限，最后黑衣男人举起长刀，纵身跃起，一刀刺向屏障，咔嚓一声，它碎了，破碎的冲击将怪物击退数百米远，但随后它们又咆哮着冲过来，带着污浊踏进了干净的草地，在上面留下肮脏的足迹，布衣男人神色平静，隔空画圆，将孩子们送走，随后转身，手中缓缓浮现出一颗浮梦石，浮梦石剧烈闪耀，幻化成一柄银色的，闪烁着白色火焰的长剑，他握着那把剑，接着坦然走向那群如巨浪般的怪物。 天不再蓝，青草慢慢枯黄，花朵逐渐腐烂，星原树燃起熊熊大火，漆黑的古木与藤蔓蔓延，未知恐怖的怪物藏匿其中。 画面渐渐消散。 “美梦被噩梦侵蚀，梦境秩序被打乱，人们无力反抗，从而被困其中，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可人们需要被解救。”那人静静站在那，声音变从雄浑变得得沙哑。 乔山恍然间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正是守梦人吗，而梦境，本是两个世界，但噩梦蔓延，吞噬了美梦，造成了一个混乱的梦境的世界。 乔山沉声说：“前辈，我需要怎么做？” “很抱歉梦星将你的朋友带入了那里，也就是你手中的浮梦石，它只是害怕，害怕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我只希望，你能救出那些被困在梦境的，还能够醒来人，他们是无辜的。” “我应该怎么救？” “守住你的善良。”说完，守梦人随着声音一同消散。 守梦人渐渐消散，可乔山还是一头雾水。 “喂！大叔！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突然，乔山脚下一空，直接掉进了水里，黑暗的水中冰冷刺骨。他奋力往上游，可脚下的黑暗似乎有吸力，将他往深渊中拉去，他眼睛慢慢低垂，坠入深渊。 乔山醒来时，他正趴在沥青路的中间，耀眼的太阳正在乔山头顶，他艰难起身，头有些疼。 他环顾四周，不一会，那座小镇映入眼帘。乔山记得这个地方，他来过，属于这里的记忆又回到了乔山脑海里。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落寞的小男孩的身影。 他摸了摸衣服口袋，六枚硬币，以及那把弹簧刀，还有一明一暗两颗浮梦石。看见两颗浮梦石，乔山回头，想看见那座小山丘，那颗星原树，可一眼望去，只有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田。 那或许，是最后一棵星原树了吧。 乔山深呼吸一口，大跨步走向小镇。 小镇还是那样，静谧，诡异。可奇怪的是，这次，小镇所有店铺都关着门，那家早餐店也关着。乔山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一个人也没见到。但乔山细心地发现，路边，有了公交站的路标，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而上次小男孩带他走过时，并没有这些路标。 显然，有人在故意指明方向，乔山在心中骂道：“肯定是那个敲钟的死镇长。” 跟着路标，乔山发现，小镇竟出奇的大，走了很久，都不见有要走出小镇的迹象，但周围的建筑，随着乔山的深入，也慢慢变了样，从现代的楼房，慢慢变成了木质结构的房屋，路边的绿植，也从金色的树变成了被黑藤蔓缠绕的黑色树，像是枯萎了一般，残缺的树叶，散落满地，看起来死气沉沉。 这时，乔山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光头的老人，穿着一身破衣，正坐在路边叼着根黑色的烟斗。老人晃了眼乔山，瞬间喜笑颜开，赶紧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走向乔山。 “小伙子，是不是迷路了？”老人咧开嘴，露出仅剩的两颗发黑的门牙，他的脸很长，配合两颗门牙，像一只老鼠。 乔山没猜错，他的两只眼睛，是红色的。上次男孩所讲的，乔山记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人，已经没有灵魂了。 乔山笑呵呵问：“对啊，老爷爷，这是哪啊，天远市离这远吗？” “哈哈，有礼貌的孩子，爷爷跟你说昂，这里叫梦壳村，只是一个无名小镇，去那坐109路公交车，你就能到县里，县里面，有市里的车，那样你就能回去了哈。”老人说着，一边用干枯的手指指着前方的一个公交站台。 “哦~，那谢谢老爷爷昂。”乔山明白了，这个就是男孩所说的看镇老头，将无意间来到这的人推入深渊。 “不谢不谢，祝你早些到家昂。”老人说完，又回到路边抽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山，打量着。 乔山走到公交站台，破败生锈的站点显示上只有109路公交。这时，乔山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向了看镇老人。 老人依旧笑眯眯地，乔山问：“爷爷，你之前，见过一个女孩吗？十七八岁的样子，短发。” 老人听着，挠了挠干净的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一脸谄媚地说：。“有，有，见过，她也迷路了，她还问了我路呢，她还感谢我呢，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愤怒充斥着他全身上下，几十岁的老头骗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将她推入深，毫无人性。幸好乔山头脑还算清醒，他捏紧拳头，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谢谢。”说完，转身便离开。 铃铛声传进乔山耳里，远处，一辆灰色公交车向乔山缓缓驶来。 它缓缓驶到乔山身前，车上，有四五个警察。其中走下来一个，那也是红色的眼睛，“同志，要上车吗？”说完，他伸出右手，手指上，尖锐的指甲清晰可见。 乔山有些警惕，试探性问：“开往县城的？” 那警察看了眼看镇老头，随后又转过头，正了正自己的警帽，直勾勾看着乔山。“对的，上车吧。” 乔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警察的手，没有温度的手。 上了车，便没有回头路了，乔山深知。他得找到程梦，如果可以，他也要找到那个小男孩，带他们回家。 车辆缓缓驶出小镇，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一望无尽的，宽敞的农田，而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车上，气氛有些诡异，五个警察，端正坐在座位上，但眼神却直勾勾看着前方，乔山坐在最后一排，离那几个警察很远。小男孩告诉过他，在车上，最好别说话。他别过头，看着车窗外往后移动的景色。 树林，除了树林还是树林，乔山看不清树丛的深处是什么样子，光线越来越昏暗，随着车往前开，树木也渐渐高大起来，树冠将头顶的天空遮蔽完，天仿佛黑了。 车内开了灯，但那只是一个小黄灯，并不能让车内有多明亮，空气似乎变得浑浊，乔山已看不清那几个警察的五官，而车窗外，他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漆黑一片。 车辆，正在驶向未知的黑暗。 其中有个人说：“兄弟，快要到了哦。” 声音沙哑，像喉咙开了个洞。乔山注意到，他没有再叫同志。 乔山轻声问：“到哪？” 昏暗的灯光下，乔山看见那几个人在扭动，姿势古怪。他们身体上的警服，逐渐破烂，变成了一块块烂布，脸部也渐渐变化，叠起一层层皱纹，像瞬间老了几十岁，高大挺拔的身体也逐渐缩小，弯着腰，像年过八旬的佝偻老人。他们的双眼，红光也越发强盛。乔山死死盯着他们，手慢慢伸向口袋，握紧那把弹簧刀。 他们，可不是人。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 其中有一个人轻声说：“欢迎来到小世界。” 第六章 遗梦城 突然，它们停了下来，一齐转头，死死盯着乔山。红色的双眼分外明显，贪婪，危险，那五个警察变为了他从未见过的怪物。 下一瞬，它们疯了似地冲向乔山，乔山猛地从座上弹起，手中握紧那把弹簧刀。 它们尖叫着，在车厢里跳跃：“得买票，用你的灵魂！” 迎面冲来一只，乔山一脚踹在它丑陋的黑脸上，将它从空中踢翻，但侧边又窜来一只，趁机咬住了乔山的左臂，尖锐的黑牙深深刺进手臂，乔山吃痛，弹簧刀连续刺向它的后背，怪物惨叫着跳开，刀刃上，是黑色的血。 另外三只见此，怒吼着一齐冲来，乔山慌了神，被撞倒在地，弹簧刀在座椅上被磕掉，掉到他头的旁边。它们一齐冲上来，死死压住乔山的四肢，它们虽然身体略小，可力气却大的出奇，乔山动弹不得。 他大声向前方的司机呼喊，但却没有得到回应，四只怪物望着他，咯咯咯地怪笑。 下一瞬，乔山突然感觉腹部疼痛，只见，还有一只怪物，将脚压在自己肚子上，尖锐的指甲正在抓自己的皮肉，乔山痛得直扭身子。 那怪物渐渐朝着乔山的脸靠近，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黑脸，像一个老人，但又像一只猴子，嘴角流着粘稠的唾液，滴落在乔山脸上。 沙哑的声音说：“或许我们并不应该这么做，抱歉骗了你，但我需要你的灵魂。” 怪物说完，它张开了大口，露出了血红的牙龈和上面参差不齐的牙齿，脸上的皱纹更加紧凑，一条又长又黑的，像舌头的东西从它嘴里钻出，带着浓烈的腥臭慢慢靠向乔山。 有一瞬间，乔山恍惚，他在想，程梦是否也遭遇了这些，那个女孩的灵魂是否 乔山用力挣扎，恐惧，无力，充斥着他内心，就要死掉了吗？程梦是不是被这些家伙吃掉了灵魂。 正当他迷茫之际，车辆突然剧烈抖动，那几个怪物没站稳，往车前摔了过去。司机传来声音：“撞到泥甲了。”声音清脆，像是一个女生。 “机会。” 乔山猛地起身，迅速捡起一旁的弹簧刀，带着劲风刺向那只吐舌头怪物的头，刀刃完全没入，怪物立刻惨叫。 乔山大吼：“老子给你剁了！” 随即一刀将那黑色的舌头给砍断，黑色的血喷涌而出，那舌头缩了回去，那只怪物躺在地上捂着嘴疯狂挣扎。 另外四只见状，对着乔山疯狂咆哮，再次齐刷刷冲向乔山，乔山见状不妙，往后躲闪，边躲边刺，身上沾满黑色的血液，跑到车后的窗边。 那只被砍掉舌头的怪物，缓缓站起身，血红的双眼里满是愤怒。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我要撕碎你！” 乔山吃惊：“这样都不死？” 乔山将它们激怒了，它们眼中红光大盛，此刻变得更加危险。乔山一时间手足无措，额头浮出密密的汗珠，他看了眼窗外，黑暗里，安全吗？。 窗外是漆黑的未知，眼前是吃人的怪物，不管窗外是什么，总比面对眼前这几个家伙要好。乔山心一横，纵身跳出了车窗，重重砸在地上。 咆哮声从车内传来，愤怒，不甘，乔山听得清清楚楚，公交车并没有为乔山的逃脱而停下，车灯微弱，渐行渐远，没入黑暗。 乔山掏出浮梦石，照了照自己的肚子以及手臂，也不怎么疼了，伤口不深，只有些许血丝。 “不知道有没有毒。” 在黑暗中，浮梦石光芒很盛，让乔山有了一丝安慰。他似乎还处在森林中，周围仍是一片漆黑，但没有声音，静的可怕。 深邃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不知道是不是正处在夜晚，还是树叶将阳光阻挡在外。脚下也还是沥青公路，乔山握紧手中的弹簧刀，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迈开步子，向公交车远去的方向前进。 前方是未知的世界。 走了很久，乔山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说明咬他的怪物并没有毒。 周围的黑暗太过于深邃，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他抬头，能看见点点光亮，他不确定那是星光还是透过树隙的阳光。他在车上见过这里的树木有多高大，至少百米以上是有的。 ·能看见光亮，可能离终点不远了。 可走着走着，乔山发现地上有了淤泥，一直往前，像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痕迹，他放下的心又重新悬起，乔山放缓脚步，紧握手中的刀，准备应对随时来临的危险。 不一会，一坨像淤泥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视野，乍眼看，是一团泥球，只有篮球大小，表面是蠕动的泥水，如果有四条腿，像一只乌龟。 它在地上缓缓爬行，留下一条泥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旁的乔山。 “这就是那女司机所说的泥甲？”乔山好奇，但又不敢去触碰,未知的东西，还是保持警惕为好。 慢慢地，周围爬行的泥甲越来越多，乔山不得不绕着走，它们全都往前，和乔山去往同一个方向。 因为数量很多，乔山的脚不小心碰到一只，乔山立刻停在原地，紧张起来，只见那只泥甲抬起身体面向乔山，露出它的腹部，那也全是泥。 不会向我吐什么腐蚀性的液体吧？乔山心想，用浮梦石照着它，低下身子，准备躲避。 泥水里，露出两颗漆黑的圆滚滚的眼睛，以及一张泥嘴，神奇的是，他只是对着乔山大叫，并没有攻击的动作。 声音听着很稚嫩，与一只小幼猫所发出的叫声相差无几，像是在抱怨乔山踢到了它。 一声过后，它便俯下身继续往前爬行。 乔山松了口气，只是叫叫而已，幸好。 虽然看着脏兮兮的，满身泥巴，但那双小黑眼和稚嫩的叫声，却吸引住了乔山。 “还挺可爱的。” 他放下了对泥甲的戒备，速度渐渐加快，偶尔踢到一只，有的泥甲会起身抱怨地叫一声，而有的则继续爬行，没有理会乔山，索性乔山还算有礼貌，踢到后会说声对不起。 渐渐地，周围慢慢亮了起来，头顶的阳光穿透树隙，给地面的世界来带了少许光明，乔山感激，随着周围变亮，手中的浮梦石也渐渐暗淡，恢复到只有点点微光的样子。 道路的两旁全是高大的树木，表面有很多裂痕，能看出年代异常久远，乔山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几十上百米的高度让他看不见叶子是何模样，可奇怪的是地面上也没有掉落的树叶，只有一种绿色的苔藓覆盖。 两侧的林中，是幽深的黑暗，像是在警告人们暗藏危险。 前方，乔山看见一团光亮，像是道路的尽头。 他已经有些许疲惫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有几小时。走到很近的时候，乔山才看清，那像是一扇门，一扇巨大的门，门里闪耀着刺眼的光，给人一种希望的感觉，而身前的泥甲缓缓爬入那里面。 “应该是这里了。” 乔山看了眼身后，黑暗，幽深，仿佛暗藏玄机。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那不见光亮的森林中走了过来。他又看着眼前的门，这是这里唯一的光，唯一能让人觉得安稳的地方，至少当前如此，但乔山可以确定，门后的世界，肯定没有那么友好。 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仰起头，凝视眼前的那扇门，眼神逐渐坚定，像是下了无比的决心，他迈开步子，跟随命运，走进那扇门。 一股凉风吹来，夹杂着细细的腥味，乔山闭着眼走进这个世界，身后，并没有他来时的那扇光门，也没有看见一只泥甲，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映入乔山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白色的围墙，应该有六七十米高，在那下面，只有一扇很小的门，可能是有三四米高，门前有十多个腰持长刀的，身披铠甲的人，看样子，是站岗的。 “冷兵器？没枪？”他眯着眼看，确实是冷兵器。 而他正站在一条土路的路边，观察四周的环境，路的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满是石块的平原，这条路的前方，是一座白色的城市，被高大的围墙围了起来，而身后，则是一片黑色的森林，从很远能救能看见森林边缘那些高大而古老的树木，但乔山总觉得，那片森林看着有些病恹恹的样子。 他身旁偶尔有路过的人，他们手中提着袋子，陆陆续续从那片黑森林里钻出，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焦急和担忧，自顾自快步往那座围墙赶去，但却没有往外面走的。 旁边走过一个黑胡子的男人，乔山赶忙跟了上去，问：“你好，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停下脚步，看向乔山，他的眼睛，是一黑一红。 他有些诧异问：“没来过这？” “对的，我来找人，我一个妹妹好像来这了，但我不熟这里，想问问路。” 男人眼神复杂，像是同情。他担忧地看了眼身后，又看了眼乔山。 他叹了口气说：“找什么妹妹啊？先自保吧，来到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来，到路边我给你说。” 男人将乔山拉到路边，周围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乔山发现，他们之中，很多人两只眼睛都是红色的，只有少数人是一黑一红，而双眼正常的，只有乔山。 黑胡子低声说：“小兄弟，你可知道，你是在做梦？” “我知道。感觉得出来。” 男人有些诧异，又说：“这里，叫小世界，是一个梦境世界，而那城墙后的城市，叫遗梦城，是我们所居住的地方，除了这里，别的地方没有人烟。所有来到这的人都要去里面，天黑后，城外会变得很危险。你来找你的妹妹是吧？我敢保证，她一定在里面。但我告诉你，你刚来，进入里面后，可能会被抓走。” 乔山可不想再遇见车上的那些人变的怪物，赶忙问：“抓走？谁来抓我？” “梦魁，就是那些双眼血红的人，他们的首领会派人搜寻新来这的人，然后当着全城的面，为那些人做一场所谓的入城仪式，其实就是吞噬掉你的灵魂和心脏，仪式完成后，他们的眼睛就会变成血红色，有的人可能只是半眼，而有的人则是双眼。” “吞噬灵魂，是吧？”乔山神情凝重，他不知道程梦有没有被抓去，如果被吞掉了灵魂，那可就麻烦了。 黑胡子试着问乔山：“你为什么知道自己在做梦？你醒来过？” 他有些着急了：“没，但我去过梦壳村。那你现在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出那些新来的人？” 黑胡子看了眼周围，低声说：“他们会将新来的人分别锁在房间里，然后等攒足99个人后，才会举行仪式，但有的可以用买卖的方式，将他们买下来，还有就是比试，用命来博，提出和梦魁决斗，杀掉他，以此救出你想要的那个人。” “你的灵魂呢，也是这样没的？” 乔山一问，黑胡子眼神便暗淡了下去，低声说：“没错，入城仪式很恐怖，我拼命反抗，才得以留下半个灵魂和我的心脏。”说完，男人脸色显露出恐惧，像是想起了很可怕的东西。 “梦魁是吧？那我应该怎么躲过那些梦魁呢？”乔山将弹簧刀拿出来，擦了擦上面已经干硬的黑血，乔山明白，在这个世界，如果心慈手软，可能就会失去回到现实的机会。 “低着头就行，没人会故意来看你的眼睛。” 男人看着乔山手中的刀，眼神逐渐呆滞，似乎在回忆什么。 这时，天空突然阴沉，顷刻间，天便黑了，周围传来人们惊慌的尖叫声。 下一瞬，男人脸色大变，神色惶恐无比，拉起乔山，疯狂向城门跑去。 他大吼道：“快跑！那些怪物要来了，快跑！” 乔山没有说话，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世界不一样了，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选择相信。 跑到城门口，大门早已打开，门前的守卫抽出明晃晃的长刀，一脸警惕，盯着茫茫黑夜。男人拉着乔山冲了进去，身后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冲进城门，这时，乔山听见了。 无数的嘶叫声从黑暗中传来，疯狂，凄厉，光是听着都令人恐惧，像是有数不尽的怪物正冲向这座城。 随后，属于人的惨叫声传来，那些守卫立刻退回到城内，将城门收拢，只留下一条容一人通过的缝。逃进城里的人惊叫着，四处逃离，向城中逃去。 “兄弟，记住，我听说一天后便会举行入城仪式，到时候你去便是，还有，低着头，藏好。”男人匆匆说完，便逃走了。 乔山盯着城门口，阴暗中，一个中年女人狼狈地冲向城门，不时地回头看，神色慌张。 下一瞬，一个黑影跳到她背上，女人被瞬间扑倒。那是一只人形的，通体绿色的怪物，有着很细长的尾巴，四肢像刀刃一般，直接将女人的手脚钉死在地上，女人发疯似地哀嚎。 乔山见状，一咬牙，拿出那把弹簧刀，准备冲上前去救她，应可以救下他，乔山一边跑，一边盘算着对策。但下一刻，那十多个守卫，却直接将门关闭锁死，将女人拒绝在外，更惨烈的哀嚎声通过门缝传来。 乔山怒了，冲上前推搡那些守卫：“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救她进来！” 他冲上前，试图将门打开。那些守卫见状，一把将他推开，其中一个拔刀，指向乔山。 “新来的，这些事情，你别管，你不了解这个世界，你此刻应该做的，是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人声音刻薄而冰冷，刀刃上闪着寒光。 门外的哀嚎声消失了。 见乔山没动，那人收了刀，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另外几个守卫，留有两个在门前，其他几个也一起离开了。 乔山站在那，难以置信。 夜很黑，没有星星，城中灯光昏暗，看不清街道的样子。 一个黑暗的巷子里，乔山逐渐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一幕幕。看得出来，他们对那种生物，无比恐惧，那守卫是对的，如果他们打开城门去就那个女人的话，或许后面数不胜数的怪物就会蜂拥而至，冲进城内。 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乔山很疑惑，在车上遇见的那五个会变异的警察，然后在路上碰见的泥甲，还有刚才那人形的绿色生物，这个世界就给乔山未知危险的感觉，处处都是未知的生物，未知的东西，第一反应当然是恐惧。 口袋里的浮梦石隐隐发光，而古董店老人的那颗，却很平淡，要不是老人告诉他这是一颗浮梦石，乔山一度怀疑这是一颗玻璃球。 乔山浑身都很脏，衣服上全是黑色痕迹，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体上还有伤，他看了看手臂，再次感到惊讶，手臂上的咬伤，此刻已经消失不见，连疤也没有，他随即又摸了摸肚子，也是一样，仿佛没有受过伤似的，他回忆起前几天被打，本来浑身都是伤的，但睡一晚上那些淤青就好了，难道是这浮梦石的缘故？ 小丫头，一定要好好的，叔来救你了，可一定要等我。乔山心里默念着，睡意涌上眉梢，他将浮梦石小心放在口袋里，手中握着那把弹簧刀，沉沉睡去。 第七章 仪式 他做梦了，也或许不是梦，一段段记忆像碎片一样闪过，儿时、父母、孤儿院、中餐厅、老师、秦姐 紧接着，乔山眼前浮现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他抬手，想要抓住。 “我好像，在哪见过。” 巷子外传来喧闹声，乔山缓缓睁开眼。手里的弹簧刀紧紧攥了一晚，手因僵硬而疼痛，乔山揉着手，起身走出巷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乔山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天黑时乔山没看清，他本以为，这里的建筑会和古代的街道一样，木房土路，但这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并不是那种复古式的建筑，道路两旁是三四层的由砖砌成的楼房，道路由石板铺成，人们穿着得体，表面看着与现代小镇街道无异。 但乔山注意到，过往人们不怎么交谈，自顾自走路，整座街道基本听不见人说话，而且，红色双眼的梦魁居多，异眼的梦魁较少。 红眼的梦魁神色暗淡，如同行尸走肉。乔山低着头，确实没有人注意他。 紧接着，他盯上一个异眼的女孩，悄悄跟在她身后。 乔山得问明白，入城仪式，在哪里进行。在街道上梦魁较多，盲目和别人说话容易被发现。 跟着跟着，女孩转进一处石巷子，乔山看了看周围，跟了上去，上前叫住她。 “你好。” “啊！”女孩惊叫着回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乔山，但下一瞬，她又恢复了平静。 女孩鼓起腮帮子，埋怨说：“新来的，你居然敢吓我？” 乔山一脸和善，鼓起僵硬的微笑，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女孩摆摆手说：“问吧问吧，看你态度和善的份上。” “我想知道，入城仪式会在哪里进行？” 女孩挑了挑眉，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乔山会问，怎么逃出去，这里是哪之类的问题。 女孩调笑说：“怎么？觉得自己是在逃人员，要去自首？” 乔山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说：“怎么可能，我是想去救人，我一个妹妹被那些梦魁抓了。” 女孩更意外了，问：“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在这个世界？你又是怎么来这的，想来就来？” “这个有些复杂，几句话讲不清楚，麻烦你快告诉我，仪式会在哪里进行？” 女孩也没有再追问，说：“在遗梦广场，那很大，你顺着这些街道走就行，每条街道都能通往那。” 乔山轻声问：“那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知道了你又能怎样，能将他们救出来？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如果被抓去进行入城仪式，真的很恐怖。” 女孩说完，眼神逐渐惊恐，像是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 乔山眼神坚毅。“谢谢。” 说完，乔山微微低着头，悄悄走开了。 乔山穿过小巷，进入了另一条街道，这里人要少一些，也更安静，奇怪的是，有些人低着头，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路旁，路中间，时不时就会看见几个，而周围走过的人对此不问不顾，似乎习惯了。 头顶是明晃晃的阳光，街道前方，吹来细细微风。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不久后，乔山穿过一个拱形通道，一个巨大空旷的广场映入眼帘。 白色，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阳光照耀在整座广场上，一片明晃晃，广场上，除了乔山，没有一个人，整个广场像一张干净的白纸，而乔山就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 乔山走到广场中央，身后是一个巨大且高耸的塔型建筑，像一个城堡，通体灰白色，给人一种神圣威严之感。广场很高，高过了外围的城墙，城外的平原和森林尽收眼底，森林中不时浮起黑雾，飘向空中，森林上空，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光从远处看，都能感觉到那座森林极其危险。 乔山退出广场，在附近又找了个角落，等待明天的到来。 来这里这么久了，神奇的是乔山没有感觉到饥饿。他掏出浮梦石，静静观察它。自从来到这里，乔山发现浮梦石越来越活跃，中心的那颗星星似乎变大了些，蠕动得更加剧烈，整体也要比过去更闪亮一些。他记得当初那个梦壳村那个司机说过，浮梦石，是有生命的。也认定了乔山为主，看来，确实是这样。 “梦星对吧？” 听见梦星两个字，星星蠕动得剧烈，似乎很兴奋，看来没错。 而老人给的那颗浮梦石，还是那样，玻璃样的球里点点微光浮动，像失去灵魂后遗留的空壳。他记得，老人嘱托他，帮他带回去一个人，他的妻子，白络，但为什么将这颗暗淡的浮梦石给他，老人没有说。 乔山正回忆守梦人的所说的话，以及他看见的那个片段。 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两个梦境所融合，形成的一个新的世界，虽然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但他对这个世界里的事物，却一无所知。 “救出那些还能够醒来的人” 这句话乔山属实不明白，哪些能救，他不知道，怎么救，他还是不知道。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明确了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但却对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够了解，也不知道如何完成自己的目的，该怎么带程梦离开这，去坐那辆公交吗？那他又怎样回到梦壳村？那个站台又在哪里？ 乔山想来想去，脑子越来越混乱。 “啊，真头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山在脑海里预料明天会发生的一切情况，他没钱，自然不能将程梦买下来，所以只能，按他们所说的决斗。 “武斗，能用武器吗？” 打架，乔山心里还是有底的，经常和那些地痞流氓打架的他，单打四五个，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喝了酒，他只有挨揍的份。 他很担心，假如明天没有救出程梦那丫头，自己还把命搭上了怎么办？就算救出了，但又被抓住了怎么办？ “啊！烦死了！” 这么一想，思绪更乱了。 这时，天空突然黑了，时间似乎才过去几小时。 外面街道上，传来惊慌尖叫声，和昨晚一样。乔山走到街边，看见家家户户都关上门，熄了灯，仿佛在躲避什么。不时有人从乔山身旁跑过，眼里充满惊恐和害怕。 “他们在躲什么？” 霎时，一声奇怪的低吼传来，乔山左边街道的转角处，有什么东西，不像是人，透过街灯，乔山看见地面上出现巨大的影子。恐惧感传来，乔山捂住口鼻，轻轻退回到角落。 脚步声很沉重，是一个巨大的物体，乔山死死蜷缩在黑暗处，听着那东西慢慢靠近。借着微弱的路灯，乔山看清那是什么了。 全身白色，像死人的皮肤，赤裸着身体，三四米高，白色的肉褶子一层接着一层，非常庞大，从远处看，那就是一个行走的巨型胖子。突然，那东西转头，看向乔山所蹲着的角落。那是一张奇怪的脸，一脸脓疱，却没有双眼和鼻子，一张大嘴布满獠牙，向下弯曲，嘴中流着灰色的液体，一动不动盯着黑暗中的乔山。 一层细汗浮上乔山额头，他不敢动弹，城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难道城门被冲破了？ 下一秒，外面传来一阵骚乱，那怪物听见，转身离开，奔那声音去了。 乔山轻轻挪动，往角落深处移动，那更狭窄，或许更安全。不一会，外面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他死死握紧那把弹簧刀。 恐怖。 乔山不知何时睡着的，巷子外，喧闹声又传来了，乔山迷迷糊糊睁开眼，巷子外穿透进来了阳光。 外面很吵，刚睡醒的乔山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街道上人很多，而且都在往广场的方向赶去，乔山突然醒清醒，他低着头，走入人流中。 广场上占满了人，靠里的，全是双眼血红的梦魁，他们此刻异常兴奋，高呼着，大笑着。而在人群外围，是异眼的半梦魁，他们面色平静，而有些人脸上隐隐能看出担忧，乔山悄悄站在这群人中，周围的半梦魁都投来意外的目光，但谁也没有说话。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不高的擂台，擂台旁，是一个木头架子，此刻上面正绑着一个穿着t恤的中年男人，他神色惊慌，哭着向四周的人们呼喊着，想要得到求助。 一个年迈的老人站在一旁，他脸上涂着奇异的暗红色纹路，身体上挂着一串串骨头似的坠链，叮叮作响，手中拿着一个白色权杖，权杖上，有一颗漆黑的珠子，和乔山手中的浮梦石大小无异，乔山猜测那是一个祭司。 “无人想要买下这位新朋友吧？”老妇人旁边站着一个皮肤古铜色的握着大刀的汉子，此刻他正刀指那中年男人，对台下的人群大吼着。 “吞掉他！快吞掉！”台下的梦魁大吼着，很是兴奋。 见没人回应，那汉子对老人点点头，随走向一旁。 只见老人权杖一挥，权杖上黑珠一亮，闪着黑色的光，木架下的地面开始蠕动，随后，一只只黑色的影子浮出，像人类的样子，却又要狰狞得多，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缓缓靠近那男人。 男人见此状，惊叫着在木架上剧烈挣扎，鼻涕和眼泪横飞。 下一瞬，那些黑影猛地扑向男人，咬住男人的身体，男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开始抽搐，双眼发白，身体渐渐浮起白色的烟雾，一股烧焦味传来。 台下的梦魁见状，更加兴奋，眼底的贪婪毫无保留。 而乔山周围的半梦魁，无一不面露不忍之色，而有的人选择转身离开。 随后，捆绑男人的绳子无故起火烧断，男人失去支撑，重重砸在地板上，脸色发白，一动不动，那些黑影，随即凭空消失。这时，那汉子走过去，连衣带肉将男人揪起，随后他的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张得老大，里面伸出一根黑色的，像舌头样的东西，它蠕动着，像戳破一张纸一般，直接刺入男人的胸膛，带着血和肉，咬出了他的心脏。 台下顿时响起激烈的呼喊声。 而男人还是那样，面色惨白，不知生死。 乔山立刻明白，可能这些梦魁，和那车上的五个变异警察无异。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乔山被吓呆。 然后，更令人害怕的一幕出现了，那汉子用黑色的舌头缠住男人的心脏，吸食心脏里的鲜血，随后等心脏变得惨白，他用力一抛，将心脏扔给了台下那些兴奋的梦魁，那些梦魁发了疯似的，饿狼扑食一般，争相恐后扑向心脏掉落的地方。 乔山呆了。 “程梦呢，程梦呢，那丫头在哪？”乔山开始喃喃自语，穿过眼前拥挤的人群，目光在擂台附近疯狂寻找。 乔山不敢想象，一个还在上学的十七岁女孩如果被这样迫害 紧接着，又一个浑身古铜色的光头男人，与刚才那不是同一人，他拉着一个女孩，走上了擂台，台下的那些梦魁瞬间更加兴奋，有不少冲进了木头栅栏里，有的梦魁已经在滴口水，目光直直放在女孩身上。乔山定睛一看，那是个长发的女孩，而程梦是短发，不是她，乔山松了口气，可心又瞬间提起，这也是一个女孩啊。 不，不要！乔山心里大喊。 女孩疯狂挣扎，头发凌乱，但看得出她年纪尚小，可能和程梦差不多大。已经哭得浮肿的双眼还在落泪，脸色煞白，女孩在光头男人面前是那么地弱小。 光头男人粗鲁地像捆绑牲畜一样将女孩绑在木架上，乔山疯狂向前挤，推开一个又一个梦魁，可人是在太多，他根本挤不进去。 无力感在乔山心中蔓延开来。 光头男人掐着女孩的脖子，对台下的梦魁狞笑着说：“这是个女孩，没错，这是个女孩，鲜嫩的女孩，不是那种老硬的女人，过会儿，她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了，到了晚上，她的灵魂随便你们玩！” 乔山心急如焚，发了疯似的往人群中挤去。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全场响起：“等等，她，我买下了。” 全场瞬间安静，乔山循声看去，那是一个手拿长鞭的异瞳女人，此刻她正站在围栏边，身旁有两个持刀的男人，正冷冷盯着台上的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一愣，目光锁定异瞳女人，眼神也冷了下来。“你拿什么来换？你的心脏？” 异瞳女人一脸轻蔑，冷冷说：“一片星原树树叶。” 话一出，全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梦魁无一不露出惊讶之色，光头男人更是将手中的长刀仍在地上，直勾勾看着那女人。 “换么？”说完，女人掏出一片墨绿色的星星状树叶。 乔山记得这树叶，他当时在星原树上醒来，也摘了一片，只是一摘下，便化成沙了。 “换！换！，快把这女的拿去，把叶子给我！” 光头男人死死盯着那片叶子，随后将女孩绳子割断，女孩随即瘫倒在地上。 女人大跨步走上擂台，像扔垃圾似地将叶子扔到光头男人脚下，扶起女孩，快速下擂台。 周围的梦魁一脸垂涎看着女人怀中的虚弱的女孩，在两个男人的保护下，他们快速离开了广场。 而那光头男人，像如获至宝，盯着手中的叶子，慢慢走下擂台。 一旁的老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苍老的声音吼道：“下一个！” 还是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但他有一片黄色的寸头，分外惹人注意，乔山死死盯着那擂台入口，黄头男人手中，拖着一个短发女孩。 周围的梦魁再次兴奋起来，乔山推开一个个阻挡他的梦魁，不要命地向擂台靠近。 程梦拼命挣扎，洁白的衬衣上沾满灰尘和泥土，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头发凌乱不堪，半张脸很红，看得出被打过。 黄头男人神色凝重，似乎不想有意外发生，将程梦绑住后，便直接叫老人开始仪式。 程梦哭喊着，乔山听得出她的绝望。 男人见程梦太吵，大吼道：“给老子闭嘴！”，紧接着，狠狠在她肚子上踹上一脚。 程梦脸色瞬间发白，面露痛色，口中好像在说什么，可已发不出声音，身体软了下去。 乔山怒了，他推开最后阻挡在他前方的人，围栏被压断，他几个健步冲上擂台。 “你他妈的！他还是个孩子！”乔山怒吼，一脚狠狠踹在黄头男人胸口，男人没反应过来，被踢翻在擂台边。身旁的老人见乔山来势汹汹，盯着乔山，缓缓退开。 乔山将程梦护在身后，愤怒地看着那正从地上爬起的男人。 擂台下一阵哗然，因为男人被乔山踢开，如此大胆，而乔山的双眼正常，明显是刚来到这的人。 黄头男人站起身，怒视着乔山：“你！你这是在找死！” “决斗吧。”乔山眼泛寒光，他真的生气了。 黄头站在离乔山不远处，冷冷说：“小兄弟，你应该很庆幸没有被我们找到，但你又跑回到这，可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乔山拿出口袋里的弹簧刀，刀刃瞬间弹出。 “拔刀吧。” 黄头不屑地说：“顺从，我留你半个灵魂。” 乔山勃颈上青筋暴起，吼道：“拔刀！” 男人眼神冷了下来，眼里红光大盛，从腰间拔出一米长的长刀，刀刃出鞘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在刮着灵魂。 擂台下是一群贪婪的怪物，擂台上也是，有命没命，都是未知。 可乔山不怕，此刻，他除了愤怒，没有别的情绪。 要活下去，要救下程梦，只有杀了眼前的怪物，眼前的恶魔。 第八章 梦星 乔山率先出击，左手反握弹簧刀，压低身体冲向男人。 黄头男人站在原地，血眼死死盯着乔山，双手高举长刀，见乔山冲到跟前时，那大刀带着破风声劈下，乔山侧身躲过，刀刃削掉他的一片衣角，长刀砍空，在地上砸出一个洞，可见力量之大。 乔山顺势绕到男人身后，手臂青筋暴起，迅速抬起弹簧刀，向男人侧颈爆刺而去，但男人反应却也无比迅速，一只手猛地掐住乔山手腕，一个过肩摔，乔山被狠狠砸在地上，他的内脏瞬间炸裂般疼痛，紧接着男人冲上前，一脚狠狠踢在乔山胸口，将他踢出数米远。 胸骨剧烈疼痛，他想可能裂了，他艰难站起身，口中有了血腥味。男人站在不远处，仰着头看着乔山，血色的双眼充满不屑。 “再来!”乔山深吸一口气，胸口传来剧痛。 黄头大吼一声，像野兽一般冲上前，长刀横握，气势凌厉，直直向他腰部砍去，乔山神经也是高度紧绷，转身蹲下，躲过了那致命一刀，紧接着一个扫腿，将黄头扫翻在地，乔山趁机上前踩住男人拿刀的手腕，想要将他的刀踩掉，可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黄头却一把钳住乔山手腕，只见他的手掌慢慢变黑，在乔山的惊讶中，男人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长，慢慢刺入乔山的肉里，吃痛间，乔山想要甩掉，可那手掌似乎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一般，怎么也甩不掉，指甲嵌入处，周围的肉也开始慢慢变黑，像是在注入什么，侵蚀乔山的手腕。 黄头露出邪魅的笑容，红眼死死盯着乔山。 台下传来梦魁的嘲笑声，乔山无心去理会，他表面冷静，可内心早已没了底，满腔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台下是数不尽的梦魁，台上也正在生死决斗，整个遗梦城他也不熟悉，就算救出程梦，他也不知道如何带她回到现实，弄不好，他和程梦，都得栽在这里， 乔山眼一横，握紧短刃，向男人胸口刺去，一瞬间，刀刃没入男人的身体，乔山心中一喜，杀掉他了。 但黄头还是直直盯着乔山，笑容越发诡异，刺入的短刃并没有伤害到他，并没有让他疼痛，乔山表情凝固了，他刺入的地方，是男人的心脏啊，但下一刻他变恍然，他想起了刚才那个被挖出心脏的男人，他明白了，眼前的梦魁，没有心脏，不会感到疼痛，这种普通武器，可能杀不了他。 他露出黄的发黑的牙齿，笑着说：“你杀不死我，但你快死了。” 黄头狞笑，被踩住的手挣脱，一刀再次划向乔山的肚子，乔山见状，被钳住的手反向握住男人手腕，猛地向后收腹躲避，可刀刃还是擦到了乔山的肚子，一道血口瞬间出现，但幸好不深，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乔山咬紧牙关，拔出了黄头胸口嵌入的弹簧刀，直直向他的头刺去，男人歪头躲闪，但还是被划到。 攻击头部似乎能让他感到疼痛。 他怒吼一声，像是被激怒一般，松开了钳住乔山的黑手，一脚将乔山踢出数米远，随后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乔山，寒刀向他的头狠狠劈下，乔山还没站起，躲闪不及，只能双手握住短刃挡在头顶。 叮！挡住了，但巨大的力量也将短刃打掉，掉在了擂台下，乔山的手臂也被震得发麻，刀背脱落时在乔山的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力量太大。 乔山手臂脱力了，黄头停了下来，用长刀指着乔山的头，眼中满是不屑。 嘴里满是血腥味，无力感传来，乔山坐在原地，用手指按了按胸口，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他想了想，胸骨应该断了。他转身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程梦，程梦也在看着他，眼角晶莹，她哭了，苍白的嘴唇微动，但她发不出声音。 乔山笑了笑，看着程梦说：“叔没办法，可能今天救不了你了。” 程梦哭着，拼命摇头。紧接着乔山转过身，面向那男人。 “死吧，留在这。” 说完，黄头长刀落下，砍向乔山头顶。 程梦声音微弱而嘶哑：“不要！！” 乔山闭上了双眼，一瞬间，乔山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死在梦里，也不错。 叮！ 脑海里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出现，有什么帮他挡了那一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让乔山猛的睁开眼，眼前，是那颗金灿灿的浮梦石，它悬浮在乔山身前，挡住了那致命一刀，浮梦石将刀刃抵出一个缺口。 台下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那是啥？浮梦石？！” “是的是的！是浮梦石啊，那小子居然会有浮梦石！” “快！抢过来！” 黄头一脸不可思议，但眼神随即从惊讶变为了贪婪，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浮梦石。下一瞬，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似乎也停顿了一秒，浮梦石猛地爆发刺眼的金光，黄毛惨叫一声，被弹飞在擂台边，他惊恐地抬起左手，像是被灼伤似的，冒着白烟。 浮梦石开始蠕动，光芒渐渐柔和，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清透起来，光芒散去，一把银色的剑缓缓浮现，它通体银色，剑刃闪闪发光，看着都觉得锋利无比，剑柄处有淡蓝色的纹路，隐隐发亮。周围空气荡起阵阵波动，它飘向乔山，轻轻落在他的左手上。 看着手中的银剑，一种无比温顺的感觉传来，乔山能感觉到，手中的剑，对他无比亲近，握着剑的左手，也开始发烫，异常有力。乔山想起，在守梦人的记忆幻化中，他看见过守梦人执拿这把剑。 “那是什么，浮梦石怎么变成刀了？” “那是！那是星梦剑啊！是星梦剑！” “星梦剑？啥玩意？” “走，快走，这剑能杀了我们！” 台下议论声传来，一阵骚乱。 黄头捡起旁边掉落的大刀，缓缓站起身，死死盯着乔山，冒烟的左手也在剧烈发抖。他低吼一声，提着刀冲向乔山，乔山咬牙站起，忍着胸口的剧痛，奋力斩向男人。 两刀相碰，预料中的叮鸣声并没有出现，男人手中的剑，在触碰到星梦剑剑刃的一瞬间，直接碎了。 碎片掉落一地，男人手中只有一把没有刀刃的剑柄，他呆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下一瞬，他双眼爆发红光，仰天咆哮一声，身体开始蠕动，古铜色的皮肤慢慢变黑，并且开始干瘪下去，乔山回忆起，他和那公交车上的五头怪物一样，要变异了。 乔山可不想给他机会，他双手握住刀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剑跳起，星梦剑拉着银色的残影，划破空气，对着男人头顶劈下。 剑影在男人眼中放大，男人轻哼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叹了口气，像是解脱。 随后，他的身体像碎片一样脱落，化为黑炭样的东西。 台下传来愤恨的怒吼，那些梦魁见黄毛被杀，充满愤怒，有些梦魁已经开始变异，准备冲上台，而擂台的另一边，十多个古铜色的男人已经冲上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杀意浓烈。 乔山没有去看，确定男人被斩杀后，他立刻转身，走向程梦。 星梦剑一靠近绳子，那绳直接泯灭，程梦勉强站住，但身体摇晃两下，又瘫软在乔山怀里。她的两个腮帮子通红，但嘴唇苍白，本该炯炯有神的杏仁眼此刻暗淡无光，盯着乔山，眼角涌出晶莹的眼泪。 乔山摸着程梦的头，心中满是心疼，轻声说：“别怕，叔来了，叔带你回家。” 她还是个在上学的女孩子，不应该来这野蛮危险的地方，受惊吓和欺打。 她弱弱的说：“大叔，我害怕。” 乔山握紧手中的星梦剑，眼中满是坚决。 “不怕，有叔在，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台下梦魁大叫着，黑色的长舌蠕动，此刻已经幻化为一群凶残的怪物，台上的梦魁低吼，率先冲向乔山，随后，台下的梦魁也开始冲破栅栏，疯了似跳向擂台。乔山死死盯着它们，眼神狠戾，将星梦剑举在身前，星梦剑光芒剧烈绽放，热烈刺眼。 “够了，遗梦城的规矩，忘了？” 声音平静，但充满威严，来自那座高耸的城堡。 声音一响，周围的梦魁立刻停下脚步，先是一愣，随后对着那城堡不甘地怒吼着，紧接着，乔山突然发现，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人。 “都散了吧，入城仪式，不用再继续了。”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粗壮的手臂上纹满奇怪的纹路，看着四十来岁，他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很普通的一根木棍，但令乔山安心的是，他的双眼，是正常的。 周围的梦魁对着那男人吼叫，但却都不敢上前来。 那群梦魁中站出来一个人，沉声说：“城主，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城主？这人是城主？那他应该能带我们出去吧。乔山心中一喜，刚要开口问，那男人似乎知道，轻轻压了压乔山的手臂，示意他等等。 男人眼睛瞥向那人，冷冷说道：“有何不妥？规矩都被你们坏了。” “妥，林城主出面，当然可以。”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面色发白，有着一头黄色长发的男人，他那枯瘦的手中拿着一根绿色的木棍，一双红眼格外明显，平静地说。 城主抬起长棍，指向那白脸男人说：“古二，你的人，可是越来越贪了。” “还请林城主多见谅。”白脸男人微微低头，眼神邪魅。 “人呢，给我吧。” 那叫古二的人微微挥手，其中的一个梦魁从台下拉上来十多个人。他们每个人眼底都充满恐惧，身体肮脏凌乱，像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到擂台上后快速向乔山身边跑过来。 “走吧，引梦人。”城主微微一笑，一双手轻轻挥舞，眼前空间开始波动，随即他们消失在了擂台上。 一个梦魁走到古二身前说：“大哥，这” 古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中的木棍闪着绿光，沉声说：“都散了吧，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 他的话一出，广场上的梦魁便不再吼叫，陆续变成了常人模样，离开广场。 乔山眼前一白，竟来出现在一个大殿里，被救出来的人也都在。 这是一个圆形的宫殿，不妨说是一个会议厅，大殿中央安置着一个巨大的木桌，屋顶很高，周围的墙面都是白色为主，布满金色纹路，四根粗壮的石柱伫立在大殿四方，散发着圣洁的气息，在房顶的墙壁上，乔山看见了一幅壁画。 那是一个穿着灰黄色布衣的男人，只见他手里拿着星梦剑，孤身一人站在满是青草的地上，而在他对面，是那个灰色草衣的人，他双眼红的可怕，用刀指着那布衣男人，在他身后还有数不尽的怪物，以及无边的黑暗。 乔山手中的星梦剑，此刻慢慢变化，又重新变为了浮梦石。 “你好啊，引梦人！”林城主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乔山。 乔山回过神，轻轻放下程梦，大跨步走到城主前。 “您好！您是这的城主吧？刚才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们，但请问您这有医生吗，我朋友受伤了。”说完，他指了指身后的程梦。 “嗯，他们也是受苦了啊。右右，带他们去木泉。” 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孩走过来说：“跟我走吧，我带你们疗伤。” 程梦轻声喊：“大叔” 乔山赶忙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不怕昂，大叔陪你去，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离开广场，程梦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说话的声音依旧微弱。 城主叫住乔山说：“引梦人，你得暂时留在这，我们有事得谈，交给右右吧，这里的人，都是正常的，灵魂完整，放心。”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也并不了解你们，我不放心。”乔山看着程梦说，没有抬头看城主。 城主笑了笑，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好吧，这样，右右，你先带他们去吧。” “好。”女孩手臂轻轻摇晃，周围的空间波动，一瞬间，他们便消失了。 “诶？等等。”乔山还未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消失了。 林城主安慰道：“别急，你将浮梦石放在女娃的肚子上就行了，浮梦石也能疗伤。” “浮梦石，不会灼伤她吗？” “放吧，不会灼伤的，梦境和现实不一样。” 乔山将浮梦石放在程梦肚子上，只见，浮梦石发出淡淡的光晕，慢慢将程梦笼罩，带着程梦的身体，缓缓漂浮在空中，微光荡漾，她闭上双眼，脸上渐渐有了红润。 “需要点时间，放心吧。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林天，是这座遗梦城的城主。”说完，林天伸出手。 乔山伸出手与他相握。 “乔山，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引梦人？” 林天说：“对的，引梦人，得到了浮梦石的认可，那你就是引梦人，或许你不懂这个身份的含义，一会会有人告诉你的。” “你们，为什么要举行这个入城仪式？”乔山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这个。 林天抬头，看着头顶的壁画，怅然道：“没有办法，城中的梦魁是在太多，而半梦魁和完整的人很少，只有这座成里人数的五分之一，梦魁，其实就是被剥夺了灵魂的人类，但遗留下的肉体，需要一些东西来滋润，而人类的灵魂，自然是最好的养料，或许你来的时候，能看见很多人从森林里出来，手里提着袋子，你知道袋子里面，是什么吗？” 乔山摇头：“是什么？” “怪物的血肉。在梦幽森林里，暗藏着数不清的怪物，每天都会有梦魁组织一起，去森林里捕猎那些较为弱小的怪物，割下它们的血肉来吃，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有人类的灵魂，自然最好。举行这个仪式，其实是梦魁们自行开创的，被剥夺的灵魂，会被祭司封印住，在夜晚时，祭司又会将他们放出来，放到每个梦魁的家中，供他们玩弄和啃食，我这个城主虽然想管，但有时候却也无能为力，梦魁太多了，一旦它们**起来，城中的半梦魁和正常的人都会被屠戮殆尽，这是最坏的结局，但当然，遗梦城给他们提供了庇护，他们自然也不会那么冲动。” 乔山撇撇嘴说：“你这个城主，有点名存实亡的感觉。” 林天笑了笑，接着，他看向乔山受伤的手臂，神色逐渐凝重，说：“你也应该去疗伤，你的手臂被噩梦侵蚀，得治。” 听林天一说，乔山方才想起自己受了伤，他试着捏紧变黑的那只手，乔山能看见，变黑的皮肉下，有东西在蠕动，但并不疼。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奇怪的是，胸口也没有那种剧烈的痛感了。 乔山有些困惑：“我怎么不疼了？感觉伤好了似的。” 听乔山一说，林天若有所思，接着他走上前来，摸了摸乔山的左手手臂，片刻后，林天脸色缓和。 “原来如此，你竟然吸收了星原液，哈哈，行了，你不用治，自己也会好的。” 乔山想起了小男孩所说的话：“嗯，我听别人说过，星原液，能保护我不受噩梦侵蚀。” “但我想，你也应该休息，虽然这是梦境，但也确实是一个世界，也是需要休息的，走吧。我给你安排个房间。”林天说完，不等乔山回答，又是大手一挥，直接带着乔山和程梦，出现在一个木质的房间中。 第九章 故事 这是一个用木板搭建的房间，房间里设施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台，一扇窗户，一盏灯。 林天走到门前，转头对乔山说：“好好休息吧，在这里，你们是安全的，有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便不打扰了。” 房间里，只剩下乔山，和在光晕中沉睡的程梦。 乔山托起程梦，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丫头脸色变得红润，脸上一些细细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这证明浮梦石确实可以疗伤。 白色的窗纱被风轻轻吹动，乔山来到窗前，仔细检查身体。阳光下，手臂的黑色已褪去，只剩一点点淡灰色，但黑色的爪印还存在，乔山轻轻触碰，只见一颗黑色的水珠从伤口处腾空浮起，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再慢慢飘向空中，有第一颗浮出，伤口处便开始陆陆续续钻出黑色的液体，他们在空中聚成一团，慢慢蠕动，和电影中的毒液有些相似，最后，当最后一滴黑水滴从乔山手臂离开后，他的手臂便恢复正常，爪印也变成了红色，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那团黑色的液体蠕动了一会，便随风消散了。 乔山已无大碍，胸口也不疼了，整个人，完好如初。 乔山看着左手臂，喃喃道：“这星原液，有点东西。” 紧接着，乔山目光，看向了远处。 他在的房间，在很高的位置，能看见大半个遗梦城，整座城说大不大，但说小，也很勉强，外围的城墙，要高出城内的建筑几十米，白色的城墙在阳光下闪耀着，看着都觉得坚固，而城中，确实和现代的建筑一样，几层楼高的现代楼房，至少让人不觉得那么陌生，没有时代感差距。 乔山目光远眺，那宽广的平原后，便是那片漆黑的梦幽森林。在现实中，乔山偶尔也会去那些比较偏远的森林里转转，那些森林从远处看，给人古老，自然，生机勃勃的感觉。而眼前的梦幽森林给人的感觉，则是黑暗，危险，死气沉沉。 这时，浮梦石轻轻飘在了乔山眼前，散发阵阵光晕，乔山回头，程梦还在沉睡。 “小东西，还会变身呢。”乔山笑着，像刮鼻子一样刮了刮浮梦石。 浮梦石中的星星轻轻摆动，似乎很兴奋。 “今天谢谢你昂，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死掉了，连梦魁都当不成。” 浮梦石缓缓落下，落到乔山手中，光晕笼罩了乔山整只手。一股暖流从手臂传来，从手臂流入全身，乔山顿时感觉身体都清透起来。 “梦星，你干嘛呢？” 乔山刚说完，那股暖流便立刻消失，随后浮梦石缓缓升起，贴近乔山，像是在寻求依靠，它的光芒明显暗淡了，下一瞬，它便落在乔山的口袋里。 乔山轻轻将它握在手中，他能感觉到，浮梦石的气息黯淡了几分，那颗黄色的星星，依旧在蠕动，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乔山也发现，右掌中心，有了一个圆形图案，像一个法阵似的，全是奇怪复杂的纹路，但乔山也没多想，已经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你也好好休息吧。”乔山又将它放回口袋中。 “大叔” 程梦醒了，她的声音要比刚才清亮许多。 “醒了，小丫头。”乔山坐在床头，微微一笑。 程梦盯着乔山，看了会儿，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但下一瞬，一双杏仁眼中便浮起雾气，紧接她着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起身爬向乔山。 “大叔！呜呜呜，我好害怕！真的是你吗？呜呜呜呜。”程梦死死抱着乔山，哭得撕心裂肺。 乔山懵了，女孩突然的哭泣，突然的拥抱，一时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手忙脚乱。 乔山轻轻摸着她的头，紧张说：“不怕不怕，真的是我，我这不来救你了嘛。” 他哭着说：“大叔，我真的好害怕，我迷路了，一个长得像老鼠的老爷爷给我指路，让我坐公交去县城里，结果我坐着坐着，就坐到这来了，然后刚进城里，就有几个男的把我绑了起来，然后他们打我，威胁我，说要挖出我的心脏。呜呜呜，周围也没有人救我，这是哪啊？大叔，呜呜呜。” 程梦说完这句话，用了好久，但乔山心中犯疑，难道她没遇到车上那几个怪物？ 乔山皱着眉头问：“他们，有对你做什么没有。” 程梦死死抱住乔山，泪水洒在了乔山勃颈上，打湿了衣领。 “他们用一种黑色的鞭子打我，而且威胁我，叫顺从他们。” 乔山一听，心中闷得慌：“不怕不怕，大叔在这呢，没人能再伤害你了。现在不疼了吧，你先冷静下来，我细细讲给你听，好不好。” 乔山一边说，一般帮她顺背，此刻的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羊，慢慢的，程梦不再更咽，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乔山松了口气，说：“这里，是梦境，没错，是我们的梦里，换句话说，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但这里，和我们现实世界不一样，这里很危险，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的生物，这里的人，也很危险，那些双眼血红的人，其实已经不是人了，他们被剥夺了灵魂，就像今天那个死去的男人一样，已经变成了这里的怪物，得永远留在这，现实世界的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其实，你能来到这个鬼地方，这都要怪叔，我在医院将那个浮梦石给你摸了，它烫了你的手，灼伤了你的灵魂，然后在你睡觉时，将你带进了梦境里，然后才到的这里，受这些苦。” 乔山说完，心中全是愧意，仰着头看着木质天花板，不敢看程梦。 程梦从乔山怀里轻轻挣出，沉默了许久。 乔山此刻内心满是愧意，程梦开口说：“那大叔，你该怎么弥补过错呢？” 乔山低下头看着程梦，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程梦会大骂他一顿，但这个平静的回答，属实让他意外。 乔山从床边起身，程梦盘着腿，一脸好奇地盯着乔山。 乔山认真说：“首先，我得向你道歉，害你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乔山说得很重，含着满满的歉意。 “然后，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吗，将你带回现实世界，并且在回到现实后赔偿你十万块钱，作为精神损失费。”说着乔山举起了手，发誓，无比认真。 程梦也绷着脸，神色也异常严肃，但下一刻，她便憋不住了，噗地一声笑出来。 “大叔，你怎么这么认真，逗你玩呢，况且刚才，你也为了救我受了伤呢，是我得说声谢谢才对呢。” 乔山神色依然严肃：“怎么可以，救你是应该的，而且，我这点伤，和你心灵上的伤比起来，算不了什么，我一定得补偿你。” 程梦见乔山这么严肃，一时间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她眉宇微微一皱，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抬起头对乔山说：“这样吧，大叔，你带我出去，这当然是必须的，毕竟我也没法一个人回去，既然你真的要补偿我，不如这样吧，你，当我哥，成吗？” 乔山严肃的脸瞬间松缓，变换为一张懵的脸。 “做你，哥哥？” 程梦鼓着大眼，一脸期待。“对呀？成吗？你当我哥哥，我做你妹妹那种。” 乔山甩了甩头说：“不是，我当然清楚，但这样，有些不妥吧？” 程梦听见乔山有拒绝的意思，小脸瞬间板了起来。“你不是说补偿吗？难道我就不能换个补偿方式吗？当我哥哥怎么啦？让你吃亏了嘛？啊？!” 小丫头不满的声音像雨点一样砸向乔山，乔山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着下嘴唇，终于。 “停停停！好，我做你哥哥。” 程梦见乔山答应，杏仁眼瞬间弯了起来：“真哒？好，不许反悔！” 接着她拉起乔山的手，打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话要算数，嘿嘿嘿。” 程梦笑眯眯看着乔山，眼底的喜悦藏不住，乔山有些哭笑不得。 “哥！给我讲讲，你怎么来的这。” 一瞬间，乔山有些恍惚了，从小到大，没人叫过他哥。 随后乔山给程梦讲述了他是如何得知程梦被困这里，然后为了进入梦境寻找她，遇到的各种事情。 说完，程梦惊呼：“幸好当时我没有在车上遇到那几个怪物，不然你就没这么可爱的妹妹了。”说完，她甜甜一笑，像清晨初绽的栀子，温柔自然。 乔山心底流过一团暖意。 这时，外面的天，黑了。 惊叫声霎时间便传来。程梦脸色瞬间煞白，手死死攥着被子，惊恐地盯着窗外。 “哥，外面，怎么了？为什么天一黑，就会有尖叫声？” “不怕，我在呢。”乔山坐在床边，轻轻抱住程梦的头，程梦将头埋在乔山胸口，身体微微发抖。乔山手慢慢往口袋里移，握住浮梦石，手中传来热意，乔山心中微微安定几分。 尖叫声，惨叫声，以及奇怪的吼叫声，夹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乔山走到窗户前，拉下竹帘和窗纱，说来也怪，竹帘拉下，窗外的声音便瞬间消失。 “睡觉吧，今晚哥守着你，不怕。” 程梦钻进被子，乔山坐在床边，她应该也是累坏了，没一会儿，散漫的呼吸声传来。 见程梦睡着，乔山也坐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乔山醒来时，正巧听见有人敲门，而程梦还在熟睡中。 打开门，是林天。 他笑着问：“睡得怎么样？” 乔山揉揉眼：“还好吧。” 乔山这几晚，都是坐着睡的，身体难免有些难受。 “那好，先跟我走吧，你需要见一个人。”说完，林天背过身径直往前走去。 乔山回头看了眼程梦，紧接着跟了上去。 走廊上，全是一片白色，有点古欧式建筑风格，墙面上，有两根金色的纹路，一直沿着走廊往前延伸。 林天见乔山观察四周，便讲述起了故事：这遗梦城，其实并不是我们建造的，可以说，是那些梦魁建造的，古二，就那个白发梦魁，他是这里所有梦魁的首领，他们当初将这座城堡建造完成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当时，所有来到这的人，都因惧怕森林里的怪物而跑进这座城里，但他们不知道，城里，也并不安全，进来的人被梦魁和夜晚的怪物怪物所屠杀，吞噬掉灵魂和心脏，变得和他们一样，留下一具空壳，被噩梦所侵蚀，被噩梦守梦人所控制，但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位引梦人，没错和你现在一样，他也得到了星原树的认可，获得一颗浮梦石。他为了带回那些在这饱受煎熬的人们回到现实，以生命为代价，带回了所有人和半梦魁。 乔山忍不住问：“必须以生命为代价吗？” 听到以生命为代价时，乔山心中却莫名有些兴奋，但他清楚，这鼓兴奋劲，不太正常。 林天在一处窗边停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遗梦城，眼底勾起回忆，怅然道：“并不是，当时，很混乱，形容是地狱，也不为过，手无寸铁的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些疯子和怪物，他真的很善良，献祭生命，是最快，也是最好的渡梦法。” 说道这，林天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浮梦石失去了主人，悲痛不已，那天，整个小世界都沉溺在悲怆中，它为了完成主人的意愿，主动选择破碎，献祭自己的力量，在遗梦城中部下了结界，以保护迷失在这里的人类和半梦魁。梦魁，只能生活在遗梦城外围，不能往里靠近，而中部地带，是半梦魁，相比外围，半梦魁的圈子要更温馨，没有混乱和杀戮，他们并没有失去自己的心脏，也就没有失去心智，而在这座城堡里，就是我们了。” 气氛被林天讲得有些悲意，一时无言，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走吧。有人在等你呢。” 乔山手不自禁摸着口袋里的星梦，温热的石头，仿佛能温暖灵魂。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光门，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 乔山问：“那有什么？” “你所想要知道的。” 乔山和林天一起穿过光门，片刻的刺眼过后，映入眼帘的一个生机勃勃花园。 向日葵，很多的向日葵，暖暖的微风拂过，花丛中飞舞着蜜蜂，花园不大，但却种满了向日葵，在花园中间，那有一颗高大的枫树，此刻树叶正沙沙作响，一个带着草帽的老人坐在树下，正对着乔山两人微笑。 “民叔。”林天声音很轻。 来到他身前，老人身材比远处看着要佝偻许多，他头发稀疏，穿着也是一身布衣，一双棕色的眼睛却无比清澈，让人觉得很亲切，很安稳。 “都坐下吧，看看我这花。” 乔山和林天分别坐在老人两侧，草有些深，但很柔软，乔山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 老人率先开口：“小伙子，你知道你来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乔山想了片刻，说：“守梦人提醒过我，我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困在这的人和半梦魁而来的。” 老人轻笑了一声：“或许是吧，对了，老头子我叫阿民，阿妈阿爸的阿，农民的民，你呢，叫啥名？” “我叫乔山”他想思索了片刻。“大乔小乔的乔，山峦的山。” “乔山，挺好。其实，你来这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做一个梦而已。” 乔山疑惑：“做一个梦？” 阿民摩挲着粗糙的手，轻轻说：“这里的一切，本就是梦，唯一不同的，只是此刻这里变成了现实了而已，噩梦和美梦的秩序被打破了，才有了这个地方，你所需要做的，只是醒过来而已。” 乔山觉得老人说话有些玄乎，但老人都这样，喜欢卖关子。 乔山急切问：“您就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救出那些人。” “哈哈哈，真的告诉你，你会犹豫的，而就算你答应，你也可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最后一句话，阿民加重了语气。 乔山摇摇头，一脸无所谓。“说吧，如果是死的话，我不怕。” 不知从哪里又吹来一阵风，老人没有再说话，乔山看向阿民，他轻轻摇摇头，像是在自我否定一件事。 良久，阿民说：“小天，你先出去吧，去给新来的娃娃好好找个安置之处，保护好他们。” “好。”林天站起身，向阿民鞠了一躬，走出了花园。 阿民叹了口气，说：“小山，你想听故事吗？” 乔山轻轻点头，乔山发现，眼前的老人，像比刚才更加衰老了一般，给他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感觉。 “爷爷，您说。” 第十章 过往 阿民望着广袤的天空，陷入回忆。 “我刚来到这的时候，遗梦城刚建好，天空一直是阴沉的，城里城外，都有屠杀我们的怪物，人们不得不四处躲避，到处都是沾满血的尸体，和地狱没什么区别，我们当时认为，这里就是地狱，当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第一个引梦人出现了，他手中拿着星梦剑，散发着耀眼的光，宛如天神下凡，他凭一己之力斩尽了所有靠近遗梦城的怪物，而城中的梦魁，也因他的威慑，不敢再伤害我们，他在城中为我们人类划出一角，供我们生存，并且设下结界，让那些梦魁无法靠近我们，他向我们承诺，五天后，会带我们回家，之后便独自去了梦幽森林，但这一去，便是三年。” 说到这，阿民停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多了一块银色的碎片样的东西，他摩挲着那块碎片，静静看着眼前的花园。 “太久了，我们在城中训练，组建能够保卫我们的队伍，本以为，那位引梦人不会回来了，我们也放弃了回到现实的念头，但有一天，对面森林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滔天的威压，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种被掐住喉咙的感觉，然后，我看见，一块巨大的光幕从森林处向我们压来，那光幕直接穿透我们的身体，就像初春的细风打在脸上，随后窒息感消失，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消失了，但我们深知，那感觉并不仅仅是消失的窒息感，我们心中，少了一些恐惧与担忧。天空的乌云破开一个大洞，阳光三年来首次沐浴整座遗梦城，人们欢呼雀跃，阳光，即代表着希望，但在光芒之中，我看见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他回来了，带着希望。 他坠落在这座花园里，当时花园中只有我一个人，那确实是他，但，又似乎不是他，我感觉，他不完整，和初见时完全不同，黑色的烟雾在他身旁围绕，像惹人烦的苍蝇，浑身都是狰狞的伤口，他似乎与疯狂的野兽搏斗过，我想要上前扶他，但被他拒绝了，他将星梦剑给了我，剑身上，光芒已经消失，与一把普通铁剑无异，随后它变成了浮梦石。” 阿民又停住了，乔山感觉到，他的气息又萎靡的许多。 “爷爷？”乔山叫的很轻，他怕声音太大，老人会消散。 老人声音有些颤抖：“小山，你大可不必趟这趟浑水，用浮梦石回去吧。” “爷爷，您先说吧，我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阿民转头看着乔山，浑浊的眼泪淌过皱纹。“你会死的。” 他闭上了眼，脸上是不忍之色，他缓缓说：“他履行了承诺，送走了所有人和半梦魁，我故意排到了最后，但我没有走，我为他留了下来，人们不知道真相，他们不知道引梦人为他们做了什么，可我知道，当星梦剑变成浮梦石的时候，我脑海中出现了一段画面，我看到了那三年中，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经历了什么。” “他前往梦幽森林深处，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处处充满腐烂和危险的气息，他找到了那位掌控噩梦的引梦人，他散发死亡，化为一团黑雾，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扰人心智的恐惧感，但引梦人毅然决然冲进那黑雾中，为了我们，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那如此黑暗的地方与他斗争的，但最后，他还是将守梦人打败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打败的，但我知道他可能付出了无法弥补的代价。当黑雾消散时，他浑身已是伤痕累累，黑色的粘液沾满他全身，正从伤口处钻入他的身体里，最后，他将那位守梦人封印在了一颗巨大的树中，但封印时间却需要三年之久，三年啊。在这三年之中，森林里源源不断地有怪物冲出来，像浪一样压向他，他不得不一边封印，一边顶着怪物疯狂的攻击，而且噩梦气息也在一直侵蚀他的身体。三年呐，他无时无刻不在和那些怪物作斗争，从未停下过” 阿民说道最后，声音颤抖，一时间，老泪纵横，乔山来到他身后，帮他顺背。 微风慢慢发凉，吹乱老人稀疏的头发，乔山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不懂阿民的感受，但他不怕，如果真的自问内心，他并不怕死，现实世界里，他很贫穷，并不是只物质上的穷，孤独充斥着他的生活，他没有亲人，从小孤僻的性格也让他没有朋友，他认为，自己只是茫茫大海上的一艘孤舟，永远找不到靠岸的港。 老人情绪逐渐平稳，但气息依旧萎靡。 他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他向某位天神做了交易，献祭了自己的记忆和一半的灵魂，以及现实世界的肉身，以此获得了能封印守梦人的力量，但他死后不能进入轮回，只能孤独地在梦幽森林里漫无目的游荡，没有记忆地游荡，永远。 我坚持留了下来，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照顾他，但他身体恶化得严重，那些黑暗的东西，像蚂蟥一样，在他身体里穿行，蚕食他的血肉，他整日都在痛苦地哀嚎，可我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一个学生，我也束手无策，我试过各种办法去帮助他减轻痛楚，但这梦境里的东西和现实世界完全不一样，最终在三个月后，他走了。那颗浮梦石，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化为星梦剑，在初晨的阳光中碎裂了，浮梦石用自己的力量设下结界，为我们在遗梦城中开辟了更宽的地方，随后它变成一缕微光，飞向了梦幽森林，去寻找她的主人去了。” “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努力，拯救那些在梦中无意间来到这里的人，他们无法回到自己回到现实世界，每隔二十年，美梦守梦人的意志就会在冥冥之中选一个人来到这，带那些困在这的人回到现实，但是，那些因意外失去灵魂和心脏的人，就得永远留在这，被噩梦侵蚀，皮囊下的身体会慢慢变成怪物，逐渐腐朽，最后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带这些人回去，你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许是你的记忆，也许是你的生命，或者是你的挚爱，没人知道是什么，这是命运的安排，不能违背，也无法改变的，每一个来这的引梦人，守梦人让他们肩负着本就不该他们去肩负的重任，但最后还被命运抛弃，得不到一个善终” 阿民手中拿着那块碎片，刀刃一面早已没有完整时锋利，他再次沉默了，乔山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只要能救程梦回去，弥补自己的过错，能救那些困在这的人们，他牺牲什么也可以，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良久后，乔山开口。 “爷爷，我愿意带他们回去，其实在现实世界，我五岁之后，便是个孤儿，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守梦人选择我来做这件事情，我觉得挺好。” 老人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看着坦然微笑的乔山，他那颗麻木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刺的生疼。 阿民重重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想救那些半梦魁，你得去一趟梦幽森林，在封印噩梦守梦人的那颗古树里，替他们找回缺失的另一半灵魂，每一个半梦魁的灵魂，都被藏匿在那，你必须去，但如果是只带这些完整的人回去，你只需要用星梦剑在每个人胸口划上一个口子，将血倒在梦幽森林的边缘，让血替代他们的灵魂，让灵魂遗忘这里的梦境坐标，就能带他们回去，而且所有人，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错过了，就得再等二十年，你也只有一次机会。” 见老人说出办法，乔山心中也渐渐有了方向，他自然不会抛下那些半梦魁，他们只是缺失了一半的灵魂，但心中的善良并未泯灭，他想起了那个在梦壳村给他引路的小男孩，乔山也想带他回家。 何况他在现实中也无牵无挂，并没有什么留恋。 这时，外面的天，又黑了，这里的白昼时间，很短。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乔山并没有听见人们惊慌的尖叫声和怪物的嘶吼声。 阿民将星梦剑碎片放在乔山手中，轻声说：“梦幽森林里，异常危险，那里游荡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是你从未见过的，去之前，先在城中准备一段时间吧，你需要准备。天黑了，回去吧。” 阿民的此刻看起来异常虚弱，双眼浑浊，乔山心中有些担心，怕老人身体有什么疾病。 “爷爷，你怎么了？” 阿民摆摆手，瘦弱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摇摇欲坠。 “我没事，向引梦人指明方向，会遭到噩梦引梦人意志的反噬，过段时间就好了。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老人对着乔山微微一笑，接着他像被风吹散的沙一样，缓缓消散了。 乔山穿过花园，或许是因为高的原因，夜空中的星星看起来格外明亮，向日葵轻轻摇曳，目送乔山走出花园。 阿民说的没错，乔山得好好准备，他这样只身前往那黑森林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那里面，森林里的情况他并不清楚，怪物是什么样，他也根本无从得知，他得好好训练，至少，要学会用剑。 走出花园，他又回到走廊上，城中的惨叫声从窗外传来，让人不寒而栗，遗梦城，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两个世界。 回到房间，便看见程梦坐在床上，上手托腮，似乎在想什么，窗纱关闭着，隔绝了外面的声响，整个房间很安静。 乔山走到她身前，微微一笑：“想什么呢？” 程梦回过神，嘟囔着嘴看着乔山。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见程梦有些埋怨，乔山也用心解释道：“城主见我，还有一位老爷爷，他们告诉我这里的一些情况，我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带你回去，可能得过段时间了。” 程梦脸色缓和。 “那好吧。对了，哥，今天城主带我去见了很多人，像我们被困在这的，差不多有五六百人呢。” 乔山吃惊：“这么多？” “对啊，我也吃了一惊呢，感觉他们在这呆了很久了。但我今天也在这逛了逛，感觉这里挺无聊的，人们都在自己家做事情，基本不怎么出门，人与人之间也很陌生，而且这里也没有小卖部或者书店什么的，好无聊的。” 乔山眉头微蹙，有些人，或许已经被困了十多年了，内心早就麻木了，在陌生的世界里逐渐迷失自我，慢慢逼迫自己遗忘另一个世界的人生，这种滋味，乔山能感受一二，这样可不行。 乔山坐在床边，看着被遮挡的窗户，说：“别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也别去期待，直到现在，我看到的，大多是危险，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最好少出去走。” “好奇嘛。” 乔山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说：“早点睡觉，这里的昼夜时差，似乎很短，要去哪，明天我陪你去。” 见程梦没说话，乔山睁开眼看她，只见程梦揪着被子，脸有些红润，正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乔山。 “哥，地上凉，要不，你上床吧。” 看着有些娇羞的程梦，乔山脸一红，一种异样感在心中升起。 乔山摇摇头，拒绝了。 “睡觉吧，我就靠着这就行。” “地上又凉又硬，而且，你是我哥。”程梦声音越说越小，说完，她便钻进了被子，把头埋进被褥里。 看着害羞的程梦，乔山却不自禁笑了，他站起身，径直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 柔软的被窝，被少女的体香填满，床不大，但两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程梦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乔山感觉得到程梦的害羞与尴尬。他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阳气方刚，心里避免不了有些躁动，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有如此近的距离。 他摇摇头，努力平复自己的燥热。 “睡觉吧，明天要去哪，我陪你。” “嗯。” 很久之后，乔山才睡着，女孩的香味让乔山辗转。夜里，他也醒了好几次，他平躺在床上，而程梦则是蜷缩着身体，紧紧贴着乔山，女孩呼吸散漫，很安静，他也不忍心吵醒她。就这样，当光亮从窗外透进来时，乔山率先醒过来。 尴尬的是，他发现，此刻程梦正死死的抱着他，嘴里喃喃说着梦话，她鼻尖的气息在乔山脖颈上吞吐，乔山脸再次发烫，透过衣领，女孩洁白的胸口呈现在眼前，少女的体香填满乔山的鼻腔，此刻他内心燥热无比。 但乔山按耐住内心的躁动，他轻轻挪动身体，但在身体分开的一瞬间，程梦醒了。 程梦揉着眼，声音有些发酥：“哥，你干嘛？” 乔山立马站起，脸颊的红晕还没退散。 “没干嘛，起床嘛。” 或许是想到昨晚和乔山睡同一张床，有些尴尬，程梦小脸也有些发烫。 乔山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才刚过地平线，不是很强烈。“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来到这里之后，乔山从未感觉到过饥饿，就连困意，也是少有。乔山不是很放心这里的食物，刚带着程梦去了这的公共食堂，本来满心期待，但看见餐盘里五颜六色的奇怪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扭动的，像蚯蚓一样的生物后，他和程梦便捂着嘴离开了。 为了程梦的安全，乔山叮嘱她别去外围区，他带着程梦，就在城中心的半梦魁区域转转，就像程梦所说，街道上行人很少，只有零星的人影在街上走动，道路两旁，几乎没有什么店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直到街道尽头，千篇一律。 走了几条街道后，乔山也有些怠卷了，没有什么好逛的，程梦也早就打退堂鼓了，叫嚷着回去。正当乔山转身时，一双蓝色眼眸与他擦视而过，蓝色眼眸深邃，明亮，勾起了乔山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 他拉着一个女孩仓皇逃跑，那些尸体压上来，在一团混乱之中，他奋力将蓝眸女孩从尸群中推了出去，自己被尸群啃咬。 眼前与乔山擦肩而过的女孩，乔山确定，他在梦中见过。 “你” 第十一章 相遇 女孩也是一身黑色长衣，带着风与乔山擦身而过，乔山心咯噔一下，直觉让他觉得像在哪见过，乔山下意识叫住她。 “等等” 女孩转过身，一块黑色面纱挡着脸，只能看见一双碧蓝色眼眸，他盯着乔山，眼神询问。 乔山不确定，但他想问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乔山，像是在打量，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就这样过了好久，看得乔山很不自在。 程梦站在乔山身后，背着手踢着脚下的石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下一瞬，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微微张大，有些慌乱，转身准备离开。 “喂，等等，别走” 乔山伸手，想要上前拉住她，但这时，程梦却在后面拉住他。 “哥，干嘛呢，人家不认识你。” 女孩快速离开，乔山只能看着那女孩走远，转过街角，他回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程梦。 “你怎么知道我真的像在哪见过她。” 程梦嘟着嘴，一把将乔山的手臂抱进怀里，说：“你都说好像见过嘛，再说，哪有你这样搭讪女孩的呀，老套。” 柔软的触感包裹乔山手臂，乔山老脸一红，将手臂抽了出来。 他在程梦头上敲了下：“小小年纪想啥呢，谁说我在搭讪她，我真的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在梦里。” “还是在梦里，你就是想搭讪她，无疑了。”说完，程梦背着小手，往回走。 街道上确实没有什么好逛的，程梦不知道跑哪去了，乔山也没去找他，在这城中心，乔山还是比较放心的。 回到房间，乔山一直在回忆那个梦，满是尸群的梦，那个森林里，乔山将她奋力推了出去，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但却无比真实，醒来后那些背上的痕迹，说明了一切。 乔山又掏出了那颗浮梦石，梦星此刻光芒又恢复了常态，里面那颗蠕动的星星变得更大了，正当乔山将它握在右手盘玩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浮梦石散发柔和的光晕，然后缓缓融入右手，乔山只感觉手臂一阵酥麻，像是一团柔和的水注入手臂，在肌肉之间游转，最后浮梦石消失在乔山手中，而手掌中央的那个圆形法阵，散发阵阵光晕，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正当乔山疑惑时，一个声音在乔山心中想起。 “呀，终于可以不用睡冷冰冰的衣服口袋啦。” 声音很稚嫩，但听得出，是个女声。 乔山有些慌了神，说：“谁？谁在说话？” 听乔山语气慌乱，那声音解释道：“哎呀，主人，我是梦星，您别慌，我只是暂时住在您的手里，就是您手中那个圆形图案，我在那里面。” 一听是梦星，乔山语气松缓：“梦星？你为什么要在我手里？” 梦星语气俏皮：“为了方便主人呀，只要您心念一动，我就可以变换为星梦剑的。” 说完，乔山手中立马弹出那把星梦剑，随后又消失不见。 这时，星梦恳求说：“主人，以后就让我住在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再呆在那个冷冰冰的口袋里了” 乔山沉吟片刻，说:“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会吸我什么血啊元气之类的吗？”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的，梦星的力量来源于人们的信仰，以及主人的信任，只要主人还活着，梦星就活着，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主人要相信我。” 梦星语气很焦急，它怕乔山认为她会伤害他，但她并不会，相反，她很喜欢乔山，在乔山熟睡时，梦星看过他的过往，孤独与不幸像雾一样萦绕乔山的人生，但他依然愿意去扶持比他更悲惨的人，去帮助那些得不到救赎的人，乔山吸引她的，是他那不计后果的善良。 “嗯傻瓜。”乔山嘿嘿一笑。“当然相信你。以后就叫你小梦，顺口一点。” “好!” “今晚，咱们去城里转转。” 梦星没有说话，它明白乔山心里在想什么。 “好。” 阿民让乔山在这里准备准备，他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当前实力太弱，也不明白那些怪物的特性，就这样冒然进入森林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那梦幽森林里危机四伏，乔山得有自保的能力，而当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趁夜晚，去城里猎杀四处游荡的怪物，这很危险，但也别无他法。 程梦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根白色的手链。 程梦拿着手链，笑嘻嘻地在乔山身前晃悠：“哥，你看，好看吗？” 手链不知是用什么编纂的，但上面串满了白色的小圆石，看着简约，干净。 “还可以，哪来的？” 她笑着说：“阿民老爷爷给我的，说是保平安的，我去他花园里转悠了会儿。” 是阿民给的，乔山也就没多想，他正计划着晚上的事情。 乔山说：“梦梦，我有件事情得和你商量。” 程梦正欣赏着手腕上的手链，洁白的手腕配上这根白色手链，完美无瑕。 “啥事呀？” “晚上，我得出去。” 程梦一听，目光从手链移到乔山身上。 面带疑惑：“去哪？” “城里。” 一听是城中，程梦脸色瞬间不悦，大声说：“大晚上去外面干什么，外面那么危险，你不知道吗？那么多怪物。” 乔山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窗外。 过了会，程梦又小声说：“是林城主让你去的吗？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你还是去吧。” 见程梦语气缓和，乔山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准给我受伤，也要非常非常小心。”程梦抿着嘴，小声说：“假如有什么，逃命要紧，你说要带我回家的。” 乔山走到她身前，摸摸她的头，说：“这些我知道，别担心，第二天早晨，你总会看见我的，我向你保证。” 程梦打开乔山的手，双臂环住他的腰，死死抱着他，短发遮挡下，看不清程梦的脸，但乔山听到更咽声。 “傻丫头，哭啥，那天在擂台上受伤，我不也没事嘛。” 程梦抱得更紧了。 “哥，我知道这不是梦，但在这，我只认识你，也只有你最亲近，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救了我两次，还是不顾一切的那种，你真的要小心，我不能没有你。” 奇怪的感觉，在乔山心里萌生，这种被在乎的感觉，乔山只在秦岚身上体会到过，但又有些不一样。 “不哭，我知道。” 窗外，天又黑了。 乔山赶忙关上窗户，在尖叫声传来之前。 程梦坐在床上，眼泪汪汪地看着乔山。 “我得，走了。” 见乔山没有留下来的意思，程梦也只能妥协，她翻身钻进被窝，没再理会乔山。 走出殿门，各种惨叫声，怒吼声传来，乔山此刻内心却异常平静，他心念一动，星梦剑出现在他手中。 “走吧，咱去搏一搏。” 乔山走出了保护区域，来到梦魁生活的区域。街道上，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微弱的街灯和惨白的月光，勉强能让人看清点东西，远处还有惨叫声，乔山握紧微微发亮的星梦剑，神色凝重。 这时，前方冲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背上正趴着一颗红色的肉球，他脸色惨白、痛苦，尖叫着跑向乔山。 他摔倒在乔山脚下，抱住他的腿，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只见那红色的肉球正在蠕动，能看见皮下正在流动的血液，，它在吸那人的血。 “别动。” 乔山也不知如何处理，他心一横，横着向肉球削去，血液瞬间溅了出来，那肉球从男人背上脱落，在地上叽叽地叫，那声音像老鼠一般，只见那是一张丑陋的嘴，没有眼睛，黑色的大嘴里布满黑黄色的獠牙，此刻上面正滴着那人的鲜血，恶心恐怖。 “走吧，快回家。” 男人面前站起身，红色的双眼惊恐未散，转身逃走了，他的背，血肉模糊。 乔山也没有理他，他只是觉得熟悉，这东西，和他刚进入小世界时遇到的泥甲有些相像。 继续往前，惨叫声也就更多了，不时就有人从乔山身边跑过，有的人伤痕累累，有的人则是少了胳膊，或者是少了腿，血腥无比。 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借助月光，乔山隐约看见了那只怪物，看见的那一刻他便想起了，是那天晚上那只肉胖子，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嘴和满脸的脓疱，此刻他嘴里正咀嚼着什么东西，嘴角淌着鲜红的液体，不用猜都知道，吃人。 它似乎发现了乔山，大吼一声，大跨步向乔山走来，对身旁逃窜的人也不顾，一层层白色肥肉剧烈抖动，看得乔山很是反胃。 身形巨大让乔山有些压迫感，星梦剑散发光晕，让乔山安定几分，他主动出击，压低身体冲向怪物，那胖子大手一挥，带着腐臭味向乔山抓来，它手臂就有乔山腰那么粗，乔山一个侧身躲过，绕到胖子身后，向它双腿砍去，剑刃划过，肥硕的双腿流出灰色的液体，胖子吃痛大吼，反手来抓，还是被乔山躲过，接着他绕到胖子身侧，准备刺入胖子身体，可胖子却不傻，他右手一甩，乔山躲闪不及，直接被拍飞在墙上，随后重重砸在地上。 胖子没给乔山喘息的机会，怒吼着走向乔山，大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张大，满嘴獠牙显现出来，奇臭无比。 胖子力量大得离谱，乔山被撞得有些发懵，看见胖子来势汹汹，他用力甩甩头，一个翻滚，从胖子胯下躲过，接着站起反身又是一刀，重重砍在它肉背上，那胖子闷哼一声，直接瘫软在地，锋利的星梦剑砍断了它的骨头。 胖子浑身散发恶臭，嘴里咕咕冒着灰水，手臂有气无力地向乔山挥舞，想要抓住他，它并没有完全死掉，乔山走上前，嘴里喃喃道：“让你解脱。” 一刀扎进它的头，胖子顷刻便没了动静，肉里开始往外流出更多的灰色液体，身体慢慢干瘪下去。 小梦的声音在乔山心中响起：“主人，这玩意好臭，好脏。” “嗯，闻到了，一会可能还有更臭的。” 不远处又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乔山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循着声音走去。 走着走着，发现那声音居然来自遗梦广场，乔山轻轻走过去，躲在阴暗处偷偷观察。 十多只人形的，通体绿色的生物，乔山刚来遗梦城时，见过，它们聚集在那，地上有五六具尸体，其中三具是变换后的梦魁，有几只怪物正在啃食尸体，另外几只，正与一个女孩对峙着，女孩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短刃，另一只手护在身后，乔山细看才发现，她护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小手死死揪着女孩的衣服。 “小梦，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这些叫绿木妖，它们诞生于树木之中，就是森林里那些非常古老的树上掉落的树死皮，主人，这么多可不好对付，它们行动速度很快的。” 乔山感到有些诧异：“树皮都能变成活的东西？有的意思。” 对于星梦后面的提醒，乔山选择不顾，他自然不会打退堂鼓，况且还有人处于危险之中呢，他不能不顾。 月色朦胧，乔山轻轻来到广场中的巨石柱后面，那些绿木妖离他只有二十米左右的样子，星梦剑熄灭了剑身的光芒，乔山向身旁扔出一颗石子，吸引那些绿木妖。 那几只绿木妖停止啃食，向这方看来，其中有两只走了过来，它们速度很快，脚步很轻，乔山基本听不见它们的脚步，其中一直来到石柱身前，乔山猛地窜出，星梦剑直接刺入那它身体，将它压倒，只听一声哀嚎，它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另外一只见状，尖叫着向乔山扑来，那声音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猫，那绿木妖速度极快，前肢尖锐，像放大了的铁锥，直直向乔山刺去，乔山剑挡身前，只听叮的一声，剑身白光大放，那绿木妖直接被弹飞开来，乔山趁机快步上前，头顶向下将它斩杀。 “主人，小心身后！” 乔山猛地蹲下，一只绿木妖带着戾风从他头顶划过，周围，五只绿木妖已经将他围了起来，它们嘴唇微微颤抖，蓄势待发。 “有点麻烦了。” 其中一只率先冲上来，其余的也刺向乔山。 乔山大吼：“小梦，放光！” 星梦剑瞬间迸发刺眼的光芒，几只绿木妖惨叫一声，停了下来，它们晃眼之际，乔山趁机砍掉其中一只的头颅，破开一个缺口，飞奔向那两个女孩。 女孩手持短刃，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却丝毫不落下风，她身姿极为灵巧，绿木妖的攻击她总是能巧妙躲过，像知道对方会攻击哪似的，短刃每次只刺入绿木妖的一个地方，就是它们的眼睛，瞬间便瘫软在地。 看样子，并不需要乔山帮助，相反，乔山这更麻烦，那几只绿木妖已经反应过来，追在乔山身后，这时，那女孩已经解决了最后一只绿木妖，她拔出短刃，直接掷向乔山，白色短刃带着残影从乔山耳边划过，猛地扎进一只绿木妖的头里，绿木妖嗷的一声，直接倒地。 女孩绕过乔山，冲向那几只绿木妖。 经过乔山身边时说：“看着孩子。” 乔山来到小女孩身后，将她护在身后。五分钟后，在乔山惊愕的表情下，结束战斗。 乔山走上前，说：“那个，谢谢昂。” 女孩拿出一块白色手帕，擦拭着短刃上黑色的血。 她微微一笑，说：“不客气。” 见女孩没有冷漠，他试着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乔山有强烈的感觉，他肯定在哪见过她。 她收好短刃，笑眯眯地看着乔山，蓝色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人心底所想。 “对的，见过呢，上午你不是叫住我吗？” 乔山摇摇头说：“不不不，是在这之前。” 女孩挑挑眉说：“先生记错了吧？” 模糊不清的记忆，让乔山语塞。 见乔山停住，女孩微微一笑，走到乔山身边，接过他手中的小女孩。 “我要送小朋友回家，你来么？一个人走的话，很危险的。” 见女孩邀请，乔山自然不会回拒，况且她这么厉害。 “好。” 女孩又笑了。 “我叫白暮。” 第十二章 白暮 白暮拉着小女孩，悠然地走在街上，而乔山则走在她们身后，警惕着周围。 远处不时就会传来惨叫声和奇怪的吼叫声，遗梦城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得多。 白暮轻声问：“小朋友，你的家在哪？” 乔山看过小女孩的眼睛，异瞳，是半梦魁，应该住在城心的位置。 小女孩指着前面街角：“前方右拐，接着走到尽头就是了。” 又是沉默，街道上已经没有逃窜的梦魁了，惨叫声也没有之前那么频繁。 白暮打破沉默，回头看着乔山：“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都告诉你了。” 女孩转过身退着走，眼神不加避讳，直直盯着乔山，乔山对上她的眼睛，蓝色的眼睛似乎在发光，在夜晚也格外清澈明亮，乔山确定，他在哪见过这位女孩。 “我叫乔山。” 白暮脚步顿了片刻。 “山？” “乔山。” 女孩点点头，看着倒退的地面，像在思考什么。 “哦。” 乔山收回星梦剑，挑挑眉说：“哦？咋，难听？普通？” 白暮回过神，莞尔一笑：“没有，听着实在。”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街上晃悠，不知道很危险吗？” 乔山说：“还好吧，没有及时回去而已。” 乔山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夜晚出来的目的。 白暮没有再说话，正准备转身，这时，前面街道转角冲出来一匹像狼一样的生物，它浑身长满灰色的硬毛，像刺猬的刺一样竖起，它的头部是黑色的，七分像狼，三分像马，但它却是有和马一样的高度和壮硕的身体，它嘴角滴着鲜红的血，不难猜出刚饱腹一顿。 它看见两个女孩的那一刻，扬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就像沙哑了的狮子咆哮，紧接着便张开血口冲向白暮。 乔山大吼：“闪开！” 星梦剑弹出，乔山立刻挡在两个女孩身前，白暮眉头微蹙，抱起小女孩快速往后退，融入月光照不见的黑暗中。 那野兽冲上来，乔山一刀砍在它那巨大的牙齿上，火星四溅，它那尖牙立刻绷断一颗，身它体往后退了几米，乔山也被巨力弹飞出去。那野兽甩了甩头，绷断的牙齿渗着黑血。 乔山吃了一惊。“这么硬？” 它似乎被激怒一般，双眼慢慢化为血红色，怒视着乔山。 这时，梦星提醒道：“主人，小心，它身上的毛会扎人，而且有剧毒。” 只见，它背上的刺立刻竖起，立得笔直，刺尖缓缓浮上红晕，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乔山心头。 “乔山！” 白暮握着短刃，焦急的冲向他，下一瞬，只听嗡地一声，上百根钢笔大小的红刺从那野兽身上迸发而出，带着红色的残影，刺向乔山和白暮。 “主人，小心！” 星梦剑绽放刺眼的白光，在乔山身上形成一层金色的护罩，乔山猛地回头，飞身扑向冲过来的白暮。 在抱住白暮的那一刻，那些尖刺已然到达乔山身上，他将白暮死死护在身下，那尖刺力道极大，竟然嵌入了护罩之中，叮，乔山背部突然一疼，他知道，自己中了。 尖刺停下后，乔山翻过身，后背传来阵阵凉意，像是嵌了一块冰，正向体内输入寒气，只见那野兽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乔山与白暮的身前，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乔山。 “你敢！”只听白暮大喝一声，眨眼间便挡在了乔山身前。 她一个转身，修长的大腿像弹簧般狠狠踢在那野兽的头部，只听嘣的一声，那怪物竟被她硬生踢飞了出去，接着她轻跃而起，稳稳落在它头上，双手握着白刃，在那野兽挣扎间，从它头顶猛地刺下，干脆利落，瞬间，那野兽眼球上翻，便瘫软下去，整个过程持续了十秒不到。 看得乔山目瞪口呆，这么厉害，刚才干嘛去了。乔山想说话，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星梦剑收回了手中，右手传来阵阵暖意，汇入全身，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暮回过神，见乔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小女孩蹲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他的手是热的，身体很冷。” 白暮抱起乔山，拔掉了他背上的那根尖刺，脸色凝重，她背起乔山，问小女孩：“你家里有别人没有？” 小女孩摇摇头。 “先去你家。”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遇到别的怪物，也没有再听见惨叫声，只有时不时远处传来怪物的阵阵嘶叫。 小女孩的家，是一座两室的小平房，里面设施很简单，两张床，一个椅子和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有一株小小的盆栽。 在这城中，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住所，但城中的房子从来没有住满过，时不时就会有人死在夜晚的遗梦城中，或是去梦幽深林，一去不返。 房间里，白暮将乔山放在里屋的床上，便叫小女孩去外屋休息了。 室内温度在慢慢降低，乔山全身冰凉，每呼出一口气，都有几颗微小的冰晶，白暮褪去乔山的衣服，露出了他被刺伤的背，伤口处，已经变为了猩红色，有腐烂的迹象，一根根血丝像蛛网般四处蔓延，所到之处的皮肤，浮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抚着乔山的脸，轻声说：“这次，换我救你。” 说罢，她脱掉黑色长衣，黑色褪去后，露出她那白皙的皮肤，修长柔和的胴体，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洁白的胸口处，有一块像符文一样的蓝色印记，白暮双手结印，那印记开始缓缓发亮，慢慢地，白暮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干净清秀的脸蛋，多出一丝妩媚的味道，眼神撩人，两颗洁白的虎牙变长了一些，也更尖锐，耳朵也变得更尖，及腰的黑发慢慢变白，随后垂到了脚后跟，身体上本就洁白的皮肤散发淡淡的光晕，一时间竟变得朦胧，她的后背，长出了一双透明的偏蓝色的翅膀。 她眼底光晕流转，接住像蛇一般，袭上乔山的身体，纤弱的手臂从后背环住，将乔山抱进怀中，接着，软唇轻轻咬住乔山的脖颈处，蓝色的印记贴上那处伤口，霎时间，伤口迸发出浓烈的红雾，白暮的胸口泛出蓝光，她身体猛地抖了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乔山的双眉也逐渐缩紧，双手紧紧握住了白暮的手臂，一层水膜从白暮后背浮出，慢慢包裹住两人，红色的烟雾，透过水膜，一点点往外渗。 乔山走在一座满是风雪的荒原上，暗沉的天正在飘雪，凌冽的寒风像刀一样刮着他的脸，他看不清前方有什么，除了荒原还是荒原。 他似乎哑了，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感受不到声带的震动，他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快放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颗树，只是树冠而已，而那树冠太高了，他差点以为，那是一颗长在天上的树，可靠近才看清，那是一棵比天还高的树。 离树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飘雪，而是飘下黑色的东西，像烈火燃烧后的余烬，落在地上，却又像雪一样，会融化，化为一滩黑水，风也停了，被那棵树挡住了去路。 乔山想起了，他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他看见过这棵树，树中，藏有一群叫糜尸的东西。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前方有吵闹声，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但树下有一片浓雾，他看不清。 他试着走近，拨开浓雾，百米宽的黑色树干呈现在眼前，但在树下，他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黑色的树干旁，升起了一堆绿色的火焰，足有二三十米高，火焰周围，聚集了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他们争吵，狞笑，沾满鲜血的脸兴奋无比，上百具被扒光了衣服的尸体被吊在一根藤蔓上，不能说完全是尸体，还有人在惨叫着，赤裸的尸体布满血迹和狰狞的伤痕，他们从膝盖处被砍断了双腿，浓稠的鲜血滴落，下面的人像一群饿了很久的饿狗，沐浴在血泊中。 乔山站在很远的地方，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那似乎是一种祭祀仪式，但场面血腥无比，犹如地狱一般，乔山吓到了，从小到大，他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双腿竟软了下去。 慢慢的，周围又起了刺骨的寒风，雾正在被吹散，乔山强忍恐惧，缓缓撑起身，准备往回走，去哪都行，就是别呆在这。 但转瞬间，乔山感受到了一阵大风，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雾被吹散了，他所隐匿的地方变得空旷，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挡物。 下一刻，一个沉闷，古老的声音响起，像是连绵不断的钟声，又像是人的低吼，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古老得令人心悸，响彻整片天地。 乔山慢慢转身，内心升起强烈的恐惧，那声音，来自那棵黑色的巨树，他颤颤巍巍，腿软了。 树下的那群人尖叫着，发现了隐藏在浓雾中的乔山，此刻他们真的像一群嗜血的野兽，浩浩荡荡，发了疯地冲向乔山。 “完了。” 乔山重新提起瘫软的腿，开始奔跑，他想起了那个梦，数不尽的糜尸从树洞中钻出，他们扑在他背上，疯狂撕咬。 他速度很慢，双脚还有些无力，加之他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眼看身后的那群疯子越靠越近，他心里的绝望也在随之放大。 突然，前方猛地亮起了一丝光，格外地明亮刺眼，光芒之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乔山挥着手，嗓子突然一轻，随后他大吼道：“快跑！后面有群疯子！跑！” 乔山听到了一声风铃般的轻笑，是个女生，乔山心更慌了，还是个女孩，他心一横，停下了脚步，对她大吼道：“快跑，我拖住他们。” 说罢，他朝着反方向，向那群人冲了过去。 女孩嗔道：“真是个呆子。” 那一丝光亮强盛起来，将乔山照亮，也照亮了整片天地，那群追逐他的人，被光照到的瞬间，消散了，像沙一样，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乔山愣在原地，眯着眼回头，透过指缝，想要看清那光芒中的人。 女孩温柔地说：“该醒了。” 乔山睁开双眼，发现此刻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他揉了揉头，有些发疼，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完整的。 “星原液” 他站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但唯一不同的是，他闻到自己身上有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 白暮从外面进来，看见乔山，微笑着说：“醒啦？” 白暮换了一身白色长裙，让乔山有些意外。 看着完全是两个人，穿着黑衣的她，给人一种冷艳，生人勿近的感觉，但穿着白裙的的白暮，让人觉得柔和，温暖。 乔山问：“你哪来的衣服？” “去隔壁借的，昨晚的沾了绿木妖的血，脏了。” 白暮坐在乔山身边，顺手给了乔山一个白色的，像橘子一样的果子。 “喏，昨晚谢谢你救我。” 乔山咬了一口，很甜，味道有些像草莓，吃下去肚子暖洋洋的。 乔山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昨晚我昏过去之后，又有遇到怪物吗？” 白暮荡着腿，笑眯眯地看着乔山。 “没有，你昨晚昏过去了，我拖着你回来，我看你后背的伤不是很严重，而且好像在自愈，我就去休息了。” “哦” 乔山紧了紧右手，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乔山开口说：“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见过你，桃花眼，碧蓝色的眼睛，我感觉就是你，当时很多糜尸追我们，我拉着你跑，但你绊倒了，我把你拉起来然后将你推出去，让你往另一个方向跑，我自己引开了那些糜尸，不知道你跑掉没有，后面我逃到了一颗树上，便醒了。我知道听着很荒诞，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一个老爷爷告诉我，那就是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我想知道，如果是梦里的那个人你的话，我会很高兴，你活了下来。” 白暮手心出了汗，但她平静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干嘛一直说在哪见过我呢，那你得失望了，我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乔山确实有些失望。 “好吧，那我得走了，我有个妹妹还在等我，我得回去报个平安，还有，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在城堡里来找我。” 说罢，他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白暮起身叫住他：“诶？等等。” “嗯？” 她揪着手指，脸颊有些发红。 “我们能做朋友吗？” 乔山愣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 “当然，有啥事情，来找我吧。” 乔山走后，白暮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心底有了一种异样感，暖暖地，像初晨的暖阳，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与那漆黑的的森林格格不入。 她玉手一挥，洁白的长裙重新幻化为黑色长衣，气质冷了下来，她走到梦魁生活的街道，消失在人群中。 第十三章 夜晚 乔山走在街上，头还在阵阵发疼，他一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小梦，昨晚我昏过去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右手手心微微发亮，梦星说：“没有，主人，但那刺中的毒，大部分是那个白暮替你解的，那只狼是噩梦人所圈养的，也就是那个噩梦守梦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但光凭我替你解的话，需要好几天才能解掉，要不是有星原液护住你的灵魂的话，恐怕现在你已经死掉了。” 乔山吸了一口凉气，迄今他受了伤或者毒，光凭星原液和小梦，他是完全不用担心的，有他们在，再严重的伤都能好，但听小梦一说，他心中又悬起了一根绳子，面对未知的东西，他还是小心为好，黑暗深处有什么，没人能看清。 “你说白暮救的我？她比你还厉害，她怎么替我解的毒？”乔山沉吟片刻，小声说：“用嘴吸的？” 说完，乔山脸立刻烫了起来。 “主人，你真不害臊。” “我” 小梦想了想，开口说：“你替她挡刺，她也是个很情义的人，把你带回来后，她又出去了，没一会，她便带着一些草药回来，给你敷又给你擦的，那些草药加上星原液，你才没事的。” 听小梦一解释，乔山头慢慢不疼了，仿佛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件事一样。 “行吧，欠她个大人情。” 今天街上的行人比昨天多了些，人们脸色也没那么阴沉，多了些开朗，乔山觉得氛围也不一样了。他看着天空，几朵硕大的白云缓慢地飘，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反而很柔和，暖洋洋的，很舒服，一缕细风吹过他的发梢，陶醉之际，他撞到了人。 那人被乔山撞倒在地，乔山赶忙去将她扶起，仔细一看，是程梦。 “你个混蛋！” 程梦脸色苍白，双眼肿胀泛红，眼底充满庆幸，又含有抱怨，她直接坐在街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个被欺负的小孩。 乔山慌了，蹲下挨着程梦，张开手抱了抱她，又摸摸她的头，替她擦眼泪，手忙脚乱。 程梦猛地扑进乔山怀里，哭着吼道：“你去哪了啊？我一晚没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还以为你那啥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乔山心里充满歉意，脑海里闪过许多安慰的话，但最后还是噎了回去。 他摸着程梦的头说：“我这不没事嘛。” 程梦不再说话，只是死死抱着乔山，眼泪直掉。街上来往的行人，没有走上前来围观，只是自觉地绕过他们，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让他们有太多的无助和绝望，无暇去顾及他人。 乔山将悲伤的程梦背在背上，往城堡走去。 回到房间时，程梦已经在乔山背上睡着，她还是死死扣住乔山的脖子，乔山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她安顿在床上，他心中自然有愧意，但这也是迫不得已。 接着乔山去了阿民的花园，去向老人要了一个笔记本。阿民气色要好一些了，笑眯眯地。 他将昨晚遇到的所有怪物统统记录下来，其形态，弱点，以及危险程度。 “小梦，昨晚那些玩意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的，除了那只像狼一样东西。” “好，那你一一告诉我，我记下来。” 小梦有些不满问道：“主人，有我不就行了吗？” 乔山皱了皱眉，沉声说：“你我倒是知道，但如果日后还有人困在这呢？那些人呢，他们知道吗？” “那好吧。” 一整天，乔山都在房间做笔记，整个笔记本写了一大半，密密麻麻，乔山很吃惊，这里的怪物，比他想象的远远多得多，光是已经记录的，就有上百种，而且一个比一个危险，小梦是一个问答百科，只要乔山问道的，他都能给乔山一个完美详细的答案。 他也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们所在的这个小世界，只是无数个梦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但他们所在的这个梦境秩序被遭到破坏，地底的深处出现了缺口，那些怪物，其实许多来自于别的世界的梦境，或是游荡于混沌里的，古老得令人畏惧的生物，它们穿过那个缺口，才来到这。 “历代引梦人都有想过去关闭那个缺口，但那有一个年代久远且异常强大的咒法，即便是守梦人，也无能为力，传闻那咒法是某位远古的邪神创下，而且那里连接其它梦境和未知的混沌，危机四伏，很多引梦人曾葬身在那，那里，是整个小世界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没有噩梦，只有古老的黑暗。” 乔山咬着笔头，若有所思，接着他摆摆手说：“守梦人都管不了的事情，我肯定也管不了，带那些人回去就够了。” 小梦没有再说话，但乔山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像是失望，以及无能为力。 乔山在合上笔记本之际，悄悄在详细记录的缺口的那片笔记下面，打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 遗梦城是有黄昏的，但天空却不像现实世界那样慢慢黑沉，而是在某一时刻，突然黑下。 见程梦还在熟睡，乔山去向城中的女孩要了几条裙子，这里的女人似乎都只穿裙子，很少有看见穿裤子的。 回到房间，程梦倚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她眼圈红红地，看见乔山那一刻，便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窗外起了细细的风，吹动透明的窗纱，乔山察觉到程梦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摸着她的头说：“我晚上出去，是为了了解那些怪物，我以后会独自去一趟森林深处，但那里更危险，我得提前做些准备。” 程梦没有说话，乔山又说：“昨晚，我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有浮梦石，没有什么可以伤到我，就算受伤了，短时间里也会痊愈的，所以你放心，好吗？” 程梦小声说：“可是会疼的。” “不疼。” 程梦又说：“我不知道我在现实世界还活着没有，但在这，我只有你，你是这我唯一认识亲近的人，只有你可以带我出去，假如你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我不想变成那种行尸走肉，而且，哥，我喜欢你。” 云开雾散，乔山头有些嗡嗡地，他第一次收到到女孩的爱意，竟是在这种时候，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程梦抱得更紧，像是在肯定刚才说的话。 恍惚间，乔山眼前，闪过一双碧蓝色的眼眸。 他轻轻托起程梦的脸，语重心长的说：“梦梦，我问你，你多大？” “十七。” “才十七，那你看我，我多少岁？二十四了，大你多少岁？” 程梦表情坚持，但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七岁，但年龄不是问题的。” 乔山知道她会说这句话，沉声说：“你听我说，假如我们没有到这个世界，你还会对我说这句话吗？现实世界，你还在上学，而我呢，老早就进入社会了，我们年龄是个问题，而且所经历的事情也不同，情窦初开是好事，但在我这，不行。” 程梦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初到陌生的地方，你需要安慰，需要陪伴，需要依靠，而正巧遇到了我，当然，我肯定会保护你，陪着你，但你对我的感觉，我想那不是爱，也不是喜欢，我可以做你的哥哥，保护你，陪着你，带着你离开这个是非的世界，但仅此而已。” 程梦又睡了，天色已临近黄昏，乔山安抚她，直到她呼吸散漫。 当天空再次黑了下来，乔山已经在街道上的角落静静等待。 惨叫声响彻城市，街灯依次亮起，乔山才发现，那座白色城墙，没有丁点用处，那些怪物，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像幽灵一样，毫无征兆。 “走吧，小梦，干活了。” 星梦剑弹出，乔山刚走出巷子，前面街角处迎面走过来，不妨说爬过来几个上身是人形，下身是蛇形的怪物，他们上身也有着厚厚的鳞片，下身是粗壮的蛇尾，蛇头吐着信子，手中拿着黑色的铁刀。 小梦提醒道：“蛇人，别被咬到就行。” 乔山率先出击，带着凌厉的气势冲向它们，受浮梦石和星原液的滋养，乔山的身体早已变得不普通，速度和力量，以及反应能力，不是常人可比的。 星梦剑与那黑刀相撞，黑刀瞬间被砍断，接着他侧身，右腿重重砸在蛇人胸口，那蛇人带着惨叫，向后倒飞出十多米远，力量之大，乔山心里也吃了一惊。 小梦调笑道：“今儿这么猛？” 乔山嘿嘿一笑，心中信心大增，心想是不是白暮给他吃的那个白色果子的缘故。 乔山没有理会另外四只，一个箭步，径直冲向那只被踢开的蛇人，但那蛇人立刻俯下身趴在地上，在乔山靠近时，粗壮的蛇尾猛地缠住他的小腿，巨大的挤压力传来，乔山咬牙，星梦剑一刀划过，旋下了那丑陋的蛇头，但那蛇尾却没有丝毫松懈，仍死死缠住乔山，另外几只蛇人已到乔山身前，四把寒森森的大刀一齐砍向乔山，乔山连忙举起星梦剑挡在身前，刀刃相碰，溅起的火花四散开来，力量之大，使得乔山一只膝盖砸在地上，星梦剑光芒闪耀，剧烈的光芒逼得蛇人捂眼后退，乔山趁机割断了那难缠的蛇尾。 但那四只蛇人没有再次冲上前，只是在离乔山五米的距离游离，眼里的瞳孔收缩成竖瞳，像在打量乔山，下一刻，它们其中的一只突然张开嘴，露出两根漆黑的獠牙。 小梦提醒道：“主人，小心，它要喷毒。” 金色的护罩印上乔山身体，只听嚓的一声，两条黑色的毒液像箭一样射向乔山，乔山眼睛一眯，躲闪开来，毒液掉在地上，滴落之处的石块竟开始腐烂，可见其腐蚀性极强。 乔山担心问道：“小梦，你挡得住吗？” “行的，但那毒很强，最好别被沾到。” 乔山咬咬牙，猛地冲上前，另外四只也伸出长牙，毒液吐向他，乔山躲闪，但难免会被沾到，那毒沾到护盾上，并没有腐蚀护盾，只是在上面滑落，一股酸臭钻进乔山鼻孔，让他直皱眉，但乔山细心发现，它们吐毒时，身体似乎不能动弹。 “小孩子才吐口水。” 乔山飞身跳起，压在其中一只身上，一剑刺入蛇头，旁边的一只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乔山顺势一剑刺入胸口。他拔出星梦剑，准备再次收掉一只，但回头之际，只见一柄黑剑在悬在头顶，乔山猛地向一侧低下身，横握星梦剑，从它的腰部，一刀斩断了它的蛇尾，惨叫声响起，一大滩发臭的肠子从那斩断处流出，臭味弥漫整条街。 最后一只见状，哪还有再吃乔山的想法，扔下黑刀，准备逃跑，但乔山怎会放过，他将星梦剑用力掷向那只蛇人，在小梦的抱怨声中，刺中蛇人心脏。 乔山坐在阴暗处，擦拭着星梦剑，此刻他正恶心，蛇人的酸臭味仿佛还萦绕在乔山鼻尖，他想吐，但吐不出来。 乔山问“小梦，今早上白暮给我吃的那玩意儿，你认识不？” 小梦说：“主人真聪明，猜到啦？那是生源果，很补的哦，也挺难得的。” 乔山问：“补？怎么个补法？” “就是能让人开发自身的能力吧，力量啊，速度啊，这些，但一个人只能吃一次，再吃第二颗的话，也就没有啥用了。” 乔山眯着眼说：“白暮也吃了那玩意儿吧，怪不得这么厉害。” 小梦笑了笑：“我想应该是的。” 短暂的休息过后，乔山继续走上街道，城中心其实怪物很少，因为有第一代引梦人设下的法阵，属于这个梦境的怪物根本进不去，只有那些不属于这里的，来自未知空间的生物才有可能进得去，所以乔山有别的想法，城中的惨叫声大多来自外城，梦魁生活的区域，那里应该有很多怪物，去那也许不错。 穿过一条小巷，眼前的景色看着截然不同，混乱，血腥，处处充满暴力的屠杀，乔山明白，那些不断的惨叫声是从那来的了。 这是一条较为宽阔的街道，但空气似乎要更浑浊，在月光的照耀下，这里的可视度明显比内城低。一到这，乔山眼前便飞过一具带血的尸体，空气中填满了血腥味和怪物身上的腐臭味，只见街上，有逃窜的人，也有拿着铁剑回击的人，但更多地，是化为梦魁的怪物，怪物也有好几类，但放眼望去，整条街道，绿木妖要更多，少量的蛇人和肉球样的血甲，还有许多蠕动的，浑身布满粘液的白色蠕虫，没有眼睛或者鼻子，只有一张巨大的，布满黄色尖齿的嘴，另外，还有几只哑贪，也就是那全身肥胖，且没有眼睛和鼻子的巨大的人形怪物。 乔山纵使见过许多怪物，但此刻也不得不感到有些害怕，眼前的景象，与阿民爷爷说的，最初遗梦城的那场面无异，人们被怪物撕碎，吞噬，屠杀，恍如炼狱。 梦星的声音在乔山脑海中响起：“主人，这里也有一些半梦魁，好像还有几个普通人，你要去救吗？” 乔山深吸一口气，握紧星梦剑。 “你说呢？” 一只绿木妖此刻趴在一个正在哀嚎的人的腿上，正啃食着那血肉模糊的腿，乔山从旁边跑过，一刀旋下了那颗绿头。紧接着他一跃而起，跳到一只哑贪的后背上，准备刺入它的身体，可那哑贪似乎提前发现了他，反手握住了乔山的头，将乔山狠狠按在地上，它张开双臂，肥胖且充满恶臭的身体直接压向乔山。 乔山头有些发懵，双眼瞪大，说：“这不得闷死？” 他滚向一边，那一坨肉刚好压下去，一股烂肉味铺散开来，见压空，那嘴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咒骂，但顷刻间，那咕噜声在一把白色的短刃刺入它头部之后，便戛然而止了，乔山定睛一看，这把剑是白暮的，抬头间，只见白暮穿着一身黑色，在月光下，犹如魅影一般，正坐在一处屋檐上方，笑吟吟地看着乔山。 乔山拔出短刃，望着白暮，但她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坐在那，对乔山点了个头。 短刃很轻，像一把塑料刀似的，没有什么分量，但刀身的线条却无比流畅，通体白色，刀身上有一些奇怪的纹路，看着更像某种雕刻品，发着淡淡的荧光，与白暮，很搭。 乔山手握星梦剑与白刃，穿行于梦魁与那些怪物之间，星梦剑闪着剧烈的光芒，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过了很久，这条街道上的怪物才被清理干净，活下来的人和梦魁，都快速离开了这里，只是令乔山有些不满的是，他在与一只绿木妖搏杀时，一只梦魁趁机从背后袭击了他，在他后背狠狠咬了一口，接着便逃开了。一场战斗下来，乔山也受了些伤，但也不是很严重，在星原液的作用下，有些伤已经痊愈。 整条街道充斥着血腥味和怪物的尸臭味，满地的尸体，残肢碎块，还有一滩滩黑色的，粘稠的液体，那是被蛇人的毒液所沾染的下场，毒液一沾上，身体便会在那人的在惨叫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乔山还有些心有余悸，假如没有小梦的守护，或许死得连尸体都不全。 白暮早已不在屋檐上，不知道去哪了，乔山爬上了一处屋檐，坐在那休息。 他身体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血液，像涂了颜料似的。夜风从城外的平原吹来，乔山的头发也早已被汗水浸湿，有些发凉，他轻轻擦拭着那把白刃，以及星梦剑。 乔山抬头，这才发现，梦境里的夜色，真的很美，一轮皎月明晃晃，黑色里洒满繁星，夜晚的太阳将这个世界照亮，此刻乔山喜欢上了月光，温柔，细腻，像女孩的微笑。如果没有那些怪物的侵扰，或许每晚都会有人站在高处，欣赏这动人的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