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之人间界》 引子 无忧岛,传说中会自行漂移的结界仙岛。 每隔十年,便会漂到深圳三门岛前方海面五百海里处,隐没一天半。 人间界只有极少数的人听说过这个岛,而能上到岛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岛中央,有一条弯曲如蓝缎的s形河流。 一块蓝晶晶的巨石犹如巨大宝石,漂浮于这河上空,而更高的天空是一轮明月,照得整个无忧岛如同白昼。 巨石顶端一块圆形平台上,站立着衣着明制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赢鱼雁。 她站在那,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眼,睁开着,满怀希翼的目视远方。 脚下,有一顶红艳艳的盖头和一滩殷红之血。 她胸口处插着一把短剑,剑身已没入胸腔,独留一把饰有夔龙龙头的剑柄。 ------ 这时,巨石上方,虚空震颤,“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一团‘黑云’自远处滚滚而来。 突现的‘黑云’,将高空处的明月遮挡,整个无忧岛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已能听见‘黑云’之中的打斗之声、惨叫、咒骂以及凄厉的鬼哭狼嚎。 这团‘黑云’逼近了无忧岛,但也停了下来,被无忧岛上空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虽然被挡在结界以外,但‘黑云’散发着冰冷的阴气,还是将无忧岛上空笼罩了进去。 这团‘黑云’,是由数不清的、身形各异的饿鬼和飞禽走兽、蜎蠕虫蚁等畜生叠加而成。 它们通体乌黑如墨,是以,看起来像团黑云,这些饿鬼长相奇特而丑陋,或青面獠牙,或面目全非像滩污浊不堪之烂泥,或血盆大口------ 黑云中,剑花飞舞,金光闪闪。 姬归一挥舞着一柄闪着金色光芒的长剑,不断地将包围着他的饿鬼和畜生们杀得血肉横飞、鸮啼鬼啸、鬼泣神嚎。 有些饿鬼、畜生根本就近不了姬归一那金色剑光,它们一碰着金光便焚化为了青烟。 但还是有数不清的饿鬼、畜生无惧金光之剑,前仆后继地朝着姬归一猛扑。 有一群镬身饿鬼,它身长大过人之两倍,没有脸面和眼睛,手脚都穿了个流着脓的洞孔,整个身形犹如古代煮食大锅之脚。 这些镬身饿鬼,浑身冒着熊熊燃烧着的业火,口中不住地发出被业火焚烧着的惨叫,身躯却不断地向姬归一冲去。 姬归一手中长剑挥舞,一剑便斩杀了冲至身旁的几个镬身饿鬼,它们身亡,而业火却是不灭,依然扑向了姬归一。 他右手挥舞着剑花,身躯不断地横移、跨越,左手随手抓来几个啖食人之血肉的食血鬼,将它们的身躯狠狠地往那镬身饿鬼的业火中丢了进去。 食血鬼被业火烧得吐着长长的舌头,发出渗人的惨嚎,浑身噼里啪啦地冒出一阵阵青烟。 转眼间,它们被烧了个干净,青色之火也被灭了个七七八八。 一拨食血饿鬼被灭,一批形状丑恶的食肉饿鬼又扑了上来。 它们身躯臃肿,口巨大,长满了利牙,专门啃食人肉。 姬归一看着这些不断扑来的饿鬼,双眼圆睁,杀气越来越重。 他将手中长剑舞得滴水不漏,一剑过去,金光闪过,一食肉饿鬼被金色之剑劈成了两半,其它的食肉饿鬼毫不退缩,继续奔赴而来。 姬归一只得一剑连着一剑,身形也左冲右突地不断躲避,不断劈杀。 还不容易杀完食肉饿鬼,食人精气饿鬼又包围了上来。 还有无处不在的虫蚁和肉虫、蠕虫、飞禽等畜生。 三恶道中三十六种饿鬼基本来了一半,连着乌泱泱的飞禽走兽、蜎蠕虫蚁等畜生,整个无忧岛的天空已然成了姬归一与饿鬼、畜生的修罗战场。 姬归一越战越勇,杀的昏天暗地。 他也越战越累,身上的白色长袍越来越褴褛,越来越污浊。 还好,杀死的饿鬼和畜生会随风飞散而去,不会留下尸首。 慢慢的,由各种饿鬼和畜生组成的‘黑云’被杀的越来越稀薄,月华又露出了光华。 一个时辰后,它们终归不敌,纷纷化作了青烟,消散在了月华之光华之中。 只在远远之虚空中,还剩着一团模糊的黑烟。 而就在这时,一声阴森森的骂咧之声从那模糊的黑烟之中远远地传了过来。 “姬归一,你个胆大妄为的撮客,今天既然杀你不死,让你回到了人间界,那就别妄想再来我阴界。” 姬归一望着远处那团黑烟,用宏亮而温润的声音答道:“你个缩头乌龟,就知道驱使这些饿鬼、畜生,自己却躲那么远。这次没死,下次,我姬归一定将你们地域弄个底儿朝天!” 说完,他咬破食指,单手往无忧岛结界一划,“啵”的一声轻响,虚空结界便被划开了一处人形口子。 阴寒顿时从那口子处灌了进来,结界外传来阴风怒号之声。 姬归一手持金色长剑,伟岸的身躯刚踏入半个身子。 远处那黑烟看着姬归一的背影,突然分出了几缕黑丝。 黑丝像箭矢一般,瞬间就往姬归一的后背飞射了过来。 这几缕黑丝不断幻化着身形,最后化作一双双白骨之手,束缚住了姬归一的手脚、将他的身躯又猛地拖了过去,而结界人形口子倏地得以闭合。 姬归一用劲挣脱了那些白骨之手,挥舞着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往那些黑丝斩杀了过去,白骨化黑烟,黑丝化白骨,“咔嚓咔嚓”之声不停的自那些白骨黑丝之中响起,夹杂着阴恻恻的哀鸣和嚎叫。 片刻后,黑丝、白骨尽灭。 姬归一喘息着停了下来,再往远处那团黑烟看去,它已是逃之夭夭。 黑烟虽已是去之遥远,但还是清晰地传来那道阴森森的骂咧之声:“姬归一,算你识相,知道跑回人间界去,下次见你,定是你之死期!” 姬归一见那团黑烟已去,便笑着高声回骂道:“你也就是个阴界地域走狗而已,有本事别跑啊,跟我来人间界再战!” 骂完,虚弱地再次用手划开了结界。 姬归一跨进身来,身上还挂着好几只森森白骨和黑色污血。 可它们随着姬归一一进到结界内,便立即化作了红色烟火,焚烧后消散而去。 姬归一终于冲破了饿鬼、畜生的阻拦截杀,从阴界地域回到了人间界。 他收起金色长剑,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拍了怕黑袍上的灰烬,这才凌空踏步,从半空之中翩翩而下。 他神情憔悴,脚步踉跄,看见了巨石上站立着的赢鱼雁,便兴奋地大声呼喊着。 “鱼雁,你看到了吗,我活着杀回来了!” 赢鱼雁没有任何反应,一袭凤冠霞帔,甚是喜庆妖娆。 姬归一没太在意,还在大声地说道:“鱼雁,我迟到了一个多时辰了吧?被地域那帮饿鬼、畜生缠着,差点就回不来了!” 赢鱼雁依然没有搭理,也不见其挪到她那婀娜之身躯。 “鱼雁,生气了?我约你来这岛上拜天地,就是想着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记忆!” “忘忧岛在这海面还得待一天,拜完天地,我还来得及领你在岛上到处转转。这无忧岛还真是无忧,很多仙境般的存在,还有几大秘境,若是你想修炼的话,它定能助你修炼成真。我听说这是天神界用来接引修炼天才的舰艇,既能跨界飞行,速度还快过光速好几倍,并能在海底自由穿越。” “哦,你真就一个人啊,连个伴娘也没有?你们赢氏家族还真狠心------” 姬归一的脚步下到了巨石平台,刚说到这,话声便嘎然而止,可嘴还是张开着。 他看见了赢鱼雁脚下的那滩鲜红之血,也看见了插在她胸口上的那把短剑。 他震颤着,目瞪口呆,呆立了会儿,才惨嚎着向赢鱼雁冲了过去。 “鱼雁---不---不啊!” 他狂呼着,奔到了赢鱼雁身旁,刚伸出手去,却马上又停了下来。 人间界流传着一个传言,死去之人,生人得等三个时辰后才能去触碰、抚摸。 要不然,死去之躯体,会瞬间灰飞烟灭,其魂灵也会被无边之界吞噬。 姬归一不敢不信,他作为人间界和阴界的“撮客”,自然知道无边之界的恐怖与黑暗。 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赢鱼雁会自杀身亡,双眼紧盯着那柄只露出夔龙龙头的短剑,这可是姬归一送给赢鱼雁上无忧岛的钥匙啊。 ------ 姬归一两眼呆滞,神情悲戚的站在已经死去的赢鱼雁身旁,双手颤抖着却不知往哪放,脑子里不断回忆起他与赢鱼雁的点点滴滴。 赢鱼雁是深圳最为富有的赢氏家族族长最小的女儿,集美貌、财富、娇贵为一身,性格更是开朗、活泼。 姬归一则是深圳农民房里的一个租客,唯一的优点是长得还算不错。 但他作为人间界与阴界之‘撮客’,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无忧岛漂移轨迹和无忧岛是人间界去往大千世界之五界的穿越之门。 可这些他没告诉任何人,连赢鱼雁都不知道。 沾不上边的俩人,偶然相遇,竟一见钟情、相亲相爱,再私定终身。 赢氏家族摸清了姬归一的背景后,认为赢鱼雁与姬归一相爱是赢氏家族之耻辱,极力阻止他两人的交往。 他俩早在一个月前,就约定今天到此岛上,拜完天地后,俩人就去往其它城市生活。 ------ 姬归一眼里已没泪水可流,被打击得头脑昏沉。 茫茫之中,姬归一苍白的脑海里,模糊的传来了一首凄美的歌谣: “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赢鱼雁,绽放着娇美的容颜,口里吟唱着歌谣,朝着姬归一姗姗而来。 姬归一伸出手去,想揽之入怀,却是无法够着。 赢鱼雁的身影总是在飘渺之间,若有若无,仿若两人不在同一个空间。 “鱼雁!” 姬归一长呼,神情满是焦急。 “归一哥哥,你还记得这首歌谣吗?” 赢鱼雁浅笑着,脸颊上的酒窝窝甚是惹人喜爱,娇媚而清纯,自顾自的在说道。 “鱼雁------” 姬归一再呼,心尖如有尖锥刺入,痛彻心扉。 “归一哥哥,约定的时间到了。等不到你回来,鱼雁只好先走了。” 赢鱼雁身影越来越飘渺,开始透明了起来。 “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再做你的新娘!” 那如莺婉转的声音已是越来越模糊。 “不,鱼雁---你等我---你等等我啊!” 姬归一情不自禁地张开手臂,朝着那消逝而去的身影搂抱了过去。 双手恰好触碰着了赢鱼雁的身躯。 他心神一颤,心智彻底清晰了过来,赶紧缩回了双手。 可是已然来不及。 赢鱼雁的身躯在那一霎那便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冒出点点红艳之光,快速地消逝而去------ “不---不---不要啊!” 姬归一眼看着未婚妻的身躯在消逝着,心房像是在被刀切割着。 赢鱼雁的身躯像风吹流沙,快速地飘散、淡化而去。 姬归一如离弦之箭,朝着那快速消逝的身形扑了过去。 可双手搂抱着的是梦一样的虚无。 噗通一声,他双膝跪在了石板之上。 姬归一双手高举,仰天长呼:”天君,你为何欺我!“ 声嘶力竭,呛声泣血! 姬归一捡起鲜血中的短剑,“噗嗤”的一声声响,将短剑往自己的胸腔猛地刺了进去。 一口殷红的血,从他口腔喷了出来。 血水溅洒在蓝色的石板上,甚是耀眼。 漂浮着的蓝色巨石,剧烈地震动着,像失重般地垂直往下坠落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砸在了蓝缎般的河水之中。 水花冲天而起,河面顿时波涛汹涌了起来。 巨石底端直插入了河床,终于稳住了,波涛才慢慢消失而去。 第一章 天神夔龙 巨石平台坠落,却没有将姬归一惊醒。 他卷曲着身子俯伏在石板上,身下全是殷红的鲜血,分不清哪一半是他的,哪一半是赢鱼雁的。 血,在慢慢的流动着,缓缓地聚合着,最后汇聚成了股细小的血流。 血流,分成了两股,以俯伏着的姬归一为中心,圈成了一个直径为7长的圆。 石板抖动了,先是闪现出了白茫茫一线光,继而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七彩之光乍现。 石板内里,传出了钟表齿轮和擒纵机构一格格走动的嘀嗒之声,而面板上突兀地凸显出了一圈时间刻度。 这石板赫然就是一块精确到秒的时间之表,显示着的正好是:“2222年2月22日22时22分22秒”。 2月22日,月本应是残月,但天空上的月像极了一张打着胭脂白的大圆脸。 河岸边上的芦苇荡,细细的杆长成树般高挑。 它们往时间之表快速地围合了过来,到处都是雪白的芦苇花,像是高举着的白色经幡。 s形蓝缎般的河流,是时间之河,散发着一股古朴的像沉香木燃烧后的香韵。 这香韵独特而具穿透力,直入灵魂深处! 姬归一也醒了,他是闻着时间之河香韵而醒的,但他的生命力在慢慢地虚弱,就像是吹一口气就可能随时灭掉的一束烛火。 他翻了个身,仰着脸,直直地瞪着天穹,看不出他的神情是怒还是恨。 口中喃喃低语着:“鱼雁怎么会那么傻啊!” ------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猛地圆睁,身躯一阵一阵的颤抖着。 姬归一蹒跚着站了起来。 伸出手去,将插入胸口的那把短剑拔了出来,血水顺着剑口汩汩而出。 他没在意,而是一直盯着手中那把形状怪异而古朴的短剑。 短剑上面镶嵌着古拙的夔龙花纹图案,把柄正是夔龙龙头。 龙头被姬归一的鲜血浸染,顿时从它张开的口中出冒出了一缕缕青烟,短剑的身形也在慢慢地变幻。 青烟漂浮在虚空,越积越厚,龙形之身渐渐地显露了出来,慢慢的变粗变长,最终凝结成一条威慑四方的夔龙。 但见其头形如牛,身躯呈深青色,头上没有龙角,只有一只脚,卷曲着尾巴,通体焕发着月华般的光辉。 它大吼一声,声如响雷,跳跃着,翻滚着,见到姬归一,甚是欢喜、亲昵。 姬归一膛目结舌地望着这把他随身带在身边二十年的短剑,转眼间竟化作了一条夔龙。 而就在这时,一团紫色光芒突然从夔龙头顶摒发而出。 一位衣着朦胧翠衣薄纱,云髻斜插一根镂空蝴蝶金簪,垂链缀着点点紫玉,面似桃花,俏丽风流的年轻女子显身而出。 夔龙一见到此女子,便“嗷”的一声,慌忙着四处闪躲。 而女子嗔骂着道:“夔小二,你若是再跑,就别想着回天神界。” 被唤作夔小二的夔龙一愣,不敢再跑,抬头望着女子,眼神中满是疑惑。 女子轻声娇语的说道:“怎么,呆在人间界不想回天神界了?主子还一直想着你呢。” 夔小二一听,“嗷喔”一声,像是表达着思念,两眼朦胧。 女子芊芊细手,轻轻的摸向夔小二头顶,说道:“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想念主子。” 夔小二却有意无意的躲闪着女子的芊芊玉手。 “夔小二你下到人间界也有百年,若是肯低头认个错,主子会原谅你并接引你回天神界去的。” 夔小二再次“嗷喔”一声,却依然昂着头,不肯低下。 女子一改轻言细语,骂道:“你个臭夔小二,低个头就那么难吗?” 她再次伸出手去,用力按在夔小二的头顶。 可夔小二坚挺着头,硬是不肯低下。 他俩完全把目瞪口呆的姬归一忽略了似的,没把他当作存在。 女子见无法让夔小二屈服,又改成轻言娇语,说道:“算了啦,竟然你喜欢呆在这臭人间界,那我就回去告诉主子,说你不愿回天神界呢。” “柳弦儿,是你设计冤枉我,让主子赶我到人间界的吧?”夔小二跳开了两步之远,抬着头看着表里不一的女子问道。 “哟,夔小二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呀,我还以为你到人间界连话都不会说,成哑巴了呢。” 被夔小二唤作柳弦儿的女子俏目一回眸,笑着说道,“不错,是我将主子的内衣偷着放进你被窝里的。” 夔小二一听,火冒三丈的骂道:“我就知道是你个臭女人,枉我还将你视做无话不说的好友,你竟做出此等龌龊之事,让我背黑锅,让主子生气,将我罚到人间界守护这飘荡的无忧岛。” “呵呵呵,那你怎么不申辩?还甘愿领罚,其实,我只是想与你开个玩笑,可没曾想主子会生那么大的气。”柳弦儿笑着说道。 “哼!”夔小二只气愤的哼了一声。 “-------“柳弦儿也懒得再说似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夔小二。 夔小二憋不住了,终于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柳弦儿,你为什么下到了人间界,又为何会附身在我身上?” 柳弦儿朝呆站在一边的姬归一努了努嘴,说道:“下人间界是为你,附在你身上则是为他——姬归一而来!” 夔小二看向姬归一,更是疑惑着道:“附于我身,你就为姬归一而来?他只不过是人间界一个刚突破到炼气化神之境的一个修真者啊。” 柳弦儿一双柳眉凤眼,再次打量着姬归一,神情冰冷,微启朱唇:“是啊,此等角色,枉费我一缕神识。” 姬归一终于看出了事情的蹊跷,发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鱼雁的死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柳弦儿却没理睬姬归一的发问,而是面向夔小二,厉声问道:“夔小二,你可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也是唯一一把上岛的钥匙,你为何会落在他的手上?” 夔小二苦笑了一下,回忆着说道:“那是二十年前,姬归一那时还只有七岁。” “他父母带着他们一家五口在三门岛租了一艘渔船出海,恰逢海上的风暴,渔船根本就承受不来,三两下他们的船就被波浪掀翻,眼看他们一家人全部就要葬身于海浪之中。” “无忧岛正好飘荡到了这海面上,我见着他们一家五口甚是可伶,便将他们送到了三门岛岸上。” 柳弦儿插嘴骂道:“夔小二,你胆敢忘记自己守护忘忧岛的使命,而去救助与你无关的人间界之贱民,看我回到天神界告不告诉主子和神子?” 夔小二答道:“柳弦儿你去告吧,反正我已经在人间界了,天神界又能将我放遣去哪?” 柳弦儿气愤着道:“你个死夔小二,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啊?” 夔小二接着说道:“将他们送到岸上的时候,我刚好碰着了姬归一他手掌上流出的鲜血。我见他的血脉甚是奇特,猛吸了几口,便化身为了短剑,脱不开身来,像是被他的血脉之力束缚住了般,而无忧岛已然从这海面飘走了,我只好一直呆在了他的身边。” “直到十年前,我感应到了无忧岛再次飘来了这里,我便送了个上岛的梦给姬归一。” “这小子人挺聪明的,依着梦境,上到了无忧岛,找到了岛上的一部分修炼传承,还掌握了从无忧岛穿越至阴界的法门。” 柳弦儿听到这,再次骂道:“呸,你个死夔小二,你是贪念他的血脉之力吧!?” 夔小二委屈的说道:“贪念?呸,我就二十年前那次吸了几口,一直到现在,才又一次吸到了他的鲜血啊。他不用我戳进他的胸膛自杀,我依然还是脱离不了短剑之身,化不回龙形。” “你是那把短剑?”姬归一茫然的问道,“是你在二十年前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也是你托梦让我上了岛,成了一个修真者?” 夔小二答笑着答道:“是啊,我就是你一直带在身旁的那柄短剑。” 姬归一脸色惨白的傻站着,胸口流出的血似乎越来越少了。 夔小二望着那些血液,情不自禁的巴拉巴嘴,差点要流出口水来。 但它忍住了,再次问柳弦儿:“柳弦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会来到人间界,又几时附在了我的身上?” 柳弦儿迟疑了会儿,还是回答道:“夔小二,你以为我愿意来这臭不可闻的人间界,还不是主子和神子让我来人间界宣你回天神界。” “哦,主子宣我回天神界?”夔小二一听,顿时心酸的喃喃自语,“难道主子她真的想我了,知道我的委屈了?” 夔小二心酸完,再次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柳弦儿答道:“主子说,无忧岛会在今天飘到这片海域,我便在一天前,下到了人间界的深圳。” “我刚到那城市,就感应到了赢氏家族族长的小女儿赢鱼雁房间有你的气息。” “我甚是好奇,还以为你是贪念美色呢,便进到了赢氏家里,见到的却是化身为短剑的你。” “我正想带你走时,赢氏家族里几个修真者,他们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便将我好生’招待‘了一番,当族长得知我来自天神界,便将赢鱼雁与姬归一的念情说了,请我帮着将赢鱼雁带到天神界去,并出手杀了姬归一。” 姬归一一听便火冒三丈的问:“你们做了交易吧!可你为何要将鱼雁也杀了?” 柳弦儿答道:“我杀她干嘛?我尾随着她来到这无忧岛,将赢氏家族拜托我的事情说给她听了,谁知她那么傻,说死也不跟我去天神界,说完还真用短剑刺进胸口自杀了。” 姬归一问道:“你是不是给鱼雁限定了个时间?” 柳弦儿答道:“我给她定了一个时辰,说你若是一个时辰没回到人间界,她就必须跟我去往天神界。” 姬归一悲痛的问:“你完全有能力阻挡她的,可你为什么不出手?” 柳弦儿满脸诧异着道:“我阻挡她干嘛?你们人间界一天要死多少人,她死不死与我何干?” “你------”姬归一无言以对,愤懑的说道:“这就是你们天神界的无情吧?若是有来生,我定将天神界踩在脚下摩擦!” 柳弦儿漠然的道:“哼,将死之人也敢妄言!” “你还要杀我么?”姬归一冷冷的说道。 柳弦儿说道:“我答应了赢氏家族,不可言而无信!” 姬归一虚弱着说道:“来吧,谢谢!我已是自杀了一次,没死成,这次还得麻烦你天神界帮帮手。” “柳弦儿,你不能杀他。”夔小二站了出来,挡在了姬归一的前面。 “为何?”柳弦儿诧异的问。 “因为我吸了他的血,已经与他同了血脉!”夔小二无可奈何的说道。 “啊,你个死夔小二,你沾染了人间界的血脉?那我就将你也杀了,免得你玷污了天神子民的血统!” 说着,她纤手一扬,一片柳叶泛着青绿色的寒光,倏地直奔姬归一额头而去。 夔小二一见,浑身散发出月晕,如雷般大吼着,单足一踔,往柳弦儿身上扑了过去,张开大嘴将那疾驶而来的柳叶轻轻的叼住,却不敢将之咬碎。 果然,那柳叶死命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声响,挣脱不了,便化身为一把青绿的小剑,倏地滑过夔小二的牙齿,再次直奔姬归一额头而去。 夔小二虽只有一足,可它是神魅,跳跃如闪电般。 他再次挡在了姬归一的身前,露出满口白牙再次将那柳叶化身的小剑紧紧地叼住。 那小剑挣扎着,可这次再也挣不开身来,化回了柳叶,浑身冒着淡淡的神气和灵韵。 夔小二将柳叶嚼了嚼,吞进了肚里,神情甚是满足。 柳弦儿见着,气愤的骂道:“夔小二,好啊,你竟敢帮人间界人族对付我,还吞我的柳叶,看我不将你剥皮抽筋。” 夔小二嘻笑着说道:“柳弦儿,再来些柳叶,我很久没吃到天神界的神气了。” “你想吃,好,给你!”柳弦儿说着,双手同时一扬,一大把柳叶往夔小二疾射而来。 夔小二一见,顿时“嗷喔”吼叫着,跳跃起身形,张开大口,猛地往那些柳叶吸了过去。 那些柳叶儿,还来不及化身为剑,便悉数被夔小二吞入了口里。 柳弦儿“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神情萎靡了不少。 那柳叶是她用自身血神气脉喂养的,等同于她的心头血。 她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夔小二,颤声着道:“夔小二,你---你---在玩我?” “哈哈哈,柳弦儿,百年了,多谢你让我又吃到了充满着神气和灵韵的天神界之食物,虽是素食,但总比没有强啊。更何况,我还在其中品尝到了你柳弦儿的味道,哈哈哈---” “你---”柳弦儿被气得浑身发抖,柳腰儿乱摆,并再次喷了一口血出来。 夔小二“柳弦儿,这是我对你在天神界玩我的惩罚。” “夔小二,我要杀了你!” 柳弦儿说着,腰身一扭,整个人都化作了一片寒光闪闪的柳叶,像是一把巨大的利剑朝夔小二疾射而去。 夔小二见着,“嗷喔”一声惨叫,单足一踔,便往姬归一身上扑了过去,身影一闪,隐没了身形。 而那片冒着通体寒光的柳叶,竟毫不迟疑地往姬归一额头直射而至。 姬归一没有闪躲,而是双眼凄然的看着远方。 轻轻的呢喃着:“鱼雁,我来陪你了!” 第二章 神子追杀 姬归一站立着,一动不动,闭上了双眼,一心等死。 柳弦儿幻化的那片柳叶,却在姬归一额头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又幻身为了柳弦儿。 柳弦儿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骂道:“夔小二,你个死鬼,想让我杀了你,让我背负罪名,是吧?” “我才不上你的当,我这就回天神界回复主子和神子,说你是个无情无义小人,已经忘了主子的恩宠,愿意一辈子呆在人间界了。” 说完,柳弦儿一个转身,便化作一缕紫光,消失而去。 姬归一听着,知道自己又没死成。 无奈的睁开眼来,看着周边摇摆着的芦苇荡出神。 耳旁依然响着时间之表冷漠无情的“嘀嗒、嘀嗒、嘀嗒”之声。 “出来吧,你为何要陪我一起死啊?”姬归一虚弱之极的呼道。 话音一落,夔小二显出身形,冷冷的看着姬归一那张青灰色的脸,漠然地问道:“姬归一,为着一个女子,你真的要放弃你的生命?” “------”姬归一没有回答,而是空洞着双眼。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家人吗?”夔小二再问。 姬归一黯然的答道:“我不死,又怎么能对得起那已然身死,也不知其魂灵坠落于何处的鱼雁啊?” “唉,你那女人,那么傻啊,上到这无忧岛,你们本就可以合婚、比翼双飞了的嘛!”夔小二也不由得黯然神伤,喃喃自语。 “她是不愿撇下我,而随柳弦儿去往你们天神界啊!”姬归一悲戚的说道。 夔小二惊愕的看着姬归一,问道:“你还真以为柳弦儿能带一个毫无修为的平常女子去到天神界?” “怎么?柳弦儿骗鱼雁了?”姬归一茫然的问。 “她不是骗赢鱼雁,而是骗了赢氏家族。”夔小二说道,“天神界哪能那么好上去啊?除非赢鱼雁有天神血脉,或者她是你们人间界修真的绝世天才。” “啊------鱼雁岂不死的更冤?”姬归一听着,心内更是大恸。 “唉,成了个冤大头,所以,我说她傻啊。”夔小二叹道。 姬归一呆立在那,神情悲苦而无助之极。 他仰着头,望着苍穹,再次呛声呼道:“天君啊,你为何欺我又欺她啊!” “------” 天地忽动,连那时间之河也明显的起了波澜。 夔小二拿眼望了望天,再看了看地和脚下的时间之河,有所感悟似的。 而姬归一的生命已然燃烧到了终点,魂灵即将脱窍! 他坐了下来,虚弱的开口说道:”夔小二,多谢你在二十年前救了我们一家,也多谢这么些年你的陪伴!“ 说完,才慢慢的俯身躺了下去,浑身开始僵硬。 夔小二感受到了眼前这男子的悲情和无助,也不开口再劝,而是默默地凝视着渐渐逝去生命之力的姬归一。 他来自于天神界,却因贪嘴,误吸了姬归一的鲜血,心境已是有了人间界的七情六欲。 此时的他,心里甚是矛盾重重,似乎已被姬归一的悲情感染。 他单足跳跃着,靠近着姬归一身旁,将身子蹲了下来。 昂起头,双眼望着天穹,神识像是流星,穿过一片又一片宇宙大地、星空瀚河,回到了天神界神皇宫。 穿过气势非凡的神皇宫大门,顺着神皇大道一路北行,穿过几重宫殿、几重围廊、几重御园,最后到了一座繁花似锦梦幻般的宫中花园。 一位仙袂飘飘、花容月貌秀、靥艳比花娇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一处亭台之上,神情落寞地远眺。 夔小二身躯轻颤,神情哀伤,喃喃自语着道:“主子,可否安好?是不是还在梦想着走出宫去,畅游大千世界,走尽万千幽谷,赏尽千万奇花?” 那年轻女子似乎有所感应,轻声说道:“小二,你既然选择留在人间界,那你就留下吧。可千万要记着多寻寻人间界奇景、幻境,到时回来,也可说与我听听啊!” “主子------”夔小二不由得泪花盈盈,颤声呼道。 夔小二似有所感应,神识越过花园,往一处流水潺潺的溪谷而去。 溪谷上游,千万树桃花开得正艳,桃花深处有一茅屋建在桃花潭里,茅屋左侧有一露天栈台,栈台边上一条小小的乌篷船,船儿正兀自荡漾着,里面却传来一女子的哼吟,闻之令人骨酥腿软----- 夔小二听着,甚是愤懑,低声骂道:“这对狗男女,又背着人偷欢儿,下次定将来个活捉瓮中鳖不可。” 正想着,传来一句气喘吁吁的男声:“那------夔小二真不回天神界了?” 女声娇声说道:“他沾染了人间界人族血脉,回来作甚?我已告知了姜炜神子,他还大发雷霆,说定将夔小二斩杀不可。” 男声兴奋着道:“哈哈哈,那就好,没有了夔小二,他的主子不久便会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女声撒着娇:“那我呢?神子,可千万不能有了我家主子就忘了我啊!” 夔小二一听,便狠狠的骂道:“狗男女,你们敢动主子,我定将你们粉身碎骨!” 正在这时,一声怒喝:“夔小二,胆敢宣之不回,杀!” 一缕杀气腾腾的神识,突然从一处皇宫深处冲天而起,快过几万倍光速往人间界杀了过来。 夔小二见着,这是自家主子哥哥神子姜炜的杀意,顿时闭上了嘴,赶忙低头往姬归一身上看去。 只见姬归一已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他嘀咕着说道:“姬归一,看来我俩都是命悬一线啊,我只能借你将死之躯,能否躲过神子的神识之杀,只能看我俩的造化了!” 说完,便化身为一团夔龙纹的青烟,倏地钻进了姬归一俯卧着的身躯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道杀气腾腾的神识穿破虚空,神速而至,刚降临到时间之河的上空,便嘎然而止。 虚空中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咦,夔小二那小子去哪了,刚才还在这地方的啊?” 他的话音刚落,虚空中另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响起:“神子,你越界了啊!” “时间君你少啰嗦,杀我天神界叛徒,越界又何妨?”那冰冷的声音冰冷的答道。 接着又道:“更何况,这无忧岛本是我天神界之物,何来越界?” “那你将之杀了,就走吧!”那道无悲无喜的声音说道,“别挑起两界之争端。” “哼”那冰冷的声音无话,只哼了一声,神识扫了整个无忧岛一遍。 最后停留在姬归一的躯体上,见姬归一已是毫无生机,死人一个,这才突地消逝而去。 ------ 时间之河的灵韵及香韵越发的浓郁,变得凝实,最终凝聚成一团,飘悠在时间之表十二点刻度的上空。 那个空间扭曲着,“噗”的一声脆响,像是用手指戳破水泡的声音。 一个长得很是平常的年轻人显露出了身形,他盘腿坐在了十二点与一点的刻度之间。 他平常之极的五官和轮廓,还真找不到词来形容,就像平常间在大街上见到了平常的你或者平常的他。 唯一的特点是他一头的白发太长了,超过了他的身高许多许多。 他着灰白色的古袍,这灰白色,只有在白色的旧衣服漂洗了千万遍后,才能见到这种颜色。 他面向着天际,喃喃着道:“天神界神子的威风,还真不一般啊!” 感叹完,才低头望了一眼仰躺在血泊中的姬归一。 又喃喃着道:“夔龙啊,你既然选择了姬归一,并愿意呆在人间界,那就好好伴其一生吧,这也未尝不是你自己一生的荣光啊!” 他无悲无喜,神情像碗温开水,不冷也不热。 他双手一挥一抬。 就在这一挥一抬之间,姬归一的躯体像片羽毛般的漂浮了起来,并停在了虚空。 他半仰着那平常的脸,双眼朝着虚无的天空看了看,说道:“天君,你还不现身吗?” “------”虚空中并无回音。 “唉,天君啊,你不该欺他的!” 年轻人不见回答,叹了一声,但听不出这叹声里是否夹了情绪。 “吾欺他了吗?吾怎么不记得,这是他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 声音从虚无中响起,宽广得无边无际。 “你不是人,你是天君啊!” 着灰白色古袍的年轻人还是那般毫无情感,漠然地说道。 虚无空间,有了水纹,就那么微微皱了一下,一个伟岸的身躯便朦胧间显现了出来。 这具身躯朦胧,无论你怎么睁大眼睛去瞧,也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辨认不清他的面容。 他好像本就是没有面容似的,就像团朦胧的气团。 他是天君。 天君显现出身形的位置,正好在时间之表六点刻度,与年轻人面对面。 他站在那,没有阴影,即使月光光华透亮。 “你也不是人,时光君!” 天君笑着戏谑着说道,却看不到其笑脸。 天君面向着时间之表的中央,漠然的看了一眼虚空中漂浮着的姬归一。 才接着说道:“苟活还是死亡,都是他姬归一自己选择的!” 第三章 天地诸君 “天君,我们就这样眼看着姬归一死去?” 时间君问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你没亏欠他什么,何必无奈?” 天君看着时间君那白苍苍之发,不经意地答道。 “是啊,我不亏欠世间所有人的。” 时间君永远是无悲无喜的,可看着眼前的姬归一,心中总感觉有丝亏欠。 天君面无表情着说道:“时间君,你不用再问吾,你早有打算!你用时间之河的灵韵将他的躯体包裹着,让他保留着一线生机,不就是想着要给他续命么?” “可我,还是有许迟疑啊!”时间君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人的无奈。 天君没有接话,朦胧中的双眼露出几分凌厉的眼神,瞧了瞧时间君。 时间君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心境,便澄心静虑,不再言语。 时间之表依然“嘀嗒、嘀嗒、嘀嗒”漠然行走着。 “姬归一怨你欺他,你能心安么?”时间君望向天君,问道。 天君答道:“不安!自从他口中第一次喊出‘天君,你何必欺我’之时,吾心便已不安!” “哈哈哈,天君啊,你铁石心肠亦有不安时?” 时间君竟然笑了,那张太过平常的脸,倒因有了笑颜而增添了几分英俊。 “是啊,吾也有不安时。” 天君喃喃地说道,声音很轻,也很飘忽:“人间界这一方天地,所有生灵都是依吾而生,也因吾而亡,吾几时有过悲喜啊?!” 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的声音,蓦然响起。 “谁说不是?这方人间界之魂灵,生死两茫茫,终将葬之于你我之身!” 话音刚落,在时间之表的九点方位,突地显现出一位面露沧桑的雄伟而粗粝的汉子。 时间君与天君一齐看了过去,同声问道:“大地君,别来无恙?” 汉子一听,沧桑的脸更多了几分无奈:““唉,一言难尽啊!乱世多劫难,处处皆白骨!” 这汉子是与天君、时间君齐名的大地君。 “你俩在这磨蹭不少时间了,也该决定了吧?” 大地君沧桑归沧桑,性情倒是坦然中露出了几分豪迈。 接着说道:“我看啊,就让他为情而亡,也因情而生吧?!” “姬归一虽然愚蠢到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其用情之专,信守承诺,为自己的家园而从人间界不断的来往与阴界,不怕承担因果,甘愿当个撮客,委实难能可贵!“ 大地君走到姬归一躯体面前,看着那张已完全是青灰色的脸,说道。 “要是好好磨练,说不定他还能上达天神界,下至地心界,甚至有可能触摸到无边界。能通达五界,对于人间界来说,还真是个难得的枭雄式的人物啊。” “好,那就依大地君的,让他先死后生!”时间君、天君异口同声的说道。 此时的姬归一最后一缕生气脱离了躯体,生命之力已是彻底断绝。 天君,依然朦胧着,站在六点的位置不动。 时间君,还是盘坐在十二点与一点刻度中间,无悲无喜。 大地君,站在九点位置,靠近了姬归一躯体一步。 他双手一挥,姬归一之躯体在虚空中转了一圈,头朝正北,正对着时间君,而其双手分别指向了三点钟位置和大地君。 大地君、天君、时间君都瞪着三点钟的方位,同时吆喝着道:“祭歌,起!” 吆喝之声刚落,一阵风声起。 渺渺然,从虚空中响起一道萧杀之音:“吾之身死兮凄凄,魂之安存兮萧萧。吾---” “咳--咳---” 祭歌之声悠悠,却没接着往下吟唱,被一阵咳嗽之声替代。 天君、时间君两人漫无表情。 大地君则向着三点方位的虚空,高声说道:“歌之魂,在刚逝去的生命面前,你何故做作?” 一会儿,三点方位的虚空,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一个面带微笑、头戴儒巾、身着白色古袍、岸然道貌的白面中年书生,在那处空间突地凭空浮现。 白面书生显现出身形后,脚不着地,便施施然凌空盘膝而坐。 只见他周围音符缭绕、古韵盎然,右手持一长约四尺之铜箫,左手抱一古筝。 他是为歌而生的歌之魂。 歌之魂悠悠然,凝笑而语,声韵空邈而游弋:“时间君、天君、大地君,三位大忙人,都在啊!近日可否都安好?” 时间君、天君朝他点了点头,没出声表示,神情也是不紧不慢。 大地君却不同,他雄浑的性格有许粗粝,看着歌之魂那模样,便粗声问:“该你唱首祭歌,给刚逝去的姬归一送送行,也迎迎未来而来的姬归一,你何故刚一唱响便又停了” 歌之魂话音悠悠,打趣的说道:“大地君啊,姬归一既未去,何有未来而来?要不,我给你唱响一曲?” “等我逝去时,你再给我唱吧。” 大地君也不生气,但还是高声辩说着道:“他生之气、生之力已然消逝,只剩一幅躯壳,怎叫未去?难道你还想让他的魂灵也离体而逝?” 歌之魂明白大地君三人的意思,不就是想听自己唱歌了嘛,还偏要找甚借口。 “哦,那行,祭歌就免了,对姬归一也没有好处,就唱首歌,你们是很长时间没听我的吟唱了吧?!” 歌之魂既没点破大地君三人潜在的意图,也无意拂了他们的兴致。 几人见面,听歌之魂唱首歌本就是惯例! 他把古筝横置于自己盘着的双膝之上,双手则把持着铜箫,使之斜立于胸前,开始了箫与古筝的合鸣共奏。 此时的他,仿佛在一瞬间把自己已一分为二,一个吹箫一个弹拨古筝。 两种器乐之音没有主次之分,只有相互间的协同,相互间的融合和音色间的宛转。 两种乐器,曲调一致,竟然奏出了犹如天籁之音。 有温厚、圆润、深沉、空洞之箫声,如凤鸣。 有音色优美,音域宽广之古筝,雄浑如风中高山厚土。 也不见其双臂向前两手持箫,而曲调中之箫的倚音、叠音、颤音、滑音、打音却似如云流水。 也不见其左右手指置于古筝二十一弦上,左手的按音、吟音、滑音、颤音、煞音、扣弦---,右手的托、劈、抹、挑、勾、剔---等技法技巧却浑然天成。 歌词倒也凄婉如诗,曲调更是悲情切切: “我曾斗胆问过一次苍天为何把爱化成云烟 怎么恩爱的两个人随风飘散徒留一副道貌岸然 我曾虔诚祈求拜过苍天三根香烛跪在佛前 怎么漂泊的两颗心无处靠岸无语凝噎时过境迁 我曾把心埋在三生石下面等你怜悯的一句肺腑之言 耗尽余生卑微换你拥抱取暖却换来了再也不见-----” 词、曲是两百年前就流传的《三生石下》,在歌之魂的箫与古筝器乐合奏下,再由空邈的嗓子唱出,更具穿透力,能达魂灵深处------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待最后箫音飘散,空气仿佛已然凝固。 听者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微微合着眼。 许久,空气中,才慢慢的响起几人微不可闻的呼吸。 ”呜呼------“ 大地君一声长啸,响彻在月华之下,打破了空间的凝固,令空气也莫名地颤动了起来。 大地君似乎在发泄着他胸腔中被憋着许久的浊气。 其它三人,都望着大地君,感同身受似的,心间有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好了,大地君,时间在流失,也该让姬归一死而后生了!” 时间君,又恢复了他那无喜无悲的神态,漠然地说道。 “好吧,那就开始吧!”大地君应道。 他神情一凝,双掌一挥一合,雄浑的身躯中,突地派生出一股浓浓的生机。 可他又停了下来,神情中似乎有着几分不安,环顾四周,再抬眼望了望头顶的圆月。 他望了望时间君,转身又看了看天君,再盯了一眼歌之魂,才向他们三人分别吩咐着道:“时间君,你把时间往过去拨个七刻,让姬归一回到七刻那时的状态就好。” ”歌之魂,你低声吟唱姬归一梦境中那首‘愿君待我,长发齐腰------’歌谣吧,让其冥冥中听着而燃起希望,不能让他活过来却没有活下去的意愿。” “天君,你帮着封闭空间,不要让阴界来人把姬归一的魂灵铐走咯,若是那样,便就多了几分交涉。” “好!”天君、时间君、歌之魂三位齐声应道。 天君那朦胧着的身形,突然膨胀开来,一股朦胧的气团生成,顿时将整个时间之表的上空完全笼罩了起来。 时间君,依然盘膝坐着。 他双手一挥一拂,一座古朴而泛着幽幽之光的古钟,顿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指,将古钟上的分针逆时针轻拨了七刻。 歌之魂,此时竟然伸出了左右手,带着几分慎重,将两手分置于古筝两端,准备着以古筝之声,吟唱那早已牢记于心的歌谣。 大地君,这才往凌空一踏,他的身形像座山般,便瞬移到了漂浮着的姬归一躯体的上空。 他举起右手,顺时针一划,一团混沌之光闪着浓郁的灵韵,蓦然凭空生成。 不一会儿,混沌之光越发晶亮,并开始慢慢下沉,往姬归一的躯体笼罩了过去。 就在这时,虚空震颤,一声阴恻恻的暴喝,突然响起。 “天、地诸君,慢着!” 在场的四位听着,眉头微蹙,齐刷刷地往暴喝之声的那处虚空看了过去。 第四章 勾魂使者 “天、地诸君,慢着!” 随着一声阴恻恻的暴喝响起,在那声响的虚空处,阴风阵阵而起。 四周也顿时暗了下来,一股看不见的阴气升腾着,灰蒙蒙地遮挡住了月华之光芒。 暗处,虚空被阴柔之劲击破,从中踏出一黑一白之身影。 时间君、天君等四人有些错愕。 特别是天君,他在这方空间设了隔离罩了,谁能轻易地侵入进来? 他不由得微皱眉头,朦胧中看起来有些恼怒。 这一黑一白之身影,正是无孔不入的阴界之黑白无常。 天君见是黑白无常,便收了恼怒,但还是少不了暗存几分尴尬,暗道:“下次,我定将整个无忧岛封闭起来才行!” 黑白无常为阴阳之体,阴界之阴差,异性兄弟,信义深重,情同手足,且善恶分明。 黑白无常,在阴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名气,但在人间界那可是鼎鼎有名。 鼎鼎有名是因为这两阴差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拿人间界刚逝去的魂灵,并协助赏善罚恶,也是阴界之冥界神明的得力部将,是以无论何种幽闭空间还是隔离区域,他俩皆能来去自由。 凡是人间界之人,对这两兄弟是唯恐避之不及,但又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两位,不能轻点声吆喝吗?你俩鬼哭狼嚎的,会吓着吾等!” 天君模糊而朦胧的脸上,看不出受到了惊吓,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各位大人,我俩兄弟太过匆忙,惊扰了各位大人,请多见谅!” 白无常说着,并向各位诸君行了个揖礼。 身材高瘦,面色惨白的白无常满面笑容,朝着天君吐了吐长舌,态度很是恭敬,说道:“天君啊,我俩能把您老给吓着,那是我俩之福分。不过,话说回来,诸君似乎越界了啊?” 黑白无常不恭敬不行啊,面前这几位,那可是名震人间界、兽界、阴界、天神界,地心界等五界的大人物哪。 “扯犊子呢,我们越界了!?”大地君却接过话题,开腔骂道,“黑白无常,这可是人间界啊,即使越界,你俩似乎也管不着吧!” 黑白无常的出现,令大地君的施法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甚是气恼,开口就是不善。 他骂完黑白无常,反过身来,向着天君,戏虐着道:“你个老不死的天君,让你屏蔽这岛上的信息,可你弄个这么小的结界,你是编了个鸟笼玩鸟呢,还是在玩家家啊?!” 天君听着,朦胧的身形微微的抖了抖,模糊的脸上闪着微微的红晕,但没开口反驳。 黑无常虽身宽体胖,但那幅黑着的脸,阴气森森,面容更是显得凶悍。 他毫不客气的质问道:“这人明显已是逝去,可您们把他之魂灵缚住在这,是何道理?这本是属我阴界之事,更是我俩兄弟份内之事,您们不是越界干涉、越界管辖了吗?” “越不越界,你黑白兄弟还没资格评判吾等。” 天君说道:“你俩兄弟亦无需呆在此地,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吧!” 白无常满脸还是笑容,恭敬地说道“天君啊,您这是给我俩兄弟出难题呢!我们紧赶慢赶的,就是来拿下此魂灵回阴界的。您若是让我俩空手回去,我们怎能交差嘛?” 大地君粗粝的性格开始冒头,不悦地问道:“交什么差?我问你俩兄弟,此人你俩可曾认识?” 白无常答道:“不曾认识,也不必认识。” 大地君接着问:“那你俩的职责是什么?” 黑无常答:“一是赏善罚恶;二是接引,不让逝者成为孤魂野鬼。” “好,赏善罚恶,你俩可知面前之人是善还是恶?你俩怎知此人就是孤魂野鬼?” 白无常笑嘻嘻地答道:“正因不知其生前善恶,所以,我俩兄弟才一同前来!” 大地君问:“那你们怎么辨别其善恶?” 黑无常答:“这---我俩一看便知,善者逝时面露微笑,恶者逝时满脸狰狞。” 大地君毫不客气地说道:“就像你俩一样,一个满脸白色的笑容,一个满脸黑色的凶悍,凭面相是不?” “大地君,您---您怎可以这样说我俩?” 黑无常听着大地君的比喻很不爽,但又挑不出毛病。 “哈哈哈---” 时间君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笑出声来。 “行啦,你俩站一边去,别妨碍吾等做法。” 天君听着也是心烦,在这无忧岛已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便呵斥着道。 大地君则直接下了逐客令:“此人为善,更不是孤魂野鬼。你俩回去跟你家阎大人说明白就是,实在不行,可以让他来找我等。” 白无常还是笑着说道:“这---要不我先与我家大人通个信?若是他说行,我俩立马走人,可好?” “------”大地君看向天君。 “你俩赶紧地,等你半刻钟,时间君你开始计时。” 天君也不难为他俩,毕竟他俩坚守的也是他们的职责。 “好嘞,各位大人,您们稍等片刻!” 白无常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张黄灿灿的符纸,顺手一抛,双手合掌,抬至齐眉,口中咒语顿起。 只见,那黄灿灿之符纸在虚空中翻腾了几下,便忽地燃烧了起来,没烟,火光之色是金灿灿的。 虚空轻颤,火光连同那符纸,转眼间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而就在这时,天君原本朦胧的脸,再次呈现出了赤红,似是羞愧不已。 他抬头看向了虚空,喃喃着道:“我这遮罩何时竟如此不堪,难道真是心境出了差池?” 果然,虚空再次震颤,一把黑黝黝的钢叉凭空伸了出来,上下一挑,虚空便被挑破了一道口子,接着,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持钢铁钗的牛头先跨了出来,再接着,马头人身的马面手持枪矛也紧随其后。 大地君见着,再次看向天君,笑着说道:“天君啊,你造的这鸟笼,齐了!原来是黑白无常,现在牛头马面也到了,待会阎君来,若是再带着文武判官、金银将军,嘿嘿,整个无忧岛成了阴曹地府阎罗殿咯。” 天君听见,慌着把脸转向了时间君,一脸的无奈和羞涩。 “看来,你我还真动摇了心境,法力受阻,报应啊!”时间君明白其中缘由,叹道。 牛头马面他俩落在了巨石平台,见着黑白无常,满脸的疑惑,但没开口责问,而是先躬身向天、地诸君行礼作揖。 行完了礼,他俩看了一眼已然死去了的姬归一,才双双走到黑白无常的面前。 黑白无常赶紧躬身行礼,呼道:“黑白无常,恭迎牛爷、马爷!” 马面漠然的问道:“你俩早到了啊?” 白无常笑着回答:“牛爷、马爷,我们也是刚到,您看,这地还热着呢,还没因我等的到来变阴冷。” 牛头则责问着道:“你俩来之前,怎么不跟我俩招呼一声,为着一个自杀的魂灵,我们四勾魂使者都跑来,这不是浪费阴界地府的资源嘛?” 还没等黑白无常回答,马面则肃然的黑着脸问道:“七爷、八爷,你俩‘勾魂令’都没拿,跑来作甚?来便来了,可为何又迟迟不归?” “牛爷,我俩察觉此地之魂灵有异,连“勾魂令“也没来得及向判官领取,便匆匆赶了来。”白无常解释着道。 “哦,此魂灵有何不对?”马面问道。 “此人资料不详,非恶亦非善,其魂灵正被此地的几位诸君封着呢,具体情况我两兄弟还没来的及细探。”白无常答道。 牛头马面一听,再次往姬归一的尸体看去。 马面比较认真仔细,他走近了姬归一的尸体,拿出‘勾魂令’对照着,再细瞧了会儿姬归一全身上下,匆忙着转回身来,面向牛头,诧异的喊道:“牛哥,快来瞧瞧,此人你可识得?” “怎么啦?”牛头一边问,一边三两步便去到了姬归一的尸体身畔。 他拿眼细瞧,瞧见了姬归一那张已是青灰色的脸,不禁惊呼着道:“咦,这小子不就是那个弄得地域鸡犬不宁的那个撮客吗?” “是他啊,姬归一?我说看着这张脸面熟得紧呢!”马面喃喃着道。 牛头迟疑的问道:“姬归一不是被地域那大人驱使一大帮饿鬼、畜生追杀,跑回了人间界了么?怎么刚从阴界地域回来,就自杀了?” 黑白无常也走了过来,细致的看了看。 白无常惋惜着说道:“他这就死了?太可惜了,人间界和阴界岂不又少了一个撮客!” 大地君不悦的问道:“唉,我说你们四个不人不鬼的在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 牛头见大地君问,便也问了回去:“大地君,料想诸位也知道此人来历,他既然已经死去,可您们为何将其魂灵封了,不让我等将之拘去阴界啊,这不要误了他的轮回吗?” 天君接口答道:“牛头啊,正因了解此人的来历,吾等这才让其先死后生,并没有打算让其去轮回。” 牛头蹙着眉头说道:“哦,天君,这事有违于阴界的法则了,有点难办啊。” 大地君不屑着说道:“你们四个做不了主,所以,我让黑白无常唤你家大人来此啊。” 牛头偏过头问黑白无常:“哦,黑白无常,你俩已唤阎君大人了?” 白无常笑着答道:“牛爷,是的,有他们几位诸君在此,我俩兄弟不得不唤阎大人啊!” 牛头偏回头对大地君说道:“大地君,既然如此,那我等就等着吧,等阎君大人来了再做定夺。” 大地君点了点头,看向虚空,呢喃着道:“这个阎君,怎么还不过来啊,别误了事啊。” 白无常听着了大地君的低语,便笑嘻嘻的说道:“大地君,阎君大人肯定会到,误不了事的,更何况姬归一不就是个自杀的撮客么?” 大地君瞪了白无常一眼,骂道:“你懂个屁,滚一边去!” 白无常笑容顿逝,尴尬的张着嘴,无语。 其它三位勾魂使者,皆背过身去,掩嘴偷笑。 第五章 阎君赠礼 不出半刻钟,这片虚空,突地抖动了起来。 一阵仙乐响起,一行阴兵抬着一乘黄金打造的步辇冲破虚空,飘然而至。 这乘步辇,虽是黄灿灿的一片辉煌,但其周边冒出的煞气却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见着,赶紧单膝跪下,低头作揖,高声呼道:“恭迎大人驾临!” “尔等传信唤我,有何要事?” 从黄灿灿的轿内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不怒而威,尽显凌厉之霸气。 “回禀大人,此------” 白无常话没说完,便被大地君一道雄浑之音打断。 “阎君,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个面吧,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大地君雄浑的声音响起,驱散了不少的冰冷煞气。 “哈哈哈---大地君啊?吾不知大地君在此,多有得罪啊!” 话音一落,轿帘被掀开,从中走出一位高大而勇武异常的黄袍汉子。 他白净脸孔,头戴冠旒,双手捧着玉笏,眼神却凌厉如刀,煞气如剑。 此人正是大地君口中的阎君,是阴界十殿阎罗之一的阎罗王,掌管人的生死和轮回。 阎罗王身形与大地君倒也相近,但两者却具天差地别的神态。 一个粗粝中有豪迈有温情,一个勇武却凌厉无情如寒冰。 “咦,天君、时间君、歌之魂,你们也都在啊!” 阎君似乎才看到此地的其它几位,不紧不慢地下了轿,拱而立之。 “阎君,轿内凉爽吧?!”天君作揖回礼,但嘴上也不闲着。 时间君、歌之魂倒也平和,也不揭穿其做作,同时作揖返礼。 “呵呵,正因贪图凉爽,才慢了一步下辇,不知何事,这等要紧,竟让诸君齐聚此地?” 阎君收敛其满身的煞气和冰冷,环顾四周。 除了时间之表中央漂浮着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年轻尸体外,也没其它重大发现,阎君便惊奇地问道。 天君指了指姬归一的尸体,说道:“阎君,长话短说,实不相瞒,此事还得烦扰你开个绿灯放行。” “哦,这等阵势,就为着这个年轻人?” 阎君再看了看漂浮着的那具尸体,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君解释着道:“正是!此人姬姓,名归一,因情所困,因恨而终,吾等于心不忍!是以,截了其魂灵,欲施法使其再世重生!” 阎君一听,满脸鄙夷着说道:“不就是个因情所困,因恨而终的不孝之徒吗?此等人,人间界每日逝去的何止万千,怎能为之犯规越矩?” 天君接着说道:“是的,此等人因情所困,因恨而终,不顾家人父母,确为不孝!但其也有忠、义、诚、信、善之优良品性,吾等的确是于心不忍!” 时间君还是盘坐着,那张平常之极的脸,也还是无悲无喜。 这时,他也接过话题开口说道:“另外,阎君,你可查探一下,此人之命并不简单!在我的时间之河中,他会是个异类,占住了时间之河中一段非凡之史,具体的,隔墙有耳,我也不便多说!” “哦,是吗?”阎君看着时间君,似是不信:“那就待吾查探一番,若是属实,吾等再议。” 阎君说完,便从黄袍中一手拿出一册厚厚的金色简策,一手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印。 他随空一展,简策呼啦一声便往两侧延展了开来。 阎君口中呼着:“亡魂,姬归一,归乎兮,魂归兮!” 呼声刚过,便见金色简策中的一处地方金光大显,似是反应强烈。 他另一支手,持金印,照着那金光大显之处,便印了下去。 顿时,一阵如诵经之声响起,绵延不绝。 这吟诵之音,也只能阎君才能听得清楚明白,旁人只得收紧三魂七魄,免得一不小心被勾走一二。 待吟诵之声音消失,已然去了两刻多钟。 阎君越听越是神情严肃,白净脸孔也尽是起伏不定。 最后,竟然一脸肃然然兮,露出了恭敬之神态。 他默默地收起了简策和黄金之印。 天君看着阎君,肃然问道:“阎君,吾等没欺你吧?” “------” 阎君不答,却突地看向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阎君神情一凛,厉声喝道:“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听令,封锁空间,布控防漏!” “是,封锁空间,布控防漏,我等遵令!”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听,单膝跪下,作揖答道。 然后,四人傲然起立,转身而去。 只见黑白无常将手中之脚镣手铐往半空一挥,那脚镣手铐发出森然之光,密密麻麻的光亮在半空散布开来,像极了一张金属之网。 一股萧杀之气,令人感到冷彻入骨,像极了勾魂夺魄之利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牛头马面则分别手持钢叉、枪矛,立身与阎君左右两侧,严阵以待。 阎君见黑白无常已布控完成,才转身面向了姬归一的尸体。 他脸色肃穆,向着姬归一之尸体,拱而立之,见了一礼。 礼毕,他才接着说道:“各位诸君,姬归一此人不应该就这样死亡的嘛,可你们为何要任其走向绝路?” 他再说:“尔等要是想让其忘却情感记忆,亦不过一个意念而已,又何必来个什么先死后生,重生再世?” 他停了会儿,环顾了一眼几位诸君,才接着肃然的道:“吾认为诸君,是多此一举了!” “------” 几位诸君对眼相看,倒也无动于衷,沉默着,但心里也甚是有着不小的波澜。 见阎君竟向着姬归一之尸体行此等大礼,皆暗自动容,各自不由得暗叹:“阎君此人,非等闲之辈,能屈能伸,实乃阴界之大能啊!” 天君答非所问,说道:“姬归一他这世还未走完,但又不能让他回到过去那般因情所困,是以,只能让他死而后生,断其杂念,这样他才能走向吾等预判的方向。” 阎君说道:“好了,此人所做所为,吾也甚是神往,但愿他能像简策中记载的模样,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 众人默然。 天君开口对大地君说道:“大地君,那你们接着来吧!” 时间君接着吩咐了一句:“大地君,记住,抹去其前世的情感记忆,保留一部分即可!” 大地君应道:“甚好!” 大地君移步,再次看了看时间君和歌之魂两人一眼。 时间君和歌之魂早知其意,点头应许。 时间君,双手一挥一拂,那座古朴而泛着幽幽之光的古钟,顿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他伸出手指,将古钟上的分针往逆时针方向轻拨了二十刻,因为距原来之时间又消逝了十三刻之多。 歌之魂,再次将两手分置于古筝两端,弹拨古筝,开始悠然而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地君,再次凌空踏步,双手一挥一扫一抱,将饱含着充沛灵韵和地之精华、地之生力的“混沌之光”,往姬归一的躯体笼罩了上去。 混沌之光,蚕茧般将姬归一整个包裹了起来。 不一会儿,蚕茧通体透明,并发出了耀眼的生命之光。 在生命之光的沐浴下,姬归一之躯体顿时一颤,四肢便开始往内收缩成团,并轻轻地蠕动了起来,像极了一条将要脱茧而出的蚕蛹。 时间君见着,无喜无悲的神情多了几分动容。 他双手挥舞,凌空结印,将一团时间生机和时光之咒往姬归一的身躯打了进去。 姬归一之躯体一接着时间君打来的时间生机和咒语,其生机顿时变得更加盎然起来,整个躯体映射出一股洪荒之力。 天君也没闲着,双手抬起,从空中扯下了一缕虚空。 他嘴中默念咒语,虚空便凝结成一亮晶晶之球,名为“天球”,含天之混沌,天之变幻,天之精魄。 他将天球往姬归一身躯一送,球碰着了姬归一之躯体,便炸裂开来,一股古朴之蛮荒,瞬间便消融进了姬归一躯体之中。 姬归一浑身朦胧了起来,多了几分浑然天成。 歌之魂好像没啥礼物可送。 他看了看手中的古筝和铜箫,嘴上喃喃:“唉,也罢!姬归一,此箫为千古第一箫,曰‘凤翼’。此古筝‘横为乐,立地成兵’,曰‘高山’。两者皆送与于你,毕竟知音难觅,但愿来世的你能与我和歌而鸣!” 说完,两手齐挥,只见古筝和铜箫便离他而去,瞬间化作两缕音符,消失在了姬归一的头顶。 各位诸君忙完,都拿眼看着阎君。 阎君见各位诸君都赠了姬归一礼物,又都拿眼看着自己,神情略微地一顿。 他在心里暗道:“姬归一,看在有这么几位诸君保你的份上,你又是个难得的撮客,对吾阴界有利,还有着不一样的未来,吾也不吝啬,送你一场造化又何妨。” 阎君摸索着从黄袍里抓出一摞符纸,将金色判官笔唤出,手持金笔在符纸上一通猛画,再将其金印拿出,将那些画满了咒语的符纸都戳上了金印。 他双手将符纸凌空朝姬归一丢了过去,符纸飞舞着,飘到姬归一身旁,与其躯体一碰,便燃烧起一片金光,最后各自浸入了姬归一之身躯当中。 他顿了顿,望着手中的金色判官笔,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不舍。 但还是伸出了手指,将手中之判官笔端的金色毫毛扯了几根下来,朝着虚空一振,那几根金色毫毛便猛地粗壮了起来,流转着金光,并最终凝结成了一支小型的金色判官笔,仿佛就是阎君手中那支笔的翻版。 这支小型的金笔,像是活物,它盘绕在阎君的身边,不停地飘摇着自己的身子,还频频向着阎君点头。 阎君对着这支通晓人性的小金笔说道:“去吧,若是能成,也不枉你一生随我南征北战,批命无数!” 阎君说完,将手一挥,那支小型的判官笔忽地往姬归一飞射了过去,金光一闪便没了踪影。 “好了,各位诸君,我之绿灯也只能开到此了,姬归一能走去哪里和走向何方,也只能看他自己之造化。” 阎君望了一眼正在恢复着生命力的姬归一,朝着其它几位诸君露出难得的笑脸,笑着说道:“我就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阎君说完,向各诸君行了个礼,便朝着那乘黄金之步辇走了过去。 登上轿,黄金之帘闭上,仙乐再起。 空间扭曲了几下,阎君和黄金之步辇才消失而去。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忙单膝下跪,行礼,恭送。 四人起身,收了散布在虚空的脚镣手铐。 转身凝神,他们望了望被蚕茧般包裹中的姬归一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敬和憧憬。 四位勾魂使者向着几位诸君作揖行礼,礼毕,也闪身破空而去。 第六章 死而后生 阎君他们几个离去后,便只有时间君、天君、大地君、歌之魂四人在守着、等着姬归一的回归。 大地君望着离去的阴界之人,神情倒是轻松了不少,说道:“想不到啊,一向抠门的阎君,这次此等大方,竟然把他的绝世神器‘判官笔’分了一身,赠予了姬归一。” 时间君也说道:“是啊,看来,阎君从他那简策的记载中真看到了姬归一的不少未来,寄予了厚望!” 天君则接过话题,漠然的说道:“无利不起早啊!阎君此人心机疏密有度,他是替他们阴界送了个人情给姬归一,同时也挖了个大坑等着姬归一呢!” 大地君一听,朝南转过身来,面对着天君,说道:“天君啊,你也送了份大礼嘛,将含天之混沌、天之变幻、天之精魄的“天球”施与姬归一,让其寿与天齐,倒让他的未来增添了无限的可能。” 天君没有回话,只是与大地君对望了一眼,这才默默地看着被“混沌之光”和“天球”包裹着的姬归一。 “------” 时间在滴答、滴答声中流逝,半刻钟后。 “造化弄人,时事无常,让其重生再世!吾等此举的对错,只能让时间来验证了。” 天君说道,神情没有大地君那般轻松,而是显出了几分沉重。 时间君也感慨着道:“是啊,时间之河虽是永恒,但有外界不停地侵扰,也令它时常汹涌。姬归一的命运、变数也是一样。外界环境、内心、情感等等的干涉,也会令他的发展轨迹改变、偏离,委实不可测啊!” “时间君,你赠予姬归一的时间术法和时间咒语,让他有了破解时空的密匙,让他在未来穿越时空时,增添了不少活命的砝码啊。” 大地君见时间君说话的语气透着无奈,便向北转过身去,望着时间君那平常之极的脸,赞许着道。 时间君却无悲无喜的说道:“时间是没有密码的,若是有的话,也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是虚度光阴还是争分夺秒?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大地君再次转身,正面看着歌之魂,问道:“歌之魂,你手中没有了铜箫‘凤翼’和古筝‘高山’,倒是少了累赘,现在看起来便轻松自在了许多,可不知你还能歌否?” 歌之魂儒雅的笑了笑,不屑地答道:“真正的歌者是无需器乐的,能懂音、乐其魂者,方可大成!” “牛皮!有本事再吟唱一首?” 天君、时间君、大地君一齐出声。 歌之魂听着,傲然的道:“你们买票了吗?” “------” 天君、地君、时间君三人都拿白眼瞧了歌之魂一眼,便开始专注到漂浮着在虚空中的姬归一身上,没人再说话。 无忧岛时空之中,没有了憋闷和沉重,倒是轻快了许多。 周围的景致也同样的透着生机和活力。 围合着的那已显露本色的芦苇、头顶那轮圆的不能再圆的白色圆月、不远处那条散发着香韵的时间之河、河岸两旁绚丽多彩的森林花草、再远处那爬满了各种螃蟹的白色沙滩、更远处那被波涛冲击着的黑灰色礁石悬崖------ 姬归一,依然被混沌之光和大地之气包裹着。 透过他身上那道污浊不堪的白袍,可见其身上所有的经络、血脉、骨骼、器官、肉身、毛发都在重新解构,在从死亡中慢慢复苏,在再塑造------ 时间之表,也在滴答、滴答、嘀嗒------ 时间君漠然地说道:“半个时辰后,姬归一便能死而后生。至于我们赠与他的,他能吸收多少、改变多少,是成龙还是成虫,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无人应答。 大地君看着时间的满头白发,问道:“时间君,你对姬归一的生命是不是看得重了一些,你召唤我等一起出手来帮姬归一,是因为他可能是龙凤之躯,若是换作其它人,你断然不会出手了吧?难道这是你看待天下苍生态度?” 时间君沉默了会儿,才回答着说道:“唉,我时间君,不老不死!但如果没有这大千世界天下之芸芸众生,就没人惦记着我的存在,我便是死的,是僵硬的。所以,我还是希望这些人和所有生命体能不死就别死,至于成龙成凤者又有几许?” 时间君说到此,他那无悲无喜的神态中露出了几分波动,接着说道:“时间,是这世道天下人的时间,有了人和活物,才让时间有了真正的意义!” 天君听着,也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没人和活物,我们几个老东西存在于这大千世界,又有何意义?” 歌之魂则毫无由头的感叹着道:“是啊,世上知音难觅呐!” “------” 众人皆沉浸于话理之中,无人言语。 “咚-咚-咚-咚-” 时间君身边的古钟,响起。 每一声钟声,悠远而肃穆,像是来自苍穹深处。 钟声浑厚有力,宏亮绵长,响彻了整个小岛方圆数里。 距离姬归一从阴界回到无忧岛已是正好一天。 天、地诸君四人,在钟声中凝神,凝望着漂浮在虚空中的姬归一。 只见那虚空,霞光闪耀,灵气喷涌,古韵缭绕,香韵飘飘,犹如洪荒再世! 姬归一的心脏,由原来的青灰之色,瞬间被殷红的鲜血填充、覆盖,徒然搏动了起来,并焕发出了大地的蛮荒。 时间之河在其体内穿梭,香韵之灵气、蛮荒之生命力迅速地扩充着他体内的每一条经络、血脉。 古筝在演奏着浑厚高山古朴的大道之音,箫音如凤鸣。 整个天际犹如一个演奏大厅,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大地君、歌之魂、天君、时间君,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相互把眼相看。 四人满脸动容,皆露出喜色。 一齐出声:“吾等去也!” 余音未了,四人皆已离去,只剩虚空在微微抖动。 ------ 姬归一猛地坐身而起,像是睡了一觉,身躯之内澎湃着无穷的活力。 他诧异的内视自己,修为竟已经达到炼气化神巅峰,气归入神,而神能入天地。 再看眼前,这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无忧岛。 他疑惑不已,暗自思忖着,喃喃自语:“我从阴界地域而回的时候还只是刚入炼气化神之境,进入岛上结界的时候,斩杀了数以万计的畜生、饿鬼,并逼走了地域大能化作的黑烟。” “是了,杀得太累,一回到这蓝宝石巨石平台,便沉睡了过去。” 姬归一嘀咕着:“睡梦中,修为也可以突飞猛进?” “哪可能呐,应该是地域之行,杀戮了诸多恶鬼,功力积存才得以长进,以致在睡觉时达到了炼气化神的巅峰!” 他想到这,笑了笑,心内已是坦然,不再纠结,很是惬意的伸展着手足、身躯。 恍然间,看见一柄金色的长剑直插在巨石平台的石板之中,剑柄是闪着月华光辉的夔龙龙头,活灵活现,意欲昂首腾空飞跃。 姬归一盯着这剑,不禁又疑惑了。 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应是金色的一柄普通之剑,剑柄处没有任何装饰才对。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右手往那夔龙之剑伸了过去,那剑竟掩不住激动,猛烈的晃动着剑身。 姬归一握住了剑柄,毫不费劲的将剑拔了出来。 只听此剑“嗷哞”的一声炸响,犹如龙吟。 手心碰着龙头,一股记忆,蓦然便在姬归一的脑海里呈现。 姬归一呢喃着道:“夔小二,本是天神界之夔龙,被柳弦儿设计陷害,被罚下了人间界守护无忧岛。” “神子和你家主子宣你回天神界,你却因误食了我的鲜血,沾染上了人族的血脉,便被天神界抛弃。” “为了躲避神子姜炜的追杀,躲在了我的身躯之中与我的金色长剑合二为一,你这才躲过了神子的神识而保全了性命。” 姬归一读完记忆,释然着说道:“夔小二,我说嘛,我怎么记得有一个天神界的女子化身柳叶,想杀你我,可中途又放弃了。 “夔小二,既然已是这样,那你就与我为伴,我以后就叫你‘夔龙之剑’吧!” 夔龙之剑,在姬归一手上,情不自禁的摇摆着剑身,再次“嗷哞”的龙吟吼叫,似是欢喜和答应。 接着,它化身为一条夔龙,从姬归一的手掌处钻了进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归一感应着,此剑进入了自己的神识之海,便轻轻一呼:“剑来,夔龙现!” “嗷哞”龙吟声中,一柄金光灿灿的夔龙之剑,瞬间便再次出现在姬归一手心。 他挥起夔龙之剑往蓝色巨石的边角削去,金色剑光闪现,那处边角竟化为了蓝色之烟。 “好剑!”姬归一不禁高呼。 而夔龙仿若与姬归一心灵相通,竟也发出愉悦的龙吟,化身为一条小夔龙腾空而起。 姬归一感应到了夔龙之剑的喜悦,问道:“夔龙之剑,你应该可以与我对话的啊?” 小夔龙举着它那单足,往喉咙处碰了碰,张口只是”咿呀“几声。 姬归一不得不放出神识与其沟通,这才知道它自从与那柄金色长剑合二为一后,修为大减,已不能说话,需要不断吸食鲜血,不断进级,才能恢复其神躯。 姬归一笑着说道:“好,那以后,你就随我杀敌,一路进级吧!” 夔龙之剑听着,点了点头,半空转悠了一圈,才从姬归一的手掌处钻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章 空白记忆 姬归一手持夔龙之剑站立于巨石平台,看着石板上的斑斑血渍和一顶红盖头,似有所思。 他疑惑的捡起那顶殷红的红盖头,喃喃自语着道:“这无忧岛上,怎么会有新娘的红盖头?难道是拍婚纱艺术照的偷着上了岛?” 手中的夔龙之剑听着姬归一的自说自话,剑身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 “可石板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渍,难道拍婚纱照的时候,新娘受伤,连红盖头也没来得及捡起就匆匆离去了?” 夔龙之剑听着,剑身抖动得稍微厉害了些,但没引起姬归一的在意。 他接着自语:“不对,这无忧岛是被结界隐没着的,一般人根本就发觉不了,更别说登上此岛。” 他放眼四望,无忧岛依然平静如初。 他将夔龙之剑放下,盘膝坐了下来,屏息将呼吸调整成“无”,也就是将自身的神识融入了无忧岛的大气之中,这样便能感应整个岛上的生机和变化。 神识漫布于各处,可照样毫无察觉到有异样,无忧岛依然是仙气飘飘,灵韵盎然,除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继续将自己沉浸与自定之中。 古云:“人有生死,因有呼吸,苟无呼吸,自无生死,无呼吸便为入定,由息住,而胎稳如山。”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传来了那道儒雅的男声之吟唱: “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同时,也出现了一道着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女子身影,她正朝着姬归一翩翩而来。 她一声如莺的话语,传进了姬归一的耳旁。 “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身影飘忽,声音模糊,不一会儿,便消逝而去。 ”------“ 姬归一出了定,愣在了那,心底似乎有着万分的失落。 想忆起点点滴滴,除了阵阵心痛,却茫然不知从何处开始忆起。 只是喃喃低语着:“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夔龙之剑一听,剑身猛地一抖,慌忙着化作一条小小的夔龙,倏地钻进了姬归一的手心,像是逃避。 姬归一并没在意,而是依然自语着:“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他盘坐在蓝色的巨石平台,一直自语着。 许久,可还是忆不起鱼雁是谁。 他试着想从家庭环境去分析,搜遍脑海,可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他记不起自己从哪而来,也不知又将是去往何处? 连自己的家在哪,父母亲是谁都毫无记忆,记忆好似被人用刀剑整整齐齐地削了去,并毁之于虚无。 所有有关自身的记忆中,只有一句:“吾是姬归一,人间界之姬家儿郎!” 姬归一诧异,心底很是不安,一股烦躁和憋屈开始慢慢的酝酿。 他忽地腾空而起,其蛮荒之气与天浑然一体。 刚毅伟岸之躯,慢慢拔高,随着气流升腾至半空,白袍无风自舞,不怒自威,可他满脸尽是迷惘。 这无忧岛,因姬归一的烦躁也显得不安定起来。 四周的虚空在扭曲着。 不远处,那黑灰色礁石悬崖正在与滚滚波涛抗争,相互冲击中,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啸。 “大音希声兮而唯吾之声欲弘,大象无形兮而唯吾之身欲显。来兮,归兮,吾归来兮,物是人非兮,世事已茫茫兮------” 姬归一吟唱着,茫然若失,抬眼昂立,极目深空,似欲望尽天穹。 ------ 无忧岛因被结界屏蔽的原因,一天到头都不曾见到阳光。 此时,月还是那般苍白而圆润如玉盘,无声的、冷冷地俯视着整个大地。 姬归一见到了那条弯曲着s形身躯的时间之河。 那河似乎与他很是亲近,散发着的香韵吸引着姬归一。 他神识之海中,竟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时间术法和咒语秘匙。 “这是------时间术法?”姬归一甚是疑惑,“我神识之海,怎会漂浮着时间秘匙和咒语?” 姬归一动了,一动便如风煞! 他双腿一迈,越过了芦苇荡,那伟岸的身躯,便直挺挺地矗立在了时间之河的半空。 姬归一凝神穆然地望着蓝缎般s形的时间之河。 双瞳之中,时间之河中那些充满灵智的万千生物,尽数倒映在他的眼中。 他张开双手,默念着神识之海呈现出的秘匙咒语,施展着时间术法。 双臂一张一合间,时间之河突然便翻滚了起来,河的中央,慢慢地被拧成了一股巨大的水柱。 这股水柱,像龙吸水般,腾空而起! 姬归一伸出双手,似是有人牵引着他般,将时间之河的水柱,在空中慢慢拉扯着展开,最后成了一张时间之幕。 口中竟自然而然的念出了时间咒语! 咒语声中,有关自己的时光画面,便在这幕布上开始一幕幕地呈现了出来! 姬归一盯着这块时间之幕,神情中有许期盼。 他眨了眨眼。 时光画面,便在时间之幕上自动展映变幻着。 一帧一变幻,像极了在播放电影或幻灯片。 一帧一年华,一帧一故事,都是姬归一似曾熟悉的自己。 画面中,那是人间界人族表象世界中的九鼎之国。 在有着金融、科技之城称号的深圳大鹏洲的繁华闹市之中,一个叫姬归一的少年行走在空旷的街头。 他的旁边人来人往,车马如流,可都是模糊而透明的幻影,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人的真实面容。 而姬归一幼稚的脸清晰可见,脸上是那般的干净和充满着阳光。 画页,一直翻动着。 从姬归一自深圳大鹏洲医疗保健院出生,到如今的二十七岁。包括自己如何上岛,如何得了修真者的传承,如何进入了修真世界以及成为人间界与阴界之撮客------ 画面一直播放到他杀光追杀而来的饿鬼、畜生,划开结界进入到无忧岛。 画面骤然停止了播映,最后面,出现了一组字幕:【吾是姬归一,空灵域人间界姬家儿郎!谢谢您的收看!!!】 字幕过后,是空白! 姬归一眉头紧锁,盯着已是空白的幕布,心中似乎也空白了起来! 他心有不甘,右手一挥,幕布上出现了最后一帧画面,再挥手。 这次画面是倒着放映的,很快,快得画面只剩一丝丝残影。 但在姬归一眼里,这倒飞着的画面仍是清晰无比。 姬归一仔细的看着,眉头更加紧锁。 画面所呈现出的只是姬归一在本体世界的成长片段,其中根本就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身影和信息,更没有情人及伙伴朋友的画面。 连一个旁人的真实面孔都不曾出现,整个记录里面,凡是清晰可辨的影像都只是姬归一自己。 画面看完,整个画面内容给姬归一的感觉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甚至连孤儿都不如。 画面最后,依然还是那一句【吾是姬归一,空灵域人间界姬家儿郎!谢谢您的收看!!!】 “------” 姬归一盯着这组字幕,看着那连续的几个感叹号,心底一恸,感觉自己被耍了。 脑子被洗了么,怎么全是空白记忆?! 有关自己所有生活、情感上的时间节点和事件,似乎统统被人故意截流、抹除了。 “这是记录着这世道亿万万之人和事的时间之河啊,怎会被人动了手脚?” 姬归一疑惑重重,心里更是窝火。 “不,不对!” “我姬归一,何时懂得时间术法,又如何知道解开时间之河的咒语?” “------” 他不断的推想,却毫无头绪。 脑海中那道儒雅而空邈的男声之吟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非常清晰。 而“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那如莺婉转的声音虽模糊,凤冠霞帔的女子身影也只是残影,但这些断断续续的影像却一直纠缠在姬归一的脑海最深处。 但这些画面,根本就不存在于时间之河的记录中。 姬归一喃喃着道:“鱼雁是谁?为何来世再做我的新娘?那她的今世在哪,与我姬归一是何关系?” 一连串的疑惑,让他头痛欲裂。 “啊------”他不由得昂起头来,向着天穹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声音悲切如哀嚎,更是声震九天。 吼叫声中,时间之河幕布哗啦哗啦的尽数破碎,化成一片一片水花坠落在了时间之河。 姬归一的嘶吼声中,时间之河像倒灌般的开始倒流。 万千奇形怪状的生物,也自河水中冒了出来,掀起巨大的波澜。 有些庞大的如鲸鲨般的怪鱼长着一对短胖的大象脚和一对宽大的翅膀,它们似走似飞,速度奇快。 有些似剑鱼非剑鱼的鱼竟如飞鸟般在水面上滑行,它们强壮有力的尾柄推动着鱼身像满弓射出的箭矢,更是风驰电掣。 岸上的各个角落,也奔腾着不知名的小兽和飞禽。 万千生物,奔涌着,鸣叫着、吼啸着,忽地都朝着时间之河上游的一个方向飞速赶去。 河岸边上的高杆芦苇,随着倒流的河水也在一排一排的移动,白色芦苇花像极了高高举起的白色经蟠。 而就在这时,巨石平台开始抖动,继而整个无忧岛也开始震颤了起来。 姬归一不知所以,暗道:“我怎不知这无忧岛几时有着此等生物?” 他忙收了其它心思,往那上游望去。 只见时间之河的尽头处,一座高大的山岳一角正在崩塌,一团浓郁之极的紫光闪耀着。 姬归一呢喃了一句:“这是神来峰,无忧岛的主山,难道有重宝出世?!” 而此时,“嗷哞”的一声炸响,龙吟震天,夔龙之剑也自姬归一手心不召而出,身形倏地放大化为了夔龙之躯,腾空而起。 它于半空中,不断盘绕,飞腾,看其神情甚是着急。 它回过头来,往姬归一一声“嗷哞”,向姬归一打了声招呼,便腾空而去。 夔龙本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 姬归一见着它如此心焦,知道有大事发生。 他一个腾跃,身影一闪,便随着夔龙的身影,追了上去。 第八章 岛藏绝境 姬归一风驰电掣般几个飘忽,便已赶上了夔龙。 转眼间,他俩一道赶到了神来峰的山脚。 神来峰山脚的一处,巨石崩塌后,露出了一个紫光环绕着的山洞。 洞口被紫色的光幕遮掩笼罩着,像是一头猛兽张着口,正在吸着时间之河的河水。 此时,洞口已经有很多水中生物聚集,它们全身浑身冒着耀眼的灵韵,像是灵韵所化之物。 它们穿过紫色的光幕,前仆后继地往洞口游了进去。 夔龙不断的在姬归一身畔腾空盘绕,口中也一直在“嗷哞”的叫唤,神情更是焦躁万分。 而姬归一神识扫过,却感到了巨大的危险,便停在洞口的不远处,紧紧望着那洞口的紫色光幕。 他试探着将神识往洞口延伸进去,可被紫色光幕全数拦阻,根本进去不了半寸。 他见着夔龙的焦躁,便分出一缕神识与夔龙交流,问道:“夔龙,你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也已看守了百年之久,可曾知道此地的情形?” 夔龙用神识着急的答道:“主子,这应该是无忧岛隐藏着的一处绝境,里面隐藏着的是天神界神皇姜岿的一滴神血和他妻子姒玥儿皇后的一滴眼泪。” “绝境?神血和眼泪?”姬归一诧异不已。 “主子,神皇姜岿的血那可是重宝啊,神血属阳,若是能化解其烈性而熔炼入自身,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可以让修真者连破一大境界的啊。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也是了不得的神物,眼泪属阴,可以滋润万物的生长,若是能化其怨气而为己用,可保三魂灵七魄永不消散。” “可这些鱼啊、兽啊,为何也去争抢?” “对所有生灵都有效啊,这些生物若是吞了神血或眼泪,说不定能瞬间化为人形!” 姬归一听着,便释然这道:“哦,难怪无忧岛上所有的生物都往这跑。” 接着又问:“可为何河水会倒流?” 夔龙甚是着急,但还是用神识答道:“里面空间巨大,还有吸力,时间之河的源头也是这里,洞口一开河水被倒吸了进去,这才引起了时间之河的倒流。” 姬归一再试着将神识穿过紫色的光幕,可已然无果,进不得里面。 见夔龙着急之态更甚,便问道:“夔龙,你是不是也很想得到神血和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 “这是神物,没有人不想得到。主人,您若是得到神血或眼泪,将之炼化,您就可以从炼气化神之境的初级直接达到炼气化神之境的巅峰了啊。” “不急,我先探探,重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的,这得看各自的造化。而且,你也说了这是绝境。我感觉这洞里面危险至极,得不得重宝,可以随缘,但需得先保命!” 姬归一说着,便再分出一缕神识,附在了一头如大翅鲸之鱼的身上,随着倒流的河水,往那紫色光幕后的洞口游了进去。 夔龙也只好呆在姬归一的身旁,满脸焦急的等着。 如大翅鲸之鱼,通过了紫色光幕。 光幕如同一支柔情似水之手,轻抚着如大翅鲸之鱼的肉身,连带着轻抚着附在鱼身上的那缕姬归一的神识。 如大翅鲸之鱼被紫色光幕轻抚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哼吟,欢喜得不住的颤栗。 姬归一不由得浑身一抖,也禁不住哼吟了一声,全身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 那光幕即便是轻抚了姬归一的一缕神识,他却感觉似是从魂灵深处发出了一丝愉悦和欢乐。 这愉悦,应该只有自己所爱的人才能给予。 这欢乐,也只有自己所爱又是爱自己的人才能相互赋予。 紫色光幕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洞,隧洞过后则是而宽广的钟乳石溶洞。 隧洞和溶洞也亮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光芒照耀着千姿百态的钟乳石,显得更是绚丽多彩,如入了一处绝美的世外仙境。 河水倒流进溶洞里面,形成了一个宽大的堰塞湖,所有进来的生物都泡在了此湖中,包括那些飞禽、走兽。 而湖的最中间,是个七彩石垒就的小岛,岛的中央是一副闪耀着紫色光辉的冰棺。 冰棺透明得如同水晶,敞开着没有盖。 透过冰棺,能看见里面仰卧着一具丰满而妖娆的女子躯体。 她闭着眼,似是正在熟睡。 她眉似远山,面若芙蓉,肤如凝膏,肌似羊脂。 薄纱下的躯体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纤毫毕现,俨然一位神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而她的头顶三尺处,悬空漂浮着一滴殷红的血珠,犹如红色的明珠,正闪着神圣的金光。 泡在堰塞湖中的生物,都拿眼看着冰棺里的那滴血珠,满脸痴迷和贪婪。 姬归一将自己那缕神识所见到的情景告诉了夔龙。 “冰棺里面只有一滴神血,不是眼泪,而是个绝美的女子?” 夔龙也用神识与姬归一交流着。 它一听着姬归一的话,顿时错愕着,喃喃着道:“没有眼泪,只有绝美女子,那滴眼泪难道化形了?” 姬归一疑惑的问:“化形,眼泪能化形为女子?” 夔龙答道:“主子,若真是那样,女子定然是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所化,因为她的泪只能化形为她自己的第二身。” 姬归一再问:“什么意思?” 夔龙沉重的说道:“这说明神皇宫出了变故,天神界的皇后姒玥儿应该已经薨了,冰棺里面的女子是皇后的第二身!” “------” 夔龙见姬归一没接着往下说,便问:“怎么了? 姬归一没回话,而是专注于自己的那缕神识所见到的、令他惊愕的情景。 只见,冰棺里的那滴殷红的鲜血,忽然诡异的膨胀着,继而炸开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飘散在冰棺里,先是缠绕着那具曼妙的女子躯体,片刻后,才从冰棺里飘逸而出,很快地便弥漫在了整个堰塞湖的上空。 泛着七彩之光的溶洞上空,慢慢的被血雾所化成的一股情绪笼罩着。 而泡在水里的生物,接触到这血雾,便开始沸腾起来。 它们从水中竖立起身,开始摇头摆尾,神情激奋,像是醉酒后开着生日趴,又或是一场群魔乱舞! 它们口中发出不同的声音,有高昂,有低呼,有狂啸,有哼唱,犹如在一场摇滚音乐会现场。 它们摇摆着身躯,即使是那庞大如大翅鲸之鱼也尽情地扑腾着它那肥厚的翅膀,摆动着那巨大的尾翼,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姬归一附身在如大翅鲸之鱼的神识,也感受到了现场诡异的情绪膨胀,强压着激奋注视着这场“狂欢盛宴”。 如大翅鲸之鱼的翅膀不断的扑腾着,那血雾开始从它张开的嘴里窜了进去,随着它的呼吸节奏,不断地进入了它的内脏、血液之中。 它们摇摆的更欢,情绪更加“嗨”了起来。 这种兴奋,在血雾的笼罩下,焕发出一股莫名的生机和活力。 在这股生机和活力不断膨胀中,而冰棺之中,却悄悄的在凝结一颗微小的种子。 种子在不断的吸取着漫布于整个堰塞湖上空的生机,随着兴奋劲的高涨,种子越凝越大,越结越实。 这颗种子的表面先是暗灰色,慢慢的变换成了淡绿,接着是翠柳,嫣红,紫色,最后焕发出金色的光芒,通体晶莹剔透了起来。 而摇摆、呐喊着的这群生物开始变得缓慢、虚弱,它们已是声嘶力竭,被血雾抽空了它们的血脉张力和生机,但它们依然在不停的呐喊着、晃动着。 如大翅鲸之鱼的翅膀,还在扑腾着,但已经软绵绵的,不久便彻底软榻了下去。 接着,它的肥厚的翅膀开始萎缩,上面的肌肉和脂肪一块一块的被血雾融化成了水,滴落进了堰塞湖的湖水之中。 最后,如大翅鲸之鱼,站立在湖水中的只是它的一身白骨,它的嘴还在张开着,像是在兴奋之中呐喊。 片刻功夫,所有生物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也没来得及做出一丝反抗,竟然全数变成了森森白骨,可它们依然都大张开着嘴,似乎誓死也在呐喊不休。 而那颗种子吸取着大量的生机后,更显晶莹,金光更甚。最后迸裂开来,继而分裂成无数的小种子,洒遍了整个溶洞,而绝大多数则落入了堰塞湖里。 片刻后,种子吸着了湖水,便迸裂开来。 先是伸出一颗金色的小树苗,这是稚嫩的桃树的树苗。 桃树苗慢悠悠的往水底的土地里伸展着树根,往上快速地生长着主干,并分出了其它枝干,很快便冒出了片片嫩绿的树叶。 湖水随着树苗的不断长高而开始慢慢变浅,像是尽数被吸进了树根、枝干、枝叶之中。 树苗终于茁壮成长成了腿粗般的桃树,整个堰塞湖也露出了湖的边岸,很快便露出了湖底,湖水彻底干涸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湖水的消逝,原本站着的那些生物,包括飞禽走兽们的森森白骨,在咔咔声中钙化、粉碎,眨眼间便全数化为了尘埃,散落在了已经长成六七尺高的桃树树脚。 “------” 姬归一眼看着这众多生物,刚才还热情澎湃,而几刻钟后,便荡然无存,心内一恸。 可就在此时,“唉”的一声轻叹,自冰棺中发出,声音柔媚无骨。 冰棺中的女子醒了,那声哀叹像是从睡梦中苏醒后,发出的一声梦断呓语。 她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注视着她所处的环境,没有惊喜,没有新奇,似是意料之中。 而姬归一却注视着她,心神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 那是一双娇媚的桃花眼,眼圈略带粉晕,型若桃花,眸如秋水,眼尾垂翘有度,加之眉似远山,面若芙蓉,唇如樱桃,肤如凝膏,脸上不施一粉一黛便已似画中女子。 那女子坐了起来,黑瀑似的乌发垂洒而下,遮挡住了小部分的粉脸,映衬得那脸更是娇嫩如婴儿之肤。 她慢慢自冰棺之中升腾而起,似有仙气烘托。 她披着薄纱,轻摆柳腰,纱幔轻舞,身姿丰盈,曲线朦胧。 在女子随空扭摆身姿的一瞬间,溶洞中的七彩之光淡化而去,而千树万树的桃花树却忽地挂满了花蕾。 微风起,花蕾绽放,桃花盛开,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开的却是粉红的桃花! 姬归一,顿了一会儿,那缕神识因如大翅鲸之鱼肉身和白骨都已化作了尘埃,已无处可藏,便想着退出。 而这时,女子却看向了溶洞外的目瞪口呆着的姬归一和他身旁焦急万分的夔龙。 她樱桃小嘴轻启,一道柔媚的声音传入了出来,响起在姬归一的耳旁:“小先生,你领着夔小二进来吧!” 姬归一从膛目结舌中反应过来,沉思了会儿,才肃然的大声呼道:“夔龙之剑现!” 夔龙“哞”的一声龙吟,倏地一个化身,夔龙之剑便显现在姬归一的手心。 姬归一一个瞬移,来到洞口前,双眼盯着眼前的紫色光幕,却停住了身形。 女子那道柔媚无骨的叹息之声再度传来。 “唉,一个酥骨阵法而已,小先生都不敢尝试么?” 第九章 岛主嘱托 听着那女子酥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轻轻的叹息。 姬归一手持夔龙之剑,没了迟疑,便从光幕前迈步踏了进去。 “啊---唔---” 沐浴在紫色光幕中,姬归一情不自禁的轻哼着,整个身躯像是通了电流,酥软了下来,包括骨肉、神经以及意识,心底竟生不出一分执拗。 在紫色光幕的隧洞中,他往前迈了几步,不疾走,反而是停了下来,站着不动,并眯上了双眼,将身躯尽情地放松了开来,让自己从外到内沉浸于那紫色之光的轻抚。 光幕,如同一支柔情似水之手,拂过姬归一的发梢、颜面、胸膛、躯干,一直到四肢。 紫色光幕之中,温情无处不在,让人如同沉浸于爱人的怀抱,也如同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之中。 姬归一原本因空白记忆而产生的迷惘、愤怒、烦躁,在这光幕的轻抚下短时间内已荡然无存。 最后,感觉似乎已是不再新鲜,体验感也已慢慢平淡,他这才轻轻的“哼唧”了一声,睁开双眼,远远的看着漂浮着在冰棺上空的丰盈女子。 女子见着,娇颜轻笑,轻声的赞了一声:“不错,小小年纪能承受这酥骨之阵法,且不迷失本性,也不沉溺其中。” 而姬归一手心的夔龙之剑,一见着此女子,整个剑身便开始颤抖着。 女子望了一眼姬归一手中的剑,叹道:“唉,夔小二,你还不现身么?” 她说完,便抬起酥软之手往夔龙之剑一指点出,只见一道桃红的光束忽地便窜进了夔龙之剑的龙头之中,消隐不见。 夔龙之剑”嗡“的一声金光大作,转眼便化身为了夔龙原形,较之先前还要粗壮了几分。 他单足一踔,便腾跃到了女子的身下,拜伏了下去,口中大呼:“皇后,原天神界神民夔小二拜见皇后。” 他呼声之中有着更咽、悲伤和无奈。 接着又悲戚着道:“皇后,你刚化身过来,魂灵不稳,身子虚弱,不该动用法力为我提升修为的啊!” 夔龙之剑受了那女子的一指道光,修为已是恢复如初,能说话言事,且声音更是洪亮。 而女子却因那一指道光,令她自己刚化身的气血变得虚弱了几分。 她看着跪着的夔龙之剑,缓了缓,才开口说道:“夔小二,你的事,我听说了,你原来的主子甚是想念你啊!” “哞---唔唔---”夔龙之剑已是答不出话来,神情甚是悲戚,呜咽着在抽泣。 女子又接着说道:“夔小二,你既然已被天神界贬弃,便也不用太过悲伤。贬就贬吧,连我的魂灵,他们也容不下,不也已被神皇贬到无忧岛来了嘛。” 女子顿了顿,接着又问:“听刚才你现在的主子唤你为‘夔龙之剑’,这是怎么回事?” 夔龙之剑忙答道:“回皇后,先前,为了躲避神子的追杀,是我主动躲在了恩人的身躯里,并将我之生机全部融入了恩人那柄长剑之中,这样才堪堪躲过了神子姜炜的追杀。我现在的身子是剑,恩人取名为夔龙之剑!” 女子听后,慢慢的轻声叹道:“唉,天神界都是那般无情!你本就无错,也无罪,而是中了那柳弦儿之计,你冤啊!” “皇后,其它之事我已不放在心上,过了便过了,我已下人间界百年之久,也无心再去索求,可是您------?”夔龙之剑张口欲言又止。 女子知道夔龙之剑的疑惑和担忧,说道:“不说了,天神界已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了。以后你见着我也不用再跪拜,更不用称我为皇后,原来的皇后已是身死道消,而现在的我是第二身,也是人间界无忧岛岛主姒玥儿。” 她说完,轻舞薄纱,丰腰轻摆,赤着芊芊玉足,一步一步踏着虚空,下得地来。 她顺手捏了一枝桃花,往樱桃唇边边轻轻一吹,桃花花瓣便飘飘然然地飞舞在半空之中,犹如天女散花般绝美之极。 夔龙之剑忙站起身来,想着去靠近几步,可中途便停了,只是拿眼看着女子翩翩而来。 女子近了,他才嗫嚅着道:“岛主,你下了人间界,想那天神界好几拨神子都惦记着前主子的神力和魅色,没了您的照护,往后她如何是好啊?” “唉,如烟------”女子听着,不禁黯然神伤,脸色也是由桃红之色顿时转为了惨白。 她转脸看着姬归一,看了许久,似是重新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慢慢的竟多了几分稀奇和期许。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浅笑着问向姬归一:“本女子为无忧岛岛主姒玥儿,不知小先生怎么称呼?” “人间界姬家儿郎,姬归一!”姬归一答道,声音中尽是漠然。 岛主姒玥儿听着姬归一漠然的语气,有些不解,便好奇而轻笑着问道:“听姬先生的语气,似乎对我姒玥儿不以为然,不知哪有得罪之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们天神界都是如此无情的吗?”姬归一冷冷地道,带着几分讥讽。 岛主姒玥儿笑容一僵,顿了会儿,才叹息着轻声说道:“姬先生,你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应是刚才那些被血雾夺去生命的各类生物们吧?!” 姬归一答道:“你可以利用它们,可以夺取它们的一部分气血,可为何要赶尽杀绝让那么多的生命化为了尘埃,你不觉得有些残忍了么?” 岛主姒玥儿听着,脸色多了几分黯然,轻声的呢喃着:“是啊,它们都是生命之体,却都因接引我而亡,确实是我姒玥儿的罪过!” 夔龙之剑听着,赶忙插进话来,向姬归一躬身说道:“主子,您错怪皇后------哦,您错怪岛主了。” 姬归一盯着夔龙之剑,不语,脸色依然透着几分不快。 夔龙之剑接着说道:“主子,您是不知道岛主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岛主是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菩萨心肠。也正因她太过善念、善良,才会被那帮妃子们害得失了神皇宠爱的啊。” 岛主姒玥儿却接过夔龙之剑的话,轻声说道:“姬先生,此事说来话长,我先与你说个大概吧,其它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细说与你听。” 她透着几分虚弱,接着说道:“那是一百二十多年前,我与天神界神皇姜岿婚后不久。他非常喜爱于我,便顺着我意,带我来到了人间界。“ ”我们游遍了人间界诸多国度,最后停留在了你们九鼎之国。” “来到深圳大鹏洲的海边,这片海域很是美丽,令我流连忘返,我想着在这海边留下个美好的记忆,便求他施法在海面上建了这个会漂浮的岛,并取名为无忧岛。” “我们在岛上就像你们人间界平民夫妻一样,打鱼、烧火做饭,快乐的生活了二十年,直到被他父亲宣了回去。” “我们正准备回天神界,而就在临走前,我夫君神皇姜岿似乎有所感应,便施法在此神来峰山脚建造了这个绝境,并留下了我的一滴眼泪和他的一滴鲜血,用冰棺封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境之所以叫绝境,是因为它是有时间限制着的,而且必须是天神界的我身死道消,这绝境之地才能自行开启,不然谁都无法察觉,更无人能够打开。“ “你们看到的,是恰巧我天神界的原身刚死,这绝境里的阵法便自然启动开来,将我天神界的魂灵接引到此,并与原来封存着的神血和眼泪结合,这样才能生成第二身的我。” “而姬先生你刚才看到的那些活灵活现的生物之体,都是天神界灵韵生物的种子,也是我夫君神皇姜岿留存在这等着被血祭的引子,它们刚才的举动也是血祭仪式的一环。” “唉,现在看来,那时候神皇姜岿他就应该有了不祥的预感了吧,所以才留了血祭接引魂灵的这一手!” 岛主姒玥儿说完,泪眼朦胧,而身躯更是虚弱得厉害,望了姬归一一眼,嫣然一笑后,才转回身,往那冰棺缓缓的走去。 姬归一听完,情不自禁的为面前的女子感到疼惜,心里没有了责怪和怨气。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身躯,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他不由得暗自生出几分怜爱。 岛主姒玥儿缓步迈进了冰棺,浅坐着,薄纱之躯顿时晶莹剔透、毫毛毕现了起来,她背靠着冰棺的内壁,神情这才轻松了许多。 她抬起那双娇媚的桃花之眼,望着姬归一,再次浅笑着说道:“姬先生,我在闭关之前,有两事相托,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姬归一答道:“请讲。” 岛主姒玥儿再次顿了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夔龙之剑本是天神界神皇宫的夔龙,亦是我天神界大女儿姜如梦的宠物。有赖你的帮助,它才躲过了神子的追杀,并活到了现在。它既然沾染上了你的血脉,你以后就是它的主子,让它伴你一生吧。我想恳请你将它好生护着,让它慢慢成长,不要操之过急。你们往后之路长着呢,也会很是坎坷,当能不杀戮时就别大杀四方,也最好别让它沾上你们人间界人族太多的鲜血和因果,这对你对它都是极好之事。” 姬归一一愣,有些不明白,便问道:“剑不就是用来杀戮的么,怎么能不沾上鲜血?” 夔龙之剑也是一愣,他还幻想着能陪着自家主子多杀敌,多噬血来着呢。 岛主姒玥儿笑了笑,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此事你俩记着便是,前因后果不可多说。我只能劝先生,从这出去后,你最好先封剑一年。” “啊------这是为何?”姬归一和夔龙之剑听着,便异口同声的诧异着问道。 岛主姒玥儿再次沉默了会儿,没回答他俩的疑问,而是接着往下说道:“第二件事,烦请先生,来日见着我天神界两个女儿时,请帮扶一二。若是她们犯着了先生,更请先生手下留情,能留一命更好!” 姬归一沉默着,暗道:“这第二个嘱托,比第一个更不靠谱啊。” 岛主姒玥儿见着,便惨然一笑,问道:“怎么,先生有难处,答应不了么?” 姬归一见着她那虚弱而凄美的笑容,心内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爱怜,便点头答道:“姬归一答应岛主便是。” 岛主姒玥儿听着,这才粲然一笑,说道:“好,姬先生,自从你答应我的嘱托这刻起,我就不唤你先生了,以后会直接唤你姬归一,因为我们有缘!” 说完,便挥出芊芊玉手,接着从她手心突然飞速的射出一缕桃红色的光束。 没等姬归一反应过来,那束桃红之光便打入了他的身躯。 姬归一一怔,但什么感觉也没有,张开神识在自己身躯的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那束光消隐得似乎并不存在。 他诧异地看着岛主姒玥儿,一脸的疑惑,但也不问,似乎等着她能给个说法。 可岛主姒玥儿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也不告知,看她的神情和身躯却更显疲倦和萎靡。 而夔龙之剑见着岛主将那束桃花之光打进了姬归一的身躯,便一脸的羡慕,刚想着要开口说话,而耳便却传来岛主姒玥儿的传音:“夔小二,切记,不可说,不可妄说!” 夔龙之剑诧异的看着岛主姒玥儿,只见她朝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便住了口,沉默在一旁。 岛主姒玥儿看着姬归一一脸的懵逼,虚弱的笑着说道:“好了,我的话和嘱托便说完了,其它之事以后再说。我会在这绝境闭关十年,若是天地、时机未变,到时候,我们还会相见。姬归一、夔龙之剑,你俩去吧!” 话音刚落,她双手一挥,一团紫光蓦地将姬归一两人笼罩了起来。 姬归一眼前一黑,再眨眼时,两人的身形已然从溶洞中飞速的被送了出来。 待站定,他回头望去,紫色光幕已是突地消逝而去,那洞口也已不见踪影,而时间之河早已恢复了常态,正安静的缓缓地流动着,一切之事仿若不曾发生。 姬归一与夔龙之剑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两人沉默了片刻,姬归一这才对夔龙之剑说道:“夔龙之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岛主的嘱托,那么从现在起,便封印你一年吧?!” 夔龙之剑也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着往那绝境之地望了望,泪眼婆娑。 它突地腾空而起,“哞------”的一声龙吟,接着于虚空中一个盘旋,这才从姬归一的手心窜了进去,回到了姬归一的身躯之中。 末了末了,给姬归一留下一句余音:“主子,有该杀之人,我们还是大胆的杀吧!” 第十章 周密设局 姬归一将体内的夔龙之剑封印,再次凝望着时间之河,勾起了心绪,又陷入了孤独的沉思之中。 想起时间之幕那一帧一帧画面,喃喃自语着时间之幕上最后的字幕:“吾是姬归一,空灵域人间界姬家儿郎!谢谢您的收看!!!” 姬归一赫然发觉自己此生竟没有了世俗亲情、亲朋戚友,也没有了现世之牵挂、爱恨情仇,竟不知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他呆立着在虚空,不由得再次发出凌厉的呼喊:“是谁啊,何故改我之本命?”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自他心间燃烧了起来。 姬归一跨步而出,几步便凛立于时间之表的上空。 听着漠然的“嘀嗒嘀嗒”之声,他终于忍禁不住心中的愤怒,纵身一跃,双脚挟持着蛮荒之力,像雷暴般从半空中轰击而下。 “咔嚓咔嚓”声响,蓝色巨石,被姬归一踏裂,出现了一条条树形闪电纹样的巨大缝隙,双脚亦深陷其中。 巨石上的这一条条缝隙,在不断地延伸、扩张着。 随着这些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巨石以及时间之表炸裂了开来,瞬间便粉碎成了闪着蓝色幽光的细小石粉颗粒! “嘀嗒,嘀嗒,嘀嗒”三声过后,时间之表内里的齿轮和擒纵机构停止了运转,散了一地。 这时间之表,因姬归一之鲜血恢复了计时,也因姬归一的愤怒变成了废墟。 姬归一扫了一眼在风中四处飘散的石子颗粒,惊诧于自身的力量为何增强得如此迅速。 暗道:”这一脚踏出,足以踏平一个山头了啊。“ 他对着虚空再次凝望,而苍穹无声。 在凝望中,他仿佛看到了天的力量,那股洪荒之力无形无踪,但他确能感知到它真真切切的存在。 骤然发觉,这股洪荒之力似乎很是熟悉。 姬归一情不自禁的回顾自身,发觉自己的意识之海已是自成一片辽阔的空间,并发觉其中被封印着一股混沌之光以及一团洪荒之力,它们竟在隐隐地沸腾。 姬归一脸上的迷惘之色,变得更加迷茫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不是时间之幕上显现出来的那个单纯、稚嫩且阳光的男孩。 姬归一重新审视自己。 果然,他在自己神识之海中隐约的发现自己对歌唱的天然领悟和娴熟的音乐之道,这些没有被封印,已然融入了他的身躯之中,好像天生就具备此等能力。 他神情已不是迷茫,而是喜悦与忐忑交加。 姬归一意念再动,在意识之海中不知何时竟封有一铜箫、古筝,它们漂浮着,散发着别样的风采。 角落里的一支朦胧的金属小毫笔,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毫笔似乎一直就默默的停驻在那角落,没有光泽,像是快要生锈的模样。 姬归一意念一动,小毫笔便慢慢的现身而出,漂浮在了他的面前。 它没有任何的灵性,看起来就是一支废弃了的普通至极的铁锈色毫笔。 姬归一好奇的细瞧着它,笔杆倒是饰有着繁复而古朴像是咒语般的纹样。 他总感觉这支毫笔不一般,便不由得伸出手去,将毫笔握在了手中。 毫笔很沉,握在手心冰凉,但有种心心相印之感。 姬归一依着自己的心思、感应,咬破手指,将手指之血滴在了毫笔的笔杆之上。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滴鲜血一落,都被笔杆吸了个干净,随着血滴越滴越多,笔杆的铁锈慢慢的在褪去,一丝一丝金光开始闪现而出。 当它不再吸取血滴时,笔杆上面那些咒语般的纹样,一条条蠕动了起来,接着便化作了一缕缕金光,从姬归一的手心处钻了进去。 姬归一感觉到了毫笔的生命力,也察觉了它的脉搏在搏动,它竟然是活物! 他意念刚动,一刹那间,手中金光大显,毫笔粗壮了起来,笔杆坚硬如钢,笔端之毫毛竟可以凝成尖锥,整个毫笔已成为了一杆威武霸道的金色长枪。 姬归一握着这柄毫笔所化的金枪,往虚空一刺,金枪之尖锥像是流星般拖着金色的尾翼,疾射而去,虚空竟被刺穿开来一个深深的窟窿。 将金色毫笔收回,意念再动,此笔瞬间便缩短成剑,往虚空一划,虚空被劈开一条大缝。 姬归一喜极,暗自寻思:”这笔应该能文能武,武则化枪成剑,能刺破虚空苍穹;文则写文描刻符咒,应该还有能文之事?“ 可就在这时,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一串串奥秘非凡的咒语,像佛家之梵文梵语,又像道家之术语神咒。 姬归一迷着眼,凝神细细感悟那一道道咒语梵音。 不一会儿,符咒之道法便赫然显于脑海,幻化,竟是变幻无穷,奥秘无穷。 姬归一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他轻握金色毫笔,往半空一绘,一道金色之门骤然而现。 这道金色之门焕发着金灿灿之光辉,伴随着仙乐之飘飘,四周奏响着撼人魂灵的梵乐道音。 姬归一惊呼着道:“穿越之门!” 他望着眼前的穿越之门,沉默着。 姬归一一改先前的迷惘和愤怒,双瞳闪耀着莫名之神采 他转眼看了看无忧岛,又瞧了瞧时间之河,暗自道:“门内是这方迷惘之天地,门外是何处?既然此地已物是人非,也罢,我还是去吧!” 说完,姬归一毅然迈入了面前这道金光闪闪,仙乐飘飘的金色大门。 随着姬归一那伟岸的背影没入其中,仙乐、金光及穿越之门也尽数消逝不见! ------ 就在姬归一踏入穿越之门消逝而去的瞬间。 时间之表的“嘀嗒、嘀嗒”之声,骤然再次响起。 被姬归一粉碎性毁灭的石板残骸、废墟,在嘀嗒声中冒出一片青灰色光晕。 已是飘荡着远去了的那些闪着蓝光的石粉颗粒,像是被时间之表的嘀嗒之声牵扯着,快速地沿着原路远去的轨迹一一又退了回来。 转眼间,被毁碎的时间之表,已然恢复如初。 接着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忽地呈现了出来。 这道着灰白色古袍的身影,满头霜雪般的白色长发,一张平常之极的脸无悲无喜,正是已隐身而去又返身而回的时间君。 时间君抬眼望着姬归一那道刚从穿越之门消失而去的背影,露出了难得的帐然若失之神态。 他再面向无忧岛的神来峰那处山脚看了看,面色不悲不喜,暗自嘀咕了一句:”天神界也不安宁啊!“ 他这才转回头来,看着着虚空,咆哮着道:“大地君,你给我出来!” 时间君猛地一声暴喝,震得虚空一阵痉挛。 “哈哈哈哈……时间君,你何故生此等怒气?” 大地君人没到,而其话音已然落在了时间之表九点的位置,接着,那片虚空中才显出大地君那道雄伟而粗粝的身躯。 大地君现身后,不忙着搭理时间君,而是撩起长袍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了下来。 他坐定后,先是张眼往神来峰处望了望,这才抬起眼来,满是沧桑地看着时间君那带着些许愤怒的脸。 时间君开口问道:“大地君,你这卑鄙无耻下流之胚,为何将姬归一的记忆抹的那般干净?” 大地君一脸无辜的说道:“哎呦,时间君这不是你交代我的吗,你说抹去姬归一前世的情感记忆,保留一部分即可的呀?” “可你也得留下他的出生证明啊?”时间君恼火得很,还真动了气了。 大地君装糊涂,把脸转了过去,嘀咕着道:“何谓出生证明?” 时间君怒道:“你也得保留着他一家之人的记忆呀,让他也能尽尽人事,孝敬孝敬他的父母,多几个亲人的嘛!” “我不是担心他顺着他家的记忆去追溯他情感上的事吗,若是那样,他岂不又心生牵挂进而有了后顾之忧?”大地君解释着道。 时间君听着,顿了顿,才骂道:“算了,懒得与你吵嘴!你这个莽荒汉子,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地君笑了笑,没去找不痛快反驳时间君,而是安慰着说道:“时间君,没事啦,我还是留了一手的,他的记忆抹除得不是很彻底,过些年,就会慢慢恢复了。” “唉,也好,让他前面这些年专注于道法修为的长进吧。” 时间君说完,便没再理睬大地君,而是背过身去,昂着头,仰望着那苍穹中之圆月。 他那满头白发,在月华映照下,像极了一张从头顶倾泄而下的白色瀑布。 大地君看着时间君的背影,开口劝道:“时间君啊,你也该放下了,把头发剪短点吧,整天披着那么长的白发,小心把脖子给压弯咯。” 时间君张嘴骂道:“多管闲事!” 骂完,他还是昂着头,一动不动的对视着高空中的那轮圆月。 大地君说道:“月儿姑娘,她存在那已经46亿年了吧?” 大地君也抬头望着苍穹上圆月那张圆圆的白色脸蛋,神情有了几分萧瑟,更多了几分沧桑。 时间君似乎有了不悦,低声骂道:“月儿姑娘也是你叫的?” “-------” 大地君沉默着。 就在他俩都举着头,仰望着那轮圆月的时候。 虚空连波纹也没起,天君便已现身而出。 天君朦胧着脸,也先是往神来峰山脚处望了一眼,这才昂着头,双眼朦胧地望着月亮,出声问道:“你们是对月贴花黄,还是对月思故乡?” 大地君这才转身看着天君,问道:“就等你了,天君,你这次可是来迟了啊?” 时间君依然站在那,昂着头,仰望着苍白的圆月,也不与天君搭话。 天君看着时间君那瀑布似的白发,感慨地说道:“时间君,生活不只是思念和远方之‘月儿’嘛,还有眼前的苟且啊!” 大地君接过话,面向天君说道:“别说他了,你说说穿越而去的姬归一吧,他才是眼前的苟且呢!” 天君见问,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们几个在对待姬归一之事上,是不是过激,也过急了些啊?没等他成长起来,我们便赋予他异于常人的天赋和能力,同时也赋予他重任,他能把持得住吗?” 大地君沉重着道:“不急不行嘛,没多少时日让他慢慢成长了。” 他接着说道:“这大千世界之五界,人间界与阴界本为相互依托,倒也不存在太多的杀戮。可兽界、天神界以及地心界对人间界可不善,它们都视人间界生命为草芥,都想分而食之。还有无边界在隐没着,也不知其有没有不良之心啊。” 他再接着说:“其它几界虽然相互吞噬、相互残杀,但都对弱小的人间界之疆土、灵韵、星球能源等资源虎视眈眈,是以,人间界的这场劫难是在所难免的啊。” 天君沉默着,时间君还在仰着头念念不舍地凝望着高空。 许久,天君才接过话题,说道:“姬归一有撮客的身份,是沟通和维护人间界、兽界、阴界的桥梁,更何况阎君也给他种下了一场与阴界的因果,加之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加入,他姬归一注定是要承担起为这大千世界之和平出生入死的重任,这也是为他自己的人间界人族争得一丝生机。” 天君看了看时间君,沉默了会儿,才接着说道:“姬归一通过穿越之门,我会设局让他先磨练磨练,让他碰碰沿途的几个老鬼,也让他自己见见他未来的几个变数,以便心里有个底,最后才让他跨入阴界!” 大地君赞道:“好!天君,你这局设的妙啊。”大地君赞许着道,“磨练也是助他成长的一条道嘛!另外,沿途的几个老鬼的账,也让他去帮我们收了,所获得的好处就当作我们给予他的补偿吧!” 他接着又说:“姬归一重生时,让歌之魂吟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之歌谣,其意就是让他重生后有所念想的,这也是条隐蔽的线索。他沿着这个念想和线索,必然会去到阴界,但也正好在你设的局内了。” 天君说道:“我所设的这局,应该不至于让他又生出滔天怨恨吧?” 时间君终于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天君,赞许着道,“不错,这局设的天衣无缝,就看姬归一如何在阴界搅动波澜吧,阴界也该改改规则了!不过,你们切记,需好好磨练姬归一的心境,他这沿途能不杀生才是光明大道。” 他接着说道:“另外,在他闹腾完后,最后还是让他回到人间界去吧,帮着人间界做好准备,以便迎接大劫的到来。” 说完,他又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不知为何,天君看着时间君的那幅固执,心头突然有丝不祥之感,便开口问时间君:“时间君,你有没有想过,月儿姑娘在46亿年前,是不是也设了个局等着你呢?” 时间君一听,突地也慌了那么一下。 他平常之极的脸上依然无悲无喜,看其眼神之中也依然是无所依恋的模样,但身躯却莫名地颤抖几下,而他却不自知。 天君、大地君,似有感悟,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时间君身上。 时间君那头霜雪般的白发,在月辉之下,正如古诗里描绘的那般“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三人沉默着,各怀心思。 许久,三人正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强大到恐怖的神识,竟然穿透了时空界面,窥视着他们三人。 他们一齐仰头,向着那道神识看了过去。 三人齐声呼道:“姬归一------”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一个转身,便消隐而去。 无忧岛也开始抖动着,整个岛变得透明了起来,慢慢升腾而起。 最后,刺眼的亮光一闪,便倏地消失在了深圳大鹏洲三门岛的这片海域。 第十一章 黑暗神识 虽然不知通过此门后那是何处,但姬归一还是毅然而然地跨步进入了眼前的穿越之门。 他毫无由头的嘀咕着:“我得从无忧岛走出去,门内只是一个空间,而门外应该就是一个世界。如同每一个人的家门,关上门只是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而打开门则是纷杂繁复的世界。” 姬归一刚一进入,便发觉此处还是一个空间,而且是一个窄憋的空间,但已然是在人间界的另一个界面。 四周连同呼吸中的空气,也是稠密的金色气流,像是进入到了一个金色的汤池。 此空间之中,满目尽是金光灿灿,刺得他双眼生痛,根本就无法睁开。 姬归一不得不闭着眼,而神识倒是异常清晰。 姬归一顺着感应,试着迈步走了进去。 身躯马上被浓稠的金色气流包裹着,如陷沼泽般,举手投足也甚是艰难。 姬归一迟疑着要不要退出,便强睁开双眼往身后看去,而穿越之门已然消逝,竟没有了归途。 他暗自轻念咒语,唤出金色毫笔,可毫笔竟是懒洋洋的无精打采,似乎被这方空间的金色气流压制着。 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往前,那是穿越之途。 这穿越之途,是自己使用金色毫笔构建出来的通道,完全是未知的存在,也没有预设目的,是随性随心而为,将去之何方去往何地? 姬归一跨入进来,为的是尝试,也是宣泄自己被人涂改命运和记忆的愤怒! 可眼前的,一切都是茫然和一无所知。 他呆立在那,沉默着,片刻后,才暗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随遇而安吧;既然没有了归途,那就只能往前!” 姬归一眯着眼,打开神识,放松了身躯,听从着自身意识的牵引。 他毅然决然地往面前的金色气流中淌了进去。 姬归一此时的心境就如同无意间走进了一个车站,随意地坐上了一辆开往不知目的地的高速悬浮列车。 还好,金色气流稠密,但只是片刻路途,随着往前行进,气流越来越是稀薄。 金色气流消逝的光芒刚去,姬归一已然进入了一条黑色的时光隧道。 姬归一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心却猛地一颤。 眼前,尽是流动着的黑暗,竟没有了时间、空间,更没有丝毫的光亮。 让姬归一堵得慌的是这黑暗,不是平常的灯下黑,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它黑得凝重,压制着他的神识感知,还在吞噬他的意识,像是在一个黑暗的噩梦之中。 姬归一的呼吸变得困难,似乎从口鼻间吸进气管、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无法感知又无法描绘的黑暗物质! 姬归一神识感知范围内外全是黑暗,神识穿不透这黑暗也罢,却反而被黑暗压制、侵蚀了进来。 越是想着去感知这黑暗,便越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还充斥着让姬归一绝望和毁灭的力量。 姬归一忙着想撤掉神识,但为时已晚。 整个神识似乎掉进了黑暗之陷阱,开始被黑暗吞噬着,竟生不出半分抵御,整个人都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姬归一慌了,强自镇定。 他迈开了大步,没有方向,那就直线着快步往前奔去,直线距离总是最短的。 他使出了纵、跃、空间挪移、穿梭等一切手段,总希望前方就是黑暗的尽头,希望不远处就是光明。 黑暗中行走,总会感觉路途很长,他一纵一跃间,已是百十里,可是,人依然还是处在黑暗之中。 亦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姬归一默念时光咒语,可时间似乎停滞在原地。 也不知穿越了多少路途,四面八方全是黑暗,前路茫茫,黑暗依旧! 姬归一在努力地奔跑,想着尽快摆脱眼前无处不在的黑暗。 他几近虚脱,无论其是超能,还是超人,终有精力耗空的时候。 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人人都会绝望! 姬归一也有了绝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填充、占据。 神识一死,人便没了活路,眼看着姬归一之死正在黑暗之中漫延。 ------ 而这时,一道软绵绵的声音在黑暗的意识中蓦然响起,这声音像极了泡在水中太久而变得软软塌塌的面条。 “小子,你别光想着跑啊,即使你跑到累死,也还是死在我黑暗的怀抱!难道你不知道,你们一生之中,黑暗是你们永远躲不开也逃避不了的一道风景!” 姬归一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听着那怪腔乱调,没有作答,但心里已然有了光亮。 “------” 那道软绵绵的声音在黑暗中继续说道:“小子,你陷入的是时间的零点以前,也就是时间还没有出生之前的那段黑暗之中,你说你能逃的掉吗?” 姬归一想用仅存的神识去探识这道声音的主人,却又再次被黑暗吞噬了个干净。 “你---是谁?为何---将我困在此处?”姬归一喘着气虚弱的问道。 黑暗中死寂一般,没有任何声响和光亮,呆在这片空间,眼睛、鼻子、耳朵、神识等器官和感知简直都是废物,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许久,就在姬归一又陷入绝望之中的时候。 那道声音有再次响起,他在答道:“为何你们人族都是这般愚蠢,说了别做逃避和抵御,你还想着探寻我的存在?我是无处不在的黑暗,被人尊称为黑暗君!” 他接着说道:“不是我要将你困在此处,而是我也被困在了此处!” 姬归一一听,蓄了一口大气,才急着问道:“不是,黑暗君,谁能将您困在这?您既然被困在这了,那为何人间界还会有黑暗?” 黑暗中的黑暗君答道。“那是我的子民,没有光明,肯定就会有黑暗!” 姬归一听着,感叹着道:“哦,您的说辞还蛮有哲理的啊!” 姬归一累着了,他被黑暗包裹着,越来越弱,就像一盏燃得快没有油的灯。 黑暗君似乎在黑暗中见着了姬归一的状态,说道:“小子,你不应该如此弱小啊?不过,你也算得上强大了,换着其它人应该早已被我吞噬绝望而死!” 姬归一生命的灯火已是虚弱不堪,黑暗君似乎有些不舍。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才刚有个伴,又如此没了,那多无趣啊!” 黑暗君稍微的把黑暗调亮了点,像是稀释了点黑暗的浓度。 姬归一的神识之火,顿时旺盛了几分,清醒了过来。 看着黑暗中有许朦胧,有朦胧便肯定有光亮。 他很是无语,感觉黑暗君就像个无聊的小孩,在捉弄于他。 姬归一有气无力地问道:“黑暗君,您呆在这很长时间了吧?” 顿了片刻,才听到黑暗君软绵绵的答复之声:“是啊,应该是很久远了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被困在这已经多久了?因为这里没有时间。” 姬归一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感应不到时间的存在。” 黑暗君一听,语气变得有了几分兴奋,他在黑暗中急着问:“你能感应时间,难道你懂得时间咒语,你是时间君的人吗?” 姬归一听着,一脸茫然,但还是答道:“时间君?我不认识,但我------” “小子,别说话,放开你的神识!” 黑暗君说着,便突然出现在了姬归一的神识之海。 一刹那间,姬归一的脑波便被停在了那,被黑暗完全地控制住了,他不能思想,也不能抵抗,更无法能阻挡,只剩彻彻底底的模糊和空白。 黑暗君的无孔不入,强大得令姬归一冷汗直冒。 黑暗君已是站在了姬归一的神识之海,正放眼四望,并发现了几股强大的力量和恐怖的印记。 他嘀咕着:“这印记有时间君的,有大地君的,有天君的,还有歌之魂的,怎么还有阴界阎君的力量和印记?” 黑暗君看着姬归一神识之海之中的一股一股被封印着的力量,暗自呢喃着:“咦,这帮老小子,怎的如此大方啊?难道------” 他往那几缕封印的力量感应了过去,稍作推理,便已有了答案。 像是恍然大悟,说道:“我说嘛,怪不得这小子能在我黑暗中可以感应时间,原来如此!” 黑暗君看着姬归一这辽阔的神识之海,沉思着顿了会儿,这才暗自说道:“既然他们都给了你礼物,我也给你留个印记好了,就赠与你黑暗神识的力量吧!” 黑暗君说完,便分出一缕他自己的神识,留在了姬归一神识之海的一个隐蔽的角落,这才从姬归一神识海退了出来。 姬归一从模糊中清晰了过来,全身已是汗流浃背,是冰冷的,心也透凉。 在黑暗的力量下,他简直不堪一击。 “黑暗君,您是不是很无聊,寂寞得蛋痛?”姬归一问道,语气明显带着不悦。 黑暗君似乎真被说到了痛处,声音中有了几分愤怒的力量,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一个人呆在一个无聊的空间,连个说话的小伙伴都没有,怎不无聊?” 接着又说道:“难道你小子就不知道黑暗本就是寂寞,有黑暗必然就会有寂寞的啊!” 姬归一想想,也是,即使强大,但无聊更强大,便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留下在这陪着您,或者我们一起离开?” “好啊,黑暗有时候还真渴望有人陪伴!不过------”黑暗君明显有了心动,但又有所顾忌。 姬归一听着黑暗君的语气中的迟疑和顾忌,便问:“怎么?黑暗君还有什么顾忌的吗?” 黑暗中黑暗君沉默了会儿,才接着说道:“小子,你能解答我一个问题么?能解答,你我都能从这空间脱困而出。” 姬归一一听,很是诧异,便问道:“什么问题?” 黑暗君郑重的声音似乎也变得硬朗和有力,说道:“你听着,这问题是这样的:混沌世界是先有了时间后才有生命,还是先有了生命后才有时间?” 姬归一一听,不禁讶然,沉默了下来。 “------” “怎么,你小子也无法回答吧?” “唉,就是这问题把我困在这的啊!” 黑暗君无奈地叹道,刚变得坚挺的声音,瞬间又软绵绵了下来,还夹杂着几分伤感和无助。 “------”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得见姬归一隐隐约约的呼吸。 停了会儿,姬归一这才说道:“尊敬的黑暗君啊,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问您一个问题吧。若是您能回答出来,我就告诉您刚才那问题的答案,可好?” “好,你问。”黑暗君反正无聊着,有人能陪着说说话,那也是难得的享受。 姬归一思索了会儿,才轻声问道:“黑暗君,您说这混沌世界,是先有您黑暗呢,还是先有光明?” “------” 黑暗君哑然,陷入了沉思。 两人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姬归一也不打破这沉静,把自己憋着在黑暗中,无声地等着。 几刻钟后,虚空有了颤栗和抖动。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从黑暗之中突兀地响起。 黑暗之中的黑暗君似乎在不停地痉挛。 这痉挛绝不是痛楚,而是高兴至极的痉挛,就像笑到抽筋。 果然。 姬归一眼前突地猛然一亮,像是大白天从梦中突然睁开眼来。 双眼虽很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但心情已是赫然开朗。 姬归一定睛一看,所见到的只剩一团浓郁之极的黑暗,像是无法穿透的黑,没有一点光泽,犹如一个黑洞。 眼前的他,就是黑暗君。 他已不再吞噬神识和光,而是露出了黑色的笑容。 姬归一知道,黑暗君释然了,已然从困扰他的问题中走了出来。 姬归一也轻松了下来。 他的神识恢复了,仿佛从没遭到过吞噬和伤害,竟还得到了神速的增强。 他不由得全力放开神识,深入到自己的神识之海之中,蓦然发觉自己的神识之海空间已是庞大到可怕。 他的神识甚至能隐约地看情面前的黑暗君,还能穿透界面,窥得界面以外的事物和空间之流。 ------ 他将神识展开,回望自己来时的路,竟赫然看到了人间界那被他毁灭的时间之表。 时间之表竟然已经复原如初,甚至能听见它正在“滴答滴答”的走动之声。 而时间之表的那片空间,竟然出现了三个神态各异之人。 第一个人,一张平常之极的脸,无悲无喜地站在时间之表的正中央,满天白发的他正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第二个人,伟岸的身躯朦胧模糊,他站在时间之表三点位置,浑身透着苍茫和蛮荒之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个人的满头白发。 第三个人,盘腿坐在时间之表的九点的位置,笼罩着混沌之光和大地之气,同第二个人一样也在盯着第一个人瀑布般的长长白发。 “------” 姬归一满脸惊诧,惊诧于那三人竟同时出现在了自己刚离开的那个无忧岛的界面之中。 他马上意识到,此三人肯定与自己的命运被改写有关。 顿时,神情有了激愤,他心中起了波澜。 黑暗君顺着姬归一的神识也朝那三人所在的虚空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姬归一,并出声说道:“那是时间君、大地君、天君三个老鬼。” “你也不用愤慨,是他三个老鬼将你从死亡后的‘无空间’拉回,让你重生再世的!” “啊---我去过‘无空间’吗?可---他们---”姬归一目瞪口呆,吞吐着说道。 他作为阴界与人间界的撮客,自然知道人死亡后,魂灵没有脱壳前,会进到“无空间”,这是一个过渡的小小空间,在“无空间”要么等待阴界的接引,要么魂飞魄散! 黑暗君接着说道,透露了些许信息:“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他们几个老鬼也是使命使然。” 姬归一一脸懵懂:“使命使然?谁的指使?” 黑暗君答道:“其中缘由,到时候你自会明了,你现在不必纠结于此,你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往前走啊!” 姬归一沉默了下来。 沉默过后,姬归一收回神识,坦然了许多,似乎也明白了许多。 他跨前一步,向着黑暗君躬身行礼,说道:“姬归一多谢黑暗君的赠与!” 黑暗君从困扰中脱身而出,心情大好,笑道:“哈哈哈,你小子也不必谢我,因为我们只是平等的交换,你帮我解了困局,我助你增强点神识,也是应该!” 姬归一听着,一脸茫然,不知黑暗君所说是为何,正想发问。 可黑暗君接着在说:“你小子面前是条穿越之途,还很漫长。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之途,前方,需要你自己一步一步的‘用心’去丈量。” “用心去丈量?”姬归一一呆。 “你走吧,我黑暗君在此地打盹太久,也该挪挪地方,找人吵吵嘴,跟那帮老鬼们算算老账了!” 黑暗君话音刚落,没待姬归一反应过来,便倏地隐身而去。 在离去的那虚空中,传来黑暗君厉声的吼叫,像极了黑暗中的雷声,其中充满着怨恨和不满。 “时间君,你个白发死鬼,拿个无聊之极的问题困我,我诅咒你此生再也无法与‘月儿’相逢!” 姬归一听着黑暗君那远去的谩骂之声,心头不由得一颤。 黑暗君最后那句“我诅咒你此生再也无法与‘月儿’相逢!” 似乎勾起了姬归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片段和歌谣。 “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姬归一深皱着粗而黑的眉头。 许久,才往前看去。 虚空中,眼前已然没有了黑暗。 前路的不远处,是一片如火般炙热的空间。 第十二章 火之殇 姬归一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片炙热如火的空间,耳边响起的是黑暗君的话语:“你小子面前是条穿越之途,还很漫长。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之途。前方,需要你自己一步一步的‘用心’去丈量。” “一步一步的‘用心’去丈量?” 姬归一沉思了会儿,仔细地体会着黑暗君的话外之音。 他没有迟疑,迈步跨了进去,一步百里,沿途尽是通红的炽热。 随着他越来越深入,空间却变得越来越是狭窄。 地面是红黑色焦炭似的石板,其它面是凹凸不平的通红石壁,像是一道巨大的火之通道。 通道之中,没有一丝风。 姬归一浑身没有一滴汗,汗没出,便被高温蒸发得一干二净,连水蒸汽都散发不出。 他打量着眼前这条火之通道,通道内的石壁上散布着毫无规律的凹陷,每处凹陷里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窟窿洞,而每一个窟窿洞里面都置放着一副棺材盒子。 棺材盒子都盖着板,通体是红黑的颜色,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神识竟穿透不进去。 开始时,姬归一并不重视这条通道,他抬脚往石板地面轻轻地踩了上去,”嗤“的一声,平底布鞋便冒出浓浓的焦烟,眼看就要自燃起来。 姬归一无奈,只得凌空腾起,尝试着横渡而入,却正好靠近了石壁凹陷的窟窿洞。 感应器似的,凹陷处的窟窿洞见着姬归一的出现,便从中突然喷射出长长的火舌,照着姬归一的身躯就燃烧了过来。 姬归一躲避不及,顿时陷入了火舌之中。 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过后,姬归一突围了出来,可一身白袍和披肩长发,早已化作了灰烬。浑身肌肤黑不溜秋的,几欲成了冒着黑烟的焦炭。 而那窟窿洞中的棺材盒子之中,像是闻着了人肉的焦糊之味,发出了咚咚的声响,难道有人在里面猛烈地撞击着棺材盒子盖板? 随着撞击之声越来越大,“嘭”、“嘭”、“嘭”的声响连续响起,那些棺材盖板被不断的撞飞了起来,从棺材盒子里面,窜出一个一个红色肤发的火猴。 这些火猴体型巨大,面容狰狞,露着满口白森森的牙,身形更是灵活矫健,“吱吱”、“唧唧”的欢叫着,一腾一跃间便从石壁上窜了过来,直扑被火舌包围着的姬归一。 而火舌温度之高,即使是钢铁之躯,碰着也能瞬间化为灰烬。姬归一只得化气为衣,裹着全身,隔离着高温,以免被炙热之火烤焦了全身的皮肉。 姬归一不得不放开神识,腾挪位移,踩着点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些喷火的窟窿。 可看着越来越多的火猴从棺材盒子里窜出,他已然无处可躲,难免心惊胆颤。 这些火猴,根本就不怕高温之火,它们趁着火舌冲出将姬归一包围之际,几个腾跃,便将姬归一截停在了一处凸出的石壁之上。 姬归一没动,双眼紧紧的盯着这些火猴。 火猴也不动,几步之远地将四肢攀附、悬挂在石壁上,露着满脸狰狞的神情,瞪着已是黑炭般的姬归一。 它们时不时的往一处凹陷望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从不远处一副巨大而红通通的石棺之中传来“嗷------”的一声长而怪异的嘶鸣,接着从中窜出一尊巨大的猴王,身形足有一丈之高。 这尊猴王浑身通红,四肢长而粗壮,面容更是狰狞的可怖。 它一个腾跃接着一个腾跃飞奔了过来,而每一步都是精准地踩在窟窿洞中的棺材盒子之上,棺材盒子纷纷粉碎。 猴王在距姬归一三丈远处的石壁上,停了下来。 它站着的身形魁梧而雄壮,圆鼓着凸出如拳头般大的眼袋,双眼冒着精光,凶狠地瞪着姬归一,并不停的呼哧呼哧煽动着鼻孔。 它张开着大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牙槽牙缝之中分明可见红黑的血肉残渣。 其它的火猴,见着猴王,便停止了吱吱唧唧的叫声,都战战兢兢的。 它们浑身颤栗却都往猴王周围靠拢着,攀附在了猴王身旁的石壁之上。 其中一只小个子火猴似乎没攀附稳当,从石壁之上掉落下来,发出惊恐的“吱吱”之声。 猴王头也没抬,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将其抓了,一支手抓着小个子火猴的一条腿,轻轻一扯,那腿便从小个子火猴身躯上分离开来。 猴王就着鲜血便将那条腿往它的口中送了进去,“咔嚓咔嚓”几口,便嚼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口的鲜血淋漓。 其它火猴更是战战兢兢的,却没谁发出半点声音,皆一脸的忐忑。 姬归一望着这猴王,胃里不住的翻腾,心里多了几分厌恶,双眼冒着怒火。 可他还没思索出对付之法,只见猴王将手中的那只还在“吱吱”惨叫的小个子火猴往石壁上一摔,一声““嗷”的吼叫,身形暴起,向着姬归一便扑杀了过来。 姬归一看着像座山般杀了过来的猴王,不敢乱动,怕又投身于火舌之中。 他身躯不动,却暗自凝神,待猴王之躯腾空砸来之际,他神情一凛,意念一动,手中便握着了一支金色毫笔。意念再动,手中毫笔突地成了一杆长枪,枪尖乃毫毛所化,泛着金色之光。 说时迟那时快,姬归一将长枪猛地向着猴王的胸膛刺了过去,只听一声“噗嗤”的闷响,猴王的胸口被洞穿,鲜血狂涌,血雨般纷纷洒落在炙热的地面,“嗤嗤”地冒着黑烟。 猴王来不及发出惨嚎,它那山般的身躯在金色长枪的余威之下“嘭”的一声炸裂开来,血肉横飞。 四周顿时变得死寂。 那些攀附或悬挂在石壁上的火猴们,都睁着大大的双眼,屏息看着猴王那四处飞溅的血肉,连吱吱唧唧之声都忘了发出,满脸的惶恐。 片刻后,吱吱唧唧之声大起,那群火猴这才拼命的攀附着石壁四处逃窜,最后,全部躲进了石壁窟窿洞中的棺材盒子之中。 四周又是一片死寂,只看见每副石棺在轻微的抖动,却没有半点声响。 姬归一笑了笑,意念一动,长枪倏地化作了一支小小的毫笔,意念再动,金光一闪毫笔便消隐于姬归一身躯之中。 他这才嘀咕了一句:“杀鸡儆猴,可惜杀的是猴王!” ------ 杀猴王儆群猴后,姬归一还得面对石壁窟窿之中吐出的火舌。 没了火猴的干扰,他专注着不断地在石壁间奔跑,腾跃,纵跳------ 有时候似是踩钢丝,小心翼翼地一动都不敢动,有时候又像极了一个被烈焰追赶的黑猴子,火急火燎的乱窜。 终于,姬归一从这条火之通道内一步一瘸地走了出来,但还是狼狈至极。 他就地躺了下去,大张着嘴,贪婪的呼吸着通道外稍微有点凉爽的空气。 他全身黑糊糊的,只有那整齐的牙齿,才能显出几丝白森森的冷光。 姬归一一直躺着,直到恢复得差不多了,才爬起身来。 经历了火之通道,他的皮肤、肌肉、骨骼、神海和反应能力等都得到了锤炼,就像铁匠将铁器埋入火苗直蹿的炉膛内,烧红了再一通锤敲、锻打,出来的铁器千锤百炼后已是深具火候和精锐刚硬。 姬归一打量着自身,惨然一笑,呢喃着道:“黑暗君啊,这就是您说的一步一步‘用心’丈量的好处吧?!” 说完,身躯一抖,通体黑炭样的肌肤便恢复了白皙之色,意念一动,便已是一袭白袍,他俨然回归于谦谦君子之态。 望了望来路,已是一片混沌,那片炙热的空间和火之通道已然消逝而去。 他再放眼前途,前方是一片荒原。 他没再停留,而是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去。 姬归一毫无波澜的穿过空无一人一物干涸的荒原,最终来到一片冒着焰火的海边。 海边的一块巨石上,只有粗略的四个字:熔浆之海。 姬归一站在海边,看着这沸腾的熔浆之海,神识全开,竟然感应不到这熔浆之海的边际,仿佛它连通着的就是整个天空,烧的整个天空都是红艳艳的。 这熔浆之海被一个庞大的透明气团笼罩着,像是一锅沸腾着的红色汤锅,上面盖了个透明的锅盖。 他歇了口气,这才进入了那个透明的气团之中。 可刚一进入这气团之中,姬归一便傻眼了。 因为,除了神识,其它所有修为在这透明气团内尽然都被压制,连腾空也无法施展开来。 在这姬归一完全就是个二十七岁平凡的年轻小伙,或许能挑个两百斤的重担,能跑个完整的全程马拉松,但不拼修为怎能再往前行? 姬归一诧异着,小声嘀咕着道:“毫无修为,怎能面对眼前的一片熔浆之海,难道游过去?” 他弯腰捡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用力往熔浆之海丢了过去。 石头翻着跟斗划过虚空,还没落入熔浆,便已燃烧了起来,转眼间便成了石头溶液。 “这怎么过得去?”姬归一喃喃自语,“熔浆之海,渡海得有船吧?” 姬归一沿着海岸边黑烫的礁石寻去,一路都在自我嘀咕:“没有回头路,那路只在前方!” 寻着寻着,一条焦枯的石板路赫然出现在了面前。 石板路的尽头,果然还真有一个巨石垒成的码头,而码头的尽头也确实延伸进了熔浆之海。 姬归一快步来到码头,站在热气腾腾的码头上,左寻右顾。 没有船,码头上空落落的,连根栓船的锚链也没见着。 这熔浆之海,周边孤寂的可怕。 没有一只海鸟,没有一根海草,没有一条海鱼,没有一条渔船,没有半个渔夫。 还好,还有座顶部尖尖的石头塔楼,孤零零地立在码头边上的不远处。 姬归一从码头下来,快步走到塔楼跟前。 塔楼的入口只有一扇单门,门框的左边一块巨石上刻着“火之殇、情仇泪”,是古文阴刻。 姬归一看着那几个字,笔锋、笔力、笔势都似曾相识,不,是很是熟悉。 他没来得及细究,便推开了那扇已成焦炭样虚掩着的门。 “吱呀”声响中,门被推开,姬归一毫不犹豫的迈步跨了进去。 姬归一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在塔楼里面找个船夫啊,即使不是船夫也行,是个人就好!” 这是座瞭望塔,塔内的空气透着几分凉爽,像是从火热的太阳底下进入了阴凉之地。 塔内一楼有些阴暗,没有人的痕迹,也没见着有人间烟火之气,空荡荡的,好像这塔楼一建完便被废弃在这,从来就未曾有人使用过。 姬归一顺着用石头砌筑的旋转楼梯,转了三个圈,才踏着步上到了二楼。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要好了许多。光线是从楼梯位置的石壁间那扇异形窗斜着射进来的。 光线正好投射在楼梯口对面的一个石头供桌上,桌上有座黒褐色的人形雕像。 姬归一站在楼梯口上,两眼紧盯着那光照下的雕像,一脸都是呆滞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赫然发觉,那雕像不是别人谁,而是姬归一他自己,连神采也是惟妙惟肖! 姬归一紧紧的盯着自己的雕像,心底有些毛骨悚然,但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立身站在供桌上的雕像面前,姬归一的心里竟然变得十分虔诚,脑海里没有了任何杂念,一门心思就想跪下来顶礼膜拜。 然而,这雕像并没有什么威严,神态反而透着几分亲切、几分阳光,可依然令人产生出难以控制的仰慕膜拜之情。 姬归一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去膜拜自己的冲动,四周静寂的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之声。 他盯着雕像的双眼,发觉雕像的双眼竟然被人设置了一层一层的防护层。 防护再多,又怎敌姬归一强大的神识? 姬归一将神识穿透了进去。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像是用尖锥戳穿了鸡蛋壳的声音,第一层防护碎裂。 接着“咔嚓”,“咔嚓”,“咔嚓”,一共是四层坚硬的防护层,也被姬归一一一突破。 而就在所有的防护层碎裂后,一道坚毅而恢宏的话音蓦然响起。 “道友啊,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二十七年啦!” 这道声音像是姬归一自己的声音,却又多了几分沧桑和浑厚,像是自己感冒后的嗓子。 “还好,这个世界终归还是把我留在了这个世界,就像火之殇终归留在了他自己的世界!” “雕像在自说自话,还是在对我说?”姬归一在心里嘀咕,但没去打断雕像的话语。 雕像叹道:“火之殇、情仇泪!” 姬归一依然沉默着:“------” 雕像似乎终于憋不住了,蓦然问道:“姬归一道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啊,你能看见我?”姬归一愕然,赶忙问道。 “不用看,听你的呼吸就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雕像答道,“我们的呼吸频率和心跳是一样的,不信的话,你仔细听听。” “咚、咚、咚------” 从雕像的胸腔传来心跳的声音,真与姬归一的心跳频率丝毫不差。 姬归一没去纠结心跳之声,问道:“我什么时候留了自己的雕像在这?” 雕像说道:“不是你留下什么雕像,你现在走进的这处空间是你自己未来的身影里。” “我走进了我自己未来的身影里?”姬归一一脸诧异。 雕像答道:“我、外面的熔浆之海,其实都是你,但又不全是你!” “------”姬归一哑然,弄不明白,便只得听着。 雕像接着说:“外面的熔浆之海名叫火之殇,是你未来的怒火所化,而我也只是你分出的一缕神识,是为着守护和控制火之殇不要烧到人间界去。” 姬归一更是愕然,问道:“我的怒火------我为着什么会发出这般滔天怒火?” 雕像沉重地答道:“火之殇、情仇泪!” “是因情仇而殇,是因情仇而怒么?”姬归一心底一恸,更是目瞪口呆。 雕像沉默了下来。 “------” 姬归一和雕像都沉默着。 可姬归一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压抑和沉重。 许久,姬归一才问:“我如何才能去到对岸,是不是有船?” 雕像听着,语气中很是不屑,问道:“船?什么船能驶去对岸?” 雕像接着答道:“要过熔浆之海,你投身其中便可!” “啊,那不是自尽吗,你是让我自己把自己火化了不成?” “那是你的怒火而已,若是连你都无法承受住自己的怒火,那这怒火就真成了你的葬身之地了。” 姬归一盯着雕像无语。 雕像也瞪着姬归一不语。 片刻后,姬归一才沉闷的说道:“我能敲碎你吗?我真想将你敲个粉碎!” 雕塑回答道:“可以,想不如做,敲碎的是你自己而已。” 姬归一莫名地烦躁着,张口说道:“你------” 话一出口,便停了。 姬归一从塔楼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 他走在巨石垒成的码头上,看着眼前这一片熔浆之海。 不,不是熔浆之海,是火之殇! “难道这真是自己的怒火?”姬归一喃喃自语着道,“是怎样的愤怒,才能生出此般辽阔的怒火啊!”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我归一哥哥的女子?” “难道我真的是为情而殇,为情仇而怒?” “可------可------情为何物啊?!” 姬归一一脸茫然,自己脑海中竟是找不出有关‘情’的记忆。 他下了码头,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熔浆之海——火之殇。 当火之殇漫过姬归一脚掌的时候,他回头看向了那座孤零零的瞭望塔。 姬归一模糊地看见,孤零零的那瞭望平台上,正站着一个孤零零的人。 他神情一恸,嘀咕着道:“不,瞭望塔上的那个孤零零的人,只是自己的石头雕像而已,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姬归一接着问:“为什么不把他敲碎?” 姬归一叹道:“唉,面对自己,谁又真有勇气将自己敲碎?!” ------ 第十三章 冰之殃 姬归一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地趟入了火之殇,投身于熔浆之海。 自双脚站进火之殇开始,姬归一便陷入了被生吞活剥的剧痛之中。 眼看着熔浆之海那滚烫而浓稠的熔浆,像通红的烙铁一样剥离着他双脚的皮肤、肌肉,转眼间脚掌上的趾骨、跖骨、跗骨,便一一呈现在了眼前。 姬归一站立着一阵颤抖,咬牙强忍着,一直痛到没了知觉。 熔浆之海似乎只对血肉肌肤感兴趣,对筋络、骨骼却置之不理,姬归一提起没了血肉肌肤的双脚,继续由浅往深处趟去。 熔浆之海漫过大腿,姬归一臀部以下,已只剩下由股骨、髌骨、胫骨、腓骨组成的两根下肢骨支撑着他的上半身。 姬归一已经对疼痛没了感知,更没有了恐惧,前进的步伐倒是快了许多。 熔浆之海漫过腹部,淹过胸腔,没过姬归一的头顶,终于将他整个人完全吞没。 熔浆之海每经过一个部位,便吞噬掉那个地方的血肉,此时,姬归一从头到脚,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焕发出隐隐的白色荧光。这荧光倒是有用,竟能阻隔熔浆之海再往身躯深里浸入。 姬归一现在就是一副缺了血肉肌肤的骷髅、骨架! 塔楼里雕像的话语响起在耳边:“要过熔浆之海,你投身其中便可!” 姬归一相信塔楼内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雕像,它确实是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 姬归一无视抽筋剥皮,无畏刮肉之痛,无惧锥心之苦,唯一的坚持,就是想亲身感受一下自己未来的愤怒之火。 他嘀咕着:“未来的自己,何来此般滔天之火,难道真是情仇?” 熔浆之海沿途中没有任何生物,海底遍地都是圆溜溜的红色大卵石,偶尔散落着人族和兽族的森森白骨。 而就在这时,姬归一的神识察觉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山般灰蒙蒙模糊着的存在,并散发着强大的神力。 他迟疑着,但还是迈着白骨之身走了过去。 越是临近那模糊的存在,就越感觉那散发出来的神力之强大,摄人心魄,令人心惊胆寒。 姬归一终于走到了那模糊存在的跟前,蓦然看到一具足有三丈之高的尸骸赤身倒在那,周边散落着不少人族、兽族、地心界的尸骸和兵器。 这具三丈之高的尸骸,竟完整地死在了熔浆之海的海底,没有伤口血洞,肌肤像玉般熠熠生辉,全身笼罩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力。 姬归一愕然,自言自语的道:“这具尸骸应该是天神界的某个神子,也只有天神界的神子才具有这样的一副躯壳和神力。” 他再往尸骸靠近了过去,只见此尸骸瞪着圆鼓鼓的双眼,脸上还保留着诧异和不可思议的神情,看样子,到死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有人会让他命殒于此。 姬归一骷髅头里的那双眼珠子,瞪着这具天神界的尸骸,也露出了惊悸与不可思议。 嘀咕着道:“难道这具天神界的尸骸是自己弑杀的,不然他怎会躺在自己的火之殇里?” 姬归一暗自寻思,却不知所以。 他伸出白森森的手骨,想去抚摸那尸骸的肌肤,可一股神力自尸骸发出,将姬归一弹飞,去了十几丈之远才稳住,根本就无法零距离接触。 姬归一将神识展开,笼罩着这具神子的尸骸,想从中探寻些修仙之法门道术,即便是低级的功法也行,可神识根本就无法渗入,试了几次,每一次都被神力阻隔住,都以失败而告终。 他只得放弃,转而往那些地心界和兽界的尸骸走了过去。 扒拉着这些尸骸,竟从这些尸骸中发现了不少千载难逢也难得的“内丹”,有灵丹、精丹、魂丹,而且都是传说中只要吞化一颗就能提升不少修为的绝品内丹。 姬归一一双眼珠子通红,伸出手指骨去掏那些灵丹、精丹、魂丹等内丹。 可这些个‘内丹’一到他手指骨间,要么化作了灰烬,要么连碰也无法碰着。 姬归一想了想,这才自我安慰着道:“眼前看到的这些,都是未来的片段,根本就不在这个时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看着这些近在咫尺的内丹,他还是忍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他把这些尸骸全部翻了一遍,细细地数着他们身上的‘内丹’,也把他们的容貌一一牢记于心。 不断嘀咕着:“记着了,未来碰上你们时,将你们对号入座,虽有作弊之嫌,但也无所谓光彩不光彩,大千世界,生死本就是一念之间。” 姬归一一边坦然地想着,一边往前行进。 差不多行进到熔浆之海中央时,已身处熔浆之海三十丈以下的深度。 到此,熔浆之海已经没有了热气,冷冰冰的,与原来完全已是两种情境。 包裹着姬归一骷髅骨架的已不是熔浆,而是冰渣和冰水,俨然是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之中。海底还是光溜溜的巨大卵石,但卵石表面都呈现出青绿之色,都是一个一个玉石籽料。 姬归一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己怒火化成的熔浆之海。 不由得揣摩着道:“怒火化作熔浆倒还在情理之中,可这怎又转化为了冰窟窿,这不成了冰火两重天了嘛!” 一身骷髅骨架碰着冰渣冰块,两者之间相互摩擦,不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也凝结上了厚厚的冰层,感受不到冰的冷冽和寒冷入骨,因为早就没有知觉。 姬归一终于来到了熔浆之海的正中心,一个宽大、异常诡异的广场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仔细的瞧着这个广场,从外而内分为天盘九星、人盘八门、地盘八卦,发觉竟是按着道家的‘六丁六甲阵’来布局的一个护,六丁六甲阵乃是茅山宗镇山之宝,主要是禳灾中被道士召请,厉行风雷,制伏鬼神。 各个方位都立有一座巨型神将冰雕,他们姿态各异,手持各式兵器。 每座神将冰雕的脚下都由粗大的铁链铆接着广场中心的一座八角形的高台。 八角形高台设九级台阶,沿阶而上,高台顶部立着一座高大魁梧的人形冰雕。 这具人形冰雕,身躯上竟塑有了三个头。 正中的头,其颜面五官,像是中年的姬归一。 而另外两个头像的颜面却极为模糊,像是没有刻画塑造完成,似是半成品。 隐约之中,只能分辨出一个是戴着面具的虎脸,一个是龙头。 两个头像五官都是是而非,但眼瞳和眼神却雕刻的极为仔细。 姬归一紧紧盯着这三个头像,正中的那个头像,眼神中有着人族的温情,还带着几分悲怜。 而戴着面具长着虎脸的头像,眼神中尽是杀伐果断,刚毅无情,缺失了人族的温情脉脉。 另一个龙的头像最为特别,能看到它眼神中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暴虐无道之气机。 三个不同的头像,三种不同的眼神,三种不同的性格秉性,却都安装在一具躯体之上。 姬归一虽没有了血肉肌肤,也没有了知觉,但还是感觉到了冷意和冰凉。 他心里异常沉重,特别是龙头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暴虐无道之气机,令他如坠冰窟。 环顾一圈,其它方位的神像都有铁链链接,他们似乎是看守者抑或是护法。 姬归一寻思着,小声的嘀咕:“若是看守,中间的自己已经成了祸害,若果真如此,未来的我,岂不要被禁锢于此?” 他转过身来,快步移动着白骨,向着‘六丁六甲阵’阵中心的人形冰雕走去。 来到高台下,发现高台最下面的一级台阶,正立面刻着一段篆文。 姬归一用白森森的掌骨抹去篆文上面的冰霜,轻轻地读道:“大千世界,五分五界。诸域异界,熙熙攘攘。吞噬残食,暨为常态。既是命劫,难能避之。泱泱世界,生灵涂炭也。人间之界,姬家儿郎,姬归一也。临危受命,率众平乱。摧枯拉朽,刚毅勇猛。救民水火,可歌可颂也。杀戮无数,血溅苍茫。嗜血无道,暴戾成狼。世事难测,变幻无常。不善之举,必有余殃。殃流妻女,祸及域界也。得不偿失,终归如一。焱火之罚,冰之链身。谓火之殇,冰之殃也!” 姬归一读完,心潮磅礴,喃喃着说道:“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自古如是。” 他深深的蹙着眉,自问:“火之殇、冰之殃,难道都是我姬归一的未来?” 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和沉思之中。 “自己的未来,竟然都提前展示在了自己的眼前,这是为何,是为了警醒自己么?” 姬归一脑海一片模糊,剪不断,理还乱! 他盘腿坐了下来,左腿右脚的骨头相互叠加,相互摩擦着,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姬归一感觉很累,便眯上眼,想让自己陷入沉睡。 他任由周边冷冽的冰块和冷意包裹着自己的森森白骨。 半梦半醒之间,一首古老而苍茫的曲子和着古筝和箫声,蓦然在这冰窖似的空间中奏响。 “维吾世纪,二十又七。归一儿郎,魁梧伟岸。重生再世,苍莽与伴。天地诸神,令吾不散。逆天改命,魂归故鞍。赐以万法,千苦百探。界域越行,结遇黑暗。投身火海,相逢殇焰。孽业成冰,殃及鱼雁------” 曲子、颂词到这,却突然断了,就像深夜里的电灯突然被人断了电,四周一片死寂,独留一种凉入骨髓的萧瑟。 听着这颂词内容,都是姬归一所经历的,而将要发生的,却被突然截断,似乎不想让他知晓得太多。 姬归一喃喃着道:“殃及鱼雁?” 他默默的盯着眼前的三头之躯。 接着黯然地自问着说道:“我未来之身冰之殃,成了殃煞还是殃孽?” 说着说着,姬归一便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 收服天狮 “孽业成冰,殃及鱼雁------” “火之殇、冰之殃,都是殃孽!” “鱼雁------不!” 一声声嘶力竭的惊呼,响彻云霄。 姬归一猛地睁开了双眼,似是被惊着了,冷汗直冒,耳旁还时不时地响起梦中之语。 放眼环顾四周,眼前已是景移物异,满眼尽是灰蒙蒙的天和地。 熔浆之海之炽热,冰之殃之冷意,六丁六甲阵、诡异广场和诸多冰雕神像,皆已不见踪迹。 他再看自身,还是盘腿坐着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腿相互叠加着。 经历了火之殇、冰之殃的洗经伐髓,此时的他正被一团青色光华笼罩。 这光华里,既有天地之苍莽、雄浑,也有冰与火两极分化而成的极致之魅。 被熔浆之海吞噬的血肉、毛发,已恢复如初,肌肤较之以前,更显刚毅与韧劲非凡,如经万年流水冲刷而顺溜光滑的白玉之皮! 姬归一精气神甚佳,忙再内视自身上、中、下三田及神识。蓦然发觉,气海饱胀,筑基甚稳,大药归炉,五行攒簇,一黄一蓝两气光芒四射,又交相辉映;中田气血充盈,气脉阴阳互通,已育灵胎雏形;而上丹田神府神识之海,已然多了更为广阔的天地,虽混沌未开,生机渺无,但已自成空间,恢弘而广远。 待周身光华散尽,姬归一这才赫然起身。 他移步往前一站,身形能伸缩自如,既能平稳淡定,亦能拨地而起状若百尺,修为也亦尽数恢复,还有着长足的进阶,已达炼气化神之境中阶。 姬归一威严散开,引得虚空震惊,大地颤栗,已能达天人合一。 姬归一双眼之瞳,不知何时已变。一边是红黑如朱墨燃烧着炯炯之烈火,而另一边却是晶莹如冰霜透着彻骨之冰凉。一只是火一只是冰,一只是阳一只是阴,双眼之瞳已然修成了冰火阴阳瞳! 姬归一耸然站立、展眼四望,目尽处,除了灰蒙蒙一片,还是灰蒙蒙。 他甚是诧异,冰火阴阳瞳,竟也望不透这灰蒙蒙之深处。 不禁嘀咕着道:“这是何处的一方世界?” 姬归一心生疑惑,展开神识往四周探查,也只能探得万丈之内。 神识中的万丈之内,皆无活物,竟尽是灰蒙蒙的虚空和黑灰色的寂寥荒原大地。 姬归一愕然不已,他横空一迈,身躯已去之百丈之远。 连着几步,便已是千丈。 神识再探,才探得前方有一高起之山。 姬归一心间顿时安然了许多,便朝那山脚赶了过去。 近得跟前,仰头一望,此山高耸着,也是灰蒙蒙的颜色。 隐隐约约的,可见幽深阴暗,偶尔会虚实不定,似是半气团状,峥嵘中又显出几分令人惶惶不安。 姬归一不知为何,冥冥中便踏步往山脚走了过去。 近得山脚,才发现有一黑漆巨大原木建造的山门,斜斜地竖立在山脚前的一空旷之处。 山门中间垂挂着一铜绿色的牌匾,上面书写着:“阴山荒域”。 这四字,笔走龙蛇,铁划银钩,甚是苍劲有力! 姬归一望了望,正想跨步进入山门,却突然望见山门的左侧,乱土堆里有一头四脚朝天倒立着的巨大石头‘狻猊’,全身灰蒙蒙的覆盖着厚厚的土尘。 狻猊是古代神话中的神兽,“龙生九子“中的第五子,形似狮子,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 “狻猊怎么会被倒立在山门旁?若是山门之守兽,该是一左一右两座才是,可为何只有一座?” 姬归一心生惊奇,便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手,提着石头狻猊的后腿,将其往空中随手一抛。 重约百吨的石头狻猊,便被轻轻松松地抛至半空。 石头狻猊,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之后,才稳稳地落了下来。 “嘭”的一声,石头狻猊砸在土灰色的地面,旋起满天灰尘。 在这灰蒙蒙的土灰之尘当中,金光猛闪,接着“吼---”的一声如狮之吼,从尘灰中传了出来。 土灰之尘还没散尽,一头金色毛发的狻猊,便威武杨威地出现在了姬归一面前。 原那石头狻猊已然恢复为血肉之躯,它昂着头,踏着骄傲的步伐,围着姬归一溜达了一圈,像是故意炫耀着自己的威风凛凛。 最后,它距姬归一三尺间距蹲了下来,拿眼斜瞪着姬归一,神气活现目空一切,也不知道向姬归一道谢。 姬归一看着这头半人身高骄傲的狻猊,虽不恼,但也想杀杀它的傲气。 他便伸出手掌,距离三尺之远,作势往狻猊的头顶轻轻的拍了拍,揉了揉,神识一放,顿时穿透了狻猊的脑海神府。 狻猊开始还以为面前的此人,在装腔作势,不以为然,也不闪躲,昂着头颅,照旧斜视着姬归一。可意料之外的是,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头顶竟真有只手掌在轻拍,揉捏,弄得它那金色毛发一团乱糟,而且脑海似是被某种力量侵入。 狻猊感到了威胁,想跑想躲,却躲无可躲,其意识已被姬归一的神识渗透,它脸上的骄傲,便慢慢地垮了下来。 狻猊从嘴中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嗯昂昂---”的驴叫之声,完全不可自控。 这情景模样甚是怪诞,一头狻猊不狮子般吼叫,而是发出了驴的叫声。 狻猊听着从自己嘴里发出了驴的叫声,甚是吃惊、惶恐。 它知道自己的意识,已被眼前此人控制,忙昂起头来,骄傲已然不见,它双眼凄然,被气得泪眼模糊。 狻猊十分愤怒地抗议着:“这位朋友,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姬归一见此狻猊竟亦能说人话,惊诧的问道:“咦,你说什么?” “我说你欺人太甚!” 狻猊说完,突然像阵风一样卷着满天尘土,向惊诧着的姬归一猛地大步冲撞了过来。 姬归一正在诧异着,本就没设防,被狻猊这么猛地一冲击,站立不稳,顺势一屁股坐在了灰蒙蒙的尘土之中。 但,姬归一笑了,他哈哈大笑,笑声中是一脸的纯真和率直,虽然脸上已沾满了灰尘。 笑完,感觉通体舒畅,这种轻松、喜笑颜开,已是许久没有出现在姬归一脸上。 狻猊见着这人竟在哈哈大笑,更是恼怒,它高高的抬起前腿,朝着坐在尘土之中大笑着的姬归一的胸膛,狠狠地踏了上去。 姬归一见着,也不起身,更不躲避,而是双手照着发怒的狻猊一挥。 一股无形的洪荒之力,顿时呈现,奔着狻猊便笼罩了过去。 狻猊被这股洪荒之力碰着,身躯竟缩成了一团,像是被无形之绳捆缚。 接着,它像一个被踢飞的皮球一般,连着几个翻滚,身不由己地滚动了起来,等滚落的势头过去,狻猊之身已在百米之外。 “吼---” 收住身形的狻猊,心生惧意,本能的张嘴一声怒吼,这才发现自己已恢复了原本狮吼之声。 狻猊惊恐的望着姬归一,目露胆怯,身躯也战战兢兢,再也没有了早先的得意和骄傲。 姬归一这才站起身来,单手往百米外的狻猊一抓一握。 虚空破碎,狻猊的脖子便已被姬归一握在了手里,动弹不得。 狻猊满脸更是惶恐,双眼呆呆地望着姬归一,竟忘了挣扎。 “怎样,还骄傲牛皮不?” 姬归一一脸笑意,望着手上被捏着脖子的狻猊,问道。 “牛皮---哦---不---不骄傲了---”狻猊吞吐着答道。 它一边答应着,一边暗自嘀咕:“在你这等强大者面前,若还自我骄傲,那不是自找没趣?!” 但其傲气还在,毕竟狻猊是‘威武百兽率从’的啊。 姬归一将狻猊丢在地上,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还被倒立着石化了?” 狻猊老实了,乖巧地答道。“我---我是从兽界偷着跑出来的。本想去阴界找我娘,迷了路,想上此山,可又进不了这个山门。” “便想着从山门侧边绕过去,可不知怎的,刚窜过去,却被暗处的一股强力掀翻,并被倒立着动弹不了。” “我努力地挣扎,想翻过身来,可就是不能,就这样,慢慢地我便被石化在这,应该有三十几年了吧。” 狻猊向姬归一陈述着自己的经历,满脸凄惶和无奈。 姬归一听完,心里感觉酸楚,静默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娘死了吗,你怎么知道她去了阴界?” “我娘生我的时候,因失血过多,便断绝了生机。”狻猊黯然地答道,神情悲戚,“父亲告诉我,说我们兽界死后,兽灵都会被阴界收入它们的界域。” 姬归一问:“你跑出来,你父亲知道吗?” “他若知道,那还叫偷跑吗?” 狻猊撇了姬归一一眼,神情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姬归一问道:“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 “跟着你?”狻猊抬眼望着姬归一,心里猜想着姬归一邀请的目的。 “跟着我,与我一起去阴界!”姬归一洞悉了狻猊的猜想。 “真的吗,你也是去阴界?”狻猊心里一喜,忙说道,“我可以跟着你,但你不能让我再学驴叫。另外,还有,你要经常给我吸烟!” 身为‘威武百兽率从’的狻猊,对于被姬归一整得像驴叫很是反感,这不是侮辱吗?! 另外,狻猊喜欢吸食供香之烟,是以,便提出了它的基本要求。 姬归一笑着答道:“可以,但你必须自愿当我的坐骑。” “什么?这不行!”狻猊一听,气得暴跳起身来。 同时,也申辩着道:“我本就不喜动,而是好静的性子,更何况我还是龙之五子啊,怎能当你的坐骑!” “龙之五子,又怎样?” 姬归一说完,朝狻猊打了个响指。 他想着要彻底击垮眼前还认为出身高贵的狻猊,不然,怎能收服它? “你---你怎么能---嗯昂昂---” 狻猊想说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它嘴中之声,便又变成了驴的叫声。 “嗯昂昂---”狻猊一边叫着,一边心慌,拔腿就跑。 “眼前这人太可恶了,怎么动不动就让我学驴叫啊?”狻猊一边逃跑,一边在心底埋怨,“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怎还恋上了驴叫了呢?” 可还没跑出十米,它的身子便被姬归一用意念控制住了,身子竟不由得后退了起来,四条腿也已不听它的使唤。 一眨眼间,狻猊的身躯被控制着,倒回到了姬归一面前。 它抬起头来,泪眼朦胧,恨愤参半,眼神中尽是委屈和不甘。 “好了,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拿你当坐骑的。”姬归一见着狻猊眼中的委屈,心生不忍,便安慰着它。 “你太弱了,骑着你逛街我都嫌跑得慢。”姬归一补充着说道。 响指再度响起,姬归一解开了对狻猊的意念控制。 狻猊可以开口说话了,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不能这样打击人啊,我才四十几岁,还小着呢,更何况跑本就不是我的强项。” “你本来就不是人嘛!”姬归一看着眼前心智稚嫩的狻猊,微笑着说道。 “你------”狻猊狠狠地瞪着姬归一的笑脸。 “狻猊?这名字有点娘娘腔。”姬归一说道,“不行,得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好啊,我也不喜欢,狻猊这称呼不威风。”狻猊有同感。 “取名叫威武,怎么样?” 狻猊说出自认为钟意的名字。 “威武?太土!”姬归一反对。 “那你说?” 姬归一想了会儿,才说道:“我姓姬,名归一,你就叫‘姬天狮’吧!” 狻猊一听,刚想冒火,但还是忍住了,不解的问道:“姬天狮?我为什么要跟你姓?” “你跟了我,就是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小弟!”姬归一坚定地答道。 “啊------”狻猊一听,内心澎湃了起来。 “怎么样?姬天狮?”姬归一问道。 “好,大哥!”狻猊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天狮小弟!” 姬归一听见狻猊称他为大哥,心头一暖,笑开了怀。 姬归一在时间之河的记忆画面以及自己的所有记忆中,没有找着友情、亲情和爱,现在有了个异族小弟,心情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往下的路途,终于有兽陪着说说人话了,姬归一心情大好,内心欢喜,已然不是那个忧郁、悲愤而神情茫然的青年小伙。 前生、后世都是云烟,过好今生才是眼前要事。 而狻猊,作为兽界之灵兽,有了姓名——姬天狮。 它却泪眼朦胧,不过,它这次是感动,而非委屈! 名字也甚是威风霸道,正合其意,又认了个神通广大的人族大哥,还能随着去往阴界寻找母亲。 它高兴得手舞足蹈,在灰土之中翻滚着、奔跑着、吼叫着------ 阴山山门前,满天的尘灰,飘飘扬扬,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被搅得更是昏天暗地。 尘埃落定,姬天狮浑身金色毛发已是看不出本色。 一眼看去,还以为它就是一条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狮子狗’。 姬归一也不责备,反而露出难得的微笑,俨然是一个大哥看着自己调皮的小弟在泥里打滚嬉戏的神情,充满了喜爱和纵容。 姬天狮顽劣的本性挥洒过后,乖巧地走到姬归一身旁,猛地挥甩着毛发,尘土飞扬,故意弄得姬归一一身泥土。 姬归一没有动用任何异能,就像个毫无修为的小伙,迈着脚步,放开一颗平凡之心,一路追赶着顽皮而心智幼稚的姬天狮。 “哈哈哈---” 阴山山门前再次陷入了纷扬的尘土和嬉笑之中。 在这充满着欢笑的氛围中,天、地灰蒙蒙之色,似乎也稍微有了几分亮堂和透明。 追跑几圈下来,姬归一竟然累了。 这不动用任何神通的嬉戏,让他仿佛回到了充满快乐、无忧无恼的儿时、少年。 他仰躺在尘灰飘扬的泥土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大睁着,看着压得很低很低的灰蒙蒙的天空。 姬天狮四脚朝天,仰躺着,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汗水。 它依偎在姬归一的身旁,也张眼望着那压得低低的灰蒙蒙的天空。 “------” 一人一兽,躺在泥土地面上,谁也不语。 许久,姬天狮侧过脸,看着姬归一的侧脸问道。 “大哥,你来阴界干什么?” “不知道!”姬归一答道,“我是在穿越之途,顺路而来。” “啊,不知道你还来?”姬天狮愕然,“这可是人间界与阴界的交界了,没什么好玩的。” “我想,我也在找一个人,一个幻境中的女人。”姬归一不确定地说道。 “哦,你也在找你娘吗?”姬天狮问。 “我娘?不是,我不知道我要找的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是谁?” 姬归一心头一慌,似乎又勾起了自己心中的万千疑惑和忧郁。 姬天狮诧异地问道:“啊,大哥,你怎么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难道你是孤儿?” “是啊,我现在就等同于一个孤儿!”姬归一话音中有着几分凄凉,“我死过一次,又被人复活,如今是再世之身,我的记忆也被人篡改了。在现在的记忆里,我找不到任何亲人、朋友。” 姬归一说完,黯然神伤,一脸的无奈和悲苦,但将自己的心酸向姬天狮倾述后,他心境倒也明朗了起来。 “大哥------”姬天狮突然觉得姬归一比自己还可怜,“大哥,我现在算是你的亲人吗?” “算啊,你姬天狮就是我第一个异族亲人和朋友!”姬归一偏过头,看着姬天狮。 姬天狮神情有些激奋,一是为自己,二是为姬归一。 两者能陌路相逢、相识、相知,便解了两人一路的孤苦无依。 “------” 姬归一、姬天狮哥俩都沉默着。 姬天狮重新找了个话题,问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姬归一问:“是什么?” 姬天狮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满脸神往的说道:“我的梦想是找到我娘,带她回到兽界,与我一起快乐的生活,让她陪着、看着我慢慢长大!” 姬归一心内一恸,眼角有些潮湿。 姬天狮问:“大哥,你也有梦想吧?” 姬归一被姬天狮的问题问着了,喃喃着道:“我?我有梦想吗,我的梦想------” 他搜肠刮肚想表达,遍寻记忆想找个目标,可就是想不出自己的梦想该是什么。 姬归一低声自问着道:““是寻找到模糊糊记忆中的那个着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绽放着娇美容颜,口里吟唱着歌谣,向着自己翩翩而来的女子么?还是寻找到自己曾经的家,还有曾经的家人、朋友?可他们是谁,他们又在哪啊?” “嗯,大哥,你怎么啦?” 姬天狮半天没听到回答,便提醒着、呼喊着陷入沉思中的姬归一。 姬归一从沉思中返过神来,说道:“哦,我没事,只是被你问着了,我还真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姬天狮安慰着姬归一:“大哥,等我找到我娘,我带你回我家。我娘就是你娘,我爹就是你爹,让我爹娘都疼你。这样,你有了家,就不是孤儿了,好不好?” 姬归一听着姬天狮幼稚的话语,还真有些神往,可是想想,此事又很是不可能。 他答道:“我是人族,你爹娘是兽界之灵兽,他们怎可能当我的爹娘?更何况,兽界和人间界之间还是世仇呢!” 姬天狮一听,神情也黯淡了许多,疑惑着问道:“唉,大哥,你说我们两界却为何要成为世仇啊?” 姬归一如是说:“两界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矛盾重重。” 姬天狮问:“你们人间界能不能不杀戮和奴役我们兽界,兽界和人间界就不能握手言和吗?” 姬归一答道:“人间界绝大多数的人族是食肉的,他们要靠你们灵兽的血肉来提升、补充他们身体所需的机能和营养,而血肉之来源便是你们兽界的灵兽。除非人族能改变吃肉的本性,或者找到与你们血肉品质、成分相同的食物来替代食物来源。” “------” 姬天狮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兽界也在吃灵兽之肉,大的吃小的,小的吃更小的!” 它低声地说着,神情中有着几分悲哀。 姬归一悲叹着道:“弱肉强食,在大千世界每域每界都是生存的法则啊!” “------” 姬天狮默然了会儿,坐起身来,昂着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威势,才接着说道:“大哥,等我长大,成为兽界首领,我要与你们人间界人族消除仇恨,不再残杀,不再屠戮,我们共筑美好而和平的人间界!” 姬归一愕然地看了一眼姬天狮,见它说的很是斩钉截铁,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心生几分感动,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人间界与兽界之间的世仇,已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是根深蒂固的矛盾啊。 两界间的隔阂与杀戮,岂能那么容易化解! 姬归一也没去打击姬天狮的信心和豪情壮志,而是鼓励着说道:“好啊,小弟,加油,我等着你长大,成为兽界之首!”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也很希望看到一个没有杀戮、压迫、奴役,而是充满着和平、幸福、团结的人间界啊!” 第十五章 阴山山门 一人一兽在阴山山门前,玩得很高兴,谈的也很是尽兴。 这人间界和阴界交界之地,根本就没有太阳之光也没有月亮之清辉,唯有灰蒙蒙之天地。 姬归一站了起来,把浑身的尘土拍打了干净,才走向那原木建造而成的巨大山门。 山门中间的主梁垂挂着一铜绿色的牌匾,上书“阴山荒域”,而右侧的柱上则刻着“阴山山门”。 此山门梁柱之间是榫卯结构,斜立着的梁柱都不在一个面上,相互扭曲着,虽减弱了整体的气势,却增强了动感和诡异,似是松散得一碰就会散架,可它却牢固异常。 阴山山门两旁各挂了一个暗黄色的兽皮灯笼,左边一个已是破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的骨架。右边的倒是完整,暗黄色的兽皮之中却透着一股阴恻恻的气息。 姬天狮不敢靠近,而是蹲在山门入口外五步之远,朝着姬归一喊道:“大哥,这山门很是诡异,我三十三年就前闯过,你可要小心应对啊。” 姬归一正仔细地细瞧着这造型奇特的山门,听着姬天狮的喊话,便问道:“天狮,你详细说说,这山门有何诡异?” 姬天狮心里对此山门似乎有着阴影,颤声答道:“哦,是这样的,这阴山山门似乎被哪位仙人或修者大能用法术设置了反弹之劲,只要我一进到山门,就总会被里面一股隐蔽着的力量阻挡,并将我反弹出来。我冲进去了几百次,也被丢摔出来了几百次,我想了很多其它办法,可就是进不去。” 姬归一听着,便展开神识往山门探去,可什么法术的痕迹也没感应到,只隐约地感觉道右边那完整的暗黄灯笼中有丝不同寻常,但也没有特殊的存在,也没引起他太多的关注。 他用神识感应探寻之后,感觉这山门就是一座山门而已,没有什么特别,最多就是造型有点诡异、存在的年份久远了些,便看着姬天狮那张有着几分惶恐的脸和眼神,笑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不到你说的那股力量?你先等着,我先进去试试。” 姬归一吩咐完,转身跨步刚要将腿迈进去,耳旁却又突然传来姬天狮大声提醒的声音:“大哥,小心啊!” 姬天狮的声音大而颤栗,咋一听,让姬归一心突突了几下。他便收住了踏出的那支脚,将身躯也停了下来,回头望了姬天狮一眼,见着了姬天狮那一脸的紧张。 本没感觉的有啥可提防的,可看着姬天狮那般的提醒和它那紧张的神情,不像是撒谎,姬归一便也暗暗戒备着,万一有什变故,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姬归一慢慢地往阴山山门内迈了一步,脚步也是轻落轻放,小心翼翼的。 可脚步落下后,山门依旧,人也依旧,什么怪事、变故都没发生,只是那完整的暗黄灯笼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的。 一步接着一步,脚步加快了许多,可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姬归一便放开脚步,往阴山山门内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 姬天狮双眼紧张兮兮的瞪着姬归一的脚步,眼看着姬归一已然进了山门,却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 这有些超出了姬天狮的预判,便喃喃的说道:“怪了,大哥怎么就能轻松进去了啊?” 他想起三十三年前,这阴山山门可是虐了它几百次之多的啊,给它造成的屈辱以及心理阴影太大,几十年了还近乎于杯弓蛇影或惊弓之鸟。 神情紧张的它,感到了不可思议,它蹲在原地,提着右前爪,用它揉着自己的双眼,再放眼看着姬归一越来越快的脚步和身影。 而此时,姬归一的身影已然进到了山门内三十丈远处,站在那正回身向自己招手。 姬天狮目瞪口呆的,满脸傻傻地望着眼前的这令它忐忑不安的阴山山门。 姬天狮便靠近了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山门,瞧了一遍又一遍。 山门的梁柱黑漆漆的不见腐烂,也不见有虫蛀之孔,更不见有榫卯脱落,这阴山山门什么也没变,还是三十三年前的模样。 姬天狮嘀咕着道:“难道此狗屁山门改了设置,或者反弹之劲的法术失效了?” 抬眼再次确认姬归一在山门内安然无恙,正微笑着呢。 姬天狮这才放下心来,憋了三十三年的憋屈和羞辱终于可以发泄了,便跳将起来,昂着头向着山门就开口骂道:“我去,你这变态的阴山山门,怎么不早点倒蹋了啊,法门失效了也不早说,害我苦等了三十三年。” 就在这骂声中,右便那只完整的暗黄灯笼,不经意间再次晃动了一下。 姬天狮骂着,发泄完自己的不满,这才高高跃起身躯,兴奋地再次朝山门内快速的冲了进去。 满脸激动的它,嘴里大声高呼着:“大哥,等等我呃!” 可它的呼声还没落地,便感觉到从右边那只暗黄灯笼处突然冒出了一道阴暗而暴戾的力量,将姬天狮完全的锁定,并猛地朝它的身躯反撞了过来。 姬天狮暗呼不好,满脸的惊恐和不安,双眼圆瞪,想看清向它反撞过来的那股力量。 可眼睛看到的竟是一团模糊,便慌忙想着止住自己的身躯,可已然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力量猛地撞在了自己的身躯之上。 姬天狮在被撞的那一刻,顿时感觉自己的血脉、气脉都几近停滞,骨肉筋络酸痛,接着便发现自己的身躯高高的被撞飞了起来,半空之中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式的惨叫:“我日---啊---哎哟!” 惨叫之声还没着地,“嘭”的一声巨响,姬天狮庞大的身躯倒是已经砸落在了山门外的泥土地上,激起满天灰尘。 姬天狮四脚朝天,摔在泥土地面及扬起的尘灰之中,感觉浑身的筋骨已是散了架般,半天也爬不起来,浑身疼痛不堪,便不由得躺在那哼哼唧唧的惨嚎着。 阴山山门,时隔三十三年,再次拒绝了姬天狮的进入,并狠狠地再次将姬天狮虐了一把。 ------ 而姬归一站在山门内,将这一切看的是真真切切的。 他见着姬天狮骂了一句之后,便兴奋的腾空而起,朝山门内冲了进来。 可姬天狮的身形刚一进入山门,从那完整的暗黄灯笼中忽地垂下一团模糊而虚幻的身影。 这团模糊的身影横在姬天狮身形的前方,阻挡住了姬天狮的冲入,并暴虐地将其朝山门外撞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也只是一转眼间。 姬归一虽距离山门有三十丈之远,可几步踏来也是瞬间。 他身形一跃,转眼间便到了山门入口处,伸出手朝那施暴的模糊身影抓去,想着出手解救姬天狮,可那团模糊而虚幻的身影身形之快,竟然超出了姬归一的判断。 姬归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天狮被撞出山门外,砸在了地上,半天没起来。 姬归一甚是诧异,明明碰着了那模糊的身影,可手上是空空如也,竟然什么也没有抓着。 他不由得诧异的叹道:“咦,好快的手法!” 接着再次往那模糊的身形追了过去。 而姬天狮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 它抬眼看去,高抬前肢,呲牙咧嘴地对着阴山山门再次开口大声的骂道:“我去,谁啊?怎个这么缺德,想撞死你老子我姬天狮嘛!” 姬天狮正准备再骂时,却听见山门内有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大声地朝它喊道:“小子,你听着,此路是我开,此门有我在,狗和灵兽休得入内!” 姬天狮听着,气得心头蓦地一痛,一口血喷洒而出,身躯抖动着,“嘭”的一声重重的倒了下去,神识也跟着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 阴山之眼 姬天狮在那边已经晕倒在地,而姬归一则在追着那团模糊的身影。 那模糊而虚幻的身影呈现的是游离状,等姬归一追到它身旁时,它忽地已游离着去了好几丈远,并能轻而易举地躲开姬归一的抓捕。 姬归一很是诧异,便加速像风一样的追了上去,可无论如何猛追,也无法捕捉住那团模糊身影,它总是能与姬归一保持着三五丈之远的距离。 姬归一大奇,意念一动,骤然间使出了空间禁锢之法。 空间禁锢之法一经使出,围绕着那模糊身影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遮罩,遮罩不断地压缩着它所处的空间,并生成了一个封闭小空间,将其禁锢在其中。 那模糊身影被限制在了这小空间内,左冲右突,可四周竟似都是无形的墙体,它不仅无法突破,反而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就这样被姬归一锁定了身形,它终于被禁锢得死死的,连转身都难。 那道模糊身影心有不甘,还在拼命地挣扎、上下晃动冲撞,更是在其四周寻找着缝隙,想着从禁锢的空间中找个漏洞能逃窜出去。 可姬归一的神识、意念法门,已经历了黑暗君、焰火之海与冰之殃的锤炼,变得是何等的强大,建立个禁锢小空间哪还能露出半丝缝隙和漏洞。 那团模糊而虚幻的身影,使出万般手段最终也没能从姬归一使出的空间禁锢中逃脱出来,它不得不褪去身形之外的模糊幻象,转眼间便露出了本相。 姬归一刚一见着此物褪去伪装后的真实本相,心间不由得猛地一突,竟有着几许惊异,脸上也尽是愕然,不由得仔细地打量着它。 令姬归一万万没想到的是,赫然出现在姬归一眼前的,竟是一只巨大如脸盆般圆滚滚的眼睛。它正阴恻恻地瞪着姬归一,眼神中露出强大的精神穿透之力,能令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这只巨大的眼睛整体呈圆球状,有上下眼脸,眼白、泪腺、虹膜和深渊似的黑色瞳孔。 这只眼其眼神之中,刚刚还透着刚毅勇猛、果敢炽烈,绝对是一个伟岸的男汉子之眼,可它眼脸一眨,又变得温情似水、顾盼生情,明明就是脉脉含情的娇媚女子。 这只眼,它可以随意变换,单凭其眼神竟分辨不出是何种性别。 接着,它又快速地变幻着,一会儿如敏锐的鹰之眼,一会儿已眯成一条缝像是猫或狐狸之眼,一会儿又变成360度无死角旋转的变色龙之眼------ 一只眼,竟能变幻万千! 姬归一不禁哑然失笑,暗道:“这般变幻莫测,应该是意念法门中的意念之力!” 他猜想着,便试探着问道:“道友,你是谁,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一道阴魂吧?” “此路是我开,此门有我在,我乃阴山之眼是也!” 这只眼倒也爽快,一边答非所问的回答着,一边还在不停地变幻着自己的身形。 姬归一盯着这只不断变幻的阴山之眼,眼前被弄得眼花缭乱,感觉很不真实,便加强了禁锢之力,令它动弹不得。 他看着阴山之眼正以阴沉沉的眼神瞪着自己,眼中尽是满满的不怀好意,便也圆睁着双眼瞪了过去,毫不示弱。 果然,与姬归一猜想的一样,这阴山之眼具有非常强大的意念之力,正妄想用其意念控制姬归一的神识。 意念之力,是大千世界绝大多数生物都具有的,也叫精神力。 这精神力本是脑组织所释放的一种不可见的力量,通过正确的修炼之法,可以释放出灵力和魔力,将灵力和魔力结合,便修成了意念法门! 意念法门的功力可分为九级,一级一台阶,一阶一境界。 催眠和控制物体移动的轨迹、速度,只是意念法门的入门一级。 完全掌控别人或其它生物的行为、喜怒哀乐,此为意念法门的第二级。 以此类推,若意念法门修炼到九级,则可一念定生死,一念定乾坤! 阴山之眼果真是用意念之力将姬天狮摔出山门的。 被姬归一禁锢在小小空间内的阴山之眼,眼皮紧绷着,深黑的瞳孔直直的瞪着姬归一。 阴山之眼的意念之力已修至五级,可以随意化形成物,也可以直破他人的意识之海。 阴山之眼将意念之力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寒光闪闪,阴气森森。这剑布满了煞气,毫无阻挡的便刺进了姬归一的脑海。 对此结果,阴山之眼甚是满意,但也没显出有多得意,这本就在它想当然的意料之中。 修为五级的意念之力,杀个人,那简直就是杀鸡用宰牛刀,大材小用。 它正幻想着用此意念之剑,肆意妄为的像切豆腐般搅碎姬归一的脑海,却突然生不出一分气力。 自己的意念之剑,虽已刺入了姬归一的神识之中,可不知为何竟然失去了控制,如泥牛入了海。 它机敏得很,感觉不妙,马上想着赶紧退出身来。 意念刚动,却发现自己的意念已被卷入了一片深蓝色的意识之海,并深陷其中。 姬归一笑了笑,意念一动,右手一握,阴山之眼便缩小在他的手上,但还是大如皮球。 阴山之眼的身形瞬间便被姬归一捏在了手里,它心里不由得大为吃惊,便慌张而惶恐地瞪着姬归一。 它也在暗自寻思着:“自己的意念之力已是五级修为,可在此年轻人面前,却是不堪一击,可见此人的意念之力要强过自己许多。” 想明白这点,阴山之眼倒也干脆,眼睛里已然放弃用了意念之力去抗争,只剩诧异和佩服。 它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已然生不出抵御之心,特别是被姬归一那两只不同的瞳孔盯着之时,感觉自己的魂灵一半在被火燎,一半已被冰封。 ------ 这时,姬天狮已经醒了,身为龙之第五子,怎能那么容易被摔晕死。 它昏倒在地,完全是被山门内阴恻恻的那句“小子,你听着,此路是我开,此门有我在,狗和灵兽休得入内!”而气晕的!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想对着山门开骂,但它刚张开嘴又闭上了,满脸的疑惑,因为它看见姬归一正站在阴山山门门口,手里还抓着一只像皮球般大的眼睛。 它快步向着山门跑了过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而是在离山门的十尺外站着。 姬天狮远远地发声问姬归一:“大哥,你手上怎抓了个那么大的眼睛啊,是从何处捡来的?” 姬归一笑着答道:“这是阴山之眼,法力无边,正是它将你拒之于山门外的。” “啊------是它?是它将我摔出山门的,难道那句‘狗和灵兽休得入内’也是它说的?”姬天狮讶然,脸上还有着愤怒。 “哈哈哈------正是此物!”姬归一看着姬天狮的表情,情不自禁的笑着答道。 姬天狮忿然着道:“大哥,你将它丢过来,让我把它吞了,我还正饿着呢。” “你确定要生吞了它?”姬归一听着,便调侃着问。 姬天狮吼道:“君子报仇,宜早不宜迟,当前正是机会!” “好,不愧是我的小弟,有气魄!天狮,接着。” 姬归一笑着说完,顺手就把手中的阴山之眼往姬天狮身边丢了过去。 而阴山之眼刚一脱离了姬归一的手掌,身形瞬间便膨胀了好几倍,疾速的向姬天狮奔了过来。 姬天狮身子一蹲,昂起它那高傲的头颅,张开了血盘大嘴,守株待兔般的等着被抛来的阴山之眼能顺当地掉进自己的嘴里。 姬天狮眯着眼,妄想着一口就将作弄自己的阴山之眼咬碎饱餐一顿,谁让它太过可恶,竟将自己从山门内撞出了几百次之多,还让自己在这山门前倒立着石化了三十三年之久。 可它左等右等,也没见阴山之眼掉进口中,而嘴边的哈喇子却像泉水般流淌个不停,张开的大嘴竟合不拢、闭不上来。 姬天狮慌了,它觉察到自己的神智、意识已被人完全掌控,口中的哈喇子也已不听自己的控制。 它慌忙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半空中的那只正露着鄙夷之神态的圆鼓鼓眼睛的身影。 “这单眼狗怎么没掉进自己的口中?”姬天狮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暗自琢磨。 接着,姬天狮这才恍然大悟,暗道:“我去,是这只单眼狗控制了我的意识和神智!” 它正作势要跳将起身来,扑向阴山之眼,却发觉自己已是动弹不得。 阴山之眼则飘浮在姬天狮前方的半空中,悠哉悠哉。它满眼不屑地瞪了瞪满嘴哈喇子的姬天狮一眼,骂道:“一条天狗而已,还想着吃天鹅肉了?真是自不量力!” 它骂完,这才忽地一个转过身,往姬归一身旁游离了过去。 阴山之眼游离到姬归一身旁,并围着姬归一兜转了两圈,这才乖乖地漂浮在虚空中。 姬归一望了一眼阴山之眼,便无视了它。 他伸手将远在几米外还在张着大嘴的姬天狮提了过来,意念一动,解开了姬天狮身上被阴山之眼所施加的意念之力。 姬天狮这才止住了不断流淌着的哈喇子,血盆大嘴也恢复了常态。 它一恢复,张嘴就大声的骂开了:“阴山之眼,你这只单眼狗,竟敢戏弄于我,我若不把你吃了,我就跟你姓阴。” 它憋屈得很,嘴里还在骂着,其身躯已腾空跃起,满脸凶狠地往阴山之眼扑了过去。 阴山之眼一见,眼里露出满满的鄙视,它也懒得动用意念之力,而是将身形瞬间游离开来。 姬天狮扑了个空,看着阴山之眼模糊而虚幻的身影已远去,神情更是气恼,大声吼叫着,撒腿就狂追了过去。 阴山之眼与姬天狮围绕着阴山山门,一个眼里是轻描淡写般的不断游离躲避,而另一个脸上却是穷凶极恶般的不停地狂追猛赶。 阴山山门前,又扬起了一阵漫天的尘灰,其中有“轰隆隆”追赶的脚步之声,有骂咧咧的诅咒之声,还有阴恻恻的嬉笑之声。 第十七章 三人之行 阴山之眼游离的身形速度太快了,即使姬天狮的速度已快如闪电,可还是追赶不上阴山之眼的身影。 好几圈下来,姬天狮不得不放弃了追赶,停下身形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蹲在泥地上骂骂咧咧着道:“我去------你个单眼狗------有本事,你------就别------别跑!” “哈哈哈,什么天狮嘛?太慢了,我看你还不如改叫天狗!”阴山之眼很是得意自己的速度,将身形停留着漂浮在半空,阴恻恻地讥讽着道。 “你------你------个单眼狗,你瞎啊!你不知道我不喜动的嘛?跑本就是我的弱项,我是好静的性子。” “哦,天狗,那你的强项是什么,不会是流哈喇子吧!”阴山之眼接着取笑着姬天狮。 姬天狮一听,想起被眼前的这只独眼作弄的满嘴哈喇子便气恼万分,却又毫无办法。 它沉默了会儿,想起自己作为狻猊的优点,便少了懊恼和气愤,这才满脸骄傲地抬头回答着道:“单眼狗,你没听说吗,狻猊如彪猫,食虎豹,还有耐心。你真是孤陋寡闻透顶!” 阴山之眼一听,见姬天狮竟没有被自己的讥讽刺激到,反而凭着其它几条优点而骄傲了起来,心里也为面前这狻猊之啊q精神所折服。 它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骂道:“耐心?还真是,难怪你这条天狗会在这山门外守了三十三年,即使倒立着,被石化了,也不离去。” 姬天狮一听,再次恼火了起来,呲牙咧嘴的责问到:“你个狗眼,你为什么挡我进山门?不让进也罢,累次摔我也罢,可为何还把我倒立在这三十三年?” “挡你,因为你是灵兽又像狗,你难道不知道此山门,狗和灵兽不得进入吗?”阴山之眼说道。 姬天狮愤懑地骂道:“你---你才是狗眼呢。你说,是谁定的这条规矩?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若是寻着他,看我不将他连着骨头都吞食了!” “嘿嘿嘿,他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阴山之眼阴恻恻地笑着答道。 “------” 姬天狮一听,脑子还没转过来,而阴山之眼身形一晃,便已躲在了姬归一的身后了。 姬天狮见阴山之眼躲在了姬归一的身后,已然明白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意思。 “你---你个狗东西---竟是你单眼狗立的这臭规矩,凭什么?这阴山难不成还成了你单眼狗的地盘了?看我不把你吞吃个干净。” 他反应过来,骂咧咧地,又准备往阴山之眼扑去。 姬归一却站了出来,阻止了姬天狮与阴山之眼间的打闹。 “怎样?说说你吧,阴山之眼。”姬归一微笑着对阴山之眼说道。 阴山之眼对姬天狮那是不屑一顾的,可在姬归一面前却再也不敢放肆。 两者刚才就那么一次意念之力的较量,它明白了自己与姬归一的差距有多大,在它心里,已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阴山之眼意念法门若是五级修为,那姬归一的修为最低应该已达七级。见姬归一问,便答道:“告诉你也罢。我是这片区域的‘爽灵’神,阴山之眼是我自己取的名号。” 姬天狮一听,满脸愕然地道:“爽灵恶神?” 姬归一听着,也不禁动容地问道:“哦,传说中专门吞噬人和兽灵之魂的‘爽灵’恶神?” “天狗,你才是恶神,你家全是恶兽!”阴山之眼似乎对别人称它为恶神很是不满,反声向姬天狮呛声骂道。 姬天狮被呛,恼火的很,暗道:“大哥也说你是恶神了,怎么只骂我一个。” 接着才大声的说道:“单眼狗,大家都说你是专门吞噬灵魂的恶神,又不是我说的,你呛我干嘛,难道还委屈你了?” “我吞噬你的灵魂了吗,我如果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专门吞噬灵魂的恶神,你已在这三十三年,我怎么没把你的灵魂吞噬了?”阴山之眼愤愤地问道。 “咦,对哦,我的灵魂怎么没被你吞噬掉?难道你单眼狗怕我揍你?”姬天狮喃喃着道。 “哎哟哟------,你个天狗,你没一点自知之明的吗,我会怕你?”阴山之眼很是不屑。 “那你怎么没把我的灵魂吞噬了?”姬天狮问。 “它不吞噬活物的灵魂!”姬归一接过话题,答道。 阴山之眼接着姬归一的话也说道:“是的,我是阴气之变,属于五行。我掌管聪明、智慧,主财禄,使人机谋万物,所以,经常会耗空识神。” 接着又说:“我主要是吞噬那些死去后的灵兽之魂,人的灵魂当然也吞,但很少能碰上。” “我去,你------”姬天狮一听,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由得往姬归一身旁靠近了些。 阴山之眼还在接着说:“我吞噬灵魂,是为着弥补自身的消耗,也是我修行的法门。” 姬归一问:“所以,你守在这山门,专等那些死去后的灵兽们或人族的灵魂路过这?” “是的,我只能在这捡漏,专门捡那些孤魂和无处可去到处漂泊流浪的残缺野魂。”阴山之眼黯然地道。 “灵魂脱离肉体后,都是要去往阴界的,你在这截吞灵魂,难道阴界之人没管你吗?”姬归一再问。 阴山之眼答道:“我又没触犯阴界的法文条规,而且阴界对灵兽的灵魂管理得很是随意,或者说无暇顾及。” 姬天狮听着,生气地说道。“我去,太不公平了,我要去阴界申诉,我们灵兽的灵魂也是灵魂,凭什么要和人族区别对待?” “你们灵兽太多了,阴界能管的过来吗?”阴山之眼反问道。 “------”姬天狮无言以对,暗自思量,“是啊,灵兽比较人族来说,确实要多的太多了。” “你在这只怕很难捡到漏吧?”姬归一接着问道,“此地既不是去往黑暗异域的正道,这山门也不是通往阴界的门,你在这能吞噬到几个灵魂?” “几十年没有碰上一个,活物倒是有你们两个!” 阴山之眼看了眼姬归一,又看了一眼姬天狮,才回答着说道,神情也很是无奈。 它接着又认真地说道:“但也只能这样,我不能跑去黄泉路上乱吞一通吧?毕竟每个每条灵魂都是有最终归属的,不能断了他们的前程,不是?” “------” 姬天狮没说话,双眼盯着阴山之眼,眼神中多了几分莫名的钦佩。 姬归一也看着眼前这个大如皮球的阴山之眼,而眼神中露出的,则更多的是欣慰和赞许。 “这山门也是你修造的吧?”姬归一望着眼前这巨大的山门,问道。 “没错,气势如何?”阴山之眼得意的很,反问着道。 姬天狮搭着腔,说道:“很丑!” 而姬归一却点点头,说出了他的猜测:“不错,还真有点意思,动了不少脑筋,还知道空间错搭之法。你是为了将那些四处游荡的残魂吸引到山上来,才修建这山门的吧?” “是的!”阴山之眼暗自佩服不已,这年轻人修为高,见识也不少。 “你果然是爽灵神,很聪明,有智慧!”姬归一赞扬着道。 “你想过离开这吗?”姬归一接着问道。“你总不能一直呆着在这守株待兔吧?” “我也想找个残魂多的地方啊,既能吃饱,也能提升修为!” “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姬归一邀请着,说道。 “跟你们走?去哪?”阴山之眼问。 “先去阴界!”姬天狮抢着答道。“那地方才有很多很多灵魂可吃!” 阴山之眼将眼珠子转了一圈,黑如深渊似的瞳孔正对着姬天狮,像是不屑与姬天狮言语。 “单眼狗,你什么意思啊?”姬天狮怒道。 “阴界确实有很多很多灵魂,但他们能让我吞噬吗?真是个没脑的蠢狗!”阴山之眼反问着姬天狮。 “------”姬天狮无言以对。 “或许可以,在阴界,你虽不能堂而皇之的吞噬残魂,但机会总比守在这要多得多!”姬归一接过话题,说道,“比如,吞噬那些穷凶极恶的残魂。另外,你想提升修为,应该也不仅仅只是吞噬残魂这一个法门!” 阴山之眼一听,不禁憧憬着说道:“对啊,阴界有很多恶魂野鬼的,虽然不知道阴界会不会干涉,但那就是机会啊。若是阴界允许的话,我就赚大发了嘛。” 姬天狮望着阴山之眼,想象着它吞噬残魂的场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它还是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动心了啊?单眼狗,要是动心的话,你就跟着我,我可以认你当小弟的!” 阴山之眼忽地游离到了姬天狮身边,围着它漂浮了一圈,才说道:“跟着你天狗?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照镜子的啊?” “照镜子?我照镜子干嘛?哎,单眼狗,你还别说,我真有三十三年没照镜子了呢。” 姬天狮先是疑惑,再是兴奋,它接着说道:“单眼狗,你说,这三十多年来,我会不会变帅变威武了很多?” “------” 阴山之眼很想用手去捂住自己的眼,可是双手还没修炼出来。 姬归一盯着姬天狮那兴奋的神情,也是半天不语。 他转过身去,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再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山门,便迈开脚步,往山门内走了进去。 阴山之眼眼皮一眨,也将眼变幻成了能360度旋转的变色龙之眼,仰着眼脸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再瞧了瞧自己修建的阴山山门,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飘进了山门,追着姬归一的脚步,漂浮着往山内而去。 姬天狮还沉浸在会不会变得威武和英俊的幻想当中。 等它醒过来,眼前已不见姬归一和阴山之眼的踪影。 它赶忙四顾,山门内,只能看见姬归一和阴山之眼渺茫的背影。 “我去------你们懂不懂礼貌啊?走路了,也不打声招呼!” 姬天狮骂完,只见它身躯往下一蹲,然后,借势腾空而起。 姬天狮的身形竟然带着破空之声,往山门之内疾射了进去。 一边疾声高呼:“大哥,单眼狗,等等我天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