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王》 第一章:血性与代价 小时候,父亲对我说的最多的话那就是咱家穷,所以你不能惹事,你要学会忍耐,你要学会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要学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因为家里穷,不管小时候我因为什么原因跟人家起冲突,父亲都会拿起家里仅有的鸡毛掸子,不由分说的毒打我一顿,然后拽着一身鸡毛的我去卑躬屈膝的给人家道歉。 因为家里穷,所以父亲要我变得必须变得没有血性,要我必须变得麻木,变得圆滑,变得冷血。 父亲总会苦口婆心的对我说,窝窝囊囊的活着也比轰轰烈烈的去死要好得多。 因为家里穷,即便人家骂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狗我也得忍着。 可有事能忍,有些事一直忍下去是会生病的。 那一天,我没有再遵从父亲的教诲,而是拿着砖头砸了黄家的窗户,因为黄家的老三骂我是有妈生没妈养得。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天,因为那天的名字叫沉重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太沉重,以至于,我一生都不敢忘却,也不能忘却。 黄家,在村子里从来都是横膀子逛的,村民们见到黄家人都像见到瘟神一样躲着走,记得之前还有村民吓唬自己家不听话的孩子说“你要是再哭,就把你丢到黄家去。” 孩子吓得马上就不哭了。 而我惹得,就是这样一户人家。 事后,我吓坏了,并且很没出息的跑到了村子里的水塘,吓得很久都没有回家。 饥饿和干渴成了我最大的难题,我只能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阴凉的地方,想用精神去对抗生理。 父亲和姐姐的呼喊,我自然能听得见,可我知道出去之后会面临什么。 那是我和父亲第一次叫板,他们越叫我越是生气。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现在生活。 我想要公平,我不想要别人欺负我,我却不能反抗。 我不想要教训坏人,回家还得挨打,再去给人家道歉。 我不想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顿肉。 我更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穷鬼。 我受够了一切。 就这样跟家里僵持了三天,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得,我应该是饿昏在了水塘。 等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家了。 父亲破天荒的没有打我,而是给我买了城里才有的奶油点心,姐姐更是给我做了猪肉炖粉条。 18岁,我第一次吃到奶油点心。 我小心翼翼的吃着,即便奶油掉在了地上,我也不嫌弃而是抓起来放进了嘴里。 吃着奶油,我感觉眼泪快要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么多天的委屈,夹在一起,像山洪一样喷涌而出。 姐姐也搂着我一起哭。 自从两年前,母亲不告而别,姐姐就承担起了母亲的责任,为了照顾我和父亲,她放弃了去大城市的机会,留在这个破村子里,成天给我们做饭,洗衣服。 姐姐让我去和父亲认个错,这个事就利索了,坐在饭桌上,我很想把那句爸对不起说出来,可喉咙就像塞了鸡毛一样。 我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父亲捏了捏我的脑袋,然后递给我一杯白酒,让我喝了。 他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屁孩了,你爹我不可能一直管着你了,但你始终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你想要的公平,或许根本就不复存在,自古以来都是穷人低头,这是铁律,无法逆转 黄家的事情已经谈妥了,你把人家老三的脑袋打坏了,他家要咱们赔5000千块钱,一会你姐给人家送过去。” 五……五千块钱。 我端着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五千块钱,是需要父亲攒三个月才能攒出来的,没想到我一板砖就把仨月工资给拍了出去。 我很愧疚的低下了头。 我想说话,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姐姐也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咱们一家子能好好生活就行。” 后来,我才知道,那五千块钱并不是父亲出的,而是姐姐拿得。 那是她之前去省城卖血赚来的钱。 下午,姐姐拿着信封包好的五千块钱去找黄家,我想跟着一起去,可父亲说什么也没同意,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就坐在一起等着姐姐回来。 一个下午过去了,她还是没回来。 父亲也开始着急了,他披上外套让我乖乖在家待着,他去黄家看看。 父亲前脚刚走,后脚我就跟了出去,走到村口,我看到了救护车。 村子里平时什么车都没有,来一辆轿车都是人山人海的看着,村民都是好奇的人,有热闹就喜欢围在一起看上许久。如今来得是救护车,看得人也就更多了。 有人认出了我,很吃惊,我为什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不知道啊?救护车拉走的人是你姐。” 我感觉有一道响雷在我耳边缓缓的炸开,我第一反应是肯定搞错了,我姐怎么会被救护车拉走呢? 孙大爷用看可怜人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顿道“你还不知道吗?今天在村口的烧烤摊,你姐被黄家人给欺负了,你姐性子烈,不堪受辱,直接撞了大树,躺在现场快三个小时都没人敢去扶,直到黄家人走了,大家这才打电话叫得救护车,你姐那浑身都是血……” 那道雷炸开了,那感觉就像有人用棍子狠狠抽了我的脑袋一下,我感觉四周的空气全都被抽走了。 孙大爷口中的欺负,我自然明白包含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我疯狂的往黄家的方向跑。 我要找到黄老三,让他付出代价。 往回跑得时候,我遇到了父亲,很显然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拦住我,死死的抓住我的耳朵。 他是掐钢筋出身的,手劲很大,即便我怎么反抗,也挣脱不开。 我被他拽回了家,扔在了床上。 父亲哆哆嗦嗦的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又一张的存折,用很奇怪的语气嘟囔道“需要钱,你姐进医院肯定需要钱的,医院可贵了,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父亲的肩膀剧烈的抽动着,他背对着我,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第二章:逃离村庄 在我眼里,村庄更像是一个极其发达的情报网,村里的大爷大妈能在最短时间内搞清楚,你不知道的八卦新闻。 一个小时以后,我就从孙大爷的口中了解到了我姐姐被打成重伤的前因后果。 原因很简单,黄老三觉得自己并不差那五千块钱,他想让我姐姐陪他一夜,用身体来还。 我姐可以为了几千块钱卖血,但是绝对不会卖身,她绝不服从,然后就遭到了黄老三一伙人的毒打。 六个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在村口的烧烤摊,殴打了我姐姐将近两分钟…… 我姐从站到坐再到被打瘫,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求饶,我只知道我姐出家门的时候还是个好好的人。 可现在,她却在医院里抢救了。 我要杀了黄老三,谁也不能拦我,哪怕是我的父亲……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不断蔓延。 我的手腕剧烈的哆嗦着,我开始满屋子的找刀,我想一刀捅死黄老三,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杀了他全家。 父亲拼命的拦着我,搂着我的腰,把我按在床上,他声嘶力竭的喊着“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收拾他们的! 你姐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孩子,我不能……”父亲的手无力的从我腰上滑了下去。 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我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最终,我还是跟父亲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警察告诉我们,黄老三那伙人跑了,抓起来需要时间,等有消息警方会马上通知我们的。 我冷笑一声,颇觉无力的看向医院走廊的天花板。 需要时间……我开始理解父亲对我说的那句,人其实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是九等的人,所以……你需要时间。 还记得很多年以前,黄老大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拍了一板砖,不到三个小时就抓住那个人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了这。 如果我能拥有黄家的身份,地位还有金钱,可能我姐的事情,也能三个小时解决吧。 我开始觉得,或许等有一天我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那时,是不是黄老三一伙人才会被抓个干净。 然后大家微笑着告诉我,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绝不会缺席。 去尼玛的! 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因为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忘了带,我年轻腿比较快,父亲就列了一个单子让我回去取。 我没舍得坐车,一口气狂奔着跑到了村口。 在村口,我看见了黄老三。 他正坐在烧烤摊,跟几个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不是说他跑了吗? 怎么 我恍惚的看着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会啊,他怎么能好好的坐在那吃着烧烤,喝着酒呢? 我强忍着怒火,一步一步的朝着黄老三走了过去,我即将走到他身后时,黄老三在同伴的提醒下,蓦然的回头了。 对于这个伤害了我亲人的暴徒,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在这” 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有些发抖着说出来的。 黄老三扣着自己牙里塞得肉,斜着眼睛看着我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哦,你是说下午我打了你姐对吧 我告诉你,是你姐先拿啤酒瓶子砸的我脑袋,在责任判定上算是互殴,不过我黄老三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这件事就算了。”说完,黄老三还指了指他脑袋上的伤口。 我不明白……六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一起去打一个小姑娘,就因为小姑娘不想被打死,进行了反抗,然而这竟然算是互殴……我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魔幻起来了。 一个施暴者,在施以暴行之后,还能毫发无损的坐在烧烤摊,继续喝酒吃肉。 这个时候,你根本无法让我相信世界是美好的,谁都不可能。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因为我知道现在动手没有用,黄老三的人多,大概率会是我袭击不成,然后反手再被他们送进去,成为新的把柄。 我要忍,忍到黄老三跟这些人分开。 愤怒和冲动占据了我的身体,我不想以后,不想父亲,不想未来,不想自己的前途,我只想复仇。 于是,我再一次回了家,从厨房拿走了那把剁猪肉的钢刀,我用纸小心翼翼的包裹着那把刀,然后拎着它,走回村口,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盯着黄老三。 我在等他和大部队分开。 我蹲在那里,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还有长时间不动而导致的四肢酸麻,我紧紧的握着那把藏在纸包里的砍刀,紧盯着黄老三。 凌晨,他和大部队分开了,搂着一个女孩往村子的玉米地方向走去。 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也是我唯一为姐姐复仇的机会,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我。 慢慢的拿出那把剁猪肉的刀,跟在黄老三的身后,一直走,一直走。 跟到玉米地,我拎着那把沉重的剁肉刀,试探性的挥舞了几下,想试试手感。 黄老三拽着那女孩进了玉米地,他猴急的开始脱衣服,裤子,最后只剩下裤衩。 黝黑的皮肤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故意装成瘸腿的样子,想借此来阻碍警方日后对我的追踪,为了避免有监控摄像头能拍到我的脸,我还套了一个黑色的面罩。 我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然后冲进了玉米地。 我冲进玉米地的时候,黄老三正像头猪一样爬在那个女孩身上,听到动静,他猛的起身,木讷的看着我,然后缓缓的来了一句“王……王浪” 对,忘了说,我叫王浪。 既然认出我了,我也就没必要再装了。 呼!我抬手挥刀,朝黄老三的脑袋砍去,黄老三本能的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噗嗤! 黄老三的手腕被砍开一个长长的血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了出来。 漆黑的夜空,被黄老三的哀嚎划破。 我知道,我这一刀,是没办法回头的一刀。 是愤怒的一刀,更是血性的一刀。 我不能回头了。 从今往后,宁静的日子,也不复存在了。 第三章:进省城 小时候,父亲就告诉我,万事都要忍,我也一直遵循着隐忍原则,走道溜边,哪人少就往哪走,遇事不管自己是不是对的,都先跟人点头哈腰的说抱歉。 我成了大家眼里的老实人。 也成了大家眼里好欺负的人。 黄家,就是欺负我们的典型。 姐姐的事情,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之前他们没少欺负我家,我曾亲眼看见黄老三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我爹一个大嘴巴。 就因为我爹不肯把我姐介绍给他儿子认识,事后我看见老爹捂着自己那肿胀的脸颊回到家里。 我想,那一刻,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在我的心里埋下了。 有些事是忍不了的,忍多了会生病的。 我必须承认,看着黄老三瘫软在我的刀下,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快感。 血红,成了那片玉米地的主流颜色。 我麻木的挥舞着刀,砍向黄老三的胳膊,还有后背,而他就像是只狗一样,疯狂的往前爬,速度越来越快。 周围的苞米杆像割麦子一样的倒了下去。 我拎着这剁肉刀太沉,严重的限制了我的速度,于是我随手把刀丢进了玉米地里,然后又从裤腰里抽出了从家里拿得剪刀。 丢掉沉重的剁肉刀,我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几步便追上了黄老三,我骑在他的身上,死死的抓住他的头发。 黄老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哀求道“别杀我王浪,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还请你吃过饭呢?”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我拿起剪刀很凌厉的扎进了黄老三的胸膛,看着剪刀没入黄老三的胸膛里,就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醒了。 恐惧,后悔,愧疚等负面情绪不断涌了上来,我的第一反应是黄老三死了。 完了,我杀人了。 我的人生毁了。 我会被判刑,被枪毙。 我好像已经听到了警车轰鸣的声音。 得赶紧跑! 大脑一片空白的我,踩着玉米地泥泞又湿滑的土地,往家的方向疯跑。 我故作聪明的跑得小路,怕得就是遇到熟人,如果案发,这些熟人就会是目击证人。 我没有遇到熟人,但是我遇到父亲。 我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小半天了,还没回去,父亲当然要回村看看,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错,我确实是出事了。 我的身上还沾着来不及擦拭下去的血,那是黄老三身上的血。 只是一眼,父亲就什么都明白了,父亲僵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怒火。 我被他揪着脖领子,拽回了家。 回到家,他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这一巴掌抽得我头昏眼花,我爬在床上半天都没没缓过劲来。 “你……你把黄老三咋了”父亲的嘴唇发白,而且还一颤一颤的。 “攮了。” “拿什么攮得” “剪刀。” “你……” 父亲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而是低头开始翻找起来。 父亲从自己的床底下抽出来一团邹邹巴巴的钱,塞到了我手里,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说“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唉……你怎么就不听呢?” “听什么?爸,你疯了吧?黄老三打完我姐,啥事都没有,他依旧能坐在村口,喝酒吃串。 搞了半天,竟然算是我姐跟五六个大汉互殴,你告诉我,这个时候我要复仇,除了自己拿刀,还有什么办法 你真的想让我像你一样,一辈子窝窝囊囊,被人踢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要不是你这么窝囊,我跟我姐也不会被人欺负,我姐更不会躺在医院里。” 说完这些话,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我爸他并没有打我,而是震惊的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眼圈里含着泪光,一圈一圈的转着。 父亲高举的手最终也没有落到我身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是爸对不起你们……爸没能力……你得赶紧跑,要是被黄家人抓住,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今天晚上爸送你走。” “去哪” “送你去省城,你仁哥在省城,去投奔他吧。” “于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倔强的摇摇头说“我才不去,我去了省城,黄家人肯定找你麻烦,我不去。” 父亲也不跟我商量,开始给我收拾生活用品,他瞪着眼睛看着我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想让你爹早死,你就得去。” 我梗着脖子,很犟的对父亲说“那我要是去了,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又不是你爹捅得黄老三,你爹没事的。” 我爹把那装满了衣服和牙刷的包裹塞进我怀里的那刻,我后悔了,我后悔不该鲁莽的去袭击黄老三,不该说父亲窝囊,虽然后悔,但是已经晚了。 从我挥刀砍向黄老三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我无法回头。 为了复仇,也为了所谓的公平,我搭上了我的前程。 父亲拽着我走在村子里的小路,我拌着夜色,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村子,来到了火车站。 “到了省城,先别干别的事,一定要先去找你于仁哥,听到了吗? 让你去省城,不单单是为了让你躲黄家,你要跟着于仁好好赚钱,给你姐把伤治好,你是咱们王家的,最后希望了,儿子你放心出去,村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爹我……会给你摆平的。” 我重重点点头,鼻子有些发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我被人群推上了火车,望着车窗外父亲那有些佝偻的身影,我就感觉自己的心难受的要命。 第四章:门徒 看着车窗外折射进来的光,再看着被光拉长到诡异的影子,我只觉得心很乱。 为了所谓的公平,我挥出去了那改变了自己一生的长刀。 恍惚间,我好像已经看到有无数辆警车包围我家的画面,我好像已经看到父亲拒不交代我的下落,被警察带走的画面。 我下意识的抱紧了胸口的包裹。 那已经不是包裹了,那是父亲对我的最后希望,此次进城,要么生要么死。 生,混出个人样,再回村把麻烦解决,治好姐姐,再把她和爹接到省城居住。 死,我因为砍了黄老三被抓,判刑然后枪毙。 我没什么文化,更不懂法律,在我心里我认为砍人和杀人判得应该是一样重的。 从村子到省城的距离没有多远,凌晨十分,火车缓缓停下,我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紧张,激动,兴奋混杂在一起,填满了我的内心。 于仁和他的弟弟拿着纸壳子做得牌子,写着我的名字,我情绪激动的朝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于仁是我在村里的唯一朋友,那个时候村里的坏孩子都喜欢欺负我,他们把我推进深坑里,然后于仁看到了,就会抄起砖头就跟他们混战,保护我。 如果说我王浪这辈子只有一个兄弟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于仁,不会再有别人。 三年前,于仁也是因为在村里惹了惊天的大事,待不下去了,他睡了村长的儿媳妇,然后事发,俩人被村长的儿子逮到了床上,于仁一怒之下把村长儿子给揍了一顿。 然后他变成了众矢之的,无奈之下,他跟着我三叔出了村,跑到了省城,混口饭吃。 现在他混得好还是不好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没变。 见面,于仁先是锤了我胸口一拳,然后笑着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种,敢攮黄老三,你这个兄弟,我没交错 你爸在电话里都告诉我了,你放心既然你来了,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于仁伸手过来接我的包裹,但是我没给他,只是换了个姿势背在身上。 于仁的表情闪过一丝尴尬,他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这么长时间不见,都不认识了吧?这是我弟弟,于心,于心这是你浪哥。”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看向于仁的弟弟,随后我跟着他们两个上了出租车。 在车里,我得知于仁在这附近租了一个大房子,完全够三个人睡得。 看起来,于仁混的不错,金表戴着,身上的衣服也是我叫不出来的名牌。 他的房子租在市区以里,从火车站到市区用不上二十分钟,很快我就到了,更准确的来说,是我们到了。 房子很大,足够六个人在这里居住,于仁带我参观了屋子,告诉我卫生间和厨房在哪。 我很好奇,三年之前于仁还是个为几十块钱发愁的穷小子,这三年时间,怎么就变得这么财大气粗了? 于仁笑着说“只要敢想敢拼,你也能财大气粗,想在苍龙市赚钱,你要记住胆子很重要。” 胆子……这是我17年人生里,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但是在砍黄老三之后,我有胆了。 现在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敢做。 如果说2010的7月20日,是我人生中最沉重的一天。 那么21号,便是我人生中最惊险的一天,从今天开始,我的一切人生轨迹,都会发生改变。 我和于仁这个三年没见的老朋友,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看着窗外,畅想着未来。 窗外有几个人影闪了过来,于仁就像是个猴子一样蹭得跳了起来,然后拉上了窗帘,告诉我别出声。 他死死捂着我的嘴,于仁的手干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等那几个人影走了,他这才松手,让我正常呼吸,正常说话。 我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差点捂死我,那些人是谁啊” 于仁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说“那几个人是我房东的朋友,放心没事,他们就是过来要房租的。” 啥我拿烟的手僵在了半空“你不是说,你生意做得很大吗?怎么还会欠人家的房租。” “那……那我不是跟你吹牛b吗?我已经欠了三个月房租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房东就该给我撵出去了。” 我就感觉一阵闷雷劈了我的耳朵一下。 于仁看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嘲似的说“咱们一样,都是弱势群体。” 本以为从村子出来,到于仁这里能开启一扇新的大门,可没想到,命运这只大手把这扇门又给我关上了。 我从一个穷孩子,变成了一伙穷孩子。 更危机的是,我们不仅要没地方住了,吃的东西更是一点也没有,我裤兜里的钱,只够支撑三个人,几天的伙食。 从村子逃出来的时候,父亲只给了我几百块钱。 钱,现在成了我们最大的难题。 第一天,我们还能三餐吃饱。 第二天,我们一日三餐只能吃方便面了。 第三天,房东的人闯了进来,把我们从屋子里给撵了出去,我兜里的钱也都被房东的人抢走抵债了。 因为时值盛夏,身无分文的我们只能睡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第二天一醒来,浑身硌得酸痛,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不会动弹了。 醒来之后,我揉着自己发涨的脑袋,暗暗发誓,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睡在这个该死的公园了,我要睡在自己的别墅里。 我要成为有钱人。 我要富贵。 于仁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搂着我的肩膀问“有没有兴趣,跟我干一票” “干嘛” “大生意。” 我知道,这个所谓的大生意,一定是风险高利润高的擦边买卖。 但我还是同意了。 因为,人在即将饿死的时候,是不会管送到嘴里的面包,曾经有没有掉在过地上。 第五章:门徒 于仁是个骗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骗子,是那种靠着话术让人心甘情愿的把钱掏给自己的那种骗子。 说白了,他赚钱的办法就是大嘴一张,全凭忽悠,于仁很骄傲的告诉我,曾经他忽悠一群下象棋的老头花80块钱买走了一块普普通通的香皂。 因为他告诉这群老头,用自己的香皂可以重振雄风,回到年轻的巅峰时刻。 用于仁的话来说,自己是合法的骗子,让对方心甘情愿的用高价买走自己廉价的产品,就是他们兄弟二人来钱的办法。 其实说于仁是骗子,好像有点不太准确,在我眼里他更像是个卖货的。 如果他能在如今的苍龙市开个网络直播间,叫几声老铁,叫几声家人们,卖点不值钱的烂货,或许他能赚得更多。 在我眼里骗子分为三种。 第一种骗子,是我们常见的诈骗犯,靠着电话和网络对受害人进行空手套白狼,在刀尖上混饭吃,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随着网络愈发发达,这些骗子的市场也就日益增大。 在这个透明社会里,个人信息的四处泄露,便成了他们来钱的主要手段。 第二种骗子,就是于仁这种,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花大钱买走那一文不值的产品。 话术和心理素质还有洞察人心,是做这行的关键,做得小就是骗子,做得大了,他就变成广告了。 有很多骗子没等做大,就被打掉了。 而那些没被打掉得,日益壮大自己的实力,从骗子的身份洗白自己,变成奸商。 奸商,是骗子的尽头。 第三种骗子,那就是骗骗子的人。 也是我们即将要遇到的人。 于仁说“只要能谈下这个大买卖,赚到的钱,够我们潇洒一个月的。” 对于我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多了。 或许,不等到一个月,我就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他还告诉我,之前喝酒的时候,他盯上了一个大流氓的弟弟,跟这家伙聊得不错,成了所谓的朋友关系,这家伙好像有肾虚的毛病。 于仁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堆瓶子说“这些药都是要卖给他的,一瓶药250,一共10瓶2500块钱,再加上这些盒装的药,差不多能卖3500块钱。” 我扒着瓶子看了看,上边写着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大致意思便是,服用完此药,一夜七次不成问题。 我有些担忧的问“不会把人给吃死了吧?” 于仁笃定的摇摇头说“当然不会,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只骗钱,不要命,这些药丸都是糖球子做得,吃不好人,也吃不坏人 再者说了,你小子都这样了,还怕吃不吃死人,胆子大一点,我们才能做大做强,一会我就要去见这个弟弟,答应今天交易,等一会见面了,你就负责扮演农民,就跟那人说,这些糖球子都是从你们老家大山上摘下来的人参,鹿茸,玛咖做得 你小子长得淳朴,应该能糊弄住那傻子。” 第五章:誓报此仇 我拿着镜子照了照,觉得于仁说得没错,我长得既老实,又蠢朴。 下午五点,我们三人从公园离开,临走时我还能听到扫地的大妈,亲切的问候我们仨人父母的话语。 于仁的弟弟一个下午抽了两盒烟,扔了一地烟头,一点素质都没有,也怪不得人家骂他。 我们来到公园附近的ktv,也算是附近吧,也就几公里远,因为兜里没有钱,我们只能走着过去,到ktv门口,我们已经累得跟狗一样。 这家ktv开在一个商场里,于仁熟门熟路的带着我们走进去,敲开了ktv走廊尽头的那间包房门。 给我们开门的人,是一个大脑袋圆脸汉子,冲我们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阴森森的,看得我直害怕。 我们走进包房,圆脸汉子招待我们随便坐,还起开了几瓶啤酒让我们喝。 于仁给我介绍说“这位是大头,你一会叫他头哥就行,就是他要买我们的东西。” 大头听到于仁在介绍他,伸出手冲我打了招呼,我也轻轻点点头。 大头对于心勾勾手指头,示意让他凑过去一些,于心背着大包裹,挤到了大头旁边。 大头示意他把包裹打开,包裹打开,里边都是于仁的那些假药。 大头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从自己的腰包里往外拿……(从我的视角来看,我觉得他拿得应该是钱。) 但,并不是那样的,大头从裤腰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顶在了于心的脖子上,然后把他的脑袋狠狠摁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阴森森的说“真以为我个小蟊贼,说被你们骗了就能被你们骗了,真以为我是傻b,能被你们给糊弄住。 我肾是有点不好,可我脑袋没问题,骗到我大头脑袋上,算你们仨倒霉,把他们给我绑了!” 绑了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拿绳子,给我们仨五花大绑,大头口中的绑了,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废了我们。 这个废了,也是分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从身体上废了我们,断手或者断脚。 第二个意思,从精神上废了我们,侮辱我们或者从我们的口袋里诈出更多的钱。 很显然,大头是第二个意思。 我的脑袋被人死死的摁在ktv那冰凉的茶几上,我的余光能看见于心正在拼命的挣扎,为了不再让他挣扎,大头一刀就扎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声惨叫,比昨天夜里的黄老三还要惨烈。 “我草拟吗的大头,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动我兄弟!”于仁声嘶力竭的吼着,但是无济于事,大头并没有打算要放过他的弟弟。 而是目光呆滞的看着于仁,用刀指着他说“想让我放过你们?可以,把我的损失赔给我,给我拿三万块钱,这事就算是了了。” 三万块钱……你就是把于心杀了,我们也拿不出来。 于仁一副崩溃的样子对大头说“都是没钱人才会想着干这个,别说是三万了,三千我们也没有,你人这么多,还有这么多的刀,敲诈我们穷人有什么意思,干脆去敲诈有钱人得了。” “我特么不是傻b,这年头有钱人的钱赚不得,这个道理我明白,而穷人的钱才是最好赚的钱,尤其是你们这种不守规矩的穷人,你们的钱更好诈 今天晚上,要是拿不出钱来,那我就剁了你们三人一人一只手。” 让我们捋一下现在的情况,于仁是个靠卖假货赚钱的骗子,而大头则是专门敲诈骗子的人,用食物链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仨就是羔羊,而大头则是恶狮。 我们是那种很瘦弱的羔羊,身上一点肥油都榨不出来的那种羊,可即便这样,大头还是打算敲骨吸髓。 三万块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了,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三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更不知道三万块钱堆在一起能有多高。 现在我稍微知道了一点,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三万块钱,大头会废了我们仨。 所以,现在的三万块钱,等于我们三人的手和脚。 在桌子上摆着一个正在沸腾的肉片汤,小炉子散发出的热气,离我近在咫尺,我感觉那片火在不断舔舐着我的眉毛,我怕得已经快尿裤子了。 本以为进省城能暂时安全一点,可没想到这暂时的安全也成了奢望。 大头贪婪的咀嚼着刚熟的肉片,他的表情狰狞的就像丛林里的棕熊。 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笨拙的翘起了二郎腿,大头说“打电话给你们的家里,让他们支付这些钱。 我呢,我改主意了,这钱你们仨要是不给我拿出来,我不断你们手脚了,我把你们送派出所去,给你们按个诈骗的罪名,你们仨就好好的在里边待着吧。” “头哥别闹啊,你容我们想想办法,这三万块钱我肯定给你凑上。” 大头狠狠的踹了于仁一脚“一下午过去了,你tm想出什么办法了吗?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大头又看向于心“你呢?你有没有办法,我记得老话不是说老二会比当老大的聪明吗?来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到我的钱。” 于心点点头说“我有,不过你得先把我放开。” 大头盯着于心看了一会,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他想干什么了?但他还是让自己的小兄弟把于心给撒开了。 解脱束缚的于心,先是坐在沙发上喘了一会,然后伸手去掏兜。 “我哥有存款,我知道放存款的地方在哪?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听到于心这么说,大头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的目光,他想凑到于心的身边确认他是不是跟自己扯淡。 电光火石之间,于仁忽然从裤兜里抽出一把弹簧折叠刀,奔着大头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唰!大头往后退了一步,轻易的躲开了于心的突然袭击,他抄起桌子上的肉片汤,对着于心的脸就泼了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香气,有肉片的香,也有于心的味道。 沸腾的热汤,泼到脸上会是什么感觉,自然不用我去多描述。 于心的眼睛被烫得睁不开了,他捂着自己的脸惨叫着,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看见这一幕,我的第一反应是想吐,我真的很想吐。 第六章:三叔 想吐的感觉过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愤怒,我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姐姐被黄家人殴打的画面。 于仁像疯了一样的挣扎,骂着大头的十八辈祖宗,四五个大汉都快压不住他了。 大头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了,马上招招手,让自己的小兄弟簇拥着自己出了ktv的包厢。 屋子里只剩下我,于仁,倒在地上的于心,还有地上已经打碎的肉片汤碗,还有那盏还在燃烧的炉子。 医院……这是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于仁背着他弟弟,我帮着拿着大包小裹跟在后边。 我的脑子很乱,我甚至已经记不清到底是怎么跑到的医院,我只记得路上有很多人看着我们。 那目光充满好奇,但就是没有同情和怜悯,总之那阵阵目光看得,我很不舒服。 我们跑到了最近的私人医院,进医院之后于仁掏光了自己的裤兜,勉强交上了挂号费,有了进医院里边的权力。 但接下来的难题,就是我们两个无论如何都回答不上了的。 于心是严重烫伤,住院接受治疗是一定的,护士让我们先去缴费处交两万块钱。 我和于仁对视了一眼,那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助和绝望。 我们要是有这么多钱,刚才不就乖乖给大头了,还至于让于心遭这样的罪。 护士上下打量了我们俩,认为我们应该拿不出来医药费,于是她不再搭理我们,去忙活别的事了。 我和于仁心情沉重的坐在医院长廊上,于仁有些崩溃的捂着自己的额头说“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找三叔再借点了。” 三叔?夏三叔吗? 夏三叔并不是我的亲叔叔,他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是逢年过节,唯一来我们家的客人。 他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三婶对我和姐姐也都很好,视如己出的那么好。 于仁当初就是跟着三叔一块出来的,现在来看,莫非三叔也是干于仁这行的? 于仁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决定放弃管三叔借钱的想法。 我问于仁“你告诉告诉我,不借钱,咱们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到这么多钱?” 于仁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去贷款,借钱。” 我想劝于仁别这么做,可转念一想不这么做,又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当所有办法都不适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的时候,往往这个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于是,于仁去借贷款了,借两万还五万的那种高利贷,算是先把于心的医药费给支扒上了。 到省城的第一天,一分钱也没赚到,反而还搭进去三万块钱。 我和于仁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着医院的白炽灯,不知道未来这两个字应该怎么写。 于仁很突兀的砸了一下塑料椅子,然后对我说“我tm绝对不能放过大头,我要让他血债血偿,我要杀了他!” 于仁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说“知道吗?大头曾经就住在我们村旁边的县城,知道他和黄家三兄弟是什么关系吗? 大头是黄家三兄弟在省城这边拜得干大哥。” 听到黄家三兄弟这五个字,又想到还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姐姐,我感觉自己被那股怒火给点燃了。 对,血债血偿……光砍了黄老三一个人肯定不够,那天所有参与殴打我姐姐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会我打电话,让我爸妈过来照顾弟弟,我们两个,一个为弟弟复仇,一个为姐姐复仇。” 于仁伸出手跟我紧紧握在了一起。 复仇者联盟是吧。 于仁的父母前脚进医院,我跟于仁后脚从医院后门的离开,于仁说“大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后,肯定躲了起来,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他的。 所以先办你的事,先去找黄家三兄弟,办了他们,大头肯定就会浮出水面。” 先办黄家人,我自然不会有异议,我坐着于仁的电瓶车,打算就这么骑回去。 我坐了很久,晚风有些凉,吹得我瑟瑟发抖。 电瓶车骑到一条小路时,于仁上衣兜的手机响了,他把电瓶车停到一边,接起来这个电话。 是三叔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第一句便是“于仁你是不是跟王浪在一起?把电话给他,我有话要跟他说。” 于仁照做,把手机递到了我的手里。 他很贴心的摁了免提,怕我听不见三叔说得什么? 三叔问我“你们在哪?” 于仁冲我使了眼色,意思是让我不要告诉三叔。 第七章:门徒 我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一撒谎我就感觉自己头昏眼花,所以还不等我胡咧咧,三叔就粗暴的打断了我。 三叔斩钉截铁的说“于仁,你要是敢带着王浪回村子,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于仁吓得马上就说出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然后三叔让我们两个在那等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混不吝一样的于仁,会这么害怕三叔,后来他告诉我,如果不听三叔的话,他真的会自己脑袋给拧下来。 我们两个男人,守着一辆电瓶车,站在黑夜中,等待着三叔的到来。 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轿车朝我们缓缓开了过来,车窗摇下,一个满脸皱纹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对我说“上车!” 那是我三叔,从小叫到大的三叔。 三叔姓夏,三婶也姓夏。 如果说,我妈不辞而别之后,姐姐承担起了母亲的责任,那么三婶承担起得则是姐姐的责任。 初中的时候,我交不起学费,父亲为了学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三婶听到之后二话不说就往桌子上拍了三千块钱,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报答她,我要让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全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三叔这些年一直在省城忙活自己的生意,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到村里了,三叔不知道家里的近况,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和于仁坐在车子后座上,盯着窗外,很震惊的对视着,因为我们发现,这是回村的路。 三叔不让于仁骑电瓶车带我回去,自己却开车来主动接我回村,我不是太明白三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叔递给我一瓶饮料,让我喝。 趁着停车的功夫,他回过头来问我们两个“王浪的事情我知道了,于仁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于仁很乖的把弟弟被大头烫了的事情讲给了三叔。 三叔听完于仁的叙述,狠狠的骂了大头一句,随后又说“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给你们处理,我在县城有一套房子,去那吧。” 于仁很害怕三叔,很明显他想亲手给弟弟复仇,可三叔一瞪眼睛,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不敢,我敢,我很倔强的要求下车,我要给我姐复仇,把那些麻烦都解决干净,我现在的想法是,反正自己烂命一条,光脚人一个,我是不怕黄家那群穿鞋人的,我跟他们同归于尽,一点损失都不会有。 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也不怕。 三叔很无奈的看着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去看看你三婶吧,她很久都没看到你了,看完了你再走也不迟。” 听到三婶,我感觉自己一下就泄气了,点点头说“好,那就先去看三婶。” 我和于仁就这样一直坐着车,来到了一片居民楼内,我们跟着三叔进了单元门,看着他开门锁。 进屋之后,我开始满世界的寻觅三婶的身影,最终却只是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裱起来的黑白照片。 顿时,我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三叔很平静的坐下来告诉我们说“前年冬天走得,说是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没钱治,也治不了。” 我还是无法接受,三婶已经死了的事实,我就愣在那,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意识到,我工作了一辈子,到最后连老伴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所以我辞了工作,想干点赚钱多的生计,你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县城的房子,所以你三婶死了之后,我花了三十万,买了这里的房子。 又花了十万块钱,把房子装修了一遍,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三叔家以前也是穷得底掉,我不知道怎么三婶一死,三叔就变成了暴发户,难不成…… 第七章:遍地黄金 三叔目光如炬的看着我说“小浪,你家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别回去了,跟我干吧。” “跟你?干嘛?” “赚钱,大把的钱,你要记住一个男人,没钱对于他来说,会是极其尴尬和难堪的事情,跟我吧,我带你赚钱。” “能说说具体干什么吗?” 三叔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我摘下背在身上的大包裹,他从里边掏出一个瓶子,指着瓶子对我说“做生意,把这些玩意合理合法,以最高的利润卖出去。 王浪,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其实是遍地黄金的世界,但这些黄金,你能不能揣进兜里,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想复仇,用刀那是莽夫所为,有钱有势,逼仇人一家子没地方住,没饭吃,那才是杀人诛心,明白吗?” 第八章:遍地黄金 三叔的话一下就戳中了我的心里,他的话很有道理,用刀复仇,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而用金钱和权力复仇,那才叫降维打击。 只是,我不知道,我得拥有多少钱和怎样的权力,才能对黄家展开复仇。 现在的情况是,姐姐在医院生死未卜,医院就像是个绞肉机,把病人的钱全都绞进去,父亲现在肯定需要钱。 相比于复仇,搞钱确实是头等大事。 三叔说得没错,苍龙市是遍地黄金的城市,但那些钱需要你自己搞,能搞到的就是你的,搞不到的,你干着急也没有用。 三叔把我们白天没能推销出去的药瓶全都摆在桌子上,然后很严肃的对我说“我给你一个礼拜时间,把这些东西变成两万块钱给我,能变成我就收了你,你从今往后跟我干,变不出来,也别怪我不念叔侄情义,你该去哪去哪。 因为我要找的是门徒,而不是一个连东西都卖不出去的废物。” “三叔,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给我搞来几瓶枸杞,就是市场那种普通的就行,红得黑得都要。” 三叔眯缝着眼睛看我,然后他淡淡的笑了出来,说了句行。 第二天,三叔把我要的枸杞成麻袋的拎了过来,然后丢在客厅里让我们自己装,临走的时候,三叔一分钱也没给我们留,只是把这房子的钥匙给了我们。 我和于仁就守着一麻袋枸杞和一堆瓶瓶罐罐,我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 看着这些带给了我们霉运的罐子,于仁把对大头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这些罐子上,他想得应该是,如果没有这些瓶瓶罐罐,他的弟弟也就不可能躺在医院里遭罪。 但在我眼里,这些瓶瓶罐罐可都是宝物,是三叔口中的黄金。 我的父亲是掐钢筋的,姐姐是打工的,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也是典型的穷人环境,我不可能天赋异禀的就掌握做生意的诀窍。 我只靠本能。 想把这些瓶瓶罐罐卖出去,第一要素便是规避风险,大头这种事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有一个合适的市场,对于我和于仁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是2008年,苍龙市对于打击随街乱摆的小商小贩打击还没有那么严苛,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第二要素,我们要寻找心甘情愿掏钱买我们产品的消费者,这也是我为什么非得让三叔给我们拿一大袋子枸杞的原因。 因为良心……事先我已经知道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没有一点药用价值,如果高价把这些废物卖给消费者,我会很愧疚的,于是我要来了枸杞。 说白了,我就是要让消费者高价去买枸杞。 没办法,我需要钱,而这又是搞钱的最快办法。 很多年以后,我才参透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没良心的商人,才能过着比较舒服的日子。 这很悲催,但也是大势所趋,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会一直存在,并且不会停止。 我把麻袋里的枸杞全都装到了塑料瓶子里,然后贴上了红色的大纸,纸上用黑色字写着,山里的枸杞,50块钱一瓶。 准备工作完毕,接下来我和于仁要开始选择市场。 说白了就是选择在哪里卖这些玩意。 于仁的想法是去附近的市场,直接支摊开始卖,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在市场这占个位置,那样竞争太大,我们两个吃不消的。 我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是清晨的县城,在我眼里,这已经不是县城了,而是一座偌大的金矿。 我的目光慢慢锁定在了县职工医院,我说“那里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同行竞争,风险被规避到了最小。” 于仁也扒着窗户看了过来,他和我对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两人两票,一致通过了我的提议。 我们给这些瓶瓶罐罐的做了一个定价,然后拎着两个大包裹,朝职工医院的方向出发。 第八章:开张 出门的时候我特意照了照镜子,嗯,很埋汰,看起来就像刚从山上下来的一样。 我们拎着这些大包裹,像刚下山的土匪一样闯进了职工医院。 在这里,我还是要幸运一下,这也就是08年,这要是再往后推两年,我和于仁或许连进医院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说时势造英雄。 你之所以没成大事,很有可能是时代的原因,像起飞首先必须有一个风口或者翅膀,要不然你是飞不起来的。 县职工医院,是当地最大的厂子,轴承厂麾下的附属医院,干轴承的都知道,这个行业是有很大风险的,稍微有不注意的,就会受伤。 并且这个风险不会因为你的入行时间长而慢慢变小,反而会越来越大,有很多职工因为操作不当,或者单位不给发劳保用品而导致受伤。 在清洗加工零件的时候,机器会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体,而工人又必须去闻这难闻的味道。 所以大部分在轴承厂工作的老员工,都会有肺部的毛病。 像什么静脉曲张和颈椎病,已经是小问题了。 因为住院的人很多,所以有我这种想法的商贩就抢先在医院门口占下了位置,卖吃的比较多。 还是要说时势造英雄,这些卖吃的商贩不会知道,一年以后,医院会和附近的饭店联合,把这些商贩全都驱逐走。 让病人买高价的饭店餐。 一份鸡蛋糕15块钱。 要么买饭店的饭,要么买医院食堂的饭,怎么选全靠你自己。 我认为,要想真的把买卖做出来,还是要敲开权力的大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权财横通。 我和于仁在医院里转了一圈,随后决定就把摊扎在这里,周围都是卖吃的,跟我们的产品不起冲突。 还有,在这里住院的职工或者职工家属,大都是内部出了毛病,他们会把希望放在任何一个可能放在的地方上。 我和于仁把写好的牌子,摆在路边,三个大牌子,写得分别是强肾健体,清肺化瘀,山上刚摘的枸杞。 于仁想通过喊叫把人吸引过来,但是我制止了他,我说“先别喊,沉得住气,在这个市场,那些商贩都是固定的,冷不丁多出来我们两个,一定会吸引这些人的目光。 一定有人因为好奇,而主动上来搭话,如果下午还没有人搭话,到时候再主动出击。” 我和于仁坐在摊位上,抱着自己的双腿枯燥又无聊的等待着,一个上午过去了,只有几个人过来看了一眼,但是没人问,更没人买。 于仁说“要不然还是喊喊吧,这都一个上午了,还没人来啊。” 我说“坚决不喊,这样把包里那红色的个长条幅拿出来,写上新老顾客回馈,刚摘下来的枸杞,因为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便宜甩卖。” 于仁用很欣赏的表情看了我,然后昂着脖子嗯了一声“好主意,以前没发现啊,你小子还有做买卖的才能,这词我是从来都没想到过。” 我没有天赋,我就是靠本能,我觉得这样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那我就这么做。 长条幅写完,于仁蹦高把那玩意挂了起来,一出一进医院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见条幅。 有人开始来问我们怎么卖的,于是我拿起枸杞罐说“50块钱一罐,买一罐给你赠一瓶这个。” 其实那个瓶不应该是赠的,只是我卖出去会良心难安。 有良心,又需要钱,还只能靠着做生意赚钱,没办法了,我只能这样来宽慰自己的良心。 那人蹲下来,拿着枸杞瓶子放在眼前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有这种的态度的,都是真的想买东西的人。 我和于仁马上趁热打铁,开始夸起了自己产品如何好,如何有效。 其实,不管做大生意还是小买卖,都是在和人做生意,能把生意做到极致的商人,都是吃透人性心里的商人。 大部分人想得都是如何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最多的产品,当然是个人就能明白,这种情况基本不存在,所以老板们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掏钱,就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买一赠一,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买一赠几,你都要永远记住,卖东西的人绝不会亏。 做买卖,做我们这种基层的地摊买卖,靠得其实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还有真挚的服务态度,能在你这地摊上买东西的人,大多是条件一般,没那么在乎产品质量的。 他们要的是等量代换,你得让他们有这样的心理,那就是我这钱花的值。 能做到这点,也就能在硝烟弥漫的市场站稳了一只脚。 我书虽然读的不多,但是如何哄人开心,我还是会那么一点点的,我和于仁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推销。 眼前这个人头发略微有些发秃,眼眶发黑,说话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的,这说明他很需要某种药物来滋养自己的身体。 说白了,他身体应该是虚的。 我只要把这些玩意往补肾健体上靠,那他大概率就会掏钱买我们的东西。 当然,三寸不烂之舌未必是说得很多,推销产品的时候,一定要因人而异,内敛的客人站在你面前,你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只会起到反作用。 而反之看起来性格开朗,热情的客人,你就要贴过去,天南海北的扯起来,最近后最好再让他占点小便宜,这样你就有可能收获一个回头客。 眼前这个人,则处于内敛和开朗之间,我的话不能太多而且必须句句说到点子上,介绍完产品,我就不再说话,而是看着他,让他自己抉择。 最终,这个略微有些谢顶的男人还是买了我们的产品,小半天过去了,我们也赚到了第一笔钱,50块钱。 绿油油的50块钱揣到我的腰包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热泪盈眶,哭了出来。 因为,这钱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第九章:打架 生意这个东西很奇怪,不开张的时候,一个人也不会来,开张之后,人就会陆陆续续的光顾你的摊位。 一个骑着大船摩托车的寸头,把车横在了我们门口。 他伸出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指着地上的瓶瓶罐罐问“哥们,你这枸杞多少钱一斤啊?” 我和于仁都觉得这个开场白有些耳熟,我们几乎同时抬头看向摩托车主,摇摇头说“不按斤,按罐算钱,买一罐赠一罐。” “多少钱一罐?” “50块钱一罐,买一罐枸杞赠一罐这个……” “卧槽,你这罐皮子是金子做得还是罐粒子是罐粒子是金子做得。” 我和于仁谁都没接话,准确来说是没敢接话,因为我们都看过那部名为征服的电视剧,我和他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寸头咧嘴笑了笑说是逗我们玩。 我和于仁嘴上笑着,心里都在不约而同的骂了那寸头一句大傻b,他把罐子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最终递给我一张五十块钱,拿走了一瓶枸杞和一瓶糖球。 十分钟以前,我手里攥着的是一张绿油油的50块钱。 十分钟以后,我的手里变成了两张。 我们赚了一百块钱。 距离三叔给我们任务是两周内,赚到两万块钱,距离这个目标我们还差的很远,如果按照这样赚钱的速度推进下去,我百分之百完成不了三叔的任务。 所以还得想别的办法。 我得把生意做到医院里边去。 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根普通的黄瓜,在市场上最多也就能卖到四块钱一斤。 可一旦这根黄瓜被修饰了一下,拍成碎黄瓜,加点调料品,来到烧烤店或者饭店,那么它的身价就能暴涨很多倍。 苍龙市的烧烤店,一盘黄瓜12块钱。 黄瓜还是市场上的那根黄瓜,并没有高贵多少,但它就是贵了。 换个例子再说,一盒普通的牛奶,在外边最贵也就三块钱,可是牛奶如果换个包装,和健康,低脂扯上关系,拿到学校里去卖,它的身价马上就能暴涨,而且一旦和学校建立了桥梁,牛奶商肯定会稳赚不赔。 想把生意做大,就必须先学会两件事。 第一件事,找到合适自己的桥梁。 第二件事,找到一个能让你赚到钱的靠山。 这又是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难的事情。 我拿着这热乎的一百块钱,陷入了沉思之中,我在想如何能和眼前的职工医院搭建起桥梁呢? 又如何能找到那个罩着自己的靠山呢? 唯一的答案,那就只有建立共同利益。 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有靠山,只有有共同的利益,靠山才能心甘情愿的帮助你发财。 正专心致志的想着,我就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两下,是于仁。 于仁指了指不远处,我顺着他的手指头望去,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肚腩男人,朝我们两个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戴着大檐帽的走到我面前,很粗暴的把我面前那些瓶瓶罐罐踢到了一边“谁特么让你们在这卖的?” 于仁掐着自己的细腰站了起来,和那个大檐帽针锋相对了起来。 “哥们,啥意思?说事你就说事,凭什么踢我们东西?” 大檐帽冷笑一声说“就凭我是这里的保安,我就有权力不让你们在这里卖东西。”说着,大檐帽就去抢我们的枸杞。 于仁啪得抓住大檐帽的手腕,站在侧面的我能清晰的看到,他脑袋上爆起得青筋,于仁叹口气,把那股火压了下去。 “保安大哥,我弟正在医院治病,需要钱您大人有大量,让我们把东西卖完吧,来来来,抽支烟。” 于仁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原本以为他会虎逼一般的和这群保安大打出手,或许他也想过动手,只不过在动手之前,他想到了自己那还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自己要是再惹出大事来,于家或许就垮了。 大檐帽把于仁的烟给打飞了出去,然后眯缝着眼睛说“在这摆摊的,都这么说,再者说了,你弟弟有没有事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死不死得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大檐帽这么说,我心说完了,于仁肯定是要动手了。 我的父亲,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大老粗,但我敢肯定,如果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即便是混不吝如于仁,他也绝对说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来。 能让大檐帽说出这种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压根就没把我们当回事。 说什么,人家都觉得无所谓。 哪怕踩到我们底线,人家也觉得无所谓。 觉得无所谓的代价就是挨打,于仁抡圆了自己的膀子,扇了大檐帽一个耳光。 一个嘴巴过去,大檐帽的帽子都飞了出去。 大檐帽的半张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你可以质疑于仁的长相,也可以质疑他的身高,但就是不能质疑他的打架能力。 长年混迹街头,让于仁有着丰富的打架经验,有一段时间他为了练自己的打架技术,会专门找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气质的混混进行挑衅。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曾经,于仁就因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绊倒了,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40天。 于仁是记吃不记打的那种人,只要没被摔死,他就会把打架这项事业一直进行下去。 他虽然瘦弱,但是爆发力很强,气势足,一耳光抽飞大檐帽后,混战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两个保安一起朝我扑了过来,我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虎钳给掐住了一样,他们两个想把我放倒然后摁在地上。 一个攥着我的手,另一个掐着我的脑袋。 我的脑袋被死死的摁在了身后的车窗。 我拼命挣扎,抬脚就踢中了一个保安的腹部,他被我硬生生的给蹬了出去,弹出去老远。 我抓起手边的摩托车头盔,朝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我的肺部灼热,血液在沸腾,每一记头盔都仿佛带着滔天的恨,那是我对这个社会的恨。 我的人生已经够惨得了,为什么你们这群保安还要跟我过不去。 大家都是底层人,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底层人之间永远不可能报团取暖,因为弱者会抽刀砍向自己更弱者,今天没有大檐帽,也会有小鸭舌帽,或者棒球帽。 这场冲突,是一定会发生的。 我就像疯了一样挥舞着手里的摩托车头盔,我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痛觉。 他们打在我身上的拳脚,我感觉不到痛,只能感觉到愤怒,余光看向于仁,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捡起来一根细长的棍子,飞奔着朝我跑了过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于仁手持棍子,跃入人群中。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循声而去,刚刚买我们东西的那个寸头男,缓缓的走了过来。 大檐帽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捡起地上已经沾满灰尘的帽子哆哆嗦嗦叫了一句“秦经理。” “谁tm让你们当街跟人打架的,多破坏我们公司的形象,都给我滚。” 大檐帽一伙人灰溜溜的走了,秦经理的话看似是在骂自己家保安,可实际上他给了自己人一个台阶,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了。 第十章:同居生活 随后,秦经理看向我们,我们也看着他。 我率先开口问他“你是经理?官大吗?” “县职工医院的保安,都是保安公司的,而我是保安公司的经理,这里边的保安都归我管。” 这句话的暗示已经太过明显了,我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秦经理想表达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能去办公室谈谈吗?” “你一个人来,你的朋友得在外边等一会。” 我笑了,因为我知道秦经理想跟我谈什么。 秦经理也笑了,因为他知道我想跟他谈什么。 我跟着秦经理来到医院一楼的办公室,一关上门,这里就完全与世隔绝了。 秦经理示意我坐下“叫什么?” “什么?” “名字。” “我叫王浪。” 秦经理点点头,虚伪的说“好名字,说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我想让自己的生意,顺利的进行下去。” 秦经理的眼皮慢慢翻了上去,他很认真的盯着我眼睛看了许久,我有这样一种感觉,我感觉他想把我给看穿。 一眼到底。 秦经理慢慢的伸出三根手指。 我马上接过话茬说“秦经理,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我需要你帮我几个小忙,第一在医院门口自发形成的这片市场上,我要有一个靠前的位置。 第二,我要把这些枸杞卖到你们医院里边,我答应你,每个月我会把赚钱的账本拿给你看,然后一个月分你三成。 不管我赚多少钱,我都会分你三成。” 如果外边的于仁知道我对秦经理许诺了这个条件,不知道他会不会勃然大怒的揍我一顿。 我始终相信,想做大生意,成大事的人,就不能拘泥于眼前的小利益,我用一个月三成的代价,让秦经理入伙,从表面看,我是吃亏的。 但如果目光放长远一点,你会发现,这其实是等价交换。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这并不是我和于仁的生意了,秦经理也加入了进来,我们赚得钱越多,他分到的提成也就会越多。 我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这么多的钱分给一个保安公司的经理,我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说,是因为在秦经理的办公室,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职工医院的副主任,正和他亲密无间的搂在一起,两个人眉目传情,把欲望这二字,写满了双眼。(在进医院的时候,副主任的照片是挂在大厅的。) 我打了一个疲惫的哈欠,对秦经理说“放心,我会说到做到的,第一次合作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把第一周的提成先分给您。 我有一个不错的办法,我的那些枸杞,或许可以给保安公司的兄弟们试试,并且全都八折。” 秦经理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贪婪的光,不过马上被他自己给压制住了,他用打开面前的茶水杯盖,小口抽了一下。 然后慢慢合上茶水杯盖,从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行,你很有诚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我握住了秦经理的手,比女人还嫩的手,我清楚,如果一周后我没把秦经理期望的数字摆到这个桌子上,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叫保安打走我们。 只是,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秦经理的期望到底是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一周之内,秦经理是我们的盟友,一戳就能破的盟友。 走出医院,于仁马上凑了过来,问姓秦的有没有找我麻烦,又问我和他都说了什么,说这么长时间。 我看着于仁,卖关子说“你不懂,一个礼拜之后你就明白,我们说了什么。” 我和于仁又回到了之前的摊位,我俩坐在小马扎上,目光呆滞的看向远方。 我们不知道未来在哪? 我们更不知道脚下踩着的到底是泥泞的土地,还是虚无缥缈的未知前路。 秦经理的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来了几个保安,帮着我们把狼狈的现场给收拾好了。 其他的商贩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于仁捅了捅我的肩窝,悄悄的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些保安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笑而不语。 保安们不但帮我们收拾了现场,还把我们的摊位搬到了一个最靠前,最有利的位置。 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我和秦经理的约定或者干脆说是交易,已经开始了。 我和于仁在医院门口一直坐到了天黑,零星的会来人买我们的产品,但是买得人并不多。 距离三叔给我的指标,还差很多。 我和于仁扛着这些物件,回到了三叔给我们租得房子里,放下东西,我们拿着刚赚到手的钱兵分两路。 他去医院看弟弟,我去银行把钱汇给我爹。 我来到公共电话,把电话打给了父亲。 电话接通,我第一句说得是“爹,我今天赚钱了,我把钱给你打回去。” “你哪来的钱,是不是你去找你三叔了。”父亲的语气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欣慰,反而还变得严肃了起来,那语气严肃的快要让我窒息了。 我在我爹面前,不会撒谎,只能嗯了一声。 下一秒,我爹在电话那边,开始大发雷霆,说我不学好,说宁可难死,也不要这脏钱。 我脖子一梗,质问父亲凭什么说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是脏钱,凭什么。 “三叔干什么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他他妈是个奸商,是个骗子,王浪,我养你这么大,不求你成才,只求你成人。 你就是这么成人的吗?靠着骗人赚钱!这些钱,你特么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我不要!” 电话挂断了。 我莫名其妙的站在电话亭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站在电话亭口,我没马上走,而是站在路边看了很长时间,我总感觉老爹会把电话再打过来。 我等了十分钟,马上要走得时候,电话真的响了,我立马接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了父亲软绵绵的声音,他说“打钱没有?怎么还没到呢?” “呦呵,老王同志,不是说脏钱不拿吗?这怎么又张口了?” “你……你少他妈跟我扯淡,打还是不打?” “行了,一会就给你打过去。” 十分钟以后,我走出银行的大门,徒步走回了三叔给我租得房子。 撂电话之前,父亲跟我说了这样一段话,他说“王浪,你爹最后告诉你一次,这个世界上,你只能相信自己。 你三叔之所以帮你,并不是因为他想帮你,而是因为他自己更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抽离出来。” 父亲这句话让我琢磨了很久很久。 直到父亲被枪毙的那天,我才明白,那是父亲对我的最后嘱托。 于仁比我回来的要早,一推开门,我就看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客厅里多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女孩我认识,她是三叔的女儿,夏叶。 我,于仁,还有夏叶小时候经常在村子冒尖的茅房顶上,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那是我童年时期最美好的回忆。 这份回忆就像一块明珠,藏在我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距离上次再见夏叶,已经过去了五年。 五年时间并不长,但却足矣改变我们,五年过去了,我成了一个前路灰暗,明天就有可能吃不上饭的边缘人。 而她,则靠着三叔的关系加入了苍龙集团,成为了一名业务员,是集团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再见夏叶,我的心情复杂,说不出来的复杂。 我就那么看着她,直到三叔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盘已经炒熟的肉。 三叔用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招呼我过来坐,他为我介绍了夏叶,还让我们两个握握手,我的手伸在半空中,并没有得到回应。 我很尴尬的看着夏叶。 “这孩子,真没有礼貌。”三叔恶狠狠的瞪了夏叶一眼,顺手把筷子塞到了我手里,他看似随意的问了我一嘴“跟你爸打完电话了?” 我很诧异,诧异三叔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难不成他找人跟我? 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我虽然没吱声,不过我觉得三叔已经通过我的表情,猜出了问题的答案。 他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抹泪光。 对,我没看错,那就是泪光。 他端起一杯白酒,对着窗外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们四个人开始闷头吃饭,等吃完饭了,三叔让闺女和于仁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我清楚,三叔是有话要跟我说。 等座位上就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三叔递给我一杯白酒说“这事,我不打算瞒你,搁你爹的意思,是等你看到新闻了再告诉你。 他怕你会崩溃,但我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干掉,所以我选择现在就告诉你。” 我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晚上,黄家人找到医院,让你爹三天之内拿出二十万赔偿黄老三,要不然就要宰了你姐和你。 三天之内凑出二十万,对于你爹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你爹也明白,这二十万给了也没有用,黄家人还会继续想办法报复。 昨天晚上我和你爹在电话里谈了很长时间,但我始终没能说服你爹,他还是做了。” 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我问“他做什么了?” 声音很抖,抖得吓人。 “你听好了王浪,昨天半夜你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猎枪,守在黄家大门口三个小时,等到了黄父和黄老三的回家。 三枪,两条人命,黄家的一家之主还有三儿子,现在全都被你爹给打死了,我连夜给你姐办理得转院,她现在在苍龙市的市医院。” 三叔的声音不大,可是在我耳朵里,却宛如晴天霹雳。 我……我爹杀人了。 拿枪杀得,一杀还杀了俩。 从小教育我不要惹事,要学得懦弱的爹,竟然干了这么凶狠的大事。 听到这件事,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个梦,只要我醒了就好了。 但三叔那真实的面容,都在告诉我这并不是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现在,姐姐生死未卜。 我也没有父亲了。 三叔又说“你爹并没有马上归案,而是躲了起来,给你打了电话,现在你爹应该已经去自首了。 你爹不想让我告诉你这些,但这么大的事,我根本捂不住,就算我不说,新闻也会告诉你的。 你姐现在就躺在市医院,每天花钱如流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崩溃,我会想办法搞钱,让对你像亲妈一样的姐姐从医院里站起来,过上好日子。” 我感觉自己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说,你要挺住,你不能崩溃,现在全靠你了。 你爹杀了人,这几天警察肯定会找你问你,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黄老三已经被你爹给干掉了,你的事情三叔会想办法给你抹去的。 我看着三叔坚定的眼神,我的心逐渐安静了下来,我开始感到了心安。 不能崩溃……我还有姐姐要照顾。 为了她,我还不能崩溃。 现在,我的嘴里没有一丁点味道,脑袋浑浑噩噩的,我只觉得难受,心里好像被什么给塞满了,没有一点空位置。 但是我没有哭,我只是坐在没人的床头,回想着之前和父亲的点点滴滴。 我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也为黄家的恶和赶尽杀绝而感到恨。 更为了躺在医院的姐姐心疼。 我不知道我哭没哭。 我只知道,这事没完。 我和黄家的仇怨,不会因为这次枪杀而画上句号。 我要尽快成长起来,然后碾死黄家的其他人,为姐姐复仇,为父亲复仇,为自己复仇。 买卖还在继续,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憋了一泡尿的我,跌跌撞撞的跑去厕所。 厕所里边有人,而且还没有锁门。 是夏叶。 第十一章: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在偶像剧里上演了千万次的俗套剧情,今天竟然在我的身上上演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我眼里却看到了万千景色。 夏叶也不出所料的开始尖叫,然后骂得我狗血淋头。 她说我是没有素质的乡下人,就不该进城祸害人。 我承认,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我的胸口上,我很想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嘴巴,但是我忍住了。 三叔是昨天晚上走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让夏叶跟自己一起走,反而把她留在了这里。 昨天夜里,我隐约听到了,夏叶跟她爹在争吵,说什么自己宁可死在家里,也不要跟我们住在一起。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很明显是夏叶妥协了。 一早上,我和夏叶都在尴尬和敌对的气氛中度过,好不容易等到于仁醒了,我这才如获大赦一般的拽着他,出去卖货了。 还是熟悉的县医院,熟悉的商贩,我们两个把摊位铺开,俩人坐在小马扎上等待着新的客人。 还没坐稳,昨天找我们麻烦的大檐帽,一个人走了过来,和昨天的趾高气扬不一样,今天的大檐帽,看起来谄媚了许多。 他走到我前边,低声说“秦经理找你去办公室,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跟着大檐帽再次走进秦经理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秦经理对我勾勾食指,让我过去。 等我坐到他对面,我就注意到秦经理的眼睛毫不掩饰的射出一道贪婪的光芒,他清了清嗓子,随后对我说“我想了一个办法,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事成之后,你得分我百分之四十。” 秦经理是个胃口很大的人。 和胃口大的人一起共事,有好也有坏。 好,他会竭尽全力帮你办事,因为你的钱就是他的钱。 坏,他会拿走你很多钱,很多很多。 我知道,秦经理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十拿九稳,我也没急着答应他的请求,我问他“那,秦大哥要不然您先说说你的想法?” “听我的,用不了三天,你地摊摆着的那些罐子全都能卖出去,我已经估算了一下,你那些东西,刨出我那百分之四十之后,你会赚三万块钱 明天的晨会开始,我会借此来动员手底下的人,买你的东西,今天晚上你要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放到我这,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了,我手底下的这群保安都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我手底下四十个保安,再加上三十个保洁,还有医院的这些小护士,三天之内,能把你的货全都买光。 当然,你能到手三万,只是保守估计,有可能会更多,那些保安和护士应该会把你的东西再往下卖,保安队长会推销给自己的队员,护士会想办法推销给患者,院方那边我会想办法摆平。 你放心,我秦经理这个人,绝对不会坑合作伙伴。” 实话实说,秦经理的法子,确实是能短期之内,把利益最大化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我并不认可,因为我和秦经理只见了两面。 我已经猜到秦经理想干什么了? 他想利用我把那些货攥到手,然后再甩了我。 我当然不能同意。 当然,我如果不同意,明天他就会让保安把我们从市场撵出去。 现在,我就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不管怎样,我都翻不出去。 大概率,明天之后秦经理会把所有赚到钱的全都私吞进自己的腰包,而我们一分钱也不会有。 秦经理是狼,你什么时候见过,狼会把吞到肚子里的肉给吐出来的?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大头是硬从我们兜里讹钱,那么这个秦经理就换了一种方法,他循序渐进,想诱惑我跳坑。 一旦我把手里的货全都交到秦经理手中,我敢保证他答应给我们的钱,一分都不会有。 如果我不交这些货,那秦经理的报复马上就会来。 我敢肯定,如果真是这样我和于仁在县医院的门口,一天都待不下去。 我现在真的很希望旁边能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给我出出主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只可惜,并没有那个人。 我盯着秦经理的眼睛,他眼神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仿佛我就是他家案板上的一块肉,他要切要炸,我只能听之任之。 我清清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对秦经理说“你的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每天晚上我们集团的领导都要点一次货,如果他知道,我把货都放到你这,我是要挨罚的。” 秦经理噗嗤一声笑了“能不能别扯淡了?你不就是个卖枸杞,卖糖球子的,你能有什么集团?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不想跟我做这笔买卖?” 我不理秦经理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昌盛集团吗?” 他点点头说“听说过。” “我是这家集团的业务员,集团最近想开拓中药市场,这不先让我们试试,每个晚上我们都要回去,把剩下的货交给集团审核对账。”我承认,我不会撒谎,我一撒谎心里就发慌,这是小时候太老实落下的毛病。 我尽力装作淡定的样子,把这事给秦经理说了,之所以这么说,我是想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昌盛集团的货你也敢吞? 我也不怕他去查证我身份的真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门路。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经理用手指头搓了搓,似乎正在咀嚼我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 我相信这些话一定是有效果的,秦经理虽然贪婪,但他绝对不是傻子,不会为了这点钱去冒得罪昌盛集团的风险。 但我感觉,秦经理好像并没有相信我胡咧咧的这些。 一个字都没信。 他阴笑着说“小兄弟,你不会撒谎,如果今天换一个老油条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但你不行,你还是太嫩了,高级的说谎者是连自己都相信那谎话是真的,但很显然,你并不是高级的说谎者,你是个生瓜蛋子。” “行,秦经理既然把话已经挑明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姐被人欺负,现在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救她 我朋友于仁的弟弟,被烫成了烧伤,也在医院里躺着,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而手头的这些货,现在是我们两个唯一的希望,如果有人想把我们最后的希望也收走,那我们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却丝毫没有窒息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去直视一个人的眼睛,那是秦经理的眼睛。 他的白眼仁比黑眼仁要多,记得以前的书上说过,有这样眼白的人不好交。 “小兄弟,听你的意思,这是在威胁我?” “秦经理,听你的意思,你真的要把我们的货吞掉?” 屋子里陷入了静默。 我主动拿起桌子上秦经理跟王副主任的合照,我用余光注意到秦经理的表情略微发生了变化,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让我放下照片。 我慢慢的把照片扣在桌子上,然后对他说“还按你的办法来,64分账,等你和你的员工们谈好了,让他们到我的摊位上去取货,我不会把货放到你这里,如果您肯定4还不够,想要10,砸碎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兄弟能做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归我管了。”说完,我把合照翻了过来,然后走出了秦经理的办公室,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说“明天下午两点之前,我的这些员工能把你的货全都能买过。 不过我得强调一下,之所以放弃吞掉你所有货的想法,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你会铤而走险,我只是可怜你的遭遇 要不然,就凭你说的那些话,我完全可以报警,说你威胁我,然后把你抓走。” 我顿了顿,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出了办公室。 于仁凑上来问秦经理都和我说什么了? 我说“明天下午你就知道了。” “你小子他妈说什么呢?” “等到明天下午,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坐在县医院的门口,思考着未来应该如何走,这种不正经的买卖,只能是赚一笔短期的快钱,要想长久的走下去,我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壤。 我得考虑做正经生意了。 用这些货换来的钱,开发一个新的门路。 我拍了拍于仁,递给他一支烟问“这些货如果卖没了,手里有钱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还是先做地摊,卖些小物件,我调查过市场,我总感觉未来几年内,一定会是那些小首饰一定会卖得非常火热的。” 于仁说得不错,苍龙市未来两年内,会成为小首饰的巅峰大卖场,各种两元店如雨后春笋一般浮现在全市各处。 以薄利多消的模式进行盈利。 只不过,巅峰期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太多两元店的出现,导致市场饱和,两年之后这些店,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对于我和于仁这种情况,小首饰买卖,确实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是一个过度的好买卖。 我听进去了于仁的建议,决定等手头这些货全部脱手,有钱了之后,马上就上货转手开始卖那些小首饰。 不过,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等到明天下午看到手的钱有多少。 不想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回家睡觉,等待明天的到来吧。 回家的路上,于仁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跟我说“那个秦经理看着就不像好人,你得防着点他,小心这家伙坑我们。” “我知道,我比你还不信他,这些货现在比我们命还重,所以明天你不要跟我来,你等我电话,如果秦经理出尔反尔,把我们的货跟钱全都屯了,那你就……” “我知道,那我就斩草除根。” “什么啊?你就想办法直接找到他家,告诉他媳妇,他跟别的女人有一腿。” “能行吗?他媳妇能信吗?” “不能信,你再斩草除根呗。” 斩草除根现在在我们的嘴里,自然是玩笑话,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两个的玩笑话会在以后变成血淋淋的现实。 做生意的目地是为了赚钱。 但当因为有一个人,让我没办法赚钱时。 斩草除根就要发生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没有秦经理,对我来说很重要。 因为那样的话,我连百分之四十都不用给他了。 我可以赚得更多不是吗? 第十二章:无诈不商 老话一直再告诉我们,无诈不商,十商九诈。 狡诈,是做生意首先要学习的一种能力。 再然后是冷血,你要随时翻脸不认人,要随时接受别人的翻脸不认人。 再然后,放弃自己的自尊心,想办法跟权势站在一起,成为那百分之十。 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不需要你有良心,只需要你想办法赚钱。 当你变得狡猾冷血,城府很深又不在乎良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离成功很近了。 第二天下午,我和于仁按照商量好的计划,他独自留守在家等我电话,我一个人前往县医院和秦经理进行交易。 我的计划很简单,如果秦经理出尔反尔,撕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我马上让于仁行动,直接奔他家去。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家在哪? 下午两点,我准时出现在县医院的大门口,不远处就看见秦经理在对我挥手,他身后站着几个保安大队的队长。 他扫了我一眼,发现我旁边少了个人,秦经理的表情略微出现了一些变化,他昂着脖子问我“你那小兄弟呢?干嘛去了?” “他啊,他怕人,藏起来了。” “草!整得好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样。”我看到秦经理给手下的保安递过去一个颜色,那个大檐帽默默的把一个棍状的物体收到了腰间。 他动作虽然快,但我还是看出来了,被他藏在腰间的是一根胶皮棍。 我开始庆幸让于仁藏起来了。 要不然,等待我俩一定是一场毒打。 大檐帽虽然是笑着看我,可眼神里流露出的浓浓恨意却是他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妈的,这个大檐帽真是个小心眼。 秦经理拍了拍大檐帽说“去把钱给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檐帽极不情愿的返回医院,几分钟以后又从里边走出来,手里边多了一个黑包。 “哥们,这些钱是已经分完**比例的,这是你的六,拿着吧。” 来得路上,我已经猜到秦经理会整这事了,我敢保证我拿得肯定不是六,而秦经理拿的也肯定不是四。 我的只能少,他的只能多。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我妥协,甘愿当这个大傻子,拿这点钱走人,不再惹事。 第二,我不妥协,逼秦经理把多余的,属于我的钱吐出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条路都不适合我走。 所以,在来得时候,我开辟出了第三条路,我把那些值钱的枸杞换走了一半,换成了不值钱的假糖球子。 大檐帽走到我跟前,把黑包递到我手里,我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扫了一眼里边的钞票。 有零有整,最大的票五十,最小的十块。 我合上拉链,把包背在身上。 大檐帽也掀开了我推车上盖得布,他回过头跟秦经理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就这样我和秦经理的生意很顺利的完成了。 接下来,秦经理要做得就是如何用我的货卖出更高更贵的价格,而且他丝毫不用担心这些货会砸手里。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说是有一家饭店,是某个大人物妻子开得,这里的厨师做饭要多难吃有多难吃,但奇怪的是,这里的客人就是络绎不绝。 那家饭店就在我老家附近的县城上,我去那打过短工,小时候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饭店的菜那么难吃,还是会有人来吃。 那些人是不是有点傻叉啊?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不是傻叉,人家花钱吃的那叫人情世故。 这和秦经理的道理一样,他的手下不会管我的枸杞和药有没有效果,他们或许都不会吃,但他们还是会买。 为什么?他们买的并不是枸杞,而是秦经理的面子。 那个面子很值钱。 不管是秦经理还是什么张经理,他们都是会买。 从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明白,要想把生意做大,那就必须和掌权者建立利益桥梁。 当然,这并不能像说起来那么容易,区区一个小秦经理就那么多花花肠子,如果权力再大……他怎么吃得我可能我都不知道。 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啊。 人对于做生意来说,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想赚钱就需要人来买你的东西,反过来你赚钱,就有人不想让你赚钱,还有人想吸你的血。 每个人都很累,因为大家都很自私。 每个人都很如履薄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信谁。 今天是我逃离村庄的第五天。 可这五天,却比我在村庄过五年还要漫长。 这五天内,我赚了不到两千块钱,可我失去的却是我的父亲。 父亲,等于我的整个世界。 如果三叔没对我说那番话。 如果我姐没躺在医院里。 可能,我现在早就步我爹的后尘了。 正是因为有我姐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才没有崩溃。 好消息是,我和于仁终于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回到家我把黑包摘下来,拽着于仁进了里屋。 然后一股脑的把钱倒了出来。 绿油油的钞票堆满了我的床。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绿油油的钞票全都变成粉颜色的。 也这么多,堆满我的房间。 于仁盘着腿坐在床上开始一张张的数钱,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们数了一个下午,天擦黑的时候,于仁满头大汗的把计算器上的数字给我看了一眼。 5012…… 这个数字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如果没和秦经理合作,我们能赚得更多,但时间不会这么短。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和于仁终于有启动下一阶段的资金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夏叶和三叔同时出现在了门口,夏叶像个骄傲的母鸡一样说“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俩人就是手脚不干净,这些钱一看就是偷来的。” 三叔很平静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把夏叶从房间门口推了出去,砰得关上了门,他搬着一把椅子,坐到了我面前,把我和于仁隔开了。 “货都卖出去了?” 我点点头。 “卖了多少钱?” “五千块……” “卖给谁了?” “县医院保安公司的秦经理。” 三叔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我承认那个眼神让我感觉到了害怕,我看着他缓慢的从上衣兜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发了一条短信。 过一会那边回了一条信息,三叔站起来,对我勾勾手指说“走,你俩跟我走。” 我和于仁呆滞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的站起来跟着三叔出门,我们出门上了三叔的车。 车子开了很久,半路上只停了一次,有一辆车跟了上来。 我们跟着三叔到了县医院的大门口,然后三叔叫我们两个下车。 身后那辆车也停下来,我回头一看车上下来三四个跟三叔一样气质的年轻人,我和于仁不明不白的跟着三叔一伙人闯进了县医院的大门。 今天晚上是那个大檐帽值班,看见我和这么一票人进医院,他压根连问我们干什么都没敢。 倒是三叔,走到大檐帽面前,低声的问“你们秦经理在哪?” “二……二楼办公室,请问你有……”什么事还没等问完,三叔就已经气势汹汹的奔着二楼杀了过去。 我们赶到二楼的时候,秦经理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看见这么一伙人进来,秦经理马上问“你们是干啥的?” “你是秦经理?” “对,你是?” 三叔对身后的小兄弟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个小兄弟挽起袖子走过去,一把揪住了秦经理的脖领子。 第十三章:新起点 秦经理的脑袋被摁在桌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的眼珠子都快要滚出来了。 秦经理的嘴发生了奇怪的变形,有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艰难的从嘴里崩出一句“你是干啥的?” “我是夏三虎,这俩一个是我徒弟一个是我侄子,你应该认识的对吧?” 秦经理翻着眼珠子,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跟他对视了一眼,从他目光中我看到了畏惧。 夏三虎的名头有多响,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响,三叔不会傻了吧唧的报出自己的全名。 敢报自己全名的,要么是有十足把握能震慑住对方的人。 要么就是装b的傻子。 很明显,三叔是前者。 “认识是吧?认识就行,今天我侄子给了你一批货,你就给人家五千块钱是吗?你知道那批货我原本打算卖多少钱吗?两万块,结果你tm五千块钱就给我侄子打发了。 你说,我能不来找你吗?” “我也没想到,他是你的侄子,再说了,五千块钱也是你侄子同意的数啊,这不能怨我。” “他同意我不同意,这是面子问题,社会上的朋友要是知道,有人敢这么诓我侄子,我夏三虎还怎么混。 我来呢,就是为了好好解决这件事的,我给你和平解决的办法,这样吧你拿,五万块钱的补偿一下我侄子,今天这事就过去了。” “多少?五万块钱?你去抢多好啊,那些破玩意让我给你五万块钱,没有!”秦经理的语气斩钉截铁。 三叔笑了,他放下盘着的二郎腿,慢慢的拿起桌子上的装饰刀,然后轻轻的压在秦经理的手指头上,作势就要切下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秦经理的胳膊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别害怕秦经理,这是法律时代,我当然不会切掉你的手指头,不过如果这钱你不给,从今往后经理这个位子你就别坐了。 我有能力让你吃不上饭,让你全家吃不上饭,你信不信?” 秦经理肯定是信的,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我三叔而不是我,如果是我说,估计我早就被他给干倒了。 “还有,我听说你爹在市场那边搞了个小摊位,你不知道吧,那个市场的主任是我朋友,我可以让他好好关照你家老爷子的。” “你说什么?你敢打我爹的主意!”秦经理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听起来就像是猴子成精了一样,他疯狂的挣扎着,他现在的样子跟几天前的于心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从头到尾我和于仁都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我们两个都蒙了。 我们都不相信,三叔真的能从秦经理这要来五万块钱。 “废话,不打你爹的主意,又不剁你手指头,不这样怎么才能让你就范呢?你好好想想,是五万块钱多,还是自己的前路和父亲重要。 如果你不是经理,这辈子只能给人打工当基层,你要是觉得这样挺好,那这钱你就不拿。 我夏三虎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不信你就试试?”三叔的话像针一样落在地上,久久的没人回应。 过了很长时间,秦经理妥协一般的点点头说“行,这钱我给你拿,现在就给你拿。” 三叔让自己小弟撒开秦经理的脖子,我们就看着他坐起来,打开面前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把钥匙,走到旁边的保险柜,打开它从里边拿出几摞厚厚的信封,递到了三叔手里。 三叔看也没看,数也没数,而是站起来拍着秦经理的脸颊说“这才对吗,就不打扰你喝茶了,谢谢合作。” 从三叔进屋到出去,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而这二十分钟内,三叔赚到了5万块钱。 用赚来说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崩来的。 出办公室以后,三叔打了一个电话。 给谁打的我不知道,我只听到三叔跟电话那头说“县医院安保公司有一个叫秦海的经理,好好关照他。” 关照这两个字,三叔压低了声音。 如果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傻子的话,那他应该明白这个关照是什么意思。 秦经理的前路,八成是被折断了。 我和于仁很安静的坐在汽车后边,像两个闷葫芦一样看着车窗外。 三叔回过头来,把一个信封递给了我,三叔说“这一万块钱给你,拿去做你想做得买卖。 一个月以后,把这一万块钱给我变成十万块钱,在南边有一个市场不错,你们两个可以去那试试。” 南边市场? 三叔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这。 我知道他不会坑我,至少现在不会。 那里,会是我和于仁的新起点。 第十四章:南边 现在,我和于仁手里有一万块钱,其中五千块钱是我们靠着卖货赚到手的,另外五千块钱是三叔帮我们从秦经理手里崩来的。 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思考,三叔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清清白白,合合法法的商人。 怎么看都不像。 一个合法的商人,怎么会靠着几句话,就能让一个物业经理吓得屁滚尿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返程的时候,我和于仁并没有因为多赚到五千块钱而感到开心,反而我的心里萌生的却是无尽的迷茫和彷徨。 父亲在入狱之前,曾经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千万不能相信你三叔,他不是好人,他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他自己更需要帮助。 我爹不会坑我,他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如果真的有一天,三叔想对我做些什么或者想利用我,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的脑袋很乱,我开始想为什么三婶死了之后三叔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为什么三婶死了之后,三叔就发了横财,从一个貌似老实的农民,变成了现在这样。 三婶,真的是病死的吗? 还是……我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因为这个猜测我开始恐惧。 因为,我敢肯定在三婶死了这件事上,三叔应该是说谎了。 我和于仁各怀心事,嘴巴就像被封住了一样,我们一言不发,坐在轿车尾部,听着三叔的长篇大论和滔滔不绝。 三叔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我们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 他说“听人说黄家兄弟带着他妈也到省城来发展了。” 什么?黄家兄弟? 听到这四个字,我就感觉有一股火控制不住的奔着脑袋窜了上去。 三叔嘴里叼着烟,他打开车窗,盯着后视镜里的我说“别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还有你姐需要照顾。 你是个男人了,知道吗?小心谨慎是男人才有的权力,如果你不小心不谨慎,那等待你的就只有身败名裂。 听说黄家兄弟来省城是来投奔大头的,你们两个的仇人现在在一根绳上,苍龙市就这么大,肯定有能遇见的时候,之所以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并不是希望你们拿着刀去找仇人复仇。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玉石俱焚只是最低级的那种,你们两个记住,最高级的复仇是杀人诛心。 当你有钱有权了,你就能做到这点了,要先发展,再复仇,不要打架,不要正面冲突,你明白吗?” 三叔的眼睛就像清水里泡过的刀子,有一种洞穿人心的感觉,我甚至不敢去跟他对视。 我把脑袋撇过去,看着车窗嗯了一声。 随后,车子缓缓停下,我们回家了。 三叔把我们送到楼下就离开了,家里还是剩下我,于仁还有夏叶。 夏叶依旧是用厌恶的眼光看着我们。 如果她不是三叔的亲生女儿,我估计于仁早就想办法办她了。 一夜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我被闹铃声叫醒。 今天,我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去南边市场考察一下。 第二件事,去进货。 第三件事,开始卖货。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办。 我和于仁兵分两路,他去市场考察,我去进货。 南边市场,是我童年的记忆,过年的前几天,我爹总喜欢带着我进省城,来市场溜达一圈,买些便宜的新衣服给我和我姐穿。 南边市场其实是一个旧货市场,不过几年前这里改造了一下,现在这里不止卖旧货,还卖吃的还有玩具。 对于我来说,这里就像是一口装满了肥肉的大锅,锅盖一掀起来,扑鼻的香味吸引了无数商户。 但现在的问题是,肉有很多,可筷子就那么几双,谁能拿到筷子,全凭自己的本事。 这里的竞争肯定比县医院要激烈,因为在这里摆摊,每个月都要交300块钱的管理费,一个萝卜一个坑,谁占上了都不想走。 这里的商户巴不得整个市场就他一家独大。 我要是想拿到筷子,吃一口锅里的肥肉,那我就必须加入这场竞争中。 事实上,从我开始有把生意做进南边市场的这个想法开始,我就已经加入了这场竞争中。 我好好想了一下,应该怎么从这激烈的竞争中厮杀出自己的位置,我想了一下,最后决定多进一些耳环和小戒指,因为我观察到这样一个问题,南边市场虽然卖得是旧货,但来这里溜达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情侣比较多。 这可能是因为靠前的位置有无数个炸串摊的原因。 对于年轻,没什么经济能力的小情侣来说,便宜的戒指和耳环,是送给对方最好的礼物了。 除了戒指和耳环我还采购了一些手链和玩偶公仔,一万块钱的启动资金里我花了一千五百块钱。 再加上去市场管理所交的300块钱摊位费,还有给大队长的500块钱好处费,我们还剩7800块钱。 这五百块钱花的不冤,大队长给我们画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以至于我们一来,就感受到了其他商户敌意的目光。 对,我还买了一个喇叭,录好声音放在旁边循环播放。 喇叭是在我旁边老太太那买的。 那老太太很热情的赠了我们几节电池。 全场两元,两元,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 喇叭一开,整个南边市场都能听到喇叭的声音。 嗯,真尼玛的响啊。 于仁龇牙咧嘴的坐在喇叭旁边,忍受着噪音的冲击。 于仁习惯性的去摸怀里的烟盒,可是一看旁边有老人,他马上就站起来,走到远处吸去了。 卖我们喇叭的老太太,凑过来跟我说“你这朋友真讲究,抽烟还离我们远远点。” 我呵呵一笑,心说您老要是看见他骑人身上揍得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说他讲究。 大喇叭对于我们产品的宣传,有着很好的作用,有挺多男男女女顺着喇叭的声音走过来往我们摊上扫了一眼。 看得多,买得少。 做地摊生意,首先要想的是怎么让顾客们,心甘情愿的从兜里掏钱,买你的产品。 看得人多,这说明他们对我的产品算是感兴趣,但两块钱一件的诱惑还不足以让他们掏钱。 得想办法改变一下。 我管旁边的老太太借了个纸牌子和笔,然后用大笔唰唰的写下了,两件399,买三对再打八折。 399利用的是错觉,别看只差了一分钱,可这在促销战中却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399的基础上,再加上三件打八折,这就更让那些对我产品感兴趣的顾客掏钱出来了。 我分析了一下,一开始他们之所以只看,不买是因为他们觉得蹲在地摊面前挑这样的假戒指和耳环,是很没有档次的行为。 但当便宜扩大到一定范围的时候,他们也就顾不得档次不档次了。 所谓促销的最高手段,就是让买东西的人自以为自己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但,所有便宜都是老板控制在成本之内的,那些说自己赔钱大甩卖的,全都是扯淡。 你或许会赚,但他绝对不会亏。 记得小时候,县城那就有一家衣服店,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能听见大音响说赔本甩卖,明天就不干了。 一连说了一个夏天,直到现在那家衣服店还开得好好的。 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明白,做生意这件事上,过程很重要,但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什么叫成功商人?就是兜里有点钱,被一群傻b知道了,这就叫成功商人。 赚不到钱,那你就是失败。 不止是商人,任何行业都是如此。 钱,确实代表了规则,代表了王道。 那些说钱不重要的,我没碰过钱的,都是吃饱喝足,擦嘴抹净的人。 他们吃饱了喝足了,翘着二郎腿,告诉你要吃苦,多吃亏是福。 到他这,你让他吃亏,他能直接翻脸。 不管他会不会翻脸,我只管自己的生意做得好不好。 把价格改成399以后,效果好了很多,开始有人买我们的东西了,当五块钱的纸钞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别提多激动了。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颤抖了。 我激动是因为这五块钱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眼前那扇名为富贵的大门,大门豁开,我走入其中,成为自己的王。 原谅我想了这么多。 生意,就这么被打开了,一张五块,两张五块,三张20。 我把这些零零碎碎的钱全都塞到自己的皮包里,我低头争取不去看其他商贩那仇视的目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看你赚钱比我赔钱还难受呢? 眼红的人哪都有,市场里,单位里,所以聪明人更要藏住自己的锋芒,避免被枪打出头鸟。 道理我虽然懂,可我并不能那么做,做生意如果还得把自己藏起来,那你干脆一分钱也别赚了,回家躺着得了。 我数着一张一张进自己腰包的零钞,眼前的货物也下去了一大半。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我和于仁坐着马扎上,看着天空。 旁边的老太太递给我们两瓶水让我们喝,我俩说了谢谢,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那老太太说,她之所以在这里卖喇叭和旧电池,是因为儿子买房需要帮着还贷款,自己在这里一天最多赚了八十块钱。 自己老伴死得早,家里没人陪她,没事的时候,她也会来市场坐坐。 这个老太太看起来面目慈祥,对我们也挺热情,我们两个年轻人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着,权当是缓解一下老太太的寂寞。 我和于仁点了一下收获,三个小时之内,我们靠着这些耳环和戒指,卖了八十块钱。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质得突破了。 如果能一直按照这个赚钱速度持续下去,今天我和于仁应该能赚到240块钱。 这是今天的目标,看了一眼时间,我们还有五个小时。 于仁站起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去抽支烟,可刚站起来,我就看见他身子往后一顿,紧接着他的腿开始颤抖。 我知道,这是他发火之前的表现。 顺着于仁的视线我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瘦腿男,他的腿已经瘦到了病态一样的程度,一双粘在腿上的杀马特裤,配着红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烟,哆哆嗦嗦的站在那。 满脸写着两个大字。 傻b!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小子是谁了。 当时,在ktv里,就是他帮着大头摁着的于心。 真是冤家路窄啊。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我想看看于仁,可再一回头于仁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十五章:三连击 那个瘦腿应该是叫脏野,这自然是外号,又脏又野,说的就是他。 他之所以瘦,并不是因为刻意的保持身材体型,据传闻所说,他之所以瘦,是因为他身上有不可告人的埋汰病。 他23岁,可好过的女人不下二十个,这件事还是于仁告诉我的。 于仁也不胖,可是站在脏野旁边显得却是那么魁梧。 我一下没看住,于仁就已经朝着脏野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什么。 我知道,他在找家伙。 他不喜欢空手打人,因为那样打人自己的手会很痛,这也是于仁告诉我的。 等我再看到于仁的背影时,他已经快走到脏野的身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一根铁棍。 现在,于仁距离脏野还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到二十米的时候,从市场右侧的饭店里,乌泱泱的走出来一伙人,看样子脏野就是在等他们。 于仁也很聪明的停下脚步,扭头躲进了一家仓买。 我很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竖着耳朵听着脏野跟那群人的对话,他说“你们先走,我去买包烟去。” 说着,他跟那群人分道扬镳,朝着于仁刚刚躲进去的那家仓买走了过去。 我知道肯定要出事,于是我拜托老太太帮我看一下摊,然后故作淡定的朝着仓买方向走了过去。 我和脏野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走进的仓买。 走进仓买,我想象中的厮杀并没有发生,我就看见于仁坐在仓买的椅子上背对着脏野,仓买老板正热情为于仁介绍着什么。 脏野说“老板,拿包烟。” 在烟柜的旁边,有一面镜子,正好把我给照了进去,我就感觉脏野身子一震,然后他猛的回头。 和我保持对视。 我相信,他是不会忘记我的。 他不会忘记对我和于仁兄弟做过什么? 脏野的喉头抽动了一下,然后本能的把手放在里后裤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要掏刀干我。 我不可能让他把刀拿出来。 我一把掐住了他的细脖子,然后把脏野顶到了仓买里边,哗啦一声,我俩把仓买的货架子给撞翻了,噼里啪啦货柜上的零食掉了一地。 “于仁,干他!” 我大吼一声,于仁也站起来,抄起屁股下边的椅子,对着脏野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每砸一下,于仁都要从嘴里吐出一句浑厚的草! 每一下都是他对于这个社会的愤怒。 对于自己弟弟遭遇的愤怒。 愤怒,是短暂的疯狂。 疯狂则是长久的愤怒。 三下板凳砸过去,脏野的脑袋已经被血染花了。 仓买老板拦住我们,生怕我俩一急眼把人打死在这,获得一线生机的脏野满脸血的爬起来,看都没看直接踢了仓买老板一脚。 我判断这家伙肯定是被打急眼了,红眼了,见人就打,他这一脚把仓买老板踹出去好远。 一开始是我们两个人打他。 现在变成我们两个和仓买老板三个人打他。 别看他瘦,但他很抗揍。 趁我们打累,这家伙竟然翻着仓买的窗户跑出去了,于仁要追,但是被我拦住了。 仓买老板拍着胸脯说,一会他就把店里的监控拔了,如果他敢报警,咱们就一起咬定了说这小子想抢烟,被我们抓住了给。 看那小子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对老板笑了笑,随后掏钱买了一盒烟。 走出仓买,我板着一张脸对于仁说“你是不是把三叔说的话都忘了,你这是惹了大麻烦知道吗?他肯定会去找大头来报复咱们,这生意没法做了,还得换地方。” “你怕什么?我巴不得大头过来报仇呢?上一次老子没准备,这次他要是敢来,我非整死他。” 我盯着于仁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坐回摊位上。 我看着背包里一点点变多的零钞。 心中的喜悦,已经被大头带来的恐惧慢慢冲淡。 他是一定会再来找我们麻烦的。 一定会的。 不管了,先赚钱再说吧,能赚多少是多少。 于仁示好一样的递给我支烟,那意思是让我别生气了。 我叹口气,然后夹着烟没抽。 天已经擦黑,距离市场歇板,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我又点了一下今天的收获,从白天到现在,我的黑包里多出来了350块钱。 今天一天靠着那些耳环和首饰,刨开成本,纯利润我们赚了200块。 不多,但是已经达到了我的期望值。 我只希望,明天赚到手的,能比今天更多,要想多赚钱,那就必须想个新的促销手段。 还要再进些新产品来,比如说镜子和文具,在南边市场的旁边还有一所中学,学校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的,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卖得都比较贵,如果我再上一些文具,便宜点进行售卖,我相信会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的。 晚上八点市场收摊,我和于仁走着回家,然后我把赚到的钱小心翼翼的锁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我跟夏叶不熟,所以我不得不防。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把明天要做得事情好好规划了一下。 于仁盘着腿说“其实,如果想把买卖做大,光靠首饰还是不行的,等我们钱足够多了,得卖吃的,那是真暴利啊,你看夜市头那家卖锅包肉的,听老太太说,他一天最多赚过几千块钱,那他妈才叫买卖。 咱这根本都不算,最多算是个维持温饱。” 于仁的话,我听进去了,只是我们现在手里的钱还不足以支撑我们去干食品的买卖。 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想着明天还得再去拜访一下市场管理所的大队长,从第一次来看,你给他拿钱,他真给你办事。 想结交一个人,一个帮你办事的人,你就不能遇到事再找人家,那样他不会尽力的。 人和人的关系,最重要的是两个字,那便是经营,经营非常重要,而且只藏在细节之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难研究的问题,是无论你读了什么大学,都未必能参透出来的。 市场管理所的那个队长姓杨,好像有一个儿子,也在管理所打工。 他儿子跟我们差不多大,要想经营好跟杨队长的关系,他儿子八成会是个突破口。 第二天早上,我跟于仁骑着三轮车,又来到南边市场,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有很多商户今天都没有出。 但我们旁边的那个老奶奶还在。 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老奶奶说“你们不知道吗?今天有检查的,那些没证的商贩收到通知自然就不出了,你们刚来,看来没人告诉你。” “什么检查?哪个部门啊?” “不知道什么部门,就是管卫生的,他们总来,都是社会上招聘的,态度不怎么好,所以大家能躲就躲,搞不好还会没收你的东西,让你交罚款。” 听到这里,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商户没来了。 于仁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坐在马扎上开始摆摊,他说“这么多人没来,对我们来说肯定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们抓住这次的机会,能大赚一场,你说是不是?” 于仁打开喇叭,刺耳的噪音从里边传了出来,响彻云霄。 正如于仁所说,大部分商贩没来,我们确实吃到了人少的红利,来我们这里买首饰的人,比昨天多出来了两倍,一大早我们就开张了。 十点左右的时候,市场头的位置停下了两台大货车,车上乌泱泱的下来了一群穿着绿马甲的人。 朝市场方向闯了过来。 第十六章:绿马甲与暖水瓶 绿马甲一伙人就像土匪进村一样,横叨的开始归拢这些商贩,我注意到他们的马甲上写着联合部三个大字。 我挠了挠头,心说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个部门,这什么部门。 于仁告诉我,这都是社会上雇来的人,是市场秩序管理所雇来的,他以前也跟着干过,就是吓唬吓唬商贩,找茬把东西扣了,让他们交罚款就行了。 交钱不是目地,创收才是目地。 如果你在管理所有人,他们就会提前通知你,让你避开这个麻烦,只不过我们的杨队长,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这说明,我们还不算他自己人。 绿马甲一伙人大都是脏野那个气质,有几个头发都擀毡了,油得就好像刚洗过一样,果然都是从社会上雇来的。 真……社会人啊。 很快,绿马甲一伙人朝我们的方向包了过来,领头的那人穿得是蓝马甲,是个女的,工作牌上写着赵艳艳。 他们看向我旁边的老太太,没先找我们麻烦而是奔着老太太去了,赵艳艳看了一眼,对老太太很不客气的说,她占的地方太大了,得多交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交四百块钱。 说完,那家伙又看看我们,赵艳艳走过来把我们的喇叭没收了,说我们这样有损市容,影响附近居民休息。 喇叭以后不能用了,还得交罚款给他们,一共三百块钱,不交罚款,就把我们摊给撤了。 他妈的,这群人穷疯了吧? 我昨天一天才赚了200块钱,你今天就让我交三百块钱罚款,你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我和于仁谁都没搭理那个赵艳艳,没有交罚款的打算。 老太太站起来,挽着赵艳艳的胳膊说“姑娘,你看我们这些做小本买卖的也不容易,罚款就算了,你说我地方大了点,那我退一些就行了,能不能别多交那一百块钱了?” 赵艳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盯着那个老太太轻飘飘的问“谁是你姑娘啊?你跟谁套近乎呢?” “不是……我这……” “少跟我来这套,你也得交罚款,谁让你在这卖电池的?这是卖电池的地方吗?把这些电池都给我收了,交完罚款再给她!” 那几个头发擀毡的绿马甲,上去就抢走了老太太的电池。 见自己的货物被抢走,老太太急了,她站起来拽着赵艳艳的肩膀,拼命的求她,但都无济于事。 赵艳艳凄厉的喊着“撒开!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撒开。” 那声音……比喇叭发出的声音还要刺耳。 老太太被喊傻了,愣在了那,她的手也忘了松开,赵艳艳很愤怒的对着老人的小腹踹了一脚。 老太太在我眼前扑通倒在了地下,我清晰的听见了嘎嘣一声。 那应该是胳膊摔断的声音。 赵艳艳丝毫没有因为伤人而感到愧疚,而是厌恶的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很显然,她的做法,已经触犯了众怒。 我感觉到旁边的商户都开始蠢蠢欲动。 我死死盯着她。 我俩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于仁站起来,指着赵艳艳问“你马勒戈壁的,你凭什么打人啊?你特么凭什么打人?” “谁特么打人了?那是她自己摔得,少血口喷人!”赵艳艳依旧声嘶力竭。 我轻轻拽住了于仁的袖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太太,她的脑袋已经摔破了,有血流了出来。 那股火再次点燃了我,在我的心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个说,你要冷静,不管你事,你不用管。 另一个说,打,打死这个人渣。 心里第三个人也冒了出来,他说听第二个人的话吧,打死她! 啪!我抬手就抽了赵艳艳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巴掌甩过去,她的脸发生了诡异的倾斜,我拽住她的头发,一脚把她蹬了出去。 我,麻烦大了。 场面也乱套了。 无数的拳脚朝我和于仁砸了过来。 有着丰富街战经验的于仁拽着我的衣领子,把我往狭窄的巷子里拖。 我的衣服被撕碎了,裤子也差点就人拔下去,于仁一边护着我,一边拿马扎子砸着人。 马扎子都砸散架了。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捂着脑袋,一下又一下的扛着。 我和于仁退到了仓买里,于仁啪得关上仓买的门,一下夹住了一个人的手,一声惨叫从外边传了过来。 就是这一嗓子,一下给我唤醒了。 我野兽的本能在体内苏醒,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鼻子被打破,嘴角也出血了。 我从桌子上抄起暖水瓶,顺着窗户朝人堆扔了过去。 第十七章:绿马甲,大头,罗老火 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跟人打过架,小时候我记得我爸总跟我说,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让。 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我在忍让,他们打我,我得忍让,他们骂我我还得忍让。 忍让的结果就是下一次对方的变本加厉。 忍的时间越长,我心底的那团怒火就燃烧得越旺盛,以至于在砍劈黄老三之后,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我感觉我脸上的面具被一只大手给撕了下去,好勇斗狠才是我的本性,只不过父亲在的时候一直压制着我的本性,不让我走向歧途。 只可惜,他现在压不住了。 随着暖水瓶的爆开,我体内的那头野兽也被彻底的释放了出来,热水飞溅,在人群中炸开。 我听到了他们发出的惨叫,看见他们被烫得像狗一样,我知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暖水瓶的威力比一枚手榴弹还要大。 因为,这一暖水瓶丢出去,提醒了外边人这是无规则街头斗殴,他们也是可以丢东西进来的。 这帮绿马甲,开始低头捡砖头和啤酒瓶子,朝我们的方向扔过来。 噼里啪啦,叮叮咣咣,砖头砸在仓买的大铁门上,留下了一个个的圆坑。 街头斗殴,变成了街头抛掷运动。 我和于仁边扔边退,藏在了掩体后边,我们两个同时看见仓买老板正在拿手机给谁打着电话。 我猜想,他应该是在报警吧。 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昨天一起打了脏野,今天又经历了这事。 上辈子的千万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头。 看来,我们和这个老板,上辈子没少擦肩,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缘分。 老板拿着大喇叭,让外头的人停手,要不然一会后果自负,可外边的人哪能听进他的话。 老板骂骂咧咧的,然后对我和于仁怒目而视。 他生气是有原因的,要不是我俩把人引来,他的仓买也能免于一劫。 要怪,还得怪我们。 于仁不好意思的对老板说“哥们,等我们两个有钱了,肯定给你把这损失给你补上,你放心吧。” “我特么差你那点逼子!”老板没好气的怼了于仁一句。 “你tm说话谁崩耳朵啊,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干了!” 眼看着于仁和老板要开始内讧,我马上制止了他们两个,我说“行了,要是这个时候你俩再打起来,咱仨可能都走不出去了,都他妈少说两句。” 老板又把那双眼睛瞪向了我,他很不客气的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让你说话了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点点瞪得圆了起来,我的火也控制不住的撒了出来。 “你啥意思啊?” 我和于仁从掩体走出来,俩人也不躲了,一人攥着一个玻璃瓶子。 朝着罗老吉围了过去。 忘了说,那家仓买就叫罗老吉食杂店。 去你妈的!装tm什么装! 于仁一玻璃瓶子就扔了过去,我紧随其后,和罗老板厮打在了一起。 外头的人也都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屋子里扔了,这怎么他们自己还打起来了? 我和于仁一起扑过去,俩人摁着罗老板的胳膊,三个人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滚在一起。 外边的人也都不动了,看戏一样看我们三个滚啊滚。 我们滚到了仓买后身,在后身有一个木门,我们就像商量好了一样,腾得站起来,打开后门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那群绿马甲才意识到,我们仨其实是假打,为的就是移动到后门然后逃跑。 他们拎着家伙事,从窗户翻进来,开始撵我们仨。 我把双腿倒腾的飞快,肺部传来的灼热感,我感觉有玻璃瓶子顺着我的脑袋蹭蹭蹭的飞了过去,摔在地上碎了。 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耽误了逃命,被那群绿马甲追上。 罗老吉让我们跟着他跑。 我和于仁就像是黑夜之中迷失方向的船只,没命一般的跟在罗老吉屁股后边开始狂奔。 他就是指引船只方向的灯塔。 我们跑到了市场头,就看见一辆面包车横在那里,罗老吉大喊道“我兄弟来了,我兄弟来了。” 面包车车门拉开,车上下来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就像是橄榄球队的队员一样,往那一站,遮天蔽日,像一堵人墙。 我们马上要跑到那群人面前的时候,罗老吉从嘴里喊出了一句我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话。 “他妈的,认错人了!” 他肯定是认错人了,因为那伙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兄弟。 那tm的是大头带着自己人,给脏野来寻仇了。 我们三个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局面。 大头拿出一把唬人的武士刀,指了我一下,拎着刀就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现在如果往前,迎接的人就是大头,往后就是那伙绿马甲,不动就等着被他们两伙夹住。 武士刀高高的举起来,伴随着唰得一声落了下来,因为罗老吉跑在最前边,所以他很不幸的挨了这一刀。 顷刻间,他的太阳穴开始流血,半张脸都被染红了。 大头一脚把他蹬翻,拎着那把沾血的刀朝我们两个走了过来。 我和于仁赤手空拳的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我相信,现在的于仁看见大头,和当初的我看到黄老三是一样的情绪。 你恨他,可是又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你还是恨他,于是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头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 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我那根脆弱的神经上。 他离我们两个越来越近。 于仁豁出去一样,从裤兜里拿出了他那把珍藏的折叠小刀。打算和大头拼命。 他的眼睛血红。 我猜想,这一瞬间,于仁应该是想到了自己那躺在医院床上,忍受着烧伤的弟弟。 而我想得则是马上要被枪毙的父亲。 还有什么都没做错,却遭此劫难的姐姐。 我也恨啊。 我恨不得能让和黄家一切有关系的人和物,都付出惨烈的代价! 在大头距离我和于仁还有不到五米远的时候,我就听见右侧传来了急促的刹车声。 那是一辆白色的金杯车,车上的人像桃罐头一样挤在一起,车门一开,人流如洪水般倾泻下来。 领头的人又高又瘦,就像是条细狗。 那人看着满头是血的罗老吉,用浑厚的嗓音喊道“谁特么动得我大哥!我非整死他!” 第十八章:三方交错 那个像电线杆子似的人,是罗老吉的弟弟,我听罗老吉喊他罗老火。 这家伙好像刚从山里走出来的一样,裤腿子被泥巴裹满了,浑身上下能拍下来三斤的灰。 罗老火带来的人也不少,都是他那气质的大汉,往那一站很有威慑力。 大头拎着还在滴血的武士刀,有点发愣的看向罗老火,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我猜测,他是被罗老火那邋遢的形象给吓住了。 我死死的攥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棍子,我知道,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慢慢的走到和罗老吉平行的位置,趁着大头还在发愣看向罗老火的时候,我高高举起棍子,对着大头的大脑壳就敲了下去。 咔嚓一声,木棍子裂开,另一半弹了出去,而我抡圆了砸下去的棍子,竟然让大头的脑袋连个口子都没破开。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很错愕的看着我。 我没看错,那就是错愕的目光。 他错愕于我的突然改变。 错愕于我这只羔羊竟然敢拿起棍子反击他这头狮子。 大头错了,我不是羔羊,我是狼。 王浪,王浪,我猜想我爹并不是想叫我王浪。 他应该是想叫我王狼。 隐忍不发,也是狼的本性。 不是不发,而是时候未到。 一旦触发,必定是血流成河。 折的那段木棍子在地上弹了几下,等棍子安静的躺在地上不动了,大头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了,他拿刀就要砍我。 大头举刀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赶紧躲开,赶紧躲开。 可身体,就像控制不住一样,动弹不了了。 刀即将落到我肩膀的时候。 于仁和罗老火几乎同一时间,奔着大头冲了过来。 对,还有一伙人也冲了过来,跟罗老火他们一块杀过来的,是那伙绿马甲。 四伙人对撞在一起,接近五十人的数量,就在大马路上开始了乱斗。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我被人连推带撞的给顶出了人堆,差点载进了人工湖里,好不容易爬起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刚才还混战在一起的人群,像潮水一般瞬间散开,我看准了于仁的方向,跟着他就开始狂奔。 我们两个钻进了附近的林子,不敢停,也不能停,身后传来了呼呼的风声,我可不敢被警察摁住。 我要是被摁住,那可就全完蛋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我就感觉有无数个警察奔着我跑过来,我只要回头就会被他们摁在地上,戴上手铐。 我跟着于仁的步伐跑下了一个斜坡,然后出溜了下去。 又接着往前跑了很远,我和于仁已经力竭了,我们同时停下来休息。 我扶着栏杆,大口喘着粗气,想回头看看追兵有没有跟上来。 我忍着吐酸水的冲动,回过头去。 发现脑海里幻想的千军万马并没有出现。 跟着我俩跑得其实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还不是别人。 是大头。 看看四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只有我们三个。 现在,我们仨都是气喘吁吁的状态,大头虽然力气很大,可是很胖,跑了这么长时间,体力早就消耗带劲。 我的嗓子火辣辣的,我现在只想喝水,喝完水再跟于仁一块揍大头一顿。 但喝水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我和于仁对视了一眼,低头开始找家伙事。 这就是天意啊。 刚才的混战没等开打,警察就赶到了。 这场战斗其实已经可以画上句号了。 我们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可没想到的是大头竟然跟过来了。 这架不打都不行了。 于仁递给我一个凳子腿,他拿起了另一个凳子腿,我俩一左一右朝大头围了过去。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我俩一起扑向大头,他就像是一头成精的狗熊一样。 一凳子腿砸过去,就感觉是砸在了肉山上,大头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想把我扔进臭水沟里。 我抓住大头的手腕,看准最薄弱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嗯……怎么说呢?很咸,血呲出来的时候,很甜。 我感觉自己像是咬一块大得猪肘子。 只不过,这块肘子的咸盐,放的有点多了。 大头惨叫一声,然后被于仁一凳子腿抡在了脸上。 他开始意识到,双拳难敌四手的这个问题了,大头转身虚晃一拳,打算逃跑。 我们两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于仁像树懒一样从后面抱住了大头,然后他被大头甩了出去。 他飞出去了,我再上。 我飞出去了,他再上。 我们两个就像疯了一样,对大头这个碉堡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大头的身上被我们两个留下了无数的口子。 有我撕咬的,也有于仁拿碎玻璃扎得,总之大头看起来很惨,白衬衫也被血给染成了红色。 不过,他的耐打能力,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和于仁的轮番殴打,愣是没让他倒下。 大头还能继续保持匀速奔跑。 他没有犹豫,纵身跳进了臭水沟里,扑通一声,大头成了臭水人。 他挑衅似的看着我们两个,让我们要是有种就下去跟他比划比划。 那臭味,熏得我快要窒息了。 我和于仁自然不会上他的激将法,我们俩捡来了许多石头,朝着大头的身上开始砸了过去。 大头一边狼狈的躲避,一边骂我们两个的祖宗。 于仁挑了一块最大的石头,费劲的举起来砸向了大头的脑袋。 咣当一声,我就看见那块大石头端端正正的排在了大头的面门上,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臭水沟绿色的水变成了红颜色。 我和于仁不敢再砸了。 而是扔下手里的石头,飞快的往臭水沟的反方向开始跑。 完了,我们又惹出大麻烦了。 不管大头出事还是没出事。 我和于仁的麻烦,都不会太小。 大仇得报的快感马上就被恐惧冲淡到烟消云散。 我和于仁步行离开了那片林子,站在公路边上,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致决定。 一切事情,都等到了回家再说。 第十九章:重返南边市场 回到家,当我坐在那张松软的床上时,我的第一想法是,大头应该是被我们给砸死了。 这一次,我不再有之前袭击黄老三的那种后悔感和愧疚感,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我忽然感觉,大头之流的也没那么可怕,你再人高马大,不也就是一砖头的事吗? 我密切关注了那天的新闻,发现并没有出现让人去臭水沟认领尸体的消息,这说明两点。 第一,有可能大头真的死了,但是还没被人发现,因为那地方位于荒郊野岭,一时半会没人发现,也是正常现象。 第二,大头是装死,他啥事没有,看我们走了以后,他马上就跑了。 于仁问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避一避风头,躲几天,还是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买卖。 如果继续做这个买卖,那我们去哪个市场? 我没犹豫,直接说“还回南边市场。” 这话说完,于仁就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你没毛病吧?你刚打了市场管理所的领导,你告诉我你还要回这个地方,王浪你能告诉我,你脑袋里装着的是啥吗?” 我淡淡一笑,看着于仁摇了摇头。 这件事上,于仁不懂我。 我始终认为,做大事者,就是要想常人不敢想,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在瀑布下戏水,在火种取栗。 这是像我这种底层百姓,接近成功的最快方法。 经过今天的事情,赵艳艳八成是会被雪藏,从今往后不会再出现在南边市场。 如果她背景够硬,可能会换一个市场继续兴风作浪,但百分之百不会是南边市场,除非她后边的人是傻b,才会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如果她背景不够硬,踢老太太这种事很有可能会让她把身上那身皮脱下来,那样就更不足为惧。 再说大头,如果他没被砸死,短期之内,他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因为大头身上不干净,背着很多案子。 在这种时刻,他如果还是无所顾忌的话,等待他的那就只有蹲笆篱子。 当然,如果他真的被我们砸死了,他就永远都没法来找我们麻烦了。 而我,为了老太太仗义出手,那天市场的目击者,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未必会成为他们心中的英雄,但我敢肯定,我的好感度,一定在他们心里大大增加。 所以,不管怎么选,再回南边市场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做到位,那就是要找到自己在市场的靠山,要不然还会有马艳艳和洪艳艳这样的继续来找我们麻烦。 我把这个想法跟于仁分享了一下,他很支持我,他从床褥子底下翻出一条好烟,递到了我的手里,让我明天送给管理所的杨队长。 目前为止,他是我们在管理所唯一能搭上话的领导。 我收好那条烟,又往烟里塞了几百块钱,具体多少我也没数。 但我清楚,这些钱控制在了成本范围内。 现在的我们需要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要花到刀刃上,如果不这么算,我和于仁就快破产了。 杨队长单名一个伟字,他叫杨伟。 我坐在管理所的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这才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他出现。 他看了一眼我夹在腋下的包,立马明白过来,我是来送礼的,杨伟夸了我一句懂事,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让我进去了。 懂事这两个字很重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开始接纳我的好处了。 这和第一次给好处时感觉又不太一样。 进屋之后,杨伟先是放好自己的东西挂好自己的衣服,也没说让我坐,而是指着虚掩的门说“帮我关下门。” 我乖乖的照做了。 等门关上,我从包里把那一条烟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态度不那么卑微,我不卑不亢的对杨伟说“杨队长,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把摊位调到更靠前一些的位置,在这里赚不到钱。” 我承认,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这段经历时,自己是真的有点傻叉,当初没被人家打出去,就算人家客气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年代问题。 那是09年,你大可以拿着一大包钱去领导的办公室。 19年之后,你再拿一大包钱去找领导办事,你看看人家能不能给你打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进步,求人办事的方法,也再不断发生变化。 杨伟看着我说“那我问你,如果给你调到前边去,那前边的那些商户,会怎么办?你觉得人家愿意心甘情愿的退到你的位置吗? 一个萝卜一个坑,占上了不会有人想着离开的,你这个要求我不能满足你,把烟拿走吧。”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您能让我说完吗?”我很厚脸皮的赖在这里没有走。 杨伟很不耐烦的点燃一支烟,然后翘着二郎腿看向我。 那意思无非是在说,要说快说,不说那就快滚。 “如果位置无法往前调,那我是不是可以申请一下扩大自己的摊位,我想把面积变得更大一些。 隔壁的老奶奶大概率会很长时间没办法再来这里摆摊了,我想把那里也划拉过来。” 杨伟用带着嘲讽一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他说“你开玩笑是吗?南边市场寸土寸金,你觉得就凭这些东西,我就能把那么大一块地方划给你吗?” 我当然知道那不可能。 我又不是个傻子。 我说“杨队长,我知道南边市场每一寸土地的珍贵,我也知道你们工作的不容易。 所以在来之前,我跟我的兄弟们都商量好了,每个月我会拿出赚钱额百分之20的辛苦费,给您和您的大队,不管我赚多少钱,不管是一千还是一万,都百分之20。” 这个办法我以前用过,和我合作的人姓秦,你或许会疑惑,你明明上次都被人这么坑过了,怎么还能用这种办法?你这不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吗? 当然不是。 我敢肯定,杨伟不敢那么做。 我之所以敢肯定,并不是因为我的直觉。 而是因为,杨伟有所顾忌。 一个有顾忌,又无法克服自己贪欲的人,往往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他的顾忌在哪? 在于管理所其他的几个大队长。 市场管理所的架构,并不像安保公司那样经理一家独大的集权管理,这里是分权式管理。 几百双眼睛盯着你在做事。 所以,我敢肯定,杨伟不敢做出秦经理那样的事。 他要是敢我也不怕。 毕竟,我有个牛b的三叔。 第二十章:碟片生意 一想到三叔那张脸,我开始心安起来,不过随着心安而来的还有一丝疑虑,一丝担心。 三叔从没跟我说过他是做什么的,我问过一次,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把话题岔开了。 结合上一次秦经理那事,我明白过来三叔的身份绝对没有看着那么简单,他可以是我的救星,也可以是让我跌入万丈深渊的人。 而最终的结果到底前者还是后者,完全看三叔怎么想。 在他面前,我只能是个任由其操纵的棋子。 我就像暴风中的一艘木舟。 而三叔则是海浪之上的控风人。 我这艘木舟是能一点点变成巨轮,还是随时倾覆,全要看控风人如何去吹。 当然,这也得看看我到底是站在风口上的猪,还是站在风口上的一匹狼…… 是猪,即便被吹上去了也只能任人宰割。 是狼,那苍龙市这一大块肥得流油的蛋糕,必定有我其中一块。 而现在我就站在杨队长办公桌里,等待着他的决定,到底是跟不跟我合作。 等待的过程中,我清晰的捕捉到了一个瞬间。 在我说完分成比例之后,我就看见杨伟的眼睛唰得亮了一下,以前总听人描述说,一个人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事,眼睛会在瞬间发亮,我以为这只是种夸张的描述,实则是我观察的不够细致。 人在看到或者听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眼睛真的会在瞬间睁到最大,然后放出难以捕捉的光芒。 怎么说呢? 现在杨伟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花痴女看见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帅哥,这个表情一下就把他的想法给出卖了。 我在心里淡淡一笑,知道这事有门了。 杨伟盯着我的眼睛也是淡淡一笑,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横了,他让我坐下,详细的谈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杨队长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把老太太那块不用的地方拿下来。 我朋友一直有一个梦想,他想有一个自己的摊位,然后卖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这事能成,他赚钱完成梦想,您也能赚钱,然后完成助人为乐的梦想。” 我始终认为,除了父母或者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以外,没有人愿意义务的帮你办事。 有的时候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都未必愿意,更何况是杨队长这样跟我只有两面之缘的人。 要想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办事,那就只能是进行利益捆绑。 我赚的钱有你的,我赚得越多,到你兜里的也就越多。 这样一来,用不着你自己说,他就帮你想怎么能搞钱多的办法了。 其实,我明白的很。 如果真的想做好自己的买卖,在南边市场扎稳脚跟搞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市场其他有竞争的对手全都挤垮,只留下几个不足为惧的商户维持生态平衡就行了。 你或许会问了,为什么不全都挤垮,到最后只剩你自己一家呢? 这就是生态问题了。 对手,是你的镜子,你可以通过观察这面镜子来发现自己的生意有什么问题,侧面了解用户的需求。 他犯得错越多,对你也就越好。 所以我说,要留下几个不足为惧的对手,如果那个对手已经让你无钱可赚,到了这种地步的话,那你就必须想办法干掉他了。 要不然,被干掉的就一定是你。 我的想法是,小首饰的买卖接着做,而我在旁边开辟个新摊位,让于仁卖一些电影和游戏光碟。 双管齐下,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得更多的钱,我的小首饰买卖是给他来托底,而杨队长带领的一大队,则会为我们两个托底。 我和于仁的买卖大概率不会赔钱。 只是赚得多,还是赚的少的问题。 我不知道其他城市是什么样。 但是在2009年的苍龙市,电影光碟和游戏光碟迎来了复苏,虽然只是短暂到不能再短的复苏。 那个时候走在大街上,老能看见地上摆着一堆碟片,而且啥片都有。 啥片都有……别多想了,那种片没有,就算是有,也不敢摆在大街上卖。 最多是个大爷大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问你,小伙子买片不?大人看得片。 然后买回去发现,是白碟,被骗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老子又没看过这种东西! 这些碟片大部分都是新进的大片,我记得小时候,我就是在碟片上看得终结者,看着一身肌肉的阿诺,滑下绳索没入岩浆之中。 当然,碟片的买卖只能是短时的暴利,过不了两年,这玩意就没人买了,想看什么电影,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有,搜索充会员付费就可以了。 根本就用不着买碟片看了。 据我所知,南边市场还没有卖光碟的,所以于仁要是做起来了,那他肯定是独一份。 我和杨伟敲定了合作的细节,那家伙还像模像样的整出了个合同,说是保护我的权益。 随着我的名字在合同上签下,我与杨伟的合作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的摊位比之前扩大了两倍。 其他商户都好奇又眼红的看着我们,不知道我和于仁到底有什么背景,打了市场管理所的赵艳艳,还能接着在这里卖货,不但能卖货,还能把摊位扩大。 摊位确定之后,我让于仁少进一些电影碟片,多进点游戏光碟。 三国无双,侠盗猎车手这类的可以多买一些。 于仁照我的话做了。 我俩人一个卖首饰,一个卖碟片。 省吃俭用,生怕超出预算。 就着凉水,吃着馒头,闻着市场自带的刺鼻味道,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 于仁脚下已经遍布烟头。 当他抽完盒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生意上门了。 一个梳着黄毛的小年轻,嚼着泡泡糖走到了摊位面前。 他伸出手扒拉了一顿,没找到自己想看的片子,于是便问于仁“老板,有没有那个印间山。” “啥?你说啥呢哥们?” “草!你这什么耳朵啊?” “你再说一遍?” “印间山。” 于仁挠了挠脑袋很崩溃的看向我。 我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把耳朵凑了过去,让黄毛再说一遍。 我仔细咀嚼了一下他的话,然后猛的一拍大腿“他要看得是人间第三部,没错吧。” “对,还是你耳朵好使。” 我拿手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也崩溃的看向了于仁。 《人间》第三部递到黄毛手里,他把20块钱递到于仁手里,就这样碟片的生意算是开张了。 我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因为被暴晒出来的汗。 于仁笑嘻嘻的对我说“这可是来之不易的20块钱啊。” “没事,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旦开张了,那就停不下来了。” 当然,这话并没什么科学依据,只是个比较玄的说法。 但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因为我不得不信。 于仁跟我说,他有个不错的办法,能让碟片的生意火爆起来。 我已经猜出来这家伙想干什么了? 于仁从脚底下的木箱子里,又掏出几张碟片,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 他勾勾手指头让我看看。 我站起来,崩溃的看着醒目位置上的那几张碟片。 《妈妈的朋友》《蜜桃成熟时》 《出轨的女人》《艾薇的诱惑》。 我开始有点后悔认识于仁了。 丢人是丢人,可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因为这四张碟的缘故,有更多的人开始留意我们的碟片摊。 一个骑着帆船摩托的男人,把摩托横在了我们面前,然后昂着脑袋问“哥们你这碟片多少钱一张啊?” 第二十一章:宿醉 “看我们这么有缘分,哥你说个价,你说多少钱,我就卖你多少。”于仁笑呵呵的来着大帆船摩托,那人从兜里掏出100块钱递给了他。 “前边这四张碟,我拿走了,行不行?” “不行,那碟是另外的价钱,不过我有更好的推荐。”于仁又从木箱子里掏出了三张碟片,分别是《原罪犯》《上司和妻子》《我和老师的365天》。 这他妈都哪整来的片啊! 我很惊诧的看着于仁,这家伙搞了这么多这种片来,就不怕被人举报,叫警察给逮走吗? 大帆船满意的拿着这三张碟,骑着摩托车走了,我们又有一百块钱进账。 于仁把这钱给了我,他说“我卖光碟行,管钱不行,找钱这方面你在行,还是你来吧。” 我看着于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上来了一股暖流。 哪里是什么他管钱不行。 他只是想把这些钱都给我罢了。 要知道,于仁的弟弟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他能不想要钱吗? 只是,相比之下,他觉得我更惨一些罢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把钱放在我俩共同的储钱柜里。 我清楚,像于仁这样的朋友,在今时今日已经不多见了。 因为大家更喜欢认为这样的朋友是傻b的一种。 所以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痛苦的。 因为人各为己。 真正的朋友,比真挚的爱情还要罕见,甚至比大熊猫还少。 我太悲观了不是吗? 还是,这本来就是事实。 因为于仁的灵机一动,开始有更多的人来碟片摊,装作挑碟片的样子,其实我盯着他们的眼睛呢,他们看得全都是最前边的那四张碟。 装什么装? 这些买碟片的人都是快速的拿钱,快速的把碟片塞到怀里然后离开。 在碟片生意的带动下,也有更多的女孩来光临我的首饰摊。 这个道理很简单,情侣一起来溜达,男朋友装挑碟,女孩自然就会留意一下我面前那些漂漂亮亮的首饰。 最重要的是,那首饰并不贵,买一个好看的戒指,只需要坐一次公交车的钱,不会有人吝啬那两块钱的。 那天,你会看到一群女性围满了我的首饰摊上,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各种各样的香水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的眼前全是各式各样的脖子。 黄得,白得,黑得。 而他们的男朋友全都揣着自己想看的光碟,站在老远无聊的等着自己的对象。 这个画面很美好。 搞得我也想找个对象了。 我就一直重复着收钱找钱,把首饰拿给买家的动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已经忙活得大汗淋漓了。 我坐下来,好好归拢了一下包里的钱,于仁也凑过来把他刚才赚到的钱给了我,他说“点点,看看这一天咱赚多少钱?” 我让于仁当着点,然后开始啪嗒啪嗒的点钱。 最小的面额一块钱,最大的面额一百块钱,我粗略的点了一遍钱,然后以为自己数错了,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来了一遍。 于仁急不可耐的问我“多少钱啊?” “1900块钱。” “啊,才……多少,你说多少?”于仁的眼珠子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 一个下午,我们赚到了1900块钱。 当然,这是分成前,也是抛去成本之前的数字,不过这已经够让我们兴奋的了。 我俩把钱一股脑塞到包里,决定买点吃的回家庆祝一下。 晚上九点,我和于仁拎着啤酒还有一些熟食回到了家里,在回家的时候,三叔告诉我,我姐那边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了,他也把钱给交上了,让我不要担心。 等风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去看她了。 想到能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我觉得自己再怎么累,其实都是值得的。 等她醒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父亲的事…… 但还是要说的不是吗? 于仁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伸手捏了捏我的脖子。 然后冲我笑了笑,他说“总会过去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过去的,进屋吧。” 开门进屋,屋子里没有灯,我和于仁摸黑的去打灯的开关。 哎呀!踩着我头发了! 突如而来的尖叫,吓了我和于仁一大跳,我猛的打开灯。 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是夏叶。 她刚才应该是躺在地下的,我俩一不小心就踩在了她的头发上。 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啤酒罐。 于仁哈哈一笑,嘲笑似的说“夏叶,这点酒你就醉成这样了,你下次喝酒还是跟小孩喝得了。” “谁喝醉了,我没醉。” 于仁看着我撇撇嘴“你说,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乖乖女深夜买醉呢?失恋了吗?” “是什么跟你们两个没有关系,别来烦我,滚开!” “我们有酒,还有吃的,要不要一起再来点?”我很友好的提出了邀请,主要是因为夏叶这个量,还不够,得灌多一点,她才能倾囊而出。 还不等夏叶拒绝,我马上就接上一句“是不是怕了,不敢跟我俩喝是吧?” “谁怕你们!喝就喝!”夏叶猛的一拍桌子。 我把啤酒跟熟食摊在桌子上,然后起开啤酒跟夏叶喝了起来,我们仨赌气一般的喝,谁也不说话,仰着脖子就往嘴里倒酒。 一连喝了仨,我感觉脑袋有点迷糊了,我拿起桌子上的鸡腿刚想吃,就被夏叶抢了过去。 “不准吃,拼酒你还吃东西,你要不要脸,你欺负人!” 不是大姐,谁说要跟你拼酒了? 你闹呢吧? 我的火也被激出来了,想到之前夏叶骂我是没素质的乡下人,我心说想拼那就拼一下。 我说“你不是想拼吗?来,今天谁认输谁特么跟对方姓的!” “你说的。” “七尺男儿吐个唾沫都是钉,就是我说的!” 来!我和夏叶不顾于仁的劝阻,开始拼酒,不到一个小时,我俩把买来的酒全都喝了。 我开始有想吐的感觉了。 二十个酒瓶摆在桌子上。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几个。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床上。 旁边有个软软的东西,我就抱着睡了。 酗酒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你会在炸裂的头痛中醒来。 我在头痛中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雪白的小腿。 我腾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因为躺在我旁边的人,竟然是夏叶 俗,太特么的俗了。 俗不可耐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没穿衣服。 裤衩子也没了! 再看看夏叶……她倒是被包裹的很严实。 看来,我们并没有发生是吗? 房间门被粗暴的撞开,于仁气喘吁吁的看着我,然后把裤衩丢给了我。 “你怎么了,这么急干嘛?” “三叔……三叔马上进来了!” 什么? 第二十二章:对手 有人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三分钟很长吗? 三分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当你在厕所外边等待的时候,这三分钟就是漫长的三分钟。 但当你因为醉酒,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抱着三叔的女儿睡了一宿。 而现在三叔还有三分钟就要进屋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三分钟是转瞬即逝的三分钟。 我用一分钟穿上裤子和衣服。 于仁用一分钟收拾好那些啤酒罐子。 我俩再用最后一分钟,关上房间的大门,我们实在没有时间把夏叶给转移出去。 因为三叔已经打开大门,走进来了。 他手里拎着很多吃的,然后往桌子上一丢,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王浪,你眼睛很红啊,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嗯了一声,我没撒谎,因为我昨天晚上确实没睡好。 三叔搓了搓手指头,拍着我的脸蛋说“你喝酒了是吗?” “嗯,喝了不少。” 三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很奇怪的是,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的悲悯。 三叔背着手问“夏叶呢?” “早上的时候出去了。”于仁抢在我前边随口扯了句谎。 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在三叔面前撒谎,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现在夏叶从我们的房间里走出来,那我和于仁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叔舔了舔他那干燥的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房间的大门。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前怎么没注意,你们这么喜欢关门的吗?” 三叔一步一步朝着我们的房间走去。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即将走到大门的时候,三叔停下了脚步,掉转了方向来到了冰箱面前。 打开冰箱,他自顾自的念叨着“好像少了点大米,等下次来,我再给你们带点大米。 你们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工作,我走了。”三叔迈着大步,离开了这个小屋。 听见砰的关门声,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泄开了。 于仁说我没出息,吓成这个德行。 我说“你好,你裤子都湿了”。 “行了行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内讧了,赶紧把夏叶转移到她屋去,咱俩得赶紧去市场了,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懂不懂?” 我俩草草的吃口饭,然后一人一个推车往南边市场的方向奔。 到了市场,我就感觉出来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在我们摊位的对面,站着一个穿风衣的人,那人的面前也摆着两个摊位。 一个摊是碟片,另一个则是首饰。 我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词,盗版,还有另外一个词山寨。 刚卖第一天就有人模仿我们的商业模式开始运作了? 我开始有吃了苍蝇的感觉。 风衣男敌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俩以后别在这卖了,我哥是市场管理所的大队长,叫赵金虎,我是他弟弟赵银虎,你们要么去别的地方卖,要么别卖这些东西。 要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自负。” 于仁翻了那个赵银虎一样,接着忙活手里的东西,我也没搭理他的威胁,自己整自己的。 赵银虎感觉我们的态度侮辱了他,他马上推了我一把“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还是听不懂啊,告诉你们别再这卖了!”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和赵银虎保持对视,我说“能听懂,但你说的话不好使,我们该卖什么卖什么,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哥要是牛b,那你就让他来试试。” 我敢这么跟他叫板,是因为我心里有数,这么大一片宝库,你一句话就想把我撵出去,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可能。 利益问题上,我从来不会让步。 赵银虎让我们等着,随后转身走了。 看着那家伙的背影,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有点不太放心,于是便拿出电话打给了杨伟,把这事跟他说了。 说完之后,我能感觉到,杨伟气坏了。 “妈的那赵金虎,一直跟我就不对付,没想到把爪子伸到这来了,王浪我告诉你,用不着怕他,他要是敢让你买卖做不下去,我就让他买卖也做不下去,在南边市场这块地方,你谁都不用怕,有我呢。” 放下电话,我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我清楚的明白,赵银虎既然敢当面告诉我,说我敢整你,那就可以肯定,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整我们。 我们第一次遇到了同行的竞争对手。 想在南边市场这个大锅里吃上一碗肉,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也是做生意人必须要面对的。 赵家哥俩绝对是我商业路上,遇到的第一个难缠的对手。 我们就像动物园里的两头棕熊,眼前只有一碗肉,要么分着吃,要么只有一头能吃上。 分着吃既然不可能。 那就打吧。 小生意的较量,使用的大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招数,怎么阴损怎么来,我必须时刻提防着那个姓赵的给我们来阴的。 等待的过程既漫长又煎熬。 赵银虎的摊位就摆在我们的斜对面,一天下来,我们不少客人,全都被他给吸引走了。 他生生的吞掉了我们一大半的客户。 如果按照这样的路子发展下去,赵银虎很有可能会利用自己在管理所的关系,前后夹击,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一炬。 得想个办法先出手,打赵银虎这个模仿者一个措手不及。 摆在我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率先发动价格战,降低价格,损失一部分,拉赵银虎下水,久而久之,有可能把他给耗死。 但这么做,我的损失也不会很小,毕竟都是小本买卖,手里的钱不多,资金链随时有断裂的风险,一旦崩盘,赔得比赚得还多,得不偿失。 第二条路,主动发起市场攻防战。 查理芒格说:“宏观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微观才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 先占领制高点,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什么是生意制高点? 要造势,让碟片和首饰变成某种意义上的稀缺品,要让买家认为能买到我们东西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说很好说,可操作起来却非常难,如果能成功,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把赵银虎这个山寨品从市场打出去。 第二十三章:攻防战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坐在南边市场的土地上,靠着擦边去售卖碟片,更不会想到,我要靠着这些碟片来带动我的首饰生意。 我更更不会想到,我做这样的生意,竟然还会遇到山寨者,而且这个山寨者来者不善,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要让我们付出代价。 代价这个词,在我心里可是挥之不去,永不能忘的一个词。 因为我所谓的血性,我姐和我爹都付出了代价,代价太大了,以至于我一生都未必能偿还的起。 我最烦代价这两个字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要让我付出代价,我不可能再忍下去。 赵银虎既然想跟我斗一下,那我就奉陪到底。 我分析一下我们两家优势和劣势,赵银虎的优势在于,他有足够的资金来跟我们耗下去。 当一方资金多,人手充足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跟你打价格战,把所有商品价格降到最低。 无所谓赔钱,把我们耗死才是赵银虎的最终目地,如果价格战持续下去,那我敢肯定,我们会被拖死。 因为我和于仁满兜不到两万块钱,价格战是绝对打不得的,所以我只能选择抢先占领制高点,想办法把价格战变成攻防战。 我们攻,赵银虎防。 这是以小博大的经典案例。 想当年,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之间的竞争如火如荼,可口可乐195ml的瓶装饮料形象深入人心,百事可乐发现可口可乐的弱点就是它的瓶子,因为太经典了,不舍得随便改变。 于是,百事可乐就推出了大瓶装,广告语就是“五分钱买两份货”。一下打的可口可乐措手不及。 既然我们是攻击方,就要挑准赵银虎的薄弱处进行攻击,然后避其锋芒。 赵银虎的弱点在于,对我们商业模式无脑的模仿,而不懂得创新,这绝对是他的致命弱点。 我要想办法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要创新。 我跟于仁商量了一下,我说“你不要光卖电影和游戏光碟,下次再进货的时候,你再去百货商场,购买一些好看的镜子,两块钱一个,不讲价,在我们摊位消费满10块钱,可以参加一次抽奖,一等奖就说给电饭煲,搞一个抽奖箱子。 箱子里只放一个电饭煲的签,其他的都放安慰奖,安慰奖一包咸盐或者一袋酱油。 这个也你来办,明天一早,我们就突然来这么一手,打那个姓赵的措手不及。” 于仁本来不想去,可一听能打赵银虎措手不及,他很乐意的就去办这件事了。 当你说满十块钱可以进行抽奖的时候,那大概率就不会有人在你这花九块钱,这是人很典型的一个思维惯性。 比如说,你在一家饭店,服务员告诉你再填一瓶饮料,你就可以享受本店的优惠促销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填这瓶饮料。 哪怕这瓶饮料要比在外边买,贵上个五六块钱,你还是会买。 这就是人性的一种特点。 不管你是大生意还是小买卖,其实都是跟人心在做对弈,在我眼里,商人跟客户更像是在玩石头剪刀布。 商人的优势在于,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知道客户会出什么。 而客户则完全不知道。 商人要不断随着时代的推进创新,再创新,而目地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心甘情愿的买单。 我们的宗旨就是,你花得钱多,你还花得愉悦,下次还来我这里花。 态度也很关键。 没有人会喜欢那种横横叨叨的商人,有很多老品牌,老字号,就是因为产品不行,服务人员或者老板又太牛b然后就倒闭了。 在售卖碟片和首饰的时候,我就一个劲的强调于仁,要保证自己的态度端正。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我把抽奖活动定在了下午举行,我让于仁拿来了音响,开始循环播放抽奖的规则。 当赵银虎看到于仁捧着一箱酱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脸上写着懵逼二字。 他万万没想到,我会整这么一出来。 为了让买家能信服我们活动的真实性,我让于仁把三叔家的电饭煲抱了出来,塞到箱子里。 我和于仁私下定了一下,第一轮抽奖的时候,不放电饭煲这个签进去,等到第三轮再放进去。 以防万一,真的有人把电饭煲给我抽走了,那就全玩完了。 电饭煲本身并不是什么贵东西。 但十块钱就有可能换走一个电饭煲,这个诱惑没人能拒绝的了,哪怕他不需要电饭煲,他可能也想试试。 因为,买东西的人并不会亏,即便没有电饭煲,他还会得到咸盐或者酱油。 所以活动一经推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再加上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更多的人把我和于仁的摊位团团围住。 我准备很多小票,满十元的消费者,我会把票给他,让他凭票参与抽奖。 拍队的人也一点点长了起来,从小得蛇形队伍,慢慢变成了长龙。 抢占制高点的第一步,造势,我做到了,并且做得还算不错。 我拿着喇叭站在高处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收着钱,还要看着自己的货,避免有人趁乱多拿。 站在高处,我整好能看见斜对面的赵银虎,这家伙低着脑袋在跟人打电话,放下电话,他一抬头,跟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他挑衅似的看着我,那意思仿佛再说,你用不着得意,一会我就会让你后悔。 我用不着猜,这家伙肯定是去求助他大哥了,过不了一会,那个叫赵金虎的就该来找我们麻烦了。 不管那些了,先卖一会是一会。 无数的十块钱揣进我的腰包里,我的包甚至连这些钱都快装不下了,那个小小的背包已经因为钱太多,开始撑得变形了。 我只能再换一个包接着往里塞钱。 我们的活动从中午开始,虽然只过了两个小时,可我有预感,这两个小时赚到的钱,应该已经超越了我们第一天,一整天赚到的数字。 这和打工的累完全不一样。 因为你虽然累,可是你明白,这些钱都是你自己的。 打工那就不一样,你也累,可那些钱都是你老板的。 当然,如果我不是被逼无奈,自然也不会,也不敢走上做买卖的这条路。 一个小本买卖就这么多事,我不敢想象,如果真有一天我成了大亨,我会遇到什么? 我很害怕,但是这并不能阻拦我一直往前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做生意,如果因为怕就不往前走了,那还不如当一个咸鸭蛋。 从下午到晚上,我摊位上的那些首饰品都被抢没了,于仁进购的那些小物件也都被一扫而光。 作为奖品的酱油和咸盐,足足两箱现在也只剩底了。 这些东西都变成了现金,装进了我们两个的腰包。 第二十四章:昨日之仇,如芒在背 包里揣着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于仁的血汗钱,我们提着这装满钱的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踏实。 这特么就是踏实的感觉。 我和于仁没去点这些钱有多少,而是等到第二天,把这两兜子钱拎到了银行,存起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银行职员那个眼神,他好像要干掉我们两个。 折腾了两个小时,两兜子钱进了我和于仁共同的银行卡里,加上之前的存款,我和于仁手头有小两万块钱。 我们都很兴奋,因为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拥有了超过四位数的存款。 这也证明,昨天的收成不错,昨天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我们至少赚了四千块钱。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到市场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市场管理所找到了杨伟,塞给了他一个包着880的红包。 因为我知道,赵银虎带给我们的麻烦,一定会在今天找上我们。 我需要杨伟的帮忙。 他自然也明白我这个红包的意义。 杨伟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说“如果今天有人找你们麻烦,打电话给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在这个市场里,没人能找你麻烦。” “杨大哥,谢了。” 说完这句话,我特意瞄了杨伟一眼,发现他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因为这两次的互惠互利更往前推进了一步。 这对我来说,其实是好事。 即便我以后不再这片市场工作,杨伟也有可能成为我很好的助手。 做人,要看得长远一点。 现用现交,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即便人家真的答应帮你,也不会真心实意的帮你。 所以我的原则还是尽可能的与人为善,但你非得搞我,巴不得让我饿死,那我也就只能反击了。 走出管理所的大门,迎面遇到了杨伟的队员,他很客气的跟我点点头。 就是那一瞬间,我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觉,这种感觉真不错啊。 看来,还是有权力就是好啊。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在我们这,只要你权力大,你就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守规则的,都是无能为力的弱者。 强者,谁守规矩? 只要权力够大,傻子也能成为艺术家。 我爹那句话说的没错,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人在的时候,他说的话我全都当耳边风,人现在不在了,我却觉得父亲说得对了。 我后悔了,可是也没有用了。 记住了,你爹你妈不会害你,他们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但大部分都是对的。 回到我的摊位,我把喇叭和音响整好,接着今天的抽奖活动。 赵银虎坐在斜对面,用那双怨毒的眼神瞪着我。 不管他,活动继续,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 今天的生意照昨天就有些疲软,这是正常现象,因为抽奖活动本身就是靠着新鲜感去诱惑人,等新鲜感过了,人自然就散了。 人没昨天那么多,我和于仁时不时的也能坐下来抽支烟,喘口气。 我仰躺在马扎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眼睛马上要睁不开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于仁那个细条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出啥事了?”我挣扎着坐起来。 于仁很愤怒的说“这几个人是来找我们茬的!” 等我坐起来,我才发现,一大群人已经的人把我的摊位给围了。 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棍子。 看起来,都不像是买东西的。 领头的那人用棍子指着我说“你特么就是个骗子,赶紧把我媳妇昨天在你这花的钱拿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何来骗人这一说啊?” “你特么不是说抽奖箱里有电饭煲吗?我媳妇就是奔着电饭煲来的,可买完你们东西,一个电饭煲也没抽到,你特么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都他妈说是抽奖了?能抽到什么,是我们能决定的吗?” 领头的那个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不讲理的说“那我不管,今天你要么把我媳妇在你这花得一千块钱退了,要么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是个人都明白他们是来干啥的了。 看着赵银虎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也猜到这事是他捅咕出来的。 他这是想直接叫人把我们摊位砸了。 他想玩硬的。 我明白,即便我真的给了这钱,光头还是会带人把我们的摊位砸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给呢。 我伸手去摸眼前的棒球棍,还不等摸到棒球棍,光头就从嘴里喷出一句草!紧接着,他的人就像接到指令一样,抡起棍子朝着我们的电饭煲砸了过去。 于仁眼疾手快,一把将电饭煲夺了过去,但为此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棒球棍敲在了他后背上。 一棍子,于仁没站稳扑通的摔在了地上,光头他们越过来,抡着棍子就去砸于仁。 于仁挨打的时候,也给了我足够长的时间,让我把那根该死的棒球棍掏了出来。 我也加入了战斗,一棍子敲在了光头的脑袋上,下一秒,我就感觉手腕传来了一阵剧痛,紧接着剧痛传到了头部,胸口。 我也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于仁抱着我的脑袋,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棍棒之下。 暴风骤雨一般的棍子落下,不知道打了我们多长时间。 等棍子停下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黑了,光头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记住了,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出现在南边市场,否则我特么见你们一次就打你们一次!” 光头一伙人走了,只留下一身血的我,还有已经昏迷不醒的于仁了。 我不知道我哭了没有。 我麻木的爬起来,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我就这么背着于仁,疯了一般的往医院跑。 杨伟从管理所里追了出来,跟我说他有车,让我们上车。 我的脑袋很痛,耳朵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的,我很想吐出来,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杨伟一边开着车,一边嘟囔着什么。 但原谅我,什么也听不清。 我什么也听不清。 到医院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快昏迷了,坐在走廊我缓了很长时间,直到医生催我去交钱,我这才缓过来。 我交了两千块钱给医院。 医院这才给于仁安排了一个床位,我看到于仁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心都快碎了。 如果没有他,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我。 这个仇,必须得报,而且马上就得报,否则,我会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怎么打得我俩,我就怎么打回去。 我想到一个人。 罗老吉的弟弟,罗老火。 第二十五章:复仇 我想找的人,就是那天帮着我们一起打大头,打脏野的罗家兄弟,看到罗老火的第一眼,我就敢肯定,这家伙是个职业混混,而且还是非常专业的那种。 我要找他,我要找到他! 离开医院以后,第一件事我就去了罗老吉的仓买,因为已经快九点了,他正要闭店,见我过来,他停下了拉卷帘门的动作,看着我问“买点什么?” 其实,刚才我和于仁挨打,他都已经看见了,他也自然清楚我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之所以还要这么问一句,是因为他并不确定。 我说“我想找你弟弟,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 罗老吉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然后示意我跟着他进店。 我坐在罗老吉给我安排的那个大皮椅上,接过了他递给我的烟。 罗老吉说“怎么?白天挨打了不服气,想让我们哥俩给你报仇?你觉得,我们哥俩看起来很像缺钱的人吗?” “这个我看不出来,我也不想看,我是请求你帮忙的,当然如果你不想帮我,我也没有二话,我现在就走。” 罗老吉呵呵的笑了,他哎呦一声的坐在了座位上,他说“我弟弟的事,我可做不了住,你要是想找他,就去静安酒吧,他在那。” 我站起来谢过了罗老吉。 然后马上走出仓买,开始满世界的找那个叫静安的酒吧。 酒吧坐落于市区的一片繁华街道上,我揣着从银行里提出来的三千块钱走进了酒吧。 这里边乱哄哄,我根本无法找到罗老火,于是我就问了一下酒吧的工作人员,听了我的描述,他往二楼的方向指了指说“你要找得那位先生可能在那,但我不确定。” 二楼,是卡座区,坐在二楼就能把一楼的舞池尽收眼底。 我开始挨个卡座找,从记忆里勾勒出罗老火的模样。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一瓶已经见底的洋酒,还有七零八落的鸡骨头。 这说明,他们已经来这里很长时间了。 东西都快吃完了还没接着点,要么是不想吃了,要么就是钱不够。 我夹着包,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我问“是罗老火先生吗?” 坐在中间那人挤了挤眼睛,打着慵懒的哈欠从座位上挺直了腰板,看着我说“我是,你是谁啊?” “我是你大哥的朋友,有个生意想来找你。” 罗老火擦了擦自己的嘴,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量着我,眼神中略带一丝不屑,他摆摆手说“我没功夫跟你这种小屁孩扯淡,滚滚滚!” “这个兜里是两千块钱,你答应跟我做这个买卖,我会给你这两千块钱,事成之后,我还会有重谢,你做还是不做!” 罗老火那不屑的表情被我这一句话一扫而光,他瞪大眼睛看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帮我个忙,做你最擅长的事情。” “我最擅长的事情?” “打人!” “打谁?” 我按照记忆,把那个光头的面容给罗老火形容了一番,他听完之后一拍大腿很笃定的说“我知道那小子,跟赵银虎混饭吃的,好像叫什么三狗子,我来给你说一下行价,两千块钱,打到他住院半个月起不来,但是不废手脚和胳膊,这没问题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打人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参与进去?” 罗老火点点头说“行,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找这个三狗子,正好你在现场也能确认一下,别到时候再打错了人!” 我们十几个人一起出发,挤在两辆电三轮车里,罗老火说这片的社会人晚上都会去一个叫浣熊的娱乐场所。 那场所里有游戏厅,有ktv,还有饭店,所以很多社会上的盲流都喜欢汇集在这聚会。 既然三狗是帮赵银虎打得你,那晚上赵银虎肯定要安排他吃饭唱歌洗澡一条龙,现在刚九点,夜生活刚刚开始,肯定是先吃饭,喝一轮。 然后在ktv喝一轮,最后是洗澡办事,如果还有精力,就再找个凌晨饭馆再来一轮。 罗老火对这些混子的生活,摸得那叫一个门清。 不过他说的这些都是兜里有钱的流氓,他们应该算中级流氓,至于那些兜里没啥钱的,那这个点就只能泡在网吧或者酒吧,拿冰块兑酒喝。 他们是低级流氓,除了欺负老实人,别的什么也不会。 我和罗老火领头走进了那个叫浣熊的大楼,一楼是网吧,二楼是饭店,三楼是洗浴。 罗老火说“先从饭店开始找,看看能不能把人翻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找人绝对是这群流氓的专业手段,他们找人的速度甚至比有些部门的速度还要快。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锁定了三狗的位置,他在二楼的餐厅吃饭。 “不能在这里动手等他出来的。”罗老火偏了偏脑袋,然后带着我下楼,跟他的流氓兄弟,埋伏到了旁边的广场上。 我和罗老火坐在广场的木椅子上,一直无话,他像个烟筒一样,在我旁边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眼睛时不时的瞄向我。 半晌,罗老火突然说“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市场打架,我见过你。” 我默默点点头。 “我看见你小子拿着砖头一顿砸那个大头,你胆子真不小,比我大多了,我都不敢惹大头那人。” 我很装b的说“没办法,我也是被逼无奈。” 罗老火看了我良久,然后使了个大劲说“那你……真牛b……那个三狗子好像出来了。” 罗老火说完,我顺着他的视线就看了过去,三狗顶着那锃亮的脑袋,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奔着仓买的方向走得,看样子他是准备去买烟。 罗老火叫兄弟们过来,我们几个人分开,呈网状,朝着三狗的方向包了过去,我和罗老火加快步伐,打算赶在三狗进仓买之前,拿下他。 我们两个越走越快,马上到三狗身后的时候,我就看见仓买里闪出一个身影,是夏……怎么会是夏叶呢! 怎么会呢? 第二十六章:复仇2 在食杂店门口看见夏叶的时候,我承认我的脑袋突然恍惚了一阵,我本能伸出右手拦住了要往里边冲的罗老火,我想确认一下,在这里遇见夏叶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因为她本就跟三狗认识。 三狗把自己怀里的一个包递给了夏叶,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夏叶提着那个包,默默的离开了仓买。 朝我们的反方向走去。 罗老火说“那包里装着的很有可能是钱,再不就是支票。” 听了罗老火的分析,我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我的脑袋里忽然有这样一个想法,夏叶该不会是被利用了吧? 她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怎么会跟三狗这样的混混有交际? 我实在想不通这件事。 等夏叶走远,我告诉罗老火可以动手了。 罗老火领着两个小兄弟,唰的冲进仓买,那间小小的破店里,立马传来了厮打的声音,以及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脆响,他们好像还打碎了一块玻璃。 三狗被揪出来的时候,光头也不再锃亮,他的脑袋就像是烂掉的西红柿,除了血,还是血。 三狗被罗老火几脚踹跪在地,趴在了我面前。 我慢慢的蹲下去,和三狗保持对视。 我说“还认识我吧?” “曹尼玛!是你个小崽子阴我!” 我慢慢站起来,抬脚就蹬在了三狗的脸上,他的嘴被我踹破了,有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再骂一句,我就把你嘴给豁开,我告诉你我叫王浪,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今天白天你打了我跟我兄弟。 现在晚上了,我找到你,就是想跟你说,你白天怎么打得我们,晚上我怎么给你打回去。 你要是不服,就接着去南边市场找我。”我接过罗老火递来的棒子,一下又一下的对着三狗子的脑袋和肩膀砸了下去。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直挺挺的跪姿,然后变跪为躺,变躺为瘫。 罗老火用双手缠住了我的腰,用他的蛮力把我从现场给拽到了一边。 他擦着脑袋上的汗说“大哥,我是来跟你打人的,不是来跟你杀人的,再打下去,那小子非得被你打死。 算了算了,咱们撤吧。” 愤怒是短暂的疯狂,长期的愤怒就是长期的疯狂。 罗老火的一番话,把我从疯狂的境地里给拽了出来,我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再充血,理智一点点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现在的感觉跟当初砍黄老三是一样的感觉。 先是解恨,再是担心把人打死。 回到三轮车上,我把三千块钱交到了罗老火的手上,他捧着那些钱,就像是看到了亲爹一样。 罗老火很真诚的对我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出价这么高的老板,你要是不嫌弃,我跟你屁股后边混吧,这样我能保护你的安全,你能管我一口饭吃。” 此言这正和我意,现在我和赵银虎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程度,我自然需要人手来为我保驾护航。 不过,我不能表现的太过热情,我得给罗老火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我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请求,只是默默的吸烟。 沉默了很长时间,我转头看向罗老火问“雇你当保镖,那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 罗老火挠了挠头,他应该是在想薪资到底是什么意思,半分钟以后,他明白过来了,薪资就是工资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说“一天一百块钱行不行?” “你让我想想,你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等我想明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让三轮车师傅靠边停下,然后拿着罗老火的联系方式,大步走进了医院。 于仁的伤并不是很重,只需要在医院里养几天就行了。 这段时间,生意就只能我一个人来了。 我一个人看着两个摊,累就不说了。 因为于仁不在,抽奖活动也只能暂时叫停,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每天的收入低于五百,高于一百。 还是赚钱的,只不过就是赚得没有那么多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持续下去,赔本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辆开往终点的列车,我不能停下来,更不能抵达终点。 那我应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一条路,继续往前走。 我得想办法转行卖别的东西了。 这天上午,杨伟打来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谈谈。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就八成猜到他想跟我说什么了。 但我还是去了。 我之前说过,我和杨伟的关系,就是因为生意才绑定起来的,我赚得越多,他自然也就越多。 可我如果赚得少了,他分得自然也就少了。 这个时候,他就坐不住了,他必须跟我好好谈谈。 他看见我之后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你这半个月的生意很差劲啊,赚得那么少,还得给我分账,你作为朋友我来关心一下你的钱还够花吗?”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试探,杨伟是在试探我对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明明可以直接这么问。 但他就不这么问。 “我当初做这个买卖,就没打算做长,本身就是靠新鲜感吸引用户的,之所以做这个,是为了积攒资金,启动下一步。” 杨伟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也控制不住的放出一道亮光“早有打算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下一步想卖点什么?” “我的想法是搞点手机卖,山寨手机,翻新机都可以。”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路子,正好我有朋友就是搞这玩意的,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你想什么开始,我好提前约我朋友,他是在电子市场有一个自己的床子,他跟那个菠萝牌手机的厂长是拜把子兄弟,能给你优惠,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杨伟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他想当这个中间人,继续跟我保持合作。 由此也可以证明,他对我的赚钱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他相信我能带给他更大的财富。 2009年,山寨手机和翻新机刚刚在苍龙市冒头。 那个时候大家还都用着半智能触摸屏或者干脆就是键盘的手机。 手机的功能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 诺基亚和摩托罗拉还是行业的龙头。 谁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诺基亚和摩托罗拉,早就成了人们的回忆,市面上再也见不到这两个牌子,取而代之的是水果和h。 人们对于手机的态度也从平和变为疯狂。 为了一个水果手机,可以卖身,卖肾。 你爱我,那就给我卖水果手机。 你不给我买,那我就去找给我买的人。 买手机的人尚且如此。 那卖手机的人,只会是更加疯狂。 暴利等于暴力等于疯狂。 第二十七章:暴利市场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人与兽之间的距离,其实就是隔着利益二字,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你就会发现,人跟兽其实没多大区别。 这句话也不完全正确,区别还是有的,因为人会隐藏和伪装自己的意图,还有一点就是。 人会用火。 一个行业里利润越高,就代表着竞争越激烈,当我决定要扑进山寨手机这行开始,这竞争场里,就已经有我的位置了。 所谓山寨手机,它所针对的主要群体其实是两种人。 第一种,想买品牌手机,却又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只能来买山寨的手机,以假乱真。 那个时候经常能看见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年轻人在公交车上拿出自己的宝贵手机,你刚要震惊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钱了,能买那么贵的手机了。 结果,他唰的在手机上拔出一根天线。 山寨手机之所以能在那几年爆火,完全是因为人群中的装b犯在作怪。 装b是每个人的本能,更是每个人的权力,谁也不能批判谁,我也如此。 合理的装b能让你收获好感。 但恶意的装b,就容易遭雷劈了。 就像大家一直都很喜欢说那些用水果手机都是裤子没兜的,有纹身都是怕热的。 我通过观察发现,确实是这样…… 扯远了有点,再回来。 如果说第一种客户群,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装b欲。 那么第二种客户群,就是无所谓用什么手机的,只要价格便宜能打电话能发短信就行,他们注重的是价格能便宜到多少,然后有没有赠品。 根据这种类型的客户,就要设定出一套专属的销售方案。 当时菠萝牌手机的市场价是375块钱一部,手机外形整体模仿的就是水果手机,唯一的区别就是,人家的商标图案那是个咬下去一块的果子。 而菠萝牌的牌子是一块完整的果子。 而且,机身较原版厚一些。 除了这些,从外貌看,足以以假乱真。 因为有杨伟做中间人,所以菠萝牌的冯厂长给了我出厂价275一台,每台足足便宜了一百块钱。 我手里有两万块钱存款,我用一万五千块钱买了54台手机。 留下五千块做后盾。 我并不打算把这些手机摆在地摊上卖,因为那样赚不了多少钱。 得想个别的办法。 于是,我把电话打给了罗老火,问他那有没有年轻的妹子需要赚钱的。 在电话这边,我能听见罗老火在咔咔的挠头皮,他憋了很长时间才说出一句“大哥,你这生意可做不得啊,最近可查的严啊。” “你想啥呢?我这是正经生意,介绍一个人来,我给你人头费50块钱,一个人来给我干一天,我给她们80块钱,人不用太多,5到8个就行。” “好嘞,我这就给你想办法。” 我想了想,然后把眼前的饭店名报给了他“下午三点,带人到大骨头饭馆,我在二楼包间等你。” “没问题,等我好消息。” 下午三点,阳光刺眼,我坐在大骨头饭馆二楼的包厢内,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罗老火很准时的出现在我面前,他说“先给你带来俩,那仨得一会才能到。” 我点点头,让罗老火把人带进来,我先看看啥样。 俩女孩走了进来,一个叼着烟,一个嚼着泡泡糖。 一个黑头发,一个绿头发。 我有点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脸,我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头发颜色而崩溃,我崩溃是因为他们的妆容。 烟熏的眼圈刮腻子一般的脸,通红的嘴唇,这要是拎出去还不把人给吓死。 黑头发的把泡泡糖一吐,抱着膀子问“罗大哥说你就是老板,说吧一天88块钱,让我们干什么?” “让你们先卸妆行不行?”我哆嗦的把烟掐灭了。 俩小姑娘对视一眼,乖乖的走出包厢去洗手间卸妆去了。 等他俩离开,罗老火捅了捅我的肩窝问“王老板,你让我找五个姑娘给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 当然是帮我卖手机赚钱了。 这是我当初在酒吧打工时总结出来的一个经验,那个时候的酒吧会有很多啤酒妹推销自己品牌的啤酒。 然后一瓶酒提成多少多少钱。 那个时候的啤酒厂商就明白了,一个年轻漂亮身材不错的女孩,在推销方面有着纯天然的优势。 能带来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我就是想复制这种商业模式,让罗老火找来的这些女孩帮我推销手机,并且他们的主要推销目标群就是男性。 当产品质量都差不多,价格也都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得看手底下业务员的话术能力了。 俩女孩卸妆完回到包厢,再给我的感觉就没那么差了,他们五官秀丽,该大的地方都大,该瘦得地方都瘦,往那一站能吸引不少畜生的目光。 “底薪八十八,每卖出一个手机记下来,我会给你们提成,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六点的时候来这里找我,我给你们结算工资。”我掏出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小姑娘。 “明天早上,七点半打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们在哪里集合……好,等着坐下吃饭吧,吃完饭再走。” 三点半的时候,包厢里又进来俩女孩。 罗老火很热情的站了起来,去迎接他们,罗老火拉着个高的那女孩对我说“这是我老家的表妹,叫王秀,那是她带来的朋友,你叫什么?” 当我看到王秀朋友的那张脸时,我再次蒙了。 “夏……夏叶!” “王浪?怎么是你呢?”夏叶很厌恶的撇撇嘴说“不是说什么大老板吗?你什么时候成大老板了?” 一屋子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说“别乱开玩笑,这是工作场合,你爹昨天还问我来着,你是不是去浣熊仓买了?” 我一说这个,夏叶就全明白了。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和三狗做得那事被我看见了。 她立马啥都不敢说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除了夏叶以外,其他人都表示挺满意这个工作的。 于是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了,罗老火把其他四个女孩送了回去,包厢里里只剩下我跟夏叶。 我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昨天从三狗那拿来的包,我冷哼一声的说“你爸要是你知道跟三狗那样的人有交集,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关你屁事!你知道个屁!” 第二十八章:山寨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一直压着的火,突然在今天被点燃了。 之前夏叶骂我是没素质的乡下人我没愤怒,诬陷我和于仁是小偷的时候我也没愤怒,可今天就因为她说了句,你懂个屁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火了。 我啪的把筷子扔了,然后腾得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太激动,还把椅子给带到了。 “你懂不懂尊重人?你真以为自己出生在城里,就可以自命清高,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村来得人,本以为你是真清高,没想到是个装清高。 我呸!伪君子,装个毛!” 夏叶也放下筷子很愤怒的看着我说“你骂谁伪君子?再说一遍,信不信撕烂你的嘴?” “我怕你啊,你就是伪君子!伪君子!” 夏叶把筷子一扔,扑上来就挠我,我抱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在包厢里开始飞跑。 夏叶把我堵在了墙角,用她那细长的手指甲开始扣我的肉,用手指头掐我。 我在抵挡的时候,不小心把她身上背着的包给拽断了,包掉在了地上。 唰!包里装着的粉红钞票全都飞了出来,很多很多的钞票,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我和夏叶就站在钱铺满的地板上,我们两个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从她的眼神中,我也看出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对包里装着什么,并不知情。 呵,真是蠢得要死。 夏叶捂着嘴巴,一副惊讶的样子“这……怎么这么多钱?” “少装了,我都看见是三狗把包放到你手里的,你会不知道里边有什么?” “是我爸让我去取的……”夏叶惊慌之下说错了话,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完了。 什么?你爹还真和三狗认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梦中,我慢慢蹲下去想把散落在地的钞票捡起来。 可在钱堆里我却发现了里边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苍龙街288号。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呆在那的夏叶说“赶紧把钱收起来,把背包的袋子缝上,如果你爹问你包为什么缝过,你就说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抢劫,不过对方没有得手。 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个,你千万不要乱说,不然你我还有你爹,都可能会有天大的麻烦的。”我匆忙的把钱收到背包里,然后把包还给了夏叶。 我很心虚的离开了包厢,满脑袋都是三叔的那张脸,当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三叔突如其来的电话快要让我屁滚尿流。 我缓了好长时间,才决定把这通电话接起来。 我问三叔“怎么了?” “你爹的事今天出结果……我找了关系,过两天安排你和你爹见最后一面。” 我更咽的嗯了一声。 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一个大窗户面前,看着大窗里摆着的无数台电视机发呆。 电视机上正播着电视新闻。 我不关心新闻说了什么,我只感觉很冷。 很冷。 我想靠在墙壁抽支烟,好好思考一下可身后电视机的声音又太响,这让我无法思考。 我回过头看着电视发起了呆。 今日清晨,位于苍龙市的沙漠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 虽然电视台给死者打了很厚的马赛克,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那人……是三狗。 我就愣在那里,嘴里叼着烟也忘了用打火机点燃。 他怎么就死了呢? 我马上联系到夏叶背着的那个包,还有三叔。 你能告诉我,这事跟三叔没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不能,因为我敢肯定,这特么就是三叔找人做得。 我飞快的走向报摊,想买一份最新的报纸看看,老板跟我说还剩一份,算我运气好。 拿着这份价值五毛钱的报纸,我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读了起来。 在报纸的夹缝处,我又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 18日清晨,特大诈骗案的从犯于今日被警方抓获…… 几分钟以后,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报纸丢到了垃圾桶里。 看完报纸,我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三狗的死,对我以后的麻烦一定不会小,三叔一定会猜到,我知道三狗之死是他所为。 第二,三叔是个危险人物。 要尽快让自己的翅膀硬起来,然后飞出去。 晚上,我又回到了医院,显然于仁还不知道打他的三狗已经被车撞死了。 他还在病床上跟我商讨着复仇大记,我苦笑着想,用不着咱们去找人家复仇,到时候赵家兄弟就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的脑袋上。 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我把接下来要做山寨手机的想法告诉了于仁,他还是蛮支持我的。 于仁表示自己马上可以出院了,这样还能帮帮我。 我说你不用着急,我已经笼了一匹人马跟我干这事,先看看成效如何。 “不可能比自家兄弟还强,要是那些人有敢扎刺的,你就跟我说,我特么收拾他们……对了王浪,你这脖子咋整的,都是伤口呢?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去了!” “你说这个啊,就是猫挠得,没事。” “放屁!给你挠成这样,那得多大一只猫啊,那猫不得成精了?” “是呗,那猫六七十斤呢。” 于仁抓枕头就朝我丢了过来。 在医院躺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就叫罗老火的电话给吵醒了,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得开始干活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坐车到了苍龙市的商业街上,我让罗老火把人都带到这里来。 这条商业街名为苍龙大街,是整座城市最生机勃勃的地方,是外地人到此地旅游必须要来的景点。 我很幸运09年这里还让随便卖东西。 再过一年,全市市容整顿,别说是卖东西,你就是穿得埋汰一点,可能都会遭到驱逐或者盘问。 所以,想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既然给了你机会,那你就要死死抓住这个机会。 我有很强烈的预感,山寨手机绝对是我的跳板,我能靠着这个,从底层跳到另一个阶层上去。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第二十九章:商业街 如果说南边市场,在我眼里是一口装满了炖肥肉的大锅,那么这条商业街则是炸肉的锅。 前者是你只要有筷子,就能在锅里分到一碗肉,但是在商业街里,你不只有筷子,你还得有护具,避免被飞溅的油花崩到自己。 商业街的肉更多也更肥,当然跟你抢肉的人也会更多,飞出来的油也会更多。 所以,我第一次有了想组建一个团队的想法,我不能再和于仁俩人去对抗整个世界。 罗老火确实是我组建团队的第一人选,有他在,能给我解决不少的麻烦。 我需要人,他需要钱。我能让他赚钱,他能给我提供人手,我们互惠互利,是最有可能完成融合的关系。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我没能让罗老火赚到他想要的数字,这家伙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姑娘们离开我。 今天是开始卖手机的第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因为这关乎我前途的生和死。 如果赔了,别说是罗老火,就连杨伟那边我也没法交代。所以,我只能赚,不能赔。 我要杀出一条血路。 等我到商业街的时候,罗老火他们已经等我很长时间了,让我觉得有点意外的是,夏叶竟然也跟着来了。 我以为她不会来得。 我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 罗老火凑过来一口一个王老板叫得亲切,他问“姑娘们都到齐了,老板你什么指示?” 我拿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可却忽然想到周围站着的都是姑娘,对烟味可能会敏感,然后我就又把烟掐了。 我说“就按昨天说的来,想办法把人拉到我的摊位上买手机,你每拉来一个人,卖出去一部手机,我就给你们加十块钱,当天拉来的人最多的,额外奖励三十块钱,我就在这里支摊,拉到人就往这带就行了,好了各位姑娘们,干活吧。” 姑娘们兴奋的散到了人群里消失的无踪影。 我在前边走,罗老火在后边追着我的屁股后边问他应该干点什么。 我说“你就跟着我,碰到找事的,你就给我干他就完了,这就是你今天要做的,来帮我把摊支起来。” 等这些做完,我又不放心的叮嘱他说“一会如果有买手机的人问,我们的手机是从哪拿的,你就说是在后边商场的仓库里,如果没人问,那就算了,明白吗?” “明白,你不就是想让我糊弄他们吗?我说的对吧?” 我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二愣子说的话。 之所以要这么做,不是因为我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那是因为我想给客户一种高级感和安全感。 比如说,同样的一双鞋,在地摊和在店里绝对不会卖出一个价来,只能是前者便宜后者贵。 包装,对于一个产品,甚至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明明一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鞋,就因为它有一个牌子,然后摆放在一个高贵的商场里,那这双鞋就能卖出高价,然而实际上,它就是穿一年就破洞的地摊货。 鞋能被包装,人也能被包装,一个傻子在权力的包裹下,也能飞上枝头翩翩起舞。 人都能包装,我手机就不能包装了。 我给手机的定价是475,一部手机我要赚到200块钱才能做到不亏损,比市场价贵出来一百块。 为了这一百块钱,我要想办法包装这批手机,其实今天就是时间来不及了,要不然我会挨个手机包上精美的盒子,写好广告语,把菠萝牌在商业街这块地方推销出去。 我又拿来了那个大喇叭,让罗老火对着喇叭念了几句广告词,然后把喇叭开到最大音量,循环播放。 菠萝牌手机,成功人士的选择,超长续航时间,灵活的定制功能,清晰的语音报时系统,原价998的手机,为回馈新老客户,现在只要475。 仅剩54台,售完为止。 浮夸的广告词,可以为你的产品带来更多人的目光,你能吸引到的人越多那就越好。 你就记住,不看疗效,只看广告,怎么哗众取宠,你就怎么来就完事了。 我和罗老火坐下不到一个小时,夏叶就带着一个眼镜小哥到了我们摊位。 “王浪,这位小哥想买你的手机。” 我迅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眼镜男,他很年轻,应该是大学生,是那种省吃俭用的孩子,但是此时此刻又必须需要手机跟家里联系。 对于这样的客户,你态度必须要端正,千万不能瞧不起人家,其次你要让他有这种感觉,买你东西,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样,他才能高高兴兴的把钱掏出来,然后放到你的口袋里。 我从脚底下的背包里掏出一部手机然后说“475一部,因为你是第一个买我们产品的客户,根据我领导的指示,我可以赠你一点小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价值25块钱的耳机,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给你换成代金券,这样你450块钱,就可以买走我们的手机。” 我抱着自己的双腿,紧张的看着眼镜哥,但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实话实说我是真害怕他嫌贵不买我的东西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就说明我定价太高了,一个人不会买,就会有第二个人,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赔钱的恐惧,那可真就变成了现实。 眼镜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五张粉红的大钞,递到了我手里。 这个过程顺利的让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给他找的钱,又是怎么把手机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真的很感动。 因为,我含泪赚了200块钱。 我能不感动吗? 罗老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五百块钱,我感觉他快要把我给吃了。 我紧忙把钱收好,然后兴奋的翘起了二郎腿。 其实是我错了,像这种山寨盗版手机,根本就没有什么市场价,也用不着按照市场价来卖。 因为买你手机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真正在乎这个的,直接就去正规厂商那里买了,还用得着买盗版机。 即便这样我也不打算再往上提价了,475是个安全的数字,如果太贪心,卖得价格超过五百,很有可能会带来反效果。 贪心,是做生意的大忌。 卖出去两部手机以后,我收到了三叔给我发来的短信,让我明天等着他。 明天我得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看到这条短信,之前的所有喜悦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声叹息。 罗老火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接着卖手机吧。 我打着哈欠站起来想活动一下筋骨,这时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是于仁的短信,他说“我看见黄老三他妈了!” 第三十章:往事无法随风 于仁接下来的发给我的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 他说“我看到黄老三他妈肚子微微隆起,应该是怀孕了,跟他一起来得是个年轻小伙子,俩人的关系看起来,像是恋人。” 这惊爆的消息足矣摧毁了我的三观,我握着手机迟迟不知道该给于仁回什么。 于仁的短信噼里啪啦的发了过来,他分析黄家应该已经是在苍龙市扎稳脚跟了,然后黄老三他妈不甘寂寞又找了年轻小伙子,结果怀孕了。 刚才我忘了拿手机,要不然我非得把他俩拍下来让你看看。 想了半天,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你要是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赶紧出院吧要是被黄家人你在医院里,肯定会告诉大头的。 于仁给我回了个知道了,然后我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坐在马扎上发呆。 罗老火叫来的姑娘们陆续拉人过来,有的人毫不犹豫的掏钱买走了手机,有的人觉得贵,就离开了。 小半天下来,我卖出去了十部手机,赚了小5000块钱,当然这五千块钱还要抛出去成本,还有给杨伟的好处费,还有人工费。 到我手里,也不剩什么了。 我还需要卖出去更多。 我要想一个促销手段,再笼一波客户,于是我拿出来50块钱,让罗老火买十五斤鸡蛋回来。 罗老火问我是不是我疯了? 我很清楚,我没疯。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还有一类人,是山寨手机商的大客户。 那就是中老年人。 对于这类人群,没有什么比赠鸡蛋更有诱惑力的了。 我不敢肯定,我的生意会不会因为赠鸡蛋而好起来,但是我必须这么试试。 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因为我很紧张。 我清楚,如果按照这个节奏持续下去,那我很有可能会赔本,只要赔了,那就一切全完了。 我就像是手握一枚命运硬币的赌徒,正面是财富,背面是电闪雷鸣。 而现在硬币已经扔了出来,是正是反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两箱鸡蛋摞在我的脚边,我让罗老火再往喇叭里录了一句。 买手机赠鸡蛋。 就这样那个大喇叭里开始循环播放罗老火的痰音。 我的心脏也因为这个声音开始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有人被这声音吸引了过来,但他们只是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下午的阳光有点晒,我的额头已经分泌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低着头,思考着如果真的赔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汗珠滴嗒滴的落在我的脚面上。 几分钟以后,暴晒的感觉竟然消失了,我感觉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我擦着汗抬起头。 罗老火带来的那俩个小姑娘站在我的面前,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两个呆滞,穿着邋遢的中年人。 他们好像是工地出来的,要不就是即将进工地的。 那个小黄毛丫头说“王老板,我给你拉来俩客户,记得给我记上。” 其他俩姑娘也都附和着。 我嗯的点点头,然后把他们仨的名字记了下来,后边还标着拉来的客户数。 这四个人是一个工地的工友,手机都先先后后的坏掉了,相约一起来买手机,然后就被小姑娘们拉到了我这里。 价格,在来我这里的时候肯定就谈好了,我也没再重复。 我从袋子里拿出四部手机,然后挨个接过四个人递来的钞票,收到了钱包里。 1900元到手。 捧着那一包钱,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踏实。 现在,钱包里一共有七千块钱,这七千块钱就是我的前途,是我翻越基层的跳板,你说我抱着自己的前程,我能不踏实吗? 我把手里的烟掐了,看了一眼时间,天马上就要黑了,天一黑我们就得撤了。 还有两个小时时间。 最后的两个小时里,夏叶就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了我面前,她带着一对年轻的情侣,朝我走了过来。 妈的,我从来没有看夏叶这么顺眼的时候。 我心里的想得全是,再来点人,让我卖到一万,再来几个。 今天我要到手一万块钱。 我的情绪开始激动和兴奋起来,因为真能到一万块钱,我的团队会因此士气高涨,非常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不过,到六点的时候,我并没有赚到一万块,第一天的销售额定格在9000这个数字上。 我给每个姑娘开了支,发了提成。 罗老火提议大家一起吃个饭,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明天我还有事情要办。 一想到明天我就要去看我爹了,你觉得我还能吃下去东西吗? 夏叶应该看出来我心里有事,回去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 这一晚上,我没睡好。 睡倒是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醒了,天也亮了。 三叔的车老早就下边等着我了,我上车,然后看着车窗外的绵绵细雨,今天这是个伤心的好日子啊。 我抱着的自己大腿,以此来缓解心中的压抑。 车子停在了第三监狱的大门口,三叔跟门口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我就一路畅通的走了进去。 监狱的看守告诉我探视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走进那间屋子,我看到了满头白发的父亲。 在进这里之前,他的头发,是没有这么白得。 父亲好像老了很多,老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在道上想了一肚子的话,看见他一瞬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感觉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我说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父亲像什么事也发生的那样让我坐下,他的语气很平淡,父亲说“坐下,爹有话想跟你说。” 我乖乖的坐在父亲对面,一言不发,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沉默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孩子,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黄家他爹和三儿子吗?” 我记得三叔以前跟我说过为什么,但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现在忘得是一干二净,我摇摇头说“忘了。” “这件事你早晚要知道,因为你姐成植物人了,醒不过来了。” 什么? 这句话虽然很轻,可在我耳朵里就像是个炸弹一样,我感觉我的世界坍塌了。 父亲让我把话听完。 “这是爹最后一次跟你对话了,我决定把咱们家的事情全都告诉你,听我说,从我杀黄家人,到你三叔收留你开始,其实都是我跟他的交易。 其实我没打算杀黄老三他爹,这个是你三叔让的,他和黄老三他爹在生意上有利益冲突,他之所以收留你,就是为了牵制住黄家。 一旦有一天他和黄家谈和,那三叔必然会把你交出去。 但现在我杀了他爹,这个可能也就降低到了最小,但不排除还是会有这个可能。 我告诉你要让你防着你三叔,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这句话,他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村子里的孩子从小就骂你是有妈生没妈养的人孩子,我告诉你,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你妈妈不是抛弃了我们,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我只查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她叫林秀,当初你妈就是跟着她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不是没妈的孩子,你妈被人拐走了,帮爹完成这个愿望,你要找到你妈,明白吗?” 这是父亲第一次像连珠炮一样的说话,信息量之大让我一时间有点无法消化。 可再无法消化,我也得消化了,我就是撑碎了自己的肚子,也得把这些话全都消化了。 我只能这样。 因为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第三十一章:普通的一天 从探视房里走出来,我反复咀嚼着父亲对我说的话。 我只不过是三叔和黄家争斗的一个棋子,我是一个筹码,更是一个炸弹,三叔用我牵制着黄家,用我父亲当枪射杀了黄爹。 也就是说,如果我爹没有杀了黄爹,那死得那个人,应该就是我。 我爹用自己当牺牲品,换了我的命,而我姐也不像三叔说的那样,转危为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很明显,三叔欺骗了我。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的是,三叔如果不想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那他就不应该让我来见父亲。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故意让我父亲戳穿他? 这么做的好处又是什么? 三叔,到底是个什么人。 当然这些疑问,并不是我急于寻求答案,答案就会告诉我的,我要慢慢自己挖掘。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母亲并不是像村里人所说,跟城里男人结婚了,她是被拐走的。 不用想,我是肯定要找到她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坐在三叔的车后边,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三叔说“几天以后,你爹就要被那啥了,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我……我不会有这个准备的。 几天后,一个普通的一天。 我依旧跟罗老火在商业街上卖着山寨手机,街上人流攒动,街边灯红酒绿。 我依旧抽着那不到十块钱一盒的烟,依旧喜欢在抽烟时,看看天空。 天气依旧晴朗,太阳依旧刺眼。 罗老火依旧还是给人一种二比的感觉,我估计这家伙以后也这样了,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这天,于仁依旧在忙活家里的事,他的弟弟出院,回到了他老家继续疗养,出院不是因为他伤好了,而是因为没钱了。 对于所有人来说,今天可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可对于我来说,今天却是我最悲伤的一天,随着一声枪响。 我王浪,再也没有父亲了。 亲人在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失去他的时候,你会有多么悲伤。 当我得知父亲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没哭,我也没有悲伤的感觉。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要想到父亲以前的种种,就会情不自禁的难受。 后来我才知道,我已经习惯有父亲这个人了,他突然的离开,让我的心破了个口子,之所以不悲伤,是因为我的大脑为我紧急做了包扎。 可是再严密的包扎,也不能驱散你的难受,你知道人要往前看,要往前走,可你还是难受。 那段时间,每个晚上,我都会对着窗外泪流满面。 我不能哭得太大声,因为我是男人。 放声大哭是女人和小孩子的权力,不是男人的权力。 走在大街上,看见美满的一家三口,我只觉得眼红。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这一切会选择我。 每这么想一次,我就越恨黄家一次。 我坐在太阳暴晒下的石墩子上,看着埋头苦干的罗老火。 我不知道,如果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有了我这样的遭遇,会不会崩溃。 我只会悲伤,不会崩溃。 因为,我还有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人要有目标的,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 买卖还要继续做下去。 我抽了时间,又去见了杨伟一面,把属于他的感谢费,拍到了他的桌子上,这家伙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立马就清楚了里面大概装了多少钱。 两千块钱。 杨伟的嘴咧到了脚后跟上,他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带上你的兄弟们来我这吃口饭庆祝一下,你特么真是个做买卖的天才! 晚上八点,我在管理所门口等你,就这么决定了。” 杨伟很热情,他能不热情吗?我送钱上门,如果再不热情,那我就可以滚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顿饭吃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晚上八点,我把罗老火还有姑娘们全都带到了市场管理所门口。 于仁忙完了手头的事,也跟我们在门口集合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烧烤摊的方向出发。 到地方后,我和于仁坐在了一起,我们俩看啥都新鲜,四处乱看。 很快,我和于仁的目光就都锁定在了靠窗边的一对男女身上。 于仁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很使劲的那种抓,因为他怕我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冲上去跟那一对男女拼命。 男的,是我的老熟人了,黄家老大。 女的,我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点眼熟,我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关于那女人的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的,是夏叶的闺蜜,这时黄老大起身要上厕所,我和于仁同时看见那个女孩偷偷的拿出一包粉状的物体,然后快速的倒进了黄老三的酒杯里。 第三十二章:天敌 苍龙市是一个非常大的城市,据资料证实,这里的面积大约在5万平方公里,几个区的人口加在一起更是达到了九百万。 在九百万的茫茫人海里,我能遇到黄家人的概率,就好比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引发飓风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可能。 可不管发生这件事的概率有多小,只要它发生了,那就是百分之百。 我盯着黄老大的那杯酒,看着那粉状的药物一点点融化在酒里,直到完全看不出来。 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没有谁会把好东西背着一个人,下到他的酒杯里。 杨伟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我,问我看什么呢,喝酒啊。 我这才缓过神了,抬起酒杯跟杨伟碰了一下,然后我俩一仰脖,把杯里的白酒全都干了。 白酒像一道烈火,唰得进入了我的胃里。 杨伟搂着我的脖子说个不停,无非是那些感谢我的话,说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一天内拿到两千块钱,他看好我,说我未来一定能建立商业帝国。 不过我的心思并不在这,我盯着黄老大那桌,想看看那闺女到底要干什么。 黄老大从洗手间回来了,他坐得方向是背对着我,所以只要我不喊他,暂时他就不会发现我也在这个烧烤店里。 烧烤店的门再次被人推开,门口拴着的铃铛提醒着老板,该接客啦。 走进来的那道身影,只是在我眼前停留了几秒钟,但我却一眼认出来,这人不正是夏叶吗? 我和于仁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她走到黄老大的那桌上,跟下药的那个女孩子坐到了一起。 看见这一幕,我跟于仁再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我俩揉搓着眼睛,狠狠的看向那桌。 其他人都问我们在看什么,我异口同声的说没什么,你们接着吃接着喝,不用管我们俩。 通过我的观察,我肯定夏叶跟黄老大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并不认识,她应该是下药女的闺蜜,俩人举手投足之间看起来非常亲切,一看就是认识很长时间的好友。 八成是下药女孩叫夏叶来的。 来干坏事的。 我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低声对于仁说“盯死他们,你一口酒也别喝了,一会你来开车跟着他们。” 于仁擦了擦嘴角的白酒,心虚的点点头。 不到两个小时,黄老大那边就吃完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两个小时过去了,那药还没上劲吗?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药? 黄老大在下药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烧烤店。 然后站在门口开始拦出租车。 我和于仁跟杨伟打了声招呼,叫上罗老火,一起跟了出去。 我们一起钻进了杨伟的那辆破面包车里,于仁开车,我和罗老火坐在后车座,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是因为晚高峰的缘故,烧烤店门口很难打到车,我们陪着那仨人等了很久都没见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我们仨有点着急了。 一辆白色的轿车很贴心的停在了三人面前,问他们要不要坐车。 我们就看见黄老大跟那司机说了几句,然后仨人就上车了。 我让于仁打起精神,跟着他们走,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白色轿车停在一个小破酒店的门口,然后仨人下车,走进了破酒店。 于仁咂咂嘴,很是愤怒的说“妈的,一个不够,他还整俩。” 罗老火显然反应过来于仁话里的意思,立马邪恶的笑了,他很认真的说“不可能,人在醉酒状态下是干不了那事的,你说的不对劲。” 于仁也不搭理他而是把脑袋转过来问我“要不要跟进去?” “要跟,十分钟以后我们下车,跟进去。”强烈的好奇心趋势着我一定要跟过去看看,他们仨打算干什么。 当然也不只有好奇心在驱使我,更多的还是想为我家人复仇的欲望,那天打我姐的,是黄家的所有人。 他们全家,都跟我有血海深仇。 我以为,这大概率会是个什么设计给黄老大的仙人跳迷局,可当我上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想的太单纯了。 我走到前台面前,问他们刚刚上去那二女一男去了几号房间,我们是一起的,前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把登记册丢到了我们面前,让我们自己看。 三个人开了两间房,202和203。 我有点纳闷,这是啥意思呢? 我们仨一起上到二楼,决定先看看202里边是什么情况,因为是破酒店,所以根本就没有房卡一说,用脚一踹,就是钢的门都能给你踢开了。 不过我们当然不能粗暴的踹门,这件事还是要温柔一些的,于仁说他会撬锁,于是我给了他一根铁丝,和罗老火一起给他打掩护,挡住摄像头。 半分钟时间,202的房门被于仁撬开了,而且声音很小,如果不用耳朵细听,你根本听不到锁开了的声音。 没想到于仁还是当小偷的一把好手,我和罗老火赞许的看着他,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推开房门,我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走到屋内的时候,我就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而且还不止一个男人。 我猫腰贴墙,想扒着墙壁看看床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我彻底傻b了。 我就看见几个男人,是几个啊,抱在一起你啃我,我啃你的画面。 我没来得及数有多少个,但是我敢肯定,被夹在中间的那个是……黄老大。 我整个人被震撼到了,我就站在那里蒙住了。 于仁和罗老火也把脑袋凑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卧槽!于仁和罗老火同时发出了这浑厚的一声,紧接着床上的男人们猛的看向了我们几个。 坏了!我大喊一声“跑!” 然后飞一般的冲到门口去拉房间门,嘎嘣一声,房间的门把手一下被我拽掉了,门从里边锁死了。 走窗户!我立马换方向,拽着于仁跟罗老火准备跳窗户下去。 黄老大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喊了一嗓子“王浪!给我抓住他们!” 那两个粗壮的大汉奔着我们就扑了过来,就像坦克一样把罗老火给撞飞了出去。 罗老火身体重重磕在墙壁上,然后摔在地上。 那个大汉还想骑在罗老火身上,可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挨了一下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的爬了起来。 然后一拳闷了过去。 我们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罗老火一拳就把那个壮汉闷得坐在了地上。 为我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我打开窗户,闭着眼睛就跳了下去,咚得砸在了一楼的轿车顶上,然后一连串的警报声响起。 我们三个顺利的从窗户跳了下来,然后朝着停车的地方飞奔而去。 上车,打火,一气呵成。 于仁奔着主干路的方向就开了过去。 我喘着粗气,把手搭在了罗老火的肩膀上,我很好奇,罗老火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 我低头看看……怪不得摸着不对劲呢,这人也不是罗老火啊。 这特么是谁啊! 第三十三章:宿敌 首先,我必须要说的是,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她一定不是个男人,她是个女人。 是个长发飘飘,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孩,也有可能是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说不定比于仁他妈还大。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她是怎么跟着我们上车的,而且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刚才一直疯跑,压根没注意旁边的人是谁。 不过这也不对,再疯,我也能分得清旁边的人到底是男还是女啊。 或许还有这样一种解释,这女孩早就发现我们的车了,在刚才我们进屋的时候,她悄悄的溜到了我们车上。 这种解释还说得过去一点。 来得时候,车里仨人。 现在,车里四个人。 三个清纯的帅气男孩和一个擅长下药的漂亮黄头发女孩。 女孩说“你们把我买卖给破坏了,这个钱得你们出。” “啊?什么买卖?” 女孩瞪了我一眼,然后说“我们马上就要把视频拍到手了,可你们突然杀了出来,把我们的计划全都破坏了,这钱就得你们出!” “什么玩意,说得他妈啥东西!”于仁没忍住骂了一句。 我开始懂了,这个女孩应该是利用社交软件认识黄老大。等聊熟了,约出来吃饭,再往酒杯下上春天的药,那药效劲很大,上劲之后受不了,满脑子想得都是那些事,所以不分男女,来者不拒。 而女孩则是藏在对面房间,把整段过程拍摄下来,再利用视频对黄老大进行勒索。 这就是他们的买卖,而夏叶应该是她叫来打掩护的,对于整个过程知情与否,我并不知道。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如果视频真拍下来了,你们打算要黄老大多少钱啊?” “五万块钱,连视频带底板,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你们已经把我们的生意破坏掉了,所以这钱得你们出,而且还有一点,你们一直在跟踪我们,如果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我老大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你跟我装什么,你老大要是个很牛叉的人物,还至于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买卖吗? 别跟我扯淡了。 我问她“那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你就把她扔下不管了?”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全家都得跟着遭殃,三叔的名头,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可太知道了。 我摇摇头,装作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一样。 罗老火把脑袋侧过来,看了一眼后车窗,他很惊慌失措的告诉我,身后有车追了上来。 不用想,肯定是黄老大他们追了上来。 我让于仁赶紧往桥上开,那块人多,黄老大不敢怎么样的。 可于仁却说“那有交警拦着,我喝酒了,往那开就是找死,换条路吧。” “干脆别开了,下车跟他们一下算了!”罗老火从裤兜里拿出指虎,打算下车跟黄老大血战一番。 如果实在无路可走,血战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不过眼下能跑还是想办法跑,我看了一眼黄头发的女孩,心说要是把她推下去,会不会能拦一下黄老大。 当然,我虽然这么想,我不能这么做。 那样太败人品了。 我要在兄弟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 对于一个成大事者来说,形象和名誉是他必须要维护的东西。 底层人拼拳头,中层人拼金钱,高层人争得就是这个面子。 所以,你听不到任何关于高层精英们不好的话,即便那是事实。 他可以做,但是你不能说,你说了你就会付出代价。 这就是维护形象的最好办法。 我们坐在飞驰的面包车里,我不断提醒着于仁不要把这个车撞烂了,因为那不是我的车,撞烂了我们没法跟杨伟交代。 于仁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让我对他的车技表示放心。 我们就这样穿梭在车流,慢慢的我发现,于仁这小子好像把车开到了逆向车道上。 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差点把我们撞个稀巴烂。 于仁还是比划一个ok的手势,让我表示放心。 我放心你妈啊放心! 于仁把车开出了逆向车道,然后很不屑的点燃一支烟“我都说了,我的车技你们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事,知道我以前的外号叫什么吗?苍龙市的车神。” 我和罗老火都沉默不语,这话我们没法接。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黄老大他们已经被我们甩出去很远,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绝对追不上我们了。 下一秒,意外就发生了。 于仁的那支烟掉下来半截,烟头的位置正好戳到了他的大腿上,我们就听见嗷得一声惨叫,紧接着我就感觉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脖领子,猛的往前一拽。 哗啦,面包车撞上了路边的路灯杆上,车玻璃碎了一大片。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有脸,看看有没有出血的地方,又看了看其他人,还好都没人受伤。 可车,肯定是没办法接着开了。 我踹开面包车的门,艰难的从车里爬了下去。 本来就是破面包车,这么一撞彻底报废了,还不知道怎么跟杨伟交代,不过现在已经不容许我去想这些事了。 趁着我们撞车这功夫,黄老大的车已经追了过来。 那辆灰色的车横在我们面前,车上下来三个人,黄老大站在中间,他拿着一根大棍子,指着我鼻子说“赶紧的,把视频给我拿出来,要不然我打死你,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想算账是吧,来,你麻辣隔壁的!”我低头撒摸着家伙,我就感觉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一回头是罗老火,他把一根甩棍塞到了我的手心里。 三对三,公平较量。 我握着那根甩棍,走到了黄老大的面前,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没有半句废话。 我们是死敌,是无法调解的矛盾,是任何人也调和不了的矛盾。 我跟他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很显然,那样并不可能。 而就现在而言,我们最好的结局,只能你死我活。 黄老大死,我活,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三十四章:这事没完 黄老大的棍子很凌厉的抽在了我肩膀上,同时我的甩棍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砰得一声闷响,黄老大的哎呦了一声,然后缩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他的同伴扶了他一把,他可能直接就躺地上了。 我俩一人一棍子,让这场混战彻底打响,准确来说这也不是什么混战,在场的除了我的人之外,就是黄毛女孩的人,黄老大的同伴只有一个。 所以这不是混战,这是殴打。 我和于仁齐刷刷的往前冲,一脚把黄老大踢翻在地,我拿着甩棍对着黄老大的胳膊就是一顿猛抽。 我心里有数,我不可能当街把黄老大打死,所以我打得地方都是胳膊,和大腿这种地方。 我避开了致命的位置。 黄老大的同伴看我们这么疯,压根就连拦都不敢拦,早就吓得没影了。 我掐着那根甩棍,对着濒如死狗的黄老大说“我告诉你,我不是以前的那个王浪了,苍龙市就这么大,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再来找我。 不过下一次,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往黄老大的脑袋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手一挥,让于仁和罗老火跟我走。 我们把面包车扔在了路边,徒步走了回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牛b。 我领在前边,就像是森林里的狼王。 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 深夜的时候,我和于仁回到了三叔的家,夏叶还没睡,而是点着灯,在等我们回家。 看见我们进屋,夏叶腾得就站了起来,她质问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跟踪他们,要不是自己提前跟闺蜜说认识你们,你们现在已经被打断腿扔到苍龙江里了。 我不屑的冷哼一声“别扯淡了,你那闺蜜就是个干仙人跳的,你让她打一个试试!” “她这么跟你们说的啊?”夏叶慢慢的坐了回去,脸上也没之前看得那么生气了。 我只觉得很累,我才不管她闺蜜到底是干什么的。 进屋之前我问了一嘴夏叶她闺蜜叫什么,她告诉我,她也姓王。 回到房间,我只觉得很累,我想休息,我点着一支烟,看着窗台,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辆被撞坏的面包车。 想到了我的生意。 想到了如今也有人能在我的手里赚钱了。 如果父亲还在,他肯定会阻拦我,说这是不正经工作,要么跟他回家种地,要么找一个靠谱的工作。 这样的大风大浪,我经受不起。 可我明白,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再回头的时候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我需要一个支撑自己的希望。 细想一下,我的麻烦还真不少,黄家人,大头,赵家兄弟,都是我在这座城市的麻烦。 我还得往前走很远,才能彻底的解决这些麻烦。 他们是麻烦,而三叔不一样,三叔是麻烦中的麻烦。 我开始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该如何推进,可以肯定是,我是一定要单立山头,离开他的。 父亲不会撒谎,更不会骗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有假,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三叔一定拿我在跟黄家人做交易,只是我现在还有用,还没被交易出去。 不过,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对吧? 我睡着了,睡得很轻,心里有一个地方是空落落的,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等我醒了,我才知道,那个空落落的感觉原来是叫孤独。 那是没有家人的孤独感。 那种感觉驱使着我,告诉我一定要找到母亲,一定要。 我揉了揉眼睛,下床洗脸刷牙,八点我跟于仁准时走出屋子,直奔商业街。 我的手里现在还剩下一半的手机没有卖出去,我打算卖完这些,再去冯厂长那提点货。 经过第一次的试验阶段,我已经稍微摸清了该如何通过营销把手里的手机卖出去,第一天的日销说明,我的办法是适用的。 这种模式是可以复制下去的,罗老火的姑娘继续散出去拉人,我们仨坐在摊位上等着客户上门。 今天是星期六,商业街的人比昨天多出来将近一倍,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这说明能买我们产品的人,也多了起来。 喇叭里传来了罗老火的声音,很多人都被这噪音吸引了过来。 一个干瘦的小伙子走过来,蹲下去拿着手机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问我“老板,我多买点,能便宜多少?” “多买一点?你要买多少啊?” 干巴小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我想要十部。”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买山寨手机一下买走十部,哥们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要的是手机里边的零件,十部都不一定够。”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收手机零件的,很多年以后,你们会看到一个人骑着电瓶车,车上挂着大喇叭,让你用旧手机换盆碗,或者干脆给你五十或者一百块钱,把你手机收走。 你以为你赚了,那你就错了。 被收走的手机,会有两种结果。 第一用技术手段把你手机里的个人信息全部提炼出来,然后卖给有需要的人,第二还是用技术手段提炼,把你的旧手机变成黄金。 不过我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显然是有更高端的玩法,成本更高也就意味着赚得会更高。 我很不客气的说“十部手机一口价,给你4500块钱,我给你便宜250块钱,你能拿就拿,不能拿就拉倒。” 小伙子想了想,轻轻的点点头说“没问题,给我装盒吧。” 我和于仁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伙子,心说今天的生意,就这么来了? 而且一下量还这么大,有了上次被找茬砸摊的经历,这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赵家兄弟或者黄家人找来搞我们麻烦的。 我问他“兄弟,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我在你这买东西,还得做个实名登记?” 第三十五章:赵金虎的报复 听那眼镜小伙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觉得他来我这买手机,目地不纯。 我记得很久以前,于仁曾经跟我说过,说他认识一个骗子,就是利用这种办法去骗地摊的商贩。 他们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给你个诱饵,提出高价买你手机,买手机了就肯定要验机。 他会说服你让他拆开手机检查一下。 在你把手机交给他的时候,他可以凭借自己变幻莫测的手法,把你的手机变成破烂。 然后说你卖假手机,借此来要挟你给他更多的钱,要是不给他就带人来大闹一场,这样你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能把手机变成破烂的手段有很多,拆开手机后,他们趁你不注意时,把口水往手机的防水标签上一抹,致使防水标变红,就咬定你的手机进过水了。或是快速的弄掉手机主板上电容/电阻这类很小的元器件,致使你的手机开不了机或出现其他故障,而作为非专业人士的普通人根本发现不这种手段,然后再进行敲诈勒索。 我还记得于仁跟我说过,苍龙市的这些骗子,不管分布的多么复杂,可只要往上捋,都能捋到他们的上家老大。 骗子很多,可老大就那么几个,他们会把每个月骗来的钱都上供给老大,然后再由老大进行统一分配,把这些钱变成分红分给他们。 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于仁,这家伙表情戏谑的看着那眼镜小伙,似乎已经识破了他的把戏。 骗子也是分段位的,由此可见,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段位并没有于仁的高,于仁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告诉我说“我知道这小子是跟谁混的了,他是公园西路老五的人。 老五手底下的骗子专门挑你这种散商散户骗,你知道老五跟谁是把兄弟吗?” “谁啊?” “赵金虎。” 我正准备去拿烟,可一听到这个名字,我马上就把烟盒放了回去。 我问于仁“准成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肯定准成,你别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我总不能走在大街上,连自己的同行都不认识吧,我告诉你苍龙市手底下这些养骗子的,还有骗子骨干,我基本门清,这小子来咱这,我敢肯定他是没按好心。 八成是赵金虎找到了老五,老五又叫他小兄弟来搞你,上次把他弟弟打成那样,三狗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人家能不报仇吗?” 我点点头,然后撇向眼镜男的方向,我说“既然来了,那就别让他走了,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要搞我,于仁你盯死他,发现他要动手脚,抓住他给我开打。” 我和于仁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摊位上,我顺手拿起一部手机,递给眼镜男,让他去验机。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一边抽着烟,而于仁则用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眼镜小伙。 眼镜男拿出准备好的螺丝刀,打算拆手机检查,一般来说,正常买手机的谁让你拆开检查,但是这小子来之前做了铺垫,他说他是为了搞零件,所以拆机成了顺理成章。 我把脑袋别过去,故意不看这小子,想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出手。 我低头看着手表,秒钟咔咔的转动着,等到了一分钟的时候,于仁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啪得抓住了那小子的手腕。 我就听见于仁暴喝一声“你特么干啥呢!” 我猛的把头偏了过去,就看见那个眼镜男的手里,攥着一个细小的手机元件,如果不是于仁在这,我跟罗老火根本就没法发现他的这个动作。 于仁也没废话,一脚就踹了过去,那人连眼镜带我的手机全都飞了出去,眼镜飞在地上摔个粉碎。 罗老火挠着脑瓜子问我“这是咋回事啊?” “别管啥事了,于仁干啥你就干啥。” 哦,罗老火一副我已经懂了的样子,然后抄起马扎子也加入了殴打眼镜男的队伍中。 眼镜男捂着脑袋大声求饶,但无济于事,见求饶没有用,他开始喊人了“五哥,我挨打了五哥,救命啊五哥!” 眼镜嘴里的五哥,应该就是于仁刚才说的那个老五。 “谁特么打我兄弟,曹尼玛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五,和第一次见到大头的感觉差不多,一种对流氓油然而生的恐惧,在我心里开始蔓延。 我看着老五那擀毡的头发,细长的身体,还有邋遢的胡子,以及他身上那件非常有辨识度的皮夹克。 25度的天气里,他竟然套了一个厚厚的皮夹克,我一度怀疑这小子是个精神病人。 老五看了看地上的兄弟,又看了看我,指着我问“为什么打他兄弟?” 我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指着老五说“别他妈装糊涂了,你让你兄弟搞我买卖?我问问你啥意思?” 老五见我一下把他给点破了,倒也不装了,他说“你得罪了赵家兄弟,我呢帮他们来教训教训你。 今天你打了我的人,你该拿钱拿钱,该道歉道歉,要不然我让你这买卖做不下去。” “多少钱?” “拿五万块钱,这事了了。”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五万块钱,别说我没有,我就是真有,我也不可能给你一分啊。 我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我认为老五让我买卖做不下去的办法,跟之前的赵银虎一样,会把我的摊位砸了。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老五这个人比他们可损多了,老五带着他的人先是离开了我们的摊位。 两个小时以后,正在卖手机的我们就看见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唰一块砖头飞了过来,砸中了罗老火的肩膀,连带着砸烂了摆在地上的一部手机。 这还没完,坐在摩托车后边的那个人,举起一个大桶,朝着我们的方向就泼了过来。 站在最前边的罗老火成了被攻击的主要目标,刺鼻的味道不断的传来,罗老火控制不住,跑到路边开始呕吐起来。 摩托车得手之后,飞快的逃离了现场,只留下狼狈的我们仨。 我们不但狼狈,而且身上的味也还很臭。 因为那个摩托车手泼过来的不是别的。 是他妈的粑粑! 第三十六章:谋划反击 那天,我们仨人站在秋风之中,身披金甲,狼狈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天,所有迎面走过来的路人全都对我们敬而远之,他们不是害怕我们的气质,而是害怕我们身上的味道。 那天,我们草草的就收了摊,第一时间去洗了澡,罗老火从上到下洗了五遍,每洗一遍他都要骂一次那个老五。 五次下来,老五的祖宗都被罗老火骂完了。 那天,我跟于仁谁都没回三叔,而是租了一个旅店,坐在床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太丢人了不是吗? 那天,杨伟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他也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问我袭击我们的人是混哪里的。 我把老五的名字报了出去。 杨伟说“我知道了,你们该卖卖,我会找那个叫老五的谈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被老五的人用如此肮脏的手法袭击,这看似是一件坏事,但实则不然。 杨伟的这通电话,让我明白过来,我现在早就不是单打独斗了,我是有后台的人。 不让我赚钱就是不让杨伟这个大队长赚钱,我能同意,他都不能同意。 老五肯定会付出代价的,赵家兄弟也会付出代价的。 于仁跟我说赵金虎并不简单是市场管理所的大队长,他是上边派下来,是市里的人。 当初他弟弟干开锁的,他就使过这招让老五去祸害弟弟的同行,把人都逼走了,让赵银虎一家独大。 今天老五能来找我们麻烦,一是因为赵家兄弟的报复,二来很有可能赵银虎也想做山寨手机买卖。 他想把你逼走,然后再慢慢摸索你的模式,模仿你,在商业街扎根。 于仁的分析很有有道理,赵银虎这些年做得买卖,基本上都是靠着这种模式起来的。 模仿人家的运作模式,然后把正主赶走,他留下来一家独大。 他们兄弟俩靠着这个办法,已经赚了不少钱了,据说赵金虎已经买了三套楼了,是很成功的商业流氓。 他们和大头那种土流氓还不一样,人家才不会因为斗气跟你使招,他们只为钱出手。 今天这事看似是单纯的报复,实则不然,赵家兄弟是想把我们赶走,然后他们到这来卖手机。 目前为止,我有三伙敌人。 我与黄家是因为家人结仇,死仇的那种,不可调和。 我与大头是因为兄弟结仇,能否调和,尚不清楚。 我与赵家兄弟,是因为生意结仇,目前来看也是无法调解的那种冲突,这玩意没法调,你有吃的我就没有,这是生存争斗,谁也不想被饿死,所以谁也不会妥协。 我猜测,如果赵家兄弟还看到我们在摆摊,那老五就会发动第二次,第三次袭击,直到把我们彻底撵走,这才能罢手。 反击,势在必行。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倒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被罗老火在睡梦中拍醒。 “王浪,我小兄弟给我打电话来了,妈的那老五,昨天晚上又去找咱们那姑娘麻烦了,砸了黄毛丫头家的玻璃,还把他爹给打伤了。 说要是再看见她帮咱们拉人,就把他妈给杀了。” 罗老火的胳膊哆嗦着,那是因为气的,他的手捏着手机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的眼睛血红,嘴里不断重复着“混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这特么什么玩意呢?这特么什么玩意?” 我站起来,把手搭在了罗老火的肩膀上,我说“老火,听我说,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我们软了,那你的那些姑娘就不会,也不再敢给我们干活了,要声势浩大的反击,跟我说说那个老五什么状况。” 从罗老火的嘴里,我知道了老五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五和大头是一起出道的,他的成名战就是跟大头一起打得,那场战的代价也很大,老五当时给人砍成了重伤,结果被警察直接摁住,扔里边关了两年零六个月的时间。 在笆篱子里练了两年半以后,老五成功出道了,通过里边一位好友的介绍,老五认识了赵金虎这个老板。 给他做事,帮他打人,每个月领着不菲的薪水,可以这么说,老五是苍龙市第一批有“编内”的流氓。 老五的眼界还是很广,那个时候就明白编制内的重要性了。 跟了赵金虎之后,老五就两手开抓,一手放骗子出去,一手跟着赵金虎屁股后边混饭吃。 这么多年下来,老五也赚了不少钱,也买楼买车了,还娶了媳妇,他媳妇的口碑跟他一样差劲,是那片出了名的母老虎,没人敢惹。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兜里有钱的流氓,这就有点很难对付了。 我习惯性的搓了搓自己的脸“这个老五在外边就从来都不沾花惹草吗?他有没有情人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他指定有情人,就那媳妇哪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扯淡!” 我的眼睛猛的睁到了最大“那……老五平时最喜欢在哪里出没,你知道吗?” “流氓愿意去的地方就那些,要不是吃饭,洗澡,ktv夜总会,酒吧。” “老火,让你的小兄弟寻摸着老五的活动规律,有消息马上给你打电话,我们现在走一趟,去医院看看那黄毛的爹,这个时候,不能装糊涂。” 一个团队,领导是核心,你的态度决定了整个团队的态度。 这个时候你的员工因为你被人欺负了,如果你再装傻充楞,你很有可能会失去人心。 没了人心,你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总有那种领导,有好处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上去抢,手底下人出事了,遇到其他部门的欺负了,他就装糊涂了开始。 这种领导通常不会有民心,如果真到了需要底下人投票的那天,那他肯定第一个下来。 我不是什么领导,但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我就不能让员工对我心寒,在医院我给黄毛他爸塞了五百块红包,婉拒了他爹要留我吃饭的打算。 走出屋子,罗老火放下手机,跑过来说“找到了,老五现在人在6号浴池洗澡。” 第三十七章:反击 6号浴池,是改变了我还有老五一生的地方,如果那天我没有带着自己的兄弟去找他,或许后来的老五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蝴蝶效应从现在开始,已经挥舞起了翅膀。 六号浴池,说是浴池,其实不然,浴池只是他生意的一个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做失足夜莺的生意。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人是为了洗澡去那块的,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服务。 我没打算带着人把老五揍一顿,所以也就没让罗老火叫人,还是我们仨,租了一辆面包车,我们戴好帽子口罩,做好伪装,窝在车里,死盯着浴池门口。 罗老火的小弟跑过来,扒着车窗跟他说“人在二楼穿衣服呢,他点了个妞,一会说不定要带出来过夜。” “知道了,你先撤吧。” 罗老火回头问我“人肯定就在这里,是现在动手,还是等这小子带女人进屋的时候动手?” “动手?不动手,对付老五这样的,你要是动手,他能讹死你,要用手段,一会他出来,你就开车给我跟住就行,其他的我来。” 我们开着车,一路跟着老五的摩托,他速度很快,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把我们甩开。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我的原则是,就是他发现了,我也不能跟丢了。 他载着夜莺到了一处居民区,然后进了小区门口的那个单元,一直没下来。 罗老火和于仁同时看向我,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戴好口罩和帽子,让于仁跟我下车。 我不放心的嘱咐罗老火说“记住了,车钥匙别拔,看见我们两个下楼,你马上就发动汽车。” 我和于仁快速的走进了那个单元,进去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三楼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我因此判断,老五肯定是带着那个女的到了三楼某个房间。 我和于仁咚咚咚的敲响了一门。 我们的运气还可以,一下子就敲到了老五的那扇门。 他打开门骂骂咧咧的问我们是干嘛的,我捏着嗓子,压低声音说“我是市行动大队的,有一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进去。” 我这个人吧,就是那种特别普通的长相,扔到人群里抓不着那种。 我和老五只见过一面,可我敢肯定,他绝对认不出我来,再加上我戴着一个厚厚的口罩,更能掩人耳目。 老五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这个时候门已经微微的打开了,我悄悄的把手机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于仁站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这个动作,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因为紧张而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 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说“让我进屋,请你配合一下,你看看你是在这里跟我们说比较好,还是到局里去说。” 老五很狡黠的笑了“啊sir,看看警官证啊。” 注意,自始至终我也没说自己是警察,我只是说了个行动大队,因为我清楚冒充警察会是什么罪名。 我的目地不是为了让老五相信我是警察,我的目地是他能让我进屋。 我完全侧过身,给了于仁一个冲刺的空间,他也很懂我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唰的冲过去,像炮弹一样撞在了老五的肚子上。 老五呜的一声,然后飞了出去,在地上弓成了大虾的形状,我拿着手机对着屋子里的夜莺就一顿乱拍,噼里啪啦,电光火石。 我摘下口罩,一脚踩在了老五的胸口上“老五,我是王浪,我来找你是报仇的,把他手机下了,人绑上我,给他媳妇打电话。” 于仁一个黑虎掏心把老五的手机抢了过来,老五还想乱动,脸上先挨了一记重拳。 我锁死了他这个小屋的大门,然后给她媳妇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我说“老五跟别的女人在龙家花园玩呢,你要是不想把这个绿帽子戴结实了,就带人来抓。” 他媳妇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他仇家。”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我敢百分之百确定,他媳妇一定会带人来,我和于仁掐着时间,估算着这他媳妇什么时候能到。 二十分钟以后,我听到走廊传来了浩浩荡荡的铁蹄声,我和于仁把房门从里边打开。 一个彪悍的女人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内。 女人把袖子挽起来,杀气腾腾的朝我走过来“刚才是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嗯,是我打的。” “我老公呢?” “里屋呢。” 女人把我推开,带着那一票人就闯了进去,一进屋他就看见被我们绑在一起的老五,跟那个夜莺。 这事老五没法狡辩,我都想好了,如果他说这是栽赃,我就让他媳妇儿去六号浴池调监控,再查一下那女的工牌就什么都能知道。 我很有礼貌的说“女士,要是没什么事,那我们俩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们做这些都是不收费的,不用谢我们。” 我拿起衣服就要走,可他媳妇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离开。 她带来的人把我和于仁堵在了门口,很友好的让我们滚过去。 老五他媳妇声泪俱下的揪着他脖领子说“你一直想要个儿子,我明明这么大岁数已经没办法再生了,可我还是想办法怀上了。 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你特么跟我玩这个,我今天非阉了你,然后打死那个狐狸精!” 老五也哭了,应该是对她媳妇感觉到了愧疚,他痛哭流涕的说“小影啊,我前几天刚去医院查过,医生说咱俩一直要不上孩子,是因为我身体有毛病,我是不孕不育。 所以你特么的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轰隆一声巨响,我和于仁就看见老五用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撞向了他媳妇。 就那一下子,鼻梁骨肯定是塌了。 于仁眼疾手快的抄起桌子上的热得快,朝着门口那几个人就扔了过去,热得快瞬间炸开,热水飞溅。 门口把着的人被烫得撕心裂肺,四处躲避着热水。 我和于仁趁他们躲避的功夫,朝门口跑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狂奔 你无法让一个正在进行高速奔跑的人保持冷静,就像你不能让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扔掉手里的面包。 是的,被几十人穷追不舍的我,根本没办法冷静,我疯狂的摆动着手臂,两条腿已经倒腾的看不出来有几条,我知道,慢下来,我就会被身后的追兵打死。 我和老五的矛盾冲突,由赵家兄弟而起,按理来说是私人矛盾,可没想到在我,还有老五的亲自推动下,私人矛盾扩大,变成了两个家族之间的较量。 其实老五跟他媳妇这事不能完全赖我,如果他们二人对自己的婚姻还有爱人都能保持忠贞不渝,那我将会无计可施。 在高速奔跑的时候,我就在想,如今这个时代,婚姻到底带给了人们什么? 婚姻是交易,是账单,是腻歪,是忍耐,如今这个时代,遍地都是绿色的帽子。 肺部传来的灼热,在提醒我,如果你继续保持这个速度冲刺下去,你很快就要受不了了,但我没办法,受不了也得跑。 我开始怀疑老五媳妇带来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是附近体校的学生,一个个体能好得吓人。 从老五的小屋,一直追我们到百货大楼,这中间足足有三公里距离,也就是说,我们狂奔着跑完了三公里。 我感觉自己的胆汁在往喉咙里涌,我要吐出来了。 于仁跑在前边,不断给我加油打气,他说“这不算什么,当初我被人追过20多公里,胆汁都吐没……咳咳咳。”因为戗风,于仁陷入剧烈的咳嗽之中。 这么一直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我们得设置一个目标,比如说往附近的派出所跑,或者往三叔的公司跑。 或者,直接往三叔家的方向跑。 我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这里距离三叔家是最近的位置,我捂着自己的胃,带着于仁就往家的方向冲锋。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调查说人在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本能的会想起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家,第二件事就是妈妈。 一开始我对这个调查嗤之以鼻,但现在我忽然感觉,这个调查说得是那么正确。 在这生死瞬间,我的脑袋里控制不住的就想到了在农村的那个小房子,还有母亲那张已经模糊的脸。 于仁曾经告诉过我,他说人在挨打的时候,最安全的姿势,就是抱头团成一个团,就像在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姿势,因为那样可以避免被击打到后脑这个脆弱的地方。 如果我被身后的人追上,我第一时间就会团成一团,缩在地上,这是我唯一能做得事情。 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大腿上,我和于仁艰难的翻过一个栅栏,我控制不住的扶着一旁的墙吐了。 再跑下去,我可能不等被打死,就先被累死了。 我咔的把包里的水果刀抽了出来,准备跟那群追兵拼了,我让于仁先走,我给他断后。 我心想,就算是死,也得死得其所,我特么抓一个垫背的,不能窝窝囊囊让他们锤死。 我跟你们拼了! 我猛的一回头,就看见栅栏后边并没有想象的千军万马,只有一个很有毅力的胖子,穷追不舍,一直跟我们到了这,至于其他人,早就让我们甩没影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没影的,因为我压根就没敢回头看。 于仁也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我们仨人搁着一个栅栏,很有默契的喘气,于仁是最先把气倒过来的。 他问那小胖子说“就你一个人了?” 后者回头看了看,脸上马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呀哈,咋就我一个人了呢? “就你一个人了,你还追吗?再追我俩可都到家了。” 那胖子很识趣的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扭头就走了。 我和于仁也没有力气再干别的了,只能拖着无力的双腿,往家的方向走。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像老五这样的人,可以很易如反掌的就查到我之前住在哪里……说不定,那家伙现在已经带人,堵我们家门口了。 我把这个分析跟于仁讲了一遍,他一拍大腿说“坏了,夏叶还在家,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三叔不会放过我们的,赶紧打车,回家!” 我和于仁以最快的速度钻上了路口等活的出租车,把家的位置报给了师傅,五分钟以后,我们乘车来到了家门口。 于仁提醒我“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上去,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埋伏?” 嗯,此屁有理。 于仁让我跟他一起蹲下装系鞋带,然后观察四周,看有没有埋伏,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嗖的丢向了单元门的门口,单元灯啪的亮了。 他告诉我“这样是要让埋伏的人露出破绽,等两分钟,如果没什么情况,我们就上楼。” 我说“万一老五他们带人藏在屋里呢?这种情况怎么办?” “那就跟他们拼了,还能怎么办?” 于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我。 我们小心翼翼的打开单元门,上楼,我轻轻的掏出钥匙,插到门锁里,用最扭曲的表情,争取发出最小的声音。 咔嚓一声,门锁开了。 我们两个为了避免危险,谁都没有关上屋子的大门,我住得那屋大门紧闭,我记得很清楚,出来的时候,那门我是开着的。 屋子里肯定是进来过人。 但是是谁我不知道。 但我敢肯定,这个人不会是三叔,更不会是夏叶。 于仁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我别说话,我俩扒着门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叫声。 我和于仁的表情变得都有点猥琐。 于仁让我把刀拿出来防身,接下来他要踹门了。 我转身去厨房拿菜刀,不等我拿到菜刀,于仁就一脚踹了过去,我房间的门发出了一声哀嚎。 我也发出了哀嚎“你特么倒是等我一会啊!” 我攥着菜刀跟于仁站在了一起,我们同时看向床上。 床上躺着两个人,两个没穿衣服和裤子的人,一男一女。 很明显,他们正打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激烈运动,而我们的突然赶到,也让那个男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那男人是谁我没看清。 但那个女人我可太面熟了,她就是那天晚上差点让黄老大身败名裂的黄头发少女。 也是仙某个人跳团伙的大队长。 我能不认识她吗? 第三十九章:打啊,打起来啊 我和于仁压根不会想到,在我房间里埋伏的竟然是这俩人,我拿着菜刀站在门口的样子,就像是发现妻子出轨的男人。 黄头发也很机敏的大喊一声“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压在他身上的那个男人,扑腾的从床上滚了下去,然后迅速的开始穿衣服和裤子,一边穿着裤子一边低着头对我不断说着抱歉。 于仁轻轻的怼了怼我的腰,然后扒着我的耳朵说“那小子好像是杨伟他儿子杨卫。” “是还是不是?你别好像啊。”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于仁把门关上,他昂着脖子问“哥们,你是杨卫吗?城东头跟耀博混得那个大个子?” “我是啊,你们是?” “我是于仁,他是王浪,我们都是你爹的好朋友,我们不是那女的老公,我们压根都不认识他,这是我俩的家,他妈的你们怎么进来的?” 杨卫很无辜的摇摇头,如何看向躺在床上的黄头发说“她说这是她家啊,妈的我就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就不能相信这种女人。 哥们,对不住了,有机会我找你们当面道歉,但现在我得走了,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能打死我!” 杨卫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离开,因为这个屋子里,又不光我们几个人,黄头发淡淡开口说了句“出来吧。” 于是,藏在衣柜里,床底下,洗手间的人陆续走了出来,把我们仨包围在了屋里。 我听见一个男人叫了黄头发王丽丽,王丽丽很是愤怒的瞪着我,她把自己的衣服套上,站起来对我说“我是不是跟你犯冲啊,你三番两次的坏我生意,算上这一次,两次了兄弟!” “你别不要脸啊,你跑我家干这事,还赖我坏你生意是吗?” 一个杀马特走过来推了我一把,让我说话注意点。 他说出了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忘掉的话,这小子说“在这个地盘上,就连命都不一定是你的。” 我明白,现在是敌强我弱,我得学会忍耐,所以我很有礼貌的扇了那小子一个大耳光。 啪得一声,屋子里久久回荡着耳光落在脸上的声音,用剑拔弩张来形容现在的气氛特别合适。 于仁抢先拿起了一个板凳,当武器护在了身前。 我和于仁背靠墙面,这样做是避免被敌人包围,避免被夹击。 杀马特被我一耳光抽飞出去很远,然后爬起来就要跟我拼命,另外一个光头拉住了张牙舞爪的杀马特。 这时,王丽丽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床上爬了下来,她横着眼睛瞪着我说“纠正你一下,这里不是你家,是夏叶家,是她借我住得。 你前前后后破坏了我两次生意,让我两次都没能赚上钱,我这个人呢也讲道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帮着把钱给了,我们马上就走。 第二,你入伙跟我们一起干,站个人场,每一次有买卖,赚到的钱,大家平分,你要是觉得可以,现在就签字画押。” 哎呦卧槽,一个仙人跳还特么的有合同,还玩合同制……当我看到王丽丽拿出合同的瞬间,我是真的傻眼了。 谁特么干你这玩意,我很果断的就拒绝了,王丽丽恶狠狠的看向我“那就是没得谈了?” “对,这件事没得商量。” 那伙人看向我的表情也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们摩拳擦掌,看样子是要给我个教训。 我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王丽丽又说“行,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就当是帮我闺蜜一个忙,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王丽丽话说完。 那几个男的慢慢的朝我围了过来。 我感觉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有风吹来,还是有人进来。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刚刚进屋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 我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句“五哥,就是这!” 然后外边传来了一群人踏碎门槛的声音,老五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王浪!尼玛币的,你给我出来!你不是牛b吗?人呢?” 房间门被老五一脚给踹开了,他扒着门框子,显然没有料到屋里还有这么多人,我感觉他八成会认为,这些人是我找来的援兵。 老五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心说这怎么一下多出这么多人来。 “弟兄们,不用找了,人在这呢,人还挺多的!” 老五的人全都凑了过来,拦住了门口,拦住了我们唯一能跑出去的退路。 其实,这个时候老五是可以问一嘴的,问问王丽丽跟我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但是他没问。 这是江湖规矩,不管跟仇家在一起的是谁,只要不认识那就一块打了。 很多年以前,于仁跟着一个社会大哥吃饭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仇家拿着棍子见人就打,根本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哪怕你就是个路过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勺烩,叫斩草除根,不给你留下任何一个可能翻盘或者报复的机会。 即便有,也得很长时间以后了。 秉承着流氓做派的老五,自然也不会问,更不会给王丽丽他们解释的时间,他没有废话,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把他们全给我剁了,有一个算一个!” 老五身后的小兄弟,洪水一般的朝我们涌了过来,我本能的往后一退,然后举起面前的方桌当成盾牌,无数的棍落在了方桌上。 哗啦一声,桌子被砸散架了。 我手里就剩下个桌子腿,我怒喝一声,直接把桌子腿朝老五的脑袋扔了过去,这家伙鸡贼的很,混战一开始,他就藏在了人群后边,以至于我抡圆了劲扔过去的桌子腿,也没伤到他分毫。 屋里的电灯泡不知道被谁给打碎了,然后是窗户,还有夏叶那台笔记本电脑,全都被打碎,一地的碎玻璃,还有不知道谁的大板牙。 屋子里的喊杀声震天响,听得人心里发乱,我跟于仁边打边往窗户的方向撤,想找机会跑路。 我俩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于仁的嘴都被打破了,他就像疯了似的,挥舞着手中的那把菜刀。 哎?那菜刀怎么跑他那去了? 不是我拿着的吗? 第四十章:斗兽场 那天,三叔的家,变成了斗兽场,而我们都是困在笼子里的兽。 这场斗殴,就像是拉开大戏的序幕,我和老五都是舞台上的演员,命运则是这场戏剧的导演。 不知道当那位名为命运的大师站在看台上,看着我和老五的表演时,他是会笑,还是会非常激动。 小时候,我很怕黑,在农村住得都知道,厕所又不在屋里,我只能走到院子里去解决。 因为怕黑,每个晚上我都会让父亲陪着我一块过去,那个时候父亲就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说黑有什么好怕,比黑更可怕的其实是人。 当时我还傻乎乎的认为他说出来的不过是喝多了的酒话。 现在我才明白,他说的是正确的。 大头,黄家三兄弟,赵家兄弟,还有这个老五,他们每个人提出来都比黑更可怕。 然而可悲的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遭遇他们恶行的受害者。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那把菜刀,在人群中寻觅着老五的身影,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想借这个机会,为民除害,而且这种想法特别强烈。 老五是个聪明人,从打起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藏在洗手间里……真够鸡贼的。 王丽丽的人被老五的小兄弟围到了中间,靠着他们的侧面掩护,我拿着一把菜刀,在人群中撕开了口子。 我拎着菜刀,奔着厕所就冲了过去,一回头,我被人流给撞翻了过去,此时我距离洗手间的大门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这一下给我撞得不轻,我眼冒金星,不断挥舞着手里的菜刀,这才让敌人没有贸然把我压倒在地。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挨了好几棍子,我一刀劈中了一个人的胳膊,撕拉的声音传来,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哀嚎的退到了人群后边。 我忍受着眩晕和身体传来的疼痛,撞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迅速反锁上大门,举着菜刀照老五就劈了过去,一刀我把洗手间的镜子给砍成了两半,稀里哗啦的碎在了地上。 老五低头抱住我的腰,恍惚之间,我就记得自己抓住了他的头发,一阵天旋地转,我们两个同时倒在地上。 我抓着他的头发,又挥出去一刀,不过被老五拿棍子给拦住了,他一脚蹬开我,朝洗手间门口趴去。 我红了眼,朝着老五的后背砍了一刀。 他的衣服被我拉出了一个大道子,皮也跟着翻了出来,有血顺着那道长长的伤口流了出来。 染红了老五的后背。 我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这个愤怒不止是因为老五,还因为很多很多。 我想到了本应该好好生活的姐姐,就因为黄家的一个恶念,成了植物人,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想到了伤人之后,却依旧能坐在村口吃着烤肉的黄老三。 想到了砸我摊位,搞我买卖的赵家兄弟。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好欺负? 就因为我看着老实? 如果,我有黄家的那个背景呢? 我还是现在的我,只不过多了黄家的背景,那是不是这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我的老实会变成人们口中的谦卑,我的懦弱会变成人们口中的谨慎,我的胆怯会变成人们口中的省心。 我的姐姐也不会躺在床上,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我的父亲也不用为了保护我而成为死囚。 你说,对吗? 我愤怒的不止有老五,还有整个社会。 这是来自底层人民的愤怒,是只属于我的愤怒。 黄家人不会有这样的愤怒,赵家兄弟更不会有。 只有我会有……只有我会。 我拽着老五的脚脖子,把已经爬到门口的他又给拽了回来,他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嘶吼,然后抱着我的双腿,想把我放倒在地。 我抓着他的头发,一膝盖就撞了过去,顿时老五的脸就像是破碎的西红柿一样,被血糊成了一团。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边砍开了个口子,老五的人伸手去扣门锁,我没废话对着那只伸进来的手,就砍过去一刀。 然后继续扶着墙,一脚一脚的朝着老五的脸踩了过去。 老五的脑袋就像皮球一样被我踩来踩去。 我用后背顶着洗手间的大门,不让外边的人把门推开,有人的手顺着门的洞抓住了我的脖领子,拼命把我往外拽,想把我从那个洞里给揪出去。 我拼命的挣开了束缚,为此我也付出了衣服被撕裂的代价,我骑在老五的身上,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老五拼命挣扎,在地上扑腾,想把我从他的身上给扑腾下去,他成功的做到了,在他起身的瞬间,洗手间的门被弹开了。 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我们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街坊邻居如果不是聋子就不可能听不见这么大的动静。 外边好像已经有警车的声音传来,这群人就像疯了一样往门得方向挤。 我跑到窗户那,打开窗户,大声喊着于仁的名字,我顺着窗户翻了出去,掉在一个三轮车的车厢上,于仁跟王丽丽紧随其后。 我们三谁也没跑,而是躲到了地下车库里,两女一男,就这么坐在地下车库阴冷又潮湿的地面上。 我头,还是很晕。 我们两个对于王丽丽的所作所为还是很生气,可我们不能对一个小姑娘动手,我俩只能用眼神对她表示强烈谴责。 王丽丽捂着自己的脑袋上的破口说“你们两个别瞪我,今天要是没有我的人在,你们两个会被打死的!” “放屁,还是没有你,我们两个马上就会离开家里,也不会挨上这顿!你说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得扯这个,不要脸,骗人钱财。” 王丽丽瞪了于仁一眼,站起来想跟他理论,可想了想她还是坐下来,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地下车库里坐了一个小时,我们判断应该没什么事了,于是我带着他俩走出了地下车库。 家,现在是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再找一个住的地方。 王丽丽提议说去附近的旅店吧。 这个提议被我和于仁果断的拒绝,我们现在对旅店这两个字过敏。 第四十一章:山羊博弈 最终,我们还是妥协了,跟着王丽丽硬头皮住到了附近的旅店里。 相比于那刺骨的凛冽秋风,对于旅店这二字的敏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能在寒冷的秋夜街头,保持风度,更没有人能在秋风之中,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觉。 除非,他想死。 当一个人快要冻死的时候,你拉他进了一个温暖的屋子,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挑剔屋子的环境还有结构的,因为只要温暖就可以了。 等他暖和了,他会开始觉得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我可以住更好的房间,我可以拥有更好的。 生病的时候,我觉得只要不难受就好了,什么金钱权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等病好了,我又觉得,还是有钱好啊,我想开豪车,想住大房子,想要当人上人,只要能那样,就够了。 等我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发誓,我想要的东西还会更多。 人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物品,因为人看见的东西都想要。 我还要更多! 我想要的东西永无止境。 这就是人性的本质,贪婪。 就像老五,他第一次袭击我们,已经在赵家兄弟那赚到了不菲的好处,可为了钱,他又袭击了我的员工,这才导致了我的复仇,然后事情越来越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和老五的处境其实都挺可悲的,他是赵家兄弟的棋子,而我则是三叔的棋子,我必须先把老五斗倒,才有机会去挑战赵家兄弟。 我们自己现在的处在一个什么境地之中,如果赵家兄弟不倒,那我的买卖就永远无法消停的做下去。 他们只要有时间,有想法,马上就会对我动手,让我永无宁日。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现在我和赵家兄弟之间,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要么我打着铺盖卷灰溜溜的滚出这片区域,要么就是他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赵家兄弟很聪明的用一点点好处,把老五也拽到了这件事里,他们就是想用老五一点点的把我给耗死,给我烦死。 我和老五就像两头站在悬崖上的山羊,我们的脚下都只有一点点的地方,谁往后退一步,谁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中摔个粉身碎骨。 我们的角顶在一起,脑袋上都已经出了血,现在就看谁坚持不住,脚一滑,先掉下去了。 我不会指着老五能主动退缩,因为对于流氓来说,脸面和名声有时候比他们的命还重要,更何况是像老五这个级别的流氓,他的一举一动,被无数的同行注视者,如果他软了,那些人会马上将他吞噬殆尽。 于仁告诉我说,我和老五的这场对决,现在已经成了商业街这片流氓的集体关注焦点,每天都有关于我们的最先新闻传到各个团体的老大耳中。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流氓们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新闻机构的。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你打开电视机,播到新闻频道,然后画面出现主持人,两个纹龙画虎,穿着瘦腿裤,梳着最新潮发型的一男一女,拿着新闻稿对你说。 欢迎收看今天的晨间新闻,接下来是新闻要点摘要。 昨日下午,苍龙市商业街的明星流氓老五在其家中,与王姓男子发生激烈冲突,造成了数伤的惨痛结果。 对此,老五宣布,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昨日傍晚,老五会见赵家兄弟,对讨伐王浪一事进行深切交流,交流结束之后,三位共同前往六号浴池,进行更为深刻的肾脏保养活动。 昨日夜里,某ktv发生严重斗殴事件,在苍龙公园混的大头宣布对此事负责。 新闻结束语,我们苍龙市的流氓秉承着仁义有爱的作风,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友好的斗殴交流活动,整座城市欣欣向荣,流氓们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本期的新闻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收看,再见!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新闻,那我和老五的冲突一定是新闻的头版头条,因为老五称霸商业街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像我这样挑战他。 而且你来我往的打了三个回合,我这边一点亏都没吃到,这让那些被老五压制了很久的团队,都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他们想利用这次机会推翻老五,建立一个新的丛林帝国。 而我则很有可能成为那群人打开帝国之门的钥匙。 我分析了一下,接下来的老五有可能会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交代他的手下,满世界的抓我,只要发现我的踪迹,立刻上来暴打一顿,不问原因,这样一来我的生意没法继续进行,慢慢的就被赵家兄弟给挤出去了。 第二件事,把自己藏起来,除了亲信之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因为上一次我在他家整得那出,够让他害怕的了,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敢肯定接下来老五会像泥牛入海的那样消失起来。 第三件事,找人在商业街盯死我,只要我一出现,他马上就展开行动,不让我的生意做下去。 我已经知道了老五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 我能也躲起来吗?生意不做了? 我不能,我现在唯一能做得,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个时候我的人手就展现出他们的作用了。 比如说罗老火。 我打了个电话给罗老火,让他再给我找几个看场子的小兄弟,给我保驾护航,罗老火很爽快的答应帮我办这件事,他还说如果可以,他能帮我把老五藏在哪也给挖出来。 这个如果可以四个字,翻译一下就是,你能给我更多钱的话。 我倒是想这么做,可我手头里已经没有一分钱闲钱,所以我就只能和老五打持久战。 接下来,我要做得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事,通过杨伟联系到冯厂长,再拿一批货,继续到商业街首卖,巩固我的资金。 第二件事,抓一个老五的亲信,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逼问出,老五的藏身之处,然后找到老五,想办法把他从山崖上扔下去。 那将会是极其漫长的过程。 第四十二章:交易法则 在旅店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我到管理所找了杨伟。 很显然这个大队长也知道了我昨天跟老五的冲突,见面第一句话他就问我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没事,杨队,我时间紧迫,我就直接说了,我需要联系一下冯厂长,我需要更多的手机。” 杨伟没接茬而是拿钥匙捅开了眼前的铁门,让我进办公室再说。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猜到他想跟我说什么了,他想跟我说他儿子的事情。 果不其然,进到办公室,杨伟马上就大门反锁,倒掉桌子上的剩茶水,然后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的说“王浪,我认为我们是朋友,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你跟我儿子昨天已经见过了对吧,这小子专门干那种丢人事,睡人没睡成,差点被人仙人跳了,被人仙人跳了不说,又叫一群流氓稀里糊涂的打了一顿,王浪我希望你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你和你的兄弟都得守口如瓶。” 我马上点点头表示这事没问题。 杨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示意我等一下,他从脚底下拿出来一个大箱子,我帮着他抬到桌子上,然后打开这个大箱子。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手机,有半智能手机,也有老式手机。 我很诧异的看着杨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伟对我说“王浪,咱们是朋友的对吧?” 做买卖的人要注意了,遇到这种上来就跟你说交情的合作伙伴,那他肯定是要算计你的。 我没接杨伟这句话,而是问“队长,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样王浪兄弟,以后你就不用再找冯厂长拿货了,这买卖咱俩做就行,这些手机给你,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分红。 每笔手机的交易你要清清楚楚的记载在账单上,月底,按照你赚钱的比例给我分红就行。” 我面带微笑的看着杨伟,如果用一个表情来形容我现在的表情,那一定是笑里藏刀。 这个杨伟,太特么贪了。 如果我拒绝他的提议或者说是命令,那我山寨手机的买卖就不用做了,这个杨伟直接切断了我和冯厂长的联系,把我们两家给隔开了。 而且杨伟也清楚的知道,要分红一定会比之前赚得更多。 我忍住想给他一脚的冲动,接过了他给我的那个账本,点点头,很违心的说“谢谢你啊杨队长。”我是咬着牙说的,我要让杨伟知道我现在很生气。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装傻,接下来的日子杨伟就会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杨伟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可利用的人脉,日后我还指着他帮我做事呢。 这样一来算上要给杨伟的分红,罗老火跟那些姑娘的提成加底薪,每个月我要花出去的钱又多了不少。 不过,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现在来看,我掌握的这个团队,已经开始有一个基本的架构了,我假设我的团队是一个高塔。 那我就是控制塔的大脑,是坐在控制室里的指挥,而于仁罗老火还有那群姑娘则是塔的地基,他们的质量决定了这个塔的稳定。 而杨伟则是塔上灯,照亮我前方光明,我现在要做得就是想办法,把这个灯也牢牢的控制住,我让他开才能开,我让他关,才能关。 当然,这需要一段时间的运筹帷幄,我不能急。 如果我控制不了杨伟,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很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赵家兄弟,成为我更大的敌人。 杨伟帮我叫了一辆面包车,把那一大箱子的手机给我运走了,他对我说“王浪兄弟,做买卖这种事,不一定这么死板,不是说卖手机就不能再卖别的东西了。 我有一个在外地做生意的朋友告诉我说,最近两年,电饭煲,热水壶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商品,南方城市有很多商户已经靠着电饭锅卖成大富翁了,你可以考虑尝试融合一下。 一个电饭锅市场价能卖到500块钱,而进价多少钱,都可以。”杨伟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声音也压到了最低。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的是走私电器。 我随便的敷衍了过去,随后钻上了来接我的大货车,在回去的时候,我真的有在思考卖电器的问题。 如果再卖手机的基础上再能卖电器,我也会赚得比现在更多的。 想法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我兜里没有闲钱支持我做这个了,我只能先把车厢后边那一大箱手机卖出去,再做后边的决定。 我又回到了商业街上,闻到了这条街那独有的味道。 那是金钱的味道。 我坐在马扎上,把姑娘们都散了出去,让罗老火带着人贴身跟着姑娘们,我告诉大家,再拉人的时候,你们之间距离不要离的太远,如果遇到老五派来的人也别缠斗,马上往派出所的方向跑。 老五的确是我的一个大麻烦,为了防止他对我员工的偷袭,我只能加大成本通过罗老火雇了一群人。 我还是需要钱的,需要比之前更多的钱。 任何一个商人,在交易之前都必须先搞明白交易法则。 交易法则第一条,先搞清楚这地方规则是什么? 摸清楚线头在哪?然后在遵守规则的情况,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那,商业街的规则是什么呢? 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野蛮生长。 这里不像南边市场有那么多的束缚和规矩牵制着你,只要你能把东西卖出去,那你就是赚钱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盈利,那你就是在规则之内,你赔钱了,那你就是在规则之外。 当然这只是09年的规则,等到了10年,市局执法大队接管这里之后,这的规则就彻底变了。 交易法则第二条,做最好的打算,最坏的准备。 做生意大家想得都是赚钱,可是谁也没想过如果自己赔钱了,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任何事都是这样,当你觉得一件坏事有可能发生的时候,那往往这件事发生的几率就会很大。 当你有所准备的时候,这件事往往不会发生,真正击垮一个人的,都是那些让他毫无防备的坏事。 这就是墨菲定律。 第四十三章:广告法则 关于赚钱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简单的,尤其是做买卖,你能赚到钱,就有人赚不到钱,这样冲突和争斗也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即使没有赵家兄弟,也会有其他的兄弟,继续找我们麻烦。 没有竞争,那这些做买卖的人人都可以发大财了。 能让你赚钱的是人。 能让你赔钱的还是人。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得是跨过贸易还是小买卖,其实都是在跟人做买卖,这才是最难的。 因为,人心隔肚皮。 小时候,父亲总不让我到村子的山上玩,他告诉我说,那地方有狼,容易吃人。 长大了才发现,跟人比起来,狼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毕竟,狼不会用火。 我归拢了一下杨伟给我搞来的手机,做了一个分类,老年机一组,半智能不知名品牌一组,然后山寨手机一组。 分组不同,定价自然也不同。 老年机99,半智能299山寨手机根据仿得品牌不同定价在399到599不等。 最便宜的99,最贵的599,这是个很安全的范围,因为没有人愿意花一千块钱在地摊买一部手机。 有了之前的试探,我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商业街的规则,我按照之前的运作模式继续推进。 拉人的拉人,大喇叭继续宣传,唯一的改变是把买手机赠鸡蛋的活动变成了买手机赠盆和镜子还有首饰。 这样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光临我的生意。 我买了一个小得音响,循环播放我写的广告语,音响的声音更大,吸引的人更多。 吸引的人越多,就代表我的生意会更好,代表我能赚到的钱就越多。 记得刚才杨伟还跟我说,山寨手机市场之所以能崛起的这么快,是因为正规机太贵了,大家选择少之又少,再加上我们的城市还有国家都在飞速的发展状态中,人们对于电子产品还有自由的畅享网络的渴望越来越大。 有渴望就有需求而山寨手机的出现给了他们更多的选择,你要想赚得更多,做大做强,就必须借着这股风把自己吹起来。 用不了很长时间,最多不到两年,山寨手机就会开始走下坡路,这是百分之百的。 不只有山寨手机能赚钱,它的周边产品也可以营销,比如说手机壳,充电器,还有钢化膜。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如果我能把山寨手机这一套东西都拿下来变成一套产业链,我是不是能把利益最大化。 或者变一种方式,你在我这消费这超过或者等于299元,我赠你手机壳还有充电器,这样是不是可以更刺激人们消费。 我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打给了杨伟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我说“队长,中午之前希望能把我的要求满足了,下午商业街会迎来人流量最高峰的时候,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杨伟很痛快的嗯了一声,随后电话挂断。 一个小时以后,杨伟派他儿子给我们送来了一大捆充电器线一盒充电器头,还有一盒手机壳。 我把广告词写下来,让于仁对着音响念一遍,把声音录进去,再大声的循环播放。 这下效果好了很多。 我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关于市场调研的书,里边给出这样一个理论,当你给消费者一个价钱设定,比如说满30减10块,那么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在你这29块钱的东西。 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商家再用这种销售方式,而且这个办法会经久不衰的。 音响宣传是广告推销。 姑娘拉人,则是地毯式推广。 再加上赠品加持,三管齐下,我相信这一次,我会赚到发的。 商业街那遍地黄金之中,也终于有一块能写上我的名字了。 开始有年轻人来我这里买手机,他们是被音响循环播放的广告给吸引过来的,299一部半智能手机,赠充电器,赠手机壳,这在当时,是非常有诱惑的条件了。 当我在交易的时候,我得明白我是在跟什么人交易,商人和消费者之间也是一场较量,商人要用最短时间了解你的性格,对症下药,把东西卖出去,而消费者要做的则是用最合适的价格拿到自己想买的东西。 一个小时内,我卖出去了四部手机,到手1200块钱。 乍一看挺多的,可排除掉人工费还有分红,我最多也就剩个100多块钱,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还需要更多。 我开始觉得自己不能只靠音响的广告宣传,我自己也得跟着吆喝,于是我把音响的音量调下,自己拿着喇叭,喊上一嗓子。 “丁棍牌手机,拥有超高辨识度,可以高清无码观看任何电影,为回馈新老顾客,原价1999的手机,现促销价只要399,还赠充电器和手机壳。 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支持国产品牌,就来我这里!”我一口气的喊完这些词,正准备坐下休息一会。 就看见我的摊位被人黑压压的围了起来,不过这些人不是来捣乱的,他们都是被我一嗓子给吸引过来的。 我马上趁热打铁,拿着喇叭继续宣传我对着一大群人说“国外有水果牌,我们有菠萝牌,菠萝菠萝带给你不一样的奢华,只要499,把它拿回家。” 一个中年人看着我笑了一声,说我真能整词。 我说“词多好听,手机就多好用,而且促销活动就这几天,实话跟你们说,这些手机是我托关系从厂子里带出来的,厂家还不知道,就这些,卖完拉倒,到时候厂家那边发现了,这些就都恢复原价1999,过了这村那就没有这店了,抓紧买吧。” 我在一点点攻陷他们的心理防线,现在只要有一个人买,那么其他人就会被他带动,也掏钱买。 我盯着那个站在最前边的中年男人,试探的把手机递到他手里,他没有拒绝,而是开机,放在手里把玩了一番。 他点点头说“真不错啊这手机,499我买了。” 五百块钱递到我手里,手机他拿走了。 如我所料,在那个人的带动下,更多的人开始掏钱买我的手机。 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有的商家喜欢雇托来排队,营造自己店生意非常好的假象了。 因为那叫虚假繁荣。 无数张粉红大钞递到我的手里,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接谁的钱了。 不远处,刚刚假扮了消费者的杨伟,正站在远处的广场上,对我微笑。 第四十四章:办案! 现在,你可以问我这样一个问题,钱到底代表了什么? 如果是小时候的我,我会告诉你,金钱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堆粪土,我不会为了金钱出卖我崇高的灵魂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意识到金钱对于生活的重要性。 所以,那些说我没见过钱,钱不重要的人,要么就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要么就是人家压根就不缺钱,人家吃饱喝足了,拍着肚皮对你说,小伙子你得努力啊,不要成为金钱的奴隶啊。 在这个时代里,你能赚到钱,赚到很多钱,那你就是成功的。 你是个赚钱的商人,那你就是个成功的商人。 你是个赚钱的司机,那你就是个成功的司机。 你是个赚钱的傻子,那你就是成功的傻子。 反之,如果赚不到钱,那你就是失败的。 当我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看着那价值1块5一根的棉签,看着我爹为了我姐那天价的手术费急得满头都是汗的时候,看着缴费处工作人员不耐烦的表情时。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钱代表了什么? 它代表了一个人的命。 更代表了一个人的尊严。 拥有崇高的信念可以挽救一个人堕落的灵魂,但它却无法挽救一个人已经生病的身体。 但是医院可以。 想进医院,你要拿钱。 我姐被打那天,我在医院待了只有短短的20分钟,可就是这20分钟,让我明白,我不能再这么活下去了。 我要搞钱,我不要在这么窝窝囊囊的活下去了。 所以,我绞尽脑汁的卖光碟,卖首饰,卖山寨手机,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向上爬,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待在底层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住那个冬天漏风,夏天死热的屋子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我想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让大家跟我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坐在了商业街上。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头很饿很饿的狼,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狩猎的机会,所有到嘴的肉,我都会囫囵一般的吞下,哪怕撑烂自己的肚皮。 只有饿过,才知道那滋味有多不好受的,对吗? 我看着脚底下的钱盒子从空空如也到现在堆满粉红的钞票,我很想把这份喜悦分享出去,我很想拿着这些钱拍到我父亲的面前,骄傲的对他说,这些钱都是你儿子赚得。 我猜想,我爸应该不会表现的太过兴奋,他只是会淡淡的看我一眼,然后说别太骄傲。 然后,我会因为他的态度失望,跟他大吵一架。 只是现在,我连跟他吵架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父亲死得那天,我没哭,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悲伤,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但现在我明白了,我只是不习惯,父亲已经死了的事实。 那就像是一片阴影,永远的留在了我的心里,那种悲伤,无时无刻。 葬礼上,哭得昏天黑地的人,未必是真悲伤,因为真正的悲伤,是表现不出来的,是藏在心底的。 想到这里,我也没那么高兴了。 父母是一面墙,把我们跟死亡还有恐惧隔开。 父母不在了以后,那面墙也没了,我也只能直面死亡和恐惧了。 我身边的人很多,可我还是孤独。 因为他们都有家人,而我没有。 这种孤独,也让我想找到母亲的想法愈发强烈,我一定要找到我妈,我发誓! 于仁狠狠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那剧烈的疼痛把我从万千思绪里给拉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问他干什么? “看你发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抹了一把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继续卖货。 “夏叶刚才带着王丽丽来了,在那边帮着咱们拉人呢。”于仁凑到我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 我有点恍惚,王丽丽? 她仙人跳买卖干得好好的,跑我这来干什么? “那种买卖也不能天天做,闲着的时候总得干点别的吧,反正你也需要人手,多一个就多一个吧。” 我看了于仁一眼,很果断的说“这样的人手我宁可不要!你知道让她进来,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吗?” “王丽丽来了一个小时,拉来了三个买我们手机的客人,目前来看她是这群姑娘里,拉人速度最快的一个。”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于仁说“这么说来,好像王丽丽也不是很麻烦了。” 一个人麻不麻烦,取决于他能带给你的利益有多大。 当这个利益足够大的时候,那所谓的麻烦,也就不再是麻烦了。 我把钱盒子里边的钱转移到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拉上背包的拉链,生怕弄坏一张钱。 背包鼓鼓囊囊的,变沉了不少,我又看了一眼箱子里的手机,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收获颇丰的一天。 循环播放了一天的音响早就没电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该收工了。 王丽丽带着姑娘们把我给围了起来,说我今天赚发了,无论如何也得请他们吃个饭。 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种酒局可以鼓舞人心,让大家更好的为我工作。 我把剩下的手机放回杨伟的仓库,然后跟于仁坐着他的车,直奔他朋友开的烧烤店。 他朋友的烧烤店生意很火爆,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 为了让我们能吃上,烧烤店的老板让员工在外边给我们支了两桌,大家只能分开坐。 于是,我和于仁,夏叶跟王丽丽,我们四个坐了一桌。 我左边坐着于仁,右边坐着王丽丽,右边的右边是夏叶。 吃饭的时候,王丽丽频频举杯敬我的酒,看样子是想把我给灌醉了。 这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喝了一斤半的白酒,两箱啤酒,王丽丽早就被我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们在烧烤店喝了足足四个小时,除了我和于仁之外,其他俩人都醉成了烂泥。 家肯定是回不去了,找个附近的旅店住一夜吧, 我扶着夏叶,于仁背着王丽丽,我俩呼哧带喘的往旅店方向走。 到旅店的时候,于仁说自己内急,就把王丽丽扔在了门口的沙发上,去厕所自我解决去了。 我开了两间房,打算让女孩住一屋,我跟于仁住一屋,我扶着夏叶,进了她那屋,把她摊平了扔在床上正准备走,突然我就感觉自己的袖子一紧。 一回头,发现醉醺醺的夏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抓住了我的袖子。 她的脸蛋吹弹即破,红扑扑的样子,看得我兽性大发。 不行不行,这可是三叔的女儿,我不能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我的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说,反正又没人知道,她烂醉如泥,第二天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做吧,做吧兄弟。 另一个声音说得则是,好啊好啊。 我咕咚的咽了一大口唾沫,随后走到房间门口,想侦查一下情况。 突然间,房门被踹开了,踹房门的力量如此之大,把脆弱的门身上踹出了一个大洞 门撞到了墙壁上又反弹了回去,门口传来一声了惨叫,那是我发出来的。 门和我的鼻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我控制不住的捂着鼻子倒了下去。 我看不清外边冲进来几个人,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反剪了过来,脑袋也叫人死死的摁在了地板上,地板上的沙子硌着我的脸,很痛。 一个人控制着我的双手,另一个人控制着我的双腿。 我已经一动不能动了,他们却还是让我不要动。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着我的耳朵大声的吼道“警察办案!希望你配合!” 卧槽!我耳朵要聋了! 第四十五章:你问我答环节 我被束缚在一个椅子上,右脸因为肿胀而变得难受起来,我不知道刚才谁在控制我的时候,用膝盖顶了我脸一下,以至于我的脸现在很肿,也很疼。 我明明都很配合了,还他娘的顶我干什么。 他们说我可能和一起诈骗案有关系,让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十年的笆篱子生活,肯定是跑不了了。 诈骗案?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跟于仁有关系。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于仁早不上厕所晚不上厕所,非得赶在刚才那个时候上厕所。 难道说,他早就发现自己被警察给跟了,让我在前边吸引警察,自己趁乱顺着厕所溜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不会,肯定不会的,谁这么对我,于仁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对什么所谓的诈骗案并不知情。 那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蹲下来,跟我保持对视,他郑重其事的说“小伙子,你还年轻,你们的案子很大,市里已经成了专案组。 你要是拒绝合作,什么也不说,这个案子就只能你一个人扛了,你会付出非常严重的代价的,明白吗?” 我快哭了。 我从小到大骗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我这样的还能诈骗。 我要是真干了这行,我还不得把自己给活活饿死啊。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 仨个便衣对视了一眼,站在左边的那个瘦子,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他把外套脱了,从里边锁死了旅店的门,挽起袖子,朝我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白你是坦还是不坦?” “压根就没有白,我坦什么啊?” 瘦子点点头,他咬了咬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正准备朝我走过来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叫住了他说“等一下!” 中年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我面前,他问我“其实这个事,也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想听听吗?” “你说。” 中年人把食指和拇指搓了搓,然后比划了一个二。 两万?二十万?还是二百万? “20万,这件事就了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马上有了准确的判断,这仨人不是警察,绝对不是警察。 一个刑期在十年以上的诈骗案,用二十万就能解决了,你特么骗谁呢? 二百万都不一定够。 我敢肯定,这仨人不但不是警察,他们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既然不是警察,那他们能是谁派来搞我的呢? 老五?大头?还是黄家兄弟? 我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中年人问“怎么称呼?” “叫我老宋就行,20万和10年刑期你自己选,我给你几分钟考虑时间,想好了告诉我。” “不用考虑,不就是20万吗?我现在就能给你们。” 仨人对视了一下,然后眼睛都射出了光,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马上接茬说“我家里有二十万现金,你们看是我带你们取,还是你们自己去呢?” 我现在要做得就是稳住这仨人的情绪,先把人支出去一个,剩下两个慢慢对付。 老宋很激动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严肃模样,他对自己的两个手下说“这样,虎子和毒蛇你们两个跟他回去取钱,我留在这里看着他女朋友,小子,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你要是耍花样,你女朋友可就得替你背这个黑锅了。” 老宋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夏叶还在屋里呢。 如果我真的被带走了……那个老宋肯定会对夏叶下手。 这伙人连警察都敢扮演,还有什么他们能不敢干的。 我不能把夏叶留在这。 我灵机一动,从嘴里蹦出一句“家里的保险柜是智能的,只有她才能解开,所以得带上她一起。” 什么?老宋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暗淡了下来,嘴角也在不停的抖动,他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阴森森的说“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绝对没有,我家那是智能保险柜,面部识别解锁。”我尽量把这个淡扯得真一点。 当你已经分不清你扯的这个淡,到底是真还是假的时候,那你就会发现,这个淡变成了真的淡。 老宋慢慢的松开了抓着我的双手,很不甘心的说“那好,那就把这个女的也带上。” 从这仨人破门而入,到我们走出旅店,被押上车,过去了二十分钟时间,可我还是没有看到于仁的身影。 什么厕所能上这么长时间? 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我还是相信,于仁不会扔下我不管。 我坐在轿车后排座椅上,那个叫毒蛇的瘦子,用手搂着我的肩膀,避免我会突然跳车。 我的手上戴着铐子,可即便这样,他好像还是不放心。 我猜想他可能是怕我挣开铐子,然后用眼前的矿泉水瓶砸死他。 手铐的钥匙在虎子身上,他正在开车。 而夏叶则在副驾驶上睡得很香,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什么。 我侧着耳朵细细的听了一下,她说的好像是杀猪菜随便造。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车子开到了三叔家楼下,我抬头看了一眼,诡异的发现屋子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还有一股烟飘了出来。 等一下,我记得三叔是去办事了,至少一个月时间才能回来,家里的人不会是三叔,更不会是我。 三叔也不可能把这个地方借给自己的朋友住。 那……那他妈会是谁啊! 毒蛇看见屋子里亮着灯,也马上警觉了起来,他勒住我的脖子,冷冷的问“你家怎么还有人啊?” “可能是走得时候忘记关灯了。” 毒蛇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刀,顶在我的腰间上“要是开门之后我发现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扎死你!” 此时此刻,我想到一个成语。 图穷匕见。 毒蛇连装都不装了。 直接把自己的伪装给撕开了。 我在他的劫持下,一步步上了楼,我跟毒蛇在前,虎子跟夏叶在后。 毒蛇从我的裤兜里掏出钥匙,捅进门锁里,把门给打开了。 门开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黑人”。 再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 一个男人。 他拿着汽油桶,倒了满屋的汽油,而他的右手手里正攥着一个马上要点燃的打火机。 他要烧了我的房子! 第四十六章:打 那个黑衣人看见突然进来四个人,他也被吓了一跳,他痴呆一样的看着我们,甚至忘记去摁手里的打火机按钮。 我们两伙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这时站在我旁边的毒蛇抢先开口问了一句“哥们,你这是干啥呢?” 就这一句话,我就知道,这个毒蛇是个傻b,他都这样了,他能干啥,他当然是想烧我房子了!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是老五的人,肯定是老五让他来我家烧房子的,因为只有老五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地方以后不能在住了,得想办法搬家了。 在我们愣神的时候,黑衣人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白布,朝汽油最多的地方扔了过去,一团火唰得散开。 炙热的火苗开始舔舐着我的面部,烟慢慢的散开,钻入了我的鼻腔和口腔。 黑衣人跑到窗户的位置,纵身跳了下去。 毒蛇眼疾手快脱下外套就开始抽打那团火,他扯着嗓子喊,让虎子去端水灭火。 在火苗刚要蔓延的时候,虎子几盆水快速的浇了过去,这才没让火势蔓延开。 我们仨人都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一下,有一个问题,不是应该四个人吗? 怎么就三个人呢? 毒蛇突然站起来,他问虎子“那女的哪去了?” “是啊,那女的哪去了?” 夏叶呢? 我猛的回头,就看见刚刚虚掩的大门此时已经完全敞开。 她肯定是趁着虎子端盆倒水的时候,趁乱从大门跑出去了。 这小姑娘一直在装喝多…… 一直在装…… 想到这里,我额头上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在旅店的时候,她就在装醉试我,不对不是她在试我,肯定是三叔让她这么试我的。 刚才我要是真把裤子脱了……那我以后就可以跟自己的二弟说再见了。 虎子撞开大门,正要下楼去追夏叶,我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虎子捂着自己的脑袋,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他成肉团状一样缩在了墙角,胳膊软踏踏的栽楞了下来,看起来好像是断了,一定是断了。 把虎子踹下楼后,毒蛇又反手给了我一拳,然后把刀顶在了我的脖子上,让我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他。 我明白了,毒蛇这是想拿钱自己跑,把自己这两个同伙都甩到一边去。 冰凉的刀贴着我的脖子,现在只要我稍微乱动一下,那刀就会割开我的脖子,我知道,这个屋里一分钱都没有,而且我敢肯定,如果这个毒蛇知道我拿不出来钱,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我没办法,我只能装作屋子里有很多钱的样子,借此来拖延时间。 我带着毒蛇来到了小屋,指了指床下说“有一部分钱,在那里,你翻翻看。” 在毒蛇的默许下,我轻轻掀起床垫。 床底下,当然不会有钱,这个是我早就想到的。 可是床底下,还藏着一个人,这是我绝对没想到的。 我没想到,毒蛇也没想到,我们都被这个藏在床底下的人,吓了一个激灵。 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跟之前点火烧房子的人一样,他俩应该是一伙的。 只不过那人把他扔下,自己先跑了。 在惊吓之中,毒蛇本能的把手里的刀朝那人的脑袋上砍了过去。 毒蛇被吓糊涂了,都忘了自己手里的刀应该用来捅人,而不是用来砍人。 他一刀划破了那人的面罩,有血顺着口子流了下来。 虽然那人只露出了一半的脸,一半沾着血的脸,但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是黄老大的情人,是那天晚上在旅店一夜缠绵的男情人。 我记得黄老大叫他林子。 烧我房子的竟然不是老五,而是黄老大的人,这真可笑不是吗? 这说明了一件事。 黄家人之所以会这么准确的找到我家,这肯定是老五告诉他们的。 被砍了一刀的林子,第一反应就是掏出家伙事进行回击,他扑上来毒蛇厮打在了一起,把我也撞了个跟头。 我们仨人同时倒在地上。 他们手里都攥着刀,只有我还戴着手铐。 第四十七章:斗 现在,要想把铐在我手上的铐子打开,拢共需要三步。 第一步,把冰箱门打开,第二步把手铐放进去…… 不对,第一步,我要移动到门口,然后走下楼梯,第二步从虎子的身上翻出钥匙,第三步用钥匙打开手铐。 我看了一眼自己到门口的距离,我要迈很大的一步才能到门口。 那会是比文明一大步还要大的步子。 我,根本做不到。 我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头晕的感觉让我没办法从地上迅速的爬起来,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就看见两个黑影缠斗在一起,他们从床的位置,一直打到了窗户,其中一个瘦的黑影,抓住胖黑影的头发,狠狠的撞了玻璃一下。 哗啦一声,脆弱的玻璃碎了。 我用被束缚的双手攥住了门把手,利用门把手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依着墙,一步步的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似乎是因为我的声音太大了,吵到了正在缠斗的俩人,他们忽然就不打了,而是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猜测,这个时候毒蛇还有那个林子,应该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要对付的人,不应该是彼此,而是我。 毒蛇看着林子,吐着粗气说“哥们,咱俩先别打了,那小子想跑,先抓回来再说吧。” 林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这俩人一个人拎着匕首,一个拎着弹簧刀,奔着我就冲了过来。 此时,我在门口,他们在窗台,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远,如果我现在惊慌失措回头跑,那我被他们摁住的几率在百分之90以上,说不定那个林子还会趁机在我的后背上扎一刀。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敌人,而逃跑就是把后背留给了敌人。 当然,也不是说让你不跑,你要观察时机,保持冷静,看准时机,是该跑还是该冲。 跑不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 因为在任何时间,任何年代,任何地点,一颗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都是最强大的杀伤力武器。 慌,没有用,那只会自乱阵脚。 所以很多时候,跑,并不是因为怕,那是一种战术性的撤退,为的是避开敌人的锋芒,等其懈怠时,再纠其人马发动反攻。 跑不是目地,保护自己才是目地。 毒蛇和林子一点点朝我逼近的时候,我慢慢的退到了门的位置,我尽可能的让自己头脑保持冷静。 可是我发现那确实是很难的事情,我的心脏就像装上发条一样砰砰作响。 试问,两个拿着刀的大汉朝你逼近,你的手还被铐子拴上了,这个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一步步退到门的位置,他们两个以为我要转身开始跑了,林子把刀把反握在手里,已经做好了捅我的准备。 林子很清楚,烧人家房子,会被判几年,左右都背上了这么重的案子,如果他能把我干掉,把案子顶下来,黄家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林子不会让我走出这间屋子的。 绝对不会。 我做了一个假动作,样装要跑,心急的林子往前猛的一扑,我对准他腹部以下的位置,猛的踹出去一脚。 我是靠着门踹得这脚,力量要比不靠墙踹大的很多。 林子那天发出的叫声,绝对是我这几个月里来,听到的最惨叫声,因为我感觉我这一脚,把他给踹碎了。 不过应该只踹碎了一个,如果两个都碎了,几十年后他的外号不可能是剩蛋老人。 有时候,解决一次危机,只需要一脚。 林子像煮熟的大虾,缩成了一团,表情狰狞。 毒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关键位置,我猜测他应该也是觉得那个部位传来一阵凉气。 我依着墙,对毒蛇说“哥们,我们谈一下行吧,你想要钱,那小子是想要我的命,你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你可别当了他的同伙。 等进去了,人家外边有人给他打钱,照顾他,你可没有,你想好了。” 毒蛇的动作猛的一僵,我知道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想瓦解他们这种临时的组合联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把他有你没有的东西摆到台面上就可以了。 举个列子,一个工厂里,一群工人去找厂长,说自己的工资太低了,要求他给自己涨钱,否则就罢工,让工厂陷入瘫痪。 厂长想了想,拿出一份报告,让大家看,并且告诉大家,你们别傻了,领头这几个人,工资虽然跟你们一样,可是他们有的福利待遇,你们都没有。 一句话,让这个联盟会瞬间瓦解。 凭什么你有我没有,我还来跟你一起罢工啊? 人就是这样的,你有他没有的时候,他眼红,你没有他有的时候,他看不起你。 当然,我必须强调一点,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但是大部分人都会这样, 而正是这些人,组成了我们的社会。 毒蛇现在的想法跟那群工人应该差不多。 所以我肯定,至少现在他不会再对我动手。 我松口气,慢慢的从墙的位置离开,坐在了椅子上。 我说“哥们这屋子里的钱,肯定被他们两个搞走了,我还有一个地方存着钱,我带你去,我把钱都给你,你放我走。” “都给我,是多少钱?”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当初进旅店跟我们一块的那男的,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说的是于仁。 毒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目光,这道目光让我有了不好的想法,我试探性的再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怎么了?” “死了!” 我猛的一怔,不知道毒蛇是跟我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毒蛇抓着我的胳膊,把我从椅子上给拽了起来,掐着我的后脖子,往门口的方向走。 “谁派你们来搞我的?老五吗?” 听到老五的名字,毒蛇顿了一顿,然后拿刀指着我,让我别他妈废话,赶紧带他去拿钱,要不然就宰了我。 毒蛇很鸡贼,他站在我身后,一手控制着我的右手,一手把刀顶在我的后腰上,这样我就完全没有了反击的可能。 我们顺着楼梯下来,毒蛇打开单元门,带着我走到轿车边上,打开车门让我滚进去。 我站在毒蛇的右侧面。 我就看到毒蛇拉开车门的刹那,里面突然喷出一团水雾,水雾精准无误的喷到了毒蛇的眼睛里。 下一秒,他马上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声的叫了起来,我看准时机,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毒蛇,把这个干瘪的瘦子连人带刀都撞飞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我也趴在地上,毒蛇闭着眼睛,手上一顿乱抓,抓住了我的脖领子,他下意识的就要拿刀捅我。 我躲避不及,只能用手护着胸口,避免被扎到要害,关键时刻,一块砖头拍了过来,砸断了毒蛇的手腕。 我抬头看向扔砖头的那个人,我很感激的看着他。 我没想到,那个救我的人会是夏叶。 我以为,她早就把我扔下然后跑了。 夏叶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让我先上车,她用钥匙帮我打开了手铐。 我们两个坐在轿车里,呼吸急促,我摸着方向盘,问她为什么没跑。 她说“我给了自己半个小时时间,如果半个小时之内你能出来,我就在车里等你,如果你出不来,我马上开车就跑,我不敢冲进去,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所以我在外边等你。” 我哦的点点头,又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 “报警?王浪你疯了吗?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住到我爹这里来的,如果真的细查起来,你也会有麻烦的。”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当时的我真的就被夏叶给糊弄住了,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报警,是因为她不敢报警。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父亲,我的三叔,正在策划一起价值600万的诈骗案。 还有,那天夏叶在外边等我的时间,其实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 是35分钟。 第四十八章:狠 开车的时候,我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打电话给了罗老火。 我说“我在春天旅店门口,我挨打了。” 罗老火说“知道了,马上就到。” 然后电话挂断。 第二件事,思考。 我和老五的冲突因为赵家兄弟而起,我们从小斗殴到大混战,再到如今他和黄家人联手烧了我的房子。 我不会去问老五,你是只想烧房子,还是想连我一块做了。 我会默认认为,他是第二条选择。 我虽然恨老五,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把他搞死,这么一比,我还是太善良了。 这个年代,你说一个人善良,还不如直接骂他祖宗呢。 我还是不够狠。 不过我现在明白还不算晚,老五这个人肯定不能留了,我先收拾了老五,再腾出手干掉黄家那俩兄弟。 老五就像是个炸弹一样,你不知道他下一次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而我现在能做得就是想办法把这个炸弹给拆了。 我发现了这样的一个情况,那就是像老五,还有黄老大这种人他们的日子过得都不错。 在我的认知中,老五还有黄老大,赵家兄弟是坏人,是恶棍,他们应该遭到报应的,遭到惩罚的,可我发现,这样的人非但没遭到报应,反而还过上了超越很多人的日子。 我不知道是时代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像赵家兄弟还有老五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他们的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好了。 所以,没人愿意当好人了。 要不然你走到大街,跟一个人说你真是好人,你看他揍不揍你? 说一个人是好人,比骂他妈还要难听。 我肯定是忍不了。 既然你们都逼我,那就把事情搞大,拼一把吧。 我想了一下自己的人员分布,我的人手有罗老火,还有跟着他屁股混的那群小兄弟。 这群人能发挥出多大的实力,不在他们,而在我。 因为是我在领导着他们。 绵羊领导的人群,只能是羊群。 而狼领导的人群,则会变成狼群。 想把他们变成狼群,你就要给人家吃肉,要不然人家凭什么,跟你去咬别人。 新时代的流氓纷争,都是由斗殴开始,然后中期拼金钱战争,后期拼人脉。 如果说之前我和老五是山崖上的顶角山羊,那么现在情况稍微变了一下,我们从两个山羊,变成了两伙山羊。 现在是团队作战了,我要把自己所有能利用上的人脉还有人手,全都利用起来来跟老五打这场博弈战。 如果给这个博弈战起个名字,那一定是懦夫博弈。 我和老五,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辆汽车里,车子一直匀速向前行驶,没人能控制这辆车,前方是一个断崖。 我们两个只有一次跳车的机会。 而且这有一个前提,跳车人,必须在车子距离悬崖还有半米的时候,跳下去才视为成功。 否则,他会被后边的车撞死的。 我们的博弈有很多种结果。 第一,他跳车失败,死。 我赢了这场博弈。 第二,我跳车失败,老五赢。 第三,他成功,我跟车坠落。 第四,我成功,他坠落。 第五,我俩一起跟着车掉下去,车毁人亡。 心理素质是这场博弈的关键,还有藏起来也是关键,你看不到他,你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跳车,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车。 老五先我一步,藏了起来。 过了今夜,我也要藏起来,只不过我在藏起来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把车停在春天旅店的门口。 罗老火早就到了,他带了20多个人,乌泱泱的朝我就围了过来。 “王哥,谁打得你,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说了起来。 我没吱声,而是招招手让罗老火带着人跟我进旅店,前台看见我带着这么多人进来,一下就傻在了那。 我揪着他的脖领子问“你们洗手间在哪?” 他指了指我身后。 其实,我不应该这么横对人家前台的,但我没办法,杀气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我没杀气,那么身后的这群人马上就会软下来。 我推门进了厕所,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来不及擦拭的鲜血,旅店的工作人员正在拿拖布擦着地上的血。 工作人员麻木的表情,让我肯定,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我问他“这血的主人呢?叫你们放哪了?” “什……什么主人?” 我不想再废话了,我昂着脖子对罗老火说“就是他打得我。” 罗老火冲过去就是一脚,把对方蹬进了厕所,他的小兄弟也是一拥而上,把那人堵在厕所了一顿乱蹬。 我觉得这场面太过暴力,叼着烟走出厕所,再次来到前台,猛的摁住了前台想打电话的手。 他惊恐的看着我。 “我兄弟呢?在哪?” “什么你兄弟?” “装他妈糊涂是吧,行。”我没废话,一拳就砸了过去,前台的脸被我这一拳砸得皮开肉绽,他捂着脸倒了下去。 我抢过电话,看了一眼。 拨号中,赵成五。 赵成五,就是老五。 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带于仁住这种从来没来过的旅店。 因为你不知道,哪个地方,就会藏着敌人的人。 我把电话掐了,然后抡拳头要再打,那个前台捂着自己的脸,很没骨气的说“大哥,别打了,我什么都说。” 他是老五的兄弟,这家旅店的老板是老五他爹。 我万万没想到,这家旅店竟然是老五他爹开得,我们一进来他兄弟就把我们认出来了,然后打电话给了老五。 俩人一合计,就想了这么个招,其实老五的意思是让那仨人把我的胳膊废了,但是老宋贪财,想要钱,不想废了我,背上重伤害的案子。 要不然,我现在早就躺在医院里了,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老宋。 老五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叫人废我,一边联合黄家的人,烧我房子,从身体和精神上对我进行双重打击。 只是,老五的人并没有按照他的路数来,要不然……我不敢想我的结局会怎么样? 罗老火满身是血的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倒在我脚下的前台没废话,上去就补了两脚。 我拦住了老火,我说“这样踢不行,去把他手指头给我掰折了。” 第四十九章:恨 罗老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王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走到那个前台面前,蹲下去,攥着他的手指头说“要么告诉我我兄弟在哪?要么,我把你十根手指头都掰断了!” “老宋把你兄弟带走了……要卖到黑煤矿,那样可以换更多的钱,他们刚走,你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那个时候,有很多年轻的男孩,女孩因为一次诱惑,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被骗的男孩,会叫人扔到黑煤窑,黑砖厂,打一辈子的工,直到累死在那。 而女孩则会变成夜莺,直到完全失去价值,染上一身的病,死在异乡。 从小到大,我最恨的就是那些拐卖人口的,他们都该死。 老五的人竟然还做这样的买卖,这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把他灭了的决心,我要为民除害。 不止为于仁,也是为了那些被荼毒的人们。 我挠了挠自己的头,让罗老火带人跟我去监控室。 我们很快就控制住了监控室的保安。 我让保安查了一下旅店的监控,看着被打昏迷的于仁叫几个人拉上车,然后那辆车,朝着西边开去了。 我让罗老火跟我走,留下一部分小兄弟,把旅店砸了。 只砸玻璃制品,不砸贵重物品,让旅店没办法正常营业,如果报警,因为没砸贵重物品,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如果警察问,就说看旅店老板不顺眼就想砸,跟别的事没关系,这样最多就是个拘留几天,更不会有麻烦。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这就叫经验,经验是个很害人的东西,你挨打的多了,自然知道怎么防守,可你要想学会怎么打人,就有需要花上很长时间去学习,人们把这个叫做经验。 当我抬起手时,经验告诉你,我肯定是准备打你的脸,于是你去防守,可你没想到,我做得是假动作,我出得是脚。 经验是优势,也是劣势。 我分析一下自己和老五的优劣势对比,我的优势是神秘,老五不了解我的做事风格,更不了解我兄弟的做事风格,他不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大可以样装扇他耳光,趁着他捂脸防守的时候,狠狠踹他一脚。 所以,我砸了他的旅店,让老五误以为接下来我要砸了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买卖。 有优势就有劣势,我的劣势,在苍龙市的这片土地上,我的根扎得并不深。 开战之后,本地的团队会抱团一起对付我这个外来者,因为我是入侵方。 已知的假想敌有大头,黄家兄弟,别看他们平时跟老五斗个你死我活,可真的有外来者入侵时,他们会抱团的。 就像以前在单位,一个部门的两个领导不管平时有多不对付,当他们遇到其他部门的攻击时,领导马上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这种情况很常见,而且是专属于我们社会的特色风景。 我面对的从来就不是老五一个敌人,而是在苍龙市一群扎根很深的敌人。 罗老火把车开得飞快,我们一路向西,西侧只有一条公路,只要一直开下去,我会追上老宋的。 老宋他们的车是一辆白色的金杯,那样的车更方便藏人和办事。 当然,也跟显眼。 前边是一个路口,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那辆显眼的金杯车就停在那,等着信号灯。 我看了一眼车牌号,确认这就是刚从旅店车库开出去的车,我让罗老火把车开过去拦住金杯。 然后我带着兄弟们分散下车。 我领头朝着面包车的方向走过去。 我把头埋在领子里,以免被老宋他们认出来,我一手放进口袋里,在我的衣服兜里,放着一个扳手,是中号的扳手。 我快速走到面包车面前,扒着车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再次确认了一遍,这就是老宋他们的车,我挥起了扳手,照着车玻璃就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金杯车的车玻璃碎了。 我把手伸进去,一把就抓住了司机的头发,扳手落下去的时候,血呲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一个人出血,出了这么多的血。 血崩到了我的衣服上。 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车玻璃上倒影出我的身影,我就像野蛮人一样,站在凛冽的街道上,手里攥着滴血的扳手。 第一下敲司机,是为了确保,他们不能再开车逃走。 我想到了当年于仁为了救我,拿着砖头,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去对抗七八个人,那场斗殴,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我想到了,几个礼拜之前,在市场我们被三狗暴打,为了护我,他用后背替我扛了几十棍子。 动于仁,跟我动我没什么分别。 把车横在面包车面前的罗老火,也骂骂咧咧的冲了下来,拿着棍子砸在了金杯车的另一边窗户上。 我的倒影跟着窗户一起四分五裂掉了。 文明的社会属性,就像玻璃一样碎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都拥有,并且刻意隐藏的兽性。 我们钻进金杯车里,摁着车里的人就是毒打,我不知道我打得人是谁,我更不知道我都打他了什么位置。 但我还是在打,扳手叮叮咣咣的落在骨头上,我感觉,那天我砸了不少人的骨头。 老宋被我揪着头发从车里给拽了出来,他的脸就像被血糊住了一样。 我还是那个问题“我兄弟呢?跟我一块那个瘦子呢?” “后……后备箱呢?” 几个人打开后备箱,把被装进麻袋里的于仁给抬了出来,除了脑袋上有点外伤,其他并无大碍,他昏迷不醒,我猜是老宋他们给他下了药。 我让弟兄们把于仁往医院送,自己则暂时留下,我和罗老火把老宋抓上了车,带到了苍龙市的荒山上。 看到我玩真的,老宋怕了,一个劲的求饶,说这些事不是他的本意,是老五让做得,要找就去找老五吧。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了,我说“老宋,我不杀你,别害怕。” 我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我示意老宋闭嘴,然后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老五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第五十章:敌意 当我决定接通老五打来的这通电话时,这就代表着我们之间的死斗正式开始了。 你或许会问了,这死斗怎么才开始?之前那算什么? 在烧房子之前,他对我所使用的手段和我的回击,都属于流氓冲突的范畴,流氓冲突都是以斗殴为开始,再以斗殴为结束的,如果两方真的有人被警察抓住,最多也就是个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的刑期。 可烧房子不一样,那是纵火罪,是恶性重案,是十年以上的刑期。 老五不会不清楚这点,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宁可冒着蹲大牢的风险,也不能让我完好无损的存活在这个世上,即便失去自由他都要废了我! 自此开始,我和老五之间就是死斗了,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因为,在那辆奔赴悬崖的车里,最终下车的人只能有一个,不是老五就是我,我们都想安全的下车,而安全下车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车子开到悬崖之前,把对方弄死。 于是,我在手机里很亲切的问候了老五的母亲,他也很友好的问候了我全家。 最后,我十分客气的对老五说,你麻痹,等死吧你! 他也很有礼貌的回我一句,你麻痹,你等死吧! 就这样,我们的对话在一片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电话挂断,只留下几声嘟嘟嘟的声音。 开车的罗老火回过头对我说“王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发这么大火,你这人骂的,都骂出花来了。 老五他妈不知道得打多少个喷嚏,我头一回见骂人娘,把姿势都能骂出来的。” 呵呵,罗老火的玩笑话,让车里的气氛不再那么紧张,老宋也想笑,可又不敢太大声,只能像个母鸡下蛋一样。 车子很快就开到山顶上,我拽着老宋的脖领子让他下车。 老宋就像死猪一样在车上耍赖,说他错了,求我放他一马。 他以为,我想把他从山上给推下去。 老宋太逗了,我要是真想杀他还至于用这么费劲的方式,我直接把他扔苍龙江里不就行了,他真逗。 我很平静的对老宋说“放心,我不杀你,更不会把你从山上推下去,我只是想站在山上看看风景,然后跟你谈谈,下车,来。” 老宋半推半就的从车上走了下来,我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看山崖下边的风景。 我和他姿势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罗老火站在我们的身后,腰杆挺拔,看得出来,他做好了随时把老宋推下去的准备。 我和老宋并肩而作,我递给他一支烟,因为他的双手被我用绳子捆上了,所以这支烟,只能我能给他点燃。 我说“老宋,你是个聪明人,我之所以不动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合作的机会。” 老宋贪婪的嘬着烟,没有接我的话茬。 我继续说“老五这事做得不地道,让你们扮演警察来废我,这是你们突然改变主意了,要是你们真把我废了,我肯定一时间想不到这事跟老五有联系,我就是寻仇也会找你们仨。 到时候你们仨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残,人家老五一点事没有,所以我说你是聪明人,你压根没按照老五的那套路数来。” 老宋吐了一口烟,他的眼睛里浮现出很复杂的神情,老宋的眼神闪烁,这代表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你不说出来,他不会觉得怎么样,可你一说出来,他就难受了。 以前在我们市场有一对夫妻,每天男人都会骑着三轮车,来给媳妇送饭,虽然都是大白菜之类的便宜菜,但是夫妻俩吃的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邻摊的一个老板娘看到夫妻吃的饭,很嫌弃的对女人说“你家男人怎么天天给你送这种破烂饭,你工作那么累,不吃肉怎么行?” 一句话,夫妻俩再也不开心了。 俩人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过男人给女人送饭。 如果你刚到一个单位里,你的领导对你说,谁谁谁又抠又坏,你堤防他一些,某天你在超市看到那个人专挑打折东西买,你就会先入为主的代入这种观念,这个人真抠。 其实,人家不过是节俭,但在你眼里,这也是错的。 这个社会最有意思的点就是,有些事不在于你怎么做,如何做,做得好不好,而是看别人怎么说。 我们都想活在别人的眼里。 可到头来,我们其实都活在别人的嘴里,他们不想用眼睛去了解你,只想用耳朵去听。 现在,老宋就是市场里的那个妻子,而我就是那个老板娘,我说的一切他都听到了心里。 我根本用不着逼老宋,只是这一句话,我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他跟我合作。 还有百分之二十,我真得逼老宋一下。 我低头把玩着烟盒,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老宋,你孩子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在哪个学校?学习怎么样?” 老宋听明白了我的暗示,他愤怒又惊恐的看着我。 我在用他的儿子威胁他。 我承认,这样很卑鄙。 可我要是不卑鄙一点,明天我就会像于仁一样,脑袋开花躺在医院里。 老五带人砸我家,这卑不卑鄙? 叫人废我,他卑不卑鄙。 烧我家房子,他卑不卑鄙。 他都这么卑鄙了,我还何必当君子呢? 谁守规矩,谁第一个死。 我啪的捏住了老宋的后脖子,然后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你他妈想把我兄弟卖出去,我现在还能让你坐在我旁边,给你一支烟抽,不是因为我大发慈悲,是因为你还有用。 我大可以剁了你的手指头,然后让你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度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宋示弱一般的低下头,他说“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跟了老五很多年了吧?” “嗯,七八年了。” “告诉我,他儿子在哪上学,在哪住。” 老宋用很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他肯定是认为我疯了,竟然敢去动老五的儿子,就连站在身后的罗老火也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在提醒我这么做有点过了。 “说啊,你特么哑巴了!你不说,我就想办法找到你家人,然后动你家里人!” “他儿子在第三职业中学上课,平时住在他爷爷那,他爷爷住在北郊。” 老宋一口气把老五的家底交代了个干净,我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控制不住的乐了。 我拿出手机,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录音存到了文件夹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耍我!” “老宋你好好想想,我要把你刚才的说那些,发给了老五,你肯定清楚老五会怎么对待出卖他的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跟我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伙人。” “你……”老宋气的想吐血,他浑身哆嗦着,可是又不能对我做什么。 “现在知道哆嗦了,你特么当时动我的时候想什么了?”我对罗老火招招手,让他揪着老宋的脖领子,带他上了车。 我给杨伟打了个电话,恳请他帮我一个忙,帮我把于仁转到一个离市区比较远的医院里。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恳请他帮忙的,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的是,杨伟欣然的接受了这个身份。 他让我放心,还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我先谢了杨伟。 眼下的我还真需要他帮我一个忙,老宋告诉我说,老五他大姐在市场有一个店,专门卖臭虾烂螃蟹的,老太太横行霸道,再加上管理所有赵家兄弟照着,没人敢惹。 这个买卖是老五姐俩的经济支柱。 老五的其他生意,都有不稳定性,像什么收钱打人,夜莺旅店,虽然单笔赚得钱很多,可这种买卖不是天天都能有。 真正支撑老五起来的,就是这个假海鲜店。 我问杨伟在那个市场有没有关系能利用上。 他立马就懂我意思了。 他说“三天之内,我让那老妖婆子的买卖黄了。” 第五十一章:唠唠 杨伟,一个市场管理所小小的一队队长,他有什么把握敢说能让老五他姐的买卖黄了,他肯定是在吹牛逼。 如果这话,杨伟跟别人说,别人或许会认为他在大包大揽,但是我不会。 因为,我了解杨伟这个人,他虽然贪了点,但只要你能带给他好处,在你遇到问题的时候,他就能出面帮你解决问题。 杨伟从来不会吹牛,之前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即便是喝醉了,他都没说说出来过一句大话。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个用脑子思考的人。 在我们的社会,你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带有编制的人,哪怕他就是一个扫地的保洁。 我的父亲曾经跟我说,同样是扫地的,给皇上扫地的人,和给太监扫地的,那等级能一样吗? 同样是服务员,给国王服务的和给老百姓服务的,那等级能是一样的吗? 而我则是拿看过一本书上的话来反驳他,我说皇冠上的苍蝇并不会比厕所里的高贵出多少。 但父亲说“苍蝇是如此,但那只是苍蝇而已,人并不是如此。 一个有钱有权的坏人,依旧可以过着很完美的生活,因为钱权可以抹掉他的一切坏。 而一个没钱的穷好人,却只能在底层忍受着独属于穷人的痛苦。 我问你,在医院里看病,你说你自己是个好人,你曾经奋不顾身的救过人,你说你没有钱,让医院看在你曾经救过人的份上,免费给你治病,你觉得这可能吗? 孩子你记住了,苍蝇是不分三六九等,但是人分,社会把人分完三六九等之后,再告诉你,我们的世界是公平的。” 父亲一辈子没什么文化,但是他教会我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尽可能的跟你身边人保持友好,不要看不起任何人。 第二件事,为了达成一个目标,你要学会忍耐,因为你是男人。 还有,所有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能无休止的忍下去,那样会生病的。 现在懦夫博弈已经走过了第一阶段,那辆轿车距离悬崖也越来越近,第一阶段是老五的阶段,他在不断出击,想在第一阶段打掉我。 但是老五没做到,现在轮到我的阶段了,我把所有能调动起来的人手全都调动了起来,包括罗老火,包括杨伟。 还有罗老火的小兄弟,还有杨伟的朋友们,全都被我扯到了这场博弈中。 我说过,这早就不是我和老五两个人的事情了,这是我们两伙人的事情。 因为老五的存在,我的生意没法正常进行,所有那些能吃到我生意红利的人都会不乐意。 到我阶段之后,我做得第一件事便是釜底抽薪,抽得是老五他姐的买卖。 那个店对于老五来说,就像是人体里的血管一样,我要抽了老五的血,让他没有源源不断的钱流到钱包里。 老五大姐的店,在市区市场开了五六年,卖了五六年假货,一次也没被查过,可就在我和杨伟通话几天以后,这家店就被查了了,你说他大姐“倒霉不”? 当时市电视台的记者都去了,扛着长枪短炮,把他大姐的脸拍了个明明白白,从今往后,老五他大姐,是别想指着卖假海鲜赚钱了。 这件事做完之后,我就把自己藏了起来,藏不是因为怕,藏也是战术的一种,为的是出其不意,再出一刀,背刺老五。 老五应该也知道,在我们争斗开始的时候,他的家人也成了我手中的底牌。 啥叫代价?这就叫代价。 当流氓就是这样,今天香车宝马,明天就能可能把牢底坐穿,后天家里人因为你吃瓜烙,老五的儿子肯定不知道,在他学校的大门,有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我没有动他儿子的打算,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我不知道,也不敢说后边会不会利用他儿子这张底牌,把他打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是几个月前你问我这个问题,那我一定会回答你不会,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但是现在,我没法回答。 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我变了,但我不清楚,我这样的变,是好还是坏。 我还明白,不是社会来适应你,而是你要去适应社会。 如果这样能活,这样能让我活得更好,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让罗老火叫了兄弟,守在职高学校门口,只是守着,不动手。 我想用这办法逼老五从暗处出来。 你想想成天有几个盲流守在你儿子学校门口,成天盯着他,这个时候你能不动? 不可能不动。 小时候,村里有一只恶狗,见人就咬,村里人就围在一起商量,怎么能安全的把这个狗处理掉,于是村长说我们们可以把提前放好药的肉包子,丢到狗旁边,看着狗吃下去,等狗被麻翻之后,杀了它。 后来,那狗也是真的把肉包子吃了,然后被村长他们抬着扔到后山给埋了起来。 现在,罗老火的这些小兄弟,就是被下了药的肉包子,而老五就是我眼中的恶狗,他只要出来露头,我马上就会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我能对他做什么? 当然是把他埋在后山了。 第三天的晚上,我接到了罗老火的电话,他说老五今天露面了,带着人追着他的小兄弟,从六道街一直砍到了百货大楼,他的人奔跑速度比较快,所以没受伤。 09年的苍龙市遍地都是卖刀枪棍棒的,流氓打架,家伙事都不用带,随便找个地摊买完互砍就行。 弹簧刀,电棍,斧头,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他买不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把于仁转到郊区医院的原因,我害怕老五去找他补刀,事实证明,老五确实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我比他快了一步。 保住了于仁。 老五还是没忍住,他先露面了,露面就等于,他咬了那个装着麻药的肉包子。 我拿起另一部手机,打给了老宋,电话接通,我对老宋说“老宋,出来转转吧,想跟你唠唠嗑了。” 第五十二章:疯狗 我找老宋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给他唠唠嗑,既然老五已经露面了,那我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而老宋,则是行动的关键。 有一句谚语说的很好,它说最阴狠的敌人,莫过于背叛你的老朋友。 确实是这样了,有了老宋的帮忙,老五在我眼前就是个透明人,从老宋的嘴里我知道老五还做着赌场的买卖。 “你们砸了老五他爹的旅店,封了他姐的海鲜店,现在还剩这个赌场开着,老五放话出来了,说只要看见你,必须打死你。” 听到这话,我笑了,别看老五有几个钱了,可他的思维模式,还是流氓的思维,上不了大雅之堂。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指望通过打死我来解决问题,现在我跟老五拼得早就不是什么谁更能打了,我们拼得是心理素质,是脑子,是金钱,是鲜血。 就算他真的干掉我了,杨伟不会让他好过,于仁更不会,因为我们是一伙的,我早就说过了,这不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伙人的事情。 因为,我们是死斗早就不是什么流氓冲突了。 当然,只属于流氓冲突的斗殴还会发生,但是那除了撒气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 不管是我打他,还是他打我,这件事都不会完,只能有一个人消失在这座城市中,才能算画上句号。 我分析,老五接下来会和黄家联手,然后一起寻求赵家兄弟的帮助,三家联手打我一个,要想避免这个局面出现,我就得掐了这个根,让赵家兄弟不能,也不敢跟老五合作。 那就要把事情闹大。 老五比我有钱,人脉也比我多,他是大,我是小,我想打赢这场死斗,就只能用以小博大的方式。 当年,张辽用八百人打了孙权的十万人,靠的就是突然袭击,孙权没摆好阵型,一切混沌的时候,张辽从天而降。 以小博大,要打一个突然,打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小,但是要精。 一个忠诚的兄弟顶得上五个会出卖你的朋友,一个于仁抵得过五个老宋。 这就是我王浪得优势。 所以我一直在藏,我就是要让老五,摸不到我的踪迹。 而我对他所做得一切,都要了如指掌。 我问老宋“知不知道,那个小赌场的位置在哪里,带我和兄弟们过去看看。” “这个我真不知道,老五从来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除了他自己知道,手底下的人基本没有知道的,也没人敢问啊。” 我盯着老宋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老宋放松下来,我又拿出烟,递到他的手里。 “老宋,你信我吗?” “什么?”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我知道你跟着老五屁股后边这么多年,手里也养了不小兄弟,我要你做得事情很简单,带着这些小兄弟,把老五罩着的那个洗浴中心给我砸了,就这么简单。” 老宋迟迟没有把打火机点燃,他用一种特别冷的眼神看着我。 老宋肯定明白我想干什么啊? 都说了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人力,老宋不就是现成的人力吗?而且这件事上,他没得选,他要是不干,等老五有一天腾出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我是在逼老宋做选择。 我接着说“等老五被打垮了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跟你的家人离开这座城市,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你出卖他已经得罪他了,不差再捅上一刀了。” “那我要是做了,你……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我微笑着不回答,而是打开车门,示意老宋上车“等你把事情办完了,自然会知道我给你多少钱,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老五不会因为你不做就饶你一次,所以现在上车,叫你的人,做事!” 老五罩着的那个洗浴中心,位于郊区,说是洗浴中心,其实规模跟个浴池差不多,每个月这地方都要给老五供钱,来确保自己的店不会遇到麻烦。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然后车子停在洗浴中心的门口,我让老宋带他的人下车,办事。 他极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下车,和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冲进了洗浴中心,叮叮咣咣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坐在车里的我就看见有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从里边惨叫着跑了出来。 我拍拍罗老火的肩膀,让他发动汽车。 “开车?不是王哥,咱们不等他了?” “等个屁,给我开车!” 老宋他带着小兄弟狼狈的从洗浴中心里跑了出来。 他的脑袋被砸破了,一脑袋是血的站在街上,愣神的看着我,看着我们把车缓缓的开走。 洗浴中心的人追了出来,一棍子敲在了老宋的脑袋上,那声脆响,离着老远我都能听见。 现在,这件事就不再是我和老五两个人的事了,这事就变成了,我,老宋还有老五三个人的事情了。 老宋也只能被逼无奈,调转枪头,去打自己曾经的大哥了。 我给杨伟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也得提防老五一点,老五洗浴中心被砸,海鲜店被封,现在的他就和疯狗一样,肯定逮谁咬谁。 杨伟压根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来就没把老五放在眼里,他的敌人一直都是赵家兄弟。 赵家兄弟跟杨伟才是一个等级的敌人,老五在杨伟眼里,最多就是个不入流的狗,根本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事实证明,他错了。 电话挂断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点,那头说他是杨伟的儿子,他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我爹让我告诉你,现在马上去第三医院,找他集合。” “出什么事了?” “我妹……我妹回来的时候,被几个人抓着给祸害了,头发烧掉了一大半,我爹说肯定是老五的人干的。” 杨卫的岁数看起来也就20出头,她妹妹最多不超过19岁。 老五,真成疯狗了! 罗老火立马调头,我们直奔第三医院的方向开去。 第五十三章:咬饵杀 当我来到医院,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闻着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时,我承认这一刻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作为杨伟的朋友,我为他家人的遭遇感到难过和愤怒。 但是作为老五的敌人,我却又感到了兴奋,因为老五疯了,他开始走绝路了,他是准备把所有跟我有关系的兄弟朋友全都动一遍。 老五以为自己这么做挺狠,实际上这样除了给自己树立死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我可以很自信的说,杨伟现在也是老五的死敌了。 因为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无辜的家人因为自己而遭此大难,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杨伟最宠的亲生女儿。 老五做得过了,而且过得还不是一星半点,他死死的踩到了杨伟的底线。 也踩到了我的底线。 在医院里,杨伟为我介绍了市区的三哥。 三叔我还没搞明白,就又来一个三哥,我跟他象征性的握了手,就是这么一握,让我和三哥接下来的命运,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未来的十几年里,三哥会一直伴随着我走下去,我们亦敌亦友,我们惺惺相惜,却又免不了互相残杀。 一次握手,却将我们两个的命运全都烙下了深刻的烙印。 我不会想到,三哥更不会想到。 第一次见面,我只知道三哥是跟大头齐名的流氓,我瞧不起他,他也瞧不起我这个做买卖的商人。 但是,我们此时此刻,为了共同的朋友杨伟,必须站在一起,对付一个叫老五的人。 三哥说“老五做完这件事,肯定是把自己藏起来了,如果他想藏我们没人能找到他。 不过,我有办法能找到他儿子,老五的儿子喜欢赌,并且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我想用这个当饵把他儿子引出来。” 我和罗老火谁都没说话,我用后背紧紧贴着医院的白墙,我在等,等三哥下一句会说什么? 三哥敲了敲自己的烟盒,拿出一支烟递给了我。 “我们的目标是他儿子,所以到时候如果他儿子真的出来了,需要有人把老五的大部队调走,我觉得兄弟你是最有可能把他调走的人。” 我抬着头,盯着三哥的眼睛,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杨伟,他也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承认,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用赌博当诱饵,把老五那不听话的儿子钓出来,然后我在当诱饵把保护老五儿子的大部队带走,然后三哥控制住老五的儿子。 一击毙命,直接把老五拿下。 至于老五会有什么结果,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结果不会好。 不死,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三哥递给我一张房卡,让我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家酒店里,这里安全,地点也非常好。 三哥让我在酒店里等他的电话。 接过房卡之后,我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我还是向三哥妥协了,控制老五的儿子这个做法虽然卑劣,但却是非常有用的法子。 我不能再和老五打持久战了,时间长了,我会被他活活耗死的。 他钱多,人也多,一开始可能看不出来我俩谁更有优势,但时间长了,我敢肯定,老五的优势会远远大于我。 我必须速战速决。 想要速战速决,就必须走险棋,用自己当饵,去换致命一击。 现在我和老五的身份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是猎人,一个拿着猎枪的猎人,在他眼里我是一头羊,但实际上,我并不是一头羊。 我是披着羊皮的狼。 我会引他进深林之中。 酒店的位置就在第三职业中学的对面,我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学校门口发生的一切。 三哥他们在学校门口摆了一个棋牌残局,只要破解残局,就能赢大钱。 每天都会有人把他们的摊围个水泄不通。 老五的儿子因为要完成一场重要的考试,所以这几天必须前往学校,为了保护儿子,老五上下学都亲自接送,带着四五个人护送儿子进校门,出校门,安保工作做到了完美。 老五的儿子也成了第三职高里,最有排面的学生,校长看见他都得退避三舍,生怕被他爹给打了。 老五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那个时候学校的上上下下还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有着这么牛逼的爹。 因为上课顶撞老师,老五儿子挨了老师一嘴巴,脸给打肿了,这事叫老五知道了,带上人直接冲教室里给那个老师打了,还把他的车砸了。 从那时开始,没人敢惹老五他儿子了,都当瘟神一样躲着。 也是那个时候,老五在儿子的心里建立起了一座高墙,是他亲手教会儿子如何使用暴力,暴力可以解决问题。 事实上,在学校里,当你受到欺负时,你会发现暴力确实是最好解决问题的办法,老师不行,校领导也不行。 他们只会冷冷的看着你,然后问你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 因为他们高高在上。 所以我们不愿看到的暴力问题还会一直发生。 所以,老五的儿子从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赌棍。 老实人和老实孩子,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贬义词,要是不想让你的孩子被人欺负,那就不要教他老实了。 三哥的电话在傍晚的时候打来,他说“带着你的人下楼吧,站在道对面,那个位置老五正好可以看见你。 等老五带人过去的时候,你们往反方向的桥上跑,我的人会扮成警察,把你和老五带走。” 我重重的叹口气,打开窗户往桥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回头对罗老火说“老火,带上两个兄弟跟我下楼吧。” 我们坐着电梯下楼,按照三哥的指示,站在了学校对面的便利店门口。 看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的目光锁定在了老五的身上,他正搂着自己的儿子,在棋牌残局的摊上看个不停。 三哥的计划是这样的,他的人分成两路,一路扮演警察在桥上接应我,另一路扮演抓赌的,把老五儿子还有所有参与赌博的人全都带走。 到路口的时候,把其他人放了,只留老五的儿子。 计划已经成型了,就看怎么具体操作怎么实施了,我就站在便利店门口,心脏砰砰砰的跳了个不停。 从我站到门口开始,老五就低着脑袋,一次也没把头抬起来,我不能走过去,因为那样显得太刻意了,我要让老五认为在这里遇到我,是偶发事件。 老五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他打着哈欠,不经意的扫向四周,最终他的脑袋停留在了一个方向,紧紧的盯着那个方向不动了。 那就是我站着的方向。 我和老五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我立刻低着脑袋,往桥的方向开始走,老五立马带着人跟了上来。 老五把人分成两路,一路追我们,另一路留着保护自己的儿子。 我低头走得速度越来越快,老五他们追得速度也越来越快,不行我得开始跑了,于是我们狂奔着上桥,看着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我意识到,这俩应该就是三哥找来打掩护的兄弟,于是我马上跑到他们两个的身边。 两个扮演警察的兄弟对我点点头,让我们站到他们后边。 这时,老五带人也追上来了。 其中一个兄弟亮出了自己假的警官证说“把东西放下,拿身份证出来!” “拿你妈的身份证!弟兄们,这俩是假警察,给我干他们!” 一群人乌泱泱的就把我们给围住了。 想跑,我都跑不了了。 我的脑袋被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第五十四章:杀不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和罗老火现在应该在一辆车上,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上,之所以用猜而不是用看,是因为老五在我的脑袋上戴了头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老五的车里有一股极其刺鼻的胶皮味,那味道刺鼻的就快要把我呛得昏过去了。 我还是昏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只知道,我的眼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 迷迷糊糊的还有几个人影在我眼前晃荡,有人发现我醒了立刻跑出去报告,于是我急中生智,立刻装昏迷。 结果,装昏迷换来的是一记耳光,很响亮的耳光,抽我耳光的人,我也不再陌生,他是老五。 老五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然后揪着我的头发说“你输了,你想绑我儿子是吧,我混了这么多年,会不知道你们玩什么,派出去搞我儿子的人,全都没了,你算盘打空了,你输了!” 我的双手被死死捆在一个铁柱子上,我的双脚也被束缚着,我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半蹲在那。 四处看看,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罗老火,我猜想老五是不是已经把他给做掉了。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没必要跟你客气了,其实啊,你们都不了解我,我老五这个人讲理,你要是好好跟我谈,或许我会念在你是晚辈的份上,放你一马。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老五挑了一把锋利的长刀,他掂量了两下,觉得这个不太合手,于是把砍刀换成了锤子。 他伸手要来一根钉子,看样子他是准备把那根钉子钉到我的身体里。 我已经开始害怕了,身上也起满了鸡皮疙瘩。 一股很强烈的尿意袭来,我得憋住了,要不然尿裤子可就太丢人了。 我抬起脑袋,看着老五说“你他妈真不要脸,你敢说自己讲理,我问你杨伟的小女儿,是不是你找人祸害的,还tm把头发都给烧了! 你废了我,你也好不了,我的人不会放过你的。”我虚张声势的一顿大喊,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恐惧。 老五拿着锤子的手僵在半空,他的青筋一点点从额头鼓了出来,他说“我特么发誓,我没动杨伟姑娘的一根汗毛,我这是背黑锅了。” 老五是认真的在说,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用钉子开始戳我的膝盖,每戳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这种疼痛是你无法发泄出来的,是闷着疼。 “老五,你特么的给我个痛快行不行,别这么搞我!” “砸我洗浴中心,跟我媳妇一起搞我,让我差点废那疯婆子手里,咱们两家的仇,可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让我给你痛快,那不可能。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把你赚到的钱都给我,我答应你只废你一只手,如果不给,那就一只手,加上一条腿。” 我苦笑的看着老五说“有tm的什么分别,不都是废人了吗?” 老五说了一句你有种,然后开始准备对我动手,我现在恨死那个三哥了,妈的什么破计划,给我搭进来了,给罗老火也搭进来了,到最后老五的儿子还没绑走,这不就是个废物吗? 我都开始怀疑,这个三哥是不是和老五是一伙的。 我拼命挣扎,可无法挣脱绳子的束缚,就在老五准备砸我膝盖的时候,一个手下推门进来,说有电话。 老五接过电话,听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兴奋,老五的手机很漏音,里边的内容,我听得是一清二楚,里边说三哥的人马都被解决了,现在正带着他儿子回家。 挂了电话,老五显得很高兴,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热水都泼到了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了,放声痛叫起来。 “我说了,你斗不过我的,跟我老五斗得,不是死就是残,你太嫩了。”老五蹲下来,继续用钉子戳我的膝盖,有血浸了出来。 他举起锤子正要砸,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老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锤子和钉子递给了他的手下,让他来砸。 老电话接通,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 “老五,把人给我放了!” 老五挥挥手让小兄弟先别砸,他把手机换到了另外一个耳朵上,低声的问了一句“你是老三?你特么还没死呢?打电话干什么?” “你抓了几个我的兄弟,我要你放人!” “不是,老三啊,你是不是没搞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啊,你怎么这么牛b呢?你凭什么这么牛b啊?” 三哥那头不再说话了,听着好像是把手机递给了别人,一个很慈祥的声音再次从里边传来“孩哎,你这些个朋友都还蛮有礼貌的,给我买了好多礼品,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招待人家吃饭啊。” “妈!”老五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这绝对是我听得到的,最撕心裂肺的一声妈。 三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动老五的儿子,而是一直在给我,给老五这种错觉,等老五把大部队全都派出去保护儿子的时候,三哥跟杨伟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直接控制住了他的妈妈。 一个人,可以没有孩子,没有伴侣,没有兄弟,但他唯独不能没有自己的母亲,我不知道如果老五不遵从三哥的命令,三哥会不会动他的妈妈。 我只知道,老五赌不起。 他的喉头抽动了一次,咽了一大口的唾沫,失魂落魄的站在那,拿着手机站在那,就好像雕塑一样。 直到电话挂断,老五这才幽怨的看向我,很不解恨的说“把他放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我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困扰我的尿意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老五阴沉着一张脸,叫上所有人跟自己走。 他虽然说放了我,可是绳子还在,我被扔到了一辆面包车里,在这辆车里,我和罗老火见上了面。 他的裤裆湿了好大一片。 “老火,你裤裆怎么湿了。” “他妈的,三个人摁着我,要割了我的耳朵,等以后我看见那仨人的,我非废了他们!” “哎,你裤裆湿了。” “那什么,其中一个那小子,我知道他叫什么,他是赵金虎的拜把子兄弟,叫吴涛,别让我抓住他,要不然我非废了他。” “哎,你湿了哎。” “啊?啊!可能是把水洒上去了。”罗老火面不改色的对我说。 第五十五章:谈不拢 我冷笑一声,表示自己对罗老火的话根本不信,这小子就是被吓尿裤子了,虽然我当时也差点尿出来,不过只是差点,从这点来说,我就可以放肆的嘲笑罗老火。 车子停在一个很偏远的工厂门口,搁着车窗,我看见了站在工厂门口的三哥,他正在把玩一个打火机,见老五开车过来,他对老五招招手。 老五急匆匆的下了车,然后很重的关上了车门,砰得一声响,我就感觉车窗上的玻璃震了震,差一点就碎了。 一把刀顶在我的脖子上,拿刀的是一个外表酷似螳螂的年轻人,这是螳螂和老五在车里就约好的,三哥放人,他们放人。 不放人,就直接宰了我。 老五和三哥对话很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三哥先开的口,他说“老五啊,你自己说,你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人家孩子就是想做生意赚点钱而已,至于这么搞吗? 烧人家房子,还要废了人家,你白混这么多年了是吧?” “少特么废话,我妈呢?” “你妈好吃好喝的在我酒店待着呢,老五我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杨伟找到我,这种破事我根本就不会管。 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太艹蛋了,动人家闺女,杨伟不就是封了你姐的海鲜店吗?就因为这个,你就动人家闺女?” “我用我妈的名义发誓,杨伟那闺女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我!我辈了黑锅 我也有孩子,我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的,我妈在哪,把他交出来,要不然我就宰了你的人。” 老五一把抓住了三哥的脖领子,从我的角度来看,他的脸通红,就像是熟透的番茄一样。 三哥表现的很冷静,他高举双手,让老五冷静一点,他说“把人先放了,我自然会放了你妈,你这么做,只会让事情恶化,让他们下车,我们到里边谈谈。” 车门被打开,我和罗老火被螳螂推了出去,他的刀死死的顶在我的脖子上,我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跟着三哥走进了工厂深处,这是一处已经废弃的化工厂,一到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我忍不住的咳嗽了出来。 三哥让螳螂放松一点,别一失手再把我给弄死,三哥这边只有一个人,我很佩服他的勇气,绑了人家的妈,还敢一个人来谈判。 三哥和老五对立而坐,三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了老五面前。 我狐疑的看着那份文件,我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观察着老五的神态,他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恐慌。 “你……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你不会写字,特地找人帮你写的遗书,这件事只能有一个解决办法,要么你死,换你妈和全家人的活,要么你活……换你全家。”后边的话三哥没有说出来,但是我想老五肯定会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的。 “老五,我不管杨伟闺女的这件事,跟你是不是有关系,现在这件事只能是你做得,也必须是你。 所以,你只能死。”三哥把一个写着农药的瓶子扔在了桌子上,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老五“理由我都帮你找好了,你欠了省城大流氓很多贷款,还不上了,为了不拖累家人,只能走这样的极端方式解决掉自己! 当然,看在我们还有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这点你不用担心。” “你妈的,我不会可能这么做,要是做,也是你的人先死!” 听见老五的话,螳螂手上使了使劲,以至于我的脑袋只能仰起来,看着工厂的天花板,再低一点,我怕自己会被割死。 三哥搓着自己的鼻子,胸有成竹的看着老五说“如果他们死在我面前,那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儿子也不小了,你妈岁数也大了,我觉得大头有一句话说得挺对拖家带口的,就赶紧退出江湖,离开这座城市得了,要不然就像你这样,身边有很多软肋,你不输谁输啊?” “螳螂!动手,给我宰了那小子。” “好嘞大哥!”螳螂双手用力的扳着我的脑袋,这让我感觉非常扭曲,他可能是想让我的脖子完全暴露出来,这样能做到一击毙命。 三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磕着瓜子,时不时的还往地下吐一口瓜子皮。 我闭上眼睛,认为几秒钟以后,自己就会变成血做得番茄人,不过那把刀并没有割开我的喉咙,我就感觉脑袋猛的一松,螳螂竟然撒开了我的头发,然后猛的一刀,劈翻了坐在椅子上的老五。 老五的后背被刀切开了一个口子,肉也翻了出来。 三哥抓起一把瓜子扔向螳螂“你砍他干什么啊?你这样不是留把柄吗?” “不好意思三哥,没忍住。” 我终于明白三哥为什么一个人也不带了。 我终于明白三哥为什么那么胸有成竹了。 螳螂用刀抵着老五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现在,老五最后一张底牌也被抽走了,他很无助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那瓶农药出神。 三哥站起来,把农药摆到了老五的面前“最后一次,你死换你全家人安全,你不死,你全家人都不会安宁,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你喝还是不喝?” 那一瞬间,我从老五的表情中捕捉到了悲悯这种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被我捕捉到了。 或许,老五是想到了自己曾经为非作歹的日子,那时的自己谁也不怕,狂妄自大。 或许,老五是想到了,童年的时候,为了买一个玩具,在大街上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争吵,一怒之下他离家出走为了让他回家,母亲买了那个玩具,满大街的找着他。 或许,老五是想到了去年冬天,在父亲那吃到的猪肉炖粉条。 老五哭了,他艰难的拿起那瓶农药,灌到了嘴里,然后表情狰狞的说了一句“卧槽!太特么苦了。” 几十分钟以后,老五开始抽搐,嘴角开始流血,不知道为什么,都那么难受了,他的手却还一直放在怀里。 老五从椅子上栽倒下来,怀里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两张游乐园的门票,他答应自己儿子,明天要带他去的,只是,他们永远也去不了了。 第二样是老五的体检报告,上边写着肺癌晚期。 第五十六章:依附关系 这事说起来真的挺可笑的,因为就在刚刚,我眼看着三哥逼死了一个绝症患者。 老五胸前的那张体检报告,已经被他流出来的血给殷红,老五的眼睛闭上了,他彻底成了过去时。 他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他的表情就好像很期盼这天的到来就像是上学时候的我们,很期盼放假那样。 逼死老五的三哥,也没有表现的那般高兴,他的表情很凝重,嘴里不断说着“被耍了,我们被耍了,我们都被老五耍了。” 三哥拍了拍螳螂的肩膀,让他蹲下去搜了一下老五的身,从他的上衣兜我们发现了一个手机。 一个正在录音的手机,当螳螂拿到手机想要销毁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只出现了已发送三个字。 发给谁了? 当然是赵家兄弟了。 我盯着老五的尸体,立马明白过来,老五是用自己的命,给赵家兄弟当了一张底牌。 杨伟的女儿,肯定不是老五动的,八成是赵家找人做得,然后老五背了这个黑锅,赵家兄弟会因为这个黑锅再支付给他的家人一大笔钱。 反正,老五一个肺癌病人马上就要死了,再多背几个黑锅没什么的。 让我们假设一下,赵家兄弟和老五订下协议,我帮你们背黑锅,你们给我家人足够多的钱。 赵家兄弟在背后暗中筹划,老五出来抗这些事,包括找假警察办我,包括烧房子,其实都是赵家兄弟的主意。 老五,自始至终都是抗事的主,是跳出来吸引我们火力的。 我们这边对付老五,那边赵家兄弟暗中崛起,如果我分析的没错的话,赵家兄弟应该已经在山寨手机这一行里扎下脚跟了。 如果我的假设一切成立,那现在的情况将会对我,我们都非常不利。 三哥点上一支烟,放到了老五旁边,然后说“等烟灭了,我们就走。”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一会去吃饭那样轻松。 看来,三哥经常做这种事。 在他的眼睛里,我除了麻木,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老五是一个明星企业家,或者说是个富二代,那么他今天的死,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因此而付出代价,我们全都会被抓,然后接受极刑。 如果老五是一个单位高层,企业高管,那么他今天的死,三哥肯定会付出代价,我们也会成为帮凶被捕,然后扔到里边关上几年或者十年,但是我们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处以极刑。 只可惜,老五只是老五,他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流氓而已,所以他的死,只是自杀。 这样的麻烦死了,大家都巴不得放鞭炮庆祝,谁会在乎他是怎么死的?谁又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杀? 那并不重要。 世界依旧灯红酒绿,人们接着推杯换盏,只是在第三职业中学里,又多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混子,人们往往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的父亲。 只是,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多出了一个双眼呆滞的老太太,她每天就像木雕一样坐在小区门口,一坐就是一天。 街坊邻居看见她之后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看到了吗?他儿子是流氓,不学好,结果死了,以后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几年之后,人们发现这个老太太不再坐在那里了。 因为,她没有熬过冬天。 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秋季。 从工厂离开,我坐在轿车的后边,徐徐的冷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我享受着风吹脸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内心的不安。 老五的那张脸就像油画一样在我的脑袋里挥之不去,他死前的抽动还有鲜血,一定会成为我今晚噩梦的主题的。 三哥看起来已经很习惯这种事了,他悠然自得的抽着烟,一边还不忘叮嘱着螳螂把车开得慢一点。 我和三哥的眼神在后视镜里对上了,三哥对我露出了一个很阴森森的笑容。 我把头别过去,不在看三哥的眼神。 车子驶进一片黑咕隆咚的隧道,驶向未知之中。 穿过隧道,我们来到了苍龙市的市区,车子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 三哥让我们下车,跟他进咖啡店。 咖啡店分两层,第一层是大厅,第二层是图书角,有无数的书,还有几个沙发。 我们跟着三哥上楼,就看见沙发那坐着一个人,那人站起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主动跟我打了招呼“你是王浪吧?你好,我是赵银虎的哥哥,赵金虎!” 我一下就愣在那了,赵金虎? 怎么会是他呢? 赵金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哥们,坐下聊聊吧。” 三哥在后边轻轻捏住了我的脖子说“坐下好好谈谈吧,我们在一楼等你。” 于是,三叔带着螳螂和罗老火下去了一楼,我往一楼一看,赵银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几个人也坐在了那。 赵金虎点了两杯咖啡,他一杯,我一杯,我没喝咖啡,而是没好气的问他“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 “小伙子,别那么急着表态,是我跟三哥说的,要跟你谈谈,你跟老五不一样,我们在一起合作能赚更多的钱。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下,你能告诉我,你那些卖手机的点子都是哪来的吗?真特么的棒!” 赵家两兄弟,老大奸,老二横,通过赵金虎的这番话,我敢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大哥的脑袋肯定比老二好用。 我把咖啡往前推了推,我说“别拐弯抹角了,你直说吧,你啥意思?” “行,你喜欢开门见山是吧?那我就直说了,咱们两家合作,一起卖手机,你给我卖手机,每卖出去一个手机,我给你提成,你觉得怎么样?” “我每卖出去一部手机,你给我提成……等一会,那不就变成我给你打工了吗?我放着大把的金山不赚,非得跑你那拿玻璃玩去,你这就有点扯淡了!” 赵金虎有些愠怒的盯着我说“这是我能想到我们之间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可以拿出来说说。” “最好的建议就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卖自己的货,如果怕我耽误你们赚钱,你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卖。” 赵金虎摇摇头“我们只能在商业街卖,要么你按照我的说法,投奔我们兄弟俩,这样我们还能让你赚个提成。 如果你不这么做,那我就让你连提成都赚不上。” “那你真牛b。” “看你的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对,没得谈了。 我不可能同意。 现在,我和赵家兄弟是竞争关系,一旦我答应了他的说法,只赚提成,那样我们之间会从竞争关系变成依附关系。 我和兄弟们会成为依附在赵家兄弟身上的动物,只有他们给,我们才能有饭吃。 等有一天赵家兄弟扎根深了,生意做得稳了,他就会把我们踢开,那样全盘皆输,我那刚刚运作起来的资金链也会因为这次妥协而产生断裂。 做买卖的人都明白,资金链一旦断了,那代表了什么。 赵金虎这家伙算盘打得太响了。 见我拒绝,赵金虎也不在看着我笑了,而是耷拉着脸皮,恶狠狠的盯着我说“我告诉你,你不跟我合作,三天之内我让你黄摊,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老赵,杨伟家姑娘才他妈19岁,你就给人家孩子动了,就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跟你合作,你特么的真不是个东西!”我很愤怒的站起来,夹着包就要走。 这时,我就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我本能的扭头一躲,一个咖啡杯贴着我的脸,飞到了墙上,被砸了个粉碎! 杯,是赵银虎扔得,朝我扔的。 第五十七章:三叔,三哥 从赵金虎有些错愕的表情中,我可以肯定这个咖啡杯不是他让弟弟扔得,对于自己老弟的冲动作风,他表现的也很无语。 就差一点那个装满了咖啡的杯子就砸中了我的脸。 一个有能力,有涵养的人,总是有控制局面的能力,可反过来,一个没什么能力,又没什么涵养的人,他们总是能把局面给破坏掉。 如果赵银虎没有扔这个咖啡杯,今天大概率会是我带人离开,然后给手底下的员工开个大会,明天开始和赵家兄弟打擂台战。 可这个杯扔完了,事情也就变了。 罗老火第一个冲上去,踹了赵银虎一脚,凌厉的一脚,直接把人给蹬出去了半米远。 三哥和螳螂拦在两伙人中间,大声的让他们别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二楼的赵金虎见到弟弟挨踢,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朝罗老火的方向扔了过去。 他要冲下去揍罗老火,我站在楼梯的位置拦住了他。 “滚一边去!”赵金虎猛的推了我一把,差点让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本来,我没想动手,可他一推我,我就想动手了,我看都没看,反手把手里的公文包甩在了赵金虎脸上。 甩完之后,我记得很清楚,赵金虎指着我说“别他妈以为你是三叔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三叔? 从赵金虎的嘴里听到三叔的这两个字,我的第一反应是诧异。 这和三叔有什么关系啊? 三哥?三叔? 难不成,今天三哥安排我见赵家兄弟,其实是三叔的意思? 三叔想干什么? 无数的问题就像毛线球一样缠着我,我找不到解开这个球的线索,我只能自己去猜。 还不等我想清楚,赵金虎就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我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拉,瞬间的爆发力让赵金虎失去了平衡,他下意识的想去抓扶手,但是没抓住。 他就像是个皮球一样,从咖啡店的楼梯滚了下去。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赵金虎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声音,他现在的姿势跟当初的虎子一模一样,胳膊无力的垂了下去,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折变到了一边。 我不想伤金虎,金虎却因我而伤。 我看了看二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窗户能让我翻出去逃跑,但很不幸,二楼没有窗户,我想跑,那我就只能下楼,经过赵银虎边上,打开咖啡店的门,大大方方的离开。 目前来看,这件事是有点不太可能了。 赵银虎疯了一样的要上楼,嘴里嚷嚷着要整死我。 三哥死死拦着他“赵银虎,你想干什么?你给我听好了,我告诉你,今天谁也不能动王浪,听见了吗?动他就等于等我!” 赵银虎还是很气,胸口不断剧烈的起伏着,三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一些,他说“先送你哥去医院,去第一医院,我有认识人那,一切等去完医院再说。” 赵银虎用喷火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跟几个人抬着大哥走出了咖啡店,上了轿车。 咖啡店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三哥对我挥挥手,意思是没事了,下来吧。 他把车钥匙递给螳螂,让他和罗老火先去提车,我知道三哥是把他们两个给支开了,他有话要跟我说。 不等他说,我就先问了“你是三叔的人?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三叔人在外地忙活着生意,对这边的情况不放心,就让我过来照顾一下他的闺女,没想到又赶上杨伟托我办这事。” “我就说吗,杨伟不会有那么大面子的,是三叔的意思对吧?是三叔想把老五给……” 三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叼着烟看向咖啡店的门外“很多年以前,我就是在这咖啡店的对面认识的三叔,一跟就是五年。 成了三叔的门徒,我的名号和三叔就差一个字,其他人都打趣的说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哥一边弹着烟灰,一边说“三叔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他跟我说,他一直把你当他的亲儿子,等到有一天他退休了,就把手底下的生意交给你打理,这样吧等着过几天安排你们两个见一面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接手三叔的生意,开什么玩笑?” “怎么不能?三叔一直在观察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还是有做生意的天赋的。” 三叔想让我接手他的生意? 三叔才四十多岁,他就想到退休了? 还是说,他预感到自己快出事了,想把自己的产业都交给一个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螳螂把车开了过来,三叔打开咖啡店晃晃荡荡的玻璃门,带着我走出了咖啡馆。 拉开轿车的车门,我一如既往的坐在后座的位置上,我把脑袋贴在车窗上,享受着这短暂的乘车时光。 车子开到路口时,我就听见三哥骂了一句卧槽,然后车子开始迅速向后退去,我眼前的视线被三哥挡着,我什么也看不着,我只能听见哗啦一声,然后有风吹了进来,之所以会有风吹进来,是因为车子的挡风玻璃被打碎了。 我们车子在后退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猛的横在了我们身后,拦住了我们的退路,赵银虎从面包车上下来,拎着棍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一棍子落在车窗上,右侧车窗出现了裂纹,但是并没有被砸碎。 他挥舞着棍子准备再砸,螳螂猛的挥舞着方向盘,把车头调转了方向,然后猛踩油门,朝前方冲去。 我们很顺利的冲进了死胡同。 除了下车跑,我们别无选择,三哥喊了一嗓子下车,然后我们几个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 有砖头的擦着我头皮飞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哪是哪了。 我踩着眼前的垃圾桶,翻过了面前的那堵砖墙,进了一个学校里。 学校的操场一片宁静,我快速的跑到了学校教学楼里,然后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我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再继续狂奔了。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门虚掩着,我低着脑袋快速的走了过去,发现那里是个厕所。 我拉开一个隔间门,躲进去,反手把门锁死了,我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我猛的回头,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说“哥们?这是女厕所。” 第五十八章:守口如瓶 我被吓了一个激灵,然后我迅速的捂住那个女孩的嘴巴,让她别出声,我说“大姐,我真不知道这是女厕所,我被人追杀,这才跑进来的……怎么是你?” 竟然是,王丽丽? 首先,被人追杀躲到女厕所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就已经很小了,在女厕所又他娘的遇到熟人,这种概率那就更小了,可不管多小,只要它发生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概率。 我现在管不了什么概率不概率,我只希望王丽丽别说话,我躲一会,等赵银虎带人离开,我再出去。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大晚上钻女厕所,我要告诉夏叶和其他姑娘,让他们认清楚你的嘴脸,你居然是这样的老板!” “放屁,老子进来之前压根就没看,不要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能拿着枪乱射人,小心有一天你也被打下来。” “呵,我既然都拿着枪了,我又怎么会下来呢?不过,你想让我守口如瓶也可以,一会你得帮我个忙。” “行,姑奶奶,你只要闭嘴,别说帮忙,你就是认我当爹,我都没什么意见,真的。” 我和王丽丽在气味独特的厕所待了59分钟时间,我确定赵银虎应该是带人走了,这才跟王丽丽一起走出厕所。 我问她“要让我帮她做什么事?” “就一件事而已,办完了我保证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从今往后咱俩就是一个战壕的朋友。” 我沉默不语,跟着王丽丽沿着小路一直走,进了一个居民区,我问她“你怎么会在那个学校里?你这早就过了上学的年纪?” “我就去上个厕所不行吗?管你什么事?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盯着王丽丽的侧脸,知道她让我办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知道她说到学校上厕所也一定是撒谎。 她低着头,不知道给谁发得短信,我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说“姐们,你让我给你办事,那你总得告诉我,是办什么事吧?” 王丽丽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灯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把她整个人染成了黄色。 “算了,我还是跟你说吧,你愿意去帮忙就去,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了,是我妹妹,她被前男友找人打了,还拍了视频,我是去给我妹妹报仇的。” “啊?我记得你不是个大姐大吗?怎么现在连人都叫不出来?” “你见过哪个大姐大,去做仙人跳去的?那些都是我哥的人,每个月我都得给我哥交钱上供。” 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你认得大哥?” “不是,是我的亲哥。” “你亲哥让你去做仙人跳的买卖!卧槽,这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你们兄妹感情挺不错的啊。”我忍不住的调侃了王丽丽一句,换来的是她的怒目而视。 我摇摇头说“既然你说你不逼我了,那这个忙我也就不帮了,我走了昂。” 这种事我没法帮,现在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就是那群破坏力惊人的孩子,法律无法束缚他们,他们自己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是玉器,没必要和瓷器撞。 我前有赵家兄弟,后有黄家人,左边还有个大头,这么多麻烦我都解决不过来呢,哪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 我扭头就要走,准备伸手去拦朝我开过来的出租车。 站在我背后的王丽丽突然来了一句“她那个前男友叫脏野,我也是听说你们之间有仇,才想跟你张这个嘴的。” 脏野?我猛的回头看向王丽丽“你说的是那个挺瘦的,跟个麻杆似的脏野,就是那个跟大头屁股后边的那个脏野!” “对。”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挥挥手让出租车不用等我了。 我朝王丽丽的方向走了过去,我说“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不过不能白帮你,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有一个想法,在我的脑袋里飞快的过了一遍,我想利用王丽丽给赵银虎设个圈套,允许我用利用两个字,因为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女人对付男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美人计。 赵银虎,赵银虎,他都银了,还能不好色吗? “什么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走吧,我们先去解决你的事情。” 我又要站在路口打车,王丽丽却抓住了我的胳膊说“不用打车,就在院里。”我和王丽丽走进院子里,一直往深处走,我们可以听到有巴掌抽在脸上的身影,还有女孩的哭声。 继续往里走,路灯微弱的灯光照在院子的深处,我看见几个男孩正夹着一个女孩,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另外的人在女孩身上摸来摸去,准备扒她的衣服。 故事进展到这里。 我应该拿出手机打给自己的兄弟,和脏野展开一场火拼,救下王丽丽的妹妹,然后她无可救药的爱上我,我们陷入意乱情迷之中。 没错,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第一版幻想,只不过幻想和现实并不是一回事。 我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兄弟们打电话叫人时。 手机响了,是三叔打来的电话,我啪的躲到旁边,把这个电话给接了起来。 “喂,小浪吗?” “三叔?怎么了?” “我现在需要你办一件事,很紧急的事情,你现在马上跟三哥汇合,然后去我给你发的这个地址上,去救她,有人想害她。” 什么?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嘟嘟的挂了,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然后把电话打给了三哥。 那边响了很久,但是没有接。 我想把电话打给罗老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肩膀被人猛的拍了一下,我一回头,大头那张宛如狗熊一样的脸近距离出现在了我面前。 第五十九章:夜 我现在要做两件事。 我要找到夏叶,按照三叔的嘱托,把她从危险之中给救出来。 那是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是,我要思考,怎么才能在大头这重重包围之中,逃出去。 我的武器只有手里的一个公文包,我的人手只有一个王丽丽。 就凭这些,大头会打死我们的。 不过他并没有对我动手,而是伸出手捏了我的肩膀一下,大头对我说“真巧啊,在这地方我还能碰到你,你在干什么?” 那语气,就像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很诧异的看着大头,随口说了一句“我帮朋友办件事。” 嗯,大头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想跟我握手,我低头看了一眼他那肥厚的手掌,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大头很尴尬的把手抽了回去。 他打着哈欠让跟着自己围上来的那些小流氓都撤了,大头笑着看着我说“哥们,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个年代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共同的朋友,我和于仁之间有解不开的死扣,可我们之间并没有这个扣对不对? 有时候做人别那么天真了,都21世纪了,你还玩站队那一套,那已经过时了。” 我很怕大头一高兴,把我跟王丽丽给办了(有传言说,大头办过脏野,把他的痔疮都给治好了。)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哥们,你在商业街那头很有名,都知道你在那卖山寨手机赚了大钱,你手底下人太少,赚得钱那么多肯定有人眼红。 要不这样你花钱雇我吧,一天300块钱就行,有事我绝对带人第一个上。” 我能和大头合作吗? 我当然不能。 我一旦答应,就等同于背叛了和于仁的友谊,我不可能答应,我跟大头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有时候,你必须承认,有的人之间就是天生犯克的,人和人的关系先看犯不犯克,后看经营与否。 第一眼你看他就不顺眼的人,往往第二眼,第三眼都不会顺眼。 我和大头就是这样,即便我现在答应他了,我们能进行合作,但我敢保证合作肯定进行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再次进入敌对状态。 这样的人,我不可能让他跟我后边吃饭,我巴不得饿死他。 见我不说话,大头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跟你挺好的那个杨队长,其实已经私下找我谈了,他想让我复制你的商业模式,拿钱搞一个山寨手机的摊位出来,也在商业街。 他提供货,我负责找人卖,我们对半分成,所以我说哥们,这个世界根本就没什么朋友,大家不过是互惠互利,你何必那么认真 我卖货没什么经验,我就对打人有经验,所以我宁可到你这赚300块钱,也不想靠着卖货赚500块钱 不过,如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只能按照杨队长的做法来了,先揍你一顿,让你在医院躺半个月,然后再带着兄弟们,去跟你抢生意。” 大头这是逼我向他妥协,他通过暴力和非暴力两种手段,想让我冲他低头,这倒是不能让我太难受。 真正让我难受的是杨伟。 原谅我之前的天真,我一直认为,他会是我的朋友,只是,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敛财工具。 他从我的身上无法榨取更多的钱了,于是杨伟就想到了新的办法,一个践踏我利益的办法。 而且,大头说的那些绝不是单纯为了离间,我敢肯定,杨伟一定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原本商业街只有我一家的手机摊,现在会变成三摊,不过我冷静一想,这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大头的加入,会让我和赵家兄弟的对决变得有更多可能性。 假设商业街是一团很污浊的湖水,我和赵家兄弟是摸着石头过河过河的过河让,我们的目地是穿过污浊的河流抵达彼岸,我们彼此都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按照经验向前走。 但大头一旦也下到这团湖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会把水搅开的,让我有机会看到湖下边的情况。 大头愿不愿意到商业街跟我抢食吃,这并不是我现在关心的重点,我关心的是,我该怎么从这里脱身,然后去救夏叶。 大头搂着我的肩膀,似乎是在等待我的选择,他的手死死勒着我的脖子,这让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王浪,别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要的只是钱而已,把钱给我,我大头就会好好给你做事,一天三百,一人个月一万二,一共五个人,六万块钱,先给钱,后干活。” “我没那么多钱。” “那就有多少给我拿多少。”大头伸手就去抢我的公文包,他撕开拉链,看到了里边揣着的现金。 他满意的点点头,粗略的点了一下公文包的现金说“你小子挺有钱,没事上街揣三万块钱现金,行了这钱就当我的定金了,你带着人赶紧走吧。”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我,看到大头拿走我的血汗钱,我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跟他拼命。 那样的话,我会挨一顿毒打,钱依旧回不来我的腰包。 但现在我不会,我只是看了大头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拉着王丽丽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可能让大头白拿走我这么多钱,只是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我得分清轻重缓急。 我打了一辆车,直奔三叔说的地址,然后安排王丽丽到附近的快餐店等我,之所以没带人,是因为三叔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 那是一个一层的门市房,从外边看屋子里一片漆黑,我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玻璃,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 于是我胆子大了一点,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低声喊着夏叶的名字,无人应答。 我走到屋子深处,看到了面前有一扇虚掩着的房门,我轻轻的把门拨开,顿时叫里边的场景吓了一跳。 厕所里,一个跟夏叶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蹲在墙角,看我推门进来,她吓得开始尖叫。 我们两个同时开始尖叫。 作为一个男人,能发出这样的尖叫,我确实很羞愧,于是我制止了小姑娘,我问她“你认识夏叶吗?她在哪?” “你是谁啊?” “我是她朋友,听说她有麻烦了,我来帮她解决麻烦的。” “我是她的闺蜜,你叫我小梅就行。” 我拉着小梅的手,慢悠悠的把她从洗手间里给扶了出来。 小梅说“刚才夏叶急匆匆的到屋里取了一些东西,然后就飞快的离开了,她走之后,进来一伙人,搜了一遍屋,为了躲这群人,我就只好躲到洗手间里了,那群人接到电话就走了,所以才没发现我。” 我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了几遍夏叶的电话号码,但都是无人接听,我开始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我觉得她八成是已经遇到危险了。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夏叶把电话给我回过来了,我立马接通电话问她在哪里? “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是你爹让我来救你的,告诉我你在哪?”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跟你的闺蜜小梅在一起。” “哪个小梅?” “你自己的朋友,我哪能知道。” “我就没有一个朋友是叫小梅的!” 什么? 我的面前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透过那个玻璃杯的反光,我能看到那个叫小梅的女子,从兜里拿出一个针管状的物体,正一点点朝我逼近。 她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的攥着手机,在她即将扎我的时候,我猛的转过去,一把掐住了小梅的手腕子。 第六十章:是夜 小梅的手腕很滑很细,我很轻松的就把她的手腕攥在了手中,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 我猛的爆发出一股力量,把她从沙发上推了下去。 她手里的针管也飞到了一边,我很晦气把那针管踢到了一边,在踢得时候,我还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什么?那是麻醉剂。 针管滚到了楼梯的位置,被一双皮鞋给踩碎了。顺着楼梯望过去,我看见那又上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拦住了我的退路。 倒在地上的小梅大喊“他认识夏叶,他知道人在哪,抓住他老公!” 两口子,俩人一前一后的把我堵在了中间,我看了一眼自己到门的距离,很远,我要是不管不顾的朝门的方向跑,肯定会被那男的抓住。 我一步步往后退,寻找出手的时机。 男人从裤兜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我高举双手说“哥们,不至于拿刀吧,我就是来找夏叶玩得,我不知道你们和她有什么仇,但这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夏叶是你的朋友吗,你是来救她的,怎么会没关系呢?” 男人一步步的朝我逼了过来,我想往后退,却注意到那个小梅也已经爬起来,准备拿花盆砸晕我,于是我只能改变后退的打法,朝着左边挪了几步。 男人和小梅对了一下眼色,俩人不再废话,一个拿刀,一个拿花盆朝我扑了过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躲那把朝我扎过来的刀,但是躲刀的代价是,我的胳膊挨了一花盆,准确来说那花盆是奔着我的脑袋来的,我用双手护住头,于是花盆砸中了我的胳膊。 花盆碎了,我也疼死了。 钻心的疼痛从胳膊传来,那疼痛变成了愤怒,我很不绅士的抓住了小梅的头发,用力一甩,用她的脑袋撞了一下身后的墙。 顿时,墙上多出一个窟窿,带血的窟窿,男人拿着刀朝我刺了过来,为了躲这一刀,我艰难的往后跳了一下,然后一脚踩空,顺着楼梯的栏杆反了下去,一阵眩晕之后,我从一楼到了地下室,浑身摔得剧痛。 我挣扎着往地下室门口的方向爬,用全身的力气把地下室的门给关上了,然后从里边把门给反锁上了。 我掏出已经摔裂屏幕的手机,想给罗老火打电话,但是地下室里,没有一丁点信号。 于是我把各大通讯营业公司都骂了一遍,可信号还是没来,就这样我被一对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夫妻,给困在了地下室里。 他们来这里是准备绑了夏叶,还是准备杀了夏叶,我不得而知,我想到了可以报警让警察来救我,可我一拿出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我现在是一个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我把如同废铁的手机扔到了一边,扒着门想听听外边的情况。 和我想到的一样,那夫妻俩在想办法把地下室的门给撞开。 我在想,如果趁着其中一个人撞门的时候,我猛的开门放一个人进来,然后劫持他当人质,会不会能破掉这个僵局。 但也有可能,人家制服我把我当成了人质。 只不过,我没功夫想那么多了,我必须赌一把,要不然我会被他们困死在这里的。 我背靠墙面,一手扶着门栓,心里默念三个数,数到一的时候,我就把门开了,但是只留了一个门缝。 一只脚正好踹进来,被我用门死死的给夹住了,看这条腿的漂亮程度,我分析这应该小梅的腿。 我毫不客气的一脚踩了上去,咔嚓一声,那条腿就像脆蛋卷一样折了。 门外传来了惨叫。 我一把抓住脚踝,用力往门里一拉。 我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把那条腿用裤腰带缠在了门把手上,这样那两口子就没法再撞门了。 我透过门缝,看到那条漂亮腿的主人并不是小梅而是他老公的腿,我的负罪感稍微少了那么一点。 这确实是很奇怪的一点。 当一个弱小的人和一个强大的人发生冲突,人们总会不自觉的偏向于弱小者,而不问对错,不问是非。 当我看见断腿的人不是小梅后,我的负罪感确实少了很多,就好像高大的男人,断腿不会疼一样。 就好像男人挨打,也没法上热搜了一样。 我扒着门缝对小梅吼道“你是想就这样僵持下去,直到你老公的腿废掉,还是我们现在谈一谈。” “谈你妈的谈!” 我照着她老公的腿又踹了一脚。 小梅马上改口说“谈,你想谈什么?” “你们跟夏叶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个你怎么不去问问她爹啊?” “你别墨迹,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因为什么?” “夏叶她爹,逼死了我们的儿子,他给我孩子下套,让他染上了赌,在赌场里三天输了五百万,借了高利贷,结果又输了,利滚利滚到了八百万,我儿子还不上,跳楼自杀了,我们要杀了他女儿,给我儿子偿命。” 我不确定小梅说的版本是不是属实,但我确定,三叔说的危险,一定不是这个,还有其他的危险。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小梅的老公抱着的腿,痛得倒在地上已经没了任何反抗能力。 至于小梅,我更没有放在心上,我从她身上顺走了一部手机,然后飞快的离开了这里,我再次把电话打给了夏叶,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我问她在哪里? 她说,她在火车站。 我马不停蹄的赶去火车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见到了背着一个大书包的夏叶。 我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实话实说,我和夏叶的关系还没那么好,还没到舍身救她的那一步,我之所以要救她,是因为三叔让我救。 不知从何开始,三叔就成了一个灯塔,而我就是看着灯塔航行的船只,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虽然我也知道,按照三叔做得未必是正确的,可我还是做了,或许这个时候的我,还很明白,自己的翅膀还没硬,有很多事,我还需要三叔来帮我解决。 我问夏叶,三叔遇到什么麻烦了,把你都给卷进来了。 夏叶不说话,只是闷头跟走后边,我很愤怒的看着她“你是想守口如瓶然后把我们两个都害死吗?你要是想这样,那你就赶紧给我滚,你们家的破事我不管了!” “你……你不能不管啊,先去我爹说的地方,到那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长夜 三叔让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位于三层楼的普通居民住宅,屋子里设备齐全,电视电脑淋浴什么都有,冰箱里也塞满了食物,上边还贴了便利贴,告诉我们,这些食物应该如何烹饪。 夏叶打开电脑,从她的背包里翻找出一张优盘,她让我关好房间门,然后进来。 她说“你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在这个优盘里。” 优盘插入机箱,夏叶熟练的点开一个文件夹,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五彩斑斓的网站,网站的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广告,广告说得都是保你一天之内可以回本,上一个投资人已经买了别墅的浮夸话语。 夏叶低声的对我说“这是一个假投资网站,表面上这里是投资的基金网站,其实暗地里这个网站是专门给那些赌徒用来赌博的网站。” 他们用那些投资人的钱当筹码,把赌徒的钱吸收走,形成一条完整的资金链,让这个网站走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然后呢,这和三叔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几天以前,我爹和他一个懂网络的朋友,入侵了这个网站,把这个网站上的筹码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账户上,又用这些筹码在网站那换成了现钱。 这个网站的秘密被我爹给戳破了,网站背后的集团肯定会有所行动,所以这段时间,我可能都要避一避了。” 我很崩溃的看着夏叶说“你爹?你爹明明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事情,是赚得不够多吗?还是太贪心,这下好了,所有很你爹有关系的人都他妈得完蛋了!” “集团只是还在调查,只是查到了那个黑客身上,还不知道我爹,我爹让你正常推进生意,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会来找你的,跟你详细说一下这些事情的。” 我看着那五彩斑斓的网站,一屁股坐在了松软的床上,我注意到夏叶的衣服上沾了很多的泥土,看起来也很狼狈,很显然在遇到我之前,她应该是遭遇了一次追击。 我问她“为什么三叔会选我来救你,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出卖给那个集团?” “不会的,我和我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第一你不好色,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第二你不贪财,你知道钱的重要性,但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第三你敢为兄弟出头,挑战实力大你很多的对手,从这点来看,你不会出卖我们的父女的。” 我不好色,夏叶应该说的是旅店那一次,我面对醉酒的漂亮女孩,依旧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这点确实挺了不起。 第二,见好就收,说得是在商业街卖山寨手机,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有几天时间夏叶也会来帮我卖手机了。 她是在观察我,然后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三叔。 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在三叔的眼中,他看着,然后决定把我也拉进这个漩涡之中,或许三叔早就想好了,有一天要对那个赌博网站下手,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出现。 我出现了,一切就按照三叔的计划推进,可我不明白,三叔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就是…那对想要夏叶命的夫妻还没解决。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快到崩溃的边缘了,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结果又卷进了这么一档子事里。 我盯着夏叶背着的那个书包,那鼓鼓囊囊的程度,像是装满了现金。 我盯着那个包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继续坐在床上发呆。 夏叶关上电脑,把优盘拔下来放在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她说“每次登录那个网站不要超过二十分钟时间,要不然那个集团就能锁定你的位置,然后找到你。 每天晚上你登录15分钟,就能从那个网站上套来不少的现金,但记住不要超过二十分钟。 这个优盘的钥匙,我爹说让你来负责保管。”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有了一个聚宝盆,一个很危险的聚宝盆,一个能拿到很多钱的聚宝盆,一个随时会要了我命,要了我身边人命的聚宝盆。 就在刚刚的十五分钟内,夏叶在那个网站上搞到了5万块钱的兑换券,这个兑换券一比一换现金。 五万块钱,比我忙活了几天赚得还要多。 我接过优盘的钥匙还有这间房的钥匙,这个时候我才想到一个问题,我好像把王丽丽给扔到快餐店了。 我把钥匙收好,跟夏叶打了招呼,飞快的走出屋子去快餐店找王丽丽。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来办。 所以,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坐着摩的返回快餐店,透过快餐店的大玻璃就看见王丽丽跟她妹妹正在吃一份汉堡,王丽丽一口没吃,只是看着妹妹吃,然后自己一口又一口的咽着唾沫。 看见这一幕,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我想到了之前我爹就是这样看着我一口口吃完了奶油蛋糕,他的表情和王丽丽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咽着唾沫,看着我很开心,又高兴又想吃,又不舍得吃的表情凝结在一起。 我想我爹了。 我也想我姐了。 我站在快餐店的门口,感觉有几滴滚烫的热泪落了下去,我累了,我太累了,我只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赚点钱,过上好日子,可是却那么多人想搞我,大头,赵家兄弟,还有狗屁的杨伟。 我赚钱的这条路好像越走越艰难,现在就连三叔也跳出来,给我找了个麻烦。 但即使这样,我也得走下去,我不能停,更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往前走。 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不可能接受失败了。 我能成功,把我的商业王国建立起来。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进快餐店,走到王丽丽的旁边,我还能清晰的看见她妹妹脸上的巴掌印。 我搬了椅子坐下来问“这是大头打得吗?还是脏野打得?” 现在,夏叶的事情搞明白了,我该去找大头要回来他崩我的那三万块钱了, 我低头给罗老火打了电话,把手底下的人都聚集到了快餐店旁边的广场上,我要找到大头,把钱拿回来,然后他怎么打得这个小姑娘,我怎么把他给打回去。 第六十二章:我是王浪 我是王浪,此时的我正走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苍龙市大街上,心里多了一丝寂寞和孤独。 我要找一个人,办一件事。 我要找到大头,把他拿我的钱抢回来。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那他一定会让我息事宁人,让我不要为了三万块钱毁了自己的前途,让我报警把这些事交给警察来做。 而懦弱的我自然而然会听取父亲的意见,报警,然后等待大头有一天落网,那三万块钱会物归原主。 但是现在,我不会那么做,我没有时间等着那漫长的调查,追查,我只会自己想办法,找到大头,把钱拿回来,顺带手再把于仁的仇给报了。 世间万物,皆有规则。 规则可以主宰人,人自然也可以改变规则。 我很单纯的认为,只要找到大头,就能拿到那笔钱,可我没想到,那三万块钱到手,大头就转手给花了一万五。 他破坏了原本属于我的规则。 反过来,我也要破坏他的规则。 商人的规则是,不能赔钱,不能花冤枉的钱,不能被人崩钱。 而流氓的规则则是,不能挨打,不能丢失颜面,不能被挨打又丢失颜面。 找大头这件事如果交给官方部门,可能用年的单位来进行计算,但是在外我们这,用小时计算就可以。 罗老火是很有效率的,三个小时之内,他就确定了大头的具体位置。 看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商人要三教九流的人都要认识的原因,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会学着与任何人保持和善的关系。 因为你不知道,哪个人,哪天就能发挥出他的作用。 人就像扑克牌一样,即便是最小的3也有他的作用。 只是这个道理有很多人不懂。 他认为自己是k,他就不该和小于k的人混在一起,这样做未必是错的,只是如果真有一天,你4567差个3时,那你就要做好一张一张出的准备了。 秋夜的苍龙市有点冷,晚风吹过,冻得我鼻涕都快下来了,我和王丽丽蹲在马路牙子上,我看着对面的那棵大树发呆。 大树枝条摇曳,就像我现在的命运一样,随风而动,不知前路。 树的下边坐着一对父子,父亲正在给孩子烤着肉串,小孩吃的满嘴流油,拍着肚皮说爸爸我吃不了了。 以前我不知道那副画卷叫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那叫短暂的幸福。 曾几何时,我也是坐在柳树下的那个孩子,只不过我吃得不是烤串,我吃的是窝头。 我天天吃窝头和萝卜,因为这是很便宜的东西,吃这些不会让家里的经济出现负担。 天天吃这些不助消化的东西,导致我天天放屁,导致我面黄肌瘦。 三叔看见我这个样子,二话不说往我怀里塞了一大把钞票,让我喜欢吃什么买什么。 他带着我来到集市,让我挑吃的,我却只是心满意足的买了一份面。 那份面,是我记忆深处里最香的一碗面,是日后再多山珍野味也无法换掉的味道。 想到那碗面,我就能想到父亲,我就能想到三叔。 那个时候的我不会管三叔给我的钱到底是怎么赚来的,但现在我不能不管了。 我也终于明白,三叔为什么能从一个穷人变成了有钱人。 三叔对我说穷人要想翻身,实在是太难了,不犯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听那些专家说的那些,什么买点羊可以薅羊毛做衣服,羊肉本身也可以卖,买点鸡也行,可以卖鸡蛋,可以炖鸡汤给别人喝赚钱。 在他们的眼里,赚钱这事就和喝水一样。 他们拼命让穷人改变,然后他们吃着喝着看着你去改变。 最后,穷人饿死了。 最后,他们吃饱了。 他们就像大头一样,把属于我的钱从裤兜里给拿出去,只不过大头是硬拿,他们是软拿。 都很可恨,只是前者你可以讽刺,反击,后者……你无法反击,甚至还得保证微笑。 不管哪种,从穷人的兜里拿钱,都挺可恨的。 在我心里,我和大头之间不单是因为那三万块钱,还有杨伟,我这次打算对大头下手,还有一点,我就是奔着杨伟去的。 我给你分红,我给你拿钱,我以为我们是互惠互利的朋友,结果你给我玩这个,我要是再不有所行动,那他一定会拿我当傻子糊弄的,大头完了还有二头,二头完了还有别的头。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伟给我培养对手,看我们两个斗,他在背后捞两份好处。 我接到了罗老火的电话,他给了我一个准确的位置,大头带着几个人正在一家餐馆里吃饭。 罗老火问我是等他们出来,还是我们直接冲进去。 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之前袭击三狗子的时候,罗老火也这么问过我。 我回答他“你先别动,等我们过去。” 我掐了手里的烟,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车,往餐馆的方向直冲而去。 餐馆的名字叫二龙大骨头。 在苍龙市是非常有名的地方,夜里十二点,这里会成为流氓们的天下,有传言说,如果市区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警察第一时间就会扑到这里抓一批人回去。 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 我抓着面包车的车把手,一路颠簸的到了目的地。 二龙大骨头。 站在门外透过门玻璃看向里边,屋子里热气腾腾,食客脸上都是红扑扑的,脚边都摆着成堆的啤酒瓶子。 酒精汇集成了河流,成了苍龙河。 罗老火一溜小跑过来,他点点头说“我看了,人在里边,坐在靠窗的位置,是冲进去直接把大头劫走,把钱拿回来,还是等他出来。” “几个人在里边?” “三个人,大头和一个小姑娘,还有脏野。” “那就冲进去,直接把人劫出来。” 我心一横,反手把公文包递给了一个人,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接包人竟然是王丽丽。 这个小姑娘此时竟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那眼神之中藏着柔软还有柔软之下的惊心动魄。 如果让我给这个眼神起一个名字,那我愿意称之为爱恋初体验。 我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什么也没说,闷头的开门,带着一票人走进那香气扑鼻的餐馆里。 老板堆着笑脸刚要问我们吃什么,可一看见我带着这么多人进来,立马明白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我们是办事的。 我径直的走向大头,在距离他还有不到半米的时候,他蓦然的抬头,和我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我一屁股坐到了大头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笑呵呵的盯着大头说“哥们,好胃口啊,晚上吃这么多东西不怕撑死吗?” “是你啊王浪,怎么,想跟你头哥喝几口是吗?来老板,来一箱啤酒!”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要钱的,三万块钱,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大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他也学着我的样子低声说“那不是我入股的钱吗?入股的钱,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他现在的表情,一下让我回到了刚到苍龙市的时候,我想到了被烫伤的于心,想到了差点被大头剁了手指头的那个晚上。 “这钱你要是不吐出来,那你就跟我们走吧。” “那我要是不走呢?”大头毫不示弱的看着我,他的左手蠢蠢欲动的去摸桌子上的瓶子。 我的左手也在蠢蠢欲动的摸着裤腰里的匕首。 用剑拔弩张来形容我们现在的关系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动手,因为我们同时看见过道处,有一个男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男人问大头是不是叫“吴希头?” 大头诧异的点点头。 下一秒,那个男人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大喝一声“警察,都给我双手抱头蹲下!” 第六十三章:笼子之夜 这些人和老五找得那仨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知道吗? 这些人是真的警察。 真的真的,是真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双手反剪,叫几个人控制在了狭窄的桌子上。 我都这样了,他们还是叫去我别动,他们可能是怕我用脚后跟杀死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大头犯了一件重伤害案,他把第三中校长的儿子给打成了耳膜穿孔。 妈的,没事打什么校长儿子啊。 那人家不抓你。 妈的,他打我们的时候,怎么没人抓他呢? 难不成,就因为我爹是农民。 嗯,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被关在审讯室问了很长时间,两个警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我都快问蒙了,但我坚持说去找大头是为了要钱,跟重伤害案没有半毛钱关系。 调查清楚,警察让我在笔录上签字,重伤害的案子跟我确实没关系,但是我在聚众闹事,得在拘留所里待上一晚上。 就是这个晚上,让我本来就偏向轨道的命运变得越来偏了。 这个晚上之后,我会对得起我爹给我起的这个名字,王浪。 又王又浪。 拘留所很冷,和外边的是两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要当一个兽,你要遵循动物本能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一个屋几个人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有两个人对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一个人穿着西装,坐在自己的床头,剃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目光平静的看向笼子外边。 另一个人叫黄老二。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仇人不眼红。 世界很大,大到抓一个凶手,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大到想找一个人,需要一个人的一生。 世界很小,小到我在烧烤店能遇到黄老大,在女厕所能遇到王丽丽,在拘留所我能遇到黄老二。 不管是黄老大还是黄老二,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王浪刻骨铭心的仇人,如果没有他们,我可以活得比现在更好。 如果没有他们,我至少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姐姐。 如果没有他们,那该多好。 我愿意散尽家财,让黄家离开我们的生活,让一切的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样子。 生活不是时光机,我不能倒退时光,我只能接受仇恨,让仇人感受我的痛苦。 去他妈的宽恕,去他妈的正义,去他妈的原谅。 去他妈的黄家! 黑暗之中亮起来的,是我带有杀气的目光。 黄老二用手撑着床站了起来,他用疑问的语气给我来了一句“你是王浪?” “对,就是你爷爷我,艹!”我没控制住自己,我双手撑着床帮,双腿猛的一蹬,黄老二就像皮球一样被我射了出去。 西服男终于把脑袋回过来,很感兴趣的看向我。 我怒吼着,一把掐住了黄老二的脖子,和他扭打在一起,他双手禁锢着我的脖子,不让我抬起头做砸击。 我一手掐住黄老二的脖子,一手对着他的肋骨猛砸。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喘息,慢慢变成了痛叫,再慢慢变成了哀嚎,箍在我脖子上的双手也一点点懈了下来。 我骑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脑袋往床上磕。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狂跳,肺部也因为剧烈活动而到了爆炸的边缘。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我,我不能停,我不会停,我要一直磕下去,我要让黄老二血债血偿。 黄老二打在我身上的拳头,我感觉不到疼,他每还击一次,我都觉得更愤怒。 我把他支在胸前的手粗暴的压了下去,对着他的脸一下接一下的用拳头砸了下去。 黄老二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一点点变形,开始出血。 我的脸也是如此,我的鼻子好像破了,血滴落在黄老二的脸上。 这时,一直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捞住了我的腰,把我和黄老二强行给分开了,我一个趔趄,险些坐在地下。 是那个西装男,他把我摁在床帮上,指了指外边说“动静再大一点,警察可就过来了?” 我明白他口中的动静是什么意思? 拘留所里是默认可以发生小规模冲突的,但仅限于俩人之间,如果再闹大了,那守卫自然会出面干涉,而我们也会因此获得新的麻烦。 黄老二满脸是血的指着我,让我等着,出去之后他要废了我。 我说“我等着你,你不废我,我就废了你!” 这种撂狠话在我眼里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你有种就做,没种就别说,既然都要做了,为什么还要说。 西服男笑着对我说“没看出来,你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打起架来还真不要命,我记得你以前挺老实的啊,这怎么搞得现在?” “你……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三叔,以前我是住在村东头,马老汉的儿子,想起来了吗?小时候咱俩一起玩过,很小的时候我就出村了,你想不起来我也是正常的。” “是你啊,你是马文武,你爸说想让你文武双全,所以叫你马文武。” 马文武轻轻点点头“这世界真小啊,没想到在这个地方,我还能遇到老乡,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别提了,因为打架斗殴,你呢?” “酒后危险驾驶,出了车祸。” 后来我才知道,马文武之所以会出车祸,跟酒后驾驶没有半毛钱关系。 马文武又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在卖手机。 马文武告诉我,他在一家电子批发市场当个小领导“你是卖手机的,卖的肯定是山寨手机吧,正版手机的代理权你肯定拿不下来。 山寨手机不行的兄弟,过不了多长时间,官方就会出手管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吗? 现在是电子产品的时代,是手机配件,电脑配件的时代,我们那市场卖这些物件的人,一天至少赚四位数,肯定比你卖假手机要多的多,真的你有那功夫浪费时间,不如到我那试试。” 我看了马文武一眼,我明白,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适用。 如果他没有利益,他不会一个劲的让我去他的市场卖东西。 我索性也直接一点的问“那我想进那个市场需要交你多少钱?” “不用给我交钱,我手里有货,可是我工作太忙,没时间卖,要是你愿意,就来帮我卖卖……这样,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等出去以后,咱们详细的商量一下这件事。” 第六十四章:又见三叔 在那刺骨的笼子里待了一天一夜,第二个晚上,我终于被放出去了,警察笑嘻嘻的对我说“你还年轻,以后有机会进来,不用那么急,这么早就体验生活。”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然后拿着我自己的衣服默默走出了大门。 空旷的大街上,停着两辆车,不过那车并不是来接我的,那车是接黄老二的,我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缘分,我们两个竟然能同一天出来。 不但同一天,而且还是同一时间。 黄老二顶着他那肿胀的脸,走向了其中一辆车,跟开车的司机说了两句,然后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拦住了准备要往前走的我。 很明显,我今天是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我就站在那,没有要跑的打算,更没有要还击的打算,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傻在那了。 我是那么的颓废,那么的彷徨。 我发现,这种负面情绪总会在突然之间入侵我的身体,让我变得很郁闷,变得毫无斗志。 变得很感伤,即便是如临大敌,我的心里也没有一丝变化,我只能感觉到,黄老二他们离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我抬起头看向远处,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那,黄老二他们也不在向前走,而是看向黑轿车。 我们同时看向那辆车。 三叔打开车门缓缓的走了下来,跟着他下来的还有罗老火,还有于仁,还有三哥。 三叔视若无人的朝我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走三叔带你吃饭,然后再洗个澡,去去晦气。” “我他妈让你们走了吗?” 黄老二的声音很突兀的响了起来,三叔慢慢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了黄老二,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大家一起回头看向了黄老二那一伙人。 三叔松开了我的脖子,是像对黄老老二再说,也像是在对我说,他说“知道吗?我是最烦不让大人省心的年轻人的,黄老二,你说你要是不动人家的姐姐,你爹能死吗?” 三叔说的这个爹,有黄老二的爹,也有我爹,如果我很听话,不干那疯狂的事情,我爹也不会死。 他说了黄老二,其实也骂了我。 我当然能听得出来。 三叔走到离黄老二很近的位置上,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我侄女的事情还没找你们,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你这么想躺下,那我就成全你吧,王浪!给我找块砖头子!” 什么?我还没听清三叔说什么,三哥已经默默的捡起一块砖头递到了三叔手里。 三叔面无表情的把那块方方正正的砖头,在黄老二的脑袋上拍了三四次,第一次黄老二的额头一点点发白,第二次有血开始流出来,第三次,黄老二的脸直接歪了过去,五官也变形成了一团。 没有人动,没人敢动,黄老二的人都怔怔的看向我们。 你让他们一群人打我一个,那他们肯定敢,但是让他们一群人打我们一群人,这个就未必敢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清楚的明白,黄家人不会是我的对手,因为他的人没有胆子,我和于仁敢以二对十,但是他们不敢,从这点来说,我比黄老二要牛b很多。 砖头砸在脑袋上的回音还在城市的上空久久回荡,三叔很厌恶的拍了拍手心上的砖灰,往倒在地上黄老二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微笑的看着我,搂着我的脖子,跟我一起上了奥迪车。 一共两台车,我和三叔一台,其他人坐在后边那辆面包车里。 我很感谢三叔,能给我这么大一个面子,我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三叔一边开车,一边问我这段时间钱赚的怎么样,生意如何,我把卖山寨手机的事情跟他说了。 三叔夸我是商业天才,我也不知道这是真夸还是讽刺。 车子开了很远,三叔说起了优盘的事情,他很悲怆的说“自己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只希望能给自己的女儿带来更好的生活。” 从这句话里,我听到了无奈,听到了不甘,听明白了三叔的铤而走险,其实是有原因的。 听明白了他的铤而走险,其实是被逼无奈。 三叔说“网站里的钱一分你也不要动,等能动的那天,我会告诉你的,你在拘留所里已经见到马文武了对吧?” 我很震惊的看着三叔,震惊于他甚至可以知道拘留所里我见了谁。 “听他的吧,山寨手机别卖了,进电子市场,那才是你的真跳板。” “那三叔,你这次回来,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啊?” 三叔把车停好,然后看着我说“一直待到海枯石烂。”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明白海枯石烂是什么意思,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反应回来,海枯石烂其实就是湮灭的意思。 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火锅店。 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吃火锅,洗热水澡,是去晦气的传统,那天我和刚出院的于仁喝了很多,喝多之后,于仁放声高歌,说他没有这种天分,包容你也接受他。 很多年以后,再想起今天,我都会忍不住的唏嘘,因为很多人在今天之后都慢慢走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结局,从今天开始,我王浪也注定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天,我也喝了个伶仃大醉。 迷迷糊糊的被人背着送到了家,我和夏叶的家。 宿醉会带来头痛,这个确实没错,第二天早上,我被阵阵疼痛叫醒,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的太阳。 我今天要去一趟电子批发大市场,看看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样,我叫上于仁和老火,坐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奔向了大市场。 大市场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商户们宛如齿轮一样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一张又一张的钞票在我眼前划过。 我们仨吃着奶油冰棍,看着这繁华的大市场,我敢肯定这里一定是比商业街更能挖掘到黄金的地方。 只是看了一上午,我就肯定了一件事,这里会是我的新跳板。 第六十五章:电子批发大市场 当初为什么要来苍龙市? 我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我砍了黄老三,为了逃难出了住了二十几年的村庄,让我出村的人是父亲,在苍龙市接我的人是三叔。 而在苍龙市里,我卖首饰,卖光碟,卖山寨手机,又是杨伟带路,我给他分红,他给我方便。 一步一步,我成了现在的王浪。 从村子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和于仁身无分文,没人没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兜里有五万块钱,还有了罗老火这个还算不错的人手,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也是我通往第二阶层的门票。 从地摊转战到电子批发大市场,机遇更多,危机也会更多,能让你日赚上千的地方,同样也能让你粉身碎骨。 我始终认为,高风险才能获得高收益,这句话不只适用于犯罪行业,没有违反任何法律的普普通通生意也是如此,稍微一个不注意,你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赔个底朝天。 赔钱的问题暂且不说,赚钱也有问题,赚钱之后你要面对无数的竞争对手,还要面对这些竞争对手使出的各种不上台的手段。 流氓,相关部门,供货商,厂家,每一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有可能让你的资金链断裂,让你跌入谷底。 我有跌入谷底的勇气,但是已经没有跌入谷底的能力了,所以这一次的电子大市场,我只能赚钱,而且只能赚得更多。 我要把手里的五万块钱翻上几十倍,我要成为有钱人,我要富贵,我要住大房子,开豪车。 这愿望或许肤浅了很多,但你必须承认,房子和车子是大部分工薪阶层,一生都在追逐的对象。 人们给房子当奴隶,给车子当奴隶,给票子当奴隶,而且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大把的钞票决定了你在社会中的地位,高额的消费,能让你享受到一样又一样别人无法享受的服务。 能让你感受,别人不曾感受到的经历。 能让你变得成功。 在这个时代,我不敢想象有钱人会过得如何如何,但我知道没钱人会过得怎样。 就像我父亲那样。 苦了一辈子,省吃俭用一辈子,到最后什么也没享受到,人就没了。 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想享受,可问题是享受之后怎么办?全家老小一起扎脖? 所以,他们只能省。 吃着最差的,用的最破的,穿着最旧的,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成为别人口中的反面教材。 我要搞钱,我要让大把大把的钞票流入我的腰包,我开始不再掩饰,自己对于金钱的渴望,或许是拘留所里的一天一夜让我开始改变。 我变了,变得更像一头饥饿的动物了。 电子批发市场就像是一个丛林,里边有无数的肉等着我去吞食。 我是晚上从拘留所里出来的,马文武是第二天早上从里边出来的,我联系他的时候,他正好在回去的车里。 马文武对于我提出合作这件事表示的还算兴奋,他让我去市场办公室等他,商量一下,第一步怎么走? 马文武的办公室,比杨伟的办公室要大很多,看起来也豪华很多,办公室在市场的二楼,二楼有一个大玻璃,能一眼看到整个市场的头。 我被那个景象给震撼到了。 无数的人都在自己的摊位忙活,无数的零件堆积如山,无数的客人蠢蠢欲动,无数的管理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这里就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分钟,每小时怎么运转,如何运转,都有极其严密的计算。 这里的商户几乎没有笑容,因为微笑也会耽误他们赚钱的时间。 电子批发市场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那么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马文武则是这台机器的操控人。 毫无疑问,他就是这里的头,从那些商户看着他谄媚的表情中,我意识到,他就是这地方说一不二的王。 跟这样的王合作,有好处也有代价。 好处是,背靠权力,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代价是,如果有一天这个国王想翻脸了,他会毫不犹豫的砍杀你。 以后好处也有代价,接下来就要看我该怎么选了。 我坐在马文武的对面,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态,他外表文静,看起来有点像苦b的上班族,如果再拿个咖啡杯或者公文包,你甚至会以为他是什么女董事长的男宠秘书。 马文武跟我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手里有零件还有空缺的摊位,可他工作太忙,没工夫卖这些东西,我可以帮他这个忙,到时候卖得钱,不管多少我和他平均分账。 这条件看起来诱惑还是比较大的。 但我清楚的明白,像马文武这种人,一定不会让我白白占那么大的便宜,这里边的事情一定很多。 但我王浪从来就不怕这些麻烦事。 我答应了马文武的要求,拿着合同了细细的看了几遍,这个合同上都是各式各样的霸王条款,总结起来就是出现任何问题都是我的问题,跟马文武没有任何关系,赚到的钱得大家一起分账,我说了,这是机会也是危机,我要想起来,那就得赌这一把。 我把王浪两个字签在了合同的姓名栏上。 马文武站起来跟我握了手,他说“我昨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个能靠得住合作伙伴。 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看人特别准,一伙我带你参观一下大市场,顺便告诉你,你在哪个摊位,合同签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对。” “那就行,来,跟我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 马文武说“这里一共有几百家卖电子零件的,想在这里杀出重围,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除了卖零件的,还有卖电器,卖手机的,这个大市场,赚钱快,花钱的速度更快,质检部门一周来检查一次,稍微有不合格的地方,马上就给你撵出去。 质检部门一方面,还有卫生检查部门,很多部门都把这里当成一块硕大的肥肉,想要吃上一口。 你赚得越多,惦记你裤兜里钱的人也就越多。”马文武带我走到市场头的一个空位上“这里,就是你的位置,开工的时候,你到这里来就行了,这是你的一亩三分地,谁也不能多占一点。” 说着,马文武带我来到了仓库,打开仓库,我看见了堆积在面前那一摞摞的盒子,那里边装着的早就不是什么电子零件了,那是无尽的黄金,是打开我新时代的纽扣。 接下来的时间,马文武很细致的给我讲了一下这些电子零件该如何售卖,单笔定价,他很细心,也很认真,他越认真,我就越觉得心里没底。 事实证明,我的没底是正确的。 很久之前,位于电子大市场很远的电子零件批发厂,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 线长老王联合他一个班组的工人,把那些电子零件以好充次,装入废品箱,通过这种方式把这些零件转移出来,低价卖了零件,把这些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很多天以后这件事被厂子查了出来,线长和他的部下全都遭到了严厉处罚,只是他们卖的那批货,却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没了踪迹。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批货,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他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只有马文武知道。 卖货的人被处罚了,看货的人也被处罚了,可就是买货的人什么事也没有,你说这个马文武,他“幸运”不? 第六十六章:电子,江湖 那批没有编号,厂家来源地,更没有质量保证的货,现在就堆积如山的摆在我面前,马文武让我把这些货卖出去而且还要卖到一个不菲的价格。 他很保证的说,虽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明,但货肯定是好货,都是电子厂十几年老工人生产出来的零件,不会有质量问题的。 我不屑的问他,既然没有质量问题,手艺那么高,为什么还干这么冒险的事情,电子厂里一个手艺高超的工人,至于做这种事情吗? “因为钱不够啊,老王的孩子需要治病,他孩子脑袋出了问题,别说是这种事了,你就是让他把整个厂子搬空,他都敢。” 马文武一句话把我给说服了,是啊,这个世界上敢让一个父亲铤而走险的除了自己的孩子,还能有谁呢? 我想到了我的父亲,为了我不惜开枪坐牢。 我想到了三叔。 难道说,三叔的铤而走险,其实是为了夏叶? 我陷入深思之中,可又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马文武拍了拍我,让我认真听他讲,不要发呆,更不要愣神。 马文武说“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知道为什么我决定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给你吗?那是因为,昨天跟你在拘留所打起来的那位,在这个大市场里,把我的人给打了,因为这件事他才进的拘留所。 当时我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他,你就跳出来给他一顿毒打,看得我那叫一个痛快。 那家伙也想在这个大市场里盘下一个买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他们也会搬到这个市场里,我不知道你们曾经有什么仇怨,但我想说的是,在这个市场里,如果使用暴力解决问题,那就是跟我马文武过不去,不能打架,明白了吗?” 后边这些我都没听见,我只听到了前边的那句,跟你打起来那位也要在这个场子里盘个买卖。 昨天打起来那位,黄老二? 他们也要在这里跟我卖一样的货。 我有预感,报仇的时候来了,我要给我爹还有我姐复仇。 对于仇人的最大尊敬,便是当着众人面,让他体面的去死。 来就来吧,黄家剩下的那群砸碎全都来了才好呢。 我要把他们一家子都留在这个大市场。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底气。 马文武带我离开了仓库,我们走到没人地方吸了一支烟,下午,我就要在这个地方开始进行第一次试卖了。 是成是败,全看第一次。 在我眼里,这个市场就像是我的一块大蛋糕,我要一口口把这个市场吃到嘴里,把他吃个干净。 我掐灭手里的烟,走到自己的那一小摊面前,把那些零件哗啦的倒在面前,从现在开始我也成了这庞大机器中的一份子。 我也不可避免的投身到了这场竞争之中。 做生意就是这样。 我有你没有,我没有你有。 尤其是电子批发市场这种地方,大家的产品质量差不多,价格也都差不多,到头来,拼的就是老板的营销手段和服务态度。 摆在我面前的大多是电脑的内部零件,一堆堆的显卡和内存条团在我面前。 我打电话叫于仁和罗老火过来帮我的忙,我们这个小团体在分离多日之后,终于在这个电子批发市场集齐了。 此时此刻,我的团队,已经开始有了一个简单的雏形,毫无疑问我是这个团队的大脑,我是指挥者。 而于仁是参谋,是协助我的,我有什么想法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 而罗老火则是团队的工兵,是行动派,支撑他行动的则是源源不断的酬劳。 这些钱踹到兜里他才是工兵,我不敢肯定如果有一天自己倒下了,没钱了,罗老火还会不会坚守在我这里。 于仁是我兄弟,罗老火最多算是朋友。 兄弟,可以代你去死。 朋友,可以送你去死。 搞清楚这个关系,才能拿捏好尺度,态度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永远也避免不了的一个词语。 于仁和罗老火同时出事,如果只能选一个,那我肯定会选于仁。 因为于仁帮我的时候,是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他可以为了我,被人打到医院里躺上半个月,罗老火能不能,我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聊得正欢的俩人,然后又走到没人的地方去吸了一支烟,我想借着这个劲,让自己冷静下来。 烟抽完了,我返回摊位,清清嗓子叫他们两个过来。 该干活了。 我拿出准备好的大喇叭和音响广播,放在了摊位面前,还是老办法,用这种宣传,把想买东西的人吸引过来。 整个电子大市场,四处此起彼伏的响得全是大喇叭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来,是哪个摊位发出的声音。 这个宣传办法不再占优势了。 得想个新的办法,突围出去。 我和于仁,老火坐在摊位下边,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 我让他们两个出出主意。 于仁说“你不是跟这的什么管理人有关系吗? 你让他把旁边那些同行全都靠一边去,让咱们先把货卖出去不就得了。” 嗯,于仁这个脑袋可以卸任参谋的职位了。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马文武自己就干了,还用得着跟我五五分?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手握大权的人,更要保持谨慎,权力越大,敌人也就越多。 我看向罗老火,让他也想个办法出来,罗老火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然后说“不如还用老办法,让那些姑娘们来拉客吧,你没发现,来这买东西的都是男性居多。 让那些漂亮小姑娘拉着人过来,那帮男的肯定受不了,说掏钱就掏钱了。” 嗯,罗老火的办法倒也可行,他虽然不了解电子零件,但他了解男人。 这个办法可行,但是还不够,我需要一条新的路,才能从这个市场杀出去。 于仁又说了一句“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卖给那些二道贩子呢?” 我抬起头,示意于仁接着说下去。 他说“我们把东西卖到二道贩子手里,他们再高价卖给需要零件的用户,一来二去,就形成了一个渠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地方寻觅到一个靠谱的二道贩子,让他为我们建立起商业桥梁。 来得时候,我注意到市场口,有几个拿着牌子的,不如去问问他们,利用马文武的脸面,把价抬到最高。” 第六十七章:强买强卖? 我听明白了于仁想表达的内容,他想让我从那些二道贩子的手里逼出更多的钱,我也猜到了他会用什么办法从二道贩子那把钱都掏出来。 他要让我用马文武的脸面,从二道贩子那崩钱,连威逼带利诱。 于仁想打这个信息差,让那些二道贩子误认为我是马文武的亲信,从而为了讨好我,而给出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来买货。 威逼就是,你不高价买我们的零件,那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在市场门口收零件了。 利诱就是,买我们的零件,你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不得不说,于仁的脑袋瓜里总能想到很多聪明又大胆的办法,这个办法如果真能成,那我能很轻松的就把手头这些烫手的零件卖出去。 如果失败,我们很有可能会被马文武从这个市场里给踢出去,然后一分钱也赚不到手。 要想做这件事,必须要做到守口如瓶,瞒住马文武。 我想了想,然后说“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样吧,咱们不卖那些二道贩子,跟着他们直接到厂家,直接卖给他们。” “能成吗?” “可以试试,这是短期之内,能来钱最快的办法。”我让罗老火在摊位这看着,然后跟于仁打扮一番走出电子批发大市场,租了一辆面包车。 开始盯那些二道贩子的梢。 这些二道贩子,其实都来自一个厂家,他们把这些零件低价收回去,然后再高价卖给需要这些零件的电子厂,电子厂把这些四处收购来的组装电脑,再统一的卖到网吧,电脑城或者学校。 这样,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就形成了。 而我则是要挑着产业链有漏洞的那一环,***一脚,赚上一大笔。 下午三点,这些二道贩子,陆续的离开批发大市场。 于仁开车,跟在其中一名二道贩子的身后,我们一路跟着他到了很远的电子厂。 于仁把车停在了厂子门口,看着门口的保安说“妈的,进去一次还得检查工作证件,这什么地方这么正规啊?” 我让他不要慌,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然后整理好了领带,我让于仁跟我下车。 我嘱咐他说“一会进去,直接找厂长的办公室,在厂长面前,你要叫我王老板,明白吗?” “知道,老子行骗江湖的时候,你还尿裤子呢。” 我们两个并排走向厂子门口,我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正昏昏欲睡的保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把大檐帽带上,睡眼惺忪的问我干什么? “我是苍龙电子批发大市场的办事员,是马主任让我们过来找你们厂长洽谈的,你们厂长办公室在哪?我要找他。” “你叫什么啊?我给厂长打电话请示一下。”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还能等着你请示厂长,赶紧的,一会耽误了生意,这么大责任你能担得起吗? 要是非得打这个电话,就告诉你们厂长,我是马文武的办事人。” 说到这句话时,我的手心一下子就冒汗了。 这是信息时代,想验证一个人的身份真假,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我赌得是什么? 我赌得是他们不会证明。 他们不去证明,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因为他们怕得罪了马文武。 他们之所以会害怕得罪马文武,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揣摩。 我们这辈子就是在不断揣摩,当学生的时候,我们在揣摩老师的意思。 当下属的时候,我们在揣摩老板的意思,当老板的时间,我们又在揣摩那些领导的意思。 假设,你是卖衣服的,某天突然来了两个人说是你孩子老师的朋友,想买你的衣服。 他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你孩子老师的一切状况,并且你很肯定他们不是骗子,你还肯定这个买卖你做了不会亏,那我问你,你做还是不做。 百分之80的人,一定会做这个买卖,这样自己能赚钱,还能顺带手讨好一下老师的朋友,让孩子在老师面前有更好的表现机会。 这种生意谁会不做。 卖衣服是这样,卖电子零件还是这样。 能吃下那么多零件的客户,也就只有电子厂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费劲吧啦的又要跟踪,又要隐蔽的原因了。 我想一口把这些钱都吃下去。 保安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他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确认,直接放我和于仁进去了。 我们直奔厂子的主体大楼。 来到二楼,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对面的厂长办公室,我走过去轻轻的敲敲门,屋子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我们敲门之前,他正在喝茶水。 他愣了一下,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说“厂长你好,我姓王,是苍龙电子批发大市场的商户,我今天来呢,是想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名牌,上边写着冯金。 冯金笑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很有礼貌的让我们滚出去。 万事开头难,我知道一开始肯定会是这样,我当然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冯金旁边,我说“冯厂长,我是马文武的朋友,我来找你,是看到你们厂子的业务员全都堆在我们市场的门口,我知道你们厂子一定大批量需要零件。 而恰好我们手里有这些零件,所以我来找你谈,你可以打电话确认一下,或者查查我。 今天上午马文武还帮我搞定了大市场的摊位,这批货也不止是我的,也有马文武的一部分。 你既然能让你们厂的那些二道贩子,天天在市场门口守着,那肯定知道马文武这个名字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想强买强卖,拿马文武压我是吗?” “强买强卖是你亏我赚,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两个都可以赚,所以这不是强买强卖。” 冯厂长一边嚼着茶叶沫子,一边上下的打量着我。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冯厂长突然松了口,他说“把你的零件拿来给我看看,等质检部门检查合格了,再说我买不买这事。” 第六十八章:财富之门 我的面前有一扇门,门后边有什么我并不知道,是金银财宝,还是毁天灭地,我都不知道,我要做得只是推开那扇门。 那扇门的名字,叫做电子厂。 当厂长说要看看我们的货时,我的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到了最高点,但我还是得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把手机平静的拿出来,打给了罗老火。 我尽力压制住自己的颤音,我说“老火,拿着摊位上的那些零件,到电子厂,我在这等你。” 在这通电话挂断之前,我还都认为这是一场大梦,是我没做醒的白日梦。 我和于仁对视了一眼,然后马上眼神移开,因为我们害怕稍微有个风吹草动,被那个老奸巨猾的厂长,看出些许端倪。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罗老火出现在了电子厂的门口,你不知道,这个半小时过得我是如坐针毡。 我害怕厂长说出拒绝交易的话,我真的害怕,那种害怕就好像赌徒压了三倍的牌,翻开一看,却发现最大的一张牌只是五的那种感觉。 当然做生意,不是在赌博,虽然这里边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老奸巨猾的厂长拿着我们的零件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叫来质检部的人抽样检查。 厂长盯着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兄弟,你这零件来路不正吧?” 卧槽,这货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我不能承认,打死我,我也不能承认承认就完蛋了。 我摇摇头说“这批零件都是工厂货,是刚出厂的,绝不是什么来路不正的货。” “刚出厂的?哪个厂的?厂长是谁?质检部的主管叫什么?你能说出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嘴巴发苦,因为我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我真的很想告诉这个老厂长说,这批零件就是来路不正的货。 我发誓,我是真的想。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随口胡咧咧一句“这些零件到我们手里,就已经跟哪个厂没关系了,老厂长你要是觉得这质量还可以,那我们就商量一下价钱的问题,如果不行那我们转身就走。 进来之前我看了一下,你们厂子的车间都是停摆的状态,秋季是各大工厂最忙的时候,而你们这里却像休假一样,这说明你们已经很有没有生意了,现在我主动上门给你这样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抓住 当然,这个机会不只给你,也是给我的机会,是我们彼此的机会。” “行了,你有这口条不如去当律师算了,你这批零件是好零件,质检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你想要高价,我肯定是开不了。 一口价,你拿来的这一车零件,我全要了,给你们四万块钱,不讨价不还价,你同意我现在就让工人开始检验,然后财务马上给你拨款。” 四万,和马文武平分之后,到我手里还剩两万,再给罗老火一些,于仁一些,到最后我手里应该剩一万五块钱左右。 四万块钱,不赔本倒是不赔本,但是赚肯定也赚不了多少。 我在做思想斗争,看到底是求稳少赚一些,还是博一把,不求稳,只求多赚。 我说“再多加两万块钱,厂长你也当交个朋友。” “呵呵,你说话真有意思,你们是干啥的啊,用得着我多出两万块钱交你们当朋友,用的着吗? 就四万块钱,你要是卖就卖,不卖就拉到,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 那扇门被我慢慢推开了,里边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毁天灭地。 我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我腾的站起来,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我几乎是喊出来的“我特么不卖了,于仁,老火拿着我们东西走。” 厂长慢悠悠的站起来,他的大眼珠子一点点扭动着,过了很久,厂长突然说“不好意思,你们还真就走不了了,我严重怀疑你们是偷厂子零件的贼,这批货我得扣下,验证一下是不是我们厂子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这批货,我扣下了,等厂保卫科调查清楚了,自然会还给你们。” 我倒是一点也没生气,只是看着老厂长问“你连马文武的货都敢扣?” “我都不愿意拆穿你们,还马文武的人,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就敢打着他的旗号,拿这些偷来的零件到我这坑蒙拐骗。” 于仁和罗老火气得想揍他,但是我给他俩拦住了,这个时候人家厂子里这么多人,你跟人家厂长动手,那不是找死吗? 要忍,要忍的。 我抱着忍一时是为了斩草除根的想法,带着于仁和罗老火灰溜溜的离开了厂子,然后守在厂子门口,继续盯梢。 我说“既然这个老王八蛋这么贪心,那我们索性就让他多出点血,在这等着他出来。” 于仁很兴奋的问我“你是不是想劫这孙子一票,一看他兜里就有不少见不得光的钱,我们老师说,如果真有一天被逼无奈了,不要抢银行,专挑这种人抢。” “我们老师也说过这话,我们老师说抢银行最容易被抓住,还是抢这种厂长,能安全一点。”罗老火在身后附和。 我很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震惊于教他们读书的,会不会是同一个老师。 放心,我肯定不会像那俩傻子一样,想到抢厂长一票的办法的。 我是商人,不是劫匪。 看了一眼时间,离厂子下班还早,我让老火开车拉着我们到附近的市场转悠转悠。 在旧货市场里,你能买到任何你想买到的东西,我挑准了一件迷彩服,买了。 我给于仁和罗老火也一人买了一件,他们两个不明所以的问我为什么要花钱买这种衣服。 我说“一会就知道了。” 穿上迷彩服,再开车返回厂子门口,继续等待厂长下班。 下午五点,工人们陆续的从厂子口走出来,我盯紧门口,寻觅着厂长的身影,看着厂长出来,上了一辆粉色的马自达车。 我低声告诉老火,跟着那车,别被发现了。 我们一路跟踪,跟着那马自达车到了电子厂家属楼。 看着厂长一人下车。 老火问我要不要下车跟? 我说等一下,看看他干什么去了。 厂长拎着一个小包,走进理发店的大门,理发店的粉帘拉下来,代表着客人已满,请耐心等待。 我抬头看着理发店的牌匾,上边写着小粉理发店……听起来就很正经的名字。 我打开车门戴上口罩,把行动计划跟于仁和老火说了一遍,然后我们三个人冲进了理发店。 冲进理发店里,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厂长,我直接朝他冲了过去,扇了他一个嘴巴。 “我是市区大队的,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案子有关系,跟我走一趟吧。” 我又回头看向了坐在厂长对面的那个人,那家伙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也是老熟人了。 是老宋。 第六十九章:带血的生意 很久很久以前,老宋带着毒蛇和虎子用假扮警察的方法,差点要了我的一只手,因为这件事,我和老五展开连环争斗,直到最后老五横尸街头画上争斗句号。 现在,我就站在老宋的对面,用同样的办法,想来要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不敢假扮警察,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我买得是迷彩服。 别说没有警服,那旧货市场里,遍地都是警服,那个时候有很多混混喜欢穿上伪装的警服到网吧里抓未成年,从他们兜里崩钱。 这样的办法虽然有效,不过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千万别被抓住,如果真叫警察抓住,那就是重罪。 因此我没敢扮演警察。 我戴着口罩和老宋展开对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认出我,因为小时候看得书上说,你的伪装只能蒙骗跟你不熟的人,在熟人面前,你戴十层口罩都没有一点屁用。 老宋的眼神很奇怪,他的眼睛很浑浊,就像是我老家那潭从未清洗过的水塘。 我的心脏从一开始的轻轻跳动,变得越来越快,我不能再和老宋对视下去了,如果再看下去,我害怕他会认出我的。 我回头看向老厂长,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说“我是民兵第一大队的队员,有一个事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请你配合调查好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退撤到了老宋身后,老宋干这种事有经验,肯定知道我是个假的,往后撤一步,是避免这家伙起桥,如果他翘起来,我得有把握一下治住他。 老厂长捂着自己胸前的包,他很警惕的看着我,这让我意识到,他拿着的那个包肯定有问题。 他想把手伸进包里……日尼玛,不会有枪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脚踹了过去,老厂长扑通的栽了过去,包也飞了出去。 包的拉链是拉开的,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是钱,粉嘟嘟的钞票散落在四处,在钞票堆里还有一张照片。 我走过去捡起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清纯活泼的女孩,只是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谁用笔在女孩的身上写着150000这个数字。 什么意思呢? 我摸了摸脑袋,突然反应过来老宋是做什么生意的了。 老宋是拐卖人口的。 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了老宋,那现在于仁可能也已经被卖到山村了。 我猛的想到,父亲死之前,说过我的母亲也是被人给拐走的,母亲跟人来到苍龙市打工,从此就再也没有了音讯,这个案子会不会跟他有关? 会不会跟老宋有关? 我希望跟他有关。 这样,我就能抓住最后的希望。 看见包里的东西都飞了出来,老厂长和老宋的表情都变得惊慌起来,不过惊慌过后,杀气也在他们的脸上开始凝集起来。 “干他们两个!”我抢先从后裤腰拔出了那把在市场买的电棍,对着老宋的身上就戳了过去,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响起,我仿佛看见了电闪雷鸣。 我用尽全身力气,拿这个电棍在老宋的胳膊上猛的戳了一下,他嗷得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四处躲避我的电击,轰隆一声巨响,我俩同时从床上翻了下去。 老宋拼命的往理发店的门爬去,我拼命的抓住他的脚踝,不让他爬出去。 我注意到,于仁和罗老火都发蒙一样的站在那,不知所措,我们来得时候商量的计划是对付老厂长,他们不明白我怎么朝老宋去了。 不是骗完钱就走吗? 不过虽然他们不明白,但还是用行动支持了我,于仁冲过来帮我一起拽老宋的脚踝,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老宋被我们活生生的给拽了回去。 我拿着电棍怼在老宋的脖子上一顿突突,老宋的身体出现剧烈抽动,最后嘎嘣一声响从脖子的位置传来,老宋口吐白沫,眼睛闭上了。 控制住局面后,我看了一眼理发店前前后后,确定没人了,我说“把他们两个带走!” “带哪去啊?” “人少的地方。” 就这样,于仁和老火把老宋放在一个麻袋里,从理发店运到了车上。 老厂长很乖,用不着抬,他自己乖乖的就跟我们仨上车了。 罗老火在市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基地,他一般收拾人的时候,就喜欢把人带到那个私人基地里。 那地方好,隔音。 所以,我说我们就去那。 那基地是个地下室,位于郊区。 我们坐了很久的车才到那。 车子停在地下室的门口,我走下车,拽着昏迷的老宋下了车,我拖着老宋就像拖着抹布一样,把他拖到了地下室。 于仁和罗老火用不认识我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从没看见我这样。 事实上,我也从来没看见过自己这样。 我愤怒过,不过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因为在此时此刻我的眼里,老宋就是拐卖我妈的人贩子,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 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很愤怒,和我姐被人打得那个晚上一样愤怒。 我说过,我轻易不会生气,可一旦真的愤怒起来,那我就会陷入短暂的疯狂之中。 现在,亦是如此。 很少有人能看见我的这种状态,即便有,那也不会多。 等一下,还是有人看见我过这样的,只不过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他叫黄老三。 当来到地下室的时候,老宋突然醒了,我不知道他是一直在装昏迷还是真昏迷,总之他醒了。 我把老宋固定在了地下室的暖气管子上,身上捆绑的绳子都是死扣,他动弹不了,也挣扎不了。 我关上地下室的门,谁也没让进来,只有我和老宋,我跟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我问他“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秀的女人,认识吗?” 老宋的眼球在翻动着,我不知道他是在回忆,还是在思考该用什么话来搪塞我,半晌之后,老宋笑了,笑我不专业,笑我不懂行。 “这行混的,哪个会留真名?” “我当初还以为你们这行混的,都生不出来孩子呢,老宋,你也有孩子,别跟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装,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林秀。” 我死死的盯着老宋的眼睛,因为书上说撒谎的人会眼神闪烁,会飘忽不定。 我拿出那把刀,放在了老宋的脖颈上。 老宋一点也不害怕,他对我说“哥们,别闹了,你面善,你不会伤人,更不会砍人,你就适合做你的买卖。”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我手起刀落,抓着老宋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划了下去。 长长的道子,有血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我很不好意思的对老宋说“不好意思老宋,今天你就是不认识,也得给我认识!明白吗?” 第七十章:王严 我拿着那把滴血的刀,站在满脸是血的老宋面前,此时的我忘了自己是谁,忘记我在干什么,忘记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忘记我是个商人。 我只要记住一件事,我要找到那个叫林秀的人,因为我爹说我妈是被她给拐走的。 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茫茫人海之中,只知道一个名字,只知道性别让我不通过任何技术手段,那我根本没办法找到这个人。 但是现在,我抓住了老宋这个线索,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抓住了希望。 其实有时候希望这个东西,其实是挺可怕的,当你无望的时候,你不会努力不会奋斗,因此也就不会失望。 可当希望来临的时候,你会努力会奋斗,然后发现希望其实就是为失望做铺垫的。 没有希望的时候,你不会去想这件事,但一旦有了希望,你开始想,开始做,开始迎接失望,失望变得多了,人也就变得疯狂了。 我现在肯定是疯狂的。 因为我想找到我的母亲。 老宋那杀猪一般的惨叫,在地下室里久久回荡着,好在这个地下室隔音,要不然我肯定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的。 我揪着老宋的头发,把刀对准了他的脖子“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认不认识那个叫林秀,你都必须把她给我找出来,你们都是同行,还在一片城市里干活,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发动你手底下的人,给我找!” “王浪是吧,我能问一下,这个叫林秀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老宋是带着哭腔问得这句话。 眼泪夹杂着血水一起从脸颊处滴落下来,但我知道,人贩子的泪水,并不值得怜悯,他们都该死。 “不该问的你不要问,我问什么你就说,而且老宋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会在你的脑袋刻下人贩子的字眼,从今往后,让你孩子抬不起头来,我会把你送进监狱,你信么?” 老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的威胁在他耳朵里好像一点威力都没有。 人贩子,对于这种恶毒诅咒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如果他真的有道德感,你觉得他还会做这样的买卖吗? 算了,还是直接一点吧。 我把刀尖对准了老宋的脖子,我说“这样吧,我数三个数,如果你坚持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我就攮死你。” 老宋噗嗤的笑了,他摇摇头很肯定的说“算了,你不是攮人的主,要是你那俩兄弟进来,我还能害怕点,你我不怕!” “那就数吧,来,三。”数到三的时候,我把刀稍微往老宋的皮肤里扎了扎,他的皮肤破了,有血往外流。 老宋还是面无表情。 二……一。 我把刀慢慢从老宋的脖子处移开了,我好像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一个拿刀的人。 我慢慢的坐到椅子上,感觉体内的力气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抽空了。 老宋说“既然不敢扎,那就放了我吧,这样僵持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的,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说是。 我站起来,拿着刀走向了老宋,去帮他割开捆在绳子上的手腕。 他的手腕被我割开一个口子。 “老宋,你说我不是一个拿刀的人,我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拿刀的人,掐点吧,看看你挺多长时间。”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想杀了我是吗?你想玉石俱焚,大家一起死是吗?” “即使真的是玉石俱焚,那也是我是玉你是石,看你能不能挺半小时,掐点吧我们。”我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老宋闭上双眼,我也不再说话,屋子里只能听见血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我想起一个故事,说很久之前,为了惩罚犯人,国王会找来刽子手,拉开他们的手腕。 犯人们深处看不见的黑暗中,他们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慢慢的,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不知道,其实被割开的手腕只有浅浅的伤口,滴答滴答的声音,其实是水滴的声音。 那些犯人其实都是被吓死的。 流水滴尚且如此,就更别说现在的老宋流出来的是血淋淋的鲜血,他能不害怕吗? 老宋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嘴唇在我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发白,牙齿也在剧烈的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 “王浪,你放开我!”老宋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叫。 我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说“那就说啊,认不认识林秀?” “我特么不认识。” 我不再理他,站起来转身就要走,我伸手去拉地下室的门,还没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老宋突然松口了。 他说“我知道林秀,她是我的情人,是我带她入行的。” 我猛的回过头,看向老宋。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太令我震惊了,我把自己的手从门把的位置挪开,一步步走到老宋面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林秀是我的情人,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卷走了我的钱,跑路了,我也在追查她的踪迹……我听说,她去了沧海市,跟了一个叫方拐子的人。” “方拐子是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秀在苍龙市也认了一个大哥,我只知道她的这个大哥姓王,但叫什么我不知道。” 老宋虚弱的闭上眼睛,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开始变得惨白。 “那林秀认得这个大哥,在哪里,我到哪里能找到他?” “爵士夜总会,他是那里的看场人。” 说完这些,老宋在我面前昏死了过去。 我马上打开地下室的门,让吩咐罗老火送老宋去医院,然后打电话给三哥,恳请他帮我查个人。 爵士夜总会,看场子的流氓。 三哥很聪明,没问我要查这个干什么,他只是说给我一点时间,他认识那个夜总会的经理。 半小时以后,我得到了那个流氓的入职。 姓名王严。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王严,还有一个身份,他是王丽丽的亲哥。 第七十一章:三哥的晚宴 天黑的时候,我在地下室的门口见到了三哥,不是我让他过来的,是他非得要过来的。 我不让,他还是要来。 三哥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老宋,很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这会是我的手笔。 我们几个人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过了半晌,三哥突然来了一句“没想到,你小子扎人还有一套。” 我不知道他在夸我还是在嘲讽我,反正我就当他夸我吧。 三哥说这个时候不能把老宋送到医院,他打了个电话,叫来几个流氓把老宋搁车里给拉走了。 老宋走了,地下室里还剩下那个厂长,他用一种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接下来浑身是血的人,就会变成他一样。 我站在厂长的面前,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伸出手说“那批货我不要了,就当是卖给你了,但是你得把钱给我,五万块钱,少一分也不行。” 我们四个人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堵人墙,他双手捧着公文包,举过头顶,放到了我的手里。 然后小心翼翼的说“这包里的钱,都给你们了,就当是卖货的钱了,如果嫌少,我可以给你们更多,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 我冷笑一声,看着老厂长那有些发卷的头发说“老头,我想问你一个事,你是买家还是卖家啊?” 老厂长闭口不言,换来的是于仁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嘴巴直接把老头从床上给抽得歪了下去。 老头捂着红肿的脸颊,哆哆嗦嗦从嘴里吐出一句“我是买家,我想给我儿子买个媳妇。” 嗯,你还挺诚实。 于仁抢过老头手里拎着的公文包,然后递到了我手里,公文包很重,看样子里边装了不少钱。 我拎着公文包又看向三哥,后者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朝着门外挥挥手,外边走进来俩人。 三哥指着老头的小腿说“你们两个,打断他一条腿,然后这事就算了,老头你也要守口如瓶,别人问你腿怎么断得,记得说摔得。” 我拎着公文包和三哥走出了地下室,身后响起了棍子敲断的声音,还有那让我很是烦躁的惨叫。 我们上了三哥的车,因为三哥提出要请我们吃饭。 吃饭不是目地,谈事才是目地,不管怎么说,我之前却是请求三哥帮我了大忙,得到王严这个线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你不能刚让人家帮完忙,马上就翻脸,那样行不通的。 三哥带我们来了附近的烧烤店,我们直接去了二楼的包房,他点了几瓶酒,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先喝着。 三哥给我倒了一大杯白酒,和我碰了一下杯。 一杯酒下肚,我清楚,三哥要开始跟我说事了,说他的事情了。 三哥问我“真的打算在电子批发市场扎根了,开始卖那些电子零件?” 我闻着三哥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那味道快要把我给熏得晕了过去,我点点头说“是,我要做这个。” “行,三哥看好你,一开始我还真不明白三叔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培养你。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小子身上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你是个奇才。” 听了三哥的话,我反复咀嚼三哥口中的奇才是什么意思,最后我分析这个意思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和老五博弈的时候,三哥一直在暗中观察,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在关键时刻的时刻,向三叔提出来帮我一把。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三哥不帮则已,一帮,老五就毙命了。 而且老五死得是合情合理合法,没有一点点不妥的地方。 这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三哥是不是就是三叔手底下养得一个白手套,是专门帮他抹去对手的手套。 三哥请我吃饭,这件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有多复杂,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面前还是有一扇门,门后到底是金银财宝,还是天打雷劈,我不知道,只有推开门我才能知道。 三哥拿着一根细细的羊肉串,从头到尾把肉都撸了下去,他说“王浪,你得明白一件事,做生意这玩意其实靠的就是变通。 死守在一个摊位,是赚到钱,但是不会赚到太多,这个世界是没有规则的,不是说你做了零件的买卖,就不能再做食品买卖,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吧?” 我点点头,示意三哥继续往下说。 “那我就跟你开门见山了,我在苍龙市也想搞个买卖,是酒水的买卖,你们白天正常卖你的电子零件,晚上就到我那去跟我做酒水的买卖。 王浪,我发现你特别擅长研究消费者的心理,晚上的时候到ktv,一瓶啤酒我给你25的提成。” 一瓶啤酒25,一箱是24个,卖出去一箱我就能得到60块钱的提成。 这条件确实蛮诱人的。 三哥搂着我的肩膀很亲昵的说“等你在我这里扎根,到时候你在电子大市场的买卖也会好做很多,你觉得怎么样?” “三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很感谢,但是我能不能卖的了还得尝试,我可以试试,但如果不行,那就及时止损,可以吗?” “痛快,来,王老弟,我们再干一杯。” 三哥想做生意,需要人手,他手底下的人都是流氓,没有一个会做买卖的,他想安安稳稳的赚钱,就只能把目标对准我。 我们喝了个伶仃大醉,好像都醉了,好像又谁都没有醉。 迷迷糊糊的我和三哥的协议就这么敲定了。 三哥的人送我回的家,回到家,夏叶已经早早的睡了,我的房间还亮着昏暗的灯光,我塔拉着鞋,推门进屋, 床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 “王丽丽?你tm的在我房间干什么!”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调,怕把睡着的夏叶给吵醒了。 “嘘,小点声你,吵什么?”王丽丽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她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鸠占鹊巢,还占的这么硬气。 这夏叶也真是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还敢让王丽丽住进来。 只怕是生出更多的祸端来。 我当机立断,就让王丽丽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我攥着她那细得不能再细的胳膊。 快到门口的时候,王丽丽忽然哭了,她哭得很小声。 王丽丽对我说“你要是同意收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惊人的秘密。” 第七十二章:三叔的宴席 秘密,词条上的解释是不为人知的隐蔽事情,惊人的秘密便是不为人知的惊人事情。 王丽丽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放开她已经被我攥到发白的手腕,我问她“什么秘密?” “关于夏叶他爹的重要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容留我在你这住上几天,而且你要做保证,绝对不能说这件事是我告诉你的。” “你先说事,我听完再做决定。” “夏叶的父亲,跟一个人说,想用你抗什么事,他们提了你的名字,还说最多是五年的刑期,等你出来之后,会加倍还你。” 什么?我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让王丽丽重新再说一次。 她叹口气,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三叔说,想让王浪帮着自己扛一个案子,这个案子需要坐五年的牢,等你从大牢里出来,他会加倍补偿你。” 等一下…… “跟三叔对话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你给我描述一下。” 王丽丽摇摇头说“我在夜总会给人上啤酒不经意间听到的,三叔看见上酒的是我,马上就闭嘴了,他不知道我已经听到了,我没敢看,也没敢问,直接就跑出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快速走到夏叶的屋子,打开抽屉看了一眼,看到抽屉的刹那,我就感觉自己的舌根麻了,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那优盘不见了。 我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为什么三哥会在今晚宴请我吃饭,为什么要拉我入伙做生意。 这几个月里三叔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我,三叔比你更需要帮助。 其实,不是三叔在帮我,而是我在帮三叔。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观察我。 我不好色,不贪,见好就收,守口如瓶,这些特点都是最好的犯罪合作伙伴,三叔算到了每一环,可他唯独没算到,王丽丽会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没算到,王丽丽会把这一切告诉我。 由此看来,三哥拉我入伙的做法,就代表了他有反三叔的心,他不想让我坐牢,他想保我。 什么案子,刑期会判五年,看着抽屉里那消失的优盘,我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三叔,终究不是小时候那个递给我一百块钱让我随便花的三叔了。 委屈,愤怒,悲愤,伤心,诸多负面情绪,此时在我的心里过上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竟然是那么可怜,那么可悲,那么可怕。 我以为我和三叔是清澈的亲情,可没想到,事实告诉我,你们之间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我看向王丽丽,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祸从口出,惹火上身吗? 王丽丽很天真的摇摇头,然后说出了改变了我一生的话。 她说“从那天晚上你帮我妹妹打跑欺负她的人那天开始,你就是我恩人,即便有麻烦,我也要告诉你。”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想了很久,我才意识到那股情绪叫什么,那叫感动。 我感动了。 我咽了很大一口唾沫,然后低头去摸烟盒,摸到烟盒才发现,我已经没烟了。 王丽丽咬着嘴唇,低着脑袋说“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至于你会不会出卖我,说话算不算数,我都不管了,我做了我应该做得。” “睡我那屋吧,我打地铺,你要是对我的人品不放心,睡着的时候可以在枕头底下放下一个扳手。 不过,我也有个问题,你出什么事了?怎么还逃出来住了?你要是犯了什么大案子,我劝你还是赶紧自首,要不然我和夏叶还得吃你的锅烙。” “放心,我就是坐电椅,也不会出卖你们两个,我比你现在的处境安全的多。” 我苦笑的看着地板。 是啊,王丽丽现在的状况确实比我安全的很多。 当然,我不能那么武断,光凭王丽丽一句话,就认定三叔要坑我,害我。 虽然不武断,但是也不能不谨慎。 谨慎是必须的了。 我得防着三叔了。 如果王丽丽说得是真的,那我猜过不了多长时间,三叔就会找我谈话了,用他的老办法,威逼利诱让我屈服,让我低头。 我极力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看到抽屉里已经消失的优盘。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了。 夏叶还是没有醒。 我怀疑王丽丽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躺在硬硬的毯子上,我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三叔的那张脸。 三叔,自始至终都是我到省城以来,一个无法绕过去的话题,他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拦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这块石头的后边到底是崭新的坦荡大道,还是悬崖峭壁。 我不知道三叔到底是真的为了保护我,还是真的想利用我。 我就那么躺了一夜,直到太阳光刺穿我房间的窗户,在刺耳手机铃声中,我爬了起来。 是三叔的电话。 “喂,三叔,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尽量压制自己语气中的委屈和不满。 “三叔明天就要去外地了,晚上想找你们几个来吃吃饭,让你送送三叔。” “好,在哪?” “红叶大酒店。” 放下手机,我心情复杂。 我把电话又打给了于仁和罗老火,告诉了他们晚上要吃饭的事情,俩人一听说有大餐吃都显得极其兴奋。 抽空,我又去了一趟电子批发大市场,找了一趟马文武,不过他不在。 商户说,他去办事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我看见黄家两兄弟,搬着货,走进了市场的门口。 我在二楼的位置,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我,而我看他们却看了个清清楚楚,我下意识的捏紧拳头。 黄家兄弟的位子就摆在我的斜对面。 我拿出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在二楼观察着黄家兄弟。 我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三哥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两行字。 他告诉我,三叔的宴席,你别去。 第七十三章:割裂 三叔的宴席,让我别去,你还不如直接掐死我,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为什么三哥不让我去。 我还真的不信,三叔如果真有什么想法,还能对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现在的我,现在的王浪,是年轻气盛的王浪,是骄傲自负的王浪,我不会听进去三哥的警告。 我更不会知道,因为这一次宴席,竟然改写了我,还有我们一群人的后半辈子,那就是个黑洞,黑洞之中伸出魔爪,我们兄弟几人,无一幸免,被流放,被放逐。 我没回三哥的短信,把手机揣进裤兜,转身下了楼。 出门,我打了一辆车,接上于仁和罗老火,直奔大酒店。 我就是想做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物。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确实有点傻b了。 也不是确实,是真的很傻b。 我们来到大酒店,看着酒店那上上下下富丽堂皇的装修,以及醉生梦死的客人,还有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三叔很热情的迎接了我们。 我很想说三叔你好,可我满脑袋想得都是,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三叔,王丽丽听得到都是真的吗? 我看到了三叔身后的三哥,他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很复杂,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夹杂在这种情绪之中的是一种浓浓的失望。 他认为,我应该是个聪明人,能品出他昨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只不过我是笨人,我没明白。 如果不是王丽丽昨天夜里告诉我的那一切,可能我现在还不明白。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座位上我还看到了熟人,赵金虎。 我们两个宿敌,打得你死我活的宿敌此时此刻却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吃着一样的食物,喝着一样的名酒。 我指着赵金虎,看向三叔问“这杂碎怎么在这?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三叔今天让你来,是给你铺路的,是专门来给你解决麻烦的,你这么横干什么?”三哥损了我一句,这让我的目光跟他碰撞到了一起,三哥想用眼神告诉我些什么,只是现在的我还没读懂。 三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让赵金虎过来,是三叔知道你们有过节,今天在这里给三叔一个面子,握手言和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来坐下先喝一杯。” 我很犟的不去坐,而是瞪着三叔的眼睛说“你知道吗?这家伙派老五,差一点就把我给杀了,你现在让我跟他喝一杯,三叔你觉得我王浪是这样记吃不记打的人吗? 这酒我喝不了,今天这个宴席要么有他没我,要么有我没他。” 这个时候的我,还很年轻,也很傻。年轻到可以目空一切,傻到不明三叔的苦心。 很长时间以后,我才知道,赵金虎放出话来,要找省城的混子办我,这件事传到了三叔的耳朵里,三叔很强硬的找到赵金虎,并且展开谈判。 不知道三叔用了什么办法,最终赵金虎同意了和我坐在一张桌上喝酒,他给三叔一个面子,跟我握手言和,这件事也就算了。 机会,摆在我面前,但是我并没有珍惜,我不但放弃了这个机会,还狠狠的踩了一脚。 三叔的脸都快绿了。 我不知道三叔为了我,向赵金虎妥协或者许诺了什么。 我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赵金虎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他走向三叔说“你看到了,这不是我不给面子,是他不给我面子。 实话实说,以咱之前的矛盾冲突不至于找人办你,但你小子太特么缺德了,你找人阴我爹是不是?” 阴你爹? 我一脸问号的看着赵金虎,又看了看于仁和罗老火,俩人也都是一脸问号的看着我。 我什么时候阴赵金虎他爹了。 “我王浪说到做到,我连你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动你爹,我发誓,我没动!” “你动不动已经无所谓了,钱我也付了,省城的混子也来了,本来想给三叔个面子,可你小子给脸不要脸,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把你一勺烩了。” “去你妈的,少吹牛b!”于仁实在没忍住,对着赵金虎就开骂了。 我能看出来,这小子已经忍很长时间了,他已经被气得青筋暴起了。 于仁一声怒骂,让赵金虎的脖子也起了青筋,俩人都很愤怒的看向对方。 颇有一副剑拔弩张的感觉。 我拦在两个人的中间,避免于仁忍不住动手,让场面变得失去控制。 要是动手,也得我先来。 我推了赵金虎一把,然后指着他鼻子说“你要是觉得自己勺大,能烩了我们,那你就试试,你要是怕我躲起来,我现在就坐在这,你有什么招,那你就试试!” 很多年以后,我再看自己今天的做法,我觉得我不只是年少轻狂,还有脑瓜充血。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叔看我眼神,会变得那么难看,他为了保住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那些东西,全都被我一句话给破坏掉了。 我和三叔,就像一张地图上的两伙人,一只大手,慢慢的撕开了地图,让我和三叔,割裂开来。 我们彼此之间的裂痕会越来越大,裂痕之间被填满的东西叫做秘密。 三叔很粗暴的把我和赵金虎给扒开,他面无表情的让赵金虎坐回去。 赵金虎脖子梗梗着,虽然不服,还是一步步坐了回去,他猛的磕了一下酒杯“夏老三,你说这事怎么办吧?你这侄子太看不出来眉眼高低了。” “你想咋办?你是跟他谈还是跟我谈?” “这样,你之前许诺我的,再多给三成,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保证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立马就走。” “我已经给你分三成了,你还要三成,六成是吗?那我干脆把我的买卖都给你算了。” “那就更好了。” “那我问问,我要是不给呢?” “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别给脸不要脸。” 三叔很认真的看了赵金虎一眼,确实是很认真的表情,然后他搬把椅子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说“王浪,给我打,打死他!” 第七十四章:喷射的怒火 我与赵家兄弟之间的宿怨,早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了。 赵银虎先是阻碍我们卖货,把我和于仁打得像狗一样,然后我们反击,并意外得知赵银虎的手下死在了车祸现场,然后关系继续恶化,他们派老五跟我缠斗,想废了我,烧了我的房子,再然后老五被三哥逼死。 死之后我们才发现这家伙把我们耍了,他其实早就得了肺癌,这家伙是在故意求死,为的是向赵家兄弟要到更多的钱。 现在,赵金虎又跟我说什么,他爹被我给阴了,我莫名其妙的背上了这个黑锅,我又莫名其妙的听到三叔和赵金虎说了什么三成五成的交易。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很愤怒。 三叔的那句打死他,也成了压垮我和赵金虎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就算三叔不说,我也还是会动手的。 我动手之前总喜欢摔点什么,于是我把桌子上的碗盘全都扔在地上摔碎了,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抓住了赵金虎那油腻腻的脖子。 我猛的一推,我和赵金虎同时倒在地上,连带着倒地的还有椅子,赵金虎倒地之前狠狠的抓了我脖领子一下,以至于我的衣服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我动手了,我的兄弟们也都跟着动手了,于仁用他的那双脚,狠狠的踩向了赵金虎的脑袋,一脚又一脚,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 罗老火举起椅子狠狠砸了下去,椅子四分五裂,赵金虎的脑袋也破了,有血呲了出来。 我掐着他的脖子,一拳又一拳的捣在他的脸上,在我们三个人轮番进攻下,赵金虎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功夫。 反抗,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从一开始声嘶力竭的辱骂我们,变得只能哀嚎,再变得连哀嚎都发不出来,短短几分钟,我们把赵金虎打了半死。 几分钟以后,听到动静的赵银虎带着人也冲了进来,看见自己哥哥躺在血泊中,我猜想他肯定是愤怒。 也不用猜想,他就是愤怒的。 于是,一场本来应该舒舒服服的晚宴,变成了火拼,我抄起桌子上的玻璃碗,奋不顾身的投入火拼之中,我看不清敌人长什么样,我的眼前只有一个又一个陌生切空洞的脸。 盘子扣下去,空洞的脸,变成了血脸。 屋子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被我们给砸了,玻璃的,木头的,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桌子也差一点被我们给掀了,因为太沉,所以没掀。 三叔把椅子搬到了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打来打去,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就是看着。 我们和赵银虎你来我往,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我的鼻子和嘴都出了血,我感觉那血已经糊住了我的嘴巴,那黏糊糊的感觉,让我非常不好受。 最后一下,我的盘子扣在了赵银虎的脑袋上,哗啦一声,碎玻璃和血一起流了下来,三哥拦在中间,让我们停手,别打了。 因为我们都听见了警车的声音,赵银虎背起他哥,让我等死,我掺着于仁说“要死也是你妈先死。” 我们从饭店的后门跑了出去,上了门口的三轮车,离开了酒店。 半小时以后,我和三叔在医院汇合了,罗老火这家伙拿凳子砸人的时候,把自己肋条闪到了,得来医院看一看,为此于仁很礼貌的对我说,罗老火就是个废物。 这点我也赞同。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又看见了三叔,他帮我把罗老火的医药费给交了,我看着三叔的背影,莫名的觉得心情复杂。 我不希望王丽丽听到的是真的,我不希望她跟我说的那些是真的。 我希望那都是假的,希望王丽丽听错了。 我还希望三叔是以前的三叔,我希望我还是我。 三叔把票子递到我手里,让我这几天躲着点,赵家兄弟那边他会帮我想办法摆平,他让我这些天先住在三哥那,带上夏叶一起住。 对于三叔的安排,我好像除了答应,也做不了别的。 我很想问三叔,你刚才跟赵金虎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交易,你到底为我付出了什么,你有没有让我替你抗雷的打算,你是真的帮我,还是想害我。 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一句,好,然后我和三叔结束对话。 那些想法我始终也没问出来,并且以后,永远也都没有机会再问了。 三叔明天就要去外地了,这段时间,我只能带着夏叶和她的闺蜜王丽丽,住进了三哥为我们找得房子。 对于我来说,我只是从一个房子搬进了另一个房子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这里的房子更高,也更好,由此可见,三哥把赚到的钱,都安置在了房产上。 我离三哥越来越近了。 我离三叔好像也就越来越远了。 三哥毫不掩饰自己有脱离三叔单干的想法,为了能让我吃上饭,三哥带着我和于仁,来到了县城,让我跟着他做酒水的买卖。 三哥对我说“一个男人,想站稳脚跟,赚到大钱,首先就要明白,跟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在我眼里,钱就像是一张大网,一张信息网,有信息了你才能有钱,王浪三叔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跟着我,你的批发市场就暂时不要去了。 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赚钱。” 我盯着三哥,有一种很突然的感觉,我感觉在宴席遇到赵金虎,打赵金虎好像都是三叔故意让我这么做的。 目地就是把我从批发市场给推倒三哥的旁边,让我跟着三哥混,我不知道这样做得好处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三哥,外边三伙人在追杀我,赵家兄弟,黄家兄弟还有大头。 三伙人,这足够我喝上一壶的了。 在县城卖酒水,能脱离他们三伙人的控制范围,也能安安稳稳的赚钱,虽然这只是短暂的安稳。 看得出来,三哥是真的欣赏我,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我是真的能为他带来利益,那是实打实的利益。 我见四下无人,便开口偷偷问三哥“三哥,那天晚上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吗?” “你还是没忍住啊,我以为你一见到我就会问我呢,没想到憋到了现在。 王浪,你不是个笨人,有些事你能自己想清楚,我告诉你让你别来,可最后的结果,你还是来了,你甚至都没问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去。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对你的三叔是无条件的信任……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来吗?” “我不知道。” “因为那个时候,三叔和赵家兄弟并没有谈妥,赵家兄弟打算叫你来,然后办了你,三叔为了保你答应把自己的生意分给他们三成。 赵家兄弟这才把人撤了,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傻叉赵金虎突然要六成,三叔这个人我是很了解的,他给你的,你可以拿,不给你的,你绝对不能要,所以赵金虎,就进了医院。” 有汗顺着我的后背流了下来。 因为三叔说吃饭的时候,这些事情他可是一个字也没告诉我。 他只说那是一场普通的宴席。 明知道,我去会有危险。 三叔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呢? 为什么? 第七十五章:春夜,夏夜 在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三叔到底是我的叔叔,还是一个利用我,视我为工具的下棋人。 有些事情就像藏在肉里的刺,别人不说,你就不会觉得疼,别人一说,就像是狠狠的拨弄了一下那个刺,你就会觉得疼,觉得不爽。 三哥没说之前,我倒真没觉得昨天的宴席上三叔有什么问题,可三哥说了之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问题。 为什么三叔明知道那饭局会有危险,他还让我去。 为什么三叔在电话里一点也没透露关于赵金虎也在的信息,让我提前做准备。 当然,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那么武断就靠这一件事,就判定说三叔想害我,这对三叔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但我可以肯定,三叔有很多秘密并没有告诉我,也正是因为这些秘密,让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其实是沟通,是敞开心扉,只是三叔不懂这个道理,我也不懂这个道理。 三哥的话让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于仁在后边拍我好几下,我都没有反应。 于仁怒了,锤了我一拳,我感觉我被锤出了内伤。 我咳嗽着回头看向于仁,问他是不是要死啊?使这么大劲,干什么? “发什么呆呢?三哥叫你进屋。” 我低着头,夹着包,跟于仁走进了身后的ktv,一进去一股浓浓的廉价感扑面而来。 这个ktv有着最复古的装修,最复古的模式,无数的夜莺坐在门口,盘着腿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我们,他们身上的香水味就像油漆发霉了一样。 漂白的脸蛋上,是火焰一般的红嘴唇子,又红又油,我看了看于仁,这小子满脸写着白给我都不要。 在夜莺的注视下,我们走进了三哥的办公室,如果说那也算是办公室的话,那应该是全世界最破的办公室。 一个很有木头味的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烂沙发,组成了这个办公室的全部,三哥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张开双手对我们说“看,这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一间又烂又破的ktv,这就是你三哥的实力。 从今往后,这地方也有你们两个的一杯羹了。”三哥站起来,带着我俩又参观了一下别的地方,包括员工宿舍,包间,豪华包间,还有ktv里的仓买,更让我吃惊的是,这里的一瓶水竟然敢卖8块钱。 这……这干脆抢钱多好啊。 三哥很耐心的告诉我“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充大个的,要么是真有钱的,我不管他们是哪个,他们都会掏钱买我们的产品。 王浪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什么叫变通,看这样的一瓶酒,在外边最多3块钱一小瓶,我们把这个酒兑上果汁,加上冰块,填上柠檬片,放在一个好看的杯子里,就可以卖到10块钱一杯,3块钱的成本,10块钱的利润,你说这样的生意不会发吗?” 我轻轻的点点头,我清楚,这样暴利的生意就像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洞里有无数想发财的人前仆后继往洞的深处走去。 人们都想拿到洞底下的金银财宝,所以更为惨烈的竞争就开始了。 钱越多,斗得也就越激烈。 如果说,两个人可以因为一块钱互相辱骂。 那就可以为了一百块互相厮打。 能为了一千块钱,互相厮杀。 为了一万块钱,要了对方的命。 利润越大,贪心也就越多,竞争也就越残酷。 这个小县城里,这一条街里,ktv此起彼伏,就像山峦一样叠在了一起,无数家ktv。 代表了无数次的较量和纷争。 不过,既然我已经选择暂时放弃电子大市场的买卖,这里再怎么残酷,我都要走下去。 我要像大树一样,盘根错节的矗立在这,吸收养分,然后返回省城,干掉赵家兄弟,干掉黄家兄弟。 只是我没想到,不等我去找他们,他们就来找我了。 我们一直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我发现真正有情的人都是走不到一起的,天天在一起的,都是那些有死仇的人。 对于这个理论,三哥也表示同意,他告诉我说,自己在这条街上的对手不多,只有一家ktv,跟他是对手。 就是对面那家,他们的ktv完全复制自己的商业模式,一比一还原装修,每天对面那家ktv都会分走他一大半的客人。 ktv也好,饭店也罢,就怕遇到一模一样的同行。 举个例子,苍龙市有一条烧烤街,一条街几百米,开了十多家烧烤店,每家的生意都是红红火火,谁也不抢谁的客人。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特色不一样,虽说烧烤都是羊肉串,牛肉串这些,可是每家有每家不同的味道。 有的主张甜口,有的主张辣口。 有的家特色毛肚,有的家特色是排骨串,虽然大体一样,但是细节不同。 这就让顾客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良性竞争。 可如果反过来,所有烧烤店全都做一样的东西,一样的特色,一样的运作模式,久而久之,就会出现恶性竞争,并且愈演愈烈。 就像三哥的ktv和对面的ktv一样,这就让我想起很多年以前,干过一个发开锁广告的工作,那就是典型的恶性的竞争,开锁广告,方圆几百里,好几家开锁的公司,他们不但商业运作模式一模一样,就连工作内容也是一模一样。 在发广告的时候,如果看到对家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跑,不跑就肯定会挨打,那竞争真就到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程度。 就像三哥和对面那家ktv一样。 我现在明白,三哥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拉进来了,他需要人手对付敌人。 我们的ktv**夜ktv,对面的叫夏夜ktv。 夏夜……夏叶,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眼熟。 三哥拄着我的肩膀,对我说“知道对面ktv的老板是谁吗?” “谁?”我看着三哥的眼睛,觉得三哥接下来要说一个很让我震惊的消息。 三哥打着哈欠说“你的事情三叔跟我说了很多,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从村子里逃出来的。 都是因为黄家对不对?我告诉你,这家ktv的老板,是黄老大妹夫开得。” 黄家一直都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 第七十六章:零成本价格战 听到这话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三哥扯淡,如果说对面ktv的老板是黄老大的妹夫,那我跟黄家也太有缘分了。 我极力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事实告诉我,这件事就是真的。 黄家当时敢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妹夫,那天打我姐的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有他们妹夫。 我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村子里的老人告诉我的。 黄家本身有钱,再加上有这个妹夫的扶持,他们家的条件就越来越好了,直到我爹杀了他爹,这才让黄家的情况一落千丈,一家子住不下去,滚出了村子。 黄老大的妹夫叫马江,他也确实是个ktv的老板,只是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站在他开得ktv对面,抽着烟,和三哥商量着如何击垮他们,让马江卷铺盖卷,死在我面前。 三哥捏了捏我的肩膀,很仗义的说“哥知道那小子是你的仇人,所以哥给你这个机会,把他们ktv给我打掉了,我告诉你,让你仇人最不舒服的方式就是,让他亲眼看着你赚钱,这样会把他给气死的。” 我点点头,这话说得确实没错,看着仇人赚钱,确实能把人给气死。 三哥继续说“接下来,我打算把ktv的酒水买卖交给你来做,这一环现在就是你来负责。 这环如果出现任何问题,王浪我可找你啊。”三哥虽然是笑着说的这话,可听话听音,这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三哥肯定是要找我的。 我点点头,让他表示放心。 三哥不会把酒水买卖完全交给我的,现在的我,最多算是三哥的人,而不是三哥的将。 三哥带我了解了一下酒水市场的买卖,他和马江的酒商,隶属于两个不同品牌,因为县城位处偏僻,一个愿意跟ktv合作的酒商便是关键。 大部分去ktv的人,都不是为了唱歌的,而且喝酒不是目的,醉酒才是目的,所以说酒才是ktv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有酒才有ktv。 春夜ktv和夏夜ktv,已经斗了快半个月,如今是白热化阶段,三哥想从酒这个环节下手,于是他招兵买马,找到了我。 现在人手到齐,三哥也该行动了。 我不知道三哥的计划和想法是什么,我每天就是待在ktv里无聊的发呆,三哥让我这么做,他说再等几天才会用到我,让我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这几天我和于仁就是吃喝玩乐。 把所有烦恼都扔在了脑后。 我就这么虚无缥缈的虚度着一天又一天。 直到第五天的早上,三哥的电话叫醒了睡梦中的我。 三哥说“下楼,我在楼下等你。” 所有困意烟消云散,我一下就精神了,因为我知道,我有事情可以做了。 我和于仁飞快的下了楼,钻进了三哥的车里。 他拉着我们来到ktv,吩咐服务员搬了几十箱的酒到车上,又拉着我们到了县城口的大市场。 三哥把车停在市场头,让我们看。 那里,也有一伙人在卖各式各样的酒,有白酒也有洋酒,三哥说“他们家就是马江的合作品牌。 我不要求你们今天赚多少钱,我只要求你们一点,要赚得比他们多,要让他们赔钱,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我就在这附近转悠,如果他们敢对你们做什么,马上给我打电话,下车吧。” 我和于仁下车,看着三哥的员工把酒箱搬下来,然后坐着车离开。 只有我们两个,守着一大堆的酒箱,对面卖酒的人,用敌意的目光盯着我们,他们有五个人,凑在一起叨咕了什么,但谁都没有动,继续卖酒。 我心想,既然三哥说了只要赚钱,让对面赔钱就是今天的任务,这事就好办了,我要来笔和纸壳子,唰唰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啤酒贱卖15一瓶,不收押金。 那个时候,人们买啤酒是要收押金五毛的,你得把喝剩下的瓶子还回去,押金才会给你退回来。 我不但不收押金,还一瓶便宜五毛,何愁那些醉鬼不买我的啤酒啊? 县城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流氓醉鬼多,走在大街上你能看到有那些埋埋汰汰的人,坐在路边,一瓶啤酒,一根火腿肠,喝上一天,双眼麻木又浑浊的看向天空,时而露出微笑。 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就像他不知道你在焦虑什么一样。 零成本的买卖,当然要打价格战了,对面的人看到我的这个广告牌,顿时脸都气绿了。 很多人围到我们的酒摊前,七嘴八舌的问我们是不是过期啤酒,要不然怎么会卖这么便宜的价格出来。 我微笑的对这些人说“当然不是过期的,是我们品牌搞活动,当然,你如果可以买对面一瓶啤酒给我,拿着那瓶酒,就能在我这里换两瓶。” 人群的目光都亮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大便宜,拿两块钱一瓶的啤酒,能换两瓶两块钱的啤酒,相当于买一赠一,只不过这个买一赠一是有附加条件的。 想当年,两个知名品牌的啤酒商,打竞争,搞压制,其中一个品牌用的就是这个办法,他们推出了这样的一个活动,让员工用b牌的啤酒换c牌的两瓶啤酒,把b的啤酒全都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统一销毁,从根源上切断你的销路。 这个办法我在书上看到过,所以就拿过来用了。 我的面前已经围满了要换啤酒的人他们真的拿着刚买到手的啤酒,换我们手里的啤酒,我站起来,朝着对手那边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我让于仁接着忙活招待那些买啤酒的客人,自己坐在花坛上吸一支烟。 我看到对面的矮个男人,盯着我给人打了个电话,我虽然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我分析他应该是要叫人办我了。 我故作淡定的拿起手机,准备发短信给三哥,让他赶紧带着人来救我。 短信迟迟没回。 我有点着急,于是直接打了三哥的手机。 一阵机械女声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停机。” 第七十七章:市场斗殴 我坐在县城小市场的花坛上,面带不屑的看着对面那群卖啤酒的人,我的表情中有装逼,有嘲笑,也有凛冽,但更多的还是故作淡定。 三哥的电话能停机,确实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偶然事件,我们这一生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偶然事件,我们经历意外,经历变数,经历一切。 三哥的电话停机,是我的变数。 而15一瓶的啤酒,则是对面那些人的变数,我们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老话一直告诉我们,要做最好的打算,做最坏的准备。 没有准备的人,那就只能手足无措,彷徨不已。 嗯,我就是那个没有准备的人,所以我现在很彷徨,因为我看到对面的人已经把酒都收起来了。 他们往我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我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不会就朝我冲过来,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还是装着淡定,翘着二郎腿的看向他们。 对面的那个矮个子,朝我走了过来,然后挤进人群中,问我这是哪进的啤酒,为什么卖这么便宜? 我知道他肯定是来捣乱的,所以我很客气的让他滚蛋! 矮个子的目光一下就暗淡了下来,他扒开人群,来到第一排,站在我面前,用那一口很浓很浓的外地口音说“哥们,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15一瓶啤酒,还不要押金,这不是捣乱吗?市场的秩序都被你打乱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你tm的还让人拿我们啤酒还你啤酒,你想咋滴啊!” 我抱着自己的双腿,一脸无辜的看着矮个说“那你到底啥意思啊?” “把价格调上去,再把我们的啤酒还给我们,要不然后果自负。” “哥们,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是干啥的啊,我卖货想卖多少钱,有物价局管我,你能管吗?你管得了吗?还有换啤酒,都是老百姓自愿,要换的,你想要,管他们要去。” 我甚至能想到自己那无耻的嘴脸。 矮个在我这吃了瘪,他指着我的脸,点点头,那意思是让我等着,他回到对面,气鼓鼓的跟那几个人说了什么。 其中一个穿皮夹克的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盯着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面开始叫人了。 基层的野路子买卖就是这样,我能卖得过你我就卖,卖不过我就打电话找人搞你。 我记得我的一个同学,以前路过一个抽手机的活动摊前,就是那种消费满多少钱,就可以抽奖的小摊。 我那同学就是说了一句,这能有啥手机啊,一看就是假的。 结果被人家听到了,于是我的同学就遭到了他们的毒打,好在他跑得快,这才没被打死。 做生意的人要记住了,越破的地方,也就越乱,越乱的地方,人也就越横,也就越能为了钱,做出让你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置身于这距离苍龙市几十公里外的县城,我第一次闻到了蛮荒的味道,我所在在的那个市场,遍地都是尘土尘烟,天空之中漂浮的也都是灰色颗粒。 这条市场的小贩,商人都像是丛林中的野兽,他们伺机而动,双眼放光,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生意上门的机会,因为他们是父亲,是母亲,是儿子,是女儿,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他们的买卖是养活一家人的买卖。 这里的生意竞争,只会比苍龙市更蛮荒,更不讲文明。 这个市场更是连一个像样的管理所都没有。 谁人多,谁拳头硬,谁钱多,谁就能在这个市场扎根。 但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人并不多,只有俩,而对面的人已经集结起来,摩拳擦掌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低声提醒于仁,别卖了,找机会跑。 “你说啥?你大声点,我听不见,这里太吵太乱。” 嗯,等于仁能听清我说什么了,矮个已经带着一票人拦在我面前了。 矮个还是那样重复的开场白,他对我说“来哥们,过来唠唠。” 我很没出息的说“我才不去呢,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 矮个旁边的皮夹克,扒拉了一下我的脑袋,这家伙手劲特别大,一下子差点给我扒楞的摔下去。 皮夹克说“我们不是跟你商量的,现在好好说让你跟我们走你不走,那我们就拽你过去。” 于仁瞧出问题不对劲了,提溜着酒瓶子,坐到了我旁边。 那个皮夹克轻蔑的笑了“啥意思啊兄弟,提溜着俩酒瓶子过来,你还想干我们是吗?” “你给三哥打电话了没有?”于仁低声问我一句,我苦笑的看着于仁,很想告诉他,打了,但是他电话停机了。 但我已经没机会了,皮夹克拽着我的脖领子,想把我从花坛上给拽起来,他那山炮一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是一阵极具爆破音效果的嘶吼“小崽子,我特么让你走,你就跟我走!” 那家伙力量很大,几乎要拽掉了我的半个膀子。 于仁从我的身边腾得站了起来,他细长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瞪到了最大,酒瓶子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半圆,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酒瓶子里透出了五彩斑斓的彩虹图案。 酒瓶子落在皮夹克的脑袋上,发出了震撼的爆破声,无数的碎玻璃在皮夹克的脑袋上炸开,那飞溅的玻璃划伤了我的手背,我甚至能看到皮夹克的卷毛里藏着无数的碎玻璃。 他的头皮破了,开始往外流血。 他没想到,于仁是个疯子,直接敢拿啤酒瓶子砸他。 他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以二敌八,这种仗我可从来没打过。 因为这一啤酒瓶子,场面变得乱套起来,皮夹克身后的人全都面无表情的朝着于仁冲了上去。 我反手抓住了皮夹克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捏得皮夹克手腕泛起一阵惨白,我竭尽全力的从裤兜里想掏钥匙出来,当做我的武器,可那个矮个却死死的摁住了我的右手,把我禁锢住了。 我腮帮子上挨了一拳,不过因为肾上腺素的不断分泌,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我的双手被人控制住,无数的拳头落下来,可我还是感觉不到疼。 既然手用不上,那就用脑袋,我拼尽全力,用自己的额头重重的撞向了矮个子的鼻梁骨,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久久的在我耳边开始围绕。 我感觉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也冒出无数金色的星星,我的额头,还有耳朵一直嗡嗡嗡的在响。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感觉自己的痛觉被暂时剥夺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疯狂。 因为猛的一撞,矮个倒地,我也腾出了自己的右手,我立马掏出钥匙,朝着皮夹克的嘴上扎过去。 没扎到,皮夹克脚下一绊,手上一甩,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后我双脚一顿乱蹬,一脚踹在了皮夹克的小腿上。 他捂着自己的小腿哎呦一声,迎面朝我砸了过来。 在他即将倒在我身上的时候,于仁从后边又给了他一啤酒瓶子,啤酒和玻璃碴子全都撒了下来,撒湿了我的脸。 我看着于仁被扯到人群中,叫人群给淹没了。 第七十八章:老刀还有矮子 如果你出现在傍晚的县城市场,那你会看到我狼狈的身影,我在人海中挣扎,厮杀,嚎叫,就像是广阔大海中一只不愿被吞噬的船只。 我的钥匙捅向皮夹克的脑袋,他的胳膊肘也砸向我的脑袋,我还能看到他牙缝中出来的鲜血,那是被我一拳砸出来的血,他的牙齿很白,在鲜血的染色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 傍晚落下的阳光,是我们的鲜血颜色。 空中漂泊着的,是我们吐出去的气。 大口喘息,大声辱骂,大打出手。 我和于仁两个人,打出了二十人的感觉,在疯狂激烈的叫骂中,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应该是哑了,但是我无所谓,我还要骂,我要从精神上击垮对手。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想通过这种浮夸的方式,把三哥引来。 明明走之前他说只要出事,随时就能来支援我,现在老子被锤成这个逼样了,我连三哥的影子的没看到。 我和皮夹克从倒下撕扒,再到站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从人群堆里打到过道,我捡起地上的土块撵着他就砸。 他抓住我的胳膊,熟练的做了一个背包的动作,在即将把我背过去摔倒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手边的路灯杆。 巨大的力量快要撕开我的身体,我哎呦的叫了一声,然后依着路灯杆,抡圆了手里的土块,啪的砸在皮夹克的天灵盖上,那土块摸着很硬,实际上极其松软,砸中他脑袋后马上就软了下来,变成一团散渣,落到了他的脖子里。 他很震惊我敢拿这玩意这么猛的砸他脑袋,震惊归震惊,实际上皮夹克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伤害,我只是在精神上震慑了他一下。 我们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跑,我追他到一处没有人的水塘。 这个时候我俩才惊讶的发现,我们距离自己的伙伴已经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凭借怎样的意志力和体力追着皮夹克跑到这么远的。 怎么说呢? 那里是县城,我和皮夹克现在的位置是城乡结合部。 天已经淡淡的黑了下来,水塘上也升起了缥缈的烟雾,一种很奇妙的氛围在我和皮夹克之间产生。 此时,我们两个都接近了耗尽体力的边缘,能打也能打,不过鹿死谁手,谁也说不准。 我们两个距离三米远,他抱着一个塑料椅子大口喘气,我则坐在了冰凉的地上,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一处满是灰网的车上。 皮夹克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至今都难忘的话,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嗯,很愚蠢的问题。 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还能这么揍你吗? 见我没搭理他,皮夹克自问自答的说“我是老刀,你今天敢动我,明天我就能让你后悔。” “不好意思,没听过,不认识,老刀啊问你个事,你现在是打还是不打,要是打就赶紧的,要是不打,就消停歇一会。” 皮夹克呜咽的咽了口唾沫,很警惕的坐在那看着我,怕我突然暴起给他来个突袭。 我摸了摸上衣兜的手机,屏幕已经在工厂的厮打中碎掉了,但还能用。 没有电话进来。 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我得进去救于仁,我不能把他扔在那。 皮夹克看我起身朝远走了,他没动,而是大口呕吐起来。 我沿着来时的路线,走回县城市场的时候,天彻底黑了,我的双腿就像灌满了铅,步履蹒跚的走到市场口。 我看到了三哥。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我没看错。 于仁拿着一根棍子,狐假虎威的站在三哥面前,对着一个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木棍子啪得就断开了,木屑飞溅,那人也很聪明,啊的一声顺势倒地不起。 三哥拍了拍于仁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停下了,他们一起把目光看向了我。 “王浪,没事吧。”三哥捏了捏我的肩膀,他的手掌非常有力,捏得我肩膀酸痛,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来,看看人齐不齐?”三哥指着跪在我们面前一排的人,我数了数,一共七个人,当然不齐。 我说“不齐,一共八个人,还有个叫老刀的,跑了,我没追上。” 三哥说“那没事,老刀跑了,他的弟兄们不都还在吗,王浪拿着棍子,他们怎么打得你,现在你怎么打回来,去!” 三哥把沉甸甸的棍子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棍子很沉,就好像有千斤一般的重量,那个很让我有记忆点的矮个子,此时此刻就跪在我面前。 下午的时候,他给了我好几拳,我拖着棍子走到他面前,我用袖子擦了擦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我说“哥们,不好意思了。” 棍子举过头顶,然后砸下去,传来惊人的反馈,我能听见棍子和矮子的脑袋发生了剧烈碰撞的砰砰声,巨响就像闷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木棍折断,露出木茬,矮子没有像前一位那样倒下装死,而是死死的盯住我的眼睛,挑衅又嘲讽似的笑着。 有血贴着他的太阳穴流了下来。 他的眼神激怒了我,让我想到了还在村子里的时候,让我想到了我姐挨打的那个晚上,现在这个矮子和黄老三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再次举起棍子砸下去,木棍因为巨大的力量砸在矮子的脑袋上嘎嘣的断开,又弹到半空中落了下来。 我一把捏住矮子的脸,摁在粗糙的地面上,拿着剩下的半截木棍就要捅他的嘴巴子。 一只大手猛的拦住了我的腰,很轻松的就把我跟矮子分开了,我本能的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那人是三哥的小跟班,我跟他只见过两次,ktv一次,今天一次,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更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剃着很标志性的寸头,把我拦开后还很友善的笑了笑“小兄弟,可不敢在大街上把人给打死。” 一句很友善的玩笑话,让我暂时忘了矮子对我的挑衅。 三哥大手一挥,让那个叫秦五的年轻人,把矮子还有几个领头的都绑了,其他人扔这不管。 这个绑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绑,是拿着绳子捆起来的那种绑。 两辆车,我和三哥于仁坐一辆,秦五跟那几个人坐一辆,我们从市场出发,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一个饭店。 三哥打了个响指让我们下车。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来饭店了? 这是要把那几个人都吃了吗? 于仁说我真有想象力。 我们走进饭店,来到二楼的包间,矮个子和他的那几个跟班,完完整整的坐在椅子上,见我们进来,他们的目光一齐看向我们。 三哥站起来,拍拍手,让我们坐下好好吃点喝点,不用客气,我们一边吃着,他一边说着。 三哥走到矮个子的身后说“老陈,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给马江他们运啤酒已经很长时间了,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谈过,我让你跟我合作,我能给你更多的钱,但是你不听对吧。 你跟着马江合作,搞得我现在买卖做不下去,这个损失你得补偿。” 矮子蹭了蹭嘴角的唾沫,仰起头看向身后的三哥“这是正常合作,做生意不能这么霸道,我想跟谁合作,那是我的事情,你不能逼我。” “你觉得我们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还说不让我逼你,这句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说不霸道,你不霸道,你特么打我的人!”三哥的手猛的掐住了矮子的脖子,从我的方向看起来,三哥就像在提溜一只企鹅。 “矮子,我也不废话了,今天这件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我小兄弟的医药费给了,要么我废了你。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三,你不要把事情做绝。” 三哥松开矮子的脖子,指着我说“小浪,拿刀过来,把他给我砍了。” 第七十九章:勺子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遥控的机器人一样,站起来,从秦五那拿过沉甸甸的砍刀,走到矮子面前,我的汗水已经滴落到了刀背上。 矮子同样用惊恐的表情看着我,他再也不敢嘲讽我了,因为他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那刀很沉,握在手里,我感觉耗费了我的全部力气,空气很安静,气氛也很压抑,三哥站在我的侧面静静的看着我,看我能不能挥出去这刀。 我真的很想一刀挥过去,砍他个血肉模糊,可我知道,如果这刀真劈过去,那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是商人,不是流氓,从今往后也不能拿刀吃饭,我要好好活着,我不能过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我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刀,一阵短暂又急促的手机铃声也适时的响起,三哥让我先别砍。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搂住矮子的脖子,朝着手机说“马老板,这么晚了还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啊?” 是马江的电话。 我看着那仇人的名字,忍不住双手发抖。 “少特么装糊涂,老三你是不是把我合作伙伴绑走了,我告诉你三个小时以后,等我回去,我要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矮子,要不然你后果自负。” “你越这么说我就越不能放人了,你想要人是吧,简单啊,拿钱我自然就把人给你还过去了,不多不少15万换一个完完整整的矮子伙伴,行不行?” “老三啊,我告诉你,就是你爹死了,我也不可能给你15万,赶紧放人,要不然你就试试。” 三哥啪得挂了电话,不跟马江废话了,他抱着膀子坐在桌子上,盯着矮子一言不发,三四秒过后,三哥看着我说“砍啊,不是让你砍吗?停下来干什么?” 三哥的眼神空洞又麻木,在漆黑的眼珠子里,我能看到麻木以外的嗜血还有凶残,他和三叔的眼睛不一样。 三叔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嗜血和凶残,所以你能在他眼睛里看到不属于三叔的清澈目光。 可三哥眼里,你是一丁点清澈都看不到,浑浊一片,宛如沼泽。 尤其是他看向矮子的时候,那眼神更让你心惊肉跳。 很多年以后,他也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我只能说世事无常,变数无穷,今天的好兄弟,明天可能就是你的死敌,你今天的敌人,明天可能就成为盟友,所以老人家一直跟我们说,做人不要做绝,做人留一线为的是日后可以好相见。 我举着刀,僵持在半空中,我很想砍下去,可手臂却好像没了力气一样,举不起来那把刀。 我一手抓住矮子的肥脸,再次调整自己的气息,把刀举起来,闭眼睛就要剁下去,咔!我的手腕被秦五一把抓住,他对我摇摇头说“哥们,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他把我的刀抢了下来,让我回去吃饭。 我抬头看向三哥,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一丝满意,一丝提防和一丝赞许。 他点燃一支烟,走到我面前,说“让我们换个包间吃饭吧,这个包间留给秦五办事。” 三哥搂着我的脖子说“你小子有种,我第一次砍人的时候,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我老大很善解人意,让我滚一边去。 如果我当时能有你这样的胆子,那我老大肯定不会让我滚,后来我请老大吃东西,结果他肠胃不好住进了医院,就这样我们两个结仇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我耿耿于怀,忘不了,他跟了马江后边混饭吃,我靠自己。” 我被三哥搂着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包间里,三哥没有要点菜的意思,依旧搂着我滔滔不绝。 三哥说“知道我那大哥叫什么吗?你今天应该已经见过了,他叫老刀,本来他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杀出来报复我。 带人砸我ktv,还打伤我的兄弟,这事我忍不了,现在老刀又跟马江和矮子混成一伙的了,我就更忍不了了。” 三哥摸出一支烟,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点菜,他叫来服务员,重新又点了一大桌的菜。 我和于仁很饿,低头吃个不停。 我很好奇,三哥到底请他老大吃了什么东西,能让老刀吃到医院去,请吃饭还能请吃出仇吗? 很久之后,三哥在一个醉醺醺的晚上红着脸蛋告诉我,那一次他请老刀吃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个瓷的勺子。 老刀在医院里抢救了一天一夜,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第八十章:贼船 听了三哥讲述的这段往事,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很多年以后,三哥也会逼着我吃下一个勺子或者茶杯。 事实证明,他确实会。 不说老刀,就说我,如果有一个人逼着我吃下勺子,那我肯定要记他一辈子的。 真正让我感觉不适的是,三哥在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竟然很委屈,那语气就好像我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啊。 我不过是让他吃了个茶杯而已。 仅此而已。 三哥的狠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他就像三叔的反面,三叔的狠是明着狠,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狠,而三哥恰恰相反,他的狠就像肥肉里的刺,你正贪婪咀嚼的时候,三哥突然扎了你一下,让你嘴破流血,他笑呵呵的问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三哥就是这样的人。 可怕的是,我就跟着这样的人后边混饭吃。 我很幸运,现在他还是我的三哥,只是这份幸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等几年以后,他将不再是我的三哥,而是我最头痛的存在。 不管以后如何。 至少现在,我们还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三哥铲除异己,而我则是要为姐姐复仇。 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那我们就是盟友。 那天在饭店里,我不知道秦五到底有没有砍了矮子,我只知道,从那天之后矮子就躺在了医院里,并且躺了很长时间,具体有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我猜想那可能是一生。 因为矮子的入院,老刀和三哥之间的恩怨也升级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们之间的争斗是流氓争斗。 而我和马江之间则是商人竞争。 我和三哥走在两条路上,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打垮一个敌人,而进行着自己的努力。 不管是流氓还是商人,都有共同点,我们不讲感情,不讲手段,不讲道德,不讲规矩。 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全都讲一遍,那我敢肯定,明天躺在医院的那个人,有很大概率会是你。 这个时候,手段不重要,规矩更不重要,没有马江,没有老刀,对我和三哥来说很重要。 从饭店里走出来,路边的路灯光照的我眼睛很不舒服,我看着光芒下我那被拉到变形的身影。 我回头看向三哥,明白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不管这条路前方有什么,我只能一直走下去。 如果我不走下去,那矮子的结局,就会是我的结局,就会是我兄弟们的结局。 赵家兄弟不会放过我,黄家人更不会放过我。 这艘船是单程票,我只有上船的机会,没有下船的资格。 我现在能做得就是回到家好好睡上一觉,等着明天的太阳升起,等着明天老刀的报复。 和三哥分别之后,于仁很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三哥这人身上有渗人毛,看着怪吓人的。 我沉默不语,却在心里默认了于仁的话,我心想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就已经成了三哥手中的那一枚棋子。 只是,棋子难道就不能有一天弑掉下棋人了吗? 我不知道。 但我早晚会知道。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无聊的翻看着手机,一个电话很突然的打了进来,是三叔的电话。 我马上爬起来,跑到窗户边上,接起了这个电话。 “王浪,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你在县城的对吧?” “对?” “你去一个叫东路花园的小区,到5栋三单元301,那是我的房子,在客厅的柜子里有一个包,里边装得是钱,把钱拿出来,带走,然后会有人联系你拿这笔钱。” 我拿着手机愣在那,不明白三叔要干什么。 “记住了王浪,这件事你谁都不要告诉,谁都不要告诉,明白吗?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三叔严肃的语气,让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帮三叔这个忙,我更不知道,这个忙帮完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我咽了一口唾沫,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三叔,可三叔就好像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一样。 三叔突然对我说“去拿这笔钱吧,三叔不会害你,三叔是在救你。” 救我? 就是这句话让我一下决定了。 我拿起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到隔壁屋,看着熟睡中的于仁,轻轻的提起鞋,穿好然后走出了屋子。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东路花园,那地方离我的位置并不是很远,所以很快我就到了。 三叔告诉我,钥匙藏在门口的奶箱里,我按照他的指引,找到钥匙打开房门,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一个大脑壳。 这个大脑壳看起来很眼熟,我慢慢移动到正面,和他面对面互相对视。 他对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妈的!怎么会是大头! 我抽出匕首就要捅他,电话里的三叔猛的喝住了我。 “小浪!把刀放下。” “三叔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大头差点废了我,还把于仁的弟弟烧得进医院了吗,你别告诉我,你跟大头合作了!” 接下来,三叔说了一段,让我思考了很长时间的话,也是改变了我一生的话,三叔说“王浪,如果我说大头能救你,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到底什么意思。”这是我第一次跟三叔这么横的说话。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是个孩子,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运转的规则是什么,我问你,三哥是不是让你对付马江,就是黄老大的那个妹夫,他是不是说他和马江的冲突是因为ktv互相抢生意。” 我没想到,三叔人在外地,竟然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还能了如指掌,这说明,三叔肯定在三哥那埋了眼线,要不然不会这么清楚。 我嗯了一声。 三叔继续说“我告诉你吧,很多年以前,你眼中的三哥和马江其实都是跟老刀混得,他们之间的冲突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ktv抢生意。 而是因为历史矛盾,知道老刀是马江的什么人吗?老刀是马江的亲生父亲,几年前三哥让老刀吃了茶杯,现在他儿子起来了,自然要为他爸展开复仇。 我猜,这些三哥都没有告诉你吧。” 这么震惊的消息我确实不知道,我感觉我就像是个傻子一样。 老刀竟然是马江的父亲。 “还有,三哥之所以培养你,让你和马江去斗,为得就是一个平衡,让你这个不稳定因素放在前边当诱饵,吸引马江的注意力,三哥就能更方便运筹帷幄,自始至终他想对付的人都不只是老刀和马江,他想对付的人是我。 他想让让马江当你的垫脚石,把你培养起来然后对付我,三哥早就想脱离我单干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你以为他跟你说的那些话,我会听不到吗?” 我冷汗直冒的听着三叔说完这些,我手足无措,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现在要做得就是拿着钥匙,打开柜子,把钱交给大头,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了,明白吗?” 三哥是想让我对付马江父子,如果我能赢,那他就会继续培养我然后对付三叔。 如果我输了,三哥也能借我的力量削弱马江。 无论如何,他都不亏。 我盯着大头,只感觉自己的良心很难安。 三叔说得没错,当你的仇敌成为你的救命稻草时,这个时候你们之前有过何种矛盾冲突好像在这一瞬间都不重要了。 我随手把钥匙丢给了大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屋子。 我走出院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于仁正在远处看着我。 第二天,我听到了这样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大头被人办了。 第二个消息是,三哥也被人办了。 第八十一章:谁撞的 我是回到家以后才知道这两个消息的,先是于仁告诉的我,他说罗老火刚刚给他打了电话说大头被办了。 大头吃完饭往家走的时候,被车给撞了,罗老火说,那家伙被撞之后竟然站起来追车跑了很远,最后晕倒在了街头,被救护车给抬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头原本的刑期应该在三年,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减刑到了一年半,然后又保外就医,从里边出来了。 现在看看,大头还不如不出来呢,至少在里边不会被车撞。 听到大头被车撞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撞他的人肯定是三哥找得。 我昨天晚上跟大头的秘密见面,三哥肯定也知道了,撞完大头,接下来他该撞我了。 恐惧就像蚂蚁一样在我的身体爬来爬去,我甚至已经想到了三哥会找一辆什么车来搞我。 我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又控制不住的宽慰自己,不会的,三叔做事那么谨慎,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三哥发现我和大头的秘密会面。 稍微放心一点,然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宽慰自己,胡思乱想,宽慰自己,我就这样一直重复,循环着。 就像那头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的苍蝇。 我甚至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我和于仁坐在硬邦邦的床上,他对于大头被撞表现的兴高采烈,而我只能装成兴高采烈的样子。 直到我们屋子的门被人砰砰砰敲响,我本能的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准备等门一开,就朝来者砸去。 我当时已经认定,这敲门的人百分之百是三哥派来抓我的,我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随着门锁咔的一声拧开,秦三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我拿着烟灰缸,矗立在客厅,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显得非常复杂。 “你们两个都知道了?” 于仁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看着秦三问“知道什么了?” “三哥被人暗算了,脑袋上挨了一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秦三更咽了一下,而他更咽的瞬间,被我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我吐着气,放下那很沉的烟灰缸,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很不恰当的问了一句“三哥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昨天凌晨。” 大头是三哥之前被车撞得……也就是说办三哥的人,不是大头。 那能是谁吗? 我马上问秦三“三哥现在情况怎么样?知不知道这事谁干的?” “还能有谁,不是马江就是老刀呗,我来找你们,也不止要告诉你们三哥被办,三哥昨天被推进医院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找你。” 于仁默默的关上屋门,拉着秦三坐在了沙发上。 秦三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给三哥复仇,而且是向马江和老刀进行复仇。 而且,对于这件事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 秦三默默的叼着一支烟,眼睛放出一抹亮光,他淡淡的对我说“三哥躺在医院里,那么我们的ktv就会群龙无首,那些见钱眼开的夜莺会被马江他们趁虚挖走,跟着我们的外围兄弟,也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加入我们的敌人。 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兄弟俩说说,老刀呢其实不只是个流氓,他手底下也有生意,你们知道那种在社交软件上会看到的广告吧,大概就是一个女人很寂寞需要你陪伴,让你点进去一个链接就能免费约会。 老刀就是干这个的,他们通过这种手段把人钓出来,再想办法敲钱,我的想法是,把老刀钓出来然后办了!” 于仁在我旁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仿佛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是商人,不是拿刀的流氓,我不会办人,我很坚决的回绝了秦三,如果我真的把老刀废了,那我的后半生也就废了。 我有一种感觉,秦三在给我们两个下套。 秦三摇摇头,继续说“如果老刀废了,那我马上就能抢了他的位置坐上去,这样我和马江之间就会保持平衡,而不是他和老刀双人联合压过来。 老刀被办了之后,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掌握他的一切资源,王浪,三哥让你管ktv的酒水,如果老刀垮台,我会想办法帮你联系上老刀的供货商,你一个人跟两个品牌合作。 我保证你一个月能赚到发,两个月可以买楼。” 秦三在诱惑我,在用金钱诱惑我。 三哥现在生死未卜躺在医院里,如果秦三真的能把老刀的资源全都拿到手,然后把酒水这块交给我。 你想一下,进价不超过两块钱的啤酒,到ktv里卖10块钱,一瓶啤酒我能赚8块钱。 秦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三哥现在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把这些钱中饱私囊,他也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不会说,因为这是你跟我秦三的交易。 让我们假设三哥昏迷一个月。 按照ktv的啤酒销量,一个月我能赚到四十万,三个月,我能成为百万富翁,而要想拥有这些财富,我只需要答应秦三办了老刀就可以。 办了老刀,秦三借机上位。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三哥这事不像是老刀他们干得,倒像是自己人做得。 三哥那么警惕,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睛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被老刀他们给暗算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可疑了。 我也越来越觉得秦三此番前来,不像是跟我商量,倒有点逼宫的意思。 不等我开口,于仁就问了一个关键问题“秦三,你的假设都是办老刀这件事成功,那我问你,如果失败了,这件事怎么办,你抗还是我们抗。 老刀被袭击,马江肯定会疯,到时候他是追杀你,还是追杀我俩,这些事你是有想过,还是压根没有想过?” 于仁连珠炮一般的问题让秦三回答不上来,我和秦三的接触并不多,印象中这家伙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状态,今天能说这么多话出来,已经让我感觉有些意外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三哥身后的影子,跟随三哥身后。 影子?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我看了秦三一眼,主人受伤了躺在医院,影子怎么会没事呢? 要么是影子动的手。 要么…… 我搓了搓自己手指头,很官方的对秦三说“这样,给我们兄弟一天时间考虑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这不是小打小闹,老刀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就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答案。” 秦三笑呵呵的看着我,然后掐灭了手里的烟,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天时间,不长不短,那我明天就等你的消息。” 看着秦三离开的身影,我也不知道一天之后我到底能不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他支出去,是因为,我看到了三叔给我发来的一条彩信。 彩信,是很古老的一种社交方式,是能发图片的一种短信,每条的价格也比普通短信要贵上许多。 我看着那彩信,就觉得拿手机的手在抖,我好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腕了。 彩信的内容,我用一句话就能表达出来。 昨天晚上开车撞大头的人,不是三哥,更不是其他什么流氓而是此时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于仁。 是他开车撞得。 我啪的关掉手机屏幕,看向一旁的于仁,他悠哉悠哉的抽着烟,无聊的盯着天花板。 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在看什么,他也不知道。 第八十二章:办还是不办 这是于仁第一次有事情瞒着我没说,他能那么准的在深夜开车追上大头,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昨天晚上他没有熟睡,他听到了三叔打给我的电话。 他听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于仁就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天花板,抽着烟。 我给三叔回了一个嗯,随后就把手机揣进裤兜,确保于仁看不见手机屏幕。 于仁问我“老刀你办还是不办,我建议你办了他,一个月四十万,这么大的诱惑,你都能按兵不动,我可真特么佩服你的定力 王浪,这件事这么办吧,老刀我来办,然后你去和秦三谈判,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不要插手,办老刀一个人,我足够了。” 听到于仁这么说,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他知道我不是个拿刀的人,所以他想拿刀帮我办了老刀,换来秦三的许诺。 他去冒险,而我在后边赚钱,我想不到我的生命里,还有哪个人能像于仁说出这般的话,罗老火不能,杨伟更不会。 于仁是我兄弟,而不是朋友,如果说我是一头成年的雄性公狼。 那么于仁就是另一只愿意跟随我的独狼,走我这条路,需要的正是于仁这样的人,他不问为什么,不谈利益,只谈帮我。 或许他瞒了我,但我可以很放心的说,他不会害我,更不会坑我。 于仁,我敢把后背给他。 在如今这个只讲金钱,只讲利益的年代,像于仁这样的兄弟,只会越来越少,这是社会的悲哀,更是我的悲哀。 我坚决不会让于仁为我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即便那个风险价值上百万,我很果断的拒绝了他。 我说“如果真要办,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上,要么不上,要么一起上。” 于仁对我笑了,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笑着骂他像傻b。 他直接给了我一拳。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其实,对于办不办老刀这个问题,他自己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伤人这种事,就像吸烟,一旦开始了,你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有大头,那就有老刀。 晚上,我躺在那个窄窄的屋子里双眼望着天花板,在我还在思考办还是不办老刀的时候,那个屋的于仁已经穿好衣服,戴好鸭舌帽,准备出门了。 他以为我睡着了,可我没有。 听见门外有动静,我扒着门缝看了一眼,我看见于仁正在小心翼翼的开门,轻轻的关门。 我马上猜到这家伙要干什么去了。 我没废话,套上外套和鞋,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出去。 等我追出去的时候,于仁已经骑着摩托车,消失在了街角。 我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脑袋飞速运转,想着于仁会到什么地方埋伏老刀。 ktv?饭店?洗浴中心,还是夜总会。 哦对,这个县城没有夜总会。 这个小县城很小,否则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于仁,我让司机先去老刀有可能出现的ktv。 到了之后,我没看到于仁的摩托,下车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于仁。 于是我让司机再换一个地方。 我低头摸出手机,想给于仁打电话,可我一想,要是现在于仁正在跟踪老刀,我要是打了这个电话,很有可能会让他陷入麻烦之中,所以我不能打。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家宾馆的门口,我付了车费,走下车躲避着路边摄像头的拍摄。 我戴好口罩,走到车库往里边扫了一眼,我看到了于仁骑着的那台红色大摩托,妈的这个傻子,一点也不专业,办人怎么敢骑这么有特点的摩托车。 红色的,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摩托车在这里,人却不见了,我猜于仁应该是躲在某个暗处等待老刀的出现,我扫了一圈,看到宾馆的对面有一家灯火通明的24小时营业火锅店。 火锅店的门是透明玻璃,我站在门外能把里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老刀端着酒杯,脸蛋很红,喝的晕晕乎乎,喝的摇摇晃晃。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全然没有一个流氓大哥的风范,在我的角度看起来,他和那些买菜的普通商贩没有半毛钱的分别。 老刀好像是哭了,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从火锅店里走了出来。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老刀挥手和大部队分别,独自一人走进巷子。 我马上跟上去,想在于仁动手之前,拦住他。 我穿过阴暗的巷子,看到老刀正在街对面弯腰找着什么。 他捡起一把钥匙,吹了吹上边的灰尘,晃晃荡荡的朝着路边轿车走去。 第八十三章:夜袭 站在那阴暗的巷子里,我盯着老刀,不知道该动还是不该动,我就那么站着,浑身忽然有一种麻痹的感觉,仿佛自己被电了一样,我不能喊于仁的名字,因为那样会害了他。 我更不能提醒老刀说,嗨,有个人要阴你了,我只能站在那,满脑子想得都是我该怎么办? 下一步我要做什么? 我怎么能阻止于仁做傻事,还不害了他,这家伙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他,我根本找不到他。 我鼓足勇气,一步一步的朝着老刀走过去,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于仁,这件事做不得。 但我还是晚了一步,在我即将走出那道阴暗的巷子时,我看见老刀的对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故意撞了老刀一下,这个动作引来了老刀的一阵怒骂。 老刀脖子上的青筋甚至都暴了出来。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参差了,如果被撞的人是三哥,他大概率会笑笑,然后本能的把手放在后裤腰,这是我跟他这么多天来观察到的,三哥有这样一个习惯,他喜欢在后裤腰的位置揣上一把刀。 我又控制不住的想到,那么谨慎和警惕的人会被人暗算,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或许三哥现在就藏在某个角落,阴笑的看着我,看着于仁,看着我们两个奔着老刀走了过去。 撞老刀那人回头看向他,然后很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大街上,站在无人无车的街道上,感受着一阵一阵的凉风,撞老刀那人看到了我,他身子猛的一震,似乎是很诧异我是怎么跟过来的。 我们对视了两秒钟,然后他转身走去,看着于仁那熟悉的背影走开,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我的呼吸从自动挡变成了手动挡,因为我知道,于仁是假意转身离开,然后等老刀背对着自己,他会突然冲上去给他一下子。 这是于仁很常用的打架手法。 空荡的街头,吹着肃杀的秋风,这里还真得非常适合干点坏事,我明白,我已经无法阻止于仁了。 我现在能做得,要么是看着,要么是帮着他制服老刀。 趁着老刀回头开车门的功夫,我看到于仁杀气腾腾的走了回来。 真的是杀气腾腾,他一步一步踩在破碎的人行道上,发出可怕的嘎吱声,我看到于仁手里攥着一把锤子。 是三哥家里那把砸钉子的锤子。 三哥离老刀的距离越来越近,50米,25米,5米,在即将走到老刀身后的时候,我上衣兜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声音。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 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伴随着一个假音的转换,老刀蓦然的抬头看向了我。 老刀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样,我感觉那么一瞬间,我被刺穿了。 老刀停止了摇晃,警惕的看向我,他醉醺醺的问我是跟谁混的,是不是来办他的。 他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玩意朝我走了过来。 老刀完全忽略的身后的于仁。 于仁快步上前,手起锤落,我听到了砰的一声闷响,还有锤子敲在肩膀头上的破碎声。 看来于仁还是知道分寸的,他没有砸头,因为砸头,人肯定就死了。 惨叫声传来。 只不过我手机的铃声把老刀的惨叫盖了,我攥着拳头,一个箭步窜上去摁住了老刀的嘴巴。 我故意的模仿着外地口音说“拿钱,拿钱出来。” 我要让老老刀误以为我们只是来抢劫的,伸着手摸走了老刀的钱包,然后一脚踢过去,把老刀踢晕了。 我扶着于仁的肩膀,一脚又一脚的踹着,直到老刀满脸是血,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我气喘吁吁的盯着于仁,让他赶紧跟我走,可那人却很愣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一把将我推开,朝远处跑去了。 啊?不是于仁? 我看错了? 又一阵凉风吹来,我颤颤巍巍的摸出上衣兜的手机,看到来电人,竟然真的是于仁。 我快速离开这个事发地,边走边接起了电话,于仁在那边很慌乱的对我说“他去埋伏老刀了,可是没埋伏到,还被人发现,追着自己跑出了两条街远,现在已经回家了,确认安全。” 我已经说不上来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一切的一切化作一声叹息,我挂断了于仁的电话,骑着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往三哥家奔。 我砰砰砰的敲响了家里的大门,于仁在里边磨蹭了很长时间,才把们给我打开,我看着他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感动。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社会能改变一个人,能摧残一个人,能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能让一个清澈的人变得深不见底。 它能改变人,但是却永远都改变不了人的感情。 我很幸运,我能有于仁这样的兄弟。 我走进屋子关上大门,让于仁坐下喝口水。 我思考了很长时间,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全盘告诉了于仁,他听完也表示非常震惊,他的眼睛第一次瞪得那么大。 “那能是谁呢?”听完我的讲述,于仁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当然这也是我的疑惑。 但那并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很有可能替那个人背了黑锅,这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 老刀被暗算之前,可是实打实的看到了我,我相信即便我戴着口罩,他也能认出我来。 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找到那个袭击老刀的真凶手,把这一切都推给他。 我让于仁马上打电话告诉秦三说老刀被办了,但不要说是谁办的,让他马上落实跟我们的交易。 于仁这边打着电话,那边我立马找租房子的网站,我必须得换地方住了,三哥这屋子已经不安全了。 找好房子后,我收拾完了我俩的钱和衣服,拖着行李箱,让于仁赶紧跟我走。 我们离开了三哥的住所,住进了一个新的房子,用电话跟秦三联系,他对于我们的交易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早上,我许诺你们的,都会发生,等着吧。” 现在,只需要等到天亮就可以了,对吗?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接到了秦三的电话,他告诉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昨天跟我说的事情,可以开始操办了,从现在开始,三哥的酒水买卖,你王浪负责了,赚多还是赚少,都是你的事情,这些钱都会进入你的腰包。 第二件事,老刀伤的很严重,他的人现在群龙无首,马江人在外地正在往回赶,在这个期间之内,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等他回来,那我们就不会再安全了。 秦三的最后一句话是“ktv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你直接开干就可以了,三哥的人都在医院,ktv里都是我的人。” 就是这句话,让我更加肯定,三哥遇袭这件事跟秦三跑不了关系,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推测,但是没有证据,那我也就不能说出来。 我严重怀疑,三哥脑袋上那刀,就是秦三找人做得,因为他想上位,想取代三哥。 不过这个猜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成立,这只是我本能觉得,算不上呈堂证供。 我和于仁做了这么多,冒那么大的风险,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秦三许诺给我们的酒水生意,现在我们拼命拿到的这个门票已经摆在了我面前,我要拿着这张门票,走进那满是黄金的乐园之中。 我要用最短的时间,创造出最多的财富,即便这笔钱是沾着血的。 第八十四章:深度对话 三哥被砍的第三天,同时也是老刀被砸的第二天,我和于仁成了春夜ktv的酒水负责人。 我的工作很简单,那就是对接啤酒厂商,把酒放到ktv里卖,而这之间的差价,就都是我和兄弟们的。 那几天绝对是短暂而又疯狂的日子,带血的来钱路,确实让我品尝到了什么叫日收过千的快感。 风险越高,赚得也就越多。 这种买卖,真不是谁都能拿下来的。 我和于仁就像疯了一样,把每一分钱都存到了我们两个的账户上,一分钱也没给ktv留,因为我们知道,这是我们两个应该得到的。 ktv其他人只会装看不见,因为他们不傻,他们知道我和ktv老板的亲信是什么关系。 我们互不干扰,谁也不侵占谁的利益,所以大家也都视而不见,我就像一头很饿很饿的动物,我在疯狂的掠食,疯狂的吃着。 那疯狂的日子持续了三天,而那个时候我和于仁账户上的钱加在一起,已经可以在苍龙市区,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那是09年。 第三天,三叔打电话告诉我,他从外地回来了,到县城了,马上要见我。 我没犹豫,即刻动身,出发去见三叔。 我和三叔是在一个小的饭馆里见的面,三叔照之前瘦了许多,脸颊凹陷下来,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 我很震惊的盯着三叔,默默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很想问一句,三叔你怎么成这样了,但是我犹豫了很久,都没问出口。 三叔开始点菜,我坐在三叔对面,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饮料。 点完菜,三叔很虚弱的看着我问“酒水买卖赚得很多吧?” 我猛的抬头,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王浪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很危险,你不能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你明白吗? 你先不用着急说话,听我说完,你知道三哥是做什么生意的吗,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就是个ktv的老板吧。 我告诉你,三哥做得生意是走私。”三叔压低了声音,那个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见“他和马江,属于市里的两个不同老板,分别是金老板和冯老板。 自始至终这件事的矛盾点都不在你,而是在走私生意上,每个走私生意,都有自己专属的航线和地盘 三哥的老板,现在想抢走马江老板的走私生意,所以三哥对马江,金老板对冯老板,你知道这里边会有多大的利益,会付出怎样的鲜血吗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是金钱大战,而你还傻乎乎的做着酒水生意,你和马江本身就有历史恩怨 他从外地回来,只有一个目地,那就是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于马江,对于冯老板来说,杀了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 听到这里,我就感觉舌头根开始发麻,浑身只突突。 我没想到,一开始,我就成了这两大老板博弈的一枚棋子,我被三哥利用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利用,毕竟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虽然只是暂时得到。 三叔咳嗽了两声,然后目光深远的盯着我,他说“王浪,你要想好了,你是打算按照我给你铺的路走下去,还是走脚下的这条路。 当然,我不能说哪条路是对,哪条路是错的,在我眼里其实都不对,你应该很想知道三叔是做什么发家的对吧,三叔今天告诉你。” 三叔喝了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艰难的喝了一口小酒,然后说“三婶得病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像咱们这样的人,身上已经被烙上了穷人的标记。 这个标记有可能一生都没办法摘下来,我们的眼界背景还有人脉身份,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成为有钱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命来拼,就像你三叔我这样,我是个骗子,跟着一个所谓的大哥在南方骗人赚钱。 准确来说我是他的保镖,是出事时候掩护他走得人,这个南方人靠着骗人,赚到了很多钱,然后来到了我们的苍龙市扎下根,你三叔我,就是跟着他屁股后边混饭吃的。 这个南方人是谁?就是我说的那个金老板。” 我端着酒杯,手就僵在半空中,我看着三叔,听着他继续讲下去。 “只不过你三叔我最近情况有点不好,我就把所有生意和人脉都给了三哥,想让他帮你守下这份基业,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跟了我很久的三哥,也有欲望,他跟我谈过,说你吃不下这么大的基业,他想跟你平分。” “那三叔,你的意思是,我要自创人马,跟着三哥没饭吃的对吗?”我紧紧盯着三叔的眼睛,想从他那无神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可我看不出来,三叔就像是个极其冷静的机器人,我从他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丝带有温热气息的人类情感。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三叔好像行将就木一样。 三叔扶了扶老花镜,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靠在椅子上说“你肯定知道,这么多天我一直在试你,我在试你的欲望,你的底线,你的人品。 你都成功经过了我的试探,我决定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把夏叶交给你,我的基业有多少,你能拿到多少那是你的事情,三叔能帮你的,就是把这个给你。” 三叔递给我一个包裹,我正要打开,三叔叫住了我,他说“等有需要那天再打,现在打开对你没有好处。 接着听我说话,那天在夜总会,我看到了夏叶的好朋友王丽丽,那个时候我正在跟人说让你帮着顶一个案子,她听到了,也告诉你了对吧。” 这件事确实一直是我和三叔心中的隔阂,我没想到三叔竟然能这么血淋淋的把这件事就剥开了,我期望的看着三叔,想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赌博集团的人一直在找我们,把你送进去,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你看不见他们,而他们则随时可能看见你,等他们看见你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宰了你。 你进去待个三四年,三四年之后,这件事也该有结果了,要么是你三叔赢了,要么是你三叔死了,不管是前是后,对你都不会有影响了。 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让你接手你所能接手的一切,其他的你能不能拿到,则要看你自己的命和能力。 只是,后来你知道了这件事,还和赵金虎打成了那样,事情并没有按照我的预想发展,直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抽了一大口气,三叔说完,想象之中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出现,我只是感觉胸口更堵得慌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一样。 我盯着三叔那张已经快要脱相的脸,终于忍不住的问“三叔,你怎么看着这么瘦了。”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这件事我希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谁都不要知道,包括夏叶,你千万不能对她说出半个字,能答应我吗?” 我傻乎乎的点点头。 三叔拿出一张体检报告单,递到了我面前,体检报告单上写着几个彻骨的大字,肝癌晚期。 顿时,我嘴里咀嚼的那块肉就像蜡烛一样,我感觉自己的双眼模糊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坐在对面的三叔。 觉得他离我竟然是那么遥远。 三叔笑了,笑的非常凄迷。 “生老病死,没什么可伤心的。” 这个时候,三叔还不忘宽慰我一句。 第八十五章:债 癌症,一个至今都无法被攻克的难题,富人得了还有机会活,穷人得了约等于必死的疾病。 三叔赶巧不巧,正好处在穷人和富人的夹缝中间。 当我看到那张体检报告单时,我和三叔之前的一切一切,好像在这个时候都像我面前的冰块一样化开了。 我不在想他是不是要我顶罪,不要想他是不是拿我当棋子,不要想他是不是只是利用我而已。 不要一切,我只要三叔活着,我只想癌症从他的身体离开,那一刻我只想让眼前这个中年人活下去。 哪怕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去他妈的黄金,去他妈的商业帝国,我王浪什么都不想要了,我能换三叔一条命吗,换他一个完整的身体吗? 没有人回答我,那一刻我多么希望,面前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微笑着问我,孩子你确定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老者,只有病入膏肓的三叔。 三叔说“这都是正常的,自己一个农民,不应该赚那么多钱的,可自己就是赚到了,所以现在他得还债。” 债,人这一辈子好像都在还债。 小时候,我们为了父母的期望,不断向前,不断对生活发起冲锋,这是我们欠父母的债,更是欠自己的债。 青年的时候,我们为了中年的稳定生活,工作,赚钱,为了养家工作赚钱,为了以后结婚,当人上人工作赚钱。 这也是我们的债,是我们穷其一生都要还的债。 中年的时候,我们要还孩子的债,他的学费,生活费,零花钱,以及一切,都是我们要还得债。 我们这一生,都在还债。 我们不停的还,不停的还,直到变成苍老的人,躺在床上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债这个字,填满了我们的一生。 三叔用身体还了暴富的债。 那我的债该用什么还呢? 面前的冰块一点点消失在可乐杯里,就像三叔即将湮灭在这座城市一样。 你与我,和那冰块又有何分别。 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你明知道前方是债,但你还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人们总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你不在江湖,你就能由己了吗? 人这一条路,就是从为赋新词强说愁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长途。 你有多久没开怀大笑了? 当你大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想过乐极生悲,想到这里,你有没有收起笑容。 我们能做得只有咬紧牙关,一直走下去,即便你知道前方有可能是悬崖峭壁,我喝光了杯子里的可乐,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我要留在县城扎根,先办了马江,再是黄家兄弟。” 三叔虚弱的脸上亮出一道光,他盯着我,而我也第一次敢去直视三叔的眼睛,我的眼睛坚定,我肯定我要走下去,不管多难走,我都要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前进。 因为,我已经没有停下来的机会了。 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和三叔的最后见面,我只知道,是见一面少一面。 三叔并没有接受治疗,而是再次去了外地,走得时候,是我去机场送得他。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说一路珍重,一帆风顺的话,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感觉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再说就可以了。 只是,我不会想到,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飞机飞走,奔往属于它的城市。 我和于仁离开机场,奔赴属于我们的县城。 秦三告诉我们,三哥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马江后天会到县城,先去看老刀,然后再来办我们。 大头身强力壮,被车撞了之后,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出院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和于仁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秦三让我们去他的家里,商量一下后天的事情。 那种恐惧的感觉涌了上来,坐在车子后座,我的手心发汗,好像有虫子在手掌上在爬的感觉,我的胃部空落落的,好像有个大手在攥着它。 我感觉我的胃,它在不断下坠。 我脑子很乱。 于仁好几次问我抽不抽烟,我都没听见,脑子乱,耳朵也跟着变得嗡嗡嗡起来。 在一路颠簸中,我们终于到了秦三的家,可一下车,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小区门口停着两台黑色的面包车,车的四周靠着几个流氓打扮的人,正在抽烟唠嗑,嚼着泡泡糖,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向我们。 我和于仁在注视下,走进楼道,看见秦三家的门大开着,我们两个走进去。 走进大屋的时候,一路压抑我的那种感觉,突然就爆开了,我的脑袋很沉,很重,有想要昏倒的感觉。 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我看见了三哥,一个完完整整的三哥,他浑身上下一点屁事都没有,没有刀伤,没有受伤,更没有昏迷不醒,什么都没有,我就说吗,这家伙肯定没遭到暗算。 三哥坐在床上,一口接着一口喝着茶水,看见我们两个,他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仰着脖子说“你俩咋这么慢呢。” 那语气稀松平常,就像问我们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想吃什么一样。 我扫了大屋里里外外一眼,没看见秦三。 三哥很不爽的让我们把门关上“怎么进屋连门都不关,你们是大尾巴狼吗?” 随着门砰得一声关上。 我和于仁的退路也彻底被关上了。 三哥没事,他一直清醒的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们两个做得一切。 也就是说,我和于仁的一切举动,他都知道。 办老刀,吃酒水的红利,吃ktv的红利,我们原以为三哥昏迷,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可是,我们都被耍了。 他,什么都知道。 现在,就是三哥跟我们算账的时候。 我和于仁坐在三哥的对面,而他盘着腿,一副很享受的表情望着我俩。 我忍不住了,开口问三哥“秦三不是说你被砍了吗?你是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了是吗?被砍完连个疤瘌都没留下。” “放屁,我看分明是气功。” 三哥看向于仁,毫无顾忌的放肆大笑起来。 “你们俩啊,都是人才啊。”三哥放下手中的茶杯,偏着脑袋看向我说“马江要回来了,王浪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心里一下就紧了起来,我知道三哥这个人,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有极强目的性的。 这个时候,我什么也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说。 三叔已经告诉我了。 三哥,信不得。 见我不说话,三哥把盘着的腿放了下来,然后盯着我说“酒水的红利你们可以继续吃下去,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吃,就得帮我做事。” 我抬头看向三哥,发觉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飘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我不知道这股恨意是冲我来得,还是冲于仁。 三哥接着说“马江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能再让他走了。” 不能再让他走了,这句话字面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不让马江再直立行走了。 三哥悠悠发看向我,那眼神带有戏谑,带有报复,带有期盼,更多的还是野心。 这句话,一下子把我心里的那个炸药桶点燃了。 因为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欠三哥的债,也该还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能赚到大钱的零风险买卖。 从于仁决定办老刀,我决定吃三哥ktv的收入那天开始。 我就已经欠下了这个名为身不由己的债。 因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我左顾右盼,却还是没有找到秦三的踪迹,我看到了地板上那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的血迹。 知道,那可能就是秦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印记。 第八十六章:双狼斗县城 望着地板上的那抹血迹,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秦三那样,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三哥的刀下亡魂。 三哥被袭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是真的,当我看见三哥完好无损坐在我对面时,我觉得这件事,确实在我的意料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动手的人会是秦三。 我和于仁都很聪明的没有问秦三去哪了,事实上,那天所有看见三哥的人,都没有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秦三能在哪? 要么是冰柜里,要么是土堆里,要么是县城那条深不见底的湖泊中,不会有在这以外的结果了。 三哥没动我,是因为我还有用,是因为我和于仁还有用,所以我们还能坐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品尝着茶水,还能感受着活着的滋味。 在村子的时候,我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生意竟然会带血,世事无常,白云苍狗,人生是不变,但不变就是万变。 峰回路转,才是人生。 昨天,我还看着账户上一点点变多的金钱欣喜若狂,今天我就要为那些金钱而付出代价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付出才有收获。 先收获后付出的,都是代价。 我拿了属于三哥的红利,那我就要为三哥做事。 这就是我的代价。 啥叫代价,代价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付出的东西。 你大口抽烟,那你就有可能付出肺部患病的代价。 你大口喝酒,那你就有可能付出肝病的代价。 你夜夜笙歌不睡觉,那你的头发注定就会掉下来。 代价,是我们这一生都没办法避免的词语。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们明天都要动手了。 我们要赶在马江回来之前,对他展开致命的打击。 办马江,自然不能像办老刀那样,拎着刀直接把他剁了,人和人段位不一样,对付的方法也就不一样。 如果是马江办我,他大可以找上十几个人把我绑起来,乱刀劈砍,这个世界会继续灯红酒绿,人们会继续推杯换盏,除了于仁和三叔会舍命为我复仇,我不知道还有谁会这样。 我如果被办了,县城还能继续运转下去,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被改变的只有我身边的人。 但如果是马江被办了,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马江突然就死了,会有很多人为他陪葬的。 他的合作伙伴,支持他的老板,还有他麾下的手下,会把县城搅弄成一锅粥。 如果办我,那就只有冲我来就好了。 如果办马江,那就必须先卸掉他的左膀右臂,最后才能对他动手。 因为办我,我代表只是一个人或者一伙人。 而马江代表的则是一个集团。 你办他,成了都会腥风血雨。 那要是没成呢,你能想象会发生什么吗? 三哥不会冒这种无所谓的风险,就像打扑克一样,你不可能上来就把王炸出了,那剩下的牌怎么办?撕了吗? 此时在这个县城里,三哥和马江就是两个打牌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三哥手里的一张牌。 我是第一张牌。 一张打完就废的牌。 可以肯定,马江倒台之后,三哥会立马调转枪头对付我,对付三叔,我得给自己留后路。 可是前路都遥遥无期,看不见踪影,我又何谈后路? 我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心乱如麻,脑袋一片混沌。 三叔的绝症,我和兄弟们的前路,我和三哥的最终归宿,以及三叔的女儿夏叶。 对于这些问题,我该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 我还是那艘漂泊在江水之中的孤舟。 和之前不同的是,我现在有了目标。 即便是孤舟,那我也是要复仇的孤舟。 这些,那些的破烂事,以后再想,先办了马江的左膀再说。 既然要办马江的左膀,那就必须先了解这个人。 马江的左膀姓吴,是县城一水果店的老板,吴老板麾下的生意星罗棋布,水果店只是其中之一。 他还做走私的生意。 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只是走私些香烟,吴老板有一辆大货车,他的人会把那些香烟压到那些水果下边,避开检查,从市区把烟运过来。 靠着这个买卖,吴老板买了房子,买了车,他的走私买卖越做越大,甚至在水果店旁边还开了一家食品超市,用这个超市把自己走私的钱全都洗个干干净净。 这一开,一下子就冲击到了旁边的县城集市,超市的生意愈发红火,集市反倒变得冷清起来。 三哥对我说“要想办了老吴,那就必须激起民怨,激起民怒,团结一大部分人打击一小部分人,这才是帝王之道。” 集市的商户,因为老吴的超市,赚的钱变少了,甚至是赚不到钱了,这件事能激起民愤,但是还不足以引发反抗。 举个例子吧,在一个公司,有一个周扒皮似的领导,你和你的同事都恨他,烦他,可却又离不开这个公司。 某一天,这个公司了出现了一伙反抗者,他们向那个可恶的领导发起了进攻,这个时候,反抗者向你们发起邀请,问你们是否要发起反抗。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的想法是,如果你反抗了失败了怎么办? 领导会不会加倍的报复我。 我还是求稳算了。 于是你在观望,等你观望到了反抗者击败领导的那天,或者说等你观望到领导已经弹尽粮绝那天。 你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反抗者。 因为这是大势所趋。 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做,所以你也得这么做,不管对错,不管好坏,即便你根本就不恨这个领导,你也要狠狠的骂上几句,来证明,我和你是同类。 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才是人本性。 当所有人都喝酒,你不喝的时候,那你就是错的。 当所有人都骂一个人的时候,你不骂,那你就异类。 当我们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害怕孤独。 当我们一群人的时候,我们害怕孤立。所谓集体,其实就是排除异己的产物。 在我眼里,那早就不是什么县城集市了,那是人的本性。 我们即将要利用人的本性,在这里上演一场阴暗的狂欢。 我们就是那身先士卒的反抗者。 我们的反抗办法也很简单,也很粗暴。 我坐在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里,车里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有很多,他们呼出的气,几乎要填满了我们的车。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你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 车里已经变成了烟筒,所有人都在抽着烟,只有我没有。 我低头戴着手套,感受着棍子带来的冰冷,我的体温在一点点让棍子变热。 车子猛的停下,车门哗啦啦的被人拉开,那群年轻人就像饿狼一样冲下了车,他们站在老吴超市的门口,举着大牌子,大声嚷嚷着,说要让超市给自己一个公道,给自己全家一个公道。 我和于仁不必下车,我就坐在车后座,看着那群年轻人演戏。 他们举着大牌子,上边写着老吴超市,丧尽天良,卖过期食品,吃坏家里老人。 他们不砸超市,也不打人,就这么举着牌子坐在门口,来顾客看见这这么一大群人坐在门口,全都不进去买东西了。 这招的效果真不错。 之所以不动手,是在等,我们在等老吴动手,一旦他先动手,那我们的目地就达到了。 五分钟以后,老吴气势汹汹的从超市里走了出来,抓住其中一个年轻人问“哪来的小盲流子,跑到我这崩钱来了是吗?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于仁推了推我,让我扒开车窗,看向远方,不远处几辆轿车并排停在集市边上,车上呼啦啦的下来一群人,朝着我们的方向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第八十七章:给我抓他 那伙人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紧张的捏住了于仁的手腕,随着那伙人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手上的力气也变得越来越大。 那伙人手上都拿着家伙,在即将走到我们车前的时候,他们调转方向,朝超市门口走了过去。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心脏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我哆嗦的把车钥匙递到于仁手里。 “看情况不对,马上开车就跑。” 于仁点点头,然后钻到车座的位置上,把钥匙***,随时准备发动汽车。 老吴的人跟我们人没有一见面就开打,两伙人正在交涉,但是说得什么,我听不见,我也不敢摇下车窗去听。 因为我害怕一会打起来,有血迸到我的脸上。 “两伙人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开始有火药味了。”于仁很贴心的为我做着现场解说。 “好像要打起来了。” 于仁的话还没等落到地上,老吴的人就像潮水一样把我们的人给淹没了,在混乱之中,老吴朝着我们车的方向一指,有一部分潮水,朝着我们两个冲了过来。 开车,赶紧开车。 我本能的从靠窗的位子,移动到中间。 开车啊!你特么等什么呢! 于仁很痛苦的看着我说“车钥匙掉底下了。” 我……我谢谢你啊! 哗啦,车玻璃被人一棍子砸碎了,一只大手伸进来就抓住了我的脖领子,要把我从车窗给拽出去。 我举起棍子照着那只大手就砸了下去,那手抽抽了一下,然后像花瓣一样在我面前散开。 有棍子从外边捅进来,重重的捅到了我的后脑勺,那感觉就像你用后脑狠狠撞电线杆子一下。 你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好像要分开了,整个脑袋里,就像鸡蛋散黄了一样,我要吐出来了。 车内鲜血狂飙。 都是我和于仁的血。 即便这样,于仁还是没有捡起钥匙。 等他捡起来,可能我俩都要被打死了。 最终,他还是把钥匙捡起来,成功发动了汽车。 车子成功开出去二十米远,然后轮子飞出去一个。 剧烈颠簸之中,我一下打翻了面前的木头盒子,里边飞出来很多张票子,其中有一张票子,是买这辆车给开得票子。 上边写着,02年,面包车。 现在是09年。 这是七年前的面包车了。 怪不得轮子会飞呢。 我低头去拿手机,要打给三哥呼叫支援,可已经来不及了,于仁把我拽下车,我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跑。 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追兵。 三哥的电话,在我狂奔的时候,突然打进了我的手机。 我顶着呼呼的风跟三哥喊着“我俩要被打死了!你打电话干什么?” “知道你们快被打死了,往县城学校的方向跑,我派了人在那接应你们。” 县城中学,那离我很近。 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心里只想着县城中学这一个地方。 身后追兵好像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呼出来的气就喷在我的脖子上。 我和于仁跑到县城学校的门口,看到了学校对面的派出所。 啊?原来这就是三哥口中接应我俩的人啊。 看见派出所三个大字,身后那群人也不追了。 我跟于仁呼哧带喘的进了派出所里边,我俩就像快要累死的马一样,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快从嘴里吐出来了。 我就蹲在派出所的门口,里边的警察叔叔忙着办公,也没注意到我们两个。 于仁提议,不如进去坐一会,然后打电话问三哥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跟着于仁走了进去。 我坐在派出所门口的椅子上。 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 没人注意我,我和于仁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我感觉有那么一刹那,属于我的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我看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服的男人,走进了派出所的门口,他径直走向报警中心,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警察,我要报警,我妹妹丢了,已经很多天了。” 那警察明显是认识那人,很厌恶的盯着中山装说“王严,你老实点得了,刚出来还想进去是吗?” “警官大人,我可一直表现良好,我妹妹真的走丢了,已经很多天了,我怀疑她是被人给拐走的,而且我还知道那小子叫什么。” “那你妹妹叫什么?” “她叫王丽丽,前几天我的哥们方拐子,在苍龙市看见她和一个男的一起走来着,这是那男的照片,好像叫什么王浪,你们好好查查,把人给我抓回来。” 第八十八章:谁敢动他 我不是正常人,或者说我过得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这是肯定的。 我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不会是一个正常人应该经历的。 如果我是个正常人,那我现在的年纪,应该刚大学毕业,然后怀着一颗迷茫的心情,想在这座城市里扎下属于我的根,我会打一份工,或者做点小买卖,或者混吃等死,仰望天空。 但我没有,我在派出所的椅子上,我没上大学,没打零工,更没做什么小本买卖。 我做得买卖是暴利买卖,而暴利的本质则是暴力,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人们可以放弃良知,放弃底线,放弃人性乃至一切。 比如说,拐卖人口。 老宋之前说过,拐走我妈的林秀,她的大哥就是一个叫方拐子的人,现在我在派出所里,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我看着王严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我很想把他打晕了扔到地下工厂里拷问一番,可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这里是派出所。 而且我也走不出去,因为老吴的人还在外边等着我,潮水一般的人群汇集在派出所的四周久久没有散去。 最终派出所也没有受理王严的无理要求,而是把他给赶了出去。 警察看向坐在一边的我,问我有什么诉求,我说有点累,进来休息一会。 警察看了我很长时间,然后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不再理我。 我和于仁很没出息的在派出所里躲了两个小时,直到老吴的人彻底,完全的散去,我们两个才敢从屋子里走出去。 我们回到集市,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了,遍地的血迹,告诉我们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很惨烈的冲突。 我感觉脚底板有点硌得慌,抬起脚一看,一个门牙镶在了我的鞋底上。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 老吴超市的门玻璃碎了,几大块玻璃落在地上,透过玻璃门的倒影,我好像看到了站在集市对面的三哥。 我猛的回过头,发现三哥真的就在后边看热闹,他朝我勾勾手指,让我过去。 “老吴的超市暂时是没办法营业了。”三哥看起来很兴奋,而且这种兴奋不像是装的,他揣着自己的裤兜,脸上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兴高采烈的表情。 大部分时间,三哥都是微笑,他的表情不多,不管是兴奋,愤怒还是悲伤,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你都没办法看到。 你只能细细的去观察,通过他的眼神来判断,他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可当你观察他眼睛的时候,你的一切也就都被他给看穿了。 三哥看穿了我。 所以他让我当这第一张牌。 现在这张牌打完了,接下来就要看马江那边如何打他的牌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流血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这个社会,人整人的方法有很多,多得让你赶到发指,我在想如果我们可以把整人的方法用在其他事情上,社会可能会往前推进十几年。 只可惜我们没有。 如果有一天人类文明突然消失了,那一定不会是因为自然灾害,而是人类的不断内斗。 如果我恨一个人,我会拿刀砍他,比如说黄老三。 如果于仁恨一个人,他会开车撞他,比如说大头。 如果三叔恨一个人,他会站在那个人面前,掠夺走属于他的一切,比如说秦经理,再比如说赌博集团。 那,要是三哥恨一个人呢? 他会卸掉那个人的左膀右臂,再想办法让对方家破人亡,最后死在自己的面前,比如说老五。 老五之后,该是老吴,该是马江了。 老吴超市门玻璃被砸的第二天,马江出现在了县城。 第一件事,他去了医院看了自己的父亲伤势。 第二件事,马江打电话给了三哥,要求面谈 三哥,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三哥让我也跟着一起去。 你能想象吗,两个你死我活的仇人,现在竟然要坐在一起,彼此谈论着日后我该怎么整死你。 你无法理解,但这却是三哥和马江必须要做得。 打是为了谈,谈是为了能更好的打。 我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他们要谈的事情是我。 我和马江之间是不可调和矛盾。 但三哥和马江之间并不是,我猜测马江应该是做出某些妥协,用这些妥协换我的命。 等他腾出空来,再对付三哥。 而三哥带我去的举动,也表明了他的心意,如果马江的条件可以,他会把我交出去的。 马江把谈话的地点订在了红钻石酒店。 二楼,一上楼梯就能看见马江一伙人,马江没坐主位,但你一眼看过去,你就会立马明白,他是那伙人的老大。 老吴坐在他旁边,满眼恨意的望着我们。 三哥朝着马江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我们一起坐下,等所有人到齐,马江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开始走菜。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面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两伙人坐在饭店里谈判,桌子上啥也没有这并不合适。 不管吃还是不吃,菜都是一定要点的。 三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说“你想要人,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我想要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想要的生意带给我?” 听到这,我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没底了,手心里出来了黏黏糊糊的汗液,无论怎么擦拭都擦拭不掉。 三叔一直让我提防三哥,只是我还没等来得及准备,他就已经对我下手了。 今天这顿鸿门宴,我明知来了会有危险,可我还是得来,就像之前老五的死,他明明不想死,可还是喝了农药。 这就是三哥,他总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现在我才看出来,三哥和三叔之间差得东西是什么? 三哥没有牵挂,也就没有弱点,也就没有软肋,做事也就更绝。 我就觉得压在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来越沉,好像快要把我压垮了。 马江把烟盒放在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壶倒进杯子里涮了涮,把水浇到了地下,发出了哗啦的声音。 马江说“15万的利润够不够?” 三哥没回答,而是把手从我的脖子后边给拿开了,看得出来,他是在思考。 我很紧张的看着三哥,再一回头我发现一直站在身后的于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走得无影无踪,以至于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有点少了,王浪怎么说也是我三叔的侄子,跟我就像亲兄弟一样15万不够,你得加钱,我给你个数,30万,钱拿来,我现在就把人交给你。” 去你妈的!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三哥一遍,我现在手里要是有枪,我肯定第一个崩了三哥。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情绪,拿我的命,和马江谈着筹码。 我啪的把三哥的手从我的身上抽到一边,三哥只是揉了揉自己的手,然后满怀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我看到原本已经消失的于仁从楼梯下方慢慢走了上来,他若无其事的移动到了三哥身后,没动。 “30万太多,给不了,最多20万,你能要我现在就给你,人我带走。” “好啊,拿来吧!” “拿你妈!谁特么敢动王浪!”于仁唰得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顶在了三哥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拔出手枪,对准了坐在对面的马江。 “三哥,枉我和王浪跟你这么长时间,你特么竟然要为了一点点逼子卖了王浪,今天谁特么敢动王浪,我于仁第一个就杀了他!我特么的看谁敢动!” 于仁情绪激动,青筋暴起。 手里的枪,随时会开火。 第八十九章:啥叫兄弟 当于仁拿起枪对准马江的一瞬间,我的第一感觉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我只觉得,能有这样的兄弟真好,在这个视讲义气为傻b的年代,还能有这样个傻子陪着你活,陪着你疯,陪着你挨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或许,我最大的财富,就是我有于仁这样的兄弟。 他不会背叛我,他就是我的王牌,有于仁一切就都有转机,于仁右手拿枪左手持刀,就像王者一样矗立在人群之中,刀对准的是三哥,枪对准的是马江。 坐在三哥旁边的我甚至可以听到,刀刃近距离贴在喉咙的声音,我出乎意料的没有害怕,更没有慌张,我就坐在那,脑袋里想的是,于仁如果死了,那我也会舍命把这一屋子人都杀了。 三哥的目光看向我,没有愤怒,只有平静还有羡慕,我没看错,他羡慕我。 或许,三哥这一辈子都没有像于仁这样的兄弟,或许他曾经有,不过也被他给出卖了,然后就没有了。 人就是这样,当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面前时,他们不去珍惜,甚至把那份感情放在脚下蹂躏,等感情随风而逝了以后,他们会坐在地上感叹这世上无人可信,无人可爱,世上已无真感情。 这种人,我愿意称之为,**。 三哥拍了拍于仁的小胳膊说“别那么激动,把刀先放下来,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着什么急啊?” 不知道为什么,三哥那句着什么急,在这个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是那么可笑,我忍不住的捂住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三哥也跟着笑了,马江也笑了,我们仨就像神经病一样笑得不行。 三哥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扒着我的脑袋问“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 三哥又看向马江“那你笑什么?” “我笑得也是你,带着这俩二愣子来谈判哈哈……老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专业了。” 三哥的笑容唰得就消失了,比变戏法的速度还要快,他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嘴角还残留着刚才大笑时的口水。 他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从怀里拿出了那部掀盖老式手机,啪的丢在了桌子上。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三哥在扔手机的时候,摁了免提。 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吵,乱哄哄的,有辱骂声,还有钝器落在人脑袋上的声音。 三哥眯缝起眼睛看向马江,用自己的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们要往苍龙市运得货,我的人给扣了,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现在我就把那车烟放了,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把烟送到海关然后举报你。” 马江的表情短短发生了两次变化,第一次是不屑,我猜他想得可能是,你就是到海关举报我也没有用。 第二次变化,马江的脸色抽抽了起来。 同样是举报,老百姓举报和三哥举报能一样吗? 我问你能一样吗? 不可能一样。 手机那头的声音很耳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了,我只能听见马江在我耳边哇哇的乱叫,他说三哥在他旁边埋了钉子,骂三哥不得好死。 三哥耷拉的眼皮抬起来,看向马江“要不是你的人一直盯着我看,我也用不着这么麻烦,还得演戏,还得装被人砍,还得装死,还得装兄弟反目。” 三哥这句话一下提醒我了,我想起来那个声音是谁的了,那是秦三的声音。 秦三,没有死。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睁得有多大,三哥一直暗示我们秦三已经死了,一直暗示我们,实际上,秦三压根没有事,他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们二十四小时跟着三哥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个局,那你觉得马江,能识破这个局吗? 他不但不知道,还进了这个局。 事实上,我们都在三哥的局里。 走私将近一百万的香烟,本来就是风险极高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三哥在这个风险上又加了几笔,他让秦三去玩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所有坐在这个饭店里的人,还有手机那头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让马江喘过气来,接下来他会对我们进行疯狂的报复,因为我们全都知道了他的人还做走私买卖。 我很想把于仁的枪抢下来,对着马江打光里边的子弹,这样既能给我姐复仇,又能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没有什么直接打死马江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没有了。 我拍了拍于仁的手,示意他可以把刀放下来了。 于仁不解的望着我。 我攥着于仁的手,把刀抢了下来。 三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放在眼前看了看,他说“这都没给我拉出血,你那是假刀吧。” 这句话把于仁给逗乐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乐的。 自始至终,三哥都没打算交我出去,他做那些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秦三那边行动成功。 他一直在拖。 如果秦三没成功,我相信三哥还会有第二套计划的,至于那套计划会不会把我交出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随着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马江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安静下来,然后秦三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哥,完事了,人都控制住了,接下来咋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挺难的,马老板,要不然这个问题还是你来回答吧。” “老三,你想清楚了,这可不单单是我的货还有冯老板,你要是让冯老板受了这么大一笔损失,冯老板会怎么做,不用我说。” “做我都做了,做完再想后果是不是有点晚了,马江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我的条件你能达到,那这些货原封不动给你运回去,达不到,那就不谈了。” 马江不死心的看着三哥问“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让老吴死。” “那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了。” “那就不谈了,我们走。”三哥站起来顺带手拿走了桌子上的一串钥匙。 我们和三哥走出了饭店,在门口停留了一会,但可惜的是,马江并没有挽留我们。 从现在开始,战争要来了。 三哥压根就没打算跟马江谈判,今天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谈判。 现在的三哥和马江之间其实还有斗气的成分,还有脸面之争,在刚刚的较量中,马江输了自己的脸面。 这一阶段三哥胜。 三哥和马江只能算高级流氓,还算不上集团流氓,后者压根不会斗气,一出手敌人非死即残,而且只为钱出手。 现在,他们两个还都没到那个等级,而我也就更没有了。 走到很远的停车位,三哥没有让我和于仁上车,他反复摸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还在为刚才于仁的行为耿耿于怀。 三哥拉开车门,自己先坐了上去,四个跟着三哥的年轻人都很整齐的站在车边,谁都没有上车。 三哥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那根很粗的手指头,指着我和于仁说“揍他们一顿,不要打得太重,但要让他们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拿刀对着我,只要不影响明天办事就行了。” 说完,三哥毫不犹豫的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喷出一道白烟呛得我跟于仁直咳嗽。 那四个年轻人,摩拳擦掌,面无表情的朝着我们两个走了过来。 他们手上还都戴着指虎。 四个人呈包围状,把我们两个包夹住了。 于仁让我别怕,他手里有枪。 去你妈的,于仁猛的举起手枪对准了一个胖子。 他举枪的动作非常潇洒。 第九十章:干不干 我再看举着枪的于仁,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有感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无尽的恐惧,因为这一次枪响了。 我看着枪口徐徐冒着青烟的手枪,再看着倒在面前的胖子,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难说这枪是不是于仁开出来的,因为三哥人的一起围上来,厮打之中,一枪射了出去,击中了胖子的腹部。 我不知道枪是不是于仁开出来的,但我知道枪确实在他的手里攥着,现在那把手枪上应该满是于仁的指纹。 枪响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拽着于仁跑,寂静的停车场也在一瞬间变得大乱起来,我们漫无目的开始狂奔。 一边跑我还一边夸着于仁牛b,这都能给人家一枪,三哥身边真缺你这样的人才,诸如此类的夸奖让于仁有点激动,他激动的甚至都不想跑了。 我骂了三哥一百遍,心说你都一个当老大的人了,报复心干什么那么强……对啊,为什么那么强。 我慢慢停下继续向前的脚步。 那,真的是意外吗? 我怎么感觉是三哥的人是故意想让那个胖子死的。 于仁问我怎么停下来了? 我说“我们不能漫无目的跑下去,我们得思考一下,往哪逃亡,现在我们在县城,能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那就只有村寨了。” 我们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租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县城附属下的村寨,付了五百块钱,在一个大爷家里暂时住下。 大爷家里没有电视机,我们就天天听着广播,听着新闻,想听听看有没有关于地下停车场的新闻。 没有。 我俩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抓我们的消息。 三哥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三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情绪,他只说了一句话“停车场,你俩开枪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们俩可以回来了,那胖子没死。”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逃亡”,我俩又回到了县城。 三哥帮我们解决这件事,但并不是白帮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绑在三哥身上了,这件事会像炸弹一样攥在三哥手里,等有一天我们两个没有用了,他就会扔掉这个炸弹,扔掉炸弹的后果则是,我们会因为枪击,被判入狱十几年。 第二天的早上,三哥让我们去他的办公室。 三哥说“明天你们去苍龙市,帮着秦三把马江的那批烟给运过来,秦三需要人手。” 我和于仁都感觉心里一紧,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让我们去。 三哥从抽屉里夹出一张支票,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说“这是你们的路费,把烟带回来,还有更多的钱,我的人已经联系好了,走小路,不会有人查你们的车的。” 三哥又拿出来一盒烟,塞到了我的手里说“这件事我只交给我最信任的人来做,所以只有你们仨,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要是怕我们有危险,那干脆就别让我们去不就得了。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三哥虚伪,三哥马上就打了一个大的喷嚏。 我接过那盒烟和支票,和于仁一起离开了办公室,走出三哥公司,于仁跟我说“我怎么感觉,这一切都是个套呢,这小子好像不信我们,又不得不用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逼着我们办事。” “你知道这是套也没有用了,我们已经上了贼船,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三哥手里了,不过有一个事,我有点疑惑,就是你的那把枪,是哪来的到底?” “是在秦三那拿来的,我看着好看就揣起来了。” 我和于仁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 秦三那种人,不可能把手枪放在一个你能摸得到的地方,这是要命的事情。 我和于仁没摸过枪,甚至连枪的保险都不知道怎么开,更是连仿真枪和真枪的区别都看不出来。 就这样的于仁,你告诉我他怎么拿枪伤人,怎么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三哥的人有人趁乱给了那胖子一下子,然后所有人都认为是于仁的枪走火了。 然后,顺理成章,我们两个成了三哥的利用对象。 只是,我们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晚。 于仁给出了一个惊人的计划,他说我们找到秦三,把他干了,然后拿着那一车烟跑路,赚到的钱,足够我们两个逍遥一辈子了。 干不干? 第九十一章:五百万的价值 我是个穷人,从小到大我的父亲一直都在告诉我这个事实,并把这个事实无限放大,以至于我从小到大,不敢花钱,心疼钱,我会为了省几块钱的车费走上几个小时,我也会为了省一顿饭钱,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的学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交上的,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春游,冬令营,我是一次也没去过,因为那要花钱,而那些钱对于我们一家子来说是太重太重的负担了。 从小到大,我爸对我的教育都是,你要有钱,你要有钱,你要有钱! 我对于金钱的追求,就像饿级了的人看见粮食,我恨不得把那些钱都吃了,即便是撑烂自己的肚皮。 人必须要直面自己的弱点。 我的弱点就是太喜欢钱,事实上,我的弱点也是大部分人的弱点,要不然为什么总会有人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 所以,当这样环境成长下来的我,听到于仁的大胆假设后,我第一反应是答应他。 干了秦三,把那些香烟全都卖了,换了钱跑路,于仁估算,那些烟应该能换五百万。 五百万的价值,足够我和于仁铤而走险了,不顾一切了。 我们可以拿着这五百万出省,到一个远离三哥,远离马江,远离这一切的地方,什么狗屁的纷争,狗屁的内斗,狗屁的成王,都离我远远的,我只要那五百万,我要做有钱人。 我很天真的畅想了一下拿到这五百万后应该怎么花,我们可以买几套大房子,几辆车,开一个小店,然后把房子租出去一边开店赚钱,一边当包租公,过着八方来财的日子。 那一刻,我没有想所谓的风险,没有想所谓的报复,更没有想这里边的水有多深,我只想到了,拿到这些钱,可以让我和我的兄弟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一路的颠簸都没有拦住我的幻想。 对于于仁的计划我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他一路都在问我到底什么意思,而我只是说看看再说,因为我并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三哥给我设计的一个局,看着我跳下去。 我现在真的得好好防着他了。 “什么看看再说,你就干不干,你说干不管什么情况咱都干,你说不干,这事就算了。” 我还是笑着说“看情况,看情况决定。” “滚你妈的吧!”于仁骂了我一句,然后别过脑袋不搭理我了。 一路无话,跟车抵达市区,我们见到了消失很长时间的秦三,他的脸颊凹了下去,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我点头微笑,向他表示致意。 秦三也点点头,说了一句“来了。” 我跟着秦三走进了他身后的院子,院子里一辆很大的货车静静的沉睡在那,像一头钢筋巨兽。 我扫了一眼院子,发现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向于仁,这家伙一脸凶相,就差把想法全写在脸上了。 秦三是背对着我们俩的,于仁很大胆的用眼色问我“干还是不干?” 秦三背对着我们,这是非常合适的动手机会,我可以先用衣服蒙住他的脑袋,然后于仁抄起家伙事把他砸晕,我们把他扔到屋子里,开着货车直接出城。 我慢慢脱下外套,慢慢的朝秦三走了过去,于仁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反手握着手机,打算用那老式的山寨手机砸晕秦三。 我们两个一左一右走过去,离秦三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我扬起手正准备把衣服套到秦三脑袋上的时候。 屋子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我猛的就收起了衣服,很尴尬的转过身,看着天空吹起了口哨。 我就说吗,三哥不可能只让秦三一个人干这事的。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两个的新朋友,叫他野牛就行,以前家里是杀牛的,会开这种大车。” 看着这突然多出来的人,我能看到于仁的脑门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分泌出了很多的汗珠,就差一点,我俩就全都玩完了。 我的后背出了很多的汗,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在我身上,汗水像虫子一样爬在我的身上,这让我的后背很痒。 我和于哥暗自庆幸的上了大货车,我们两个坐在后边,秦三副驾驶,野牛开车。 我们要原路返回,回到县城。 于仁不死心的抽着烟,他偷偷的给我发短信说:咱俩一人一个,你负责野牛,我负责秦三,把他们干了,然后扔路边我们开车跑。 这小子才是想钱想疯了的那个人。 我从于仁的烟盒里抢来一支烟,放在嘴里,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干了,想也别想了。 我不是害怕,我认为野牛的突然出现,就是天意,让我们不要对这不义之财有想法,天意不可违,即便我们能成功带走车烟,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于仁很沮丧的靠在车窗,不再说话,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们从白天坐到了天黑,但遥远的县城还没到,野牛说今天晚上有夜查,警察在前边设了路障,得明天早上才能夜查结束,现在要找地方住一宿了。 前方不断闪烁的红蓝色霓虹灯,告诉我们野牛并没有撒谎,我们只能下了车,找附近的旅店住一夜。 我们要找的是那种什么身份证件都不查的伪劣旅店,只要给钱,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住。 秦三说,他恰好有这么个地方能住,于是我跟于仁跟着他走,走到了他说的那个皇家大酒店的门口。 破碎的牌匾,掉漆的字,肉眼可见的灰尘都在告诉我们,这个逼地方跟酒店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但破而且贵,两百块钱一间,只能住一宿。 我们开了两间房,秦三和野牛一间,我和于仁一间。 我们两伙人的房间离得很近。 坐在床上,我摸了摸身上,烟都已经抽没了,管于仁要,这家伙把空的烟盒扔给了我。 我们的烟都在路上抽没了。 旅店的房间很不隔音,这个走廊里其他房间的人在干什么,我跟于仁都能听个一清二楚,电视台播了一圈又一圈,除了雪花还是雪花。 于仁很愤怒的关掉了电视,他看着我说“王浪,现在是我们的好机会,等凌晨我们马上开着货车跑路,去他妈的三哥,我们不给他干活了。 这家伙根本就没信过我们一次,说好仨人,结果又多出来一个野牛,这不是故意的吗,既然他不信我们,索性我们就给他来个大的。 把车开走,你敢不敢干!” 我让于仁小点声,这间房子漏音,你说什么再被那个秦三给听到了,于仁骂我是怂货,我很不开心。 我说“你敢干是吧,那我问你,把车开走之后,我们去哪个城市?那些烟卖给谁,怎么卖,这些问题你有想过吗?” 于仁被我问了哑口无言,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调整了一下语气,低声说“这些问题我有想过,我们不能去省城,只能再找一个闭塞的村子,或者联系三叔,看看他有没有路子可以把这么多烟都消化掉。” 我拿起房卡,招呼着于仁下楼。 “干什么去啊?” “你不是要开车吗,我们现在去看着车,等交警撤了,我们开着车马上就走。” 于仁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很兴奋的跑了过来,我们下楼,走回停车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着抽烟,等待夜查结束。 凌晨一点,我跟于仁都陷入了困倦和疲惫之中,几次我都差点睡过去,夜查的交警早就散了,我拍醒于仁,让他过去开车。 我不敢保证我们能不能百分之百的启动这辆货车,不过于仁说他有把握,他知道怎么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启动这种货车。 我走过去,拽了一下车门,让我感觉意外的是车门竟然开了。 秦三正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两个,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第九十二章:秦三的心思 一个人怎么才算成功? 有钱肯定是排在守位的,有钱然后再被周围人知道,然后你就成功了。 曾经,有五百万钞票和我近在咫尺,但是我没有珍惜,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五百万说,我肯定会把你全都揣进腰包的。 只可惜,人这一辈子,做得最没有用的事情就是后悔。 青年的我们为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而后悔,中年的我们为青年时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后悔,老年的我们为儿女教育而后悔,认为我们应该能教出比现在更好,更棒的孩子。 人这一生,不是在侥幸就是在后悔。 世上最贵的药也是后悔药,有些事情一旦翻篇,那就再也没有翻过来的机会了。 既然,我错失了掠夺这五百万的最佳时机,那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拿走这笔钱了。 秦三的笑容虽然狰狞,可是眼神之中并没有杀意,这说明,他暂时不会动我们,至少不会现在就干掉我们。 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咧到脚后跟,一个很浮夸的微笑被我挤了出来。 “秦三,这么晚还不睡觉,跑车里来了,不放心?” 秦三不回答,接着笑呵呵的看着我,抱着膀子,我注意到野牛并没有在车上,整辆车上应该就他一个人。 我回头看向于仁,这家伙已经摸出了自己裤腰里的家伙事,打算跟秦三拼命。 我站在于仁前边,遮挡住秦三的视线,我认为现在还没到动手的时候,我的动作也是告诉于仁,先别动手。 秦三用手指头不断敲打方向盘,发出啪,啪的声音,他翘着二郎腿的看向我“你对这车货有兴趣是吗。” 这个问题就像钉子一样扔在了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我回答不是,那我大半夜的跑到这来干什么? 我回答是…… 我不知道三哥会不会就藏在某个地方,倾听着我和秦三之间的对话。 最重要的是,除了是和不是,我根本没有第三个选项。 “这就我们仨人,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说出来,不用那么紧张,现在是凌晨两点,从旅店到停车的地方得走一公里左右,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大半夜走过来是来检查货车安全的,骗傻子行,骗我不行。” 于仁把刀抽了出来,一脸凶狠的看着秦三,他不打算听我的了,他打算动手了。 于仁位于秦三的侧面,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出手,我立马就捂住秦三的嘴,然后一拳击腹让他发不出声音。 “秦三,如果我说是呢,我对这车货感兴趣,你会怎么做?”我自认为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因为我用了如果。 有的时候如果并不重要,因为没有如果很重要。 秦三贪婪的笑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伸出五根手指头对我说“那可是五百万,我就知道,不会是我一个人对这些钱动心思的。 可我一个人又吃不下这么多钱,所以我就在车里等,看你们会不会来,你们真的来了,我一个人吃不下,我们三个人吃,你们两个敢吗?” 那一刻,我感觉有一个叫机会的东西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就像走在独木桥上的一个人,我前边有老虎,脚下有无数的毒蛇,身后有狼。 天空落下一根绳子,那人让我抓绳子上飞机逃走,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食人族。 秦三会不会吃了我? 他会吃了我吗? 看着秦三的双眼,我从里边看到了贪婪,看到了野心,看到一丝的胆怯,可我唯独没有看到忠诚两个字。 我问他“这些货拿走了,你和三哥怎么交代?” “我用不着跟他交代,实话告诉你们两个,三哥吞了这么多的货,我们都是知情者,你觉得到时候他会放过我们仨吗,你们要是决定做,现在就动手,我们到罗家村寨,我在那有一个工厂我们可以把货存到那,然后再想办法寻找买家卖出去。 光靠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货,光靠你们两个也吃不了,但是我们三个可以,如果要干,得先控制住野牛,这家伙是三哥派来看我的。” 于仁拎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他走过来问秦三“那到时候,这五百万我们仨人怎么分?” “我一个人200万,你们俩人300万,先不用这么着急想这个问题,这五百万不可能一下子到我们的裤兜,得循序渐进来。” 于仁用眼神问我这事行不行,我想了很久,最终默默的点点头。 秦三很兴奋的拍了拍手,转身就往旅店的方向走。 我和于仁缓慢的跟在他身后。 现在,走在独木桥上的我已经决定去拽那根绳子了,我上了飞机。 上去了,就再也没有下来的机会了。 不管秦三是不是吃人的家伙,我都只能等着飞机降落了。 只是,我还不知道飞机何时会降落。 我们又回到了旅店,在拉着这五百万走之前,我们必须要让野牛闭嘴,要不然我们连苍龙市都出不去。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仨人里没有一个会开大货车的,所以只能让野牛来开。 我有预感,接下来的旅途,一定会惊险。 我们下了野牛的手机还有钱包,秦三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把他从旅店给带了出来。 出旅店后,秦三把刀换成了枪,顶在野牛的后腰上,让他乖乖在前边走,从我的角度看,他们两个就像深夜的醉酒流氓,两个人喝大了抱在一起。 于是,野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秦三位于队伍中间,而我和于仁在队伍的最后。 凌晨三点,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秋风吹过。 我忍受着凉风的吹拂,下意识的把脖子缩进了衣服里,野牛被秦三用枪逼着上了车,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 我跟于仁坐在车后座,秦三副驾驶。 跟来得的时候坐得位置一样。 不一样的是,来得时候,秦三并没有拿枪指着野牛。 秦三让野牛去出城口,往罗家村寨的方向开。 野牛被枪指着,不同意也得同意,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野牛那张很有质感的脸,他突然开口说“这是三哥的货,为了五百万得罪三哥,其实挺不值得的。” “嗯,但是为了五百万不得罪三哥其实也挺不值得的。” 秦三慵懒的靠在车窗上,随手递给我一个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一把刀。 那把刀到我手上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野牛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从黑天一直坐到清晨,我们出了市区,开进了另一个蛮荒的县城。 三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来,问我们有没有到地方,我们仨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接。 三哥也就不打了,我猜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明白我们是什么想法了。 到此为止,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来到罗家村寨的口,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秦三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到这里,我们可以拥有暂时的安全了。 这个地方已经完全脱离了三哥的掌控。 我们又来到了一个新的村庄。 秦三也真的有一个工厂。 是一个废弃的罐头厂,他还有几个员工,都是当地的村民。 这些人帮着我们把那一箱箱的香蕉搬到工厂里放好,还有好心人提醒我们香蕉这个东西烂得很快,要尽快脱手。 秦三笑了笑。 现在,这五百万,我们总算是抓到了尾巴,这些钱对于我们来说,是藏在地雷下边的黄金。 我们到底是被地雷炸的粉身碎骨,还是挖到黄金,现在还远没有答案。 我们没人知道。 第九十三章:我想要的,一直是钱 我从小到大最渴望的东西就是钞票,我姐说我,别人孩子睁开眼睛要得都是奶,只有你要得是钱。 因为从小穷怕了,所以我对于金钱的追逐也超过很多同龄人。 我平时胆子很小,可是面对钱的问题,我的胆子比于仁还要打,我从小到大没打过几次架,大部分时间都是人家欺负我。 但这并不代表我一次架都没有打过,记得有一年,一群人抢走了我的学费二百块。 那天我就像疯了一样,跟那群混子厮打在一起,我的血他们的血混杂在一起,汇成一条河流,成为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忘却的画面。 为了二百块,我都能尚且如此。 那为了五百万呢。 这个感觉,就像是农民摸到了麦穗,猎人摸到了野兔,被包养的姨太太拿到了结婚证,不被认可的私生子突然成了富豪亲爹的红人。 这个比喻或许不是那么恰当,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就是这个感觉。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为了二百块钱,我可以以血换血。 为了五百万,我可以以命博命。 这早就不是五百万了,这是我和我兄弟的底牌,是我们两个的一切。 秦三说得对,这些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五百万,我们要循序渐进,因为欲速则不达。 我不会去想卖烟都过程中,会有多大的风险在我的头顶上,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害怕的余地了。 即便前路是黑的,那我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些烫手的烟就存放在秦三的工厂,他信誓旦旦的跟我们说,人手的问题他来想办法。 要用最简单的办法,把这些烟散出去,简单的办法有两个。 第一个,雇人,把烟缠在身上,往卖家所在的城市或者地区带,但是这样我们就要在五百万里分出去很高的人工费出去给这些工兵。 第二个办法,找一个有足够实力的人,帮着我们消化了这批货,而这样的话,五百万会被压缩到四百万。 这样做得成本虽然高了一些,但是稳定,并且能在短时间内能快速变现,一番商讨,我和于仁都同意了第二个办法。 找一个有实力的人,消化这批货。 并且这个人一定要非常信得过,这些烟就像一个很大的炸药,我伸手摸下去,不知道是引线,还是黄金。 所以,我想到了三叔,目前来说他是唯一附和我们三人期望的人选,信得过,又有实力。 电话打通之后,三叔没说要不要做这个买卖,他要我去跟他面谈。 他人在几百公里外的林南市。 我从没去过那座城市。 我们仨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出发,去见三叔。 于是,我们漂洋过海,坐着船到了那座有海的城市,那是我第一次看海,也是我第一次坐船。 电视上的海水,清秀而且蔚蓝,象征着美好的大自然。 但是现实世界的海水并不是那样,它飘着一股很浓的腥臭味,而且浪花滚滚,那船坐得我也是非常恶心。 于仁不断拍着我的后背,说要是不舒服就吐出来吧。 我想吐,可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我们到了这座崭新的城市。 到这里的第一天,我打电话三叔没有接,打了三次都没有接,没招的我们只能再住进一家很破很贵的旅店。 第二天,我还是没有联系上三叔,秦三说会不会我们被三叔耍了,他把我给坑了,我很笃定的说不可能,谁都会耍我,但是三叔不会。 在父亲死之前,我畏惧三叔,害怕他,从没信过他,但是父亲死了之后,我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我清楚的明白,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能有三叔这样的人提携你,会是一件多么欣慰的事情。 三叔和于仁,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第三天,我决定沿着旅店附近找找看能不能得到一点关于三叔的线索或者踪迹,只可惜,我什么也没得到。 我打开电视看着电视新闻,想看看有没有关于三叔的线索。 只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 秦三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催促我赶紧买回家的船票,这地方人多眼杂,对我们三人没什么好处。 罗家村寨,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好像除了回村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只能妥协了秦三的决定。 我们一起去买船票,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我们只能明天一早坐船回去了。 回旅店的路上,于仁要去买包烟,我就靠着一个电线杆子等他,有什么东西一直触摸着我的后脖子。 我很愤怒的抓住那张纸,正想撕碎。 几个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通缉犯名单,夏春三。 三……三叔! 第九十四章:赏金 我始终都认为,内向又敏感的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脆弱的动物,因为敏感的人,总有负面情绪,心情也总是不好,还最要命的是,他们总是在思考。 这些元素决定了敏感人注定是脆弱的生物,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种人就会走进负面,继而进入绝境。 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不回避自己的弱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从小的声张环境,我自卑,因此敏感,因此脆弱,我的一生都在不断摆脱这些负面情绪。 但我发现,我好像始终都摆脱不掉。 既然无法摆脱,那我就只能接受这一切,我装作乐观,装作阳光,装作坚强的混迹人群中,非常惧怕周围的人给我贴上这种标签。 我一直在装。 甚至,就连父亲去世的那天,我都没有哭。 因为,我要给人一种非常坚强的印象,坚强的人是绝对不能哭的。 但当我拿到三叔那张通缉令的时候,我装不下去了,我也忍不住了。 脆弱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破碎的木头,一碰就会倒下去,我甚至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通缉令上的赏金高达五十万。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直到我完全看不清通缉令上的字。 有雨落了下来,很大的雨,雨水打湿了那张通缉令,打湿,打烂,我撒开手让那张纸粉碎在暴风雨中。 顶着暴雨,我们回到之前住的旅店,我去洗手间洗澡,打开花洒,我坐在马桶上发呆,现在的我只想与世隔绝,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于仁敲了敲洗手间的玻璃门。 “王浪,三叔的电话。” 我光着膀子就走出了洗手间,随手关掉正在喷水的花洒,我对于仁说“你去看着秦三,别让他听见。” 于仁嗯的点点头,随后走出去跟秦三开始搭话,我捂着手机,接通了三叔的电话。 电话接通,我们谁也没开口。 我能听见三叔很急促的呼吸声。 我没忍住,率先开口问三叔“三叔,你在哪里?” “我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三叔现在值五十万的赏金。” “三叔,你犯什么事了?能有五十万的赏金。” 三叔重重的叹口气,他说“犯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三叔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事要找你。 告诉三叔你在哪里,三叔去找你,然后你举报三叔,这五十万赏金给你,你拿着。” 很多年以后,我看到这样一则新闻,一个背了命案的男人,逃亡千里,只为让妻子举报自己,拿走赏金。 他的做法和此时此刻的三叔,一模一样。 如果说死是现在三叔必须要面临的结局,我想他应该是希望自己死得更有价值,更死得其所。 三叔说“想要这五十万的人不少,自己准备回到苍龙市再被抓,王浪我的时间不多,你要尽快到苍龙市,我还有东西要给你,一定要快,到了苍龙市还打这个号码,我会接的。” 嘟嘟嘟,三叔把电话挂了。 我心情复杂的捏着手机,仰头看向厕所的天花板。 我要回去吗? 我真的有必要去见三叔吗? 我手里有五百万价值的香烟,我还要为了五十万去举报三叔吗? 我要回去,跟五十万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要回去,是因为我必须得回去。 我必须得回去,如果三叔成了通缉犯,那夏叶的处境不言自明。 我得救她,把她带走。 为了三叔,也是为了夏叶,就算这次回去会要了我的命,那我也得回去。 而且,我只能一个人回去,我不能让于仁跟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走出洗手间,看到于仁和秦三还在说着话,见我出来,于仁马上就闭嘴了,看得出来,他和秦三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两个抬起身,统一看向我,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说“明天我要回苍龙市。” 话说完,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秦三和于仁站起来问我是不是想死,他们说我疯了。 “你要回苍龙市?出什么事了,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回苍龙市,跟回三哥身边没什么区别,要不这样得了,你直接回三哥的县城,那样不是更省事吗。”秦三戏谑的看着我。 于仁也偏过头看了秦三一眼,第一次没有帮我说话,他坐在床上而疑惑的望着我,搞不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一定要回去的,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两个不要动,回村寨继续想办法出手那些烟,我去苍龙市,是要救一个人,这个人我必须要救。” 秦三和于仁都不说话了。 他们无话可说。 我有一百个理由,一百个原因说服自己不回去,说服自己不管夏叶,不管一切。 可我做不到。 我想见三叔最后一面。 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一次肯定是最后一次,如果没有这一次,那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我的态度很坚决,必须回去。 于仁说“你要是去,那我也去,要死一起死,你要是不让我去,那你也别去了。” 秦三没有表态,他只是说“如果你俩能安全回来,就去罗家村寨找我,如果你们被三哥给抓住了,不要出卖我,千万别出卖我。” “放心,就是坐电椅也不会出卖你的。”于仁捏了捏秦三的肩膀,后者冷冷的看了于仁一眼,于仁很知趣的把手拿了下来。 第二天,我和于仁坐第一班的轮船,回到了苍龙市。 轮船缓缓进入码头,我和于仁再次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下了船,我们走到一家便利店,我把电话打给了三叔。 现在的苍龙市就像是一个很大的炸药桶,而我就是走在炸药桶里的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炸药就会炸掉,崩死我,崩死于仁。 自从我踏上这片土地,那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再也没停下来过。 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稍微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害怕半天,三叔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和于仁跋山涉水,朝着那个地址走去。 我们没坐车,因为相对于这个距离来说,步行并不远,我们揣在身上的钱并不多,能省则省。 三叔照上一次有着更大的变化,他变得更黑了,也更萎靡不振了,就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三叔,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三叔了。 再也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三叔了。 他是病人,更是犯人。 我问三叔“三叔,你告诉我,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当然是因为优盘的事,赌博集团派来了杀手,追杀我们,和我当街火拼,因为这事,我上了通缉名单。 打打杀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年代还是要靠脑子,我当街开枪,还打死了人,自然会被通缉 听我说,几分钟以后我会出现在街对面的饭馆,这个时候,你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抓我,这样你会得到赏金,但是在这之前,你拿好这个东西。”三叔把一个黑色外皮的笔记本塞到了我的怀里。 “等我走了,你再打开看,行了,我走了。” 三叔笑着拍了我的肩膀,他微笑的看着我,然后走进了街对面的饭馆。 望着三叔的背影,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湿了,三叔走进饭馆,点了一份炒饭,坐在窗户边上埋头吃了起来。 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顿饭。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再见三叔。 再见活生生,完完整整的三叔。 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咀嚼着米饭。 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就像过电影一样闪过。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只想要三叔活着。 悲伤在我的体内蔓延,那种感觉挥之不去,于仁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向了我的怀里,掏出手机。 果断的摁下了110三个数字。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在小美人饭馆,我看到了通缉犯夏春三的身影。” 第九十五章:价值五十万的谈判 父亲死了之后,我开始有扔硬币的习惯,每当有大事需要决定的时候,我都喜欢扔硬币来决定这件事的走向,正面朝上就做,朝下那就不做。 我很喜欢把世间万物,人的一切遭遇都归结于命运,生病发财还是穷困潦倒,其实都是一个人的命。 三叔的命,就是注定会成为一个绝症病人,注定会成为一个价值五十万的危险份子。 三婶死之后三叔的口头禅就变成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不想让自己的死轻于鸿毛,所以他把电话打给了我。 而我则是唯一能完成他这个愿望的人,三叔想死得其所,那我就要让他死得其所。 报警的电话打出去能有十分钟,我们还是没有看到警察的身影,但我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到了脏野。 他染了一个新的发型,是黄色的,而且整个头发炸起来,从我的角度看,脏野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赛亚人。 他带了七八个人走进饭馆,老板娘问他们吃什么,脏野摆摆手,赶走了老板娘,然后开始环顾起四周。 于仁在我旁边说了一句,彻底改变我们一声的话,他说“脏野不会也是奔着抓三叔去的吧?” 于仁一语成谶。 他们真就是奔着那五十万赏金去的。 流氓们抓人和警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的手续,更不用管程序正不正确,他们只需要派人,满世界的开抓就可以了。 脏野是大头的人,他们能来这里找三叔,那就说明这是大头的意思,大头也想要那五十万,所以脏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对于这件事我的态度是,那五十万只能到我手里,然后我再给夏叶,我不可能让大头他们抢去的。 要么谁都没有,要么就是我的,我再给夏叶。 脏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靠在窗边的三叔,一群人围着坐了过去,脏野坐在三叔对面,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的说着什么。 在饭店外边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能看到三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脏野起身去抓三叔的手腕,三叔不起,有人就拿着棍子狠狠戳了三叔的肋骨。 三叔立马表情痛苦,捂着肋骨趴在了桌子上。 我和于仁快步朝饭馆走了进去,于仁很有力的拉开饭店的门,那脆弱的玻璃门忽闪忽闪的开始摇曳,门上的荷叶也发出了哎呦哎呦的惨叫。 于仁大步走到脏野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脏野的肋条。 “**崽子,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我一枪打死!” 据我所知,于仁藏在兜里的那玩意根本不是手枪,而是一个猎枪形状的打火机。 脏野轻轻的回过身子,看清楚于仁的脸后,他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 “妈的,怎么哪都你!那人呢,你俩天天形影不离那个没来?” 那人,就是我。 我拿着一把刀,走到脏野后边,拿刀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妈的,再哔哔一句,一刀扎死你!三叔你先走,你那事看来现在是办不成了。” 三叔拿起椅子上的黑包,没有半点犹豫,快速的走出饭馆,坐上出租车,消失在了饭店门口。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了,三叔是个有感情的人,但绝对不是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人,这个时候走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那他肯定就会走。 饭店里就剩下我,于仁,还有脏野一伙人。 “你们两个没必要为了一个通缉犯闹成这样的,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及时的跟他划清关系,要不然到时候警察会连你们一起抓得。”脏野想抽烟,刚一摸烟,于仁手里的打火机就他往身上怼了怼,脏野吓得马上不敢摸烟了。 “行了,你们三叔已经安全了,现在可以把那把该死的刀还有枪从我的身上挪开了吧!” 脏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到。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那接下来就是我跟于仁平静离开,打电话再找三叔,继续把他举报给警察,直到我们拿到那五十万为止。 但,现实没有如果。 但,现实里边有大头。 被车撞了之后的大头,显得比之前更胖了一圈,他从饭店门走进来的时候,我甚至一堵怀疑他会卡在门口。 大头捧着自己的肚皮,带着自己那一票人,直奔我们而来。 “脏野,你不是说抓住夏春三了吗,人呢。” “抓是抓住了,你没看后来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动吗。” “你把人放走了!你这个废物,你特么七个人,怕他们两个人,脏野啊脏野,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算了,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说了!”大头抓住脏野的头发,一脚把他从椅子上踹了下去。 大头这个体格踹脏野,我真怕把脏野给踹碎了。 大头抄起桌子上的玻璃盘子,扣在了脏野脸上,玻璃盘子碎裂,脏野的脸也成了血葫芦。 大头一脚踩住脏野的脑袋,然后示威一样的看着我们两个。 “呀,怎么是你们两个!于仁你小子还没死呢,王浪你特么的已经是个赚大钱的人了,为什么还捏着五十万不放。 三叔上了通缉名单你不是不知道,早晚都会被抓住,让我拿到这五十万不好吗,这点钱你也不让我赚! 这样,我也不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这件事行不行,干脆这样,你别拦我,现在我去抓人,到时候五十万我给你分十万块钱行不行! 不行,那就二十万,要不然对半分也行。” 于仁把手揣进兜里,冷冷的注视着大头,就好像他真的揣着一把枪似的。 我坐在了刚才脏野坐得地方,跟于仁一起看向大头。 大头点燃一支烟,肥硕的身体,堆在我们对面。 “你俩啥意思,合作还是不合作?你告诉我们三叔的落脚点在哪,我给你分二十万,你不告诉我,那我就把你们俩带走。” “你带一个试试?”于仁把打火机口对准了大头。 “玩呢兄弟,拿个破烧火棍跟我装枪,你以为我是脏野,真枪假枪看不出来?你牛b开一枪试试,开不出来,我现在就把你俩带走。” 第九十六章:别离 我从来就不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如果我胆子很大,当初就不会让姐姐去跟黄家人谈判,也就不会导致现在的结局。 如果我胆子很大,我爹不会拿着枪杀了黄家的大哥和父亲,我姐也不会成为植物人躺在医院的床上。 如果我胆子很大,当初在ktv,我也不会让于仁的弟弟被烫成了重伤,更不会让于仁走上如今这条路。 更不会改写我们的一生。 我是胆小鬼,我承认这个事情。 就像现在,我看着大头,心里却依然能感觉到恐惧,即便我拿着刀,即便他什么也没拿。 但是,胆小鬼不会有胆量去吞五百万的走私货,从这点来看,我好像又不是胆小鬼,你让我评价我自己是什么人,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复杂,我有时胆大,有时懦弱,有时勇敢,有时就像平凡的过上一辈子。 我会悲伤,我会愤怒,我也会感慨,更会反省,我在苍龙市漂泊了很长时间,现在,坐在这个饭馆里,我突然间明白我是个什么人了,我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我是个不想被世界改变的人。 我想要的,也是不在随波逐流。 所以我没有选择打工,是因为我不像芸芸众生那样,汇入河流之中,我想在苍龙市这座城市,烙下属于我王浪的名片。 所以,我坐在这里,为了三叔能死得其所和大头展开对峙。 二十万的筹码是大头给我们的条件。 我和于仁的后半生,是我们给他的条件。 如果谈崩了,我和于仁谁都不会完整的从这个饭馆里离开,我们会成为残废,然后和后半生挥手告别。 这个时候,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胆小鬼? 我是,我也不是。 什么是胆小鬼? 胆小鬼,是那些不敢直面自己的弱点,把自己做得烂事恶心事冠以冠冕堂皇理由的人。 我不是,我敢承认自己做得一切。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了底气。 我对大头说“我不会告诉你三叔的落脚点在哪,那五十万只能是我们俩的,你要是敢动我们,那于仁马上就开枪,能不能打死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分钟以前我们就打了报警电话。” 我是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的。 从侧面看,我看到了于仁舒展的表情,我猜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欣慰的。 虚张声势的假枪还在于仁的手里。 我们和大头就像两个赌徒,他赌的是我们没枪,我们赌得是让大头相信我们有枪。 开牌的刹那,我们的赌局也终将迎来属于它自己的结局。 大头伸出自己肥厚的手掌,拦在于仁面前,这个动作想表达的是停止,等一下。 我暗暗叹口气,这个动作,说明大头已经相信了我们有枪的事实。 大头说“我特么有功夫跟你浪费这时间,现在说不定已经抓住三叔了,行我不跟你们过不去,但是找人你肯定不能拦着我对不对,我们走!” 大头站起来,甩着一身的肉,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饭店。 他们离开五分钟以后,我和于仁也离开了饭馆。 不用想,大头肯定会派人跟踪我们两个,我和于仁必须先甩了跟踪的尾巴,再找机会联系三叔,赶在警察之前找到三叔。 我们打了出租车,绕着这座城市转了一圈,随后收到三叔的短信,他让我们去老屋那接夏叶。 三叔的短信很长,但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王浪你现在是夏叶的最后希望,跟你走她还有一线生机,你一定要带她出苍龙市。 这是三叔对我的最后期望,我不能让他失望。 绕城一周,我们还是没有甩掉大头的尾巴。 于仁很恼火的说“不如直接把那几个尾巴干了算了!” “干不过,他们人太多,接着绕圈吧。” “要不,打电话给罗老火,让他帮帮咱们。” 我拦住了于仁要打电话的举动,这个时候,我谁也信不着,我只能信得过自己还有于仁,谁知道罗老火会不会为了那五十万反过来打我一下。 我们继续绕圈,直到天色渐黑。 尾巴暂时被我们甩了,于是我马不停蹄的去三叔发得地址,跟他见面。 又是一家饭店,三叔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从远处看他就像是个拾荒的老者,这样的人不管到哪,都不会有人多去看一眼的,这是非常棒的伪装。 三叔依旧吃着米饭,陪着萝卜炖牛肉,只有一道菜,三叔吃的津津有味。 三叔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目光浑浊的看着我说“这个你拿着,夏叶在这个地址等你,找到她,不管你们去哪,你是逃亡还是去发财,你都得带着她,你能答应我吗?” 我重重的点点头“从今往后,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扔下夏叶,我发誓。” 记得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笑话书上说,只有傻子才会承诺,聪明人从来不会承诺。 男人的一句话,就像吐在地上的钉子,说了那就一定要办到。 要么就不说。 我既然敢答应不扔夏叶,那我从今往后就绝对不会扔下,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特点,所以我才会被排斥。 这是什么时代? 这是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的时代。 这是拜了把子也可以反目成仇的时代 人们毫不在意自己的承诺,更毫不在意自己的誓言。 他们说着天长地久,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何时。 可他们是怎么做得呢? 在离婚率远远大于结婚率的今天,承诺是不是扯淡,数据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如果是请不要怨我,因为这不是傻人的世界,更不是好人的世界,要么变,要么滚出这个世界。 但至少,我现在没变,我还是我,我还是王浪。 我再次举报了三叔。 再次等待警察的到来。 这一次,警察并没有姗姗来迟,他们很快就到了。 我亲眼目送着三叔上了警车。 而我们作为举报人,也要跟着警察去局里接受笔录问询。 我就坐在警车里,看着窗上那已经变形的倒影,那是我的脸,那是一张已经扭曲的脸。 脸上写着一行字。 这是一次离别,也是永远的别离。 第九十七章:黑者,肃杀 我们这一生都在经历告别,我们和童年告别,和青年告别,和中年告别,和老年告别,唯独告别不了的东西就是孤独。 我们告别亲戚,告别朋友,告别父母,告别孩子,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孤独又寂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穷其一生的奋斗,不过能换来一盏小小的房子,还有一盏灯,我们想要的其实不过是个家。 有家的人说,我们各有各的不幸。 没家的人说,我只想要个家,即便他有不幸。 送走三叔,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我从没感觉到孤独这种东西会离我那么近,仿佛近在咫尺一般,我就能触摸到它。 我很想让它滚开,可我做不到。 我站在黑暗中,准备迎接一个新的清晨,我知道新的清晨一定会来,并且和昨天不会有什么分别 唯一的分别是,我和于仁两个人,变成了我和于仁和夏叶,三个人。 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好像又都没什么不同。 我们拿到了那五十万的奖金,我们上了税,还捐了一部分,到手还剩下四十万,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花上一辈子了。 于仁提醒我,该回去了,那批烟要尽快处理掉。 苍龙市也是三哥的地盘,我们每多待一天,危险也会多一分。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三叔被抓,他的地盘和生意马上会被三哥接手,所以我和于仁分析,他暂时不会腾出手来追杀我们两个了。 我们打算带着夏叶乘出租车先到出城口,再转大巴车到罗家村寨。 坐着离开苍龙市的大巴车上,我看着窗外的霓虹光景,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在这座城市扎下自己的脚跟。 我不要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我们很顺利的离开了苍龙市,到了罗家村寨…… 我犯了一个很致命的错误,只是现在我还没意识到。 等我意识到这个错误出现的时候,所有事情已经失去了我们的控制,这个错误就像是个黑洞,命运的大手从里边伸出来抓住我们几人。 我们跌入深渊,从此再也没有上来的机会。 三哥的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但我们没有发现。 这就是致命的错误。 回到罗家村,是深夜十分。 我们两女一男背着大包小裹,朝着秦三的工厂走。 我们步履蹒跚,拖着满身的疲惫,走进那漆黑的工厂,秦三正和他的人坐在一个小桌边上喝酒。 这个晚上,秦三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 古语有云,黑者,肃杀也。 过不了十分钟,这身黑西服,会被血染红。 我看着秦三那双缥缈的眼睛,预感到了即将要迎来怎样的风暴。 秦三昂着脑袋问“这女的谁啊?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她是三叔的女儿,三叔委托我照顾她。” “三叔?他老人家还好吗?” “他死了!” 秦三的端杯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愣了一会,然后一脸平静的放下酒杯,重重的吐了口气。 “三叔死了?那完了,没人能镇住三哥了。”秦三很悲怆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挥挥手让陪自己喝酒的那两个人都退下,去外边看着。 他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我看到黑暗中亮起一抹火光,秦三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 他掐着腰站起来,走到了我的面前“王浪,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我们干得是掉脑袋的事情,你特么的就这么把一个陌生的女孩,带到了我们的厂子。 你特么是不是疯了?”秦三戳着我的胸口,很疼,很疼。 于仁把秦三的手指头扒拉到一边“有话好好说,别拿手指头戳人,这是三叔的女儿,什么陌生女孩,你不认识啊。” 秦三把只吸了几口的烟扔地上踩灭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光亮,秦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马上穿上外套,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们真是害死我了,赶紧拿东西,把货转移走!” “怎么了,我们又没被人发现,你何必这么草木皆兵。” “你们是坐大巴回来的对不对,没坐船是吧,你们犯大错误了!客运站里的贼都是三哥的眼线,赶紧走,晚了谁也走不了了。” 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其实,就算我们现在意识到也已经晚了。 因为三哥已经带着人,找到了我们的工厂。 哗啦哗啦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秦三停下继续向前的脚步。 回头看向厂子口,几辆车已经停在门口,拦住了我们的所有退路。 三哥慢悠悠的从车上走下来,带着一票人走了进来。 很奇怪的是,三哥那天穿的也是一身黑。 黑色,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不吉利的颜色,黑色代表绝望,代表死亡,代表了无休止的残杀。 我和三哥在黑夜见面,他和秦三身穿黑色西装,黑色成了我们见面的主要色调。 三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朝我们微笑,只是微笑之中蕴藏杀气,我能感受到那种寒气逼人的刺骨感。 “躲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应该累坏了吧?”这是三哥和我的开场白。 这句话说完,也就代表着我们之间的争斗,博弈,你死我活的争斗开始了。 三哥蹲下去,用手不断擦拭着皮鞋上的污渍,好不容易擦干净了,他站起来把目光看向了秦三。 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事实上,人这一辈子都会犯很多错误。 有的错误,及时改正就好。 有的错误,需要你拿一生的时间来偿还。 有的错误,需要很多人为你陪葬。 我犯的就是第三种错误,所以我称之为致命错误。 这个错误的代价很重,以至于未来很长时间,我们都无法从中走出来。 而苍龙市的江湖格局,也会因为我的错误,而被彻底颠覆。 三哥和秦三对视着,就像是两个分别了很久的朋友。 不过,他们不是朋友,而是巴不得对方现在就死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秦三张开了好像被黏住的嘴巴,叫了一声“三哥。” 三哥的眼睛很夸张的瞪到了极致“不不不,我不是三哥,你才是三哥。” “三哥别闹,既然你已经找来了,这些货你拿走吧,只要别为难我的兄弟们就行了。 我也是一时糊涂,被五百万的利润给吸引过去了,这才犯下了大错。”秦三说是承认错误,可态度却很蛮横,我甚至看到了他隐藏在眼睛里的凶光。 他并不害怕三哥 如果他真的害怕,就不会吞了他五百万的货。 三哥不接话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过了好长时间,三哥这才缓慢的抬起头,摇了摇自己的食指说“货得留下,人也得留下,犯了错,你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规矩,还有王浪,这个时候你整这么一出出来,你让我怎么对付马江,对付不了马江,你姐的仇又怎么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三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 之前躲在工厂里的人,也都从里边走了出来,站在秦三的身后。 两伙人宛如黑色潮水一般汇聚在厂子的大院里,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三哥,货你拿走我不拦着,人你可能带不走,这事就这么着得了,你开着货车走,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苍龙市。 但是,如果你非得要让我们跟你走,那事情可能就会严重了,我是瓷器,三哥你是玉器,你跟我碰不值得的,算了吧还是。” 三哥拍了拍秦三的脸蛋说“秦三,你从小没有父母,我知道你不怕我拿家人威胁你。 从小到大,孤身一人,没有亲人,就等于没有软肋,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你的软肋,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三哥期待的搓了搓手,他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秦三,我带人抄了你在苍龙市郊区的房子,地板下边那包枪,是你的吧,我要是把他交给警察,你说会怎么样。” 第九十八章:惨白 秦三家里藏着一包枪。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个很大的炸弹在耳边被人拉了导火线,我甚至能听见,那导火线即将烧到头的呲呲声。 我们还是没看清秦三的危险性。 要不然,我也不会傻到要跟他合作。 三哥的话点醒了我,秦三是个没有软肋的人,没有软肋也就代表没有情感,他既然能毫不犹豫的背叛三哥,也就代表有一天他能毫不犹豫的背叛我们。 这就是当叛徒和内奸的坏处,到头来,两头谁都不会相信你。 秦三的表情煞白,很明显,三哥这句话扎到了他的肺管子上,同时也扎到了我的肺管子上。 这个秦三不光走私烟,还窝藏枪支,这是重罪,判多少年,怎么判,自然不用我多说。 差一点,我就上了秦三这条贼船,然后再也下不去了。 我是想赚钱,我也敢承担风险,可是我不敢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不想有命赚没命花。 秦三用手掐着自己的腰,惨笑的看着三哥问“那您的意思是?把枪交出去,举报我吗?” “流氓从来不会跟警察合作,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我不会举报你,但是我会废了你,你有怨言吗?” “窝藏枪支会被判十年以上,你废了我和被判十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三哥不如你还是举报我吧,废了我,我可不敢。”秦三的面色开始一点点变黄,眼神里的杀气也越聚越浓。 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一切,都是血战之前的渲染。 烽火,即将在这里引燃。 从今往后,我们将再无宁静。 月亮惨白,就像我的脸色。 狼烟,即将四起。 因为那是五百万的价值。 秦三的人已经开始去摸裤腰里藏着的刀了,厂子的大门缓缓关上。 关门的人,是秦三的人。 三哥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秦三问“什么意思,想拼一下。” “藏枪也好,废我也好,三哥我好像都没得选择了,我跟了你十年时间,这十年里,你给了我温饱,但你始终没给我发财,但你自己已经发财了。 我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支一摊,做这事了,这不能怨我,你给我们立规矩,这不让干,那不让做,自己一票干五百万,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钱。 三哥,总不能你赚五百万,让我们兄弟赚五千吧。” 秦三握着那把砍刀,眼神迷离,他的人呈包围状,把三哥他们的路都给封死了,看来,秦三是打算在这里杀了三哥。 我没动,于仁也没动,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我只是想赚钱,并不想掺和进恩恩怨怨之中。 但这好像是屁话。 你既然决定赚这个不义之财,那你就要掺和进这恩怨之中。 有些路,你走了就无法回头。 有些船,你上了就再也下不来。 这一刻开始,我才明白过来,我早就不是单纯的商人了。 我是个捞偏门的商人。 而现在我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捞偏门者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记住,所有的钱都是沾着血的,要不然我们为什么管钱叫血汗钱呢? 钱越多,沾着的血,也就越多。 三哥还是胸有成竹的站在那,他既然敢带着人来围我们,就一定考虑到了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秦三的目光看向我,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他是想告诉我,这是机会啊,杀了三哥,我们的麻烦就全都没有了。 而且这么多人打起来,警察根本不会知道是谁杀的谁,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打算把握住吗? 他手一扔,一个铁器划着半圆朝我飞了过来,我抬手接住。 那是一把木柄的刀,刀身冰冷,需要用血来温热。 事已至此,好像不打起来已经对不起现场的气氛了。 秦三一步一步的朝着三哥走去,从一开始的十米,到现在面对面的距离。 唰!雪亮的刀锋从我眼前划过,秦三急不可耐的挥出了手中的利刃。 我没看清这刀到底砍没砍到三哥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我推了出去,我感觉世界颠倒过来,天和地交换了位置。 喊杀声在我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巨大的爆破声从人群传来,先是爆破声,再是骨头断了的脆响,再是惨叫,再循环往复,一直这么响下去。 一个人的脑袋被锤开了,砰的倒在我面前,睁着大眼睛瞪着我,他的眼周已经被血染红,这个场面带来的阴影,让我用好长时间才走出来。 很长时间,我走在夜晚的街头都忘不了那一圈通红的眼周。 我被于仁从地上拖着拽了起来,我的世界变得也不再颠倒,天和地的位置再次交换过来。 工厂大院里的人也都跟着乱做一团,散落在各处。 我拼命的寻找着三哥和秦三的身影,但我根本没法在黑压压的一片人中找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于仁一手扶着我,一手拿着砍刀开路,他暗示我,既然现在秦三不在,三哥也不在,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开那货车跑呢?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车钥匙,走不了。 于仁用拿刀的手指了一下工厂。 车钥匙就摆在厂房办公室的桌子上。 “王浪,咱开车跑吧,有这些东西,咱们就能变现,卖不上五百万,我们就卖三百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进了这个圈已经出不去了,不如干一把。” “走,进去拿钥匙。” 我和于仁奔着厂房就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能拦住我们两个了,我们抓起桌子上那一把钥匙,出厂房,秦三的人看出来我们想干什么了,拎着刀朝我俩劈了过来。 于仁反手握住板凳,直接扔了过去,趁着对方躲板凳的功夫,他一刀劈了过去。 一人倒地,另一个人拽住于仁的胳膊,把瘦弱的他甩了出去。 我握住那把短刀,从对方身后冲过去,一刀划开了他的后背。 一道血口子,在我面前裂开,无数的血顺着对方的后背流淌下来,滴落到地面上,染红了白色的地板。 于仁爬起来,用肩膀狠狠撞了那人的下巴,将对方撞翻,我们拿着车钥匙,飞奔着跑向了停在厂子后面的货车。 开门,上车,发动汽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于仁疯狂的挥动着方向盘,摁着喇叭,在即将冲出厂子大院的时候,我们看见了无数的警车朝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是无数的警车。 这个时候,于仁猛的想起来了什么。 “夏叶她人呢!咱们怎么把她给扔下了!” 于仁一脚刹车停下,我俩又从车上跳下去,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夏叶的身影,可是我找不到。 我根本找不到! 第九十九章:三人穿梭 人的一生是寻找的一生。 出生的时候,我们寻找着母亲,寻找着父亲,没有他们,我们会哭。 上学的时候,我们寻找着方向,我们会彷徨,迷茫的走在路上,走在人生的分岔路口。 上班的时候,我们寻找着领导的方向,用卑躬屈膝的方式换来一份可以养活家人的工作。 我们一生都在寻找,一生也都在遗忘。 昨天晚上,我刚答应了三叔不会扔下夏叶,可今天我就把人给丢了。 所以说,只有傻人才会轻易承诺。 你永远也不知道事情会按照什么方式发展,你只能跟随命运的洪流往前推进,你无法掌控它,就像你无法改变它一样。 你只能不被它改变。 黑压压的人群因为警车的到来,瞬间散开,留下工厂大院那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我和于仁跟着人流边跑边找,呼喊着夏叶的名字。 我们狂奔着,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五脏六腑仿佛搅弄成一团,在体内发狂。 警察在身后大喊着让我们站住。 可是谁会战住,傻子才会站住。 这一次的麻烦太大了。 警察如果搜了停在门口的货车,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感觉浑身开始发凉。 我没想自己冒着风险干得这票,一分钱没赚到,但是能承担到的风险,我却是一点没少,全都承担到了。 我开始祈祷,祈祷三哥或者秦三有通天的人脉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不过我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有这能耐,处理矛盾冲突的时候,还至于你砍我我砍你吗?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三哥的背后老板,金老板。 我突然有这样一个想法,我想去找他,表明自己的忠心,恳求他能收留我,帮着我解决这次的麻烦。 但在这之前,我要找到夏叶。 我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在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很是显眼,她背着一个挎包,那正是三叔给她的包。 那是夏叶,我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粉色身影的胳膊,让她跟着我跑。 顺着厂子后边的小门,我们钻到了一片草地,我踩翻一片草地,终于跑出了警察的包围圈。 但这个时候的我们,才是最没有希望的。 我们不知道去哪?不知道明天在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抓。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退让。 我们要做两套计划。 第一套是警察发现了那车走私香烟的计划。 另一套是警察没发现那车走私香烟的计划。 事实上,根本就不用指定第二套。 警察肯定一定会搜那辆货车的。 直接第一套计划走起,我们连夜买了去林南市的大巴车,打算先去林南市,在那避上一阵,再想办法,找到金老板的踪迹,直接去堵他,求他帮忙。 我侥幸的想着这批货是三哥扣马江的,如果真追查起来,马江也一定逃不了干系,要么他们三方联手,四处打点把事摆平。 要么大家一起玩完。 不管是前是后,今夜我都必须离开罗家村寨,奔赴林南市。 我们坐上了通往林南市的大巴车,此刻的我并不会想到,我的这个决定,有多么的错误。 但必须首先说,这个错误跟我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什么错误,这其实是我的命。 我的命里注定会有今天这么一遭。 而林南市也注定成了我不会去到的城市。 大巴车要经过很多站才能到林南市,停在第一站的时候,上来了几个人,是刚刚和我们分别没有一会的人。 是秦三。 他脱掉了沾血的西服,只穿着一个白色衬衫就走上了车,他的嘴角肿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刚才混战中被人用拳头砸下去的结果。 他径直的朝我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们很有缘分的,不是吗? 是,也不是。 如果我是秦三,林南市肯定也会是我选择的逃亡地,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地方我们去那住了几天,对那座城市很熟悉。 能和秦三在大巴车上相遇,这根本就算不上巧合。 但是第二站上来的人,那可真就是巧合了。 第二站上来的人,是黄老大。 其实,他能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我猜测应该是马江听到消息,让黄家人到这附近查一查,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林南市,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们的上车,导致我接下来的人生路途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说过,我和黄家人是死敌,是你见到我,我必杀你的关系。 是抛开一切,只要你能死,我就高兴的关系。 黄老大一上车,我就可以很肯定,他看到我了,因为我也看到他了。 看见黄老大,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刀,那个时候大巴车的安检很松,别说是把刀,就是炸弹你都能带到车上。 因为大巴车在半路直接停靠在路边,有人招手,只要给足够多的钱他就让你上,很多血案惨案也就都发生在大巴车上。 过不了多大一会,一场血案就会发生在我坐得这辆大巴车上。 而那起血案的制造人。 也会是我。 第一百章:血染大巴 我和黄老大搁着很远的距离,他在车头,而我在车尾,我们远远的对视一眼,知道了彼此的存在,随后车厢陷入一片可怖的寂静之中。 车上不让吸烟,我只能忍受着烟瘾带来的煎熬,这让我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于仁抱着膀子,看着前方说“王浪,上来那几个人是黄老大吧,真是缘分,竟然能在这辆车上遇到他们,你怎么想的,干还是不干” 干是一定要干的。 我不干他,他肯定会干我。 但怎么干,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我现在就站起来,拿刀直接捅了黄老大,还是再等等,等车上的人再少一点,我再动手。 坐在车头的黄老大再次站了起来,回头看向我的方向,好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于仁拿着一个易拉罐,很准就的砸在了黄老大的脸上,易拉罐发出了啪的一声响,然后被弹到一边,落在了地上。 “看你妈啊!不认识啊!” 易拉罐里还有残留的酒水,顺着黄老大的头发流了下来,滑进了他的嘴里,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对于仁怒目而视。 车上的人都直起腰,抻着脖子看向我们。 秦三在一边抱着腿装睡。 “哥们的易拉罐已经给你扔过去了,不干也得干了。”于仁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站起来,挤出座位,一步一步奔着黄老大就走了过去。 司机很适时的回头提醒我们不要打架,打架不好。 他说错了,我们这根本就不是打架,我们这是厮杀。 于仁站起来了,我也就跟着站起来了,夏叶坐在那,很惊恐的看着我们两个。 我猜,那一刻她应该已经嗅到了血案来临之前的血腥味,不只夏叶,秦三肯定也闻到了。 我们和黄老大现在是面对面,脸对脸的距离,于仁伸出手在黄老大的脑袋上狠狠捏了一把“儿子,怎么老能看见你,我特么是你爹吗,你天天跟着我,真几把晦气。” 黄老大不说话,只是把手放到了怀里,我和于仁意识到,这家伙很有可能是在掏刀。 艹!这小子有刀!于仁大吼一声,然后手起斧落。 梆!黄老大的脑袋重重往下一低,头颅就像一颗烂掉的西红柿破了,血像花洒里边的水一样喷了出来。 黄老大的人立刻站起来,拿着刀朝我们砍了过来,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有刀!这家伙有刀! 救命啊! 一刀劈空,我趁势一刀扎了过去,也没看清扎得是哪,就感觉刀尖触碰到了一个很软绵绵的地方,眼前有暗红的液体流了出来。 人群中好像有炸弹被点燃了一样,整个大巴车里都乱套了。 大巴车穿梭在黑暗之中,这附近没有警察局,没有人,司机要么把车一直开下去,要么扔下全车人逃跑。 我和于仁压着黄老大,把他们逼到座位的角落。 我们如狼似孤,如影随形。 这是血的狂欢,是血的盛宴。 我抓住了黄老大的脖领子,往事历历在目,涌上脑海,如果没有他们,我会过得很好,至少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至少我还有父亲,我还有姐姐。 可是因为他们,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拿刀去捅黄老大的胸口,司机的一个急刹车,让我捅歪,我就感觉整个人重重的往左一晃。 一双无形的大手,推了我一把,我不受控制的朝着左侧,先是倒了下去,再然后,我感觉自己好像飞了出去。 脑袋磕在了大巴车的地板上,巨大的力量让我头昏眼花,双眼模糊到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艰难的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但是被人踹到,再起来,再被踹到。 我怒火中烧的刺过去一刀,再也没有人踹我了,我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巴车狼狈的撞在树上,有几块玻璃已经碎了,地上满是沾着血的人,我把着车座,踩着地上的躺着的人,走过去。 想找到黄老大,给他身上来上几刀,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猛的回头,抓我的人竟然是秦三。 “别找了,警察马上就来,赶紧跟我跑。” 我被秦三拽着下了车,我和于仁,夏叶就跟着他跑,我们一直跑到街边,看见一辆黑车停在街边,我们钻了进去。 黑车司机问我们去哪? 秦三说“林南市。” 车子飞快的离开了这里,奔向繁荣的林南市区。 在车里,于仁问秦三,三哥怎么样? 秦三神秘兮兮的看向他说“三哥没死,不过接下来苍龙市的江湖格局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下来,三哥肯定会和马江联手打点,把那车货的麻烦解决了,两边会有很多人被抓,但都是舍卒保车,三哥不会有事,马江更不会有事 有事的只会是我们,王浪,看来你的想法跟我一样,你是不是打算到林南市,打算直接找三哥的老板,投到他的麾下,这样就有了保护伞 只是,金老板不一定会收我们,也有可能只收我们其中的一个,金老板是真真正正做大买卖的,一旦真的跟了他,麻烦也一定不少。” 我认真的思考并且咀嚼了一番秦三的话,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干三哥这票,我们承担了风险,也付出了代价,可到头来,钱我们却一分都没有赚到,这叫什么,这就叫天大的玩笑。 这是命运大师捉弄我们的最好手段。 三哥和马江,这两个打算互相整死对方的人,因为这一车货,只能暂时结盟,因为只有结盟才能度过难关。 我必须说一句,说一句已经听烂的话,在自保面前,所以,所有仇怨都能暂时放下,老刀是如此,马江更是如此。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我们去林南市,也是为了能活着。 我的身上有三叔给我留的四十万。 这四十万,也注定会成为我的跳板,让我在林南市跳起来。 而林南市也注定是我王浪的新起点。 当我看见林南市大桥时,我知道,我走过的路,已经没法再回头了。 我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要找到金老板,然后入伙。 第一百零一章:误入 睁开朦胧的双眼,刺骨的寒风顺着车窗吹了进来,于仁推了推我的肩膀,让我的瞌睡虫暂时飘走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黏黏糊糊的问了一句“我们到了吗?” 到了。 到了,这两个字太过沉重,我们从苍龙市到罗家村寨,再到林南市,这一段路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 那个懦弱,善良的王浪已经遥遥而去,换来的是,现在这个王浪,现在这个不懦弱也不那么善良的王浪。 我没了三叔,没了父亲,没了姐姐,我孤独的一个人从那座城市到这座城市。 我突然可悲的想到,有一天于仁也会离开我,他们都是人生长河的过客,是漂泊在天上的星星,所有人只能陪你一段时间,而不可能陪你到永远。 亲人也是,仇人也是。 就在我坐在车里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时,秦三的包子已经买了回来。 我们守在黑车里,吃了顿热乎乎的包子,包子很香,可是在我的嘴里却如同嚼蜡。 我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怎么走,不知道未来,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人来杀我们。 不知道秦三会不会为了自保,干掉我,出卖我。 我想得太多,我就太累。 我太累,我就不想吃东西。 咬了一半的包子扔到一边,我开始吸烟,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们要先摸清楚金老板的出入规律,找到他,想办法让他收了我们这么一票人。 这可是比登天还要难完成的任务。 我在想的是,如果金老板不收我们,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有五十万,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之中,这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当你没能力,没有背景,处于弱势的时候,钱越多对你来说也就越痛苦。 因为这些财富你未必压得住。 就像穷人家的女孩一定不要打扮的太漂亮。 乍一听你会觉得这个理论很歪,可当你真的看到了黑暗,你就会发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风欲摧你,与你无关。 我要谨慎,绝对不能露富。 那不是五十万,而是活着的三叔。 秦三对我说“三哥以前跟我说过,金老板喜欢洗澡,每周会去一次洗浴中心,每周都是特定的洗浴中心,你要是觉得可以,就去洗浴中心堵他,跟他谈判,答应帮他做事。 那是我们的唯一机会,只能一个人去跟金老板谈,这个人也只能是你王浪,因为你现在是这个团队的中心。” 我问秦三“三哥说没说,他平时喜欢在哪家洗浴中心洗” 秦三点点头“我去过一次,我带你们去。” “那走吧。” 黑色的轿车喷着白烟开走,朝着我那未知的未来行驶而去。 金色洗浴,是我见到过最大的洗浴中心,如果你让我用成语形容一下这里的奢华,那我只能词穷的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这里。 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建筑,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连走进去的胆量都没有。 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时间指到8点,按照秦三所说,这个时间金老板应该已经在洗浴中心里了,我可以上去了。 我夹着那个黑包,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洗浴中心,门口的迎宾弯腰向我鞠躬,我径直走向前台问“金老板来了没有?” “金老板哪个金老板啊?”洗浴中心的前台都是很激灵的,他故意问一嘴就是怕到时候惹上什么麻烦。 人在社会,不防不行。 什么事都得注意点。 “就那个金老板,每次来点你们包房的那个。” “先生请您买一下门票,然后就上楼去找吧。” 我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整,放到了桌子上,前台像看乡巴佬一样看着我,指了指旁边的墙。 我看了一眼,上边写着门票199。 只是门票。 我你妈! 我啪的把二百块钱拍在那,告诉他们不用找了,然后灰溜溜的换上蓝色脱鞋,走到更衣室,换上睡衣。 我开始一步一步的上楼梯,我要上到四楼,找到金老板,这是我要完成的第一步。 我每踩在楼梯上,我都觉得自己的神经好像要崩掉一样。 到了四楼,我点燃一支烟,想在走廊抽一会再推门进去。 现在的我心烦意乱,脑袋里好像被根棍子搅弄成了一团浆糊,我盯着面前的豪华套房的门,鼓足勇气,敲了敲大门。 没人回应我,我觉得可能是自己敲得太轻了,于是咚咚咚又用力敲了两下。 套房的门竟然被我给敲开了。 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在翻云覆雨,战况激烈,以至于突然有人开门,他们也没察觉到。 我就站在门口,一下子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几秒钟之后我退出房间,想给他们带上门。 我就听见有人暴喝一声“他在这呢!” 我猛的回头,几个人唰的朝我冲了过来,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房间里的一男一女。 这群人边跑边摘下手里捏着的报纸,冲进套房,开始砍杀。 刀劈在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好像要刺穿我的耳膜,我的耳朵被剁肉声填满了。 房门慢慢关上,遮挡住了我的视线,除了一男一女的惊呼惨叫,其他的我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两分钟,套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的三叶草已经被血染红,成了一朵绽开的血色花朵。 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谢谢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谢谢。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谢谢我帮他开门,让他确定了砍杀的目标。 被砍的人是金老板。 砍人的是当地的大流氓周夏雷。 开门的人是我。 这事,貌似我好像也脱不开关系了。 砍人的流氓从砍人到撤退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速度快,杀伤力惊人,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他们是专业流氓,并非普通的街头混混。 现在我问你,有一个人被人砍了,在屋子里被人砍得,本来他应该没事的,可就是因为有人开了屋子的门,才让他被砍的。 那么我想请问,这个人会不会恨我,把我也跟砍人的人算成一伙,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会! 想到这个问题的我,马上跟着那群流氓飞速的冲出了洗浴中心。 周夏雷一边跑一边问我“哥们,你跟着我跑什么?你也没砍人。” “我是没砍人,可我特么的帮你开门了!”我悲催了喊了一声,我已经感觉到了身后追兵的喘气声。 因为奔跑而呼出的气体喷到了我的脖子上,这让我感觉非常恶心。 我抹了一把脖子,想回头看一眼是谁把这气体喷到我脖子上的,一回头,脚下踩空,我摔倒了。 摔倒的时候,我本能的抓了一把,我抓住了一个东西,准确来说也不是东西,我抓住了一个人的胳膊。 然后,本想不摔倒的我,连带着那个人一起趴在了地上。 洗浴中心的地板湿滑,以至于我爬都爬不起来,那个人拽了我一把,我起来了,然后继续跟着跑。 冲出洗浴中心,我好像听见那个前台说了一句,装他妈的什么大哥啊,让追成这个孙子样,怎么不砍死你呢。 窜上一个水管子,我跟着那人的步伐爬到了一个小二楼的楼顶。 我能看见月亮,月亮很亮,惨白如我的心脏。 第一百零二章:周夏雷 寂寞的凌晨深夜,我和一个大老爷们,坐在小二楼的房顶,看着月亮互相倾诉着彼此的衷肠。 这真的不是一个什么浪漫的画面,因为那白色的月光很残酷,那月光刚要照亮了一个孩子的梦,结果乌云就把月光给遮盖住了。 我新世界的大门刚打开,就被人给关上了,现在关上那扇门的人就坐在我的旁边,他叫周夏雷,因为他家里想让他像夏雷一样炸开。 嗯,他确实做到了,真真的在林南市这座城市炸开了。 今夜过后,整座城市的流氓都将知道这个名字。 周夏雷看着我问“看样子,你也是逃亡过来的吧,来找那个金老板干什么?投奔他吗。 你得谢谢我了,幸亏没投奔他,要不然那个姓金的会把你骨头都给榨出油了,在来这座城市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周夏雷这个问题是个套,如果我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就等于直接告诉他,我是逃亡过来的,一下子我就把底牌交了出来。 对于周夏雷这种陌生人,我真的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告诉他。 “不想说就算了,既然能遇上就是缘分,我叫周夏雷,在市区这边混,如果你瞧得起我,实在没地方去了,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一张白底黑子的名片递到了我的手里,上边整齐划一的写着周夏雷经理,名片下边是他的电话号码。 我把名片收好,用手机记录下了他的号码。 十分钟以后我和周夏雷在房顶分别,我揣着那张名片,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着于仁的身影。 看见那辆黑车停在小巷里,我飞快的跑了过去,秦三目光阴沉的看向我,问我怎么样? 我说“金老板在里边被人砍了,我压根就没跟他谈上。” 汽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安起来,没有人再问我问题,大家全都闭而不语。 我把周夏雷的名片拿给了秦三,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号人物。 秦三认真的看了一眼名片,努力的回忆了很长时间,他猛的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个周夏雷是真放高利贷的,还开赌场,你怎么有的他名片,你们认识” “昂,我们认识,投奔他可以靠谱吗?”我刚想说我们其实刚认识,但一种莫名的本能制止了我。 有所保留,是我们从小到大一直在学的课程。 做人要做洞庭湖,让人看不出来你多深多浅。 而不是当一泡臭水沟,手一伸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 “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投奔这个周夏雷也没什么问题,王浪你联系他吧,安排见面,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之后,只剩下最后一条路的时候,那往往这条路就是最好走的路。”秦三很兴奋的打了个响指,就好像璀璨的未来,他唾手可得一样。 我没告诉他们,就是这个周夏雷砍得金老板。 我会告诉于仁的,但不会告诉秦三。 和周夏雷分别一夜之后,第二天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我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我说“我是王浪,周大哥,我决定带着两个兄弟去投奔你。” 周夏雷应该是刚睡醒,说话还得迷迷糊糊的,他说“那就来吧,我在名片上的地址等你们,带你兄弟过来吧。” 坐着出租车,我们直奔周夏雷的讨债公司。 这事说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们是奔着金老板来的,结果现在我们没有投奔上金老板,反而投奔去了砍金老板的人。 世事无常,白云苍狗,有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好像真的不重要。 你穷其一生的努力,有可能都是在朝着反方向在动。 我想当个商人,,腰缠万贯,这是我的梦想。 我颠沛流离,不断逃亡,这是现实。 我的命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诸葛亮说知天易,逆天难,这确实没错。 我无法改变命运的掌握,更无法改变世界,我能改变的就只有不被改变。 下了出租车,夏雷信贷公司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领着他们两个走进公司里。 门口的小流氓说,周夏雷在二楼的办公室等我。 那天,周夏雷穿着一个貂皮,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我猜那个时候,我不会想到,他也不会想到,这一次的见面,竟然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日后的几年时间里灰飞烟灭。 我一直在说跳板。 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跳板。 但现在我敢说,周夏雷就是我王浪的跳板,只是跳这一次的代价,实在太大,太大。 第一百零三章:神秘短信 无数个深夜,我都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是穷人,为什么你会一直处在底层,你为什么连一件事都做不好。 是我不努力对吗,是我不学习对吗。 就像专家说的那样,你穷就是因为你不学习,你不努力,你太安于现状,你满脑子都是穷人思维,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所谓穷人思维,是这个世界上最操蛋的一种说法,这种思维抹杀了多少穷人的努力,抹杀了他们多少年的学习。 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资源的紧缺,人脉的空白,还有那少之又少的脆弱机会。 不是想安于现状,而是只能安于现状。 三线城市,三千一个月的工资,就足矣牵着绝大多数的人鼻子走上一生了。 机会这个词和希望一样害人。 机会就像是一枚命运硬币,你不知道翻到手里,到底是正面还是背面。 正面,飞黄腾达。 背面,粉身碎骨。 大家都鼓励穷人创业,不要打工,打工没有出路,可你有想过,一旦创业失败,垮掉的可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家庭。 你让他拿什么去填补欠款漏洞。 让他拿什么去填补无休止运转的资金链。 让他拿什么去应对市场千变万化的突发事件。 穷人就像草根,谁都能踩两脚,谁都能对他们指手画脚。 可是谁都无法把他们彻底杀死。 因为有希望所以会绝望,因为绝望惯了,所以谁都杀不死。 草根有一天,也有可能会成为王者。 现在,我一直说的那个机会,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有预感那是我唯一接近飞黄腾达的机会。 机会这个东西,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降临到了我眼前,只是这一次的机会是沾着血的。 不管是不是沾着血的了,只要能飞黄腾达,我就会不惜一切的抓住这个机会,现在的我是疯狂的,是饥饿的,过于孤独的我深知金钱是磨平一切伤口的最佳良药。 没钱的孤独就是孤独。 而有钱的孤独,他们会说你是特立独行。 从出生那天开始金钱的标签就将我们分成了三六九等,金钱在我们的身上烫下烙印,留下记号。 你可以说不喜欢钱。 但你一定不能说自己不需要钱。 周夏雷就是做讨债的,这个行业有两大特点,第一个特点赚钱,第二个特点带血。 09年的林南市,一切以发展为主,所有东西都好像在野蛮的飞速发展,没人去管理秩序。 这给了讨债行业很大的生存空间,一批又一批信仰严重崩坏的年轻人,加入这行业之中,自豪的成为社会大哥一员。 这些年轻人也就成了周夏雷公司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他们的定位就像工兵,是行动派。 大街上四处可见贷款的广告,但你记住,你要么别贷,贷了之后,你的生活将永远都不再有安宁。 讨债行业的兴起也连带着各种偏门行业都在09年迎来了各自行业的巅峰期。 讨债行业不可能天天有饭吃,所以那些流氓就继续发展新的行业。 骗子,收钱打人,拆迁,小偷,收保护费…… 当然,这种野蛮无序的发展持续了不到几年时间就崩掉了,周夏雷是个聪明人,及时的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洗白。 只是,一个浑身污垢的人要想洗白,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身上的污垢很多,而金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要想洗白自己,周夏雷就必须想个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看起来正常合法的普通商人。 于是,他想到了开个游戏厅。 并不是那种赌博性质的游戏厅,里边的娱乐设施更贴近现在的室内游乐场,只不过规模太小,还不够游乐场的级别。 这个游戏厅,就是我跟他达成合作的关键。 周夏雷需要人手管理游戏厅但他的人不够,他说如果我有信心,可以到游戏厅试试,三天时间,能行就留下,不能行就走,以后该当朋友当朋友。 游戏厅都需要管什么? 这是走出讨债公司后,于仁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游戏厅的工作人员大致分为三类。 有人收钱,有人管维护机器,还有一类人就是管游戏厅的,管得是谁啊管的就是那些想偷币,闹事,打架的小流氓。 这就是周夏雷要交给我们的工作。 如果按照这个步骤走下去,很有可能我会成为周夏雷的跟班,成为一个嗜血,崇尚暴力,没有目标,没有信仰的普通流氓,最终的结局要么是牢底坐穿,要么是后悔一生。 我并没有按照这个步骤走,所以你们还能看到这个故事。 到游戏厅,我立马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跟谁都没说,来到游戏厅里转了一圈,我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个游戏厅里拉起一个摊位,干点什么呢? 为什么不呢? 这个游戏厅都是散的摊,就像是市场一样,一个娱乐项目一个老板。 这就像是个食物链一样,周夏雷位于食物链最顶端,他收这些老板的费用,老板再想办法从顾客身上捞到更多的钱。 我手里有五十万,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在这里扎下自己的根呢。 我找于仁商量了一下,他也肯定了我的做法,他说“我们可以支个摊,整那种拿仿真枪打气球给奖品,这样成本低,赚得多而且在这个游戏厅里,这个项目是头一份,跟那个姓周的商量一下,如果行咱们马上就干。” 不错的办法。 于是我马上离开游戏厅,再回到了周夏雷的讨债公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周夏雷一边挠着头发,一边看着我说“哥们,你没开玩笑是吧,你知道那一个摊位拿下来,他们得交我多少钱吗?你有那么多吗?” “那么多是多少” 周夏雷的眼神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上下打量着我,他的眼神就像黑洞一样黑乎乎的,仿佛要把我给看穿。 周夏雷问“你想用那个摊位做什么娱乐项目” “打气球给奖品,一次20块,不管打没打中都有奖品。” “想法不错,想把摊位拿下来可以,两万块钱打底,每个月你赚得钱,要按百分之四十上给我。 而我能为你做得,就是让你的生意持续平稳,你也知道,做游戏厅买卖不容易就在这里,总有闹事的,惹麻烦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部门天天查你,这些钱就是确保你不会有这些麻烦的。” 周夏雷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些钱你不交,那我就会让你有很大的麻烦。 嗯,威胁的意味十足。 我不怕威胁,更不怕交钱,我只害怕不赚钱,我盯着周夏雷的眼睛,很客气的说“我以前就是做买卖的,你放心这个规矩我懂,既然我要做,那我就得守着这里的规矩。 一会,两万块给您拿过来,然后我马上着手准备支摊子的事情,您看如何。” “痛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谈事情。”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等转过身之后,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周夏雷一句,妈的真够贪的,上来就要百分之四十,而且月月都得交。 如果生意慢慢做大,有这么一个人天天依附在身上吸血,那可是相当要命的一件事。 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 只是现在自己羽翼不满,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我也只能妥协。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骚扰短信,给我弹了一个什么网址的链接,我根本就没有理会。 可手机又响了,还是那条短信,这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号码给我发来的短信。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网址。 而是一句话。 上边说:我是宋东,三叔的门徒,三叔在监狱里被人害死了。 我想见你,王浪! 第一百零四章:不要相信他 宋东是谁 怎么从没听三叔提起过他。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找了公园的椅子慢慢坐下,开始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三叔也会有自己的底牌,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底牌,像三叔这种人,你很难说他会完全信任谁。 更甚者,连家人都不一定相信。 那我算三叔的家人吗? 从法律和生理学的角度来看,我并不算他的家人。 但是从情感来说,在我眼里三叔就是我的家人。 如果三叔不信我,他也不会把夏叶交给我。 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看着那缕被我喷出的白烟,游走到天空,慢慢消散,我忽然不是很想回这条信息。 我只想在这个城市扎根发芽,好好的生活下去,我答应三叔要让夏叶好好的,我就不能再把她卷进这样那样的破烂事里。 对于这条短信,我也就只当成骚扰短信一般来看待就好了。 正当我要掐灭烟的时候,那条短信又发过来一条:你在林南市对吧。 这条短信让我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湿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是一种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被一个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什么样,不知道男女的陌生人注视着的感觉。 在这个隐私皆为透明的时代,有这种感觉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的手机,网络,酒店房间,监控摄像头,都会让我们的一切隐私变成一场直播秀。 我握着手机,忍住内心的惊骇,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着手机键盘。 我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那边回答的很快,他说“我是宋东,和夏叶有娃娃亲,我从小就跟着三叔,我们见过一次,在秦经理那。 有一个梳着背头的,那个就是我,三叔死之前,我去监狱看过他一次,他让我告诉你。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在了监狱里,一定是有人出卖了他,你要找出这个人,给他报仇!” 看到这,我一下就觉察出不对劲了,三叔从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一个真正希望你能过得好,拿你当家人的人,怎么会让你放着好日子不去过,为他舍命复仇。 这绝对不是三叔的话。 我开始感觉这小子有点不对劲,我马上把手机关机,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旅店的方向飞速赶去。 到旅店,于仁追着问我游戏厅的事情谈没谈下来,我敷衍着说没问题了,然后直奔夏叶的房间。 推开门,夏叶正在屋子里化妆。 我是突然进去的,她被吓了一跳,口红也涂到了嘴角上。 “干什么啊你!”夏叶白了我一眼。 我关上旅店的房间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坐到她椅子旁边,或许我是离她的距离太近了,夏叶很抵触的推了我一把,然后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这个叫宋东的,你认识吗,这个人是谁!” “谁宋东!”夏叶啪的把手机抢过去,确认了一下。 我啪的把手机抢了回来“他是谁,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 “宋东是我爹的门徒,从小长到大的那种的徒弟,他说的话你可以信任,他说我爹是被害死的对吗,你问他是被谁害死的,你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夏叶这么相信那个叫宋东的,我的心突然有点难受,就像是吃醋的感觉,可又不完全一样。 我啪的手机揣进裤兜,看着宋东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他要约我见面。 愈发强烈的见面邀请,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宋东的见面有些不纯。 既然他想约我在林南市见面,那就见一下吧。 我想了想,随手把一个地址发给了宋东,那就一会吧,你来这找我。 他同意了。 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准备和宋东的见面,我让于仁和秦三一会埋伏在左右,如果有事,你们马上就冲出来给我逮住宋东。 于仁问我“宋东是谁啊!你见他干什么?” “不是我要见他,是他来找我们了,他知道我们藏在这里,还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必须搞清楚这人是干嘛的,要不然我们仨谁都不会消停。” 秦三把扎在桌子上刀拔下来“你说的对,我们藏在这个城市里,就是为了不让仇家和警察知道我们在这,这人一下子就能查到我们的位置。 不搞清楚,我觉都睡不踏实,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这小子抓起来问问,看看到底是敌人,还是帮你的朋友。” 我又看了一眼机械表上的时间,距离见面还有不到五分钟,我走到窗边,朝下望去,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雾蒙蒙的天空,让整个街道变成了一片灰色,寒气让窗户上结了霜,秋天即将过去,凛冬将至。 宋东。宋冬,专门为人送来冬天,听起来就觉得寒冷。 我忽然想起来,三叔在死之前给了我一个包裹,我开始满世界的找那个包裹,那个三角兜一样的包裹被我藏在了床的下边。 打开包裹,里边是三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摞照片。 每个笔记本都标好了名字和时间。 其中两本上边写着,先不用看,你暂时不需要他们。 另一本写着,三叔死了之后,你马上就要看,一刻钟也别耽误。 我立马掏住这个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就写着,如果宋东找你,千万不要答应跟他的见面。 不要信他,三叔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我啪的合上笔记本,惊恐的听到旅店房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又翻了一页,第二页三叔写着,如果你已经答应跟他的见面,不要犹豫,找机会宰了他! “王浪先生吗,开门,我是宋东。” 我赶紧把笔记本塞到包裹里,把包裹推倒床底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妈的,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约他的见面地点,可不是这家旅店啊。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梳着大背头的宋东,揣着自己的裤兜,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他伸出手跟我打了招呼。 “你这地方还挺好找的,坐下吧,我们谈谈。”宋东就像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开始招呼着让我坐下。 宋东伸出他那肥厚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摊开,他说“那个优盘呢,给我。” “什么优盘。” “装糊涂就没意思了,三叔当初就因为那个优盘才死的,把优盘给我,那东西太危险了,给你拿,你也拿不住。” “你这么急着找我见面,其实就是想要那个优盘对吗,那你直说啊,我直接把优盘邮给你不就得了。” 宋东关上了我们房间的门,趁着他背对我的时候,我悄悄的把那把木柄刀塞到了自己的后裤腰。 宋东说“知道三叔是怎么死的吗?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想笼兄弟们干票大的,于是我们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赌博网站。 我们利用漏洞,钻了网站的空子,套了几百万出来,但是我们团队之中有人包藏祸心,把部分钱转走了,然后给三叔点了。 赌博集团这才发现是我们动了手脚,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被赌博集团追杀,三叔被捕,把优盘给我,我才能查到是谁背着我们把这笔钱卷了出去,你不想给三叔复仇吗?” 如果没看三叔的笔记,那我可能真的就相信了这个宋东的话,把优盘给他了,可是我看了笔记本,我肯定是信三叔的。 我不会把优盘给他。 “优盘不在我这,在苍龙市,被我锁在了一个保险柜,如果你信我,那你就去苍龙市取。” 宋东不会信我,因为我说得也确实不是实话。 知道突如其来的宋东,也注定会成为我们在林南市的大麻烦。 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你藏在一个地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那你就谁都不要告诉,因为只要你告诉了一个人,那么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在这个地方。 三哥会知道,马江也会知道。 第一百零五章:情人 最终,我还是放宋东离开了这,他走了之后。 于仁和秦三跳出来埋怨我为什么不让他们两个出来抓住这家伙,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个人随时随地知道我们在哪,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做过什么,这样的人对于我们来说,就像钉子一样,必须拔下来,要不然,你和我,还有于仁都会有很大的麻烦!”秦三目露凶光,狠狠的把刀扎回了桌子上。 于仁也没说话,只是靠着墙看着我,他递给我一根烟“王浪,对于这个宋东,你啥意思,就先放那不管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宋东要查,那边游戏厅的买卖也要做,旅店的这地方不能住了,我们得换个地方了,我这个手机卡也废了,我得换一个手机号码。” 秦三和于仁谁都没有反驳,他们都同意我的方法,一边查着宋东,一边和周夏雷合作,在游戏厅搞买卖。 回到自己房间,我打开电脑,从自己腰包夹缝里捏出优盘,插到机箱里,屏幕上弹出一个网址,我点了进去。 还是熟悉的页面,五彩斑斓的擦边广告,不断刺激着我的双眼,点进广告,我进入了阴暗网络世界的冰山一角。 十分钟内,我必须拔掉优盘,这样才不会被赌博集团追踪到我的位置,我看着自己个人账户不断变多的筹码和积分,我承认十分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太短太短。 我在和自己的贪婪做斗争。 我很想让这个优盘一直插在这台电脑上,直到永远。 九分钟,我啪的把优盘拔了下来,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几万块钱,心里就觉得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这几万块,是我到时候要拿来给周夏雷的,只要他收了这笔钱,这件事他也就不可避免的参与进来了。 拔掉优盘,秦三适时的敲开了我的房门,他把脑袋凑过来,跟我说“来,查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我们三个谈一下。” “这么快的时间,你能查到什么啊?” “宋东住在林南市郊区的一处房子里,他没有工作,或许说跟三叔捞偏门就是他的工作,三叔被抓之后,这小子的日子变得逍遥起来。 他买了豪车,还买了房子,据说还找了一个你们老家的女人当情妇,每个月月末,那女人会来林南市跟他见面。 那女的好像是个寡妇,丈夫被人给打死了。” 我很震惊的看着秦三,三个小时之内,他竟然把宋东的底细都给摸遍了,我重复的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消息来源准确吗?” “消息来源你不用管,肯定准确就对劲了,月末这小子会跟情人见面,今天正好就是月末。 我们应该摸过去,盯这小子一晚上。” 嗯,我点点头,赞同了秦三的提议,于是我们马上坐着秦三的车,直奔宋东的住处。 我们来到一处很偏的居民区。 居民区的楼很少,只有三栋。 秦三指着第二栋说“人在第二栋,住301房间。” “秦三,你他娘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摸得这么清楚的,赶紧告诉我!”我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吓了秦三一跳,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古井不波。 秦三很平静的对我说“宋东那个情人,是你的老熟人了,也是我和三哥老熟人,你也知道,三哥和马江是老敌人了,为了让马江妥协,三哥把马江周围的人都查了个底掉。 包括马江的丈母娘,他老伴被你爹打死之后,在社交软件上,老太太认识了宋东,所以你现在知道,宋东的情人是谁了吧。” 是黄老大他妈啊。 我和于仁对视一眼,全都被这个震慑力很强的消息给惊呆了。 听到仇人的母亲给别人当情人,这确实是个非常令人愉悦的消息。 那句话也成了现实。 我**md的!变成了我看别人**md。 我很笑,很想放声大笑。 于仁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让我跟他一块笑。 秦三搓了搓自己的手“黄老大他妈一直神出鬼没的往这地方跑,黄老大肯定是觉察出不对劲了,所以那天黄老大会跟我们上了一辆的大巴车,他是来跟踪他妈的。” 我们把车开进小区里,停在第二栋的对面,透过车窗,观察着单元门。 秦三戴上帽子,叼着烟说“那小子进单元门了,领着那女的一起进去的,啥意思王浪,直接冲进去,把这小子绑了得了!” 我也戴上帽子,打开车门,和他们两个一起进入黑暗中。 第一百零六章:钥匙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其实也不对,人之初应该是性本恶才对。 父母的教育和学校的教育,让我们从动物属性进化到社会属性。 我们开始变得有礼貌,懂得说谢谢,懂得说对不起,懂得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这种社会属性的元素会陪伴我们一生,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必须生活在文明的国度之中。 如果文明被摧毁,变为蛮荒,我发誓你身上的所有社会属性会全部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动物属性。 这么说吧,原本我和父亲还有姐姐生活在村庄里,我们的文明无人入侵,所以你会看到一个懦弱又有点善良的我,这就是我的社会属性。 直到有一天黄家人蛮荒的破坏了属于我的文明,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动物属性彻底被激发出来,我做了从来不敢做得事情,砍了黄老三。 这一砍便不可收拾,我在这条路上就再也没法回头了,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遇见三叔,他又把我从蛮荒之中拽到了文明,我这才没有误入歧途,走入更为蛮荒的道路中。 因为三叔,所以我和黄家人变得不一样。 相比较他们,我可能活得更像人一些,我的这些对手里黄家人还有大头是最接近动物的两伙人,他们没有礼义廉耻,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真真正正的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给演示了出来。 在他们身上你甚至看不到关于人的任何特点,他们真真正正的做到了成为动物。 没有人性,没有善良,没有自省。 对付这样的人,你也必须抛弃底线,抛弃规则,不择手段斩草除根。 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马上就会春风吹又生。 现在,既然我知道了黄母和宋东之间的情况,那我就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我还不能急。 秦三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窃听器的东西,选一天,你可以把宋东约出来谈事情,我潜入进他的房间,把窃听器安到他家里,这样我们就能掌握到他的第一手材料,等黄老大他妈再去和他约会的时候,我们就能抓住他们两个现行。 办法是好办法,好也很好,损也是真损。 不考虑道德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窃听器我们去哪里搞。 秦三说他有办法,有路子可以搞到,而且稳定性能很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宋东约出来,并且不能让他有任何怀疑。 这确实是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我想了想,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我对秦三说“我们可以这样,我直接把宋东约出来,告诉他三叔给我留了一笔钱,我要扮演一个完全信任他的角色,我会把他骗出来,到时候秦三你想办法按你说的窃听器。 于仁悄悄跟着我,这样争取可以做到有双重保险。” 秦三点点头“可以尝试,一会就打电话约他,咱们明天就动手。” 想按照窃听器,拢共分三步。 第一步,把宋东约出来。 这家伙就像是头狼,我用一个饵,把他引出来,我很有可能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但为了能查清楚三叔死得真相,我觉得这么做很值得。 第一步,我的电话打了过去,说了巨款的事情,饵现在已经撒出去了,就等着宋东咬了。 他果然咬了,并约我见面。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 我叼着烟,深知明天的见面,会是凶险万分,宋东会不会露出獠牙,明天就会见分晓。 如果他真的是出卖三叔的叛徒,那拿到钱之后,他大概率会对我下手,卷款跑路。 我把见面地点选择了很远的郊区,这样也是为了确保秦三能顺利完成窃听器的安装。 宋东是一个人来的,或许说他看着是一个人来的,见面之后他给了我一支烟,我没敢抽而是放进了裤兜里。 宋东看了我一眼,把目光看向远处,把烟点上,他没说话,更没催我,是因为他想掩饰心里的焦急。 秦三的短信发了过来,说东西已经到手了,预计半个小时左右完工。 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十点。 我转头跟宋东说“哥们,走吧咱们。” 宋东愣了一下,然后啪的扔掉手里的烟用脚踩灭,跟着我步行穿过林子,走到公路上,我们就这样一直走。 “哥们,这还得走多远啊,要是不行我们坐车吧。”我带着宋东走了很长时间,一路上我俩都没人说话,这是在公路上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摇摇头“不用,三叔说前边那块就是埋钱的地方。” 宋东不再说话了,就是闷哧着跟我屁股后边。 走到前边的林子,时间还没到半小时,宋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弯着腰,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盯着我。 宋东直起腰来,大步窜上来,走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兄弟,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耍我玩呢?” “你咋这么说呢?哥们你这就误会我的意思了,三叔藏的东西,咋可能这么轻易找到,你说是不是!” “你不信我是吧。”宋东又迈了一步,离我近在咫尺的距离。 唰一把锋利的刀,顶在了我的脖子上“王浪是吧,我跟三叔的时间比你长很多,三叔从来不会藏钱,其实你一打电话我就知道你是耍我。 可我还是来了,我就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宋东的手突然扳住了我的后脑勺。 那锋利的刀尖,现在离我的脖子很近。 “这怎么还拿刀出来了,这啥意思啊这是,把刀收起来,我们不是朋友吗。” “呵呵,就见一面,我们就朋友了?开什么玩笑,你就这么对待朋友的是吗?” 一直跟着我的于仁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把从后边搂住了宋东的腰,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嘛了比,你再动我现在就扎死你。” “还带人来的是吗?” “少特么废话,把刀放下,要不然我现在就扎死你!”于仁怒骂一声,突然就伸手去抓宋东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和宋东一大跳。 那刀差一点就划伤我的脖子。 我猛的往后一退,躲开了刀刺,然后一拳砸在了宋东的鼻梁骨上。 “少特么拿刀指着我。” 我大吼一声,又补了一脚,把宋东踹到,他连人带刀倒在地上,满嘴是血的瞪着我。 “三叔这伙人里,要么被抓,要么被打死,只有宋东你活了下来,你敢说不是你出卖的三叔,我严重怀疑,三叔的死跟你有脱不了的关系,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解释,要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我这话是故意说给宋东听的,我要让他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来得,这么说就能掩盖秦三在他家的动作了。 他会认为我是为了调查三叔而来的。 实际上,我是为了黄老大他妈来的。 秦三的短信再次发来,他告诉我已经完事了,你可以想办法撤了。 我又给了宋东一脚,把他踢得不动弹了,我对于仁招招手,飞快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于仁一边跑一边问我“这就走了,这能行吗?这小子该不会发现了吧。” “他肯定想不到,我们兜这么大一圈其实是为了安窃听器,当然能行,去跟秦三汇合吧。” 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绕城走了一圈,确定宋东不会再跟踪我们了,我和于仁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地。 司机回头瞪了我们一眼,结果被于仁给骂了回去。 到了旅店,见到秦三,他给了我一把钥匙,他说“昨天晚上,宋东并没有见黄老大他妈,计划有变,今天晚上他们会见面,这是宋东屋子的钥匙,你拿着。” 第一百零七章:套中套 钥匙,是打开一扇门的关键,我们的一生都会拥有无数把钥匙。 事业的钥匙,爱情的钥匙,亲情的钥匙,我们拿着各种各样的钥匙,却不知道哪把钥匙该插在哪个锁头上。 所以,我们没办法过好自己的一生。 有钱人没钱人都有各自的烦恼,而烦恼太多,是因为我们想要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又得不到,所以痛苦。 我们穿梭于世上,从清晨到日暮,从青年的迷茫走向老年的孤独,或许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再也避免不了孤独和彷徨。 因为孤独所以黄母选择了宋东。 因为彷徨所以宋东选择了黄母。 爱情本身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人。 暂且不说他们的爱情到底符合不符合正常人的三观,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可以肯定的是,三叔之所以会进入狱,会死,跟宋东肯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回到房间我把三叔的包裹又拿出来整理了一番,仔细看了一遍笔记。 三叔在笔记上写着,在赌博集团搞到的钱,有一百万被他变成了现金,但是这笔钱现在没了踪影,他怀疑就是被团队中的叛徒给卷走了。 假设宋东就是这个叛徒,那这一百万肯定在他手里,他这么急着和黄家人见面,就是想把钱赶紧转出去。 钱,宋东肯定交到了黄母的手里,他们在林南市偷偷见面,就是想私奔。 这个猜测够大胆,但也是最能接近他们真实想法的猜测。 我叫来秦三和于仁,把自己的计划跟他们说了一下,两个人都表现的很震惊,他们谁都没想到,我竟然能想到那么狠毒的计划。 宋东在林南市一直以生意人自居。 我的计划是,我和于仁绑了宋东,秦三假扮成税务局去找黄母,让她补税交钱,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一百万拿回来。 听完我的计划,他们两个人一致认定我疯了。 不,我没疯,黄母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她前半生都在村子度过,没怎么走出去过,以她的眼界和水平别说是税务局,她连工商局是什么都不一定知道是干什么的。 你去糊弄她,十拿九稳。 不管这个钱她拿没拿出来,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我说“老房子失火是是很恐怖的一件事,黄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宋东在一起,如果上套,肯定能把这一百万拿出来一部分,可以不是一百万整,五十万之内,她肯定能吐出来。” 秦三的眼神闪烁,他在思考这个风险冒得值不值得,我马上加了一句“到时候这五十万,秦三拿三十万,我和于仁分二十万,干吗三哥黄家人都认识我和于仁,所以这件事只能你去做。” 五十万,足够秦三冒这个风险了。 为了五百万的香烟,他不惜背叛三哥,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为了五十万,让他冒这点小险,他一定会乐意的。 秦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点点头说“那就试试吧,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你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宋东,你还怎么控制。” “时刻听着窃听器的内容,宋东早晚有再出门的时候,等他出门,我和于仁和控制住他,然后你去找黄母,把钱崩过来。” 秦三挠了挠脑袋,说了我一句你小子胆子真不小,这么大的事也敢干。 我笑了,发自肺腑的笑了。 我喜欢他夸我胆大,这听着让我很爽。 人最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没有的东西,我没有胆子,所以我喜欢别人夸我胆大。 宋东已经被我打草惊蛇一次,怎么还会那么轻易的被控制住,我的目标自然也不是控制宋东。 我是想控制住黄母。 利用秦三控制住黄母。 这天夜里,我们三守着冰凉的旅店房间,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嘈杂声音,我和于仁相视一笑,于仁说“这玩意真神奇,这么远竟然能听的这么清楚。” 我们和宋东的距离没超过五百米,五百米之外窃听器就会失去信号。 那边迟迟没有人说话,我再次猜测,宋东应该还没回去和黄母会面。 紧接着,我们听到了黄母在跟人打电,她说“小宋说他出差了,要过些天才能回来,我们打算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嗯对,旅旅游什么的。 家里家里我就先不管了,自从老头死了之后,那俩畜生也没来看过我,我现在就等着跟宋去国外享福了。” 宋东说他出差了 这就说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去了。 我摘下耳麦,看向秦三“要不明天就动手,直接把黄母人带走。” “卧槽,你疯了,你想让我直接绑人是吗,我问你把人绑了之后呢。” “之后让他相信你是税务局,找一个房间,逼他吐**出宋东给她的那些钱,记住了不要打人,不要伤人,到时候就算出事,你也最多是个非法拘禁和冒充,问题不会很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到时候,我会和于仁会在外侧配合你,这件事权当是帮我,帮三叔一个忙,我要给三叔报仇,让这个害死三叔的人遭到报应。” 秦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说“行,为了帮你,也是为了拿钱,这事我干了,明天一早我会假扮成税务局的人,去找黄母,我会告诉他,宋东因为偷税被我们查了,只要她补上钱,就可以放人,如果她要打电话给宋东查证,我会对其进行阻止。 我们设定两个结果,成功的结果自然不用说,如果我被识破了,王浪你想没想过,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你被识破了,马上就撤出来,我和于仁会在楼下守在车里负责接应你,既然宋东说了会出差,那么短期之内他就不会跟黄母见面。 咱们三个人现在是绑定在一起的,要出事,那会一起出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个忙我帮你干了,准备好明天的衣服,刀山火海我陪你下了。” 嗯,这话听着还挺感人的。 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三十万,秦三会不会还帮我这个忙了。 我的答案是,肯定不会。 第二天凌晨,我们三个从旅店出发,直奔宋东的住处,按照昨天商量好的,秦三上楼,我和于仁守在下边接应。 秦三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像模像样的拎着公文包,为了演好这场戏,还特地找了个跟班扮演他的助手。 嗯,看起来还真挺有那意思的。 秦三朝我挥挥手,带着他的小跟班转身进了楼梯。 这一上,他那个跟班就再也没下来过。 我和于仁守在车里等了四五个小时,秦三还没有下来的踪迹,于仁摸出一支烟四处观察着说“那小子该不会是被整死了吧? 这都小半天了怎么还没下来。” 我不说话,继续心烦意乱的等着。 我还不敢上去看看,楼上发生了什么。 于仁凑过来对我说“我都听见你心脏砰砰砰的声音了,你跳得可真响,慌了是吧。” “五个小时了,我能不慌吗?” 于仁敲了敲烟盒,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二楼,破碎的玻璃发出了哗啦的声音。 一个板凳从二楼扔了出来。 那正是宋东的住所。 我马上拧车钥匙,踩住油门,准备发动汽车,这时浑身是血的秦三从二楼跳了下来,疯了一般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于仁打开车门,拉他上来。 “快走!快走!” 车子疯狂摆尾,从街道甩了出去,横冲直撞的开过街区,来到公路上。 “我们中套了!中套了!”秦三一边咳嗽一边喊着。 “中什么套啊?” byt啊! 第一百零八章:套中套 下 宋东其实早就知道我们在他住所埋了窃听器,他故意让黄妈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要看看我们要干什么。 然后接下来秦三就中套了,差一点被宋东的人给打死。 我很幸运,上去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于仁。 秦三的拿纸巾擦着自己脑袋上的血,一个大口子赫然在目。 我们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得马上转移,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周夏雷的游戏厅。 那旁边有一个小旅店,住在那能稍微安全一些。 我立马把车头的方向调转,奔着游戏厅的方向直扑过去。 接上夏叶,拿着行李,马上换了地方,我问秦三,宋东有多少人,秦三说没看清,一进屋正要坐下开始询问,十多个人就围了上来,一顿毒打,把自己绑起来,他们一直审着秦三跟班,把秦三扔到了一边,这才让秦三有机会从二楼跳下来。 看着秦三,我倒吸一口凉气,上次和宋东见面,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带那么多人。 他要是真带着人来,那一次我和于仁也肯定都跑不了了。 所以,为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天宋东的人还都没到这座城市,那个时候他还没打算对我们痛下杀手。 但是现在,因为窃听器事件的弄巧成拙,宋东肯定是要在走之前把我给处理了。 我叼着烟,疲惫的看向远方。 打了游戏厅附近的旅店,我们开了三间房,暂时歇息一会,秦三的伤没那么严重,他拒绝不去医院,我们也拗不过他。 在旅店待了一夜,太阳升起的时候,秦三发烧了,这说明他必须要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我和于仁打算冒险带他去一次医院。 墨菲定律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身上,当你认为一件坏事有可能发生的时候,那这件坏事往往肯定会发生。 我们送秦三去了当地的第三医院,付了医药费。 坐在椅子等着秦三治疗的过程中,于仁突然说了一句“我们会不会在这地方碰到宋东啊?” 于仁不会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五分钟以后,我们真的会遇到宋东。 我摇摇头“怎么会这么巧,这地方还能遇到宋东,再者说他来这里干什么?” “卧槽!宋东!”于仁猛的站了起来,拽着我就走。 “干什么?” “真被我说着了,宋东真来了,别回头看,跟我走。” 我们两个走到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边挤出来一堆人,有医生,有病人,还有病人家属,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关注的。 一堆人里,还有之前跟我们在大巴车上血战的黄老大。 还有黄二弟。 不过他们兄弟俩并没有看见溜边走在人群中的我,他们是奔着宋东去的。 我和于仁站在很远的位置,观察着他们两个,黄家兄弟远远的跟着宋东,等宋东到护士那问完,他们两个马上跑过去追着那护士问了什么。 能看出来,他们俩都很愤怒。 等兄弟二人离开,我和于仁马上追过去截住了护士,问他那俩兄弟问什么了都。 护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先是扫了我一眼,然后翻个白眼,瞪了我一下说“你们干什么啊,组团问堕胎的事情啊。” “堕胎,谁堕胎啊?” 护士不再理我们,转身进了办公室。 “还能有谁啊,黄老大他妈呗。” 于仁一句话,顿时让我恍然大悟。 宋东不是来医院追杀我们的,他是带着黄老大他妈堕胎来了。 卧槽,黄老大他妈可以啊,生四个还不够,还能继续努力。 这就叫天赋,这特么就是专业。 我现在明白黄家那俩兄弟,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愤怒了。 他妈都堕胎了,他们能不愤怒吗? 黄母堕胎,这事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好消息。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就是如此。 人就是这样,你我都是这样。 你的好消息,我听完了,不一定会开心,我有可能会嫉妒,我更有可能会愤怒,还会眼红,但你的坏消息要是告诉我,说不定我会开心,我会安慰你,我会同情可怜你。 尤其,这个坏消息就是你仇人家传来的,这样你会更开心的。 我和于仁回到秦三的病房,医生说他要住院观察一周,问我们谁留下来照顾他,我和于仁对视一眼,都表示自己没有时间。 不过我们可以花钱给他请一个护工。 如果是于仁受伤,我会毫不犹豫的扔下一堆事,为他陪护,但秦三……恕我直言,我不会,我们的关系也没到那一步。 火候确实是人和人之间很重要的关系,如果我对于仁和秦三都是一个样,那是不是有点太伤于仁的心了。 他可以不去想,但是我不能不去想。 什么叫外围兄弟,什么叫核心兄弟,什么叫熟人,你必须要明白这个问题,如果你对所有人都一个样,这样的好处是那你谁都不会得罪,坏处是谁也不会拿你当第一梯队的朋友。 你要给你的好朋友一些特权对待。 我给秦三找了护工,这段时间他就只能守在医院里了。 我和于仁回了旅店,在旅店的房间,我看到了宋东的身影。 他好像在冲我微笑。 第一百零九章:设计! 宋东看我笑了笑,然后伸出手,算是冲我打了招呼,我很紧张的望着他,手也不自觉的伸到了裤腰间,我在想自己究竟用什么动作,能在短时间内一刀切开他的脖子。 不过,我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宋东是一个人来的,他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是来找我合作的。 宋东说“早就听说你和黄家兄弟有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黄家兄弟来找你结盟,你今天去医院了对吧。 你肯定知道我跟黄母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如果黄家兄弟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天天睡他们的妈妈,他俩会是什么心情。 现在他们知道了,正想办法千方百计的报复我,所以我想到了你,王浪我们联手吧,把黄家兄弟干了!” 宋东的眼神浑浊,浑浊之中又带着一丝决绝,他勉强的挤出一抹微笑,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大白牙。 要跟他合作吗? 我总感觉,这是干倒黄家兄弟的最好机会,没了这次机会,再想复仇那肯定是难上加难。 人就是这样,总有侥幸心理。 我知道宋东的危险,知道宋东的不好控制,知道他的奸诈。 可我还是没忍住答应了他的合作,因为他提出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跟我一起合作,对黄家兄弟展开复仇。 我是复仇,他是为了自保。 出发点虽然不同,但是目标相同。 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让我们能合作的关键因素。 我看着宋东脸上的淤青,坐下来问他“怎么干倒黄家兄弟,你有什么计划?” “我还真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人配合,你听我说王浪,黄老大在这座城市有一个相好,这个相好的现在已经怀孕了,在家休养。 每隔两天,黄老大都会去一趟相好的家里,他每次去不只是为了看孩子,黄老大在那还有生意。 他做皮肉生意,黄家兄弟在这座城市还养了不少贼,这些贼会定期上供给他们,这些钱都藏在相好家里。 我的计划是,直接摸到他家把这笔钱挖出来,有了证据,我们反手就把黄老大点给警察局,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刑期肯定跑不了,等他再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这计划听起来可行,虽然我隐约的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但是复仇的渴望已经让我失去了理智,一想到能让黄老大关上七年,我觉得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一试。 我和宋东的合作,就这么敲定了。 等他离开,我收好桌子上的钥匙还有充电器,转身出了房间门,叫于仁,夏叶他们赶紧走。 我要再换一个旅店居住了。 在换旅店的路上,于仁跟我说,说这个宋东这个人看着有渗人毛,你不应该跟他合作。 渗人毛,是我第二次在于仁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第一次他说有渗人毛的人是三哥。 他说的没错。 三哥的危险和大头的危险并不一样,大头是动物,蛮荒而且不擅长思考,所以即便他做出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于仁都没有说过他有渗人毛。 但三哥不一样,三哥和大头的最大区别就是,三哥会思考。 一个会思考懂得自省又喜欢看书的恶棍,往往比不会思考,不看书的恶棍要更可怕。 宋东和三哥最大的区别在于格局。 从做恶棍这个角度来看,三哥的格局确实要比宋东要大一些,二人的学历身高就连外貌在我眼里都是如出一辙,就好像双胞胎兄弟一般。 宋东和三哥的性格上都有一个最为显著的共同点,那就是深,你根本无法一眼看穿这个人在想什么。 哪怕你认识他十年,你也没有把握说,我完全了解三哥,完全了解宋东。 这样的人,不适合当朋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一个玩笑话把他给得罪了。 这样的人要害你,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跟这样的人合作,是烈火中取栗,是与虎谋皮,危险肯定是危险,但是我已经顾不得险了,我顾得是成,是成功。 只要能给我姐我爹复仇,我将不计代价,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因为我会在那条路上大开杀戒。 次日清晨,我在闹铃声的催促中,从熟睡中醒来,在市区的公交车站,我和宋东碰头。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黄老大的女朋友就住这,我的人观察了一下,黄老大现在人不在相好家,我估计应该是召集人马准备追杀我去了。 我们抓住这个时机,现在就动手,一个人进屋找钱,一个人报警,我在这边有警察朋友,只要你能发现钱,这件事百分之百能成。” 我点点头“那就整吧。” 我坐着于仁新买的摩托车,跟在宋东的车后,一直狂飙,直到目的地。 把车停在路边,宋东指着二楼的一个窗户说“看到了吗?那个窗户就是黄老大相好家,我扮演修水管的从正面敲门,你从窗户进去,我会想办法把人留在走廊一段时间。 你主要翻一下卧室和客厅,钱肯定就在这两个屋子里,明白了吗?明白那就动手吧。” 我背着挎包,朝着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那个窗户很矮,我双手撑着面前的台子翻上二楼。 窗户并没有关,也没有纱窗,就好像是等着有人从窗户进来一样。 我很顺利的翻了进去。 轻轻落地,踩在褐色的地板上,地板上有很多水,很滑。 屋子里一片狼藉,就好像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打斗,我没管那么多,先在屋子里翻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宋东的敲门声迟迟未到,这让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没底,我穿过房厅,走到卧室门口,里边的画面吓得我差点吼出来。 一个女人正坐在椅子上,面朝窗台,后脑勺朝我。 我吓坏了,整个人都要软了下来,我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还有头皮阵阵发麻的感觉,我想关上门,悄悄的退出来,可是滴答滴答的声音却让我停住了关门的动作。 我看向那个坐在那的女人,觉得那个背影我竟然那么的熟悉,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我屏住呼吸,大着胆子朝女人走过去。 越走越近,女人的面容也在我眼前开始清晰起来,我感觉到自己有些无法呼吸,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在体内升起。 我看到的女人,正是我夜以继日想要干掉的黄母,她现在真的就死在我面前,真真正正的死了。 脑袋上的破口,正是滴答滴答声音的来源,流下来的也并不是水滴,而是血。 黄母死了,而且不是我杀的。 虽然我很想让这个老太婆死,但我想的并不是这么死。 她死在我面前,而我作为最有嫌疑的犯人,这个黑锅肯定是背定了。 我手脚冰凉,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宋东设的局,设给我的局,让我和黄家兄弟自相残杀,他抽身而逃。 我有想过这是个局,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狠,连自己的情人都能下手杀了。 而且还是用这么爆裂的方式,杀了黄母。 就像于仁说得那样。 宋东,真的有渗人毛。 而且比三哥更渗,更为狠毒。 屋子的门被人撞开,我听见了沸腾的声音,黄家兄弟带着一群人杀了进来,一进屋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黄老大抄着刀就要给他妈报仇,他面色凶狠,眼睛血红。 我已经猜到了,宋东先是把我骗进来,然后反手给黄家人打了电话,这样一来,这个黑锅我就背定了。 现在是死局,我好像已经没法破掉这个局了。 于仁也跟着冲进来,护在我的身前,拿着一把烧火棍跟黄家兄弟拔刀对峙。 一切好像都陷入死局了对吗? 我也已经无力回天,必须要背上这个杀人的黑锅了是吗? 我抬起头,看着黄老大很认真的说“人,不是我杀的,是宋东杀的。” 我从挎包里掏出一根充电器似的物件,放在了他们面前。 那并不是充电器,虽然看起来非常非常像,但那不是。 那是一个带有录音功能的玩意。 是秦三搞窃听器时,人家给他赠的。 摁开开关,宋东的声音,从里边轻飘飘的传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反杀 宋东的话很清晰,很清楚的传到了黄家兄弟的耳朵里,包括他跟我如何分享要搞掉黄老大,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个伪装成充电器的录音机给录了下来。 我知道宋东会坑我,也知道他一定会给我设计个局,所以我防了他一手,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手,竟然间接性的救了我的命。 宋东太狠了不是吗? 听完录音,黄家兄弟也自然知道谁才是杀他们母亲的真正凶手了,我马上趁热打铁说“我知道宋东有可能在哪里,我们暂时放下之前的乱七八糟,先搞定这个宋东行不行” 黄老大的脸上划过一丝悲怆,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凌厉的对我说“告诉我,宋东在哪?” 我把之前宋东和黄母约会的地点告诉了黄家兄弟,两个人风一般的冲出屋子,带着一票人去追杀宋东了。 看见这样的画面,我必须承认,我是有快感的,什么叫报仇,报仇就是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就是把这份痛苦乘以十倍还给仇人,还给施暴者。 这特么的才叫正义,才是正义的正确使用方式。 正义从来就不应该迟到,更不应该缺席。 现在,我猜想黄家兄弟应该能体会到我,看见姐姐躺在医院里的感觉了,而且他们的痛苦也真的会比我多上十倍乃至更多。 我和于仁也跟着黄家人的步伐走出了这个屋子,临走前我不忘擦干净了自己的脚印和指纹。 我必须这么做,要不然我会解释不清的。 有了那份录音,宋东这个案子就坐实了,我猜这家伙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留了这么一手给他。 他应该还沉浸在成功算计到我了的喜悦之中,他要卷钱跑路,不会选择火车还有飞机唯一的出城的办法,那就是坐船。 所以,他人一定会奔着码头方向去。 先拿钱,再跑路。 为了确保自己能成功跑走,宋东肯定会把人都聚集在放钱的地方,这样一来,黄家人会宋东的人展开第一轮厮杀。 如果宋东能跑出来,我和于仁会在码头的必经之路等着他,如果他跑不出来……那样才是最好。 我搂着于仁的腰,我们此时在飞速行驶的摩托车上,穿梭在公路上,我们跟着黄家人的面包车,到了地方后,于仁把摩托车停在街对面。 我们看着黄家兄弟从面包车上冲下来,冲进走廊。 于仁说“这个时候,那个宋东肯定已经跑了,不会在这了。” “不一定,不在这我们马上带着黄家兄弟去码头堵他,今天晚上,宋东肯定是活不了了。”我拍了拍于仁的肩膀,低声说“还记得前天吗?就是秦三被打进医院的那天。 秦三就是在这个地方遇到的埋伏,宋东能给我们设埋伏,也能给黄家兄弟设埋伏,像宋东这么心机很深的人,一定会做好栽赃我失败的打算。 所以,我让黄家人到这里找宋东,并不是因为宋东一定会在这里,而是因为这里一定有埋伏。” 换句话说,我知道宋东肯定会设套让我往里钻,我是故意进去的,为的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仇人相争,互相厮杀。 今天晚上,说不定我能把黄家兄弟还有宋东全部干掉。 二楼的窗户再次破碎掉,我和于仁站在街对面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那几米远的发生的暴力和仇杀都与我无关,我就像是个看戏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目光冰冷,思绪跟着我的思绪走到了那片冰冷的荆棘之地。 我们抽着烟,蹲在马路边上,因为打斗的声音太大,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的看着热闹。 我感觉我的灵魂也飘到了这座城市的伤口,戏谑的看着正在厮杀的黄家兄弟还有宋东。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黄家兄弟因为有了妈被杀的怒火加成,势如破竹,干翻了宋东的人,黄老二抓住宋东的头发,像拖死狗把他从屋子里拽了出来,拖到车上。 看来,他们不打算直接杀了他。 他们要把他狠狠折磨一番,然后再慢慢杀死。 不管怎么样,宋东今天都死定了。 我让于仁跟着黄家人的面包车。 坐着狂飙的摩托车,我们到了一片荒郊野岭的工厂区。 黄老大和弟弟,把被打到浑身是血的宋东从车上拽下来。 在刚才的厮杀中,黄家兄弟的人也都打散了,所以只是他们两个拽着宋东,往深处拽。 这时的宋东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从我的角度看,他的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红颜色,就像是被红色油墨泼过去一样,他就像是个红色油墨人。 我蹲在林子边上,抽着烟,静静的欣赏的这幅画面。 兄弟俩商量着是先剁了宋东的手还是胳膊。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濒死的宋东竟然活了过来,他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我看到了这个画面,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继续抽着我的烟。 宋东的五根手指头,就像是沾血的花一样慢慢张开,然后握在一块石头上。 他抓起石头,雷霆万钧的砸了过去。 石头砸在黄二弟的脑袋上,只砸了一下,黄二弟的脑袋就好像要碎了一样,他拿刀的身体,先是一顿,随后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黄老大抬手就剁,砍刀劈进宋东的肩膀,刀锋和肩膀骨头的剧烈碰撞,发出了咚的可怕声音。 这让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也受了伤,酸酸涨涨的感觉从肩膀处传来。 位处下位的宋东,艰难的搂住了黄老大的脖子,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扳了下来,宋东拼命和黄老大拉近距离,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感情好。 距离拉近,那把很长很长的大砍刀就没了用武之地。 宋东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住了黄老大的鼻子。 然后,脑袋用力往后一拽。 嘶啦一声伴随着惨叫,盘旋在这座林子的伤口,从今往后,黄老大要和他的鼻子说再见了。 剧痛之下,黄老大捂住自己的鼻子,忘了去防护自己的脑袋。 宋东抢过他手里的刀,一刀劈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倒在血泊之中的黄老大,或许早就会想到自己该有这么一天。 啥叫代价啊? 这就叫代价。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自己嘚嘚瑟瑟,耀武扬威的潇洒日子。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殴打我姐姐,然后啥事都没有的黑夜。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承受比我还要更重的痛苦。 我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许愿下一世做一个好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黄老大也不会知道,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刀下。 什么叫代价,这就叫代价。 这不是正义,这是代价。 你做了,就要还。 刀子劈下去,迸溅不出来的不是血。 而是一个少年,隐忍了很久的杀意。 我很幸运,杀人的不是我。 我很幸运,有人间接性帮我报了仇。 这个世界没什么比仇人残杀更好看的节目了。 如果有,那就是另外两个仇人的继续残杀。 我眼睁睁看着宋东送走了黄家兄弟。 黄家兄弟的冬天,凛然将至。 他送的不是东,而是钟。 精疲力尽的宋东坐在地上,瘫软在林子里,我掐灭了手里的烟屁股,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腿上的灰尘。 一步一步的朝着宋东走了过去。 宋东吐出一口血沫子,靠在一棵大树上,他说“我把那一百万都给你,放我走,我账户上还有钱,也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会告诉你密码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三哥来访 一百万加上他账户的几十万,如果我放宋东离开,那我就会拥有一百几十万的价值,再加上我的存款,我可以在这个城市买个楼,买辆车,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 但是那如影随形的风险,会一直伴随着我,我只会过上不错的生活,但是绝不会过上宁静的生活。 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黄老大,慢慢蹲到宋东面前,伸出右手“你账户里的钱,是安全的吗?” “是安全的,都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这钱我可以给你,放我走吧。” 这钱我如果拿了,那我肯定就脱不了身了,诱惑就像是有毒的苹果,色泽艳丽,让你忍不住的去尝,尝完之后你才发现这玩意原来有毒。 发现有毒了,你也完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吃。 再好看,我也不吃一口。 我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一脚踹翻了宋东,把他踢晕了过去,我又回到林子边上,和于仁看着警车呼啸而来,带走了宋东,抬走了黄家两兄弟。 林子又恢复了我们来时的景象,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黄家人跟我的恩恩怨怨也该告一段落了,自此除了黄家的老四,其他人要么死在了我爹的枪下。 要么死在了宋东的刀下。 还真是一个不留。 仇人的死,并没有让我高兴多久,少特么让我走上了这条凶险刺激的人生之旅,只是他们已经退场了,属于我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我还是我,还是那个连百万都没有的商人。 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放了周夏雷鸽子的王浪,说好第二天要去游戏厅找他,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耽误了我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以后,我厚着脸皮找到了周夏雷的办公室,想再跟他谈谈,游戏厅摊位的事情。 周夏雷翘着二郎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散落下来的阳光,阳光阵阵,洒在他的脸上。 “周大哥,我又来找你了,想谈谈游戏厅摊位的事情。” 周夏雷把腿放下来,目光呆滞的盯着我,敲着桌子上厚厚的玻璃说“一个礼拜过去了,那摊位早就被别人抢走了!话说回来,你这一礼拜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是,差一点就死了,不过已经解决了。” 哦,周夏雷狐疑的点点头,然后扔过来一张报纸。 报纸上写着,明星企业家金某,深夜外出时遭人袭击,目前已无生命危险。 “看照片上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随着周夏雷的手指敲击,我看到了照片上的三哥。 三哥守在金老板旁边,看着镜头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周夏雷给我看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礼拜,他应该是把我的前尘往事都给摸透了,知道我和三哥应该是什么关系了。 周夏雷说“这个老三,现在到林南市了,奔着我来的,给他老板报仇来了。”说完,他用自己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我。 我说“周哥,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在游戏厅里扎一个摊位。” “那你可得想好了,扎下这个摊位,想找你的人,可就很好找了。” “想好了,好找就好找吧。” 周夏雷看着我笑了,他点点头,然后说“你那个摊位我一直给你留着呢,我一直等你,明天开始,那游戏厅就有你的地方了。” 走出讨债公司的大门,第一件事我就打电话告诉秦三“三哥来林南市了。” 秦三那边本来是兴高采烈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语气马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草草的说了两句,他要我去医院找他见面。 三哥,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藏在深处的危险人物,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 他不只是为了金老板被砍伤的事情而来,还为了我们,还为了秦三。 我们一开始来林南市,为了什么? 为的是投奔金老板,但是现在这条路被堵住了,我就只能绕一条道走,金老板的敌人是冯老板。 这条路走不通,我就只能换路走了。 我如果想走投奔冯老板的这条路,也走不通,因为冯老板是马江的直属大哥,我与马江之间是死仇。 现在黄家兄弟已死,马江的实力肯定照之前被削弱了一点,但是不会太影响他的整体实力。 我想绕道,却发现还是无路可走。 三哥的到来,也让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血的纱布,我们都不可避免的被裹挟其中。 谁也逃不了。 现在,我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在周夏雷的身上,一起联手。 可周夏雷有多危险,自然不用我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城市深处 在大自然之中,动物和动物之间最常见的关系分为六种。 分别是原始合作、共栖关系、寄生关系、共生关系、捕食关系和竞争关系。 如果把林南市这座城市看成一座钢筋混凝土的原始丛林,那么我和周夏雷和秦三之间就是原始合作关系。 原始合作是指两种生物共居在一起,对双方都有一定程度的利益,但彼此分开后,各自又都能够独立生活。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随着我和周夏雷认识的时间变成,我们的关系百分之八十会变成寄生关系,周夏雷会变成寄生体依附在我的身上开始吸血,源源不断吸走我兜里的钱。 真较真一点来说,秦三跟我才是最符合原始合作关系的人,我们之间之所以会合作,也是为了人心理深处那最为原始的欲望,对金钱的渴望。 当然,如果秦三真的被三哥抓住,他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会瞬间崩盘,这是想都不用想的问题。 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变成捕食关系,但谁是捕食者,谁是被捕食者,这个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和三哥还有马江之间,就是最简单的捕食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似复杂,实际简单的很,谁有机会有能力,并且时机允许的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的干掉地方。 目前来看,我是那个被捕食者,我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狼,而三哥和马江则是拿着枪的猎人。 我和三哥之间有可能因为利益问题,从捕食关系变成合作关系,但是跟马江之间,绝无这种可能,要么他拿枪打死我,要么我趁其不备咬死他。 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实在是太深了,如果我和马江在这次争斗之中都能全身而退并且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我相信我们两家的恩怨,一定还会传到下一代的身上,直到这件事彻底结束。 怎么能彻底结束,那就是一方惨败,家破人亡,斩草除根,这件事才能彻底画上句号。 当然,我们这次的争斗也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退得人只能有一个,不是他就是我,而且也只能是我。 现在的我之于马江,之于三哥,不过是螳螂面对马车的距离,我要尽快开辟出第三条路,哪怕那条路是悬崖峭壁,很有可能让我头破血流,我也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跟周夏雷合作,就是这么一条路,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到最快的路。 三哥就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下手。 更不知道他要对我们做什么。 我和秦三的状态用一个成语形容最为贴切。 草木皆兵。 特别是秦三的反应,非常非常大,有很多时候走在大街上,看见有人朝他的方向跑过来,秦三马上就吓得要去摸枪,等发现那人不过是个小孩时,他整个人都软了。 就连一向喜欢调侃两句的于仁看见这一幕,他都没好意思吱声。 秦三的腿就像快要融化掉的冰棍,三哥对他造成的阴影,还有伤害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恐惧如影随形的伴随着我们。 因为等待恐惧的滋味远比经历恐惧要更难熬。 我们搬了一家旅店,换了一家又一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四个人的踪迹,而这个过程中,夏叶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在队伍之中沉默不语。 事实上也不止夏叶,整个队伍都变得沉默不语,死气沉沉。 三哥和马江对我们的压迫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只要听到这两个名字,我就觉得闹心。 我感觉三哥应该已经抵达了这座城市了,只不过他还没有腾出空来对我们下手。 我们坐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里,秦三说“得想个办法主动反击,这么一直等下去,我们太被动了。” 是啊,太被动了。 可是不被动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看着秦三,怎么也没想到,他马上就要捅出一个大篓子,也正是因为这个篓子,不得不让我直面三哥,直面这一场腥风血雨。 属于我的腥风血雨。 或许,那天我就不该带秦三出去吃饭。 我,于仁,还有秦三坐在面馆的角落,等待着面条的端上,草木皆兵的秦三四处扫视着,最终将眼睛定格在门口,他吞了一大口口水。 秦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王浪,你看那几个人,像不像三哥找来干掉我们的杀手!” 面馆里进来三个民工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坐在靠门的位置,一坐下其中一个就开始扣自己的牙缝。 这真是很愣人恶心的举动。 扣牙那位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仨,本就草木皆兵的我们,愈发觉得这人可疑,这时候面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面香扑鼻而来,朦胧的热气盖住了我们的双眼,秦三低下头,低声对我们说“那小子的裤腰好像有把枪,肯定是三哥的人,一会等我们全都背对过来,他们指定敢开枪。”秦三很紧张的把手伸进了裤腰,裤腰里藏着的是他的第二把枪。 “你真的看到了吗?” 秦三不回答,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开始分泌出汗珠“不对,我跟三哥这么久,三哥从来没有让人直接拿枪干掉对手的习惯,他们不会拿枪干掉我们,肯定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开车撞死我们。 他们会喝点酒,让这起事故看起来更像是意外,这就是三哥的手段,天衣无缝,天衣无缝啊。 三哥最大的特点就是记仇,我们差点就吞了他的五百万,他不会放过我们的,肯定不会。” 秦三拿起筷子,然后又慢慢的放了回去,他眼睛露出一抹凶光“不吃了,我他妈过去问问!” 我和于仁已经拦不住陷入疯狂的秦三了,他不是一下子就陷入疯狂之中的,而是这些天的压抑还有恐惧,让他彻底走向了疯狂。 没有人能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下保持冷静思考。 真的没有人。 秦三,也是如此。 秦三现在的状态,和这座城市的很多人都很像,为什么这么说? 不像的地方是,那些过着正常生活的人,不会像他那样在刀口舔血混饭吃,他们有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平庸。 就是因为正常,大部分人都会拥有一种绝望的平庸感和循环感,我们生活在一个被操控的世界,活在循环的世界里。 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就能让所有正常人的生活彻底发生改变甚至是破裂。 没有人是疯子……但是社会会一步步把我们逼成疯子。 你不是疯子,你只是还没遇到触发临界点的事情。 有的人很幸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但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比如说,秦三。 疯狂就像是泄洪一样冲夸理智的阻拦,秦三再也不可避免的陷入疯狂之中,没有人能阻止一个疯狂的人。 秦三朝着那三个人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哥们,什么意思?” 秦三没头没脑的问了对方一句。 扣牙的年轻人把手从嘴里拿了出来,愣头愣脑的看向秦三问“什么?你说啥呢?” “你不是来干我的吗?我就在你面前,动手吧。” “你有毛病啊。” “装tm什么装,你老往我那看什么,你特么的看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认定那仨人跟三哥没关系,纯粹是秦三自己抽疯,我站起来想拉秦三回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认为秦三是故意找麻烦的,揪住他的脖领子,不让他离开,要把他揪出去揍一顿。 秦三回头看着我,嘴里嘎巴着“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冲我们来得。”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黝黑的手枪从裤腰里拔出,大团的火光在我眼前闪过,血和哀嚎,铺满了整个面馆。 子弹穿过小腿,弹在哪里我不知道,面馆里的人开始往外奔跑,有人撞到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晃来晃去,我的身影也在灯光下变得摇曳。 那三个人并不是三哥的人。 扣牙的那个,是周夏雷的小弟。 我就站在面馆之中,站在城市深处,不知所措。 第一百一十三章:无法分开 枪响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没办法结束了,而我也注定没办法回头了,或许从金老板被砍得那个夜晚,我和周夏雷之间就像被一个无形的绳子死死捆绑到了一起。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 只有死亡,能把我们分开。 秦三一枪射穿的不只有腿,还有属于我们的前路。 前路愈发未卜,茫茫的雾更浓,我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未来。 这一声枪响就像铁锤敲在铁壁上,敲响了我,也敲响了疯狂之中的秦三,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他拿着枪,痴呆一般看着倒地的年轻人,脸上写着我都做了什么? 是啊,你都做了什么。 跟着浪潮一样的人群,我们跑出了面馆,秦三很聪明的把手枪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我们继续跑。 天空继续电闪雷鸣,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临,降临到这座城市中。 扔了枪有用吗? 到时候警察也好,周夏雷也罢,不可能找枪的麻烦,因为开枪的是人,是你秦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枪能打人,短枪也能打人,但是打人的最后还是人罢了。 我和秦三的关系是原始合作关系因为原始的欲望,我们在一起合作,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这个不好说,问我的话,应该就是没有,如果有感情,我不会想到现在扔下他不管。 这个四人队伍里,秦三第一次变成了我们的麻烦,只要把秦三交出去,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让我把他交出去。 扔下他不管,你们全都能脱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内心的胆怯,因为胆怯,所以我想出卖,因为胆怯,所以我想妥协。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和心里的劣根见上一面,那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城市。 背叛,欺骗还有出卖,无休止的上演,无休止的陪我们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世界上很少会有像于仁这样的兄弟,因为少,所以才难得。 我就站在旅店房间的门口,思考着要不要把秦三交给周夏雷。 周夏雷的电话打了进来,不过我没有接,因为我还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 秦三很抱歉的站起来,跟我说“接电话吧,这是我犯的错,我抗!” 他说他抗的时候,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解脱了。 我吐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或许,我吐气的时候,就已经回答了秦三千言万语。 秦三站在那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单薄,很孤单,就像是一张很薄很薄的纸,好像风一吹就能飘散。 我坐在床上,接通了周夏雷的电话。 “王浪兄弟,在哪呢,出来唠唠嗑啊。” 看似热情的聊天邀请,却足矣让我们几个屁滚尿流。 谁会相信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聊天交流。 我看了秦三一眼,我说“位置告诉我。” 周夏雷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见面,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慢慢的一个声音从里边传来“古井茶楼,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派人去接你。” 我毫不犹豫的就报出了旅店的位置。 然后,电话挂断。 我们三个男人坐在床上,长吁短叹,等待着周夏雷的到来,我们就像等待审判的罪犯,内心的情绪都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皮一直发麻,我就快忍受不了这个感觉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周夏雷的人来接我们。 他们很客气,越客气,就越让我感受到了真真正正的恐惧。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到了茶楼,周夏雷在二楼的包厢等着我们。 “哪位是开枪的人”这是见面之后,周夏雷问得第一句话。 我跟于仁谁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站在中间的秦三,周夏雷轻轻点点头,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坐吧,都坐吧。” 我们如坐针毡的坐下,看着周夏雷抽完一支烟,又吃了一块点心,他拍了拍自己的手,看着秦三说“哥们,我认识你,你以前是老三的左右手。 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跟一群孩子混在一起,让三哥踢出来了,我那被打的小兄弟还跟我说,说你就像神经病一样,非得问他是不是三哥的人 他连三哥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他能认识三哥吗?你说他能是三哥派来杀你的吗? 你们命好,三哥来这个城市准备搞我给他老板报仇,这个时候我不想再惹别的麻烦。 这件事可以了,但是你们必须得给我做点什么,这件事才可以了。” 周夏雷话说得很直白,也很没底,我在想要是办完事,你接着跟我们说要继续算账怎么办? “什么事?”秦三问。 “三哥有一个女人,在这个城市里当老师,前不久她的一个学生因为她自杀了,你们把这件事闹大,让三哥陷入风口浪尖之中,打我小兄弟这件事,咱们就算一笔勾销。” 我看着周夏雷,想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我说“老周,你是想跟我们合作对不对既然是合作,那我们就是平等的关系。 我问问你,光靠我们几个,凭什么能让三哥陷入风口浪尖。” 周夏雷很惊讶,我能有这般强硬的态度,他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我眼睛,看了好久。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报纸扔到了我面前“看看,这事都已经上了报纸,离风口浪尖只差一步。” 新闻大概的意思是这样。 一个穷学生,背负着父母的期望,上了一所很贵大学,但是老师并不喜欢这个学生,因为他穷,因为他和周围学生都不一样,所以他遭到了羞辱,遭到了对比,遭到了批评。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无休止的羞辱变成了侮辱,变成了欺凌。 长时间的压抑,让这个学生陷入了疯狂之中,和秦三疯狂不同的是。 秦三是选择伤害别人。 而这个学生是选择伤害了自己。 他从楼上一跃而下,那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了鹰,一只展翅翱翔的鹰。 失重的感觉,传到了他的身体。 我不知道他跳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穷人,穷学生的身上。 这个孩子的父母,连夜住进了学校附近的旅店,想要一个公道。 但是公道这个东西,位处底层的人是绝对看不到的。 就像是ufo,都听说过,可是谁也没有见过。 我心情复杂的将报纸放下,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阳光洒进茶楼,照在报纸上,阳光把人血两个字照得异常清楚。 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看着周夏雷说“联手吧,这事我们可以帮你办,但我们需要经济支持和人员上的支持,钱和人我们都要,给我们半个月时间,我答应你让这件事发酵到足矣把三哥扯下来。” 周夏雷用那肥厚的手掌,握住了桌面上的烟盒,一把将烟塞到了自己的裤兜里“没问题,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合作正式开始,等你的好消息。” 周夏雷揣着烟,走出了茶楼。 秦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再次软了下来,腰杆也变得弯了一些。 “秦三,走吧。” 秦三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了茶楼。 坐上回旅店的出租车。 第二天一早,周夏雷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张卡,里边有十万块钱,这些钱我一分也留不得,都是用来办事的钱。 中午,周夏雷的人找到旅店,领头的说“周哥让我们过来无条件的帮你们办事,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 第一百一十四章:三哥 三哥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正常人,他所做的行业,还有事情都应该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出的事情。 一个正常的人不会逼人在自己面前喝下毒药,从这点来说,三个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他不是个正常人,但他这并不代表他不是个正常的男友,三哥对自己的女朋友很小。 在如今这个长啥样,有没有钱,都敢尝试三妻四妾的时代,三哥竟然还保留着最纯真的忠贞和贞操。 快三十岁的三哥竟然还是个童子之身,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要把这一切留到结婚之后再办,等到结婚那一天,也就代表着三哥洗手不干了。 在江湖一天,他就要时刻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他要控制自己。 你说,这样的人能是正常人吗。 他深爱着自己的女友,即便他的女朋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哥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支持她。 他和校方联手,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一个有钱有人的人想对付两个没钱没人的普通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三哥在这件事上还是留了一丝他人性中未被完全湮灭的善良,他给了那老夫妻一大笔赔偿。 三哥亲自找到他们说“你们老两口要是愿意,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干儿子,这件事就算了,别再闹了。” 相比于学校的高高在上,冷漠无能,三哥的做法,我觉得最起码他能和人这个字挂上钩。 所以很多年以后,你会看到,三哥已经不在了,但是那座学校,依旧璀璨夺目。 学校还是那座学校。 三哥却早已经不是三哥了。 回到旅店,我又搜索了一下相关新闻,每看一次,我就觉得难受一次,因为感同身受,所以难受。 因为难受,所以生气,看着新闻上校领导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和目光,我开始觉得自己做得事情,也不只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维护那所谓的公平。 我很想看到,有一天制服恶虎的人会是个正义骑士,而不是一头更凶更恶的老虎。 只是,我好像看不到。 因为永远都会是这样。 想把这件事闹大很简单,我马上找到了孩子父母的旅店,守在门口等他们,我要说服他们,继续闹下去。 我对孩子的父亲说“我是你儿子的同学,我不想看着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如果您愿意,这个公道我可以帮您要回来,我们不能让作恶的人,逍遥法外,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来。” 我拿着录像机,让孩子父亲对着摄像头说点什么,随便说些什么东西。 想要造势,这是第一步。 我给了孩子父母五万块钱,让他们离开这座城市,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我们接手了。 第二天,我带着周夏雷找到这群流氓,奔向了三哥女友的学校,我们举着牌子,开始闹事。 牌子上写着血红的大字,我要公道,我们要替天行道! 牌子上的字血红,就像人从高楼跳下来流出来的血。 流氓们声嘶力竭的叫着。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他们只是为了周夏雷办事。 其实我没资格说他们我也是。 我也不是。 血红的字就像梦魇一样,会陪着我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 学校里的保安冲出来,让我们滚。 我们毫不客气的揍了这群保安一顿。 第一百一十五章:纵火犯 人们常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是在我听来,这句话说得其实并不是很对,因为雪崩是自然现象,雪花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才凝聚成了雪崩。 雪花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们只能随波逐流,被外力不断推着向下。 雪崩的时候雪花虽然有罪,但它们的罪最多算是愚昧,算是不知真相的胡乱发言,他们是雪花,也是棋子,更是千千万万走在街上的人群。 之所以会有雪崩,其实也不过是被外力推着走了而已。 对于一个人的毁灭,雪崩的残忍远远小于纵火。 纵火才是最残忍的。 当一个人因为跟集体不一样,而被孤立,被排挤,被打压,被羞辱,最后无法忍受,跳楼结束了自己。 这就不是雪花的问题了,这是纵火犯。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拿着一把火把,每个人点一把,烧烂了孩子的心,最终将其吞噬,遁入毁灭。 为什么是纵火者,因为火焰燃烧的时候有烟雾,烟雾太大以至于让很多人都看不清了这件事真正的本质。 作恶者可以继续逍遥法外,躺在床上享受的看着电视剧,喝着下午茶。 帮凶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对着新闻视频大言不惭的说,我相信我们的老师,我更了解我们的老师。 他们不会感觉到冷,更不会感觉到后悔,更不会相信良心,如果他们真的相信这些,就不会帮着恶人当爪牙了。 他们不是雪花,他们是纵火者。 是更为残忍的杀手,他们所到之处,各位可要睁大眼睛了,因为如果有一天你出了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吞掉的。 三哥坏吗? 当然坏了,他逼人喝农药,还干走私的买卖,他能不坏吗? 大头坏吗?更坏,这家伙就像畜生一样,做着跟人这个字毫不沾边的事情。 但是他们的坏是明面上的坏,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坏,这种坏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你只需要远离他们就可以躲避。 但是三哥女友的这种坏,你无法躲开,因为一个正常人家长成的孩子,都会上校,都会有自己的老师。 谁也不会想到,那朵名为恶的花,会悄悄绽放在孩子的身边,然后把他慢慢吞杀。 这种坏你无法躲避,更无法防御,要么接受隐忍,要么赌上自己的前程进行反击。 但是不管怎么做,到最后作恶的人都不会接受任何惩罚,他欺负你的时候,无人看见,可当你想还击了,大家就都看见了,跳出来指责你,人家打你为什么要抬手挡 而且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穷人家,只会出现在他们的家里。 如果不是周夏雷想的这一招,那跳楼的孩子父母只能是无处诉说,无处申冤,三哥女友依旧是课堂上唯我独尊的老师,她的学生也会因为帮老师度过难关而换来自己的锦绣前程。 什么都不会发生。 什么都不会,只是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彻底的灰飞烟灭了。 眼前的保安,还有站出来的同学,他们都是纵火者,那群流氓满脸愤怒的和保安厮打着,就好像死的人是他们亲兄弟一样。 就像我说的一样,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周夏雷手里的一群工兵。 但我不一样,我很天真的想为那个跳楼的孩子要一个公道,可我也不会想到公道这两个字,却是那么的难。 站在远处的我掐灭了手里的烟,从后备箱里抽出一把棍子,朝着前方的人群走了过去。 烟火在我眼中忽明忽暗,人群从远到近,从黑变白,流氓们和保安已经打散了,到处都能听见骂娘的声音,到处都能听见哀嚎的声音。 我举起棍子,落下去,砸在一个保安的脑袋上,当当当的回音传到我的手臂上,我感觉很满足。 相当的满足,巨大的力量让钢管久久没有停止震颤,而我的心也变得沸腾起来。 我们突破了保安的防线,冲进了校园里,这群流氓在我的带领下,直奔二楼的方向。 留下几个人控制住保安,不让他们报警,我带着其他人冲进老师的办公室,寻觅着三哥女友的身影。 我拿着钢管指着一个男老师问“王梅在哪” “她……她在二班上课。” “你们几个看着他,其他人跟我走!” 穿过幽暗的走廊,宛如行过了纵火之地,我看到了光,白色的灯光和太阳光混合在一起,透射进来。 我迎着光走去,踹开了二班的门,大门被我踹得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众人或诧异或惊慌目光注视下,我带着这群饿狼走进了班级。 “你是王梅吗?” “你们是……” “是那个跳楼孩子的家属,今天来找你,是来让你付出代价的!” 其实,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周夏雷想要的效果我已经做到了,可当我看着这个间接性害死了孩子的凶手,竟然还能满身正气的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时,那一刻起,我愤怒了。 一种很深,很刺骨的愤怒,在我体内不断流动。 那一刻开始,我意识到,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很有可能已经生病了,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治病的人在哪。 当她给底下的学生们讲着公平课的时候,我不知道王梅会不会想到,那个孩子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她不会,她永远也不会。 “把她给我带走!”我从喉咙里喊出一声,身后的饿狼一股脑扑上去摁住了王梅。 众目睽睽之下,我要进行一场绑架。 我疯了,我真是疯了。 我们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了王梅,于仁拿着砍刀逼她下跪磕头,为死去的孩子磕头。 我们拍了视频,拍了录像,发到了网上,周夏雷想要的轰动效果,我们做到了。 我有预感,三哥也马上就快找到我们了。 我们从学校绑走了王梅,把她带到了周夏雷的公司。 虽然是绑走的她,但对于这个王梅我们已经客气很多了,我们把她关在讨债公司的二楼仓库,等着三哥的电话,三哥是一定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周夏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样子他已经做好跟三哥开战的准备了,否则,他也不会让我们这么做。 现在,第三条路已经被我开辟出来了,我不躲,也不藏了,我选择站在周夏雷这边直接和三哥开战。 三哥的电话如约而至,打进了讨债公司的座机上,周夏雷摁了免提键,让我们一起跟三哥对话。 “老周,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把我媳妇绑走了。” 三哥的语气就像是在跟周夏雷说一个很普通,很简单的事情。 “老三,你知不知道,那个跳楼的孩子,是我的亲戚孩子,你自己说我应不应该绑你媳妇 你媳妇真可恨啊,逼得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你自己说她该不该死,老三我劝你一句,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你也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听我的,这件事你别管了。” “老周,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吗?我媳妇,我不管她,谁管她啊,你管吗? 确定不放人是吧,老周啊,那这样吧等我十几分钟,我到公司找你,我跟你好好叙叙旧。” “用不着,我要是想让你找到我,在哪我们都可以聊,我要是不想让你找到我,那哪都不用聊。 老三我就一个条件,这女的你让我把她办了。” “去你妈的!”三哥很罕见的在手机里骂了人。 “去你妈的!”这里的妈是第三声。 然后电话挂断,周夏雷站起来吩咐我们马上带着那女人走。 最开始,我们都以为周夏雷说那个跳楼的孩子是他亲戚,不过是为这次的绑架挟持找一个开脱的借口和完美的理由。 但,那真的不是借口,那个跳楼的孩子真的周夏雷的亲戚。 真的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燃烧的城市 也就是说,从砍金老板开始,周夏雷都是在为自己的亲戚孩子进行复仇,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觉得这个周夏雷是值得佩服的。 我也明白为什么他身边能有那么多甘愿为他随时赴死的小兄弟了,相比于自己富了就谁都不认的亲戚,周夏雷在如今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能义无反顾的帮穷亲戚出这口恶气,他宁愿放弃自己的一起,也要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就这点,周夏雷就比很多人要强。 一个人很难用好坏善恶来定义,周夏雷是如此,三哥更是如此。 周夏雷是个放高利贷的,靠着高利贷赚钱,从这点来看,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是丧尽天良者。 从这点来说,他是坏人。 我们反过来,再看王梅这件事,一对穷苦悲愤的贫穷夫妻,为了孩子要公道,无人帮忙,无人帮助,关键时刻周夏雷出手了,砍了三哥的老板,再让我们绑了三哥的女友,其实这件事他可以不用管的,但是他管了,相比于冷漠的校领导,还有那群吃人血馒头的同学,周夏雷更像是一个好人。 我们带着王梅离开了讨债公司。 坐着周夏雷的车,来到了一处偏远的民房,把王梅扔到这里,周夏雷又带着我,只有我一个人上了面包车,我们去了一个别墅。 在这里,我见到了周夏雷的老板,洪烨。 这个为我开辟出第三条路的人。 洪烨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家里的家具,足够我奋斗一年才能买起,他是个有钱人,不折不扣的有钱人。 我不知道周夏雷此次带我见他的老板是为了引荐,还是再找替罪羊,但我明白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并不是我们和三哥的较量,而是洪烨和三哥之间的较量。 洪烨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让我们借着这个机会搞垮三哥,搞垮金老板,原因是因为金老板屹立不倒的这么多年,压了洪烨太久,以至于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赚到钱了。 所有的小摩擦都有可能演化成大冲突而所有的大冲突又都可能被利益化解,而所有的利益冲突,都无法被化解,这早就不是我和三哥的私人恩怨了,这是洪烨和金老板的利益冲突,要么死人,要么这个冲突永远也不会被化解。 周夏雷为他的老板介绍了我,洪烨用很感兴趣的眼神看着我。 我发现个问题,越牛b的人物,架子就越小,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洪烨让我好好表现,以后有机会让我出头。 这些都是屁话,虚无缥缈的承诺就像雪花一样,没等抓住就碎了。 洪烨用手指头夹着烟,指着周夏雷说“这样,我给你批款子,批人手,你好好跟金老板他们玩一下,半个月时间把那个老三给我个搞定。 搞定了金老板,到时候西边那片地,我划给你,你再开一个游乐场。” 洪烨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唰唰的在一张支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着支票,我们离开这富丽堂皇的别墅。 从我们离开别墅的这一天开始,三哥和周夏雷的博弈就开始了,如果说我和老五的博弈,是懦夫博弈,拼的是心理素质和意志力,那么三哥和周夏雷的博弈就是金钱博弈,是金钱和血的较量。 那所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我永远都不敢想象的。 狼烟,就起在王梅身上,她不会想到,自己羞辱,打压的孩子,竟然还有周夏雷这样的叔叔,如果她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或许那个孩子就不会死了。 我们离开讨债公司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因为电话打完之后不到三个小时,三哥的人就突击了公司,没有抓到我们,他们泄愤一般砸了讨债公司。 公司的几名骨干员工因为之前的犯罪问题,被当地警方带走。 讨债公司,因此被封。 三哥已经出手了,直接抓死了周夏雷的命门。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周夏雷要去见洪老板,又为什么收了他的支票,看来他已经算准了三哥会这么做,断了他的生意还有财路。 收支票,是为了能更好的跟三哥打这场金钱大战。 和三哥相比,周夏雷是纯粹的流氓,他不会玩那些弯的,要来就来直的,于是他跟我一起去找了秦三。 我们坐在一个很窄的屋子里,周夏雷对秦三说“这件事,我想交给你来做,金老板人在医院,你找到他,把他给我绑了,断了三哥跟金老板的联系,我就有把握扳倒三哥。” 秦三犹豫的望着周夏雷,他看着周夏雷递给自己的支票,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拿还是不该拿。 在我眼里,他拿还是不拿其实都是一样的,枪击周夏雷的小兄弟,这件事已经让他走上了不可回头的路。 现在,他要是接了绑金老板这个事,秦三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不接,那他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接下支票,秦三淡淡的说“给我一点准备时间,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我看着秦三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古怪的神色,我不了解秦三,即便我已经跟着他生活了很长时间。 可我还是不了解他,秦三就像是一口水井,一眼望过去,这个人很深也很冷,你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他也会表现的害怕愤怒,和正常人看起来无疑,可你就是不会了解他。 秦三就像一个影子,穿行于这个世界,你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更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你说他恨三哥吗? 他也不恨,可他就是为了五百万背叛了自己的大哥。 你说他见钱眼开,背信弃义 可接下来他做得事情,又和这八个字毫无关联。 周夏雷走了之后,秦三冷不丁的凑了过来,他对我说“周夏雷这个人不可信,他想拿你我当替罪羊,和三哥的战打完,不管是什么结果,到最后都是我们麻烦缠身,他不会有一丁点的麻烦,我们被利用了。 绑金老板,我肯定还会绑,不过王浪你得抓紧时机,利用他们相争的机会,要到更多的好处,我是在给你拖延时间,不管接下来我做了什么,你都继续按照你的路子走 每拖一分钟,你就有机会能把三哥和周夏雷全都灭了。” 我没明白秦三的意思。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三这小子竟然拿着周夏雷的钱消失了,气得周夏雷骂了娘,砸了桌子,但那都没有用了,秦三就是跑了。 他就像在这座城市消失了一样,而且他不但消失了,在消失之前,秦三还带走了一把枪。 当初,要来这座城市,是秦三提的建议,我当时认为秦三是想让我们去投奔金老板,才提出的这个建议。 只是我错了,秦三之所以要来这座城市,并不是因为想投奔金老板,而是因为秦三在这个城市里,有自己的亲人。 他是来找自己亲人的,为了保护亲人的安全,秦三并没有跟他见面,可现在不行了,三哥抵达这座城市,这就让秦三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的亲人有危险了。 秦三把周夏雷的那笔钱给了亲人,要连夜护送他离开这座城市,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秦三的亲兄弟,就住在这座城市里。 他走得时候,给我留了信息,只有我真知道他去干嘛了。 这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周夏雷开始全城追杀秦三。 三哥开始全城追杀我们。 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王梅,还有无数的纵火者。 现在,这座城市,已经燃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掰手腕 周夏雷和三哥就像是两个掰手腕的人,他们在一个桌子上,较着劲,本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两个团队之间的较量,但是现在因为秦三这个变数,扳手腕的比赛,彻底崩盘了。 桌子塌了,周围的人也都散了。 这俩人也不打算再掰手腕了。 他们直接动手了。 开始你一拳我一拳的搏杀,近距离的搏杀。 三哥也好,周夏雷也罢,他们的本身职业其实都是流氓,不管他们是为多大的人物服务,当多大人物的白手套,自始至终他们都还是流氓。 就像爬满虱子的华丽长袍。 本质上其实还是肮脏的。 他们的较量也注定会充满了,上不了的手段。 手段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出来了,就没人在乎手段是否肮脏。 三哥砸了讨债公司,封了公司的买卖,那么周夏雷的反击就是直接砸了金老板的超市。 没办法,砸来砸去,这就是流氓的手段,他们也只能这样。 在砸来砸去中,他们能感悟到生命的意义,还有活着的意义。 秦三消失之后,作为唯一知道他去处的人,我自然而然就成了周夏雷的特别关注对象。 他怕有一天我也像秦三一样,消失在这座城市之中。 王梅已经被我们绑了两天,这两天里三哥和周夏雷不停的打,不断的打,但都是小打小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就像是拳击场上的刺拳试探,能打疼你,但是并不会决定比赛的结果。 刺拳的试探是为了方便摆拳的衔接,接下来,该是伤筋动骨的对轰了。 那段时间,我和于仁都住在周夏雷找得房子里,我们吃喝拉撒全都在那里,白天吃,晚上睡,中午看电视。 周夏雷说没事别特么出去,小心被三哥抓住弄死。 我们不出去,就待在屋子里看新闻,等着送饭。 王梅的事件很快就在网上发酵起来,网民和吃瓜群众很愤怒,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源于何处。 他们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有人想让他们愤怒。 百分之二十的精英决定了百分之八十平民的生活,娱乐还有情绪,所谓二八定律,就是如此。 我们都是那百分之八十的平民,被人推波助澜的走在这个世界上。 洪烨是精英,三哥也算半个精英。 但我不是。 我什么也不是,新闻上说成立了调查组,要彻查王梅事件。 就像我说的一样,吞噬恶虎的,只有另一只恶虎。 如果不是周夏雷,不是洪烨想吞掉金老板,那么这件事就会像尘埃一样落在角落,宛如灰尘一样,漫天飞舞。 王梅被查,也成了一个催化剂,催化了三哥和周夏雷的恩怨,加剧了他们之间的冲突。 很快,我们的藏身地,也被三哥给找到了。 在被找到之前,我不会认为这个地方是危险的。 但是被找到之后,我就意识到,周夏雷的这个藏身之处,到底有多漏风,我们被出卖了。 被周夏雷的人给出卖了,以至于三哥的人来敲门时,于仁还以为是送餐的人来了。 他扒着门镜看了一眼,很惊恐的看着我说“我尼玛的,是三哥。” 听到三哥两个字,我的舌头根立马就发凉了,后背也开始冒汗,我马上拿起手机打给了周夏雷,然后挂断电话,奔着窗户的方向去,往下看一眼。 很高,是五楼,我根本没办法从这里跳下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开防盗门,然后打电话报警,只要不开门,就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外边传来了电钻的声音,随着突突突的声音响起,我们房间的门锁开始变形,用不了十分钟,三哥他们就能破掉门锁,冲进来。 我开始翻箱倒柜,找着能防身的武器,菜刀,锤子,斧头,什么都可以,我拿着一把斧头防身,扔给于仁一把菜刀,我们两个守在门后,只要他们进来,我们马上就劫持一个,这样还可能有脱身的机会。 门开之后,三哥的人就像水浪一样涌了进来,人很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该去抓谁来当人质。 三哥背着手走了进来,目光深邃的看着我,进来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不过没有人打我们,更没有人动我们。 三哥不是来要我命的,他是有话想跟我说。 三哥坐在我之前坐得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问我“我媳妇在哪?告诉我,我不找你麻烦,之前的事情也能一笔勾销。” 屋子里没人说话,空气之中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王浪,你要是不说,三哥可就没办法了。”三哥长长叹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很扭曲的看我一眼,随后走出了屋子。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泄了下来。 如果周夏雷再晚来一会,那我发誓,我什么都会告诉三哥的。 但是,他并没有晚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陪君诉离殇 我与三哥的较量,从那一车走私香烟开始,从他女友事件加剧,那个化为雄鹰的孩子如果能知道,有这样一群人为了他的公义而发声,而做出行动,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没有周夏雷给出的条件,我看见这个新闻大概率是会唏嘘愤怒一阵,但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最多是在网络上,键盘上敲击下属于我的愤怒文字。 可当交易来了的时候,我就有由头去做这些事情了,即便得罪了三哥,我也不后悔。 我确实是个很怪的人,你说我懦弱,我承认,你说我胆大,我也承认,有时候我复杂的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在我姐被打之前,我是个古怪性格的懦弱之人。 但是,从我姐被打那天,懦弱就离我远去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把日子按年来过。 我是按着天来过的。 我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活在世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他们可以把我,把我们这样的人当成虫子,但是他们不能把我们当虫子一样自己。 与其说现在我是帮周夏雷复仇。 倒不如说,我现在是帮另一个自己。 这个世界总有人要做些什么,即便那是徒劳无功的。 总有人要做些什么。 要不然,这个世界始终就是他们的了。 我用最恨的最毒的祝福,希望像三哥女友那样的老师全都去死。 那些搞排挤,搞羞辱,打压的老师,通通都去死。 有的孩子,从楼上跳下,他们的身体死了。 有的孩子,虽然没从楼上跳下,但是他们的灵魂也已经死了。 所有跳出来帮着这种老师说话,证明的人,也都该跟着他们去死。 管理者的冷漠,同学的戏谑,校方的无能,都是促成这起悲剧的主要原因。 我从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因为这个人让我看到了曾经的黄家人。 黄家人是从身体上入侵我们。 而王梅则是从精神上入侵她的学生。 可悲的是,现实之中像王梅这样的人只会更多,因为遵循着社会所谓的规则,他们的日子过得往往还不错。 这个社会确实是病了,可是我们没有医生,如果有,也死了。 这就是可悲的地方。 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能做得只是不被社会改变。 周夏雷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的走了进来,这是他和三哥的第一次见面。 窗外有细雨飘摇。 就像武侠小说中,两大高手见面,展开生死决斗时,往往会下起雨。 三哥和周夏雷,亦是如此。 两个在各自行业领域都是佼佼者的人,就在今时今日,这个逼仄的屋子里,见到了第一面。 两个人分别于不同立场,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阻止复仇。 周夏雷的人带了枪,是锯管的猎枪,关上破坏的防盗门,有人把枪举了起来,对准了三哥。 三哥那边的人也亮出了家伙。 两伙人拿着枪互指着。 三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朝着周夏雷说“我找你很久了,你可算出来了。” “我也在找你,既然见到了,那就聊聊吧。” “怎么聊举着枪聊。” 周夏雷伸出手让兄弟们放下枪。 一场剑拔弩张的枪战,暂时被化解开了,周夏雷和三哥走到沙发的位置,并排坐下。 三哥抓起桌子上的瓜子,也不嗑就是放在手里把玩“老周啊,绑我媳妇这事先不说,先说你砍金老板的事,我老板求财不赌气,四十万,你砍他这事我可以跟你了了。 接下来,说说我媳妇的事吧,先把人放了,其他的放完人再说。” 周夏雷把玩着烟盒,看着电视剧屏幕自己的倒影,他自顾自的说“有一个孩子,从下家里就穷,不过这孩子用功就像靠着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 他考出了自己贫穷的家乡,到了林南市,以为阳光的生活来了,然后呢,然后他就死了! 老三!你女朋友就是凶手,你让我放了她,你不觉得天真可笑吗?血债血偿,才是我周夏雷的座右铭 我就想问问你,死那个孩子他做错什么了,我再问问你,如果你媳妇知道我是他的亲戚,她还敢这么对他吗 她还有你,还有你们都该死!” 三哥很意外的没有还嘴,我看到了他眼神中闪烁的愧疚,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我还是看到了。 三哥把瓜子扔到了茶几上,他长长的叹口气“老周,那你什么意思,要了王梅的命,这件事才能完吗?” “我没说要她死,我要公道,老三我就问你,这个人要不是你女朋友,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想?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这样的逼人,才会更乱套!” 从一个讨债公司的大流氓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免觉得有些黑色幽默,听得我很想笑。 我蹲得双腿有些发麻,于是我站了起来,这个举动也让三哥和周夏雷同时把目光看向我。 我说“让王梅道歉,承认自己的罪行,该怎么判刑就怎么判刑,未必要命,但是公道我们必须要!” 三哥笑了,是浓浓的嘲笑,他望着,就好像再看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王浪,你怎么这么幼稚,有的时候宁可要命也不会给你公道。 这件事关乎到整个学校的名誉和脸面,这早就不是王梅一个人的事了,这是整个学校的事情,你真觉得一个人的生死能撼动一群人的利益吗? 所有出视频作证的学生,都会有前程似锦,你觉得他们会答应王梅认错吗,帮王梅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一个完整的资本运作集团,明白吗?别太天真了,好吗?” 三哥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所有人的身上,之所以像刺,是因为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事实就是如此,从来都是如此,虽然那不对,那是错误的,可还是如此。 从来都是如此。 我很无力的站在电视机前,作为这种事的亲历者,我太明白那会是什么滋味了,当年黄家人打了我姐,他们没事,可我反过来砍了他。 就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到苍龙市,才勉强躲过了他们的追杀。 或许,公平这两个字,真的只存在于书中,只存在于电视上和文字中,你问我看过吗 我没有看过。 我真的没有。 周夏雷终于抽完了他的那支烟,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管什么资本,我也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正义。 老三,你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吗?匹夫之火,可以燎原,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你这样的人吗? 是因为没有人敢像我这样做事,我我告诉你老三,王浪的说法就是我的想法,明天要么你答应让王梅道歉,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这样几年之后你还能得到一个活着的王梅,要么……” “周夏雷!少tm的威胁我,我给你一天时间,放了王梅,如果她出事,我告诉你,会有很多人为了她而陪葬的,你信么?” 我很少见到三哥会这般勃然大怒,他的脖筋已经崩了出来,三哥的眼珠子瞪得很圆。 周夏雷站了起来,身后的人再次举起手枪,两伙人又恢复了一进来时候的动作,黑漆漆的枪口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没有人敢在这个屋子里开枪,但枪还是要举起来的。 举枪,是为了告诉对方,我们是敢拼命的。 从再次举枪的这一刻开始,三哥和周夏雷的生死决斗,也就开始了,而我,而于仁,还有秦三都会不可避免的卷入这场生死决斗中。 是生是死,从离开这个屋子开始,不要怨天也不要怨地,要怨就怨自己。 三哥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杀了周夏雷,反之周夏雷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了三哥。 但他们还是会杀的。 那天是周夏雷和三哥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次之后,这座城市就只会有一个人活着。 陪君诉离殇,只是不知道的是离得是谁的殇。 第一百一十九章:决斗 西部牛仔决斗的时候,会背对着走三步,第三步的时候同时回头拔枪射击,谁死谁赢就看这一枪的功力。 现在,三哥和周夏雷之间就是这两个生死决斗的西部牛仔,只不过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单挑,而是我们一群人的生死决斗。 每个人都是持枪者,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打死,子弹横飞的西部世界,无人能归。 我们跟着周夏雷离开了那间逼仄的屋子,钻上轿车的后座,周夏雷的胸腔就像一个鼓一样,忽闪忽闪的喘着。 他一把搂住我,在我的耳朵边上说“找到秦三,我不管他是死还是活,你们必须给我找到他,这件事你们来做。”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要我们来做,我是一定要找到秦三的。 只是,坐在车里的我还有周夏雷不会知道,秦三为了能让自己的兄弟离开这座城市,做出了一个无比鲁莽的决定,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整座城市的流氓陷入了一场鲜血的狂欢之中。 鲁莽和凶残还有戏谑的宴席,即将在这个夜里,在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之中开始上演。 而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 所有人都会被裹挟其中,沦为西部牛仔决斗之战的牺牲品。 三哥和周夏雷的左轮手枪中有三发子弹,也就是说在被击毙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有三枪的机会。 三哥在之前的决斗中已经开了一枪,击中了周夏雷的头盔,打掉了他的讨债公司,现在三哥还剩下两枪。 第二枪,该由周夏雷打出了,在周夏雷开枪的时候,我和于仁也开始寻找秦三的旅途。 可是我们找不到他,这家伙就像是灰尘一样消失在这座城市中,我从没觉得找人会有这么费劲,这么的麻烦。 我们绕着这座城市走了一圈,但还是没有秦三的身影,于仁偷偷的问我如果真找到了秦三,你会把他交给周夏雷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想我会的。 但我还是不希望我能找到他,秦三每消失多一天,我的负罪感就能稍微小一些。 秦三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他藏在了某个地方,一直藏着,直到我们找他的第三天,这家伙露面了。 正在车里窝着的我,昏昏欲睡中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周夏雷的小兄弟。 “我们发现秦三了,这家伙在车站把三哥的一个小兄弟给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再无困意,睁开眼睛让司机马上开车,在那个小兄弟的带领下,我们直奔目的地。 对了,那个小兄弟也姓王。 秦三应该是送弟弟出城的时候,在车站遇到了三哥的人,那人把他认出来了,双方这才展开了火并。 秦三一怒之下开枪打人,击中了三哥的小兄弟。 在车站伤人后,秦三再次消失,成了警方的追查对象。 秦三从周夏雷那拿走了一把手枪和六发子弹,现在打出去了一发,还剩下五发,可以说他现在就是这座城市里最危险的人物。 一个有枪并且擅长躲藏,敢于杀人的人物,能不危险吗? 我们去案发的车站看了一圈,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我们只是远远的在外边看了一眼,随后返回车里。 一开车门,我就看到了坐在后车座的秦三。 我的舌根顿时就麻了。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找我,非得这个时候来找我,你是不是故意搞我啊。 秦三让我上车关门,他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从里边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我,秦三说“周夏雷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做了,金老板被我关在这那是一个小房间,这是房间门的钥匙,打开房门你会看到金老板。 这个钥匙先不要交给周夏雷,跟他提条件,要钱,要足够多的钱,你们两个记住周夏雷是个疯子,他为了复仇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但你们不是疯子,你们帮他对付三哥可以,但是要想好退路金老板被绑,现在三哥是最着急的,他会千方百计的追杀我,我的条件是,让周夏雷护送我的安全,我要出林南市,回罗家村寨,找我的大部队。” 我点点头,接下那串钥匙,攥在手里。 秦三打开车门,飞一般的消失在了车流之中,只剩下还在车厢里发呆的我,于仁还有那个也姓王的小兄弟。 “都听见秦三说什么了吧?回去之后别忘了全都告诉周夏雷。” 于仁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我们离开了车站,不知道该去何方。 我绑了王梅,秦三绑了金老板,现在的三哥肯定是恨死我们了,我们也只能跟周夏雷这个疯子绑在一起,直到三哥垮台,或者直到他死亡。 我们把那串钥匙给了周夏雷,跟他说了秦三的条件,周夏雷表示没有问题,我们跟着他的车,去了秦三说的那个工厂,用钥匙捅开门锁,我们看到了被关在里边的金老板。 金老板被关在笼子里,昏迷着,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很显然他是被秦三从医院里给抓出来的。 周夏雷蹲在笼子面前,看了看金老板,很兴奋的让兄弟把他给带出来。 就这样,在笼子里的金老板,变成了在周夏雷手里的金老板,我们带着这个人质上车,回家打算把这个重要人物扣到自己的手里。 我们坐在返程的车上,人质金老板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我们把他扔到了后备箱。 我上衣兜的世界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四处看了看,竟然是秦三。 我啪的接了起来。 “别出声,听我说,你和于仁赶紧下车走,十分钟以后,警察会拦住你们的车 那不是金老板,那是金老板的替身,现在已经死了,你们赶紧下车,要不然警察会把你们一块带走的。” 听到这,我猛的看了金老板一眼,我注意到他的脸色惨白,嘴唇煞白,没有一丁点的血色,他真的死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九分钟时间。 我得找个理由下车。 我想到了一个很老套的办法,我说我要撒尿,可重这样于仁又没法跟我下车,那我怎么说呢?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我靠着车窗,朝着周夏雷说“老周,停车,我想起个事情来!我有东西没拿。” 司机马上停了车,周夏雷回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管那么多打开车门就下了车,于仁也跟着我走了下来,我们俩闷着头朝着工厂的方向假装快步奔走。 于仁低声问我“刚才给你来电话的人,是不是秦三!” 正在往前走的我听见了警车的声音,还有红蓝相间的灯光,闪的我快要睁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都中计了,什么秦三射伤三哥小弟,其实都不过是骗我们到车站的借口。 让那个死了的替身上车才是这个套的最终目地,这一定是三哥的注意,看来秦三和三哥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周夏雷还有秦三的兄弟,就是这个协议的关键。 我听见身后传来了警察大声呵斥的声音,周夏雷好像被他们带了下来,摁在了地上。 我和于仁就像听不见一样,飞快的走进工厂里,藏在工厂大院里,感受着心脏的狂跳。 很快,周夏雷他们就被警察给带走了,不过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会放出来的,只是跟着他的那些小工兵,会因为这件事全部被抓。 这样一来,周夏雷的左膀会被卸掉。 三哥还是那个三哥,一出手就要人命的三哥。 三哥第二发子弹也打了出来,打伤了周夏雷的左膀。 第一百二十章:一决生死 周夏雷被警方带走调查了。 几天之后,他因为没有作案嫌疑被放了出来,没人知道他在这几天里做了什么为自己开脱,更没人知道,周夏雷的老板洪烨为了捞他花了多少钱。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夏雷又放出来了。 虽然只有几天时间,可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夏雷的人系数被抓,系数被打成重伤扔到了医院,除了我与于仁侥幸脱逃,其他人无一幸免。 要么被抓,要么被打。 王梅自然而然也被救了出去。 只是人们问他绑匪是谁时,王梅总是矢口否认自己是被绑架的。 复仇的怒火还是没有战胜资本。 资本长存,资本永不言败。 只是,那是第一战,一切都还没结束,匹夫的怒火会无穷无尽燃烧下去的,周夏雷从里边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洪老板,他跟洪烨谈了三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谈完之后,周夏雷要反击了。 在反击之前,有一个事情我们得搞明白了。 也就是说,那晚周夏雷砍得金老板并不是真的金老板,而是他的替身。 替身这个词,我听过很多次,但是我一次也没见过,今天今时今日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什么是替身。 原来,替身就是替主人送死的,这就叫替身。 金老板确实是我见到的所有人中,最恶的那一个,我很幸运自己并没有投奔到他的麾下,要不然我也会像那个替身一样灰飞烟灭。 出来之后,周夏雷第一时间联系了我,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他表示自己不计前嫌,毕竟他还需要我和于仁继续帮他做事。 秦三还在这个城市,依旧杳无音信,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这座城市依然灯红酒绿。 我们还是我们,只是那个死去的孩子,已经不知飘向何处。 斗争还在继续,破釜沉舟的周夏雷,开始往绝路上走了,他不打算在玩暗的,他要来明的了。 用最原始,最流氓,最极端的方式,继续复仇,周夏雷招兵买马,集结了一支队伍,在一个深夜,我们跟着这支队伍出发,一直走,我不知道去哪,我只跟在队伍后边。 走到地方时,我才知道,周夏雷是去烧金老板房子去了,一场大火就这么被他点燃了,金老板位于郊区的房子也就被这么烧了。 不过,金老板并没有报警,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房子被烧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报警,而且还拦下了责任,说是自己乱抽烟引起的大火,赔偿了罚款。 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后来我们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答案,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周夏雷跟我说金老板不可能报警,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我现在还没理解这个不是人是什么意思,等我理解这个意思以后,我会比现在更毛骨悚然的。 烧了房子,只是周夏雷的第一步。 第二步…… 那是一个飘着雨的晚上,三哥因为应酬刚刚和老板分别,每次出门,三哥的周围都会有配上几个人手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次也不例外,他坐着自己那台商务车,准备回家。 商务车缓缓启动,司机没有注意到,在商务车启动的时候,一辆蓝色的货车也亮着灯,跟上了商务车。 在转弯的时候,蓝色货车加快速度,照着商务车的车尾狠狠撞了上去,商务车失去控制,窜上了人行道。 货车上的人窜下来,一棍子就敲碎了商务车的车窗,几个蒙面大汉盯着车里的三哥,举起了手中的猎枪。 同时,三哥的人,在车里把三哥拦在身后保护起来,他们拔出手枪和这群蒙面大汉展开了对峙。 这种情况,没人愿意先开枪的,这么近距离开枪,其实就是在找死。 其中一个蒙面大汉压低声音,对车里的人吼道“下车!不下车他妈的打死你们!” “兄弟,老周的人吧?你们想好了,在这地方开枪,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冷静。” “冷你妈,给我快点下车!”蒙面汉子声嘶力竭的吼道,他打开车门,打算伸手去拽三哥。 三哥的人马上把枪指着这个人。 双方僵持不下。 周夏雷带着面罩,从后方走了过来,猛的举枪击穿了车玻璃,哗啦,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也打破了两伙人的僵持。 子弹穿过车身,击中了司机的胳膊,血喷了出来。 鲜艳的红色鲜血,铺满车身,也让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宁静,周夏雷盯着三哥的眼睛,用猎枪指着他的脑袋说“下车,不下车我打死你!” 冒烟的枪口指着三哥的脑袋。 这是三哥和周夏雷的第二次见面,当然这也并不能算是见面。 这算,一决生死。 今夜过后,只会有一个人,活在这座城市之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夹缝 当枪被拿起来的时候,所有的真理都会慢慢倒下,当枪被拿起来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无法再回头了。 猎枪顶着三哥的头颅,这个时候的他应该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破釜沉舟,周夏雷绝对是他见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也是最决绝的对手。 为了一个亲戚的孩子,他能这般铤而走险,这样的人三哥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因为金老板的缘故,或许三哥会跟周夏雷交朋友。 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他们不但成为不了朋友,只能成死敌。 等这个夜晚过去,他们两个人里,只能有一个活着的。 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和于仁乘车飞驰在林南市燥热的深夜公路上,我们的目标是,去金老板的家里。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是真正金老板的住所,不会有错。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挟持金老板,为周夏雷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打好铺垫,袭击三哥,只不过是周夏雷那疯狂计划最不重要的一环。 他所针对的从来就不是三哥一个人,而是整个资本网络,周夏雷是疯子,疯狗的疯。 有洪烨的资金支持,这也让周夏雷的疯狂有了更好的实施空间。 车子猛的停在了别墅区的大门口,小王指了一下其中一个孤零零的房子说“那就是金老板住的地方。” 金老板的一个秘书收了周夏雷的钱,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我们,如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精准的就找到金老板的住处。 我和于仁戴上鸭舌帽,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拉开背包拉链,从里边拿出家伙,递给跟我们一起来的兄弟。 夜色之中,我们这支五人组成的队伍,潜入进了别墅区。 说是别墅区,可这里却给人一种极其阴森森的感觉,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巡逻的保安都没有。 我们的动作很轻,摸到别墅门口,沿着这座孤立的房子绕了一圈,我们决定顺着窗户翻进去。 一扇窗户虚掩着,就好像在对我们说进来啊,你进来吧,我没抵挡住窗户的诱惑,踩着凸起就钻进了屋子。 我们几个很顺利的就进了金老板的屋子,我紧握手中的刀,感受着刀把传来的温度。 我脑袋里飞快的回顾了自己来到苍龙市做过的一切,我卖过东西,以为能创造辉煌,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从一个商人变成了拿刀的人,我不知道我的辉煌在哪里。 就像我不知道金老板现在在哪里一样,但我想,我肯定会找到他的。 我们摸到了卧室的位置,在卧室的墙上我又看到一扇门,门的后边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有人提议让我去打开那扇门看看。 我瞪了他一眼,于仁啪的推了那小子一下,于仁拿刀指着他说“你不是愿意开门吗,你去开吧。” 门,缓缓的开了。 没有人说话,我们都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那幽暗的地下室大门,黑乎乎的,我们看不见那有什么。 金老板浑身是血的从里边跑了出来,看见我们,他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嘴唇煞白的跑到我面前,指着地下室的大门说“救……救我,有人想杀我。” 哈我和于仁对视一眼,心想有人杀你管我们屁事,你能死对我们来说……不是更好吗。 于仁把刀对准了金老板“往后站,跟我们走!” 金老板错愕的看着我们,又错愕的看着那把指着自己的长刀,于仁夹着金老板就要往别墅的门外走。 我们即将离开别墅大门的时候,一伙人朝着别墅的方向走了进来,这让原本要走出去的我们,马上改变路线返回了别墅。 于仁劫持着金老板进了地下室。 那伙人敲了敲别墅的门,我马上把刀收起来,然后静悄悄的躲在门后。 我没打算给他们开门。 “开门!我是物业公司的,有人举报你们的动静太大了,吵到他们休息了,把门开一下,不开门我报警了。” 艹!我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打开了别墅的门,我微笑的看着这群物业员工。 “你是业主” “我不是,我是业主的弟弟,帮他看房子的,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们动静太大了,天天都有人能听到你们这屋子有人叫唤,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再这样真的报警了。” “好嘞,辛苦你了。” 我啪的关上别墅的门,立马返回卧室,等我走到卧室的时候,我被卧室里的一幕惊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刚才跟着我,还活蹦乱跳的那几个人,顷刻间都倒在地上,吐着白沫,睁着眼睛看向天空。 我马上反应过来,立马用手捂住了口鼻,飞快的朝着地下室跑了过去,冲进地下室,这里的一切才叫我真的恐惧,这种恐惧是钻进骨头里的那种害怕,不是那种被突然吓了一跳的惊吓,而是慢慢侵蚀你的恐惧。 一个满是血的麻袋上,被打了很多钢钉,麻袋一抽一抽的,你能很明显的看到麻袋的轮廓是一个人的轮廓。 整个地下室挂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刀和锤斧,就像是个屠宰场一样。 于仁正骑在金老板的身上,阻止他去摁桌子上的按钮,但显然他并没有阻止了,金老板的手就拍在那个按钮上。 我略微觉得脑袋有些发昏,扶着满是血迹的墙,走到金老板旁边。 我满手都是油腻腻的感觉,就像是摸了一把生的猪肉一样,于仁虽然是骑在金老板身上,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恐惧。 我明白为什么金老板房子被烧也不报警的原因了。 我也明白,为什么周夏雷说他不是人了,他真的不是人。 看着屠宰场一样的地下室,这些信号无疑不再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金老板是个恶魔。 一个普普通通的恶魔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恶魔有钱,有资本,还有权力,还有一群为他办事的人。 这才是可怕之处。 金老板伸出自己的手,对我说“兄弟,听我说,这个地下室,你们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马上给你们一大笔封口费。 如果外边那些死人不处理,很有可能会引出更大的麻烦,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拿钱走人,要么就卷这破事里,当然你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劫持我,不过我可提醒你们,把我带走,你们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看着金老板的脸,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我拿出手机,把地下室的情况拍了一遍,随后蹲下去,直视着金老板的眼睛说“我有很多搞互联网的朋友,他们分布在大江南北,我会把这些照片发给他们。 如果我们有什么事,这些照片会发送到全国的网络上。” “不到那一步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要不然你会出事,我也会出事。” 金老板就是金老板,即便这样了还能冷笑的威胁我,他的脸和绝大多数普通中年人的脸没什么区别。 扔在人堆里也绝对是找不出来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一张普通的大众脸,却让我生出了这样的恐惧感。 我现在想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地下室。 我们五个人来得这个别墅,离开的时候,只剩下我和于仁两个人。 我们几乎是逃命一般,冲出了别墅,坐上车,我的脑袋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个满是鲜血的麻袋,还有麻袋里蠕动的人。 于仁把车开得飞快,此时此刻的我们就像是懦夫一样,害怕,恐惧,怯懦,胆小全都汇集到了我们的身体里。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于仁一脚点住刹车。 他突然看着我说“王浪,我们就这么跑了吗?那家伙是个连环杀手,我们跑了,还会有更多人死在他手里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夹缝中 前年三月,在夜店上班的李姓女孩被家人报告失踪,直至今时今日,还是没有她的音讯,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金氏公司。 去年二月,一名男大学生被人报告失踪,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钻石夜店,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金昌,金老板作为嫌疑人被带去调查,不过很快就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 今年,技校毕业的芳芳于三日外出后,再也没归,我知道这个女孩在哪,她在别墅地下室的麻袋里。 连带着的,还有我那已经死去的勇敢。 如果我举报金老板,我可能会出事,他也会出事。 我会出事,他会出事。 我可能会被干掉,不是可能,是一定。 我会被干掉,于仁也会被干掉,夏叶也会被干掉,我们全都会出事,我们都会被干掉。 绿灯已经亮了,可于仁还是没有开车,他在看我,我也在看他。 我拿着手机,拿手机的手忍不住的在发抖。 我害怕被干掉,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一个胆子很小,但是过得很平静的懦夫。 我是懦夫,来吧,尽管谴责我吧,当英雄有什么好处,被人遗忘,被娱乐湮灭在灯红酒绿之中。 不信你去问问那些孩子,有几个人在ktv会唱血染的风采,会唱纪念英雄的歌曲。 我为什么要当英雄。 我才不当。 我特么的才不当! 我为什么不当 因为我怕自己会被干掉! 妈的,干就干吧! “于仁,把车开回去。” 于仁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愣着干什么,开车,调头回去,我们的活还没有完成,我们要劫走金老板,回去!” “回!”于仁很激动的抡圆了方向盘,车子狂飙在这座黑夜之城。 我们又返回了别墅,很明显金老板并没有意识到我们会突然杀回来,我拿着刀一个箭步冲上去,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仁照着他的脸就抽了两个耳光“你个畜生,跟我们走!不走整死你!” 于仁照着金老板的肚子猛蹬一脚,金老板痛苦的弯下腰,手里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手机,立马摁了那个还没拨出去的电话,随后把手机放进自己的裤兜。 我和于仁扶着彼此的肩膀,对着倒地的金老板就是一顿狂踢,每踢一脚,于仁都从口中骂出一句浑厚的艹。 我们肆意的踢着金老板,仿佛能有这种方式去祭奠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孩子,直到金老板昏死过去,变成猪头状。 我们两个才气喘吁吁的停止踢人,于仁递给我一支烟,我们坐在地下室里抽完烟,休息够了。 扛着金老板走出了别墅,我们找了绳子死死把他捆住,放在了轿车的后备箱后边。 我试着打了周夏雷的手机,但是无人接通,我也没打算他会接,毕竟现在的他应该正处在一个水深火热的状态之中。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距离这个夜过去,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真是漫长的深夜,不是吗? 我们就载着金老板去了罕见人烟的山上,拿着手机等待周夏雷的消息,如果他活,我就把金老板带到他那去,如果他死……那我就把金老板从山上推下去,然后过一天算一天。 周夏雷的电话并没有打来,打来电话的人是秦三。 我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秦三到底是跟我一伙的,还是跟三哥一伙的,还是谁能给他的利益大,他就跟谁一伙。 接起电话,秦三问我在哪里? 我没敢告诉他说自己在山上。 秦三说“金老板是不是在你们手上,把他交给我。” 我没说话,是因为我已经不怎么相信这个秦三了,可我之所以还接这个电话,是因为他的的确确帮过我。 昨天,要不是他打电话提前通知我,说那个金老板是个假的死人,那我和于仁现在应该已经进笆篱子里蹲着了。 “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想了很久,我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秦三那边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我“把他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你们脱身,让咱们三个脱身。 今夜过后,我们是能踩着三哥起来,还是就这么被踩死,金老板就是答案,告诉我你们在哪?” 山上。 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告诉了秦三自己的位置。 “哪座山” “你慢慢找。” 我挂断了电话。 我是在拖延时间,我要等周夏雷的电话打进来,可是我还是没等到,秦三一定会找遍这座城市所有的山,当他找到我的时候,就代表周夏雷已经输了。 我蹲在山顶,继续抽烟。 金老板醒来过一次,不过又被于仁给打晕了。 我们还在等,等那个遥遥无期的电话。 凌晨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是周夏雷打来的,我迅速返回车里,接起电话,周夏雷问“抓住金老板了吗” “在车上,你在哪?” “我给你一个地址,带着人到那去,会有人接应你的。”说完地址,周夏雷啪的就挂了电话。 我牢记着那个地址,让于仁开车走。 我们的车前脚刚从山上下去,后脚一辆黑颜色的车就上了山顶,不过那车并没有看见我们。 我猜,那车里的人,应该是秦三吧。 周夏雷给的地址,离山上并不远,二十分钟的距离,我们就赶到了那,那是一个小的ktv,门口站着一个黄头发抽烟的女子。 她看着我们,眼神很奇怪,她掐灭手里的烟,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是老周让你们过来的吗?” 嗯。 黄发女叫来两个大汉,帮我们把金老板抗进了ktv。 这里其实不只是ktv,里边还有赌场和风月场,我们顺着走廊一直走下去,到了一个黝黑的屋子里,把金老板扔进去,用链条锁上。 确定他跑不了了,我们这才出来。 黄发女为我们准备了喝的,不过以过来人的经验,我并没有喝,我怕被毒死。 我们就坐在ktv的包厢里,等着周夏雷的到来。 可是,周夏雷一直也没有来,只有那个黄头发的女孩陪我们聊天,她是周夏雷的妹妹,也是这个ktv的经理。 她叫周冉。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这说明这个夜晚已经过去了。 周冉尝试给他哥哥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无人应答,我们最终也没有等到周夏雷的到来。 不过,我们等到了三哥的人。 混乱发生的时候,我还在那发呆,一个很大的声音突然从外边传来,紧接着哗啦一声,ktv的门玻璃被人砸碎了,外边响起了骂人的声音。 有人冲了进来,剁肉的声音,随着骂人声一起响起。 我腾的站了起来,外边已经打成一团,不断有人叫着金老板的名字,这伙人是三哥派来救金老板的。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金老板被我门关在这里了,而且来得还这么快,这么凶猛,这个ktv里肯定有三哥的眼线,这点毋庸置疑。 三哥的人已经冲到了我们房间门口,透过房间门的玻璃,我能看到不断有人躺下,身子剧烈的摆动,有血迸到了门玻璃上,整扇门被血涂抹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马上推着桌子,顶死了房间的门。 这包厢没有窗户,门是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地方,我反手掏出一把刀,躲在门后,等待着敌人冲进来,我马上就开始反击。 我感觉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外边的人在疯狂撞门,脆弱的门随时会变得支离破碎。 我和于仁一左一右守着门的两边,等着敌人冲进来。 脆弱的门已经支持不住,上边的玻璃已经碎成了几块。 他们就快冲进来了。 已经有手伸进来,去抓我的头发了,但他没抓住,因为我的刀已经照着他的手,狠狠的劈了下去。 他们,还没进来。 还没进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夹缝中的生存 刀劈在手上,有血流了出来,手猛的缩了回去,我听见被砍的那家伙喊了一嗓子。 随后更多的人开始往我们这的方向冲锋,有人开始往屋子里扔东西。 我侧身躲在墙壁的后边,无数的石头和啤酒瓶子,砸穿了门,扔进了包厢里。 哗啦一声,屋里的点唱机屏幕被酒瓶子砸成了裂纹,蜘蛛网一样的图案在我眼前蔓延。 我开始祈祷,会有人来救我们,可是我想不到,这个时候谁会来救我们,外边的喊杀声依旧震天。 还有刀和刀碰撞在一起的当啷声,门外的人开始倒下,开始有血喷了出来。 有人来支援我们了。 我扒着门往外看了一眼,我竟然看到了秦三。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我很确定,那个人真的是秦三,他唰的消失在眼前。 秦三的刀扎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倒地后,他瞬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开门,我带你出去!快一点啊哥们!” 我打开门,秦三一把将我从屋子里拽了出去,于仁紧随其后,秦三首当其冲,拿着一把破刀,胡乱的挥砍着,杀出一条血路。 我被拽着带到了门口,秦三推我上车,还不等上车,一把斧头就擦着我的脑袋飞了过去,劈在了身后的车玻璃上,车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秦三拿着刀扑上去跟扔斧者,厮打在一起,还是那样的套路,佯装劈砍,趁对方躲避的时候,然后一刀刺入体内,一刀扎倒。 我们三个人一起钻进车,于仁疯狂踩着油门加速,一辆货车唰的横在了我面前,货车上跳下来很多人,围着我们的车就冲了上来。 于仁迅速倒车,退到了ktv的门口,我们只能快速下车,返回了ktv内。 我跑到关押金老板的屋子里,把他劫了出来,拿刀抵住他的脖子,让三哥的人撤出去,要不然我就杀了这个金老板。 此时,ktv里,都是周冉的人,外边则全是三哥的人,我们被完全的包围在了ktv里。 不劫持金老板,我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了,于是我,秦三,于仁和周冉,在护送下,走出了ktv,三哥的人都怕伤到金老板,主动让出一条路给我们。 我们又回到车的旁边,一脚油门离开了这里三哥的人马上回到货车上,开始撵我们。 秦三擦了擦自己头上的血,很笃定的说“你们的队伍里肯定有三哥的眼线,早就让你把金老板给我,你就是不听,你真以为能等到周夏雷,你开什么玩笑,周夏雷和三哥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周夏雷是流氓,三哥是资本流氓,你说这能一样吗?周夏雷也是被复仇冲昏头脑了,还想跟三哥拼一下,真是疯了。” 秦三说完,我们没人吱声,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资本流氓,确实要比普通流氓要牛得很。 资本的意义在于吞噬。 周夏雷不过是千万匹夫的一员,这年头大家都在反抗资本,可你见有几个成功的。 我们,也会失败的对吗? 可不管成功与否,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就都没有办法回头了,我只能一直走下去。 其实,秦三的话我们都听懂了,这一次交锋中,周夏雷输了,或许他应该已经死了。 ………… 周夏雷用枪指着三哥,把他从商务车上给拽了下来,然后带到自己的车上,周夏雷想了许久,没有扣动扳机。 他决定,把三哥带走。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他彻底败给了三哥,记住了,复仇者必须决绝,必须心狠手辣,不要有一丝的妇人之仁,要不然你就别复仇。 千万别优柔寡断。 周夏雷带走了三哥,他的手下开着车,穿梭在城市中,他们把车开到了一个工厂区附近的屋子。 下车,三哥被带着进屋。 周夏雷给三哥上了铐子,把他扔到了仓库里,三哥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夏雷说“刚才,你应该打死我的,现在你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周夏雷拿枪看向三哥,他的手下,就是那个腿被秦三打中的年轻人,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周夏雷的太阳穴。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在摇曳,三哥举起自己的手“哥们,麻烦你得帮我解开,要不然他会打死你的!” 周夏雷的脸色变得冷了起来。 他看向拿枪指着自己的那个手下,苦笑了一声。 周夏雷低着头,把枪慢慢的放在了地上。 这一仗,他打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四人行 通过观看以往的历史书籍,凭着我那微不足道的历史知识,我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所有想跟资本和权力斗一下的组织或者团体,最后好像都以失败告终了。 张角,陈胜,李自成,先不说他们是因为自身原因还是因为实力差距,只说结果,他们的结果都失败了。 在古代尚且如此,到了现代社会,这好像就更不可能了。 一个很令人愤怒的事情发生,然后全民激愤,开始争斗,然后戏谑,麻木,冷漠,激昂,残暴,悲伤,一幕幕开始上演,最后的结局,大部分都是随风而逝,一切不了了之。 你看到的结局未必就是坏人的真实结局,就像你看到的结局,未必就是好人的真实结局。 掌握资本的三哥,最终还是打赢了没有资本的周夏雷,复仇之战中,周夏雷彻底输了,你或许会问,洪烨难道不是周夏雷的资本吗? 如果是洪烨跟三哥斗,那三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洪烨的实力太大,也更强劲,如果斗下去,三哥会被洪烨那头庞大的怪物给吞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但问题是,这件事是周夏雷自己家的事情,洪烨最多是帮帮忙,不可能当自己家事去办,所以这还是一个土流氓与资本流氓之间的对抗。 在这个世界里掌握资本,你就已经掌握了大多数,掌握权力,你就掌握了全部,商人如此,流氓亦是如此。 想要正义,想要复仇,那是需要权力的,有些事不单单是只靠着匹夫之怒,你就能做到的。 心软,也是万万不可的。 如果周夏雷直接在商务车那把三哥崩了,整件事或许还可能有另外一个结果。 十月份的林南市,凌晨五点,依旧很冷,天色擦黑,我们看不见清前方的路,但我我能看见金老板,现在他就是我们的底牌,这个人在我手里一天,我就有把握能叫板三哥一天。 没有金老板的三哥,就像是没有了导弹的军用飞机,实力会大大减弱,他不会放弃金老板的。 一定不会。 我们跟着周冉转移到了一个新的隐匿点,把还没醒来的金老板关在了这,这是一个小屋子,没有地下室,所以我们只能把人关在厕所里,把他拴在暖气管子上。 我们四个人坐在卧室的床上,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下一步的对策就是,我们毫无对策。 我们还不知道周夏雷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只是单纯的被三哥抓住了,他的人要么被抓,要么被打进了医院,除了我们几个,周夏雷好像也没什么人可以用得上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秦三,我突然问了一句“在火车站的时候,你和三哥做得什么交易害得周夏雷差点就被逮进去没出来。” 秦三瞟了我一眼,他坐在电视机柜子上,翘着二郎腿说“三哥答应把我弟弟送出去,我帮他引周夏雷上钩。” “你和三哥还有联系”于仁在一旁适时的接话。 这话问完,我就死死盯着秦三的脸,想看出些什么来。 “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就是那天在罗家村寨,三哥突然上门的那个晚上,我们爆发了很大的械斗,咱们都打散了那次。 就是那天晚上,我追三哥到山腰,不过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厮杀,三哥给我提了一个条件,他说只要我离开村寨,他就会放弃对我的追杀,也就是说三哥从没想过要追杀我们,只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听到这,我忽然觉得有点想笑,三哥从来没打算要追杀我们,他只是让我们离开。 于仁昂着脖子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三哥给出的条件是,是只不追杀我,他让我在路途中干掉你们,干掉你们,他还会给我一大笔钱,比五百万要少,但是足够我活下去了。 我没做,然后王浪遇上周夏雷砍金老板,后边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我强调一下,之所以我一直没干,不是因为咱们关系多好,是因为我真觉得没必要为了那点钱,背上这样的罪名。” 其实,秦三越这么说,我就越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也不想去问他为什么会背叛三哥,不过从三哥对待他的态度来看,这件事应该是情有可原,其中有何内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三既然能全盘托出,就说明他没拿我们当外人。 真正让我感到后怕的是,如果秦三真的打算干掉我们,他有很多很多完美的机会,差一点,我和于仁就挂了。 自始至终,三哥都是我们的敌人,而不是我们三个的敌人,看来,在三哥这里,我和于仁一天不嗝屁,他一天就不会消停。 我还真就不希望周夏雷会死,因为周夏雷每多活一天,我们就有希望可以扳倒三哥。 洗手间里传来了动静,金老板大概是醒了,等清晨一到,他的人会马上发现金老板失联,然后报警,到时候我们也会因为绑架金老板成为众矢之的。 金老板不会因为他的罪行而成为众矢之的,是因为有人帮着他隐瞒,欺骗,而我们之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是因为我们无人。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才发现灯的开关不在我的手里,而是在金老板这些人的手里。 我们又尝试联系了一下周夏雷,那边已经彻底关机了,我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打开门,看着已经醒来的金老板,他努力睁着自己的眼睛,但因为于仁长时间的暴打,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猪头样。 “有什么想说的金老板,我们马上要送你离开这个世界了。” “说点什么。”于仁走进来,把金老板的脑袋摁在了马桶上,我慢慢的打开手机对着金老板开始录像“说说,你是怎么杀的那些人。” 我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办法,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力挽狂澜,让我们找到新的生路。 金老板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摇摇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于仁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这家伙的演技,他手起刀落,在金老板的身上来了一刀,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我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我摁下录像的键子说“金老板,说点什么,你要是不说,那我们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了,你好好想想,告诉我们,那些人你是怎么弄死的。” 听着血一点点滴答滴答流在地板上的声音,我只觉得浑身发麻,但我并不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么对金老板,是最好的手段。 这是个难忘的晚上,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一定不会。 对着手机镜头,金老板开始告诉我们他是如何把那些年轻人骗到窝点,然后进行猎杀的。 整个过程,听的我触目惊心,这段往事就像阴影一样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忘记金老板的那张脸。 录完视频,我困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载倒在了床上。 再不睡觉,我可能要出现幻觉了。 我睡得很沉很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了之后我觉得自己精神抖擞,我站起来,想看看是几点。 摸到表的那一刻,我就感觉手心上黏糊糊的,我睁开眼睛一看,手心上红呼呼的一片。 是血……扑棱,我一下就醒了,是彻底醒了那种的醒。 我摸了一下枕头下边,那里藏着我放进去的刀,攥着刀我从床上站起来,试探着的喊了一声于仁。 但是无人应答,我猛的打开卧室的门,门外,空无一人! 我马上跑到洗手间,金老板依旧昏睡在马桶上……人还在,可是我的人却全都不见了。 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叫。 叫得我心里发毛。 顺着声音我拿刀跑了过去。 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跑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平乱 因为下雨,所以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照在我的屋子里,屋子里陷入了一种很黑冷的氛围之中。 屋子本来就阴冷,而我又拿着刀站在洗手间门口,这就更显得肃杀,屋子内外的肃杀氛围,足矣让人窒息。 我不该跑过去是因为,如果我不过去,就不会被两个黑皮夹克抓住手腕,通过他们胳膊上的纹身,我判断出他们是三哥的人,趁着凌晨来袭击我们的。 我很悲怆的想到,周夏雷八成是死了,三哥不打算让我们活,打算斩草除根。 我拿着刀挥砍着,逼黑皮夹克放开了我的手,快速向后退,我退回了刚才的屋子,迅速关上门,反手将门栓插上。 我打开窗户,预备跳楼,看向楼下,我看到了更多的敌人,我马上放弃这个想法,关上了窗户。 我被困在了屋子里。 搁着那堵墙,我又听见了于仁的叫声,他让我快跑,紧接着是咚咚咚的声音,咚咚咚过后,一阵突兀的卧槽,唤醒了我的野性。 我不能让于仁陷入危险中,我得救他去,我打开房门,搂住一人的脑袋就砍了上去。 血,崩到我的脸上。 那人被我齐耳根劈中,耳朵险些掉了下来,我一手拿刀一手搂住那人的脖子,大声呼喊于仁的名字。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上来,把我逼到了一个靠墙的死角。 三哥是下了决心,要宰了我们,他的人倾巢出动,因为这一次,绝对是我见到过的最多人。 慌乱之中,我感觉有一只手抓了我一把,将我拽到了她的身后。 在我眼前只有漫天飞舞的黄色头发,还有黝黑锃亮的一把手枪,是周冉! 黑暗的枪口迸发出一团火光。 绽放的火花,开放在这阴沉的雨季,有人中枪倒地,有人中枪流血,我被周冉推进屋子,她也顺势关上房门。 透过门缝,连连点射,直到子弹倾泻打光,周冉开始熟练的给手枪上膛。 然后继续点射,整个动作不断循环。 直到面前的那扇门被打得支离破碎。 周冉很冷静的让我顺着窗户翻下去。 我说不行,于仁还没走,我不能走。 周冉回过头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说完她就翻上窗台,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来,她跳到窗台上,开始顺着水管往楼顶的方向爬。 她很聪明,她要爬上楼顶,从反方向的位置跳下去,这样就能和敌人的大部队拉开距离。 我踹开那支离破碎的门,再次拿着刀冲出屋,四处寻找着于仁的身影,一个很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于仁面色惨白的躺在桌子下边,我马上跑过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哎,他也没受伤啊。 怎么了? 于仁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阑尾……阑尾炎犯了,妈的疼死我了。” 我抱着于仁,飞快的冲出房间,飞快的冲到楼下。 车子飞快的穿梭在城市的公路中,我载着于仁,载着周冉唯独不见秦三的身影。 把于仁送到医院,我垫付了医药费,医生很明确的表示,这些钱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 我马上回去取,开着车我又返回了之前被袭击的住所,因为位处实在过于偏僻,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引起轩然大波。 我走上楼,想起来了金老板还被我们关在洗手间里,我打开洗手间的门,看着遍地的狼藉。 金老板还是趴在那里,他醒了,不过因为束缚,金老板无法动弹。 看来……三哥不是为了金老板来的,他就是单纯找人来干掉我的,三哥没打算救老板出去。 开了那么多枪,过不了多长时间,警察就会来,我们劫持金老板这件事也会露馅,我得抓紧把这个麻烦搞定。 我揪着金老板的头发,把他从洗手间里给拽了出来,扔到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飞快的驾车逃离现场。 我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到了现场,只差一点,我就被摁住了。 我不知道该带金老板去哪,我总不能一直把他装在后备箱里吧,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去医院,顺带手给周夏雷再打电话,还是关机的状态。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小子已经死了。 作为他的帮手,我已经开始幻想接下来该如何接他的班,再创辉煌了。 我把车开回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于仁的阑尾炎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需要及时做手术处理。 做手术,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做手术就说明于仁要长时间躺在医院里,暴露位置,对我们来说,等同于直接要命。 可是不手术好像也会要命,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听从医生的意见,交了手术费。 做手术之前,需要观察一夜,排队等几天,这几天,我肯定是要守在于仁身边的。 我看着新闻,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周夏雷的消息,无处可去的周冉坐在我们身边,竟然跟我一起承担起了照顾于仁的工作。 周夏雷失踪几日,基本上可以宣判这个人的死亡了,我问过周冉,如果他哥真的不会回来,那么一大摊事情怎么处理。 周夏雷是瘦死的骆驼,他麾下的游戏厅还有那些财产都是问题,也是我能保命的财富。 我想要,我当然想要,可我也知道,那玩意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 周冉跟我说“他哥手底下四个骨干,全都没死,这说明三哥肯定买通了他们,这才导致自己亲哥的死亡,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自己大哥的买卖到那些人手里。 我一定给我大哥复仇,你要是有种,咱们就联手,要是没种,这事就算了。” “被逼到这份上,没种也得有种了,你我如果不合作,那肯定只有死得份,不过联手也可以,我有条件。 你哥麾下那个游戏厅,我要分一杯羹。”我很爽快的就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想要的除了生意就是钱。 别的,什么都没有用。 “没问题,宰了那四个叛徒,别说是游戏厅,就是讨债公司我都可以给你,明天是给我哥交钱的日子,这些人不会给钱的,到我会找他们来开个会,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谁照顾我朋友啊?” “我给你找人,找这里最好的护工,你一定要跟我去,明白吗?” 这个周冉,看起来就是个小太妹,当然只是看起来,如果你看到过她熟练的上弹射击,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跟她哥一样,都是骨子里的疯子。 是不好惹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周夏雷的死讯,可以很确定,他现在已经死了,是被撞死的。 应该是三哥的人用枪指着他,然后用车撞死了他。 周夏雷输了,代价是所有。 匹夫之怒,最终还是没有燃烧掉资本的力量。 不过,好消息是,金老板还在我的手上,我们不怕输,怕得是不敢,怕得是不敢反抗,他们的确很有力量,可是匹夫的怒火,更有力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匹夫之怒。 现在周夏雷这个匹夫死了,而我这个匹夫蠢蠢欲动,准备动手。 黑夜之中,如果只能有一个人存活下来,我希望那个人会是我。 也不是希望,那个人只能是我。 为了孩子,也是为了周夏雷。 只能是我。 想战胜资本的唯一办法,就是先成为资本,我要做得第一步,就是先平了周夏雷的人,把他的财富拢过来再说。 我坐在车子的后排,到了讨债公司大门口。 跟着周冉进屋到二楼,她之前跟我说的那四个人已经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四个人看见我,都表示的惊讶了一下,随后他们的表情暗淡下来,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目光深沉的盯着我。 “坐吧两位。”鸭舌帽摘下自己的帽子,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让你一夜成名 鸭舌帽脸上的疤是新鲜的,我在想会不会是周夏雷临死之前拿刀在他脸上划得。 这四个人在周夏雷活着的时候,被人们戏称为他手底下的四大天王,现在周夏雷死了,这四个人也成了第一批要造反的人。 可以肯定,周夏雷的死,跟这四个人有很深的关系,如果没有他们,三哥不会这么快就把周夏雷给放倒。 周夏雷死了之后,三哥会竭尽全力来对付我们的,现在他已经毫无顾忌了。 周冉说“今天是你们交钱的日子,还是老规矩,只不过现在大哥不见踪影,这钱你们可以交到我这里。” 没有人回答,不可能有人把钱给周冉的,他们能来,其实就是因为心虚,总不能人家大哥前脚刚死,后脚你就翻脸不来了。 但是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就不会来了,因为那是人性,周冉今日叫这四位开会,其实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这个态度,其实还算不错。 周冉要的就是,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只是,如果他们真的投靠了三哥,这次会完事,我的危机就会到来。 眼前这四个人都会是我的敌人。 鸭舌帽,本名秦水,是周夏雷的左膀右臂,他们喜欢叫他寸哥,因为他长年村头,而且长年背着一把短小的寸刀,有一年在外地拆迁,寸哥靠着那把刀,扎了十几个敌人,带着兄弟们跑了出来,一战成名,成了周夏雷的左膀右臂。 昨天夜里,就是他开着车,撞死的周夏雷,从他的眼睛看,你看不到情感,只能看到一丝冰冷,寸哥就像是个冰冷的墙,坐在我的面前。 即便他抽着烟,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意。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是被秦三崩腿的那个扣牙年轻人,他叫鸭子,因为他的嘴很像鸭子的嘴,所以大家都叫他鸭子。 鸭子是本地人,开了一家ktv,专门为女性服务的ktv,也就是说他之所以叫鸭子,也不只是因为嘴,还因为他的生意。 鸭子18那年被村里的老寡妇给祸害过,那件事一下开发了他的奇才本能,从那之后,他身先士卒,投身事业中。 做大做强,开始开自己门店,如今的鸭子已经成了腰缠万贯的一方富贾,包养他的人,绕地球能排成一圈。 鸭子是典型的墙头草,摇摆不定,有可能是我能争取到的团结对象,但是需要我用一些手段。 鸭子旁边的是马伟,他是鸭子的拜把子兄弟,也是鸭子生意的看场人,他的生意能顺利的进行到现在,全都样仗着着马尾的帮忙。 那年,马伟19岁,因为不满老师长时间打骂自己,一怒之下把老师揍了,全校出名,全家轰动,他的父亲到学校一没打他二没骂他。 而是指着老师说,你自己该不该打没打死你都不错了,我儿子没错,你们愿意开除就开除,愿意咋整就咋整。 就这样,马伟被开除了,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鸭子,两个人一起努力,打拼,时至今日,一个成了真真正正的鸭子,另一个则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流氓头子,如此励志的事情真是值得写本自传。 四人中的最后一个,是13哥,他是四个人里的老大,那仨人都怕他,13也是仅次于周夏雷的右臂。 13有什么过往我并不了解,从我们进屋到现在,他都没说一句话,更没看我一眼。 这点倒是跟秦三很像。 默默无闻,实际上心里想的全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种人很危险,他会隐藏情绪,这就不好办。 我看了13一眼,他拿起电话,站起来说自己还有事,需要早走,至于该交的钱,今天晚上他会派人送来的。 他就这么离开了这间屋子。 那三个人也站起来,找各自的理由离开了这间小的办公室,周冉没拦他们,也拦不住他们,从周夏雷死开始,这里就已经开始变乱了。 周冉很轻松的对我说“看到了吧,这就叫人走茶凉。” “人走茶凉才是正常现象,是人都势利眼,没办法。” “我哥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 “行了别怀念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周冉搓搓手,看向窗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他们越是这样,你我也就越有机会。”周冉递给我一部手机“看到上边的电话号码了吗?挨个打过去,今天晚上,我要让你一夜成名。” 呵,我冷哼一声,就你还让我一夜成名,别扯淡了,我接过手机,抱着好奇的心态,翻了一遍联系人。 没一个我认识的。 周冉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我带你开始成名,今天晚上之前,我捧你起来,游戏厅也交你来办。” 我和周冉,离开了讨债公司。 第一百二十七章:选位 历史上,每位皇帝驾崩之后,都会在他那无数个儿子之中,上演一幕幕激烈的皇位争斗,是皇位争斗,也是权力争斗。 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康熙王朝的九子夺嫡,九个皇子,五大势力,惨烈夺嫡。 要想了解一个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那就赐予他两件事,第一绝境,第二权力。 绝境看决绝。 权力看兽性。 事实上,没什么人能接受住权力的考验,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群流氓。 周夏雷不是皇帝,他也配不上皇帝,但是他的死,的的确确要在林南市这座二线小城市中,上演一起腥风血雨的戏码。 而我王浪,就是这场戏的中心,我是演员,也是导演,更是策划,我是我,我还是我。 周夏雷不会知道,自己麾下的四大天王,会在这个时候造反,成为敌人的主力干将,更不会知道,认识不到半年时间的我,竟然成了他妹妹的最后希望。 周夏雷的死带给了我们两件事,第一件事,财富继承的空缺和靠山的空缺。 我从能和三哥叫板斗一斗,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周夏雷从没出现过一样,反倒是三哥这边,因为吞了周夏雷,手中的人脉资源变得比之前更多了。 我们现在唯一的底牌就是关在后备箱里的金老板。 我得想办法,赶紧把这张底牌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用他牵制三哥。 如若不然,三哥就会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样,失去控制。 金老板是我们的底牌,而周夏雷的财富则是周冉的底牌,因为一个共同目标,我们联手,因为四个人,我和周冉也成了盟友。 虎父无犬子,有周夏雷那样的哥哥,就一定还会有周冉这样的妹妹。 周冉和周夏雷的做事方法如出一辙,更甚的是周冉有比他哥更高的智商,以及更能麻痹人的外表。 一个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成长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有的人一生都有童年治愈,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自己的童年。 或许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那样的例外来证明我说的是错的,但那并不多。 一个流氓的妹妹,绝对不会成为科研人员,就像一个富二代,永远也不会去扫大街一样。 你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叫烙印的东西,自你出生开始,就烙在了你的身上,它会无时无刻的伴随你,你当然可以靠着后天努力慢慢摆脱这个烙印。 但你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烙印,因为那是你的根。 周冉不但继承了哥哥的心狠手辣,还拥有他哥哥没有的智商,如果她没有周夏雷这样的哥哥,这样的女孩,八成应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靠谱的男友,即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只可惜,因为原生家庭,一切的一切全都变了。 她只能是她,她也只能是周冉。 她只能参与到这场惨烈的争斗之中,而可悲的是,对于周冉还有我来说这种生活会无边无际下去。 三哥完了还有四哥,五哥。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我们一共有四个敌人需要对付,可以很肯定,他们就是三哥的人马,周夏雷死了之后,鸭子的生意很快就得到了扩张,鸭子的鸭子变得比之前多了一倍。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很明显帮助三哥干掉周夏雷,他们都得到了自己应得的赏赐。 现在,他们正享受着这份赏赐。 周冉说要让我一夜成名。 我以为她在扯淡,没想到那是真的,只不过为了让我成名,我险些付出了离开这个世界的代价。 周冉给了我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曾经跟周夏雷鞍前马后的兄弟,周夏雷死后他们都杳无音信,要么藏起来,要么退出江湖。 周冉说“自己急需要人手,我让你把这些人归拢起来,晚上让他们到林南广场集合。” 我看着这个小丫头片子说“开什么玩笑,人家凭什么听我的,我说让他们去他们就能去吗?” “我知道你不行,所以我给你带了这个。”周冉把一个很大的箱子推倒了我面前,打开箱子,里边有照片,笔记本,还有手机。 周冉抱着膀子说“这上边我已经给你写好了名字,到谁呢,就把相对应的东西拿出来。 他看了,自然会答应你到广场去,如果看了也不答应,那就摆明了人家真不是我们自己人,你也就不必强求,走人就可以了。” 我拎起那个大箱子,拿出里面的手机和笔记本放在眼前看了看,上边贴着粉红色的便利贴,大牙,螳螂。 这一个个名字,跟动物园出来似的,周夏雷手底下收得都是他娘的是什么人。 “一个个来吧,先去找大牙,他在城西的位置开了一家手机店,先跟他谈,实在不行,再把手机给他。” “我一个人去” “让你一夜成名,不是你一个人去,难道是一群人去吗?” 我看着周冉那双好看的眼睛,有预感接下来的谈判,一定不会顺利。 我拎着那个大箱子上了车,然后朝着漫无目的黑夜行驶而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市区到了城西。 大牙手机店。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手机店还在营业。 我把箱子放在车上,只拿着手机,推门而入,我扫了一眼店内,看着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光头男人问“请问你们老板在哪里?” “我就是。” “你是大牙” 应该是很久没人叫他这个绰号了,光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惊讶的看着我问“你是” “我是周夏雷的人,今天来你这是有事想跟你谈谈。” 大牙冷笑了一声,随后把手机塞到了自己面前的抽屉里,他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 大牙的门牙真的很大,都快从嘴里顶出来了,你看过兔八哥吗?对就是那样。 “谁让你来找我的”大牙随手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我身后摁了一下,一扇铁门缓缓落下。 伴随着铁门轰隆隆的落下,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周冉让我来的。” 大牙低头看了我一眼,他戏谑的笑了,拿起我面前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大牙说“知道吗,我左手的手指头,就是被周夏雷给剁下来的,你竟然还敢以他的名义来找我。 他死了是吧,死得很好,正好他妹妹还欠我一笔账,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猛的回头,发现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很多拎着钢管和砍刀的人,整个手机店门口,都被这些人给围住了。 现在,大牙的遥控器只要一摁,他们马上就能冲进来。 我赶忙把周冉给我的那个手机拿出来,举着递给了大牙。 我说“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你看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大牙把手机拿过去,先开机,我温馨提示他等一会,这种老手机速度很慢。 大牙打开手机,在手里扒拉了几下,他的目光变得开始凶狠起来,他摁下了遥控器的开关,让外边那群拎着家伙的人冲了进来。 有人摁住我的脑袋,让我无法动弹,大牙举着手机对准我的脸,声嘶力竭的问“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 谁啊,你问谁呢? 大牙情绪激动,唾沫也从嘴里喷了出来。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直到手机屏幕出现一个号码。 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周冉。 “喂,大牙啊,我是周冉啊,手机上的照片你应该看到了吧,他在我手里,随时可以交给你,不过条件上,今天晚上,你要到林南广场,过来见我。” 大牙放下手机,整个人就好像泄气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三年前,他上大学的弟弟,进了一次夜店,从那之后,再无音信。 现在,杀他弟弟的人,就关在我车的后备箱。 第一百二十八章:螳螂 大牙的人松开了我的脑袋,这让我可以平稳的坐在椅子上,大牙握着手机,浑身哆嗦,肩膀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弟弟,就死在金老板的手里,而现在金老板就在我手里,大牙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我说“你是怎么把金老板给抓住的,我抓了那么久,都没抓住他,也没办法,他真的在你手里。” “对,骗你没必要。”我揉了揉自己的头,我的脑袋被他们摁得很痛。 大牙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走出去,他站起来提着我的胳膊,带着我走出了手机店。 大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告诉周冉,只要能给我弟弟报仇,我愿意在林南广场等他,十二点之前我会一直在那,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金老板死 只要他死,我愿意跟周冉合作。” 上了车,我无力的坐在车后座位上,翻开箱子,拿出笔记本翻着看了看。 下一个人,螳螂。 螳螂是一家游戏厅的小老板,是那种典型依附在周夏雷身上吃饭的流氓,如今周夏雷死了,螳螂的饭也不不好吃了。 笔记本上夹着许多大尺度的照片,一男一女拥吻在床上,所谓的战前合影。 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坐着车到了螳螂的游戏厅,乌烟瘴气,是我到这里的第一感觉,空气之中飘满了烟雾弥漫。 我夹着笔记本走进游戏厅,这里不像是手机店,老板直接坐在里边,我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照片上的那个螳螂。 螳螂之所以叫螳螂,是因为他的眼珠子很大,就像外星人一样,他很瘦,很有辨识度。 我看到眼前有一扇门,写着办公室,透过门缝,我看到了那个很像螳螂的人。 敲敲门,走了进去,螳螂正和一个比他胖许多的人唠嗑,见我进来,螳螂的表情和之前的大牙如出一辙,他问“你找谁啊?” “你是螳螂我是周夏雷的人,有事情想跟你谈。” 谁周夏雷!螳螂满是褶子的脸舒展开来,放肆的大笑起来“周夏雷不是死了吗,你给死人办事啊,闹呢哥们。” “我给他妹妹办事。” 周冉 螳螂好像觉得更可笑了。 为了避免出现大牙那样的事情,我立马把笔记本扔到了螳螂面前,让他看看里边的内容,打开笔记本,里边的照片哗啦啦的全都掉在了地上。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尴尬。 跟螳螂聊天的那个人,低头捡起照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嘟囔着说“这不是我媳妇吗?呀哈,这男的挺像你的螳螂。 我日你妈,你睡我媳妇!” 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足矣震穿所有人的耳膜,那人扑上去掐住了螳螂的脖子“妈的,我拿你当兄弟,你睡我媳妇是吧。” 螳螂的小身板就这么被压在身下,我站在一旁,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我拿着烟,准备上外边看热闹,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摁了免提,周冉的声音再从里边传了出来。 “螳螂,你现在的情况应该很不好吧,睡了合作伙伴的老婆,撤资是一定的,你这可怜的游戏厅也注定是开不下去了。 我跟你做个交易,这钱我给你垫上,十二点之前,你到林南广场,我有事情找你谈,王行了,浪拿着电话走人吧,回来找我。” 我就像机器人一样,把手机拿走,按照周冉的指令,快速离开了游戏厅,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螳螂的血会崩到我身上。 走出游戏厅,跟车回到周冉那里,又跟着周冉出发去林南广场。 深夜的林南广场,人声鼎沸,路灯耀眼一般亮着,拉长了人群的身影,大牙和鼻青脸肿的螳螂,把他们的人全都汇集到了广场。 一个为了复仇,另一个为了周冉答应的钱。 到地方,周冉没下车,她对我说“先办第一件事,让大牙带着人,先砸了鸭子的店,然后你带着人去这个地方,这个时间鸭子应该在陪大姐睡觉,找到他,让鸭子跟我们合作,你们分两路出发,你和秦三干这件事。” 秦三…… 我这时才发现,秦三竟然来了。 秦三把准备好的照相机递给我,他说“一会你负责拍照就行,我负责解决鸭子的几个跟班,一定要把照片拍的清清楚楚,漂漂亮亮,走吧,我们出发吧。” 秦三骑着那辆破的电瓶车,载着我,按照周冉给得地址,直奔而去。 大牙为了能亲手宰了金老板,愿意和周冉合作,于是这个夜里我们兵分两路,一伙人直奔鸭子的营业场所,一伙人直奔鸭子的老巢。 前边说过,鸭子是个生意人,也是四人组之中最好突破的那一位。 搞他,并不是为了要跟他开战,而是为了跟他谈,这就是周冉的手段。 从鸭子这里突破,才有可能把四个人全都拉下水。 我和秦三骑车到了一个大酒店的楼下,就是那种很大很大的酒店,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那种酒店。 在很多年以前,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五百块钱一夜的房间,因为五百块钱,足够我们一家子生活一个月了。 但是,我现在不但来到了五百块一夜的酒店,还要在这里办人,人生的世事无常,又有几人能说清楚。 秦三递给我一套服务员的制服,我们两个在酒店旁边的草地换上衣服,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酒店。 我们直接上了电梯。 到了五楼。 走下电梯,秦三戴上白色的网格手套,戴上服务员的帽子,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个房间就是鸭子住的地方。” 因为一直在跟踪鸭子,所以秦三对鸭子的动向可以了如指掌。 伪装成服务员的秦三,慢悠悠的走向走廊尽头,门口鸭子的跟班正无聊的蹲在门口,这里不让抽烟,他们只能百无聊赖的打扑克。 秦三走过去,猛的来到一人身后,一把刀架在了对方脖子“别叫,叫我就整死你,鸭子在里边对吧?让他开门。” 被刀顶在脖子上的跟班不敢大声嚷嚷,他敲了敲房门。 里边传来了鸭子不耐烦的声音。 干他妈什么! “鸭子哥,出事了,你开一下门。” 鸭子没吱声,听起来,应该是在穿裤子,我的呼吸因为紧张,已经变得急促起来。 秦三倒是没什么反应,等着鸭子从里边打开门,他猛的把跟班往左一推,一个箭步上前,拿刀尖顶住了鸭子的喉咙。 “别动!进屋,别喊!”秦三的话简洁有力,斩钉截铁,不容鸭子拒绝。 我跟着一块进了屋,反手关门,将那两个跟班隔绝在外边。 我打开照相机,对着屋子里的一切开始狂拍,包养鸭子的那个大姐很清晰的出现在我摄像头内。 “是你!你想干什么?” 我把照相机收进怀里,看着鸭子说“是你们干掉的周夏雷,我要干什么,我是来帮他复仇的。” 秦三一拳击在鸭子的腹部,后者痛苦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双腿跪地。 秦三揪着鸭子的头发,把他拖拽到了床上,他压着鸭子的胳膊,用那把刀在胳膊上划来划去。 “鸭子,我叫秦三,今天在这宰了你,你没有怨言的对不对?” 鸭子惊恐的看着秦三“你要杀了我,你疯了吧,我不信你敢在这里杀人!” 那我就让你相信相信,秦三作势就要去抹鸭子的脖子,后者已经吓得惨叫连连,甚至开始抽搐起来。 秦三很嘲讽一般的笑了“怎么兄弟!怕了是吧,不想被杀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事,需要你现在来办,告诉你的那个兄弟,让他带人办了13。 看看你兄弟是换你,还是换他。” 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如此。 只不过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怕我们还没等变成曹操,我就先嗝屁了。 鸭子拿出手机,打给了马伟。 第一百二十九章:无人可以逃避 吐着眼圈,我走出酒店的房间,站在漆黑的林南市街道,月亮很圆,就像一个白色的盘子。 秦三揪着鸭子的脖领子,跟我一起站在街上看了一会月亮,我们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月亮。 我们是在等接应。 我递给鸭子一支烟“鸭子,我也是被逼无奈,等你回去了,希望你别恨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想让鸭子恨我,就像鸭子不想让周夏雷恨他一样,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做得坏事找理由推脱。 有的人埋怨自己的童年,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世道不公的,可是他们就不知道自我反省一下。 世界是一面镜子,你什么样,它就什么样,你不这样了,它还是那样。 这个晚上,我们做了两件事。 劫持了鸭子,砸了他的店。 马伟打来电话,说要弄死我跟秦三,我们不以为然,因为这话听得我耳朵已经起茧子了,这种苍白无力的威胁,已经无法吓到我了。 我和马伟在电话里骂了起来,最后他被我骂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们带着鸭子,回到了周冉的公司。 这是周冉第二次和鸭子见面。 周冉戴了一个黑色的假发,看起来很怪,跟之前的黄发,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鸭子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坐在椅子上。 鸭子没了之前的惊恐和慌张,而是淡定的抬起头,看向周冉说“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这个小姑娘,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绝,退出江湖那么久的大牙都被你搞出来帮忙了,厉害啊。” “鸭子,我知道我哥的死跟你没关系,所以我找你过来跟你谈,为的就是想让你帮我一把。” “你开什么玩笑,砸我店,又带人搞我,我会帮你吗?” “会,因为我没有选择直接干掉你,就凭这点,你就应该帮我,更应该好好谢谢我,你之所以不死,不是因为我不能杀你,而是因为我不想杀了你。” 鸭子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周冉,一言不发。 周冉走到鸭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知道,我哥的死跟马伟跟13都有关系,你是想跟他们一起干掉我,然后你也去死,还是跟着我一起干掉他们,我能保证你活。 鸭子,你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所有路都被我给封死了,要么你跟他们一起死,要么你先死。” “周冉,听你的意思,我现在要是不帮你对付他们,我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是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鸭子你是聪明的,你是个生意人,不该进这浑水里,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选。” 鸭子面部表情狰狞,他在做激烈的思考,最终鸭子妥协一般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出卖你的盟友,我知道13一直跟你做生意,你做得是少爷生意,他做得是公主生意,鸭子,把他点了。” 点了,是指同行之间,把对方点给警察的行为,比如说一辆公交车上,有两个小偷。 其中一个眼红另外一个偷的太多了,于是下车之后,他就把另外一个举报给了警察,这就叫点了。 其实点了这个词也不止存在于同行业之间,隔行也可以点。 小偷也可以点抢劫犯,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周冉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让鸭子点一下13,这确实是我不能理解的。 不过我肯定,周冉的目地不会那么简单。 不会就这么让鸭子点一下。 她还有别的目地,只是我还没搞清楚,周冉到底想干什么。 秦三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出去。 在门外我们两个叼着烟,坐在窗台上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秦三说“今天晚上过去,你会是站在周夏雷的肩膀上。”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得我心里发毛,我tm才不想站在一个死人的肩膀上。 我没搭话,只是怂了怂自己的肩膀,现在的我还不知道,秦三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更不知道,秦三叫我出来,其实也并不是为了抽烟,而是因为周冉和鸭子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能听。 今夜过后,整座城市会成为狂风暴雨的战场。 腥风血雨,也会在这一刻刮遍城市的大街小巷。 没有人能逃得了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 我是如此,三哥亦是如此。 我掐灭手里的烟,跳下窗台,看向夜色的城市。 这一刻,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危机的权力争斗场,从现在开始,无人可以逃开。 第一百三十章:三哥的微笑 几千年前,两头相拥而殉情的恐龙,会在今时今日成为与龙搏斗的骨架,很多时候,看客并不关心,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想自己想要的。 就像周夏雷,他的死就是因为车祸,那些要为他侄子发声,誓讨不良老师的人,看到周夏雷死之后的新闻,全部都默默选择了闭嘴。 有的人就是这样,他劝你义无反顾扎进黑暗中,说理想,说信仰,说忠贞,可当他真的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就及时撤了出来。 而你则被永远的留在了那。 我和三哥的矛盾起于周夏雷,但是结果在哪里,无人可知。 很多人都会记得那个跳楼的孩子,但是他们不会说,更不会发表看法,因为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周夏雷。 在资本面前,舆论也不是对手。 媒体,更是不值一提。 所有能扳倒三哥的路已经通通被堵死,除了走投无路,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和鸭子谈完,我们离开了公司,回到了关金老板的仓库里,大牙帮我们砸了鸭子的店,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们的人了。 为了履行交易的承诺,我把刀递给了大牙,要他在这里宰了金老板。 一心要为弟弟复仇的大牙,在此时此刻却拿着刀不敢动了,没错,他就是我说的那种人,嘴上很决绝,可一真要动手,你看他连捅自己的仇人都不敢,就这样,你让他拿什么报仇。 大牙手持尖刀,站在那坐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不敢下手,他真的不敢。 秦三走过去把刀抢了下来,很不屑的对他说“既然不敢,那就别拿刀举着了,怪累的还。” 大牙无力的松开自己的手。 我微微闭上眼睛摇摇头,这人不行,不够狠,为家里人复仇他都不敢,这样的人也绝对靠不住。 一旁的螳螂瞪着外星人一样大的眼球,无形中他与我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从螳螂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猜疑还有警惕。 不过我并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我们离开了关押金老板的仓库,虽然我很想宰了他,但有为了牵制三哥,这个人渣暂时还不可以死。 我叼着烟,预感到即将会到来的腥风血雨,我跟周冉提议,不如把金老板转移走,要不然我害怕三哥会再派人来救他,言外之意就是,我怀疑这些人里还有三哥的眼线。 周冉点点头,跟我说“运金老板离开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其他人走了之后,我会找人把金老板运走,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三哥上次救人失败,接下来一定还会再派人来,金老板就是他的命。” 三哥一定还会再派人来,这个问题我确实想到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会把人派的这么快。 这一派,也让整个林南市的江湖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我开始意识到,这座城市其实也没有那么安全了,有可能这里比苍龙市还要危险。 我去了医院,看看于仁,他的阑尾炎已经好了许多,不过还没有好利索,这些天他一直在医院待着,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被保护的很好,即便是三哥都没查出来了,他在这个医院。 于仁分析,我们的队伍中,很可能有三哥的眼线,要不然我们的动作不可能被他了解的了如指掌,我们去哪,到哪,他都能知道。 这件事周冉会处理的,这个小姑娘,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她处理事情的果断和狠辣,有的时候,我这个老爷们都有些自愧不如。 “老子当猴,儿子会猴拳,这不是很正常。”于仁如此评价周冉。 我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三哥的人一定还会再来袭击我们,等于仁稍微好转,我就赶忙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我们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出院的,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我就是去和周冉汇合。 和大部队汇合。 现在,没人敢落单。 大牙和螳螂已经成为这个团队中的一个成员,前者因为能报弟弟的仇跟我们联盟,后者因为钱跟我们联盟,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螳螂不会是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事实证明我的猜测也是准确的。 鸭子点了13的买卖,导致13买卖被封了很长时间,但是无伤大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冉要让鸭子来这么一下,这对13来说,完全没什么作用,除了打草惊蛇,其他的是一点用也没有。 但后来我才知道,周冉那么做,其实是为了干掉13,她压根就没打算跟13何谈,她想暗杀他。 周冉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把出卖大哥那仨人全都装进去,宰了他们,才是周冉真正的想法。 这特么才叫真正的复仇。 生意被封的13,每天都必须开始应酬,跟相关部门的领导喝酒吃饭,给好处才有可能把生意解开,这样他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抛头露面这也就给了周冉干掉他的机会。 周夏雷这种大流氓不可能不留底牌,即使是死了,也有底牌在手里攥着,而这个底牌现在就被周冉给利用到了手中。 对于这张底牌,我只知道他叫无名,有当兵的背景。 是周夏雷手里的惶犯,曾经跟他一起砍过金老板。 无名是个男人。 一个当过兵,有着很神秘过往的男人。 什么叫惶犯,就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罪犯,一生都以犯罪为主要职业,这辈子也别想跟这两个字撇开任何关系。 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在躲藏。 别人大吃大喝,吹着牛b的时候,他在犯罪。 他和别人不一样,无名更专业,更能杀人于无形,也更能销声匿迹,这是周夏雷留给妹妹的最后遗产,也是最后底牌。 周夏雷用自己的毕生金钱培养出的惶犯杀手,注定能在这座城市掀起一场更大的博弈。 无名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一身干净的运动服,平头的发型,唯独不一样的是他面部时常抽搐,这是因为后遗症。 站在人群中,你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唯独周冉清楚,他是危险人物,是最有机会手刃仇敌的杀手。 无名倒不是个害羞的人,见他的时候,我们都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中年人,走进办公室,穿着干干净净的运动服,坐在椅子上,对每个人都保持微笑,就像邻家大叔一样。 无名说“把钱都给我,那三人我一个不留全给你干了。” 要钱不要命,是无名的办事宗旨。 周冉指着一保险柜的钱说“你能把他们仨都干掉,保险柜的钱我给你双倍,但有一点,这件事不能扯到我身上,更不能带给我麻烦,你能办到,那就动手!” 无名抓起背包,站了起来,他打了个响指随后说“一个星期之内,给你解决麻烦。” 无名走了,只留下一个很暗的背影。 我望着那个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想说,但是却又无法说出来。 就好像,不是那么靠谱的一种感觉。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无名走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我,周冉大牙还有螳螂四个人坐在一辆车里,我们准备去游戏厅。 我看着车窗,忽然发觉这并不是去游戏厅的路,我看着周冉,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到了一处工厂,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我们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游戏厅,螳螂睁大了眼睛问周冉怎么到这地方来了,周冉也不说话。 我们走下车,走进工厂里,阴森森的感觉再次遍布全身,越走越深,越走越黑,在工厂里边有一群人正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三哥慢慢的回过头,看向了我。 一瞬间的电闪雷鸣,在我的脑袋里开始噼里啪啦的闪过。 三哥对我挤出一抹微笑。 一抹微笑,亦如从前,恍惚如初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即将到来的结局 三哥肥厚的手掌攥着烟盒,他仰着脖子,目光凛冽的看向我这里,周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走到三哥面前,淡淡的开口说“人我给你带来了。” 三哥说“我会看,你要的我也给你带来了。” 三哥拿出来一纸文件,拍在了桌子上,他猛的一拍,我就感觉自己的魂唰得就飞了出去,我吓坏了,感觉自己差点没站住。 我知道三哥要的人肯定是我,这个时候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那就是我被周冉给出卖了。 我现在成了筹码,原谅我之前那么信任她,没想到,她他妈才是最不值得信赖的人。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和三哥合作,我真的想不通。 除非…… 周冉看了一眼文件,面无表情的把那张白纸收了起来,她坐下去跟三哥面对面的说“谈谈吧。” “我们不是已经谈完了吗?还谈什么?” “谈谈,你的命有多值钱。” 我扫到了三哥递给周冉的那个文件上写了什么,那是一份地皮转让的合同,看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仇怨确实是可以放下的,我很费解的看着周冉,可三哥却突然说起了周冉的曾经往事,他说“你不是周夏雷的亲妹妹,所以你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我现在我把地皮给你,足够你好好的过完下辈子了,周小姐拿着这些钱,离开这座城市吧,从今往后,这件事跟你也就没关系了。 我始终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没什么人能在钱的面前保持清高,保证自己的风骨,周冉不能,我老三也不能 现在,周小姐请离开吧,我要跟这位王浪同学,单独谈谈了,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在这座城市再见到你。” 周冉就这么带着人离开了工厂,只留下了我和秦三。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梦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幻之中,我无法醒来。 就像我无法摆脱三哥一样。 三哥的五官开始在我眼前分裂开,我很想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噩梦,可是我却无法醒来。 三哥问我抽不抽烟,我摇摇头说不要。 我怕烟里有毒。 三哥又问我“金老板在哪?” 我说不知道。 三哥不再问了,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抽烟,他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 也就是说,周冉并没有把金老板交出来,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合作……其实根本就是一团幻影。 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合作,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第二次的较量,不过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周冉竟然不是周夏雷的亲妹妹。 这个倒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三哥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你要是不说金老板在哪,那我只能……” 三哥笑嘻嘻的对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他会干掉我的,而且会干得毫不犹豫,我很相信这点。 因为三哥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 他现在之所以还没干掉我,是因为他还不能干掉我,因为金老板还在我的手上,那就是我的底牌。 不止金老板,无名也是底牌。 三哥应该还不知道无名的存在,只不过周冉并没有让无名干掉三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无名根本就近不了三哥的身吧,上一次被周夏雷袭击之后,三哥就变得很谨慎了,他不想出来,就没有人能找到他。 三哥又看向秦三,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突然问我“于仁呢?他在哪里?” 我不回答,手一直放在包里,我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我打算跟三哥拼了。 如果要捅他,我要捅他的脑袋,因为我害怕这家伙会鸡贼的穿上防弹衣。 我握着刀把,感受着干燥和冰冷。 刀,乃杀器,出鞘之时,必有人伤。 必有人死。 三哥好像看出我在干什么,他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拿刀是什么感觉。 我说没感觉。 三哥哈哈大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是个拿刀的人王浪,我改主意了,我们谈谈吧,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你们兄弟几个,离开这座城市,并且不再追杀你们。” 如此的承诺听得我是心惊肉跳,但我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三哥。 “什么忙。” “干掉周冉。” 三哥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鼻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三哥,从这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三哥的承诺,压根就不值得相信。 我挠了挠自己干燥的头皮,还不等答应三哥,工厂外边就传来了阵阵的动静,三哥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他骂了一句妈的,随后带着工厂里的人,包括我快速走出厂房。 我们走出去的时候,一伙人冲了进来,将三哥包围在了厂子里,原本已经走出厂房的周冉再次返了回来,带着大牙,没带螳螂。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三,不好意思,文件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拿,但是你的命我得要,我也只能这样了。” 周冉的人围了上去,挥舞着手里的砍刀朝着三哥包围过去,秦三从后边一把拽住我,紧接着我就感觉全身猛的向后一仰,顿时失去了视线,我感觉自己应该是在跑,身后不断有剁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三哥被周冉的人围着,双方停止械斗,互相拿刀指着对方。 周冉的旁边也不再是大牙而是大眼贼一样的螳螂。 我的心里不断重复一个声音,干掉三哥,抓住这个时机,把他干掉,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可以消停了。 动手!周冉四处寻找着大牙的身影,可是她没找到。 三哥捂着自己脑袋上的破口问“非得玉石俱焚吗,非得让死在这里!不是说好了有的谈吗?你怎么还变卦了呢?” 周冉摇摇头,很果断的说“没得谈了,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真的!” “真的。” 三哥擦了擦自己脑袋上的血,他盯着周冉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给你机会了,动手吧!” 螳螂把刀对准了周冉的脖子,他的眼睛也瞪得不是那么大了“周小姐,把刀放下吧。” 一把刀顶在了周冉的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好意思周小姐,三哥已经答应我,会出钱帮我建新的游戏厅,我拿人家钱就得帮人家办事,所以你还是把刀放下吧。” 于是,这地方就上演了一副这样的画面,周冉拿着刀指着三哥,螳螂拿刀顶着周冉的脖子,一个完整的食物链就这么形成了。 而我们作为看客,散在周围。 很快,我看到大牙从厂房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把很短的匕首。 走到螳螂的背后,大牙一刀扎了进去,刀子扎进螳螂的后腰,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噗嗤,刀拔了出来,大牙拎着沾血的刀,气喘吁吁的站在三哥面前,我们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攮死螳螂,大牙拿着刀步步逼近了三哥,在他即将走到三哥面前的时候,秦三一个箭步上前,攥住了大牙的手腕,用力一捏,嘎嘣一声,大牙的手腕被他掰得脱臼了。 秦三夺过他手中的刀,很轻描淡写的就扎在了大牙的胸口,噗噗两刀,结束了大牙的命,他把大牙推倒螳螂身边,两个人倒在一起。 秦三用袖子擦了擦刀把上的指纹,用袖子垫着刀塞到了大牙手里,他点燃一支烟放在嘴里开始吸了起来。 秦三拍了拍自己手上沾着的泥土,站在周冉旁边,他看着三哥说“三哥,今天这一次,你肯定是过不去了。 对不起了三哥。”秦三走到三哥面前,伸手示意周冉把刀给自己。 周冉把刀递了过去。 下一秒,秦三一刀劈了过去。 周冉错愕的捂着自己的脖子,扑通的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死而复生 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奇怪的时代,一个混乱无序的时代,看着周冉倒在血泊中,我没感觉到意外,我只感觉到混乱。 秦三的刀滴着血,他看向三哥问“这样够了吗?这样可以了吗?” 什么够了,什么可以了,我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我只知道,秦三自始至终都是三哥的人,从头到尾。 三哥扶着秦三的肩膀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死了的周冉,忽然对我来了一句“你要好好感谢秦三,真的,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车里等你们。” 秦三之所以杀周冉,其实是为了救我,秦三说周冉已经疯了,她打算干掉我们所有人。 她想一把火烧了这里,把我们全都干掉,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所以周冉必须死。 就这样,一场土流氓的起义,以资本压制和内部的叛乱等诸多因素,彻底告终。 失败了,失败的代价是兄妹二人全部被杀,周家的名字从此也会彻底成为湮灭的代名词,不会有人记住他们了。 秦三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值得信任的,知道为什么要帮三哥吗?因为三哥答应我了,他会干掉金老板的。 这是个好机会,干掉金老板,然后三哥上位,我们需要好好策划这件事,让金老板这个人渣死得更像意外,就是因为这点,我才决定帮着三哥干掉周冉,走吧先去车里,研究研究怎么干掉金老板。” 我跟着秦三上了三哥的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秦三开车,三哥坐在车后座,他打开车窗,让窗外的冷风飘了进来,吹得我很冷。 三哥问我“金老板被你关在哪里了。” 我说我不知道,金老板被周冉关了起来,人在哪里,只有她知道,可是秦三刚才已经把她给杀了,现在金老板能在哪里,只是秘密了。 三哥不信我的说词,他撇撇嘴,靠着车椅说“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要干掉金老板,那我就一定会做到。” 秦三依旧面无表情的开车,就好像我和三哥之间的对话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 秦三把车停在了三哥女友家楼下,我们一起下车,走进了居民楼。 秦三搂着我的肩膀,慢悠悠的走在后边,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也让我感觉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三低声对我说“有一个秘密我想告诉你,其实周夏雷根本就没死。” 什么! ………… 几天前,周夏雷躺在湿漉漉的泥土之中,屏住呼吸忍受着潮湿的侵袭,身边有狗爬过,这让他不敢大口呼吸,因为他怕被狗发现。 周夏雷只能在泥土之中忍受着潮湿,等狗过去,他从泥土里钻了出来,从后裤腰里拔出手枪,他慢吞吞的向前走着,迎面是很亮的车灯。 鸭子的子弹故意打歪了,击中了自己胸口的铁烟盒,这才让周夏雷没有死在三哥之手。 他一步一步的走出村庄,想伸手拦车,却无车敢停,周夏雷只能偷一辆车,从这里开到市区。 此时的他已经成了通缉犯,是警察的追捕对象,周夏雷身是一分钱也没有,除了一把枪,趁着夜色还浓,他拼开出村庄。 来到了大街上。 周夏雷辨认了一下方向,最终确定自己要去的林南市朝北,他继续发动汽车,直奔市区方向开始行进。 因为夜色已深,四处无人。 周夏雷很顺利的开进市区,他把没油的车扔到路边,擦干净了车上的指纹。 然后顺走了车里的香烟,周夏雷带着一包烟一把枪,满城市的开始寻找自己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哥女朋友的家。 周夏雷先是来到电话亭,给妹妹打去了电话,没有人接,他放下电话,步行走到了王梅工作的学校,藏在门口,准备守株待兔。 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从晚上一直到半天,学校的学生陆续走进校园,周夏雷的眼睛片刻也不敢离开大门口,直到他看见了王梅的车。 周夏雷扔了手里的烟,死死盯着汽车,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坐到傍晚,王梅下班,上车。 周夏雷把枪握住了,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奔着王梅走了过去,他把枪顶在了王梅后腰上。 “别动别喊,再动打死你!什么也不要做,给我上车!”周夏雷把王梅推上车,用手枪指着她的裤腰。 王梅惊恐的望着周夏雷。 这个月已经是她第二次被人绑架了,即便是第二次,她依旧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