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鬼半仙》 第一章 鬼王婴降世 黑水乡,石村。 夜空似火,银盘如血。 一佝偻背影仰望着这番异象,声音担忧喃道:“天猩月红凶兆之象~” “果然应验了吗~” 老者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近乎古稀的苍老面庞。 他的双眼沧桑且深邃,一看便知是那种学识渊博之辈。 此人是一名乡医,名叫夜金。 “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院内站着,不进屋入寝呀?” 一道有些青涩的声音落下,随后一少年从侧屋内走了过来。 夜金微叹一声,看着眼前这十六岁的徒弟,开口道:“木江呀,今夜不同寻常,看来十年前卜的那一卦果然没错~” 夜金明面上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但暗地里只有石村的村民知道,他的另一个隐晦身份——占卜师。 木江随他的姓,是他十六年前在一处坟墓堆上捡到的,因为在给他算过卦后,得知这孩子命里缺水,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寓意江流入海,浮木而生。 如今世道大变,这些古老的传承也受到了冲击,被定性为封建迷信。 夜金也因此受到影响,半生漂泊,无妻无女,在那一次与木江的偶然相遇后,他带着他来到了这石村,并安然定居下来。 木江知道,师父十年前卜卦之后,神色大变,失神喃了一句:“阴阳失调,天道破损。” “好啦师父,先别管什么天道变故了,先进屋歇息吧。” 木江上前一步,挽住师父的手臂往屋里带。 “咚咚!” 两人刚走到木门前,便听得院门传来一阵激烈响声。 “夜医生在吗?!夜医生在吗?!” “救命呀!” 两人一听,便知道是来病者了。 木江踏步而出,来到门前开了闩,下一秒,人影将他冲撞在地,来势万急。 摔倒在地的木江哎呀一声,偏过头才看见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石村内的王寡妇与她的岳父,石村的村长李方。 进了门,搀扶着儿媳的李方看着身前的夜金,大喊道:“夜老,救命呀!来不及了!”他指着她隆起的大肚子。 王寡妇本名王琴,半年前丧夫,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是李家唯一的香火了。 此刻,王琴面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若不是李方搀扶着她,恐怕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夜金双眉一沉,上前一步,伸手掀起对方的裙子,露出了已经泛红,布满黑纹的大肚子。 “哎呀。” 刚刚站起身来的木江再次被人影冲撞在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接生婆,钱婆婆。 “先进屋,将她放在床上。”夜金没有一句废话,说完先行一步进了屋,准备着基本医具。 在李方与钱婆婆的搀扶下,王寡妇被扶到了床上,不断痛苦嚎叫着。 夜金拿来一块花布盖在她身上,随即弯下腰,钻进了花布内。 几秒后他伸出头,露出来一双沾满黑血的手套。 “羊水已经破了,情况确实万分急迫。” 木江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跑进了屋,说道:“师父,热水准备好了。” 夜金接过木江肩膀上的毛巾,又埋头钻进了花布内。 王寡妇的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充斥于整个房间。 黑血浸湿了床单,顺着床沿流淌在地。 “可恶,血止不住了!”夜金低喝道。 一旁打下手的钱婆婆闻言,骇然失色道:“夜老,您快想想办法呀!” 饶是村里经验丰富,接生过上千婴儿的她,也无计可施,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夜金身上了。 “木江!” 夜金喊了一声后,木江便转身出屋,将正堂木架上的止血药都捧了过来。 药罐药瓶全部被打开,在钱婆婆的辅助下,夜金将药粉涂抹在出血部位。 一番折腾下来,血总算是止住了,但更为凶险的情况出现了。 王寡妇因为失血过多,此刻双目紧闭,全身肌肤僵硬,明显是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李方见状立刻抓住对方手臂,低头朝她大喊道:“王琴!快醒醒!你可不能睡呀!” “轰!” 下一秒,李方身躯倒飞,落在了门外。 一脚将这个帮倒忙的家伙踢出门外后,夜金收回了脚,转头对木江喊道:“快!把刀具都拿过来!” 木江应声朝门外奔去。 “夜老,只能这样了吗~”钱婆婆担忧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来不及去镇上的医院进行剖腹产了,所以只有他们自己动手。 但这里的环境显然还是不能与手术室的环境相比。 夜金脱掉血淋淋的粘稠手套,弯腰取出医疗盒里的新手套,边戴边说道:“没别的办法了,如果现在我们不动手的话,她们母子俩都会没命的。” 十几秒后,木江拿着刀具盒跑进了屋。 打开盒子,将细刀放在烛火上再次消毒后,夜金闭住呼吸,随着手指下伸,刀尖落到了圆鼓鼓的黑纹肚皮上。 刀尖入肚,眨眼间一道又一道切口出现~ 屋外的李方踉跄起身,揉着脑袋,嘴里喃道:“夜老下手也太重了~” “咔嚓!” 一道红色闪电划过血穹。 站在门户旁等候的木江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好半晌后才喃道:“红色的闪电?” 惊语刚落,更多的红色闪电划破火红夜空,紧接着,成片的雨滴如豆粒一般,哗哗的砸落在地。 “这这这?” “这是红色的雨?”屋檐下的李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对,这不像是雨水~” 木江上前一步,伸出手掌露在屋檐外的一刻,溅落的红豆刹那间传来一股炙热,同时染红了他的掌心。 “这更像是血~” 屋内的夜金与王婆婆此时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王寡妇全身已经僵硬,连刚刨开的肚皮也同样如此。 “这是什么情况,就算王琴她真的已经没气了,身体也不至于僵硬得这么快吧?” 钱婆婆好歹也做了大半辈子的接生婆了,但这现在这种情况她却闻所未闻。 夜金双眼泛光,缓缓将手指没入切口内。 十几秒间,切口被扒开,露出了其内的婴儿头颅。 “快!快把他弄出来!”夜金对钱婆婆说道。 钱婆婆拿起一旁的宫产钳,小心翼翼的落在头颅两侧,随后缓缓将其取了出来。 夜金松开手,但王寡妇的肚皮已经不反弹了。 在她的肚子里,那条连接着婴儿肚脐眼的脐带,此刻自行扭动了起来。 当两人回过神来时,将目光落在这血淋淋的婴儿上时才发现,他的脸,是扭曲的。 这是一张如同漩涡般的脸~ 第二章 五行夺舍 脐带正疯狂的扭动着,像是一条发疯了的毒蛇。 在这般扭动下,王寡妇那被刨开的肚皮开始发黑,借着原本就存在的黑纹,正急速朝着全身蔓延,短短数秒间,她全身上下,寸寸肌肤都漆黑无比。 看到这儿时,夜金心里疙瘩了一下,喃道:“不好。” 话音刚落,扭动的脐带啪的一声自行断裂了开来,断裂处喷涌出如同泥浆一般的黑血,发出腥臭腐烂的味道。 钱婆婆手中捧着的婴儿动了动,紧接着,他睁开了他的眼睛,直直的仰视着钱婆婆。 这是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睛,其内没有瞳孔,呈完全的黑色。 钱婆婆看着这双眼睛,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大脑发出一阵嗡鸣,顿时失去了意识。 “孽畜,给我滚开!”夜金大喝一声,随即踮起脚尖,脱下左脚布鞋,抬手便朝这婴儿打去。 “啪!” 婴儿被打落在地,同时钱婆婆的眼睛恢复了理智,夜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夜金看向钱婆婆的手掌,这才发现那里已是漆黑一片,像是被火烧焦了。 “沙沙~” 屋内传出一阵沙沙声,像是磨盘转动的声音。 “师父,怎么了!” 这道声音惊动了木江,因为除了夜金外,只有他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那是“八卦盘。” 钱婆婆的眼睛虽然恢复了理智,但她那双漆黑的手掌开始生出黑纹,如蛇影流转,开始蔓延至她的全身。 “可恶!”夜金冷眉一横,知道今天遇上“大煞”了。 “原来~卦中的阴变就是这个吗~” “鬼王婴!” 除了乡医与占卜师,夜金其实还有第三个身份——道士。 所谓鬼婴,无外乎便是死去的妇女怨气累计到了腹中,才让得腹中婴儿阳气散尽,唯有阴气与怨气交汇而聚,所以在细微差别情况下,鬼婴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尸生子。 眼下这鬼王婴与鬼婴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差别可谓是十万八千里。 鬼王婴的诞生来源于纯粹的阴气,也就是说,自胚胎成型的那一天,王寡妇的腹中便只剩下纯粹的阴气,经过长达数百天的积累,这阴气便聚集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而鬼王婴一旦出生,首当其冲的,便是孕育他的容器。 这一刻,夜金才明白,王寡妇为何会出现先前那种情况。 落在地上的鬼王婴如同一颗皮球翻滚到了墙角,待停落下来后,他四足伸展,抬起血淋淋的头颅,用那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床沿处的夜金。 “木江,抄家伙!”夜金喝声一落,掀开床铺,取出其下一把桃木剑,踏步间朝鬼王婴斩去。 从离开母体腹部不到一分钟,鬼王婴的身体便增大了两倍,且那张漩涡一般的脸开始在流转。 夜金身手了得,但奈何年事已高,此刻在与对方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闻声来至房门前的李方看见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喉咙一阵翻滚,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村长,快!把钱婆婆弄出去!”取出桃木剑的木江对他说道。 李方连连点头,迈着踉跄步伐将横倒在王寡妇身上的钱婆婆搀扶起,朝着房间外的正堂而去。 “沙沙~” 木江手持木剑,脚尖一点,先行一步来至正堂墙壁上,手掌前伸间木剑挑开日历,露出了其后的流转“八卦盘。” 八卦盘其上八字骤亮,纹理在急速流转。 “天地无极,以号为令,随心调遣,速速显灵!” “开!” 木江咒语一落,八卦盘中心处迸射出一道璀璨光束,落于他掌中木剑之后再次折射,最终附着于屋内与鬼王婴交战的夜金掌中木剑上。 有了此金光的加持,夜金顿时感到身心充沛,源源不断的能量在这柄剑上传来,同时鬼王婴被这璀璨金光压制,其身膨胀速度迟缓。 在这电光火石间,鬼王婴已经增长至十岁孩童的体型,但他的脑袋依旧同婴儿般大小,其脸还是漩涡状,其上没有五官,只有五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呈环形竖立排列。 木江手持璀璨桃木剑,踏步间闪至屋内,落于其身淋漓的夜金身旁。 “师父,不要紧吧?” 夜金喘着粗气儿,语重心长道:“没想到时隔多年,今夜又遇上了鬼怪,而且还是天阴之子,鬼王婴。” 此刻的他与木江大致明白了,那占卜中的“阴阳失调”代表着什么。 两人持剑站于原地,全神贯注的盯着站于墙角处的鬼王婴。 鬼王婴没有轻举妄动,看样子似乎是忌惮他们手里的剑。 瞧得如此情况,夜金从腰间处掏出一张符箓,紧接着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到了符纸上。 “哗!” 蓝光骤现,映射整个房间。 在“驱魔符箓光”下,鬼王婴却没有一点反应,且身体又开始了增长膨胀。 “看样子只有这八卦神光才能抑制他的生长。” 夜金说完,身形闪出,持剑直刺。 木江持剑跟上了他的步伐,两道金光呈掎角之势朝鬼王婴攻来,加之速度加持,令他无法再闪避掉。 “噗!” 一道犹如西瓜炸裂声响起,同时留下一团腥臭的黑气。 两人被这团黑气熏得连连咳嗽,好在黑气扩散出了房间,待稀薄下来后才让他们好受了一些。 木江看到这一幕,一脸疑惑的朝夜金问道:“师父,那鬼王婴怎么凭空消失了?” 夜金横眉依旧,想了几秒后,声音凝重道:“鬼王婴没有凭空消失,而是隐藏在了黑气内~” “不好!”两人同时大喊道。 他们持剑冲出了房间,朝正堂门槛外的另外两人跑去,但还是迟了一步。 钱婆婆与李方纷纷倒地,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 黑气笼罩在两人身上,与此同时,他们的天灵盖处浮现出一团五色彩光。 “五行夺舍!”夜金面色大变,惊呼道。 鬼王婴具备纯粹的“阴魂”,所以不像一般的鬼魂,需要等人“七魄”虚弱之时才能上身。 八字一般者,鬼王婴都能直接进行上身或夺舍。 所谓夺舍,通俗来讲,便是将人的“命魂”给勾走。 眼下,这所谓的五行夺舍,便是没有勾走人的命魂,而是要勾走人的“五行。” “金、木、水、火、土。” 自然界存在的这五大元素,同样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人体内,并以八字的形式概括此人的命属,也就是其中占比最多的元素。 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五行,在死后,五行将会牵引人的魂魄,进入下一个轮回。 当人失去了自己的五行后,那这个人便永远也入不了轮回了。 鬼王婴是天阴之子,极阴之体,更是纯粹的鬼魂之物,如此可怕的存在却没有五行,所以终其一生,他也只能存在一世。 但若是让他夺舍到了五行的话,那么这鬼王婴,便能以阴魂主宰五行,让自己进入轮回,以达到不死不灭的存在。 第三章 轮回命格 “孽畜!给我住手!” 夜金一声大喝,再次咬破手指,划过手中桃木剑,刹那间,一道嗡鸣响起,随即金光大盛,笼罩至整个庭院。 钱婆婆与李方额头处浮现的彩光开始收缩,在夜金的发力下隐约间要回到他们各自的体内。 “噗!” 爆裂声再次响起,只见黑气收缩成团,鬼王婴实体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他的外貌又有些不同了。 面显七眼,手足带爪,肚脐眼处有一只瞳孔,正发出如火焰般的红光。 见此情形,两人都有些震惊,待缓过神来后,能够见到一缕缕红气萦绕于鬼王婴头顶,这才恍然明白,他在吸收今夜的异象能量。 木江单手结印,默念咒语之后咬破手指,划过手中桃木剑,将周围金光增强数分。 金光笼罩,在两人手中木剑的控制下开始聚拢,中心点便是那狰狞的鬼王婴。 钱婆婆与李方两人额头处的彩光就此悬浮,不上不下,且开始有分散的迹象。 见到这一幕的夜金双眼一颤,惊声道:“这,这难道是~” “轮回夺舍~” 夜金心里疙瘩一声,全身毛骨悚然,整张脸庞都在微微抽搐。 木江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惊悚,惊讶之余连忙问道:“师父,什么是轮回夺舍?” 夜金一边全力控制木剑,引导金光朝鬼王婴身上压制,一边粗声说道:“人活一生为一世,每一世结束后都将进入轮回,如此三次之后会进入到一个新的轮回,简称轮回之眼。” “人在三世中所积累的所有阳德阴德,都将在轮回之眼中得到奖赏与惩罚,随后根据审判情况,确认将此人送往天、地、人,三界中的哪一界。” “人体内的五行在轮回之眼结束后,也将重新洗牌。” 夜金看着红光越来越盛的鬼王婴,语气颤抖道:“他要的不止是五行,更是他们两人的轮回之眼!” 听到这儿,木江顿时毛骨悚然,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也就是说,如果让他夺舍成功的话,这鬼王婴不但能达到不死不灭的程度,更能随心所欲的穿梭于三界,成为无解之存在?” “没错,他们两人的五行彩光只出不入,只散不聚,明显的第三世!” 夜金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鬼王婴肚脐眼处的红光如岩浆般喷射了出来。 荧红似火,席卷金光。 “嘭!” 两人手中桃木剑应声断裂,随后身躯倒飞,重重的砸落在了墙壁上。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溅落在地,染红了衣襟。 “可恶,这鬼王婴的生长速度实在过于强悍,现在这种状态连我也拿他没有办法了。”夜金捂着胸口,看着还在不断增长的鬼王婴。 “师父,怎么办?”木江焦急问道。 钱婆婆与李方两人额头处的彩光已经散开,唯有一蓝一褐两色最为明显,分别代表着两人的水属与土属。 两色之中,有着一团白亮光点,正是轮回之眼。 鬼王婴的肚脐眼由红转黑,像是一张深渊巨嘴在不断扩散,其漩涡之脸上的七双漆黑眼睛也开始旋转起来,仿佛一卷狂风,将这两团彩光漩涡席卷。 夜金轻叹一口气,双眼平静的注视着鬼王婴,声音也平淡下来,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乾坤万象,印穹覆地,太极两仪,矢量结阵!” 随着最后一字喝出,只听耳旁传来金石之音。 木江回过头,才发现这声音是从墙上的八卦盘传来的。 他眼中的八卦盘在疯狂旋转,其中央处的盘眼有着一黑一白两色交汇,速度越来越快。 只见夜金双手结印,闭目低头,默诵咒语。 黑白两光旋绕于身,随着他的口诀默诵流转得越来越快。 整个庭院都在颤抖,这一刻,木江双耳嗡鸣,再也听不到其外的任何声音。 他脸色已然变白,失声喃道:“这~这难道是~” “阴阳湮灭阵!” 回过神来的木江看见被黑白亮光笼罩的夜金,知道已经晚了。 “师父!”他大喊间迈步上前,想要阻止对方法阵成型。 “哗!” 光芒将他击退,使其重重摔落在地,没有了后劲。 这时,夜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徒儿,为师要先走一步了,记住,你是我唯一的传人,即日起,需肩负起你的使命~” 话音一落,黑白两光彻底融合,夜金的身躯随光消散。 见此情形,鬼王婴好似极为忌惮,当下双脚一点,就要腾空飞去。 法阵结界将他禁锢,无形之中犹若蛛网束缚。 伴随着嗡鸣不断的嗖音传来,整个庭院红光消散,唯有黑白两光在不断扩散,如花朵盛开,将一切都清除殆尽。 “师父~”木江双眼晶莹喃道。 “噗!” 爆裂之声再次响起,木江偏头看去,只见一道漆黑的影子脱离了黑白之花的笼罩,开始向着庭院外而去。 “可恶,居然还能抽身!” 木江见状大怒,双手结印,施展咒语,双掌大开间一道光束闪出,缠上了逃离的黑影。 这一刹那,一股冰冷无比的暴虐气息涌来,仿佛在警示着木江。 木江双眼已红,全身僵硬,但理智还算清醒。 “孽畜,今日我就替师父收了你!” 声音一落,木江脖子上的一条项链金光大盛,那是他的收纳法器——日月星。 一股吸力从日月星内传来,将被光束束缚住的黑影不断吸回。 “咻!” 黑影扩散,化为黑气,将木江笼罩,传来一股旋流感。 “可恶,居然还不死心!” 木江咬紧牙齿,坚固心智,抵御着对方的夺舍。 师父说过,他五行缺水,所以八字不显,是命格特殊之人。 正因如此,就算是在这般距离之下,鬼王婴的阴魂也无法做到将他五行彩光分离,更别说夺舍轮回之眼了。 双方开始了僵持。 维持日月星能量的木江精神正飞速消耗,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一旦精神耗尽,能量消散后,鬼王婴的阴魂就算不能夺舍他,也能要了他的命。 这一刻,一股死亡之气笼罩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短短两分钟,木江的精神完全消耗殆尽,几秒后,他双眼模糊,意识消沉。 就在他失去抵抗力的瞬间,鬼王婴阴魂再度发力,终于将他的五行彩光分离而出。 “金、绿、黑、红、褐。” 五色再转,最终黑色为首,代表着他的命属。 但这一刻,鬼王婴的阴魂没有进行夺舍,其肚脐眼处的红色瞳孔露出了惊恐之色。 因为那为首的黑色,其中有三团白光亮点,每一团亮点都是轮回之眼。 三轮之眼,九世之尊。 第四章 桑叶上的瞳孔 夕阳隐没,夜幕降临。 当木江醒来时,是在王寡妇的葬礼上。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听见耳旁传来钱婆婆的声音:“醒了,醒了!” 团团人影从正堂挤进了屋,围住躺在床榻上的夜木江。 “这是哪里?看起来有些熟悉?地府原来是这样的吗?”木江揉着眼睛起了身。 钱婆婆的声音响起:“傻孩子,什么地府呀?这里是你李叔的家呀。” 视线完全清晰了起来,这时,木江才看清楚,围观人影皆是村民,其中有钱婆婆与李方。 不待木江说话,李方上前一步,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庆幸叹道:“还好,还好,你小子没事,不然我该如何向夜老交代~” “师父~” 脑中断片突然连通,木江猛然清醒,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腰间一挺,双脚落地,看着李方焦急问道:“村长,我师父他老人家人呢?” 李方闻言,叹息一声后,缓缓说道:“我醒来后号令全村人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夜老的人,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昨天夜里的那鬼东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那可怜的儿媳躺在床上。” 闻言,木江焦急的脸色忽的放松了下来,声若蚊蝇道:“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迈出僵硬的步伐朝门外走去,来到正堂时,可见满目白花与一台灵柩,其内装的便是王寡妇。 门外庭院中摆满了桌子,村内的人无一缺席,都来参加了此次葬礼。 一张张面孔清晰的落到了木江眼中,但一番扫视之后,他双眉微皱,思索道:“怎么少了两个人?” “是诗语与你轩姨吧?”一路跟出来的钱婆婆说道。 木江点头问道:“没错,她们两人怎么没来?我昨天下午才见过她们呀,难道出村了?” 钱婆婆摇了摇头,摆手道:“没有,她们母女俩在家里。” “那她们怎么没有来?” “因为诗语病了,你轩姨在照料她。” 一听此话,木江声调高了些许道:“什么?诗语生病了?!” 话音一落,木江转过身,拔腿便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钱婆婆微微摇头喃道:“这孩子,就这么放心不下吗~” 石村内,与木江同龄的只有沐诗语一人,两人自幼相识玩耍,一晃就是十六年,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诗语的父亲是城里炼钢厂的工人,在她三岁那年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只剩下教师之职的轩姨一人将她拉扯大。 除了村长以外,她家是石村内最好最大的,青石台阶足有三米高。 短短两分钟,木江便跑到了青石台阶前,一跃而上,迈进了门槛。 “轩姨!” 一进庭院大门,他就开始高喊。 一阵有些细碎的脚步声从屋内响起,随即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小跑了出来,对着木江竖立起食指,示意让他不要喧哗。 女人一头长发,身材极好,韵味十足,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年龄。 待对方安静下来后,轩姨这才小声问道:“木江,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诗语病了,我当然得来看看。” “怎么样?她生什么病了?” 轩姨摇摇头,说:“诗语她应该是发烧了,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简单的发烧。” 木江一听,心里沉重加重了几分,连忙迈起步子朝门内房间走去。 进了门,可见一冰清玉洁的女孩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额头处放置着湿毛巾,双眼紧闭。 木江移开毛巾,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以温度来看的确是发烧了,但这温度好像在变动。”木江竟一时不敢确认,因为他掌心处的温度确实不稳定。 他抬头问道:“轩姨,诗语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今天早上七点左右,那时候村长刚好动员村上的人,说是要寻找夜老,我当时正安顿诗语,也没顾得上出去。”轩姨回忆道。 “昨天晚上我还见诗语好好的~” 木江连忙问道:“她昨天去过什么地方?” 轩姨想了想后,说道:“诗语倒是没有去过什么远地方~” “哦,对了,昨天她去采集了一些桑葚。” “桑葚?” 轩姨点头说:“没错,就是长在村口山坡处的那些桑葚。” 她低头看着床上的诗语,喃道:“可昨天晚上她吃了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呀,为何今天一早会开始发怪烧?” “那桑葚还有吗?给我看看。” 轩姨转过身,取下墙壁木架上的簸箕,迂回间将其递到了木江的眼前。 “就是这些~” 木江看着这些桑葚,抓起一把闻了闻,甜中带酸,并没有什么异常。 “轩姨,这些药你先熬给诗语喝,我得去一趟村口,看看那些桑树。”木江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包,递到轩姨手上后动身出了屋,朝村口急速奔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唯有村长李方家灯火通亮。 借着还算清晰的月光,十分钟后,木江便来到了村口的山坡处。 此处迎风背阴,故此树密草茂,其外部长着不少野生桑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结满桑葚,吸引村内孩童与地面虫蚁共享盛宴。 木江仔细的看了看这些桑树与上面的果实,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死心的他掏出一张符箓,默念口诀间,符纸箓字骤亮,笼罩了成片桑树。 “哗~” 白光如昼,将成片桑树完全暴露在了木江的眼前,至此,他才发现这些桑树的叶子颜色不对。 “这些叶子~” 木江半弯身子,身手摘下一片桑叶来。 这片桑叶呈墨黑色,像是被墨汁染过的一般。 就在他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这片桑叶时,桑叶纹路突然扭动了一下,让他误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下一秒,纹路再次扭动,宛若一只墨黑瞳孔凝视着他。 第五章 一命两魂 这墨黑瞳孔泛出暗芒,直直凝视着木江。 一股眩晕感窜入脑海,木江双眼泛黑,好在意志坚定,抗下了此番凝视。 “沙沙~” 他身前的桑树自行颤抖了起来,桑叶发出沙沙声,其上纹路扭动流转,每一片桑叶都是一只墨黑瞳孔,俯视着树下木江。 “这些桑树,难道是受到了鬼王婴阴气的影响,产生变异了吗~”木江双眼微眯喃道。 他左手手腕处正迸发出金光,化为一圈金色光罩将其笼罩。 在那里是两只交环镯子,呈暗黑之色,仿佛黑色玛瑙,是他的另一件法器——阴阳乾坤圈。 地面在颤抖,那是桑树树根在向上延伸。 短短几秒间,成片桑树的树根出现在了地面上,宛若拔出的脚,行动间将木江包围。 桑树本为阴树,在受到了阴魂之气的影响下,这股阴气也会因此增强数倍,如此情况下化为了现在这种状态——树妖。 “咻!” 树根延伸,犹若绳索射出,直攻中心处木江。 “铛!” 金色光罩犹若实质化,挡下了蔓延而来的树根攻击,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木江右手结印,落于左手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上,施展咒语道:“阴阳交汇,乾天坤地,光尽影出!” 黑色光束上升,金色光罩顶部转暗,随后如花朵一般绽放开来,最后化为一朵实质化曼陀罗。 “赦!” 木江喝声一落,黑色曼陀罗骤然旋转起来。 磨盘一般的沙声响起,如若观察仔细的话,可以看到曼陀罗尖刺闪出,以一种无法察觉到的速度掠过,刹那间将周围桑树刺破无数个细小窟窿。 窟窿一出,黑色的血液顺着树干流淌在地,发出腐烂恶臭的气味儿。 树影接连倒下,杂音交错不息。 待声音消失,周围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桑叶上的黑色瞳孔已然消失,叶子也变为了枯黄色。 木江半蹲身子,仔细瞧了瞧这些死去的树妖。 黑色血液不再流淌,转为了半凝固状态,隐约间有着黑气腾升,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酸冲味儿。 “这些黑血~” 木江从腰间掏出一张符箓,将其平放在黑血之上,默念口诀,激活符文。 “哗!” 在“矢量真眼”符箓之下,黑血上漂浮的黑气开始收缩,汇聚间成形为桑树之影。 几秒后,桑影停止汇聚,其上桑叶瞳孔以及树根与先前如出一辙,但唯一有区别的,便是树干处那一道狭长的黑口。 此道黑口位于树干之心,也是让桑树变异的根源地。 “原来如此,与我预料的一样~” 现在,他明白,诗语所食桑葚正是这阴心开口的产物,所以,就算是已经被摘下来的的那些桑葚,也会在那个时候受到些许影响,人或动物一旦食用,便会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根据师父夜金多年的传授,木江很清楚,要解这种邪气,只需要取这源心之血熬水喝下便可。 当然,辅以一些通血舒气的药材则更好。 木江拿起这道符箓,站起身来,刚欲朝着村内而去时,脚步却骤然止住。 他面容凝固,瞳孔放大的看着地面的影子。 毫无疑问,地面是他的影子,但这道影子轮廓却并不只是他,其颈脖处可以见到另一团影子。 这团影子只有手掌般大小,其内有两只发光眼睛,一红一蓝。 木江声音微颤喃道:“这~这是~” “鬼王婴阴魂!” “这怎么可能!” 醒来时的木江庆幸自己还活着,那意味着他昨夜成功的将那鬼王婴阴魂收纳进了日月星内。 可现在,他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答案:“他没有死~而是附着到了我的身上?!” 转念一想,他僵硬的脸庞缓解了下来。 他抬起左手,看着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喃道:“不对呀,师父给我的这件法器能实时护我周全,避免被邪气鬼怪入身,就算是再厉害的鬼王婴阴魂也不可能得逞的。” 否定了那个答案后,一个新的答案出现了:“他附着在了我的命魂上!” 木江的脸色白了几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往后的生活不会太过轻松了。 他看着那团影子,其上的一红一蓝之眼奠定了这个答案。 随着木江收回“矢量真眼”之光后,地上的影子恢复如常,不见颈脖处的那团黑影与红蓝之眼了。 “果然如此吗~”他神情紧张,一字一顿道。 木江此刻内心有些忐忑,感觉就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而他最担心的情况便是如果鬼王婴阴智未散,再度苏醒过来的话,届时只需心念一动,那么他的命魂便会被其轻而易举的吞噬,至此他的小命算是交代了。 但先前那一红一蓝两只眼睛让他否定了这种猜想,因为多年前师父说过,鬼王婴乃天阴之子,极难对付,因为他的生命里极其顽强,很难被真正杀死,不过若是他真的死了的话,那么那对黑色眼睛也会就此闭合。 “昨夜乃是千年一遇的血红之夜,鬼王婴诞生于这一天,所以当时的眼睛数量增至七只,就连阴阳湮灭阵也无法完全杀死他的阴魂。” “但先前明明只看到两只眼睛呀~”木江一时间疑惑不已,心中忐忑也化为不安,如芒在背。 这时,木江想起了师父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在那之前,你要多想~” “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他没有继续思索下去,毕竟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明白的。 “说不定师父留下来的那本《鬼神符箓》上面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重新抬起头,木江朝着村子奔去,手中闪过一点火星,随后嗖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落在了他动身的位置。 符纸上的火星放大,随后是跳跃的火光涌出,顷刻间点燃地面黑血,如同浇油木堆一般燃起了熊熊大火。 夜空漆黑静谧,唯有此处瑰丽火光摇曳,同时,伴着阵阵似有似无的嚎叫声幽幽响起,同火光般越来越小,直至彻底平息下来。 第六章 猩红脓包 在木江回到诗语家中后,便将那符箓上的源血弄下,加之一些药材熬制成水,给其服用而下,十分钟后,她便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木江简单跟她说了几句话后,确认她体内的邪气已经被彻底清除掉。 “轩姨,诗语身体还很虚弱,这三日内要好生照料她,另外每日的药膳就由我来安排。” 撂下这句话后,木江出了门,回到了家里,开始专研起了师父的那本鬼神符箓,想要从中查阅到一些关于鬼王婴阴魂的记载。 三日以来,除了每日清晨为诗语送去药膳外,他都足不出户,闭关观书,同时披麻戴孝,独自为夜金进行丧礼。 第四天早上,他将屋内白纸白花清理掉,也将师父留下的一些法器归整放置,以备往后使用。 “咚咚!”庭院大门传来敲击。 木江以为是痊愈了的诗语登门来访了,但下一秒,门外传来的声音否定了他的猜想。 “夜医生在吗?夜医生在吗?” 上挑锁闩,拉开木门,门缝中一张女人的脸随即放大。 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不过面色发黄,眼眶处还有些暗黑,好似心有虑事,彻夜未眠。 “你好,请问夜医生在吗?”女人问道。 木江看了看她的衣着,便知她是隔壁水村的人。 “我就是夜医生,请问是你要看病吗?” 看着眼前这张年轻面孔,女人心中有些错愕,因为她要找的夜医生据说是一位老者呀,为何现在看到的是这么一位弟弟? 虽心存疑惑,但女人还是开口说道:“不是我要看病,是我丈夫他病了~” “情况怎么样?很危急吗?”他知道,应该是一些怪病,不然这女人不可能会有这般神情。 女人点头说:“情况不容乐观,而且病发极快,但我们整个村的人都不明白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木江不再废话,转身从走进屋内拿了医疗箱,出门后对女人说:“带路。” 黑水乡内,水村是距离石村最近的一个村,其内村民数量较少,地势低洼易积水,因此得名。 两人穿梭于田野山路间,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后抵达了水村。 在一众村民们的簇拥下,木江来到了女人所在的房子,进了内屋后,只见一个男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面色发黑,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木江没有问话,侧坐在床沿上,伸手把了把男人的脉搏,发现对方心率正常,气血却有些堵塞。 “他病发多久了?”他偏头对着女人问道。 在先前村民们的嘀咕中,木江知晓到了女人名叫阿芳,是半个月前才嫁到水村来的。 阿芳略带哭腔声回道:“昨天晚上开始的。” “昨天晚上?” 木江略微沉思后继续问道:“昨晚他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 “昨晚我丈夫他跟村里的几个人去过红树林,在那里钓了一下午的鱼,直到天黑后才回来,之后不到一个小时,便成了这个样子了~”阿芳抽泣说道。 “钓鱼?” “当时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呢?”木江问道。 “是我们。”话音一落,人群中有人高举手掌,随后挤了过来三个人。 一番问话后,木江得知这几个人经常与患者在那片红树林里钓鱼。 对这三人检查一番后,木江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体有何异常。 转过身来,木江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上。 “来几个人帮把手,把他衣服给脱掉。”他沉思后说道。 在几位村民们的帮助下,男人被扒掉了衣物,只剩下一条裤衩子。 在众村民的眼中,男人身上依旧看不到丝毫伤口痕迹,甚至连一丝发黑的迹象都没有,除了那张脸外~ “夜医生,怎么样?我丈夫他还好吗?”阿芳更咽问道。 一旁几位村民出声道:“放心吧阿芳,这位可是夜老的唯一弟子,从小就跟着他学习,医术绝对可靠,小泄他肯定能平安无事的。” 没有去理会旁人的话语,木江从医疗箱内拿出针灸带,两指一捻银针竖立,借着床头柜上的蜡烛再次消了消毒,待黑气冒出后,咻的一声径直扎入到男人的胸口上。 如此仿佛操作了十几次后,男人胸膛上布满了银针。 紧接着,木江伸手拎起了男人的手臂,两指一捏间猛掐对方虎口。 “噗!” 胸膛上的竖立银针向下潜移半寸,同时传出一道滋响声。 木江手掌一挥取下所有银针。 黑色的血从针眼处冒出,眨眼间男人的胸口被染黑,围观村民与阿芳见到这一幕,皆吓得面色发白,嘴唇颤抖。 黑血流淌的同时,男人的胸膛呈肉眼可见的在膨胀。 待黑血不再冒出,他的胸口处一个脓包出现了。 这是一个红色的脓包,其表面有许多黑色圆环,其内呈暗金色,像是已经被分解的黄浆。 木江原本平静的脸色此时有了变化,心中晦气骂道:“可恶,又是邪物作祟!” 阿芳双眼处的晶莹再也忍不住,哗哗向下流。 “扑通!” 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抓住木江的腿哭喊道:“夜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丈夫!” 黑水乡远离县城,在无车且山路难走的情况下,就算是去最近的医院,至少也得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而眼下,看赵泄的样子,肯定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芳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木江连忙伸手将其搀扶了起来。 他又对其补充道:“你放心吧,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所在,而且你丈夫获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一定会尽最大能力的。” 几个村妇过来搀扶着阿芳,木江回过头,再次将目光落到男人胸口处。 他背过手,将藏在后背中的一把黑色尺子拿了出来。 这尺子长九寸,宽一寸,是一把木制法器——戒灵尺。 他将尺子抵在男人胸口的脓包上,默念口诀后黑色尺子哗的闪过白光,瞬息而逝,让得周围村民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收回戒灵尺,木江将眼光放在了男人的腋下。 他伸手将其手臂抬起,在那里看到了一处红色的牙印,呈不规则环状排列,胸膛上的脓包走势正是源自于此。 “这是被东西给咬了~” “但这咬痕极小,根本不像是啮齿动物留下的~” “会是什么东西呢~” 一番思索后,木江想起了男人昨夜去过的地方,红树林。 他转过头,看着先前举手的那三个年轻男人,确认般问道:“昨夜,你们四个人去过红树林钓鱼是吗?” 三人点点头,齐声道:“没错。” “现在带我去一趟那片红树林,位置和昨天一样,你们夜钓的地方。” 第七章 穿骨渊鱼 阿芳等一众村民留在屋内,照看着床上的赵泄。 在木江的补充下,三人拿了渔具钓竿,带领着他开始向着那片红树林中走去。 红树林生在河岸旁,像是一圈绿化带环绕着整个水村,这里常年潮湿阴凉,乃是避暑纳凉的极佳之地,当然,最能吸引村民前来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河中虾蟹肥鱼充足,乃是水村村民们重要的肉食来源。 赵泄自幼喜爱钓鱼,这三人乃是他的发小,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五六天会在一起钓鱼。 三人中,两人姓王,乃是一对孪生兄弟,另一人和赵泄一个姓,乃是家内人。 临近中午,阳光充沛,璀璨落在树叶洒在水面上,像是颗颗繁星。 依照木江的指示,大王小王两人提着一截树枝去泥地内弄了点蚯蚓过来,小赵则给鱼竿换上带来的钢丝线,鱼钩也是最大号的双十字形钩。 木江从没有钓过鱼,对此一窍不通,在三人的帮助下才勉强将鱼竿甩开,顺利抛出了线。 四人席地而坐,等候着鱼儿咬钩。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但四处鱼鳔动都没动过。 三人对此并没有产生疑惑,其中一点是因为他们经常空军。 不过这一次可不能怪他们钓艺不行,因为身旁的木江手中拿着一个铃铛,时不时摇着,发出清脆铃声,将水中刚被酒米吸引而来的鱼影给吓跑了。 久坐无果,大王忍不住这般浪费时间,偏头看着木江说道:“我说夜医生呀,你叫我们来这里钓鱼我能理解,但你拿着这个黑色的铃铛在这儿一直摇来摇去做什么?这样根本钓不到鱼,只是耗费无用之功嘛。” 大哥都这般说了,小王也忍不住开口说道:“是啊是啊,夜医生,赵泄那家伙还昏迷不醒,尽快消除他那胸口上的红色脓包才是当务之急呀。”他不明白,为何对方会来到这儿钓着假鱼,难不成是医术不行治疗不了赵泄,这才故弄玄虚,想要找个理由逃避? 小赵见状,急忙出声说道:“别别别,夜医生医术精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先前对方的那一手针灸手法便让他明白,这小家伙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 放下手中的三清铃,木江开口道:“这些鱼不是我的目标,所以我才将这些鱼影驱走,以免待会儿影响到那玩意儿上钩。” “那玩意儿?” “什么东西?”闻言,三人皆疑惑喃道。 木江望着水面上的漂浮鱼鳔,说道:“你们钓了许多年的鱼,应该很清楚一种带有牙齿的食肉水鱼。” 三人沉思了一番,大王最先说道:“莫非你说的是水虎鱼?” 木江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水虎鱼。” “可这鱼根本不生活在我们这里,那东西只有去沿海城里头才有可能买到。”小王说道。 木江摆了摆手,说:“我要等的不是这水虎鱼,而是以水虎鱼为食的另一种鱼。” “以水虎鱼为食的鱼?”三人有些孤陋寡闻了。 “不错,我要找的鱼,便是那种以水虎鱼为食的,穿骨渊鱼。” “这种鱼终年不出水面,潜游于水底,除了捕食以外,这鱼会钻进淤泥内休眠,大概半个月才出来一次,苏醒的时间也是午夜时分,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么一种鱼的存在。” “此鱼不单单捕食水虎鱼,像一般的草鱼鲫鱼也在它的食谱上,不过这里的环境是产生这种鱼的重要因素。” 这种鱼还有一个别称,名叫阴鱼,与那桑树一样,都是属阴之物,极易受到邪气熏染产生变异,且周围存在如此茂密的红树林,泽气充沛,正是阴鱼最易诞生的地方。 当木江来到此处的时候,他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如今只需静候,等那穿骨渊鱼上钩,便能得到消除那猩红脓包的材料了。 听得对方如此说法,三人大为震撼,一时间皆哑口无言,只剩折服。 就在这时,金光闪闪的波动水面传来一道响声,几人偏头看去,鱼鳔已不得见。 “来货了!” 大王挺直身子,两手一伸抓住鱼竿,开始往后带。 但下一秒,大王的双脚失去了平衡,整个身躯开始往前倾斜,就要掉下河畔。 “啪!”小王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这才没有让其掉落在水中。 鱼竿向下弯曲,几乎来到了九十度。 幸好鱼线先前被替换成了钢丝线,此刻才能承受住水中鱼影的巨力拉扯。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得有百来斤了吧!”搂住小王粗腰的小赵出声道。 大王双手死死抓住鱼竿,掌心已经发红,逐渐磨出了水泡。 在三人的全力拉扯下,折腰鱼竿得到了控制,钢丝线发出啸声,足以证明水中那家伙的力量有多大。 木江没有出手帮忙,而是不急不缓的掏出三清铃,与先前一般摇晃了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声。 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拉扯着鱼竿的三人能明显感到力量减缓了些许。 多年的磨合让三人的契合度极高,完全没有因为人数的叠加而东拉西扯。 借着清脆铃声,很快,三人脚步越移越快,水中鱼影也渐渐浮出水面。 这条鱼的背脊长有倒刺,像是排列的匕首,折射着寒光。 三人将鱼彻底拉上岸后,双脚一软,一屁股摔在了草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后才将目光放了过来。 眼前这条鱼长约两米,宽有三尺,背部满是锋利倒刺,头部呈三角状,其上与左右处延伸出三道弯刃,宛若毒蛇之牙。 最唬人的地方,还得是鱼口处那一寸锋利尖齿,宛若鲨鱼一般密集骇人。 “靠!这tm是个什么鱼!”大王忍不住骂道。 木江手持白光流动的戒灵尺走了过来,抬手间这条巨鱼猛然腾空,下一秒脊背朝地落下,露出了白黄花纹交替的肚面。 收回黑色木尺,木江掏出腰间小刀,弯腰间将刀尖抵在鱼肚面上,伴着沙沙声,鱼肚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噗!” 一团黑色黏液喷涌在地,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白色的碎骨。 第八章 夜中失火 这些碎骨形态各异,一些是鱼骨头,还有一些无法分辨,但可以确认的是这些骨头绝对属于陆生动物。 “这就是穿骨渊鱼?”小赵看着这条大家伙,久久不能回神。 穿骨渊鱼受到戒灵尺的攻击,已然昏死了过去,此刻被开膛破肚,但那双鱼眼依旧睁着。 “没错,这便是我要找的东西,也是咬上赵泄的玩意儿。” 木江弯下腰,捡起一旁的树枝翻搅着地面的这滩黑液。 几番倒腾后,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般的东西出现。 “找到了。” 木江这这块黑色石头般的东西挑了出来,随后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将其包裹起来,放置在了腰间。 小王疑惑问道:“那黑色石头是个啥?” “那是它的渊石,原理来说和人的结石差不多,不过这石头有一个功效,那便是能起到汇聚阴气的作用。”木江如实回道。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来时的路走去。 十分钟后,四人回到了赵泄家中。 现在是午后时分,村民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多,只剩下几名妇女与水村村长留守在此,照看着患病的赵泄与情绪激动的阿芳。 一见四人归来,阿芳最先迎上来,脸色黯淡,声音紧张问道:“夜医生,怎么样?” “东西已经找到了,不过接下来能不能救你丈夫,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他掏出腰间的手帕,打开后,一旁的三人才发现,原本黑色的石头变成红色的了。 在木江的吩咐下,村民准备来了新鲜鸡血,以及一些熬制药汤。 材料集齐,木江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了屋,反锁房门,并警告村民们不要贸然闯入,不然赵泄会有性命之忧。 阿芳等人在门外整整等候了两个小时。 村民们也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滋响声,时不时的还能闻到一股腥味儿,越闻越困的腥味儿。 “吱呀~”房门终于打开来。 白气如烟,涌出了屋子,满头大汗的木江走了出来,一脸疲惫,抹着额头的汗,说道:“他造化还不错~” 阿芳与一众村民连忙进了屋,抬头一看,床上的赵泄已经睁开眼醒了过来。 他的胸口处那猩红脓包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但细心的阿芳还是发现了他腋下的牙印,只是颜色不再泛红,而是呈淡白色。 “放心吧,他体内的毒已经被我清除殆尽了,至于这牙印,好生调养,七天后便会完全消失。”木江靠在门边,满头大汗的看着阿芳说道。 话音一落,木江虚弱的身体完全软了下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倒在了地面上。 当他醒来时,是在床上,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摸着疼痛的头颅,木江知道凭借现在自己的道行,做法驱邪还是有些牵强了。 那般精神消耗实在是太过庞大,整整两个小时,一秒不停的维持法器,施展咒语~ “该死,腿都麻了。”木江艰难挺身,想要下床,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 他伸出手掌,开始揉动着双腿,几分钟下来,才重新恢复了控制。 当木江抬起手掌时,他发现自己掌心处一片漆黑,就像被抹上了煤炭。 这让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再看时,却发现掌心又恢复了正常。 但紧接着,左脚脚踝处传来一股冰冷,像是暴露在了凛冬冰雪下一般。 他掀起裤脚,看到了一片漆黑的脚踝,像是被浸染了墨汁。 木江眼角微颤,伸手摸了过去,一番辨识后确认这并非药液或者药膏。 他想了一会儿,最终将答案源头锁定在了鬼王婴阴魂上。 “症状开始了吗~” 木江有些担忧喃道,挪脚下了床。 在他站起身来是,阿芳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夜医生,你醒啦?”对方笑道,脸色微微泛红。 木江点了点头,下一秒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胸口上微泛绿色,他低头闻了闻后才发现这些是草药液。 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拿起床尾出的衣服穿上后,问道:“刚才是~?” “夜医生,别误会,刚才是我上手的。”小赵的声音响起。 阿芳放下瓷碗,附言道:“夜医生,你先前可吓死我们了。” 木江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一时精神消耗太大,昏过去了而已。” 声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烛光落在人脸上,正是赵泄。 “您就是夜老的徒弟?夜医生吗?”赵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年轻小伙,认定他至少有二十岁了。 “多谢夜医生救命之恩!” 说完,赵泄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木江就要磕头。 木江见状,连忙伸手搀住对方的手臂,连声说道:“赵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大病刚愈的赵泄显然耐不过木江,只能作罢,站起了身来。 木江这才缓了一口气,瞧得余光处的阿芳,心里喃道:“真不愧是两口子~” 简单与几人说了一番话后,木江准备离开,但三人说天色已晚,山路险恶,硬是拉着他不让他走。 没办法,木江只能打消回村看诗语的念头,先在这里借宿一晚了。 晚饭很丰富,鸡鸭鱼肉都齐全了,像是过年一样。 细细算来,这一整天,木江都还没来得吃饭。 过于庞大的精神消耗加上昏睡了这么久,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瞧得如此丰富的晚餐,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风卷残云过后,在阿芳的带领下,木江来至一间被打整整洁的客房。 夜完全黑了下来,窗外隐约传来呼啸风声,但夜空繁星依旧,看不出有下雨的趋势。 木江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银盘,喃道:“无云起风夜,真怪~” 他闭上眼睛,尝试入眠。 但一个昏睡苏醒后的人想要再次入睡,就像睡了三天三夜,还没活动,便又要尝试睡觉,显然无法做到。 他的意识介于清醒与入眠之间,就这样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迷糊间,他忽然听见耳旁传来着火了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终于睡着了,正做着梦呢。 但这道声音越来越响,隐约间,他听出了呼喊者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双眼,偏头朝窗外看去,远处一片红色火光。 “夜医生,你怎么起来了?”阿芳走了过来,刚才的喊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木江指着远处火光道:“那里失火了?是谁的房子?” “那应该是村里萧林的副屋,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失火了,还是小赵等人的呼喊才让我惊醒,起身后发现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我也过去看看。” 木江双脚一踏,朝着火光方向奔去。 第九章 井中投毒 路上他遇见了很多朝火光处奔去的村民,其中有一道跑得极慢的背影,正是赵泄。 “赵大哥,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动气呀。” 对方摆手道:“这没什么,救火要紧。” 他说得很轻松,但木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焦急之色,想必那萧林应该与他并非普通关系,这才拖着伤病之身也要跑来。 木江背着他,朝熊熊火光奔去。 当他们来到此处时,这里已经站满了村民。 火光燃烧,吞噬掉整个木屋,浓浓黑气飘散,荧红木炭坍塌,在风流加持下火势蔓延,已经来到了一个无法抢救的阶段。 “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今夜偏偏起大风,不然应该来得及救火的。”一众村民望着身前火光说道。 救火已无望,但阻隔火焰蔓延仍是必须任务,他们也没就此打道回府,在村长的吩咐下众人分散开来,开始徒手将木屋旁草木清除,以免殃及池鱼。 小赵也在此行队伍中。 他看见木江与赵泄后走了过来,说道:“赵大哥,夜医生,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赵泄哀叹一声,说道:“萧林这小子不知道在不在里面,待会儿我得去主房去看看他,毕竟这小子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怕这火是他自己放的。” 木江一听,连忙询问到这萧林的信息。 简单了解了一番后,他得知此人是赵泄的表弟,至于那精神状态,是因为他的妻子一月前意外死在了红树林里。 这几天,村民们都没见过萧林,因为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日不踏出门外,身为表哥的赵泄自然最了解他,担心他会寻短见。 “咦,这里怎么会有脚印?”一村民疑惑喃道。 木江闻言赶紧上前一步,来到他口中的这处脚印旁。 他弯下腰,伸手抹了抹凹陷泥土,放在鼻头一闻。 “脚印很新鲜,应该是先前留下的。”木江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心中嘀咕着这可能是那纵火犯留下的。 小赵两人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这处新鲜脚印。 “这脚印~” “是草鞋留下的~” “这把火是村里人放的。”赵泄冷汗直冒道。 木江站起身来,掏出腰间一张符箓,默念口诀后伸指抹上双眼,顿时,在“光明之眼”符箓下,他能很清晰的看到黑夜远处延伸的脚印。 “那人还没有走远,追!”撂下一句,木江双脚踏出,直奔黑夜深处。 “夜医生,等等我!”小赵边喊边追。 赵泄高举双手想要追赶,但奈何先前动气,此刻再跑,他那胸口开始剧烈疼痛,压得他喘不上来气儿,故此也只得放弃追赶。 他偏过头,望向黑夜深处萧林的主房,喃道:“先过去看看。” 赵泄迈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背影缓缓消失,留下原地荧红火光与浓浓黑烟。 地面,两道拉长影子快速移动,正是奔跑的木江与追赶的小赵两人。 小赵比赵泄矮上半个头,但论跑步速度,他可是比对方快得多。 但现如今,他却一直追不上前方年仅十六的木江。 追逐持续了五分钟,方才在前者停下脚步后宣告结束。 小赵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粗声道:“夜医生,咱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两人进了一处庭院,这里是村民宗火的居所。 周围漆黑静谧,见不到屋内烛光灯火,唯有庭院中央三口水缸倒映着一丝火红。 “足迹到这里就消失了,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木江说道。 小赵一听,立刻挺直身子,上下探望着庭院。 他朝屋子喊了几声宗火,却没有得到回应,心里认为他肯定去救火去了。 他搜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纵火犯的踪迹。 “夜医生,怎么办?找不到呀?” 木江站于原地,抬手指向远方,淡然说道:“或许那人跑那边去了也不一定。” “你过去看看,我就留在这,以免待会儿凶手趁机逃跑了。” 小赵点头同意,喘着粗气,朝着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跑去。 待小赵背影消失后,木江看着身前这口水缸,双眼泛光,淡淡道:“别躲了,出来吧。” “咕噜~” 三口水缸中,中间那口水缸冒出水泡。 下一秒,伴着出水声,一道黑影站起身来。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没有穿上衣,长得五大三粗,头上毛发较少,胸毛倒是繁茂。 “你便是宗火吧?” 男人双眼如鹰盯着他,湿漉漉的双脚落地后,他开口说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要放这把火?” 宗火咧嘴一笑,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木江点了点头,叉腰说道:“这事的确与我没有关系,但你身为水村村民,无缘无故放火烧人居所,就是谋财害命。” “我既为乡医之子,深得师父教诲,那么遇上这种事情了,那便与我有关系。” 宗火偏过头,微微仰脖,看着远处那消减的火光道:“那只不过是给他的一个教训而已。” “那么~” “你们两人到底因何事结怨?” 宗火偏过头来,看着眼前这年轻小子,语气重了几分说道:“我说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但如果你非要多管闲事的话,那么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说完,他一步步朝木江走来,双手攥拳,脸色凶狠。 “呼,看来你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木江微微摇头,叹气说道。 “咻!” 在宗火急冲而来时,他脚尖轻轻一点,身躯顿时消失,在对方找不到南北,疑惑之时,腿影闪过,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宗火根本想象不到,这看上去羸弱无比,不堪一击的身躯速度与力量居然如此可怕。 木江明白,他现在的身躯不再是从前的身躯,这是那鬼王婴阴魂与他契合的初步表现,因此,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在随时间的推移而上升。 “啪!” 脚掌重重的落在宗火胸口上,叫他喉咙一甜,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对方那俯视的双眼坚定而锋利,像是一双入鞘匕首,随时都能出鞘刺来。 知道对方不是个善茬后,无法反抗的宗火只能弱弱嘀咕道:“我也不想放火的,但萧林那小子,居然~” “居然在我的井里投毒。” 第十章 墓地之光 “投毒?”一听此话,木江有些惊讶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跟我说说。”木江挪开脚掌。 宗火踉跄起身,心里震惊眼前这小子的身手居然如此厉害,明明自己想要吓唬吓唬他,想逼他知险而退的。 轻咳了几声,宗火支支吾吾说道:“我也不清楚萧林那小子是精神错乱了还是彻底疯了,总之自从他的媳妇上个月意外死亡后,这小子就经常来找我麻烦,每次都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听不明白的那种。” “他只是找你的麻烦吗?村里其他人呢?” 宗火摇了摇头,说:“没有,没听说过有其他人说过,看样子他只是来找了我。” “后来呢?” 宗火侧过身,伸手指向自己房屋说道:“后来,那小子就往我水井里投毒,应该是昨天,或者是前天。” “我的牛反正就因为喝了有毒的井水死掉了。”他面色微怒,声音低沉。 木江跟着宗火,来到了房屋后院,在中央处有一口水井,左旁庭院则被改造成了一户牛棚,只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这水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来时木江见到过水村村口的一口古井,二者相差不多。 木江掏出符箓,闭目默念口诀后双指一抹,再次使出“光明之眼。” 他走进井口,俯身朝下看去。 眼中黑压压的井水变得清晰明亮,视野不断向下潜移,最终看清了井底,在那里,有一块如同拇指般大小的黑色囊包,隐约上浮着黑色颗粒。 “你说的果然没错,这水井的确是被人下了毒。”他仰身说道,知晓宗火并没有撒谎。 对方叹息一声,叉腰说道:“那可不是吗,当时我还差点喝了这水~” “所以这就是你放火的理由吗?” 宗火一听,顿时红了脸说:“当然,这个混蛋小子无缘无故给我下毒,换谁谁能忍?!”要不是他多年养牛的早喂习惯,那天早上被毒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木江语气平缓问道:“他人还在村里吗?” 宗火摇了摇头说:“没有,昨天我去找过他,不过这小子房门紧缩,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不知道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走,赶紧带我去找他。” 路上,木江才发现宗火脚上的鞋子一新一旧,并非一对,在问了对方后,他说自己的鞋子一个月前莫名丢掉了一只,所以只能先这样穿,等几天进乡上的集市再买新的。 在宗火的带路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萧林的主屋院门前。 一到此处,宗火就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朝门里喊道:“萧林!给老子滚出来!”现在村民们都去救火了,此刻,他大可不必拘谨。 门内依旧安静,没有半点回声。 木江伸手,示意宗火往后退几步。 在对方照做后,木江左脚一点,如疾风闪过,发出嗡鸣啸声。 “嘭!”大门瞬间破了一个咕隆。 宗火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刚才他留手了,不然自己哪还能站在这里? 在他恍惚之时,木江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内除了边缘一颗果树外,见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常见的木椅板凳都看不到。 宗火跟上前去,两人合力推开了房门。 “吱呀~”木门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屋内,在这般极其安静之下显得有些瘆人。 木江掏出随身携带的蜡烛,点燃后借着摇曳的烛光开始在辗转于房间中,最后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找到了萧林。 宗火闻声而来,进门便喊道:“好你个萧林,无缘无故给我下毒,你是不是疯了!” 坐在床上的萧林并没有回声。 床沿旁的木江双眼泛出白光,正上下打量着他。 “别喊了,他已经死了。”他说。 “什么?”宗火瞳孔收缩,嘴唇哆嗦道。 “死了?” 他走进一看,萧林那双睁着的眼睛已变得溃散,脸盘发黑,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儿。 对方的双手放置在胸前,宗火目光朝下,才看到了,在两手交汇处,有一把匕首深深的没入了肌肤,暗红干血如绳,顺着匕首堆叠在床铺上。 他面色惨白,喃道:“这这这~” “他自杀了?” “没错,看样子是在昨天夜里自杀的。”收回“矢量真眼”的木江说道。 “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宗火不能理解。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找到了线索。” 他转过身来,看着宗火,问:“你们村里的墓地在什么位置?” 水村地势低洼易积水,棺材若被埋下,最多半月便会被湿气腐化,届时,其内的尸体也会腐烂,数量一多,整个水村都将被笼罩在恶臭的尸气之下。 所以在这里见不到寻常的土葬,取而代之的,是将逝者的尸体如同垃圾一般焚化掉,然后再埋入土里,这样的葬法在过去看来,就像对待阿猫阿狗那般,完全给不了逝者最后一丝体面。 但如今随着城里下发的火葬令,很多地方都不得不照令执行,不过这黑水乡地处偏僻,倒算是漏网之鱼,水村也是唯一的特例。 萧林的死因是自杀没错,不过木江借着能看破虚妄的“矢量真眼”发现了他的一丝残留亡魂,如盘地之蛇卧居,蜿蜒一路出了屋,朝着某一个方向而去。 凡逝者之亡魂,无外乎能解释为怨气。 这怨气有小有大,轻则影响到阳界之人的生活,重则凝聚为灵,祸害一方。 寻常来说,这丝怨气必需借助阴气之地,方能不断壮大,最终意识重塑或重组,化为亡灵或恶鬼。 墓地这种地方是每一个地方的阴气之地,也是诞生鬼怪的常见之地。 风渐渐停歇了下来,但夜空中的银盘却被西南方向飘来的乌云遮掩。 在并不清晰的夜色下,模糊人影在两团火光映射下前进着,正是朝墓地走来的两人。 刚一看到墓地,木江脖子上的日月星便在轻微震动,隐约间泛出金光。 “到了,就是这里。” “但是这和萧林的死有些关系?”宗火不明白到这里来的目的。 木江语气平淡,但面色有些凝重道:“没有什么关系,但马上,就会有关系了。”说完,他伸手指向墓地中央。 墓地中央有些空旷,只竖立着一块墓碑,显然是个新墓位,宗火虽然看不到墓碑上的名字,但还是清楚的知道,那里是一个月前死去的萧林之妻的坟墓。 宗火双眉紧锁,眼中满是疑惑。 在一分多钟的静视下,一团绿光自那墓碑上发出。 第十一章 雌雄混元鬼 这绿光翠绿而深邃,像是被黑雾笼罩了的翡翠。 伴着墓碑的轻微颤抖,这绿光缓缓上升,紧接着,构建成了一张人脸,径直看了过来。 宗火刚恢复的脸色再度一白,声音惶恐道:“萧~萧林!”这张人脸并非他的妻子,而是萧林本人。 萧林就这样直直的凝视着宗火,那对绿色的眸子仿佛毒蛇一般,冰冷暴虐,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感。 宗火下意识的弓着腰,躲到了神情还算平静的木江后面。 “哗!”他脖子上的日月星金光大盛,颤抖不断,直接证明了面前这张绿脸,正是萧林的亡魂怨气所聚。 后方的宗火双眼微眯,脸色有些发黑,木江明白,那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能扰人心智,乱其意识。 但被阴魂附身的他可不会受此影响,甚至连阴阳乾坤圈也没有一丝反应。 眼下宗火意识不清醒,木江只好代替他对眼前的萧林问道:“你们两人之间到底是因何事起怨?为何在你自杀前要在他的井中投毒?” 绿脸萧林一见自己的目光不能影响到此人,颇有些惊讶,但很快,他收起这份惊讶,沉声开口了:“何事起怨?” “世上有两仇不得解,一是杀父之仇,一是夺妻之恨。” “很显然,他犯下的罪是第二种。” “你妻子的死难道不是意外?”木江右手后背,在那里是蓄力待发的符箓。 萧林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自嘲般说道:“意外?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后来医院给出了鉴定,我才知道她的死因并非溺水身亡,而是先被人下药后再落入水中窒息而死的。” “后来,还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宗火的毛发与他的一只旧鞋子。” “警察那边没有追查吗?” 萧林再次轻蔑一笑,说:“当时,得知真相的我已经疯癫大半,而宗火的父亲是村长的表弟,为了他自己的私人交情,也为了所谓的狗屁水村名誉,他用了一笔钱压下了这件事。” “不过让我震怒的并非是他,而是这个犯下奸淫之罪的罪犯居然能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他看着躲在木江身后的宗火,冰冷的眸子仿佛一把利刃要将他洞穿。 没有人能知道萧林这一个月来是怎么度过的,也没人能体会到他当时那种无助的绝望。 在真相被掩埋下,正义无法得到伸张时,即使是世间最善良的人也会被心魔所侵蚀,最终变成一个冷血冰冷的恶魔。 萧林就是在那种状态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也是在那时,他的灵魂得到了重生。 “这事与你无关,但如果你要阻拦我,那就试试。” “咻!”萧林话音一落,不待对方回答,风流便应声响起,伴着幽幽冰冷降临。 白霜成型,扩散开来,将地面化为冻冰。 “怨气如此之重吗。”木江双眼微眯,声音凝重喃道。 虽然他不清楚一个月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但他那被增强了的直觉告诉他,宗火并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后方的宗火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怨气,一时间双目紧闭,身躯倒地,昏厥了过去。 绿脸俯冲而来,那对绿光眸子此刻转变成了猩红色,那是复仇的怒火。 眨眼间攻击临近,木江右手一甩,“镇灵”符箓金文流转,化为金色线条成形为网,将绿脸束缚其中,随着木江双手结印,不断默诵口诀的同时,这金网也在不断收缩,将其内绿脸压缩。 滋声响起,绿脸开始扭曲,表情痛苦,像是被束缚的鱼,正拼命的挣扎着。 木江一边全力发力,一边抬头朝那扭曲绿脸说道:“萧林,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还你一个真相。” 萧林咆哮道:“真相?我只要宗火的命!” “嘭!”金网破碎,绿脸消失。 木江失力倒地,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起身,双眉一沉的盯着前方发光墓碑,嘴里喃着大的要来了。 地面开始颤抖,那块发光墓碑分崩离析,其内绿光保留了下来,并呈扩散之势。 数秒间,绿光转白,一双白皙瞳孔出现了。 这双瞳孔与先前那绿光眸子不一样,明显是属于女人的。 “他说的是真的。”木江看着这双瞳孔,明白了她的死亡并非意外,不然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怨气,甚至,这股怨气已经超越了先前那萧林的。 白皙瞳孔悬浮于空中,周围白光旋绕,几个呼吸间构造成了一张女人的脸,古典素雅,与沐诗语属于同一种类型。 阴风再次出现,呼啸间黑气弥漫,散发出阵阵恶臭。 绿光眸子重新出现在这团黑气中,将白皙瞳孔笼罩。 在一阵颤音结束后,黑气化为人手人腿,前双后双,共计四对,上方不见黑气,唯有一张绿白相间的人脸,左男右女,白瞳绿眸。 在它抬头的一瞬间,一股极其纯粹的怨气穿透而来,刺入了木江的大脑,让他精神恍惚了几秒。 大脑嗡鸣的木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不影响他搜索脑中记忆。 据《鬼神符箓》所言:“亡魂凝怨相融,名为混元体,一阴一阳交汇,名为雌雄混元体,简称涅槃鬼。” “咻!” 趁着这短暂的一刻,雌雄混元鬼俯冲而下,黑爪一挥,如虎刃划过,炸音一片。 黑爪落下,真切落在木江胸口上,眨眼之间,他身躯倒飞数十米,待回过神来时,一股冰冷暴虐的气息游走于他的全身,低头一看,胸膛上留下一道一寸深的黑色爪痕。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流血,除了冰冷气息外,木江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雌雄混元鬼一脚踩在昏厥了的宗火胸口上,黑爪一抬,就要朝其脖子斩下。 “借夜为泽,幻化真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咒语一出,其左手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骤然金光大盛。 金光为束,打向地面躺着的宗火。 “咔!”黑爪落在冻冰上,发出崩裂声响。 第十二章 钓尸非鱼 攻击落空,雌雄混元鬼抬起头来,直视对面扛着宗火的木江。 此行出来木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那些重要法器他一个都没带,身上除了护身法器外便只剩下一些符箓。 可雌雄混元鬼的怨气极重,又是一阴一阳两魂相结合的产物,一般的符箓很难对其造成伤害。 眼下对方的目标是昏迷不醒的宗火,所以木江很难有把握能在护他周全的情况下将其封印。 而诞生于阴气之地的雌雄混元鬼能一直吸收此地的能量,如此算来,他的胜算会越来越小。 情况危机,容不得他多耽搁。 “既然这样~”木江双眼微眯,使出了压轴之术。 他咬破食指,单手结印,在阴阳乾坤圈的金光映照下,这滴鲜血浮升于空中,发出荧红宝光。 他掏出腰间戒灵尺,划过这团红光后戒灵尺荧红一片。 “借你一滴血。”他偏过头,持尺打在宗火手背上。 宗火肌肤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沾染上戒灵尺,顿时红光更盛,像是燃烧的太阳。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雌雄混元鬼面色一变,好似极为忌惮。 “咻!”但它非但不逃,反而再次俯冲而来,咧嘴大开,露出其内那锋利黑齿,好似一口要将两人吞下。 “以血之誓,共鸣两度,一破,一封!” 咒语一落,木江手中戒灵尺红光扩散,化为一面红光屏障挡住了雌雄混元鬼,同时在他的全力催动下,红光屏障开始变形成罩,在一番僵持下,终于将其完全禁锢。 没了能量补充,雌雄混元鬼的黑躯开始分解,化为浓浓黑烟消散于夜空下。 两道极为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墓地,让近处的木江双耳出血,几经昏厥。 “哗!” 他忍受着这股直透心灵的攻击,待黑躯完全分解,绿白之脸消失,只剩下两缕光点时,催动日月星,伴着金光扩散,绿白两光被收纳其中,一切又回归到寂静。 “啪!”木江身躯一软,倒在地上。 他举起项链,仿佛在给两人一个承诺:“等着吧,我会找出凶手的。” 夜空乌云散去,繁星成帘,银盘成台。 第二天~ 当宗火醒来时,是在他的床上。 阳光洒落,如水流透过橱窗,游走在他的脸上。 双眼睁开,意识回归的瞬间,他便感到身体极为疼痛,这种疼痛炙热无比,又附着了一丝酥麻,让人无法忍受。 “该死,身体怎么这么难受。”宗火艰难起身,想要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那一段的记忆。 “你总算醒了。”木江的声音响起。 他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没有多说些什么,伸手递给对方,示意其喝下。 接过碗,宗火一口气将药汤喝下,只是几秒间,他便感觉到身体上的炙热疼痛在不断消减,最终在瓷碗被放下后,疼痛与空白都消失了。 “呼,真舒畅!”宗火感觉身体内的疲倦被一扫而空,连精神都充沛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来,看着身前木江,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块发光墓碑上。 木江摇了摇头,简单说了句不要过问。 门外传来一些喊声,宗火听出了那是赵泄与阿芳等人的声音。 宗火脸色有些紧张,心里盘算着他们此行来肯定是找他算账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萧林只与他有些交际,现在他死了,自己肯定逃不了关系。 他伸手握住木江的手,说:“小兄弟你可得为我做主呀,那萧林的死可与我没有关系。” 木江拉下他的手,闭目说:“为何会没关系?我觉得是你杀了他之后将其伪装成自杀的也说不定~” 宗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略带哭腔说道:“不不不,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我放火烧了他的副屋,但那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的,谁叫他这么久以来折磨我的。” 瞧得对方如此反应,木江有些忍俊不禁道:“好了,快起来吧,我知道,你和他的死没有关系,而且,他妻子的死也与你没有关系。” 昨夜,木江已经检查了宗火的身体,与他一样,处男之身。 这彻底打消了他的嫌疑,也近一步证实了他的直觉。 站起身来的宗火抹掉眼角晶莹,说道:“那他们过来是~?” “他们是主动过来看你的,当然,其中一些人是我叫来的。” 说完,木江转身走向门外,宗火迈步跟了上去。 上门的村民有十几人,其中为首的便是水村村长与赵泄阿芳,木江熟悉的三人等。 村长首先走了上来,挽住宗火的手,神情激动说道:“你小子,没事吧?” 宗火连忙点头回道:“村长您放心吧,我没事。” 一番问候后,村长转过身来,“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夜医生,若不是有他在的话,赵泄与你两人恐怕都性命难保呦。” 面对他的连连称赞,木江脸上倒是没有露出多余欢喜,只是点了点头,双眼泛光。 “对了夜医生,您把我们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呀?”大王伸手问道。 “对呀对呀,不会就只是来看看宗火大哥吧。”小赵也附言道。 木江闻言,淡然一笑,转过身来,说:“当然没这么简单。” “其实,把你们几个叫过来,是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也是做个见证。” 几人一听,皆有些诧异。 赵泄抢在小王前面开口说道:“帮忙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您吩咐吧。” 木江摇了摇头,说:“不行,你身体还没痊愈,不能动气,这事儿还得他们三个人来,毕竟他们可是经验丰富的钓者。” 凭借昨日的记忆,木江带领着一行人走向他并不熟悉的红树林。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昨日来过的地方。 这里散发着一股腥味儿,正是河畔上那腐烂黑液传来的。 大王看着这条已经只剩下鱼骨的穿骨渊鱼,嘀咕骂道:“该死的怪鱼,真晦气!”说完,他走上前来,就要将其踹下水中。 木江伸腿挡了下来,看着他说:“先别急,这东西待会儿要用。” “夜医生,您带我们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来钓鱼的吧?”小赵挠着头问道。 木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过身来,面朝众人背朝河说道:“劳烦大家到这里来是为了见证一件事情,一件与萧林之妻有关的事情。” 说到这儿时,村长的瞳孔深处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一闪而逝,除了木江外没人能发现到。 “这事情很简单,和小赵说的差不多。” “不过却并非钓鱼,而是钓一具尸体。” 第十三章 进市买药 一听对方这般话语,众位村民脸色皆白。 没有去理会这些人的议论,木江让小赵将带来的渔具展开,自己抽出戒灵尺,转身持尺落在腐烂黑液上。 在一道细微的嗡鸣之音下,黑液开始收缩,汇聚于鱼骨之上,最终这条穿骨渊鱼啪的一声腾空翻了个面,仿佛活了过来般。 收回戒灵尺,木江弯腰将穿骨渊鱼拾起,接过一旁小赵递来的鱼线,将其缠绕在鱼尾脊处。 一切准备就绪,木江抱起鱼,起身蓄力后将其重重的甩了出去。 “扑通!”鱼线咻咻作响,像是在放风筝。 岸上的村民们可以看到,水中一道涟漪出现,并且开始在向前快速移动,仿佛是那条怪鱼在游动。 木江盘坐在地,双手合印,嘴里默念着口诀,在村民等人看来,不像是乡医之子,倒更像是一位道士或风水先生。 小赵手持一根木棍,控制着鱼线的收缩,大王小王两人则站在远处一颗树旁,在那里,是鱼线的尽头,也是收线的地方。 如此情况持续了十来分钟后,被阵阵水浪声所打破。 清晰的水波出现,在其后方,是更加明显的涟漪,仿佛在拖着一条更大的鱼。 木江站起身来,转身朝树干旁的两人挥手示意,大王小王见状立刻开始发力,用一截木棍缠上鱼线,拖拽着水中的猎物。 每一位村民都睁大了眼睛,挤在河畔边缘,看着越来越近的涟漪。 一些眼尖的村民能看到时而露出的黑色肢体,那是人的手。 当穿骨渊鱼咬着黑手被拖上岸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在他们眼中出现的是一具尸体,一具面目全非,血肉破碎稀少,露出黑色骨头的尸体。 木江单手一挥,穿骨渊鱼啪的一声翻了个面,其上黑液开始消融,不一会儿黑液消失,只留下一条怪异狭长的鱼骨。 他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 “真是没想到,这条河里面居然会有一具尸体。”小赵声音发悚说道。 赵泄附言说道:“是啊,看这样子这尸体至少也死了有近一个月了,得亏我们几个这段时间还一直在这片水域钓鱼呢。” 人群中的宗火看这这具尸体,并没有首先去想此人的身份,而是双眼死死的盯住他脚上的鞋子。 在那里的鞋子已经被腐蚀的脱了色,但因材质出色,故此没有像衣物一般完全被腐化掉,而是保留了基本轮廓。 而就是这个轮廓让宗火心里犯悚,在低头对照了一番后,他确定了,这人左脚上穿着的鞋子,正是自己一个月前丢掉的那一只。 “怎么会在这里?”他疑惑喃道。 所有人的脸上皆带着震惊或惊悚的表情,但有一人例外,那便是双眼中闪着晶莹的村长。 “哗~”木江双手并合于胸前,日月星散发出淡淡金光,那是他通过意念在与道章内的两缕残存意识对话。 在金光彻底消失后,他们两人的意识归于虚无,宣告了落幕,步入下一个轮回。 分开双掌,木江转过身来,对着一众村民说道:“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具尸体便是一月前杀害萧林之妻的凶手,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这水村内的人,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说这话时,他扫视着人群,看到了村长双眼内的那丝晶莹。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并非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真相揭幕,萧林两口子也能真正安息了。” 随后,这具尸体在村长的吩咐下同萧林的尸体被村民们送到了村中墓地,在举行了一番悼礼后一个被埋在边缘,一个被埋在他妻子之墓旁。 村内随即举行了白席,木江也在众人的提议下吃了一顿饭后,趁着阳光正足的午后,徒步朝着石村而回。 一个多小时后他顺利回了村,回了屋子。 他来到镜子前,脱掉了上衣,胸膛处却没有昨夜战斗后留下的爪痕。 掀开左腿裤脚,木江看到了那墨黑一片,还多了三道黑纹的脚踝。 这让他有些忐忑,毕竟鬼魂附身常见,但这阴魂附身一事却太过罕见,师傅在世时也未曾与他说过这类情况,何况这可是天阴之子鬼王婴的阴魂。 虽然他尚不清楚这黑纹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但他明白自己命格的确如师父所言极为特殊,不然自己也不会受到阴魂附着的身体机能增幅,哪儿还能站在这里? 昨夜他试过用符箓驱散脚踝处的这墨黑,但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又多了三道黑纹,看样子更棘手了。 他又用师父留下来的一众法器试了一遍,同样毫无反应。 “看样子这并非是那阴魂的能量,而只是我身体变异的症状表现。”他喃道。 “或许借助驱魔之光的药物能够这墨黑驱除。”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拂过。 有道是急病不是病,慢病需百医。 只要方向正确,就算用百日时间,这墨黑最终也能被驱除掉。 他起身走进药房,这里面木架排排,抽屉内放置的是五花八门的各种药物。 转了一圈,他才发现这里面许多药材都已经没了,自己所需要的药材也缺失了大半,无法集齐驱魔药方上的材料。 购买药材的事情都是夜金亲力亲为的,在他走后的这几日,木江心不在焉,也没发现药材缺少这一情况。 “看来得去一趟乡上集市买些药材。” 出了药房,来到师父房间,在这里,有他老人家留下的七百来块钱,也是他一生积蓄,木江攥着这巴掌厚的一叠钱,鼻子又有些酸了。 转身出了门,刚打开院门,便看见一女孩站在门前,抬着玉手,明显是要敲门。 女孩穿着一身淡蓝长裙,长发如瀑及腰,身上散发着一股清香芬芳,正是沐诗语。 木江一看,表情微微惊愕,问道:“诗语,你怎么来了?” 诗语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莞尔一笑,开口说道:“听李叔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呀。” “怎么样,没难着你吧?” 木江摊手笑道:“算是解决了。” 他收回笑容,一脸正经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没什么不适的吧?” 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你的样子是又要出去吗?”沐诗语问道。 木江点点头说:“嗯,我要去一趟乡上的集市买些药材回来。” “那正好,骑我家的车去吧,比马车快多了,能装的货也比三八大杠多得多。” 诗语家有一辆cj50,是他父亲死后补偿中的一部分,毕竟他属于少见的高级技工。 “可我不会骑摩托车呀。”木江挠着头说道。 “这有什么,我载你呀。” 诗语伸手拉住木江的手,朝着她家的方向带去。 第十四章 新任乡长 摩托车一路嗡鸣,穿过阳光,疾驰在风中,向着黑水乡集市奔去。 出了村,一路上,有不少眼光投射过来,有羡慕车的,有羡煞人的。 木江坐在车上,浑身紧绷,掌心炙热,呼吸也有些急促,好在前方头盔内钻出的黑瀑长发拂过,传来犹如茉莉花一般的芳香减缓了这种紧张与不适。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座繁华且富有年代感的乡镇集市出现在他们眼前。 集市一三五大赶,二四六小赶,今天是周日,所以是人最少的一天。 放在平常时候,这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不过今天因为人少,所以摩托车也有足够宽的路能够行驶。 诗语驾驶着摩托车,一路带着木江经过集市,最终在一处巷口停了下来。 “呼,总算到了。”诗语取下头盔,晃了晃头,黑瀑与芳香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看着面前的巷口,在那里有一间药店,正是贩卖中药材的店铺。 “木江,还愣着干吗,走呀。”诗语偏过头来,看着微微晃头的木江说道。 忍耐下头晕的木江点点头,心里疑惑明明身体机能都被增强了,但为何还是会晕车? 他迈出脚,走得有些摇晃,像是在跳古董般的恰恰舞。 诗语遮掩一笑,伸手拉住他手臂往药店带。 来到药店,光是站在门口,便能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药香味儿,有苦有甜,有辛有辣。 “帅哥美女两位好,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穿着一袭白衣,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肚腩鼓鼓,面庞倒是看不出油腻。 木江走过来,伸手介绍道:“你好,我是夜金的弟子。” 对方一听,伸手握来,有些惊讶回道:“哦?夜老的徒弟吗?早就听他说过无数次了,但今天倒是第一次见面呢。” “怎么样,这次需要点什么药材?”他问道。 “大致与我师父一直买的一样,不过这次我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 木江环视着店内木架抽屉,开口说了几样药名。 听他说完这些药名后,老板迟疑了几秒后,声音略低说道:“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些药材都被人给买走了。” 此言一出,木江有些惊讶,说道:“哦?被人买走了?” 老板点点头,“是啊是啊,今天早上,财雄家的人将整个集市上的药店中能买的珍惜药材都买走了,其中也包括了我店里的这些,全被一扫而空了。” “财雄?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一旁的沐诗语喃道。 老板解释道:“就是半个月前才竞选成功,当了乡长的财雄呀。” “哦,居然是他?” “但他买这么多珍惜药材做什么?”木江问道。 “是他的儿子病了,今天早上还请我去看了看呢。” 老板说完,面色有些凝重,动了动下巴补充道:“不过那小孩儿的病绝非寻常,我连病因都没看出来。”他好歹也从医二十多年了,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遇到。 “他儿子病了不是应该送去县里的医院吗?”诗语说道。 老板摇摇头说:“前天就送过了,但医院那边也检查不出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还说只能进行化疗,但他儿子才十几岁,还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他当然不答应,隔天就出了院,带回了家里,” “这两天他到处在找一些偏医,想要用一些偏方将他儿子治好,我也被请过去看了看,早上去看的时候他儿子全身发黑,昏迷不醒,就跟中邪了一样,我看呀,恐怕活不了两天喽~” 听他说完,木江手掌抵着下巴,双目微闪,若有所思。 “对了,你可是夜老的弟子,要不要过去看看,没准儿能瞧出他儿子的病因呢。” “若是将他儿子治疗好,他给的报酬可是很大一笔钱,少说也得是上万元了。” 在这个月工资平均四五百块钱的社会,上万元的报酬实在是一份天文数字了。 “连医院都查不出的病因,怎么可能能治疗呢?”诗语半咬红唇说道。 “不,我的确得过去看看。”他说。 摩托车的嗡鸣再次响起,向着老板所指的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一座高耸富丽的宅院出现在两人眼前,门口还摆放着石制象,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黑水乡乡长的住所。 此时,院门大开,其内瞧不到半个人影,但门外墙上贴着的海报印证了先前老板的话。 “果然没错,咱们进去吧。”诗语推着摩托车,就要往里走。 “喂!这里不能停车进来!”一道高声响起。 伴着一阵踏步声传来,一位身穿制服,三十来岁的粗犷男人跑了出来,挡在了摩托车前面。 “你们两个小家伙什么地方都敢闯,这里可不是停车的地方,赶紧出去。”男人招呼道。 木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保镖或者管家之类的人。 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是被乡长请来,给他的儿子看病的医生。” 一听这话,男人面容一愣,缓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是医生?” 他仔细看了看面前站着的这位年轻人,又偏头看了看握着把手的女孩,心里闪过很多词汇,但没有一个词是与医生有关的。 “小孙,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就在男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抬头能瞧见一男人走了出来,他将近五十岁,身上穿着一身简易黑色短袖,鞋子上的印记让人眼前一亮,那是外国货。 他头发白了一部分,面容雍华,一脸的富贵相,但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眼眶发黑,看样子至少两三天没睡好觉了。 两人看着这出现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新上任的乡长,财雄。 名为小孙的粗犷男人走到他身旁,一脸恭敬说道:“回乡长,这两个小家伙乱闯进来,我是叫他们离开的。” “不过这小子说是您请过来的医生,说是来诊病的。” 听他说完,男人脸上的苦涩减缓了几分,昏沉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连忙迈步跑到木江身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激动说道:“您是医生?” 木江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是石村的一名小医生。” “哦?不知师承何方?” “夜金。” 此话一出,财雄干涩的嘴角微微上扬,双眼中闪过精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十五章 我成流氓了? 财雄激动到倒吸一口凉气,确认般问道:“你是夜老的弟子?” 木江点点头,“是的。” 夜金常居石村,但整个黑水乡不少人都受过他的医疗,加上他要的报酬极少,所以很多人对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老医生影响很深,其中也包括财雄。 他今天一早就派人去过一趟石村,不过却并没有将夜老请过来,据说房屋紧闭,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请医无果,眼下他唯一的弟子亲自登门拜访,这让财雄心里瞬间通畅了不少,毕竟夜老的医术他可是听闻不少,是一众偏医孜孜不倦夸奖敬重之辈。 “快快请进。”财雄热情招呼两人。 “小孙,去把这位姑娘的车停好。”他声音略带训斥道。 小孙连连点头,扶住摩托车,向着侧庭推去。 在财雄的招呼下,两人来到了他的书房,落座几分钟后,一丰盈女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盘走了过来。 “两位请慢用。” 女人三十有余,穿着一袭红衣连裙,皮肤白皙,保养得极好。 财雄站起身来,搂住女人的细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内人,这两位是给广儿诊病的贵客。” 两人连忙起身,弯腰示礼一番。 简单聊了一会儿后,两人带领着木江与诗语两人走进了一处房间。 房间内很安静,桌子上点着一香炉,白气缭绕回旋,散发沁人心脾的异香。 床上躺着一十五六岁的男孩,全身墨黑,隐约间看不到五官。 此人便是财雄唯一的儿子,财广。 “怎么样夜医生,有把握吗?”财雄看着他道。 木江迈步上前,来到床沿旁,伸手把了把财广的脉,当下皱眉说道:“脉搏虚弱,心率不齐,脾肺好像也有问题。” 财雄点头说道:“没错,没错,之前那些来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那些人是彻底检查了一番后才得出结论的,而眼下这人只是简单的把了一下脉,便将这些都测出来了,让他内心赞叹不愧是夜老的徒弟,这下自己的儿子肯定有救了。 谁曾想,他面前的木江并没有继续下一步,而是转过身来,摇摇头,对他说:“抱歉了乡长,现在暂时无法医治你儿子的病,当务之急是先将他的病因弄清楚,这样我才能找到药源,那是治疗这种怪病的唯一解药。” “我能不能问一些关于你儿子的问题?” 财雄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话。 “他这几天以来都去过那些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过?” 财雄一听,面色有些犯难,明显答不上来,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在乡政局上进行最后的职位交接,完全顾不上家里的事情,财广出事以后,他才赶回家中,并将其送往县医院的。 他的内人开始替他进行回答,十分钟下来,木江将她的话整理而下,确认了他要找的一个人。 那便是财广的死党,一个名叫景魁的年轻男孩。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隔壁一座同样规模奢华的宅院。 “咚咚!” 敲了一会儿门后,脚步声传来,门缝打开,里面有一男孩的脸,大概十四岁。 “你们是谁?”男孩看着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模样有些胆怯。 “我叫夜木江,是给乡长儿子财广诊病的医生。” 一听此话,男孩将门完全打开,急切问道:“怎么样?他情况如何?能够治疗吗?” 沐诗语开口说道:“看他那样子,应该活不到明天。” 木江看着他眸中闪过的担忧之色,问道:“和我们说说吧,最近你们两人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一些什么事情?” 景魁一听,脸色再次一变,声音小上许多,吞吞吐吐说道:“我们三天前的一个晚上去过浴女湖。” “浴女湖?” 木江诗语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带惊意。 浴女湖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湖,其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在抗战时期,有一支由女子组成的民兵在那里伏击,并击退了来犯的侵略者,故此,那温泉湖就此成了专为女性沐浴的温泉湖,整个黑水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是连三岁男童都不能踏足的女性场所。 但凡敢踏入那个地方的男人,都将受到乡上警局的审判与妇女们的谴责。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景魁说出了那个晚上他和财广两人偷喝了他爹财雄的茅台酒,后来晕晕乎乎的情况下对方提出去浴女湖走一遭,同样大醉且意识不清晰的景魁与他一拍即合,两人偷偷翻过栅栏,进到湖中偷看一事。 对于这么一个不知颜耻的家伙,沐诗语显然气愤极了,若不是木江拦着她,她恐怕要将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打得满地找牙。 虽然没有对其拳脚相加,但沐诗语揪红了他的耳朵,不断训斥道:“小小年纪就胆大包天,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景魁不断求饶,并说当时是喝醉了,脑袋空空什么都不知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木江劝导着诗语,待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后,他严词厉色的让景魁带路,前往他们当时去过的浴女湖。 浴女湖在黑水乡的东边缘,那里人烟稀少,无道无路,距离此处有十多里的路程。 步行过去显然有些耽误时间,两人带着景魁,准备骑车过去。 折路返回,经过一处转角时,一众手臂上皆挂红巾的女人挡住了三人的道路。 她们有十多个人,其中一位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男人。 见到这番阵容,后方的景魁脸色唰的变白,脚步不自觉的发软,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时,一个将近二十的年轻姑娘指着景魁,高喊道:“哥,就是他!” “几天前偷看我们洗澡的那个家伙!” “旁边那个人肯定就是另一个从犯!” 月灵气得牙痒痒,不断的跺着脚,盯着那天晚上她见过的这张脸。 景魁脸色彻底惨白下来,心想自己躲了几天,还是逃不掉吗。 总青团的女子继承着当年女子民兵的衣钵,而作为领头的月灵,则是自幼习武的美人坯子。 她长相虽然比不上冰骨雪肤的沐诗语,但身段与气质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满满的飒气感。 这个和她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则是她的哥哥,月云,也是整个黑水乡总青团的团长。 月云看着眼前这两男一女,大手一挥道:“将这两人拿下!” 景魁还算识相,扑通一声自行跪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 还站着的木江,在这一瞬间面色铁青,呆滞喃道:“我什么时候成了流氓了?” 第十六章 鉴邪印 他喉咙一翻,瞥向一旁跪下的景魁,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后,转过目光,看着冲来的几个女人,伸手做出抵御姿态,试图解释道:“大家别激动,我可不是他的从犯。” 但红巾女人们踏步冲来,犹如箭在弦上,毫无停滞之势,此刻双眼泛光,脸色锋芒,丝毫不给眼前这个无耻之辈解释的机会。 只听嗖音响起,女人们长腿上抬,朝木江踢来,贯穿了腿腰胸三个部位,明显是来真的。 木江站于原地,不退不进,在她们眼中,算是放弃了抵抗,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啪!”长腿抵达,落在目标身体上。 但在这般合攻下,对方身躯却并未倒地,脚掌平稳,连头发都没有丝毫波动。 反观发动攻击的几个女人,此刻长腿落地,身躯蜷缩,本就发红的面色更加红润,黛眉微皱,表情痛苦,就好像踢在了一块石头上。 见此情景,后方其余女人与月云两兄妹脸上都显露几分惊讶。 月灵见状,踏步冲出,势必要亲自拿下这个卑鄙之徒。 她身段纤细,一脚腾空,像是一条橡皮筋,弹性中带着坚韧。 “流氓,看招!” 月灵借着腾空之势,长腿反弓,带动紧实腹部发力,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甩出长腿落下,势能之大像是鞭子甩来。 木江见状,双臂交汇,挡在头顶。 “啪!” 攻击落下,木江身躯依旧未动,反观月灵在对方的抵御下被弹出去两米远,月云脚尖一点,顺势借住了她,对方才不至于摔在结实的青石路板上。 “混蛋!”倒在月云怀中的月灵面色铁青,大喝一声后站起身来,玉齿咬唇,脚掌挪动,还想要发动攻击,但被月云伸手拦住了她。 “够了妹妹,先停下来,我们可以听听这位小兄弟的解释。”他明白,眼前这人身手了得,恐怕连自己也奈何不了他。 “哥!”月灵一听,皱眉囔道。 月云看了她一眼后,月灵止住了嘴。 木江拍了拍手,缓缓走过来,大呼一口气后说道:“早就听闻月云大哥的名号了,小弟我来自石村,是那里的半个医生。” 月云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家伙,看其面孔还有些青涩,但身高却与他一样,不过他的手脚纤细,自然是比不上习武到大的自己。 这让他更加疑惑,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像是羸弱书呆子一样的小子,身体蕴含的能量竟然是那般大? 月云看着这个家伙,开口说道:“那么,你来乡上是为了什么?又怎么会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他指着缓缓起身的景魁。 他声音沉重而富有磁性,让人听后有些恍惚感。 木江面色平静说道:“此行上乡本来是买药的,不过听闻新任乡长财雄的儿子病了,我身为医生,自然也免不了上门诊病。” 他转过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景魁,说:“至于这个家伙,便是治疗财广怪病的重要线索。” “不管他之前做过些什么,现在他还不能被你们带走。” 此话一出,月灵俏脸再红,声音尖锐道:“凭什么!我们是黑水乡总青团,负责协调整顿整个乡上所有的纠纷,其中包括小偷流氓等无耻之徒的拘捕。” “我们要抓谁,你一个村医还管不着!” 木江没有与她大声争执,不快不慢说了句:“你要是把他抓走了,到时候就是乡长的事儿了。” “你!”月灵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眼神像是要吃人。 这时,沐诗语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木江身旁,开口说道:“这位姐姐请先消消气,木江他脾气不太好,若有得罪,妹妹我给他赔罪了。”她捂胸鞠躬,面带微笑。 月灵轻哼了一声,侧过脸,没再说话了。 月云淡然一笑,看着木江说道:“既然事关乡长之子,那么我可以暂时不抓这小子。” 他偏过头看着景魁,继续说:“不过我们得跟着你们一起,以免这小子趁机跑了。” 木江摊手道:“当然可以,事成之后,你们想怎么抓他就怎么抓他,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在月云的吩咐下,一众红巾女人离开了巷口,剩下他与月灵两人。 几分钟后,几人回到财雄院中,在财雄的帮助下,小孙驾驶着他的cj50,共计六人,朝着浴女湖而去。 郊区的路颠簸不堪,即使是摩托车也难免起伏不断。 小孙载着的是景魁与月云,诗语载着的则是木江与月灵。 两人车技都很熟练,虽然车辆在上下颠簸着,但车轮依旧在平稳前进,并没有丝毫要翻车的迹象。 车辆的后座空间本来就是为单人而设计的,但眼下坐了两人,因此必须朝前面挤,才能留下足够的空间。 木江坐在中间,位于主副两座之间倾斜的部位,所以在车辆颠簸的时候,他的身体总是控不住的向前滑动。 在他后方坐着的月灵虽然不情愿,但在路况不佳的车辆起伏下,他还是只能挽住对方的腰。 在这段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中,木江能清晰的感受到后背处的柔软,与双腿间的弹滑。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肝火旺盛的青少年来说极为要命,但好在他意志力坚定,这才没有让自己出窘,也避免了一场来自诗语的毒打。 车辆抵达目的地,停在了浴女湖外墙。 几人下了车,皆忍不住活动了一下筋骨,以此来缓和这段路程的颠簸。 浴女湖分为两部分,其外被这圈石墙包裹,其内则是栅栏与温泉湖了。 虽然木江是为了乡长儿子的病,前来这里进行调查的,但仍然不能乱了男禁的规矩。 没办法,木江只能让诗语代替自己寻找湖中可能存在的线索。 在对方点头答应后,他取出腰间的戒灵尺,待默念完咒语后,尺子顶端发出一点白光,让周围观看的几人有些惊讶这把尺子居然会发光? 木江持尺点在诗语额头,随着手腕游动,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由白光构建出的印记,持续了几秒后,白光隐没,印记消失不见。 这道印记,名为鉴邪印。 第十七章 绿眸黑猫 根据景魁的口述,诗语与月灵两人按照他的路线进了浴女湖。 剩下四人留在原地,等候了将近十分钟,两女走了回来。 木江来到诗语身旁,询问了她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对方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看到过什么,唯一说的话也是赞叹这浴女湖温泉真是神奇,这段时间有机会的话肯定要来泡一泡。 木江无奈摇了摇头后,再次取出戒灵尺,轻轻落在对方额头上,手腕转动,与先前一样点了几下后,一道白光印记冒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白光印记扩散,化为光束射入木江的额头。 一股温热感涌入脑海,游动间送来一张张画面,重叠之后犹如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放映了出来,里面正是那天晚上的一切。 闭眼的木江能够看到当时喝得醉醺醺,翻过栅栏,趴在杂草中偷看湖中春光的财广与景魁。 当湖中春光放大间涌来时,木江心脏扑通扑通急速跳动,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一旁围观的众人看着闭目的木江,除了沐诗语外,皆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在那诱惑无比,雪白一片的春光中,一缕黑气怪诞的出现在一位女孩的娇柔香肩上。 画面就此结束,脑海中温流消失,木江意识恢复,睁开了双眼。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五个人皆好奇的看着他。 “木江,你没事吧?”诗语一脸认真看着他问道。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还没事?你都流鼻血了。”她说。 木江伸手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手指被染红。 他轻咳两声,接过诗语递过来的手帕擦掉了热血。 月灵看着这个莫名流鼻血的家伙,双手叉腰,微微仰头说道:“怎么样小医生?找到什么治疗财广怪病的线索了?” 收回戒灵尺,木江偏过头来对她说道:“那天晚上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总计十六个姑娘,其中一位波浪长发的姑娘身上就带着那怪病的病源,只是我没能看清她的脸,不过她的左肩处有一颗痣,你知道她是谁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满脸诧异,缄默不语。 月灵俏脸肉眼可见的涨红着,她叉腰盯着木江,眼神放射出精光,声音顺着喉咙透过玉齿,带动饱满红唇颤抖出声说道:“还说不是从犯,你这个混蛋!” 她踏步冲出,抬手间一巴掌甩来。 木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啪!”玉手闪过,挡下了风流。 沐诗语一脸平静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月灵,儒雅说道:“姐姐别生气,咱们还是赶快去寻找这位姑娘吧,若是耽搁久了,误了财广的病情,乡长那边我们可就交不了差了。” 月灵看着她,冷哼一声后收回了手,心中暗暗惊叹对方的力气竟然不比自己小? 沐诗语自小与木江玩耍,日子一长,夜金也教了她许多“截道术”,还为其调和过药物用以洗身,所以她的身体比之寻常女孩自然是要强横上不少,武艺也是深藏不露,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无力。 沉寂了十几秒后,月灵转过身来,哼声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好姐妹雪柔。” 六人原路返回,朝着雪柔的住所赶去。 被挤在两女间的木江再次承受了一次不该承受的生理痛苦。 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雪柔的院门前。 下了车,在了解情况后,木江两人才知道,雪柔的父亲前段时间去世了,几天前才埋下土,前两天的沐浴还是月灵极力邀请她的情况下她才接受的,月灵也是想要借助那泉水冲洗掉她的伤感,不过她还是小看了雪柔的感性,所以这两天月灵都没瞧见过她,心想肯定又是足不出户,在家悼念吧。 月灵走上前去敲门,十几秒后,脚步声响起,开门的是一位姑娘,长相甜美,穿着白色碎花裙,留有一头波浪长发,正是木江要找的人。 “月灵,还有月云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她看着来的一行人,疑惑问道。 月灵看着她说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协助乡长之子的怪病治疗的。” 她偏过头,看着这个长相还算不错,表里不一的小流氓,说:“说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木江不快不缓的掏出腰间一张符箓,口诀落下后其上金文光芒浮现,“矢量真眼”降临,照向面前的雪柔。 “哗!” 在这束金光的照射下,雪柔感觉自己像是被暴露在了烈日之下,身上毫无遮掩可言,仿佛这金光能将她全身看透,一览无遗。 金光照射持续了几秒,却没有木江预料中的黑气出现。 “嗯?怎么可能没有?” 他疑惑收回符箓,连忙向雪柔问道:“雪姑娘,请问这两天你家中有没有发生过一些怪事?” 听着此人的问话,雪柔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道:“怪事倒是没有发生过,不过昨天夜里我母亲生病了。” “哦?雨姨生病了?”月灵连忙确认问道。 对方点头后,她叉腰说道:“那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说?” “只是简单的发烧而已,没什么大碍的。”雪柔轻语道。 “先进来吧,我给你们沏茶。” 小孙与景魁没有进门,留在了门口。 进了屋,四人没有落座,而是进了侧屋,在这里,床上躺着一个妇女,正是雪柔的母亲。 木江看了看她的样子,伸手把了把她的脉搏后,确认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和先前对方所说的一样,的确只是简单的发烧。 四人回到正堂,坐在木凳上,这时,雪柔端着热茶从侧院厨房走了过来,给四人倒上青绿茶水。 不过木江一口茶都没有喝,一直在询问一些让雪柔感到匪夷所思的奇怪问题。 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木江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难道是搞错了?但这怎么可能呢?”他抿嘴喃道,伸手端起已经半凉了的温茶一饮而尽。 “哗~” 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道章亮了起来,并在轻微震动着。 他猛然转过头去,目光落在门槛处,在那里,一只毛发浓密的黑猫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双绿眸盯了过来。 第十八章 你的猫死了 在这对绿眸的凝视下,木江感觉到大脑一片模糊,几乎晕厥。 好在阴阳乾坤圈迸发出一缕光芒没入他的额头,将这种模糊感一扫而空。 “瞄!”黑猫咧嘴大叫一声,声音并非高亮清脆,而是低沉嘶哑。 “小黑,乱叫什么?”雪柔训斥一声走上前来,纤手高举,将其吓得闭上了嘴。 诗语察觉到了木江的异样,搭上了他的肩膀连声问道:“木江,你怎么了?” 对方缓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站起身来,来至门槛前,却已见不到那只黑猫的踪迹。 “雪柔姑娘,那只黑猫是你们家的吗?” 雪柔点头,回答着对方:“是的,这条猫名叫小黑,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这猫养了多少年了?” 她想了想,说道:“大概十三?或者十七年?我记不清了,反正自我有记忆开始,小黑就存在,是我父亲当年抱回来养的。” “十三或者十七年?” 木江微微低头喃道,眼中意味复杂。 人一年,猫十五年,一般来说,一只猫的平均寿命最多是在十到十五年左右,也就是猫龄一百五十岁至两百多岁之间。 眼下这雪柔姑娘其年龄不会比月灵小,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样算来,上限估计那只猫的年纪应该快达到了三百岁。 鸡过百岁通灵,猫过三百通煞。 不合常理即为妖,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是不可能活得这么久的,更何况先前那双绿眸中带有煞气,木江可以肯定,那只黑猫有古怪。 木江跨过门槛,手持戒灵尺,开始在院子中搜索起了那只绿眸黑猫。 月云不明白为何一只黑猫会引起对方这般举止,而坐在凳子上的月灵哼声说道:“哥,别管他,谁知道这小流氓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手持戒灵尺,附“光明之眼”,一番搜索下来,木江却丝毫没有找到那只黑猫的踪迹,他脖子上的日月星也没了异动,那只猫就像原地消失了一样。 在他略带失意的折回正堂时,月云两人已经迈步出了门槛。 “喂,小医生,怎么样?找到你想要了的吗?” 收回尺子,木江叹息间摇头说道:“没有,那东西遁走了。” “也就是说,现在你找不到财广病源的线索了?”月灵颈脖微仰,抿嘴笑道。 在木江点头后,她笑颜一展,拍了拍手说道:“既然这样,那么现在,我宣布,你的无聊把戏结束了。” “那小流氓我就先带回总青团去审判了,等他交代得差不多后我再来收拾你。”说完,月灵迈着步子朝院门走去,背影窈窕,轻松自在。 月云走过来,搭上木江的肩膀对他说:“小医生,别介意,我妹妹他就是这个性子。”从这一路的观察来看,他已经否认了对方是当夜的偷窥者。 “下次再见。”说完,月云朝一旁诗语与雪柔挥了挥手,这才迈步朝院门外走去。 月云两兄妹押送着景魁朝远处总青团所走去,小孙也在告别中驾驶摩托车先回了财雄宅院,剩下木江两人停留。 “木江,要不咱们再去浴女湖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其它的线索?”诗语对他提议道。 木江摇头说:“不,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其它的线索了,我可以肯定,线索就藏在这里。”他看着这一方庭院高屋。 但是他想不通,为何雪柔姑娘身上的那缕黑气不见了?在她母亲身上也没发现那缕黑气,除了一只不对劲的黑猫外,这里的确没有他要找的直接线索。 木江双手叉腰,站在原地,闭目沉思,心想到底是哪儿遗漏了? 诗语见状,没有打扰他,而是转过身,与雪柔姑娘随意闲谈着。 几分钟后,两人的一番话惊醒了闭目沉思的木江。 “对了雪姐姐,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生前是一名屠夫,从小做到大,算是我们乡上技艺最熟练的屠宰者了。” 木江睁开眼,看着雪柔,急忙问道:“你的父亲是一名屠夫?” 她点点头,指向远处一座窄屋说道:“是的,除了集市上的铺位外,生前的他每天都会在那屠屋里进行屠宰分解。” “快带我去看看。”木江说完,先行一步朝她所指的方向奔去。 几分钟后,木江来至雪柔所指的这处窄屋。 这屋子高约三米,宽度不到两米,见不到门槛,木门直落贴合于地面,门户上挂着一块木牌,其上刻画有一个大大的“屠”字。 门上贴了白条,缝中挂着一把宽长斑驳的广锁。 诗语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奔跑的木江,弯腰喘着粗气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木江双眼盯着地面门缝中的黑色干血,说道:“如果能印证屋内有问题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过了两分钟,雪柔气喘吁吁,小脸泛红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古式铁制钥匙。 接过钥匙,插入锁芯,伴着咔的一声广锁被打开,推开门,三人迈步走进了这间屠宰屋。 西边最后一缕残阳彻底隐没,夜幕降临,光线受阻。 雪柔打开带来的手电筒,将屋内黑暗驱逐。 诗语顺势点燃屋内墙角的蜡烛,将光明放大了些许。 这里面摆放着铁制长桌,上有高挂铁钩,侧有各种屠刀工具,地面一片漆黑,在烛光的照射下隐约泛红,同时,一股像是花香般的腥味儿涌上了鼻头。 “这里就是我父亲身前常待的地方,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雪柔看着木江,不解问道。 木江没有回话,而是解着上衣扣子,掀开了其内的灰色内袍。 待两女偏过头来,睁开眼睛时,一面古朴镜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镜子似圆盘,背面中部有一点凸起,分为内外两圈,内有纹理刻画,外则高拱两分。 木江手持师父的这件古铜镜,嘴中朗诵咒语,金耀镜面渐渐铮亮,其上见不到一丝烛光反射。 铜镜所过之处,可见一缕缕黑气,如水流一般流淌开来。 在镜面落到桌后墙角处时,古镜背部纹理泛出黑光。 木江嘴角微扬,心石落地般说道:“雪柔姑娘,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你的小黑,七年前就死了~” 第十九章 苏醒 话音一落,雪柔与诗语两人面色泛白,前者瞳孔收缩,满是惊悚。 “这怎么可能?!”她喉咙翻滚喃道。 “看看这里。”木江指了指古铜镜照向的墙角。 雪柔玉手上抬,手电筒的光束落向那个地方,只见一团黑色轮廓卷缩于墙角,像是猫的影子。 这影子颈脖处呈整齐的切口,头影斜落在尾巴旁,中间连着一些黑色残影,像是溅落的血。 三人来到墙角处近距离观察,雪柔的白脸微泛紫色,显然心悸到了极点。 “这真的是我家的小黑吗?”她声音忽高忽低喃道。 手持古铜镜的木江看着脚下这团黑影,“这是它七年前死亡时的画面残像。” 他微微侧身,将铜镜倾斜向左,在那里,找到了那把杀了它的肠刀残像,刀锋与黑影颈脖切口完全吻合。 木江再念咒语,单手结印,蓄力完毕后轻拍古镜背面,随后可听咻的一声,镜面回归本色,墙角黑影消失。 “有了这残像,也就能根据其气息找到那只亡猫了。” 亡猫,又称死灵猫,简单来说和人死后化为亡灵差不多,但死猫若想要化亡,难度比人要难得多。 它不但需要基础怨气累计,还需要吸收其它动物的死灵之气,当这股邪气足够浓时,便能替换掉它失去的魂,成为躯壳新的宿主。 屠夫每日与动物打交道,死于屠刀下的亡魂更是数不胜数,黑猫自幼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吸收这种死灵之气再容易不过,至于怨气,在它死亡时的一瞬间便会被邪气放大,就此魂离邪合,成了一只亡猫。 亡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待之地多生疟疾。 这个时候,雪柔想起了一个困扰了她七年的问题,那便是七年前的一天晚上,她疑惑小黑的那双眼睛为何由原来的墨色转变为了绿色。 现在,得到答案的她感到震惊与后怕。 她转过身来,双手抓住木江的衣领,细声说:“夜医生,你有办法让小黑安息吗?” 木江收回古铜镜,握住她的玉手,安抚道:“当然可以,现在我就去将它抓回来。” “我和你一块儿去。”诗语伸手,分开两人的手,看着木江说道。 两人随即行动,拿着雪柔的手电筒开始穿梭于夜色巷口内。 诗语小时候也以为夜老只是一名医生与占卜先生,但随着年龄增加,加之历史书籍上介绍过的那些道教知识,她在十岁那年便猜出了他的第三个身份,纵使他家看上去是那么的正常,连焚香台都没有。 木江遵循着师父的教诲,没有将这个身份公之于众,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漏过嘴,以免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其中连诗语也不例外。 这个秘密他隐藏了十几年,还自认为没一个人知道,直到三年前诗语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脱口说出了小道士的称呼,他才知道这丫头看穿了这个秘密。 木江手中空空如也,连一张符箓都没有拿出来。 这让诗语疑惑问道:“小道士,不是要抓猫吗?你的那些宝贝法器怎么没有拿出来?” “抓它不需要用到那些东西,用点食物引诱,它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对了夜医生,刚才的感觉怎么样?”诗语话锋一转,哼声问道。 木江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让诗语俏脸微冷,偏过头,没再和他说半句话。 路过一处干杂铺时,木江停下脚步,在这里买了一些鱼腥草。 他双眼微泛白光,运用“光明之眼”追寻着古铜镜中那亡猫的最新走向。 走了十分钟,终于,两人在一处湖畔处停下了脚步。 岸边树木不少,木江提着装满鱼腥草的袋子来至河旁,灌满水后转身来到一颗大树前,将浸泡的鱼腥草一一掏出,整齐的堆叠起来,像是孩童堆叠着积木一样。 诗语站在一旁,看着对方的做法,心想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 鱼腥草虽然叫鱼腥草,但猫非但不吃这东西,还会远离此物,因为鱼腥草的浓烈气味会刺激猫的呼吸道与嗅觉,一旦食用,轻则呕吐,重则发炎。 猫不吃草,但亡猫可最爱吸食一些草木味道,其中便包括这味道浓烈的鱼腥草。 眼下木江堆叠的鱼腥草,的确如诗语的预料,是一种法阵,不过只是简单不过的基本塑性阵,并非有能量加持,也不需要法器作为阵眼控制。 摆完塑性阵,木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又从腰间掏出一张符箓,默念口诀后金文泛光,刹那间转红,燃烧了起来。 扔下“扩散”符箓,吸收了河水的鱼腥草的膨胀速度骤然加快,味道也浓烈了不少,宛若新鲜出土的一样。 火光燃烧,将塑性阵扩散开来,并开始游走,宛若钟表的指针。 木江退至诗语身旁,偏头对她说:“上树,开始守草待猫。” 诗语看了一眼上方的一处树杈,双脚一点,身躯腾空,眨眼间跃上了两米高的树上,膝盖弯曲,隐藏在了枝繁叶茂的树下。 “这丫头,还是老样子。”木江摇头喃道,明白了她先前的那句问话。 单脚一点,他也跃上了树,弯膝弓背,隐藏在了树冠中。 两人等候了十几分钟左右,便瞧得远处灯光下,一只黑猫迈着轻盈脚步缓缓朝这边走来。 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对绿眸更加翠绿,而让诗语惊讶的,是地面看不到这只黑猫的影子。 两人一动不动,盯着对方缓缓走来,直至靠近那团燃烧的鱼腥草。 木江甩出早已准备好的发光符箓,手持戒灵尺从树上跳下,一击打中暂时陶醉了的亡猫。 只听噗嗤一声,黑猫颈脖处裂开一道口子,急速放大,眨眼间头颅分离,四足朝天。 提着这只无头死猫,木江两人回到财雄院上,用猫心之血熬成药汤,给财广灌了下去。 随后,木江又为其开穴引神,以加快对方的意识回归。 两个小时后,财广终于醒了过来。 第二十章 黑水乡龙会 财广醒来后,财雄脸上的阴霾气息被一扫而空,在与对方进行简单交谈,确认其无大碍后,他的妻子留在屋中,他则转身出了门,激动的对木江鞠躬,进行了一番感谢。 木江受宠若惊,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 诚心感谢之后,财雄令门外等候的小孙走来,后者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接过铁皮盒子,财雄将之打开,递到了他的身前。 盒子内铺满了红色钞票,保守估计,恐怕不下两万块钱。 “乡长,这钱我可不敢收。”木江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无福消受。 财雄一听,声音转为些许强硬说道:“夜医生,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不肯收下,那就是看不起这点礼物了。” 听得对方如此说,一旁的诗语悄悄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示意收下。 木江怀着一丝忐忑与不安收下了这些钱。 两人本欲回村,但财雄说现在天色已晚,山路崎岖不安全,让两人留宿一夜。 “哦对了,我怎么把那件事给忘了?”他突然拍手说道。 诗语出声问道:“乡长忘了什么事?” 财雄开口说:“一年一度的黑水乡龙会呀。” 一听龙会二字,两人也恍然想起,明天是十七号。 每年的六月十七号,是黑水乡最隆重的一天,这一天比之春节都要热闹不少,正是这龙会之日。 黑水乡水域繁多,水产丰富,距今已存在百年,所以黑水乡的祖先,定下了一个专门感谢的日子,也是龙会名字的来源。 “两位先行休息,有什么需求都可跟小孙说,我先失陪一下。”财雄说完,拜别离去,料想是整理关于龙会的安排。 在小孙的带领下两人被安排进了客房。 在木江的要求下,小孙给他拿来了许多稀少的药材,正是从乡上药店内买下的那些。 夜深人静,整个宅院上下灯火皆灭,但唯有一处客房内依旧未黑。 木江光着脚盘坐在床上,贴满了发光符箓,其身旁床柜上摆着一团被他碾磨成粉的药材。 一切准备就绪,在他闭目念下口诀后,发光符箓金光转蓝,“驱魔之光”笼罩整个房间,药粉随光浮升,朝着他那漆黑如墨的脚踝盖去。 ……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微红金光划过地平线时,也宣告整个黑水乡正式步入了龙会大日。 平日只有商贩出现才早早起行的时间,现如今,却已是人影满街,喧嚣不已。 人群中,不乏许多情侣,希望以龙会之日来见证他们的爱。 “呼,好多人呀,这一年一度的龙会每年来的人都好像在增加呢。”人群中,身穿一袭淡蓝长裙的诗语说道。 “那可不是吗,毕竟如今不像以前只有咱们自己乡上的人才能参加,很多人都是外乡外镇过来的,所以一年比一年热闹。”双眼微黑,好似昨夜失眠的木江说道。 今早起来,他发现自己脚踝处的墨黑完全消失了,但那三道黑色爪痕却是清晰的留了下来,这让他更加担忧,附着在他命魂上的那鬼王婴阴魂到底会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街上人潮涌动,但所有人的脚步都是朝一个方向走去,那便是黑水河。 旭日东升,龙会迎来的第一个仪式便是黑水送莲。 人们会用纸张折叠成莲花形状,在这一天早上许下愿望,在朝日的注视下,将莲花放上黑水河,伴着清爽微风,莲花会顺势漂浮,载着其上寄托的愿望,飘向远方。 送莲完成后,便迎来了龙会的第一个表演节目:“龙吸水。” 所谓龙吸水,其实是一种直展云系底部和下垫面之间的直立空管状旋转气流,是一类局地尺度的剧烈天气现象。 但今天表演的龙吸水,却是一种借助工具达到的类似表现的水柱体现象。 在人们的炙热注视下,身穿龙日礼服的表演者们划船行至黑水河中央,待船锚落水后,他们站起身来,掏出藏在船下的一根竹竿。 将其竖立起来后,能看到这根竹竿的端面呈八面扩形状,中间被藤蔓编制固定,像是一面装反了的竹伞。 表演者仰头朝上,手腕前后移动,带动掌中竹竿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如若眼尖,可以看到,竹竿下根部有一小口,口上连接着一根软管,贴着船沿没入了河中。 在虹吸与离心力的作用下,河水顺着软管窜进竹竿内部,随后犹如喷泉一般从竹口顶部涌出,数米水柱出现,在水势消减后落回竹伞,刹那间被打成一轮轮晶莹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泛光,美不胜收。 长达数十分钟的龙吸水表演结束后,黑水乡的龙会才刚刚拉开序幕。 舞会、赛舟、祈福、铸龙身、走单桥、跳康床…… 整个黑水乡都沉浸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之下,人们各行其玩,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耽搁。 观赏完龙吸水后的木江两人首先来到了黑水庙内,在这里进行上香祈福。 祈福完毕,两人走向庙后门,在这里拿取一份福礼。 赐福人是一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老奶奶,每年她都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今年的他有些变化,戴着一副老花镜。 老奶奶单手持装了水的白玉瓷腰瓶,单手持一根蒲条,将水珠点在来者的额头上。 她看着眼前木江与诗语,微笑间弯下腰,取出身前柜子内的一块白玉,两手一分间,这块圆盘白玉一分为二,宛若太极之形。 看着有些面生的两人,老奶奶说道:“你们两人呐,福气不错,是今日第一百对到这里祈福的情侣,这一年一件的白玉挂饰,送你们了。” 听她这样说,诗语不由得红了脸。 木江轻咳一声,细声说道:“福奶奶,你弄错了,我们不是情侣。” 对方听后,双眼泛光喃道:“哦?是吗?” 她依次打开两人的手,将两块白玉放了过来,开口说道:“老婆子我上了岁数了,记性比不上从前了,但你们两人呐,我还依稀记得。” “一者为黑龙,一者为白凤。”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没人比你们更适合收下这天凰玉了。” 第二十一章 红衣女子 福奶奶说了许多关于这天凰玉的效果,其中一个便是若两者情心坚定,便能依靠白玉感受到另一半的喜怒哀乐,甚至是生老病死。 两人将信将疑,收下了这所谓的天凰玉。 出了庙,两人不敢对视,也没有说话,握着手中这半块白玉,各有所想,若有所思。 “哒哒~” 细声飘落,溅没在地。 白云天空微微泛黑,阳光暂时不见,微风转疾,携带着越来越大的哒哒声降临,不一会儿,地面变得潮湿明亮。 每年的龙会几乎都会下雨,这是个好兆头,像是老天对黑水乡的回应。 人们早已习惯,撑开早已准备好的雨棚,继续庆祝龙会之喜。 黑水乡的人习惯性的打开带着的雨伞,慢慢悠悠的走往下一个庆祝场所。 而从外乡外镇来的人则有些狼狈的躲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行走间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雨伞店是今日生意最火爆的店铺,老板们看着光临的外地人,心里乐开了花。 木江与诗语两人撑伞同走,几分钟后来到了荷花亭。 荷花亭建在荷花湖中,湖内荷花满目,亭亭玉立,姿态万千,雨水溅落在荷叶上,回荡起一颗颗水珠,覆在花蕊内。 亭桥上落满了伞,几乎都是一些情侣,其中大半是从外乡外镇来的,因为他们头上的伞还带着标签。 看着面前的纯洁荷花,诗语掏出先前那半块白玉,看着上面的纹路,开口说道:“这些纹路好奇怪呀?你能看出来吗?”她偏过头来,看着木江。 撑着伞的木江也拿出那半块白玉,看着上面的纹路,说道:“这些纹路的走向确实有些奇怪,似乎是能量刻画的表现,也许的确如福奶奶所说的那样,具备一定的神奇效果。” “不过现在我倒是感应不到这上面的纹路有什么能量表现~”他补充道。 “看来也有让夜道士不明白的物品呀~”诗语笑侃道。 木江挠挠头,尴尬一笑。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时,余光处一抹红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头去,眼中出现的是一位打着红伞的女人。 这把红伞颜色极深,但其款式却是一把古制油伞。 女人穿着一袭古风红色绸袍,黑发上盘,被翠珠玉簪所固定,远远望去,像是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的女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木江的注意,女子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对视瞬间,木江心脏扑通跳动起来。 她雍容端庄,国色天香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过特别,特别到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种气质。 女子转过身,就这样盯着木江,迈步缓缓走来。 她走的越近,木江心脏的扑通声就越响,到最后,已经盖过了湖中雨滴声。 她来到木江面前,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着。 也就是在这最近的最后对视中,他看清了这女子的眼睛,里面的瞳孔是红色的。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木江久久回不过神。 “木江,木江!” 诗语的呼喊总算叫醒了他。 木江回过神来,偏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诗语?” “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了呢?” “你刚才呆呆的在看什么呢?”她疑惑问道。 木江指着黑水河方向,说道:“刚才那个走过去的女子呀。” “她打着一把古伞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会打扮成那样?”他皱眉喃道。 诗语伸手触碰到他的额头,确认对方没有发烧后,她开口说道:“木江,你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饭出现幻觉了?” “刚才哪儿来的打着古伞的奇怪女人?”她担忧问道。 “哗!”一股震动从他颈脖处传来,让木江的意识彻底醒了过来。 “刚才那个女人不是人~”木江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说道。 而在诗语惊讶之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道喊声:“来人呀!” “那边出事了,快!过去看看!”木江伸手拉住诗语的手,单手撑伞,在雨中狂奔。 两人来到喊声的源头,黑水河河岸旁。 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木江两人钻入圈内,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二十来岁,短发,穿着简单,此刻双目紧闭,嘴唇发黑,倒在地上没有动静。 木江弯腰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他站起身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对他问道:“刚才是你在喊叫吗?” 满目湿润的女孩点点头,更咽回道:“是我。” “刚才发生什么了?”诗语撑过伞,为她遮雨间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泛白嘴唇颤颤巍巍说:“我不知道,我和我男朋友他走着走着,突然他就倒地不起,我怎么喊也喊不醒他。” “怎么了!谁在高喊?!”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朝这边狂奔而来,正是月灵。 待她走近时,后方几位臂挂红巾的男子跟了过来。 月灵看着倒地的男子,与女孩问了几句话后连忙让几人将男子抬起,送往乡上的医所。 女孩踉跄起身,在几位壁挂红巾赶来的女子搀扶下跟了上去。 人群随之跟上,留下木江两人与正欲问话的月灵。 “太迟了,他已经没救了。”木江看着远处被抬走的男子喃道。 月灵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小流氓,说道:“先别急着下定论,跟我走一趟吧。” “哦?为什么?难不成是景魁那边指认我是从犯?”他轻笑说道。 月灵闻言,双手熊抱,哼声说道:“我倒是想他这么说,这样我就能把你这家伙抓起来,好好教训一番了~”可惜,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景魁那小子也被乡长带了回去,并没有受到总青团的后续审判。 “你好歹是个医生,难道不想跟我一起过去,看看那男子究竟是为何昏厥的?”她说。 木江微微耸肩,就像是在唏嘘月灵的话,哪有求人办事还这么强硬的? 接过诗语手中的伞,他迈步向前,留下一句:“走吧,月灵小姐。” 第二十二章 红花结 当三人来到乡上总青团所时,雨也渐渐停歇,直至乌云消散,金光重新洒落,附带一片霞光与虹桥展露。 在月灵的带领下,两人辗转反侧,直至来到所中三楼的楼道尽头房间,房户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子,其上刻有检验室三个大字。 先前那位女孩坐在门前侧椅上,看着到来的三人,她站起身来,握住木江的手,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我男朋友~”说完,她双腿一软。 木江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偏头看了看身旁的诗语,对方偏过头去,没有回应他。 他伸手将对方扶起,安慰般对她说:“姑娘,先别这样,你男友还没有确认下来,能救的话我定当全力相救。” 一旁的月灵也开口安抚了她几句后,女孩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在三人的搀扶下重新落座在侧椅上。 三人来到门前,推开门后,可以看到一男人赤身露体的躺在白床上,里面还站着一位熟悉的人,正是月云。 “又见面了。”他说。 月云穿着一身白袍,带着乳胶手套,面遮口罩,身前铁架台上还摆放着许多手术刀。 木江上前一步来到男子身旁,再次伸手确认了一番他的脉搏,的确没有生命迹象了。 “他已经没救了。”月云说。 木江点头说道:“的确,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解刨,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月云毕业于外科医学院,擅长解刨尸体与病源分析,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总青团团长的原因。 他拿起消毒了的手术刀,转过身来面向男人,准备进行第一切刀。 “先等等,让我看看他的另一种可能死因。” 木江的声音让月云停下了手中的刀,而在他转过身来时,却见对方拿出了一把黑色的尺子。 在他还没问话拿这尺子干嘛时,木江单手结印,精神内聚,默念完了口诀。 “哗!”白光骤亮,落于尺端。 在他手腕转动之际,戒灵尺顶端上的白光如笔作画,最终在男人额头处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白色印记。 月云兄妹看着这道白光印记,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木江没有回话,伸手指着这道印记。 在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这“追溯”印记开始震颤,随后分散开来,化为白光细流,向下流去。 “他的死因在背部,快将他翻个面。”木江说道。 月云放下手术刀,伸手将男人翻了个面。 这时,四人能够清楚的看到,在男人脊背中心处,有一道红色的印记。 与其说是一道红色的印记,倒不如说是一道红色的图案。 这图案的轮廓很简单,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一样东西,红十字结。 只不过这道红十字结其上还多了一些红色的小花,因此,成了一道红花结的轮廓。 红花结的中心处有一轮红点,月云好奇的用手术刀抵了抵这轮红点,顿时一股红血涌出,染红了整道红花结图案。 月灵看着这红花结,抿嘴喃道:“奇怪,这男人的死因难道是因为这红花结中间的红眼吗?” 月云摘下口罩,表情凝重,推测道:“这红眼看起来像细针穿透肌肤所留下的,但这根本不可能导致他的死亡。” 诗语偏过头,看着若有所思的木江。 几秒后,他开口说道:“不,你们看这红花结的边缘尖点。”他伸手指着。 三人闻言看去,只见红花结外围有着八处如莲刺一般的尖点。 尖点朝向覆盖了男人的头、双手、双脚,隐约间可以瞧见肌肤下有一丝丝红色线条,正是从尖点出冒出,伸展开来的。 “这红花结连接了他的四肢头颅,并牵引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而这,才是他死亡的原因。”木江声音有些凝重说道。 月云兄妹俩缄默不言,沉思间震惊于这种死因,这种不像是人为或自然因素而导致的死因。 “现在怎么办?”月云抬起头来看向木江,等候着他的答案。 “做法,寻找这红花结的残影去向。”他看着男人背上的红花结图案。 “做法?”两人一听,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木江向两人简单解说了一番,随后示意他们离开房间,以便不要影响到做法。 两人听后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告诉他男人死亡的消息会被隐藏,以避免引起今日参加龙会的人的恐慌。 交代完毕后两人出了房间,直奔广播室。 诗语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坐在侧椅上,陪同着泣不成声的女孩。 木江取出昨夜没有使用完的药粉,将之涂抹在红花图案上,随后掏出符箓,双手相扣,运转“驱魔之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侧椅上的两女能渐渐闻到一股奇特的药香味儿,与此同时,诗语还能隐约听到房间内传出的沙沙声。 两个小时后,房门被打开,涌出一股浓郁的白气儿。 满头大汗的木江迈出脚来,诗语见状立刻起身搀扶着他。 “怎么样?”她问道。 “确认下来了。”他说。 两人离开总青团所,前往了一处巷口。 正午时分,整个乡上的庆祝暂时停歇了下来,人们涌入餐馆,街道与巷口因此见不到什么人影。 此处巷口有一棵偌大的果树,是一棵桑树。 木江看着这棵桑树,取出戒灵尺,运转“追溯”印记。 “哗!”在法印的白光笼罩下,桑树树叶开始抖动,紧接着整个树干都在摇曳,地板青石砖裂缝越来越大,几乎就要迸裂。 “啪!” 随着一抹红光砸落在地,桑树停止了颤抖,地面青石砖裂缝变小,但砖面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痕。 从桑树上掉落下来的红光在不断衰减,最终一个红色花结出现在地上,与男人背后的那红花结图案一模一样。 木江弯腰拾起这个红花结,仔细瞧了瞧。 “怎么样?能看出来什么蹊跷吗?”诗语问道。 他摇了摇头,呼气说道:“看不出名堂。” “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这红花结的来头。” “哦?是谁?”诗语好奇询问着。 “福奶奶。”他说。 第二十三章 荷花湖往事 两人来到福庙,此时,这里已经见不到排队的人,其内香火鼎盛,祈福墙上贴满了崭新福帖。 福奶奶悠然的躺在一处摇椅上,闭着眼睛打着盹,养精蓄锐,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整个下午。 木江蹑手蹑脚的来到她身旁,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声呼唤:“福奶奶~” “谁呀~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福奶奶睁开有些疲倦的双眼,看见了身旁的两张熟悉面孔。 她立起身子,看着面前站立着的这一男一女,说道:“咦,是你们两人呀?怎么,找奶奶我有事吗?”上了年龄,她记性虽说不太好,但在今天接了天凰玉的这对情侣她还是记得住的。 木江没有废话,掏出兜中的有些沧桑的红花十字结,递到她面前,问道:“福奶奶,不知道你认不认得这种特殊的十字结。” 福奶奶看着递来的红花十字结,当下疲倦一扫而空,整个人从摇椅上蹦了起来,一把扯过这红花结,对木江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对方如实回答,说这东西是从一棵桑树上面找到的。 福奶奶听完叹了一口气,喃道:“果然还是应验了吗~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 很明显,她非常清楚这红花结的来历。 不待两人询问,福奶奶抽起摇椅上的一把蒲扇,边摇边说:“这红花结的来历有些特别,特别到要从百年前说起~” “那时候,荷花湖还只是一片干瘠荒田,是属于当时清朝某一位地主的地产。” “地主有一个儿子,性格暴虐,奸淫无度,每夜前往青楼做欢,醉酒之后蹂躏妓女,有好几次都弄出了人命。” “后来,他爹被活活气死了,家产很快被他的几个儿子瓜分掉,而只知道寻欢做爱的他自然没分到多少家产,短短半年时间,遗产又都被他赌钱输了个精光。” “再然后,他就干起了趁火打劫的勾当,每次作案都是在深夜的荒郊野外,所以事发四五次后,人们也都不知道是他干的。” “当时这黑水乡上有一位编制十字结的姑娘,任何精致的结她都能编制,外号红花结西施,大家都这样叫她。” “抢劫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深夜出门,其中也包括了红花西施。” 听到这儿时,木江忍不住打断般问道:“那她与那地主儿子间有什么关系?” 福奶奶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 诗语捂嘴偷笑几声后,福奶奶缓缓摇着蒲扇,继续说道:“当时官府的捕快出动,几日搜索调查下来也没找到凶手,加上那时凶手暂时没有继续犯案,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件过去半个月,人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以为那名强盗去了其它地方。”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红花西施出了趟远门,去隔壁的镇上购买一些编制的原材料。” “但那天晚上出门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说到这儿,福奶奶老眼内泛过一丝晶莹,毕竟归根结底,那红花西施是他的族亲,每当想起这件事时,她内心的忧伤便会止不住的涌上来。 “她失踪的第二天,一位农民在那块被重新整顿了的荷花荒地中挖到了她的尸体。” “当时她手中死死的抓着一个红花结,上面刻有地主家的标记,那是她所制作的专属身份红花结,一年只卖一件,都是些达官贵人才定制的起。” “她的死因经过官府鉴定,被确认为是奸淫致死。” “后来地主家的儿子自行投案,所那天晚上他又输完了钱,喝醉后进行了又一次深夜抢劫,谁知道那天晚上遇到的是红花西施,那畜牲犯下罪行后便将她匆忙埋进了那块荒地中,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块荒地第二天被他的哥哥重新启动,开垦播种了。” “在他那几位兄长的金钱帮助下,那人只被官府判处了二十年的牢狱之期,并未落得个砍头的决判。” “但就在他入狱的第一天深夜,他便离奇死在了牢房中,身上没有任何刀伤勒痕,也没有服毒自杀的迹象。” “唯一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他胸口内那件染红了血的红花结,后来经过检验,正是红花西施的血。” “人们说这是红花西施灵魂的复仇诅咒,事情传出来之后人们拍手叫好,同时又感到如芒在背,后来红花结就渐渐消失在了黑水乡,直到如今,也没人再制作了,毕竟那事发生后,红花结就被附带上了一份不好的回忆与死亡的气息,没人再买了。” 福奶奶话说完,两人缓和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象征着往事的无奈。 福奶奶看着手中的这个红花结,说道:“当时那件事发生之后,红花结被人们清除殆尽,如今这个,应该是唯一一件出自红花西施的红花结了。”她看着结尾出的秀针落线,确认了这是出自她手的。 听完这个故事,木江明白了这个红花结的来历,但他还是有些弄不清楚,为何那个男人会成为红花结诅咒的对象? 当务之急是前往荷花湖,弄清楚那里是否存在那女子的残魂,避免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又有人死亡,那样的话,广播中的谎言可就无法再隐瞒下去,今日的龙会也会受到影响,搞不好还会殃及到黑水乡的名号。 “走,诗语,咱们得去一趟荷花湖。” “孩子,等一下。”福奶奶叫住了他。 她从腰间掏出一张福帖,递到了他手中。 “这福帖是我从佛庙里化来的,灵验的很,你带上,以免横生变故。” 接过这张福帖,木江握住她的手,说:“放心吧福奶奶,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他朝对方鞠了一躬后转身朝荷花湖狂奔而去,诗语同样纤腰一弯后紧跟了上去。 望着远去的两人,福奶奶双眼泛出精光,心中一张熟悉的面孔重新涌上心头。 “原来是他的弟子吗,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她微笑喃道,笑容温馨,略带苦涩。 第二十四章 超度 “哒哒!” 两人离开福庙不到十分钟,天空再次阴沉下来,又下起了雨。 一热一冷变幻无常,让很多人都奇怪今天这天气怎么这么怪? 此时已经见不到多少来荷花亭的人了,毕竟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正是一些室内表演开幕的时间。 木江两人来到先前走过的亭桥,并向着一处亭子走去。 抵达后,诗语环顾了一圈此处亭子,问道:“这里就是你说见过那红衣女子的出场地了?” “嗯,就是这里了。”木江说完,取出胸口青铜镜,运转咒语,开始仔细的照过亭内每一寸。 一番检查下来,却并没有任何发现,这让他眉头微皱,收回青铜镜,取出“追溯”符箓,再次检查着。 两分钟后,他眉头更皱,手指一松,符箓落到地上,自行燃烧,熄灭成灰。 “怎么样?找到了吗?” 他偏过头来,语气疑惑不解回道:“没找到,看来只能去那下面找找了。”他指着湖面,在那底部,某一个地方,是那女子尸体曾经被埋葬的地方,如果她化成了鬼魂,其源头就存在于在那里。 “咦?要下去吗?” “不,我只是要用另一种寻踪的方法。” 说完,他弯腰提起了裤脚,跨步攀出亭沿,轻轻一跳,扑通落至水中。 湖水比他想象中的要深许多,没过了他的腰部。 他深吸一口气,猛的扎入了水中,留下跳跃的水花。 下一秒,木江脑袋重新露出来,抬起的手掌中多了一团污秽,那是湖底的泥。 捧着这团泥,在诗语的伸手帮助下他轻松上了亭子。 看着地面这团泥,诗语不解问道:“木江,你弄一团泥上来做什么?” 木江小腿交叉,盘坐在地,双手搓着那团泥,回道:“我要以这泥土为介质进行占卜。” 夜金的占卜师身份闻名于石村,可测卦观骨,可判吉断凶,甚至一些风水他也略知一二,不过若要说最核心的地方,还是各式各样的“占卜术。” 木江十六年来跟随夜金学习,医术与道家本领学下了八成,但这占卜术他却是只学了不到三成,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占卜,远远达不到夜金的高度。 不过还好,师父的那些法器及书籍都完整的留了下来,假以时日,他肯定能完全的参悟这看似简单,实则变幻莫测,需要时间累计才能领悟的占卜术。 木江搓着这些泥,两分钟后,泥土水分散开,在手掌的摩擦下逐渐成形为圆柱体。 他将泥条扯分为八个泥团,依次排列成圈后,他掏出一张符箓放在圈中心。 准备完毕,他拿出腰间戒灵尺,单手依次点过两耳两腮与额头,最终落在尺面上。 “咻!” 嗖音响起,木尺穿破符箓竖立,下一秒白光涌现,笼罩八块泥团。 伴着阵阵沙沙声,泥团在地面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啪的一声,八块泥团粘合在一起。 拾起包裹着发光符箓与竖立木尺的泥球,木江迈步在亭桥上来回走着,确认着那处地点。 一分钟后,两人脚步停下。 木江双手高举,将泥球甩向空中。 “哗!” 符箓金光大盛,戒灵尺白光流转,将泥球悬托于空中,紧接着,两束光芒交汇,垂直落向湖面。 “咕噜~” 湖面水泡不停冒出,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数十秒后,一抹虚幻红影浮出水面。 这抹红影像是镜子里的女人,模样与此前木江见到过的如出一辙,不过其颈脖处多了一个红花结影,其上沾满了鲜红的血,像是刚刚流出来的一样。 诗语见状惊讶的捂住嘴,直觉朝后退了两步。 木江掏出古铜镜,朗诵咒语之时铜镜背面纹理黑光浮现,镜面由金转银,化为光束打在红影上。 在这银光的照射下红影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身躯垂直,看了过来。 木江深呼一气,看向这红影女子,说:“你好,我们见过一面。” 对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木头,没有回应。 “我有一个疑问,想让你解释一下,你看可以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他。 “你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亡,按理来说凶手已经死于你的怨气诅咒,也算是一命偿一命了,那么你为何怨魂不散,还会在今天对一位外地男子痛下杀手?” 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为什么?因为他是当年那人的第三轮转世。” “他犯下的罪实在是太多了,被他杀死的、害死的、像我一样被奸淫致死的……” “我能感受到这些怨气,正是这些怨气的汇聚让我的怨魂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完全消散掉。” “今天,他的第三世也被这诅咒致死了,至此,他的轮回之眼不会显现,因此,他再没有资格进入轮回,此后灵魂只能永远的沉溺在漫无边际的无底深渊,就像是做着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手持古铜镜的木江听完脸色一沉,身后诗语表情复杂,夹杂几分忧伤。 “那么现在他的第三世已死,你的怨念也应该消散了。”他说。 女子闻言一笑,叹息道:“是啊,该走了~” “为了完成这些积累怨气的复仇,我总共等了百年,真是漫长呀~” 红影女子纤手一挥,一把红伞骤然浮现在其身前,她握住这把红伞,伴着伞面传来的哒哒声,抬头望向了远方。 “你怨魂存在百年,轮回之眼已经深藏魂中,有很大可能会直接跌入深渊。” “哗!”日月星金光扩散,径直打向红影女子。 “今天,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金光流转开来,化为金罩笼罩女子,古铜镜镜面旋转,其上浮现复杂符文,顺着银光飘落到女子伞面上。 “哗~” 那张福奶奶给的福帖在这时浮出木江的裤兜,朝红影女子飘落而去。 她伸手接过这张泛光福帖,感受着上面的气息,喃道:“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记得我~” 她偏过头来,最后说了句:“小公子,谢谢你。” 红影两光消散,留下湖面涟漪一圈。 第二十五章 洗礼驱毒 石村,钱婆婆屋内。 一个中年男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色发紫,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好在被一条布袋捆束着,没有让这股怪味儿传到周围村民的鼻口。 此人是钱婆婆的儿子,石村内的猎人,猎风。 “钱老,别太担心了,待会儿等木江回来后应该能解决的。”一旁的李方安慰着老泪纵横的钱婆婆。 钱婆婆摇了摇头,担忧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都病发这么久了,所有的偏方我都试过了,但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他的症状还越来越严重了。” 周围村民开始建议道:“要不现在立刻送去县医院吧?” 钱婆婆摇头说:“不行,县医院离咱们这儿近百里路程,根本来不及。”她点头看着床上的猎风,猜到他是中了毒,但具体是什么毒他却没有测出来。 眼下,猎风的生死只能寄托在早日归来的木江身上了。 “回来了!” “回来了!” 一位村民兴冲冲的冲进房门,高声喊道。 众人转过头来,看见了归来的木江与诗语两人。 “怎么了?!”木江边跑边喊。 进门后,看到床上躺着的猎风,他双眉一沉,上前解开布袋,掏出对方的手为其把了把脉。 “这是~中毒了?” 钱婆婆啪的站起身来,握住木江的手,说:“木江,你可算回来啦,快,救救你猎叔!” “钱婆婆你别着急,慢慢说~”诗语搀着她的腰,轻声说道。 钱婆婆抹着泪,压抑下内心的激动,勉强说道:“两个小时前,你猎叔打猎回来,原本还好好的,但就在他躺上床休息之后,一股奇怪的臭味儿从屋里传来,我进门后便看到你猎叔脸色发黑,昏迷不醒,怎么喊都没反应。” “两个小时前~”木江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昏暗天色,推断是四点左右中的毒。 “快,大家一起来,把猎叔抬到我屋里去。”他对周围村民说道,自己迈步先走一步。 两分钟后,在猎风被村民们抬到他的房子后,木江取出准备好的银针,在村民们的眼花缭乱中,一根根烧红的银针咻的刺破肌肤,定在穴位中,传来滋响。 几十来秒间,上百枚银针被定入了猎风的全身穴位中。 停手的木江神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双眉更沉。 一旁的李方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连忙侧过头来问道:“木江,怎么了?有把握治疗你猎叔身上的毒吗?” 木江双目紧盯着猎风身上扎满的银针,抿嘴说道:“他身上的毒有些奇怪,我这一百二十三枚驱毒针已下,但却不见一滴毒液外涌。”他伸手拔出一枚银针,鲜血顺着铮亮针身滴落在地,渐开后中心处能见到一点暗紫色。 知晓那毒素已经侵入到他的血液中后,木江不敢有所耽搁,马上取出陶罐,开始进行第二轮火罐驱毒治疗。 烛火熊熊燃烧,将陶罐熏得黑气外散,陶口一圈微微泛红。 在一道道啪声中,陶罐被拍在猎风的背部,紧紧贴合。 被火罐附身的猎风脸色略微缓和了几分,紫色消减些许,退回成了暗黑色。 十分钟后,当木江忐忑的取下第一个火罐时,其内看不到他预料中的黑气。 “怎么回事?怎么连毒气都没有吸出来?”他惊讶喃道。 他再次把了把对方的脉搏,发现其心率跳动已经紊乱,呼吸绵长而间断,那是五脏六腑被毒素侵蚀的表现。 他体内的毒素就像具备意识一般,躲开了他的银针定穴与火罐吸附,转攻起了其内部器官。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毒!” 一旁的钱婆婆等人瞧得他如此神情,知晓猎风还未脱离危险,连忙呼喊着木江,求他赶紧想办法。 一番沉思后,木江双手一拍,准备为猎风进行洗礼。 “诗语,快,去药房将这些药抓过来。”他偏过头,对一旁的诗语说了十几样药名。 自幼熟悉药房,记忆力超群的诗语很容易的记下了这些熟悉的药名,转头朝药房狂奔去。 他转过身来,对李方说道:“村长,你赶紧叫人去柴房帮忙,在院内架一口锅,用偏房墙角内的那口铜锅!” 搀扶着钱婆婆的李方连连点头,照着木江的意思命人马上行动。 木江迈步跑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直奔后院禽笼。 他取出禽笼内的一只红冠公鸡,跑至正堂木桌前。 “咔!”手起刀落,公鸡脖子断开,伴着疯狂的扑腾声,热血滚滚落下,流入墨盘当中。 木江取来三清铃与一些朱砂,掏出腰间一张符箓,涂抹朱砂之后叩铃沉浸在装满鸡血的墨盘当中,随后单手结印,大喊几句咒语。 “呼!”金纹骤亮,火光燃烧。 当他抬起三清铃时,铃下符箓已蜷缩成团,其内包裹着鸡血朱砂,如同一团火种。 诗语急奔而来,手中捧着的木盘内装满了那十几样药材。 在一众村民的合力下,那口十几年未曾使用过的铜锅被搬到了院中,并被高高架起。 李方站在人群后方,挥手喊道:“快!快!快!” 柴火被塞进灶底,木江见状上前一步,将三清铃下符箓火团放在里面。 井水被打上来,一桶桶的倒进铜锅内。 十几样药材被诗语倒了进去,随着火焰迅速升腾,锅底井水渐渐出现了气泡。 在猎风被抬进铜锅后,木江又从房间内取出一捆包裹,将之放在地面摊开后,众人可以见到里面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草根。 在木江的解释下,他们知道了这些并非草根,而是以不同的药粉加之蚂蚁、蠕虫、蚕蛹等混合制作而成的“虫草根。” 木江按照比例将这些虫草根放进了铜锅中,随后他盘坐在地,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嘴唇微动,默诵“洗礼咒”。 除了沐诗语外,没有人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灶内火焰不断壮大,柴火燃烧得很快,但锅中的水依旧只是底部冒泡,像是被那团瑰丽火团控制着温度一般。 第二十六章 洞穴之中 随着木江的咒语默诵,可以见到,铜锅表面处有一条条浅淡纹路出现,发出幽幽蓝光,从外部向上聚拢,在锅沿处积累成了一圈蓝色光圈,包围着锅内的猎风,并有蓝光上附之势。 钱婆婆等一众村民,看到这个发光的铜锅,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诗语出声稳定下他们的疑惑担忧,并让多余村民先行退回家,只剩下钱婆婆与李方三人留守在此,以防变故。 时间飞快流逝,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直至银盘出云,繁星洒落,将整个庭院笼罩成树影白银。 两个小时之后,木江已是汗流浃背,挥汗如雨。 就算是这样,诗语也不敢打扰到他,以免乱了对方的“定神。” 灶内的瑰丽火团开始不断缩小,颜色回归火红,最终彻底消融在荧红炭火中。 只听哗的一声,惊醒了打着瞌睡的三人。 在三人眼中,那铜锅上方的蓝色光圈扩散开来,化为蓝色光束向上汇聚,成型为三角体,而后急速收缩,隐没于猎风身上。 “咕噜~” 几个小时以来没有动静的水传来气泡声,紧接着水泡越来越多,颜色由褐色转为黑色,直至最后的紫色。 “哗!” 铜锅表面的纹路流转,隐约间传出呼啸声,将水中紫色气泡顺着锅沿吸收而下,直至水中紫色完全消失后,蓝色幽光才隐没下来。 木江睁开了双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他看着铜锅中面色恢复正常的猎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钱婆婆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问道:“木江,怎么样?” “猎叔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被驱除掉了,马上我再为他做一套针灸治疗,做完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诗语挽住他的腰,试问道:“还行吗?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木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猎风被抬进了屋,放在木床上,经过几分钟的针灸治疗后,果不其然,猎风眼皮跳动,总算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身前围绕的几人,虚弱开口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钱婆婆握住他的手,释怀道:“风儿,别担心,你体内的毒木江已经帮你驱除掉了,现在没事了。” “我,我中毒了?”他疑惑喃道。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猎人,他猎风不但擅长开弓射箭,更擅长配置一些猎药,其中包括诱药与毒药,几十年来不曾出过错,但眼下,他竟然自己中毒了? 木江站起身来,开口示意两人先出去。 待两人走后,屋里只剩下三人。 木江取出怀中一颗紫色的珠子,通透无暇,好似紫水晶所制,不过这并不是宝石玉珠,而是自那铜锅之底取下来的毒珠。 他看着这颗紫毒珠,表情凝重,因为这里面所蕴含的毒素太过可怕,足以毒死上千只老鼠,比一些毒王蛇的毒液还要恐怖。 “猎叔,你感觉怎么样?有力气说话吗?” 猎风点头说道:“除了身体有些麻痹外没什么大碍,说话肯定是没任何问题的。” “那好,现在我要问问你今天去过什么地方打过猎?” 猎风回想了一会,说:“今天中午吃完饭后我就出门打猎了,去的地方和平常一样,都是在十里开外的后山上。” “那你遇到过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事情没?” “特别的东西或者事情?” 猎风回想了一下,恍然想起了那件事。 “对了,我中途遇上了一处洞穴,在洞口随便看了看后发现里面太黑了,我没带手电筒,所以也就没有进去,然后就提着我打到的兔子回了村。”他说。 “洞穴?” 石村后方十里开外,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密林,峰峦叠嶂,瀑布长流。 十分钟后,摩托车引擎声停下,两人下了车,打着手电筒来到了猎风所说的那处洞穴前。 洞穴出现在瀑布后方,周围挂满了藤蔓藤条,在这里还能清晰的听到瀑布水声。 木江两人看着十几米开外的这处洞穴,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惊讶。 小时候,他们经常来这处瀑布游玩,但从来没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洞穴。 洞口处的藤蔓被刀斧整齐斩断,地面还残留着一些脚印,证明猎风下午的确来过这儿。 “就是这里了,猎叔中毒的地方。”木江双眼警惕的观察着洞沿每一寸细节。 “要进去吗?”诗语双眼泛光,声音柔软道。 “里面情况不明,也许会有危险,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算遇到情况也能安然脱困,你留在洞外最好不过。”他看着脖子上没有动静的日月星说道。 “不,来都来了,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她说。 拗不过诗语的木江只好答应下来。 他拿出那颗紫色毒珠,取出腰间桃木剑,将毒珠按在木柄横面的凹面内,接着单手结印,点在木剑上。 紫光从那毒珠上浮现,笼罩整个剑身。 他偏过头来,郑重的对诗语说:“待会儿跟紧我,不要出三米范围,以免被里面那恐怖毒气入体。” 当不了解一种毒素的来源以及解药时,以毒攻毒便是最有效的手段。 准备完毕,两人迈步走进了洞口。 这里面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可见范围也只不过有短短五米。 越往里走,洞穴就宽敞,像是一个圆锥体伸展开来,倒是让两人备受震惊。 因为临近瀑布的缘故,这里面的岩壁非常潮湿,地面有着淡淡的积水,越往里走,积水越深,最后已经打湿鞋子,没过了两人的脚踝。 但两人没有疑惑这些积水,而是疑惑前方越来越细小的石子。 洞口的石子直径大概在两厘米左右,其中包括一些长过五厘米的石块,无外乎都是从穴顶或两侧掉落下来的。 而此刻在两人脚下的石头直径已经缩小到了一厘米以下,且前方手电筒光束中的石子几乎小得不可见,已经可以用砂石来描述了。 十几秒后了,两人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此处能够见到一些向上的台阶,其上砂石泛光无水。 而最让两人震惊的,是这台阶上方有着一尊石制雕像,高两米,宽一米,是一只蟾蜍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 凶地 银月高悬,星河成帘。 洞穴内的两人看着台阶上的这尊石制雕像,皆觉得诧异。 “这里居然会存在一尊雕像?还是蟾蜍的模样?”沐诗语疑惑喃道。 木江持剑走在前面,迈步上了台阶,来到这尊蟾蜍雕像前,仔细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日月星以及他带在身上的几样法器都没有动静。 “确实有些奇怪,这尊巨大的蟾蜍雕像~”他说。 “咦,这岩壁上面有刻文?”手持手电筒的诗语说道。 木江转过身来,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原本灰暗的岩壁上反射出了淡银色的光,仔细看去,才发现这银光是一个个刻下的字。 两人迈步上前,靠近岩壁仔细的看着这些字。 这些银色的字扭扭曲曲,残缺不齐,排版古怪。 木江只接受了六年义务教育,一时间看不懂这些排列的字,当即出声问道:“诗语,能看懂这些碑文吗?” 身为石村唯一的一位高中生,诗语认识的字比村民们加起来的还要多。 对方点点头,目不转睛的说:“这些字是清代古文。” “有些残缺了,不过大致意思还是保留了下来。” 她浏览完了一遍碑文,脸色有些慌张。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木江急迫问道。 诗语喉咙翻滚,按捺下内心的紧张,开口道:“上面说,这蟾蜍雕像是诞生于九幽之地的邪恶蟾蜍怪,曾经祸害一方,杀人无数。” “清历一百九十三年,蟾怪出,旗人死,此后三年,官府无果,能者展露。” “能者?难道是收拾掉了这蟾蜍怪的人?” 诗语点头道:“嗯,没错,是他。” “据上面的自传记载说,此人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道士,外号大能,乃是南山天师府的第九十三代掌门。” “他将这蟾怪封印成了石像,并放置在了此处瀑布之后的洞穴内,说是以此地风水压制蟾怪邪气,直至它邪气尽散,石像最终也就会崩塌。” 木江听完转过头来,看着身旁这尊怪诞的蟾蜍雕像,喃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雕像表面依旧光滑,看不到残缺,甚至连背部纹理都这么清晰,根本没有一点要崩塌的迹象~” “如果再加上是以风水压制的话,就更不可能了。”他双目闪着微光喃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排除一个可能~” “诗语,帮我拿着。”他转过身,将手电筒递给了诗语。 “怎么了?”她接过物品后问道。 “我要进行占卜,看看此地的风水被时间改得怎么样了。” 风水是一门历史悠久的玄术,核心思想是人与大自然的和谐共存。 在古代,无论是达官贵人亦或是贵族皇亲,甚至是皇上本人,都深信风水,追求“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在不同的环境下,即使是一对双胞胎,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也会成长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这正是差异化的环境决定的。 风水占据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包括生老病死,每一步都离不开它。 在死后,人们下葬之时,则是最为讲究风水的时候。 一者是为了逝者自己,二者是为了靠风水之势为后代积福。 千古以来,每一个人都想将风水永驻,以求福泽齐天,佑后门兴旺。 不过就算是再完美无缺的风水之地,在时间的影响下,也会产生变动,最终,一个福泽之地可能会变成一处穷凶之所,福气化为凶气,后人也就开始落寂。 说完,木江弯腰持剑一挑,将地面干涩砂石挑在剑身上,他保持着平剑的姿势,左手后伸掏出三清铃。 “叮当~叮当~” 清脆的铃声回荡于幽静的洞穴内,伴着隐约可闻的流水声,让后方的诗语听得有些迷醉感。 木江一边摇铃,一边脚步移挪转动起来,将剑尖指向岩壁。 一圈下来后,他取出一张符箓,催动口诀,“矢量真眼”光芒出现,笼罩大半个洞穴。 在光芒笼罩下,地面砂石银光更盛,刮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诗语关闭了手电筒后,才得以缓解。 手腕一转,木剑径直刺入地上,木江双手合十结印,拍在剑柄处,随即取出戒灵尺,将“追溯”法印唤出。 做完了这些后,他收回法器,将那面古铜镜取了出来,催动咒语,将镜面对准了光影流动的木剑。 “哗!” 一道光束从木剑缓缓飘出,打在正面岩壁上,而后折射到另一面,最终八道折射光束连接起来,将中心处一抹光束落在那古蟾蜍雕像上。 “果不其然,那位前辈的确是以此地的风水压制着被封印的蟾怪。”木江双眼微眯喃道。 他看着被木剑刺在地上的符箓,符纸已经变黑,只留下散发金光的符文。 “木江,怎么样?”诗语问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岩壁,在那里,有一处天窗,是八道光束交汇的聚点,不过那天窗上方已经被杂草完全覆盖掉了,如果不是在光束的汇聚下,极难发现这处被封堵的天窗。 “这里原本是一处绝佳的天月之地,能湮灭魔智,驱散邪气,可谓是极佳之福地。” “但经过百年沧桑的变化后,现在这福地变化不小。” “不见月气,只留水气,加上砂石的一干一湿与洞穴的里宽外窄,可以说是福气不进,邪气不出。” “简单概括,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邪地。”他语重心长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诗语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拉着木江道:“咱们赶紧出去吧。” 木江摆了摆手,说:“别急,看看能不能将这雕像先给破坏掉,以免被封印的邪魂在某一天醒来。” 虽然这里已经变为了一处邪地,但细细算来,那古蟾蜍的魔智早就被当时的福地之气给磨灭殆尽了,就算时过境迁,福地转为邪地,残留下来的邪气也不会再具备当年那蟾怪的一半实力,最多只能算是再度重生的残魂而已。 但毕竟木江不清楚,当年这蟾怪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今夜必须要将这尊雕像给破坏掉,以免在往后的日子里给村子造成麻烦。 第二十八章 古蟾蜍 两人迈步靠近这尊雕像,想要仔细的看看上面有没有其它蹊跷。 “咦,这后面也有刻文?”诗语传来声音。 “哦?雕像背面有刻文?”木江闻言偏过头来问道。 诗语摇了摇头,伸手指道:“不是雕像背后有刻文,而是这上面。” 他顺着对方手指看去,在那里,有一块竖立的黑色石块,其上刻下一句碑文。 “这上面写了什么?”他问道。 诗语看了一遍后,脸色刷的变白,声音尖锐了些许道:“上面说,千万不要在圆月之夜探查周围风水,否则~” 对方欲言又止,让木江眉头一皱,“否则什么?” “否则,蟾怪会立刻突破封印。” “呼~”一道凉气儿传来,在这无风的洞穴中显得异常清晰。 诗语白脸更白,木江同样好不到那里去,因为这道凉气儿是从他们耳旁传来的,像是有人在朝他们耳垂呼气。 凉气儿越来越冷,伴着阵阵呼啸声,从身侧的蟾蜍雕像上传来,一时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气。 呼啸声由尖锐转向低沉,几秒后又成了沙哑,那种低沉中带着尖锐的沙哑,怪异至极。 蟾蜍雕像那双眼珠刹那间变紫,眼皮在不断跳动,其内扩散瞳孔向中心聚拢,越来越清晰。 “颤抖~” 雕像表面开始出现裂纹,伴着颤抖声,这裂纹扩散开来,石块迸裂掉在地面,露出其内凹凸不平的紫色表皮。 “哗!”日月星金光大盛,疯狂颤抖着。 木江缓过神来,一把抓住诗语的手,迈步朝洞口奔去。 “呱!” 一道悠长咕声传来,声音像是能迷惑心智一般。 在这道声音下,诗语顿时觉得大脑一阵嗡鸣,双目发黑,耳旁幻音不断,脚下步伐不稳,没了力气再前进。 木江感觉同样不好受,好在阴阳乾坤圈金光迸射,让他瞬间从这种迷醉中苏醒了过来。 高两米,宽一米的蟾蜍雕像化为了活生生的巨大紫色蟾蜍,双眼如炬,盯着身前在移动的两人,就像在盯着两只猎物。 它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秒,那张巨嘴微开,紧接着一道红影闪过,那是它的巨舌。 巴掌般大小的红影巨舌闪来,眨眼间就要落在诗语的后脑勺处。 千钧一发之际,木江咬破食指,点在阴阳乾坤圈上。 金光扩散,化为实质性光罩护住诗语,挡下了那条巨舌。 “阴阳交汇,乾天坤地,光尽影出!”咒语落下,只见金色光罩聚合为一盘黑轮,旋转间朝后方蟾怪划去。 宛若黑色曼陀罗的黑轮落在蟾怪脑袋上,发出一道铁石之音,隐约间瞧得火花四溅,但这只巨大的紫色蟾蜍身形依旧,没有被这道攻击击退一分一毫。 看到这种状况,木江瞳孔止不住收缩,内心震惊于这只古蟾蜍的实力。 要知道,这只是当年那只古蟾蜍所留下的一抹残魂而已,但在曼陀罗的攻击下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碰上硬茬儿了。”他喃道。 古蟾蜍看着眼前这个人类,感应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紫色双目浮现一丝猩红,像是发怒的征兆。 在一道呱声中,它的鼓膜迅速膨胀,其上紫色散开成淡白色,随着它的张嘴,一团紫色黏液喷涌而来。 诗语已经头晕眼花,此时若不是木江搀扶着她,恐怕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江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脚尖一点躲开了这团紫色黏液。 “滋滋!”紫色黏液落在地面一块石头上,伴着滋响声传出,石块顿时被腐蚀成了上百块细小的砂石。 “原来是这样吗~”他偏头看着那些紫液,知晓洞中这些砂石是怎么来的了。 一击落空,蟾怪鼓膜再涨,紫液再出,不断朝两人射来。 背竖木剑,抱着怀中诗语的木江不断后退,奈何紫液覆盖地面,让他可以闪避的地方越来越小,好在十几秒后蟾怪停止了喷吐,料想是它仅存的毒液耗尽了。 “打完了吗?那该轮到我了。” 木江单手拔剑,抬手一挥间木剑脱手,旋转砍去,凹处紫毒珠被扣下,以确保两人不被毒气入体。 “咻!”空中旋转的木剑剑身上繁琐符文显现,在木江的意念催动下达到顶峰,泛出荧红宝光。 蟾怪前肢弯曲,带动后肢发力,轻松的躲开了木剑劈砍。 木江单手一挥,旋转木剑在空中斜转一圈后飞回到他的掌中。 在他来不及使出下一招时,蟾怪鼓膜大涨,下一秒大嘴一张,顿时传出阵阵惊心动魄的怪异嘶吼声。 诗语完全失去了意识,闭眼倒在木江怀中,金光笼罩在她身上,将一切阻挡了下来。 反观木江双耳出血,在移转了阴阳乾坤圈的护体之光后,他顿时承受不住这怪异吼声中蕴含的邪气能量,双腿同时一软,好在桃木剑的竖立让其身躯没有倒下。 他抹掉嘴角涌出的血,看着对面这只古蟾蜍,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诗语,双眼微微闪烁,凝重而坚定。 “看来只能拼命了~” 如果在没有怀中诗语的情况下,他有九成把握能够安然无恙的逃离这里,但眼下有她在怀中,他完全不能这样做了。 他后退一步,轻轻的将诗语放在地面上,将那颗紫毒珠放在了她的胸脯上。 而后他抬起头来,取出“镇灵”符箓,激活之后将其贴在木剑之上,伴着咒语朗诵,剑身上的红光来至顶点,传出火星爆裂之音。 木江双手持剑,凝视住对面古蟾蜍,全心聚神,下一秒脚尖一踏,他身形消失,只瞧得一道红光闪过,直刺蟾怪腹部。 古蟾蜍紫瞳微缩,知晓无法闪避这一击。 它转过身来,将那凹凸不平,长满紫色疙瘩的背部露出,伴着一阵沙沙声,这些紫色疙瘩开始膨胀,眨眼间将它身躯包裹,像是被紫色气球压在下面。 下一秒,只听一道道炸裂声不断传来,像是针尖刺破气球,插到那隐藏的深处。 第二十九章 学校变故 两团光晕消散之后,震颤的洞穴将诗语唤醒。 睁开朦胧双眼,她看见木江嘴唇泛紫的倒在了她的身旁,身体已经僵硬,手肘膝盖没有一丝弯曲。 “木江!木江!”她踉跄起身,呼喊了几次,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一道紫光亮起,诗语偏过头来时,才看到远处有一滩堆得像小山般高的紫色黏液,紫光从中聚合,化为一道紫色光束朝自己身侧那颗静卧着的紫色毒珠汇聚。 洞穴的颤抖越来越响,她来不及多看,赶忙将木江搀扶起,向着洞口奔去。 “啪!” 岩壁上的裂纹散开,壁面石块破碎,轰轰向下砸落,不断溅起水花。 心急如焚的诗语只顾着将木江带出洞去,并没有注意到地面那颗汇聚了紫光的圆珠也在跟随着她的脚步在滚动着,直至临近洞口,小山般的黏液紫光带才断裂开来,下一秒紫液泛白,化成了一堆白石块。 “轰!” 洞穴崩塌的最后一秒,诗语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与木江一起摔出了洞沿,脸庞朝下扎入到草地上。 那颗紫色圆珠也滚落在了诗语的身旁,她伸手将其放在木江兜中后拖着他向着停靠在路旁的摩托车走去。 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在灯光闪过后留下一地飞扬尘土。 诗语并没有驶向村子,而是驶向了一条前往清风县的大道。 整整三个小时,诗语不敢有所停留,睁着血丝双眼,披头散发的驾驶着车辆疾驰。 后方那如同雕像一般被藤蔓捆束住的木江,脸色血红,嘴唇却见不到原来的紫色了。 当她将艰难的行驶到清风县医院大门前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寒风瑟瑟,这时,诗语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因为长时间紧贴,导致已经被灼伤,此刻在神情放松下来后她才恍然发现。 夜,悠长而短暂,像是街道两旁树枝上,正交织缠绵,啼声阵阵的爱鸟。 “滴答~” “滴答~” 清晰的水滴声不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嗡的一声,黑夜散去,木江睁开了消沉已久的双眼。 眼中是一面洁白的天花板,上面还挂着一轮风扇,咻咻作响。 他偏过头,看了看自己手腕处扎着的输液针,顺着药液管往上看了看,药包上面刻着狭小的几排字,看似成分复杂,不过在他心中只冒出三个字:“葡萄糖。” 他弯腰起身,看着窗外那轮冒出的红日与眼中不算陌生的景象,心想自己怎么跑到清风县来了? “小弟弟,你怎么起来了?” “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随意动弹。” 一位身穿粉色制服的护士姐姐端着医盘走了进来,对坐在病床上的他说道。 木江看着眼前这名护士姐姐,问道:“请问姐姐,这里是清风县第三人民医院吗?” “没错,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 对方放下医盘,拿出里面的药液包,确认下来后,替换着铁架上已经所剩无几了的药液包。 木江还想问话,但对方先开口道:“木江小弟弟,你是不是要问一个叫诗语小姑娘的去向?” “没错,她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护士姐姐摇头笑道:“她没事,只是今天一早有事出去了一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放心吧。” “另外她特别叮嘱了我,让我好好照看着你。” 她伸手指着铁架上的药液包,“这是最后一包葡萄糖了,把它输完后,你虚弱的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木江点头答应着,又向她询问了几句后,得知了昨夜的事情。 护士离去,木江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高升红日,心中不忘惦记着诗语的大腿。 经过半个小时安静的等待,药液终于输完了。 木江睁开眼,掀开被子,检查了一番伤势,让他诧异的是身体完好无损,连一点伤痕都见不到。 他又拉开裤脚,在其墨黑脚踝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黑色爪印。 黑色爪印比之前小上了许多,但颜色却是更加深邃,旁边还有一道新的黑色印记,是一对圆润如玉的眼睛。 这眼睛的颜色变了变,但他很清楚,这是属于那只古蟾蜍的邪眼。 “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没错,现在我的身体机能不但被那鬼王婴阴魂增幅了不少,而且身体还具备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吸收鬼怪邪能的能力~”他看着自己的双掌自语道。 “不过这种能力我却无法感知到,看来是属于被动情况下自行发动的类型~” 他语气有些可惜喃道,因为如果他能主动掌握这种能力的话,那么在往后的日子里,对付鬼怪可就容易得多了。 初步猜想已经被确认了下来,但木江仍然不知道这种吞噬邪气能量的特殊能力,其程度到底能达到多少? “也许只能在身体可承受范围内,也许能随着鬼王婴阴魂的附着契合而壮大。” 他没有再多想,拔掉输液针,起身换上摆放在床头上的衣物。 下了楼,站在医院大门的他看着远处一座学校,那是轩姨工作的一所小学学校,自己那六年难忘的小学生活,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诗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木江就想着去学校看看轩姨。 路过街边摊位,他买了一些新鲜水果,朝着远处学校走去。 十几分钟后,当他来到学校大门前时,眼前看到的景象却是让他傻眼了。 这里拉着几条警戒线,门旁停着几辆摩托警车,门内见不到一个学生,教学楼门窗紧闭,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事故。 木江来到门口哨岗,里面有一个拿着报纸正观看的保安。 “明大爷,学校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报纸被放下来,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孔,正是任职多年的明大保安。 听得对方如此称呼,明大站起身来,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说道:“一个小时前,学校里轩老师班上的孩子集体晕倒了,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学校马上报了警,今天停了课,其余孩子与老师都回家去了。” “轩姨的班上?!” 第三十章 七魄离体 “有没有看到那辆医疗车是属于哪个医院的?”木江声音急促些许问道。 明大想了想,说:“好像是第二人民医院的,当时人太多了,我也不太确定。” “不过如果你要是想找她的话,警局那边倒是最好的去处。” “事情发生之后孩子的家长都被通知到了那里,听说轩老师的女儿昨夜刚好来了县上,事情发生后,她也接到了警局那边的消息,过去了解情况了。”他说。 “那警局在哪儿?!” 明大看着对方那着急的模样,脸庞也有些动容的举起手指,说:“呐,就是十公里以外的清风县总警局。” “你要是特别着急,来不及等公交的话可以骑我的三八大杠去,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他手指一偏,指着对街铁硼架下的一辆自行车。 “谢了明大爷!” 木江手臂一伸,将买的水果放进窗口,然后接过明大递来的钥匙,转身来到对街,麻利的开了锁,跨上坐垫,双脚狂瞪。 看着远去的背影,明大这才脑子一闪,拍手喃道:“原来是这小子~” “还是老样子,平时沉稳,遇到一些急事儿就很急躁~” 木江骑车一路狂瞪,十分钟后,他看到了一座威严庄重的警局。 撂下车,他一路狂奔来到警厅门口,里面有许多人,几乎都是三十多岁,正面向窗口排着队,在那里面,有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动着手里的笔在记录。 绕过排队的家长,他走进窗口,伸手搭在了一个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转过头来,正是沐诗语。 她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额头上贴着一处膏药,面色也有些憔悴。 诗语看着突然出现的木江,站起身来说道:“木江,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 木江喘着粗气儿回道:“我听说了学校的事情,所以就赶来了。” “下一位。”警官的声音响起。 两人挪步来到警厅墙角。 “怎么样?轩姨没事吧?警官那边怎么说的”木江抹着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诗语摇了摇头说:“警局那边给医院打了电话,得知消息后我就赶过来了,据他们说我妈目前在第二人民医院,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好像昏迷着,还没有醒过来。” “行,咱们赶紧去医院看看。” 第二人民医院挨着清风总警局,短短五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医院。 来到前台,与护士确认了家属身份后,两人走进了三楼一间病房。 推开门,只见轩姨双目紧闭的躺在病床上,手背扎着输液针,口鼻盖着呼吸罩,旁边是心电图等医疗仪器,以观测着她的生命迹象。 “妈你怎么样了?能听到我说话吗?”诗语来到床沿,轻声呼喊了几句,并未得到丝毫回应。 木江测了测她的脉搏,发现心率正常,气血通畅,完全没有一丝异样,这反而让他脸色有些不好。 收回手,他看着旁边显示一切正常的医疗仪器,疑惑道:“太正常了,连一点异样都检测不到,完全不像是昏迷的人,反而有些奇怪。” “咦,这道伤口是怎么回事?”细心的诗语出声喃道。 木江闻声看去,只见在轩姨脖子下,有一道细小的切口,深约五毫米,长两厘米,形状蜿蜒,不像是刀锋留下的,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咬后留下的。 “这道伤口~”木江双眼微眯,取出戒灵尺,调转出“鉴邪”法印,刻在轩姨额头处。 “哗~” 符文亮起,法印流转,白光变红,就此消散。 “这是邪物留下的伤口~”他确认般说道。 诗语一听,顿时喃道:“木江,怎么办?有办法吗?” “诗语你别着急,我再看看。” 木江收回戒灵尺,掏出一张符箓来,紧接着咬破手指,在符纸上作画。 一笔成符,符文骤现,化为光束落在轩姨脖下那道口子中。 下一秒,这道蜿蜒口子开始扭曲起来,像是一只正在蜕变的蝶蛹,颜色变得鲜艳明亮。 光束消散,彩光隐没,伤口回归暗黑色。 木江的脸色已经转为了凝重,他偏过头,看着诗语道:“看样子是被某种邪物咬了~” “伤口里倒是没有什么毒素,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呀。”诗语急切问道。 他迟疑了几秒后才缓缓说道:“不过轩姨的七魄不见了。”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也就是常说的“三魂七魄。” 魂如树根,魄如繁叶。 三魂为:天、地、命,七魄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人死后,三魂先离,七魄再散,当所有魂魄都不复存在后,人也就彻底宣告了肉体的死亡。 鬼王婴的阴魂附着在木江的“命魂”上,不但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反而带来了一系列的身体变化与机能增幅。 但如果他的命魂被那阴魂完全顶替的话,那么木江的精神将会分裂,意识化为两个部分,一半被“天地”二魂主导,一半被阴魂主导,简单来说就是会不定时的变成半个鬼。 好在有阴阳乾坤圈的存在,加上木江从小便受过了夜金的洗礼仪式,道体坚固,魂魄同心,能时时刻刻压制着鬼王婴那尚无意识的阴魂,避免发生被夺舍主导权的情况。 但眼下,身为凡人之躯的轩姨可不具备这些条件,所以就算是一些普通的鬼魂也能在人受到惊吓后抽离其魂魄。 “七魄不见了?!” “怎么会?!”诗语银齿咬唇,柳眉微皱。 “你先等等,我去看看轩姨班上的那些学生目前是什么情况。”说完,他手持戒灵尺,迈步走出房间,向着对角处的孩童病床区奔去。 五分钟后,房门被推开,木江满脸丧气的走了进来,对着诗语摇头道:“都没了,二十几个学生的七魄都没了。” 命魂离体后,人会精神错乱,最终变成一个疯子。 七魄离体后,人的身体机能会开始内敛,最终成为一个有意识,却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第三十一章 雪糕店 “这下有些棘手了~”木江看着昏迷不醒的轩姨,意味深沉道。 七魄离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如果超过三天期限,那么就算到时候七魄归体,也会带来一系列的后遗症,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细胞衰老,按照每个人的年龄差,这衰老也会有所差异。 “如果三天内找不到轩姨的七魄的话,那么她到时候不但不会醒过来,身体还会衰老至五十多岁的程度。” 眼下,他必须与时间赛跑,将轩姨以及二十几位学生的七魄都给找回来。 “怎么办?眼下我们去哪里找?”诗语神情焦急道。 “先别急,我先看看能不能从轩姨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木江单手结印,再次将戒灵尺落到轩姨额头处,随着手指挥舞,一道白光印记骤然成形。 这道“读心”法印在缓缓流转,木江维持着手印,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连接对方的心灵。 十几秒后,他睁开了眼睛,轩姨额头处的白光印记也随即消散。 “怎么样?” 木江收回戒灵尺,偏过头来说:“她的精神很完整,意识也很清醒,不过我却无法与其进行对话。”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姐姐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她径直来到病人的床前,开始替换着铁架上的药包。 也就是在这时,木江才注意到铁架上那些看似复杂的药包,是葡萄糖与生理盐水。 “姐姐,请问一下病人之前是不是洗过胃?” 护士偏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弟弟,脸色有些惊讶回道:“是的。” “病人是因为食物中毒才昏迷不醒的,送来医院之后医生就立刻为其洗了胃,现在需要这些药液来补充身体流失的体液与电解质。” “不过还好,病人的食物中毒程度还算轻的,也没有细菌性感染,不需要滴注抗生素与静脉输液。” “这次的药包输完后,病人应该就能醒过来了,你们不用担心。”说完,护士端起药盘,转身出了门,前往下一个病号房间。 听完护士的讲解后,木江手抵下巴喃道:“食物中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应该去学校走一趟,说不定在教室里面会找到一些线索。”诗语说道。 两人来到学校~ 这里的警戒线已经被撤掉了,门口原本停着的几辆摩托警车也不见了。 “铛铛~” 听着这熟悉的铃铛声,明大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见了窗口外踏车而来的木江。 “明大爷,谢谢你的车,这钱你拿着。”他从兜中一掏,摸出一叠红色钞票放到了窗口内的木桌上。 看着这一叠红钞,明大先是楞了几秒,随后才在瞳孔收缩中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木江以及轩姨的女儿诗语,开口问道:“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他不敢相信这叠钞票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能够拿出来的,所以这钱要么是他从家里偷来的,要么是他从外面偷来的。 木江一听,摆手说道:“明大爷,别误会,这钱来的途径可是很干净的。” “那我也不能收。”明大拿起这叠红钞,走出岗哨,拉过木江的手,将其放了回去。 木江再次开口说道:“明大爷,门口那些警戒线与警车怎么不见了?” 明大偏过头来,看着门口,说:“家属那边供词完毕后,警方便将警戒线与警车都撤了回去,说是没他们的事儿,这只是一件普通的食物中毒而已,这是医院给出的解析。” “这样吗~” 两人跟明大打了一声招呼后,对方给他们开了门,并告诉了他们轩老师的教室是在三楼通道尽头的那一间。 推开教室的木门,里面光线昏暗,开了灯后,才能看清。 木江取出桃木剑,观察着剑上的纹理有没有变化。 诗语则来到了墙角处的垃圾桶,在这里,她找到了一些线索。 桶内除了纸屑外,剩下的全部都是雪糕纸,几乎塞满了垃圾桶。 木江走过来,拾起一个雪糕纸,仔细瞧了瞧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哗~” 就在他将雪糕纸放进垃圾桶时,他的裤裆中亮起一团紫光,传来阵阵寒意。 木江摸了摸裤兜,下一秒那颗紫色蟾蜍毒珠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颗毒珠~” “也许能靠它引导出这里面存在的毒素~” 他将毒珠放在桃木剑凹陷处,手腕一翻,剑尖朝地。 “吾身以固,化气为源,寻踪破迹,速速显灵。” 咒语一落,桃木剑红光大盛,那颗紫毒珠紫光同时扩散,几乎笼罩了整个教室。 垃圾桶内的雪糕纸开始颤抖起来,并泛出微微的黑色光点,像是倾巢而出的萤火虫,此刻漂浮在空中,向着剑身上那颗紫色毒珠飘去。 在所有的黑色光点都聚合后,雪糕纸骤然落回了垃圾桶内。 木剑红光内敛,紫色毒珠被木江扣落下来。 两人能清晰的看到,这个通体泛紫的毒珠内部,有着几缕黑色线条,交叉成形,像是柳树树叶。 在距离学校两百米外,有着一家规模不大的私人雪糕店,在询问了明大爷后,两人得知这家店才刚开张两个月,老板好像是外地过来的。 “老板!” “老板在吗?!”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闻声跑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立刻谄媚笑道:“两位里边请。” 进了门,店内左右有着两排冰柜,通过玻璃罩能够清晰的看见里面不同类型的雪糕。 “我这里的雪糕味道很多,款式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两位需要点什么口味的?” 木江掏出兜里的雪糕纸,问道:“老板,这雪糕纸是你店里的吧?” 老板看了看这雪糕纸,点头回道:“没错,是我店里最特殊的雪糕款式。” “给我们来一根这个。”诗语说。 老板一听,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这雪糕没有了。” “没有了?” “是的,这雪糕是我新推出的款式,只卖出过一批。” 他看着木江手中的雪糕纸,纸角处有着两道斜杠标记,那意味着这是他的“树浆”雪糕。 第三十二章 流血柳树 两人问了问他关于这新款雪糕的配方,老板摇摇头,摊手说:“这可是商业机密,怎么能随便说呢。” 话音一落,木江掏出兜里的红钞票,递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接过这叠红钞票,咽了两口唾沫后将钱揣进了兜里。 他左顾右盼,确认门外没有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对两人说:“看你们两位应该还是学生,那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张扬出去,以免被其它雪糕店的老板知道后争夺我的市场。” “我可是得靠这个发财呢~” 两人点头后,他声音再次压低,细若蚊蝇的说:“这款雪糕我将其命名为树浆雪糕,因为这种雪糕里面加了部分柳树树浆。” “哦?柳树?”木江哼声喃道。 男人嘘声示意他小点声,然后点头说道:“是的,是一棵特别的柳树,我也是在两天前发现到的。” “那么,那棵柳树有些什么特别的呢?”诗语问道。 “那柳树长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但那树干处有一道细小的口子,在那里有不少白色的树浆流出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尝到了一点。” “那味道就算是用琼浆玉露来形容也不为过,实在是太特别了。” “然后我就有了将这种树浆作为原材料制作成口味独特的雪糕,历经两次失败后,昨天下午终于做出了第一批。” 他想了想,然后偏头看向远处学校:“当时正好有一位学校的老师来我这儿光临,说是要请孩子们吃雪糕,我就将那批口味独特的雪糕卖给她了。” 两人听完,面面相觑。 “那棵流树浆的柳树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过去。”木江沉声道。 “这个~不太好吧~我已经将这个秘密都告诉你们了~”男人抿嘴嘀咕道。 诗语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下一秒男人双脚离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赶紧说出来那棵树在哪里!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诗语双眼放光,怒声说道。 “我说,我说。”男人声音发粗,挥动双掌,示意她赶紧放手。 一旁的木江见状,在内心嘀咕道发怒的诗语还是那么可怕。 十五分钟后,在男人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田地。 田野如棋盘,分布均匀,小路平坦,两旁长满了花草,远处是一片连绵纵横的青山轮廓,与身后的钢铁建筑形成一股强烈的反差感。 现在是正午时分,所以田野上面看不到耕耘的人,只剩下立着的稻草人,与稻草人脑袋上站着歇息的飞鸟。 “这里就是你说的那棵柳树的地方?”木江偏头看向男人问道。 对方点头,伸手指着田野边缘处的一排树木,“那棵树就在那里面。” 田野边缘是一处斜坡,斜坡下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在阳光照射下,鹅卵石亮得反光。 斜坡处长的一排树木中,只有一棵柳树,枝干倾斜,呈弯弓之形朝向小溪,树干处有一道小口,冒着白色浆液。 这棵柳树虽然枝条繁茂,但其上见不到一片柳叶,像是没了根。 “就是这棵柳树了。”男人指着树说道。 木江上前查看了一番柳树的纹理,揣测这棵树至少有十年树龄了。 他取出那颗紫毒珠,看着里面的黑色树纹,确认了毒气正是源自于这棵树。 诗语看着树干处的这道小口子冒出的白浆,喃道这东西能吃吗? “当然可以吃,而且味道很好呢。”男人迈步走来,伸手在白浆上一划,随即塞进了嘴中。 这味道甘甜而醇厚,像是奶油冰激凌加上仙草与果沙,直叫人舌尖味蕾颤跳,回味无穷。 但男人马上反应过来,喃道:“咦,这味道怎么与之前的稍微不一样了?我记得当时好像会有一丝酸味儿,并没有这么足的醇甜呀~” 作为雪糕店老板,他对甜度的敏感度可是超出常人数倍。 正当他疑惑嘀咕的时间,木江凭借手中的法器已经测出了柳树的蹊跷。 “咚咚!”他用手背确认般敲了几声,树干传来中空响声。 “这里面是空的。”他说。 他抽出藏在后背腰间的桃木剑,取出戒灵尺,默诵咒语后白光涌现,尺端在剑身上游走,最终留下一道金光印记。 “你们往后退一退。”他偏头说道。 “为什么?”男人看着他手中的发光桃木剑,疑惑问道。 诗语纤掌一拍,落在男人肩膀上,顿时,对方身躯不受控制的向后倾斜,像是被石头撞了一下,好在依靠未失去平衡的重心调整,加上双脚的卸力,男人最终安全的退后了五米,没有摔倒。 他看着同样退了过来,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心想这是从谁家武堂厅出来的人呀?力气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还要大。 在男人心惊之余,站在树前的木江单手持剑,劈在了树干上。 桃木剑在“金刚”印记的加持下,变得坚固无比,犹若一把宝剑,不过桃木剑剑锋不算锋利,所以无法一剑斩断树干,此刻在木江手臂挥动下,木剑像是一把斧头,每一次落手都会让得树干上的缝隙越来越大。 几秒后,柳树传来嘎嘎声响,枝干朝溪水倾斜,折弯了腰,躺在了反光的鹅卵石上面。 一团白色液体从断裂的树干中冒了出来,顺着树桩流在了地上,颜色由白逐渐转为了红色。 木江探过头,朝树桩内看去。 里面是一团红色液体,鲜红如血,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 诗语迈步走了过来,探过头来看到后,脸色露出惊讶道:“这些液体是血吗?” “是的,是血。”木江回应道。 “但树怎么会流血?” “因为这些血,是它吸收掉的。” 木江说完,持剑扎入树桩内,微微搅动了一番后,红色液体开始冒泡。 下一秒,一颗圆鼓鼓的白色物体浮了上来,是一颗骷髅头。 第三十三章 梦魇 “呕!” 男人叉着腰,一阵干呕起来。 他看着树桩内的红色液体与那颗漂浮起的白色骷髅头,胃里剧烈翻滚着。 木江持剑,将这颗骷髅头挑到了地上,观察了一番后,确认这是一颗女子的头颅,年龄大概在三十到三十六岁之间。 “喂!你们干嘛呢!”一道高呼声从远处传来。 三人回过头,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拎着一把锄头朝这边急速奔来,速度很快,像是一只松鼠,双腿虽短,但步伐频率很高。 雪糕店老板见到这一幕,涨红的脸色顿时白了白,转头跟两人说了句后会有期后,他拔腿便跑,顺着斜坡落到了溪水中,朝着前方灌木丛跑去。 在他背影隐没后,那个拎着锄头的老男人跑了过来。 他看着断裂的柳树,叹了一口气后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两个孩子,声音有些训斥道:“是你们两个将这棵树给砍了的?!” 木江收回桃木剑,点头说道:“是我。” “你知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来头?” “是这个吗?”诗语指着地面的骷髅头说道。 男人低头一看,看到了这颗骷髅头。 他脸上的责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居~居然在这里~” “大叔,这棵柳树以前是不是吊死过人?”木江指着斜坡下倒在小溪中的弯曲枝干。 “呼~” 男人放下锄头,双手撑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显然有些没回过神来。 好半晌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二人说道:“一年前,我的侄女在这里上的吊。” “你侄女?” 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男人。 “是啊,她可是我唯一的侄女,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天夜里上吊自杀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树桩道:“这棵柳树还是当年她出嫁时我亲手为她栽下的呢,没想到,最后她会死在这里。” “那这颗骷髅头~” 他叹气说道:“是的,我们发现她的时候,绳子已经断裂,她的尸体落到了溪水中,没有头颅。” 男人拾来一些藤条,编制成娄,将这颗骷髅头装了进去,挂在锄头上。 木江说这个女子的“精气”有些虚弱,像是生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他提出要到男人侄女家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他侄女当初自杀的原因。 男人问了几句,了解到他是一名医生后,点头说:“好啊,正好,我那俩侄孙这几天身体不佳,劳烦你们过去看看。” 两人跟在他身后,朝着田野远处的一座木屋走去。 临近木屋,男人放下了锄头,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莫明!莫明!” 喊了几声后,一个男人打开木门,出现在庭院中。 他三十有余,面骨长而窄,肤色偏白,脸颊内凹,眼眶泛黑。 男人打开栅栏,说道:“岳叔父,您怎么来了?” 对方听后哼声说道:“怎么?我不能来看看莫日莫月吗?” “当然可以。”男人陪笑道。 “呐,这位是夜医生与沐小姐,是来给你的儿女看病的。”他伸手介绍道。 男人笑道:“两位客人,快请进~” 刚一进门,几人就听见一阵响声,像是石头碰撞的声音。 顺着这道声音,三人来到后院,在这里,看到了趴在草地上,正弹着玻璃球的两个小孩儿。 “莫日,莫月。” 两个小孩一听到这个声音,转过头来,黯淡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笑道:“叔公,你怎么来了?” “叔公我来看看你俩呀~”他走上前去,伸手将两人抱了起来,嘴里说道又重了不少。 这时,莫明走到三人身后,说道:“岳叔父,还有两位客人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今天做了大餐,等会儿就能出锅。” 对方放下了莫日莫月,走过来,小声说道:“老头子我就先不吃了,我找到雅心了,马上得去一趟火葬场,趁着今天将其埋下。” 一听这话,男人瞳孔微微收缩几分,一瞬而逝,但没能逃过木江的犀利眼光。 “那好,我送您一程。”男人跟着他朝前院走去。 木江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喃道这个人的面相身段与言行举止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 他转过身来,将目光放在了这两个玩着玻璃球的小孩儿。 “小朋友你们好呀。”他走上来,微笑招呼道。 “哥哥好。”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今天怎么在家里,没有上学吗?” 两人说今天学校里发生了昏迷事件,所以学校今天停课了,他们也就回家了。 “你们叔公说你们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诗语温柔询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两秒后齐齐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做噩梦。” “我也是,每天夜里都做噩梦,一个重复的噩梦~” “哦?噩梦?”木江眼珠转动,若有所思。 诗语伸手说道:“这位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医生呢,要不要让他给你们看看,说不定能够解决噩梦,让你们以后再也不会重复做这个可怕的梦了。” 两人看着木江,连连点头。 木江让他们坐下来,闭上眼睛。 他跟着坐在草地上,常规的把了把脉后,发现两人颈脖静动脉流速比例异常,确实是没睡好的症状表现。 他问了莫日莫月两人,这几天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两人都一一回应,详细的说着。 坐在一旁的诗语投来眼光,木江摇头回应了她。 他掏出戒灵尺,依次在两人额头处留下一道白光印记,随后,在“读心”法印能量涌现后,木江在自己额头处也刻画了一道印记,随即闭上眼,尝试依靠法印牵引,进入两人的梦境。 梦,以现代医学来解释,是睡眠时局部大脑皮层未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脑中表象活动。 梦有很多种,古人将其分为十五类:直梦、象梦、因梦、想梦、精梦、性梦、人梦、感梦、时梦、反梦、籍梦、寄梦、转梦、病梦、鬼梦。 只要是人,便都会做梦,梦的类型虽然有很多,但无外乎能简单概括为美梦与噩梦两种。 佛家说,心念是根源,有因必有果。 一个人,如果经常做噩梦的话,便是因为在潜意识中触碰到了某一件事,事情越重大,则梦境越深,梦时越长,由此,将其称之为梦魇。 第三十四章 真相 木江闭上眼之后,进入到了漆黑的梦境中。 法印白光流转,将三人互相笼络。 微风拂过,盘坐三人发丝上扬,但身躯却是异常稳固,在一旁诗语的眼中,像是三尊雕像,连胸膛处的心脏跳动都减缓了许多,几乎不可见。 漆黑中,有蓝光浮现,并急速流转着,最终成形为两具行走的骷髅,缓缓的走过来。 木江的潜意识非但没有逃离骷髅,反而向其靠近,因为在那里面,他才能看到引发这噩梦之境的梦魇。 在靠近到两具骷髅后,黑夜降临,一切的一切都被安抚下来。 眼中的漆黑持续了不知多久后,被一道洒落白光所打破。 梦境中,出现了车道,建筑,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周围所有的细节,此刻,木江像是身如其境,出现在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摩托车出现在脚下,车轮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驾驶着车辆的是一个男人,背影陌生而熟悉,正是先前他见到过的莫明。 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背影窈窕,但颈脖处有一道断裂口子,见不到上面的头发,是一个无头女人。 “嘭!” 伴着一声巨响,摩托车失控,车轮失去抓地力,倾斜间在空中旋转,最后车轮朝天,停止了转动。 如红色染料一般的液体洒落一地,覆盖在男女的衣服上,手脚上,摩托车上。 白光开始黯淡,漆黑再次降临。 这一次,是在晚上,不过周围环境结构还是一样,只是原本的人群被昏黄的灯光所替代了。 与上一秒有所差异的,是男人的脑袋。 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依稀能够见到,他的后脑勺处裂开了一道口子,西瓜酱一般的浆液从里面流出来,隐约可见其内一丝微白,与鱼肠一般的褐黄物。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昏黄灯光熄灭,一切回到黑暗与寂静无声。 法印白光消散,木江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木江,你看到什么了?”一旁的诗语看了过来,向他问道。 他摇了摇头,手指朝下,指着草地上新鲜的脚印压痕。 聪慧的诗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日与莫月二人也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齐声喃道:“呼,好困呀,我怎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 木江站起身来,刚欲问话的时候,只听背后传来莫明的声音:“两位客人,饭菜已经烧好,请进屋吃法吧。” “莫日莫月赶紧过来。” 阳光洒落在莫明的侧脸上,在另一半脸上留下光影。 莫明今天做的是一锅大杂烩,配上简单的米饭,足够五六个人吃。 饭桌上,木江时不时的偏过头,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一样。 莫明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连忙开口道:“夜医生,我这一儿半女的情况怎么样呀?” 木江正过头,说道:“刚才我已经给他们两人把了脉,没看出来有什么,想必是最近几日天气炎热,他们两人年龄小,身体体抗力差,晒多了太阳,所以夜里连着做噩梦。” 莫明一听,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两个孩子这十年里就没生过什么病,连感冒发烧都是屈指可数,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噩梦呢?也许是他们学业压力大了,我往后得上上心,多给他们指导指导。” “对了,有件事情想问问莫大哥。” 他看着木江,“哦?什么事?夜医生请讲~” “一年前,或者更早的时间,你和雅心姐两人出过一场车祸吧?” 此话一出,莫明先是楞了几秒,在反应过来后才出声说道:“哦,那件事呀~” “是的,两年前,我和她去县上赶集,那天下了一点雨,路很滑,我开得有些快了,最后摔了车。” “我们都受了点伤,流了不少血,万幸的是人没事,简单的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开了一点药后就回家了。” “这样吗~”木江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沉声喃道。 饭局结束后,莫日莫月两人起身,又去到了后院草地上玩起了玻璃球。 诗语在收到了木江的眼神后,起身跟了上去。 莫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莫大哥,我来帮你吧。”木江走过来,帮他收拾着碗筷。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可是客人呀。” 木江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向厨房,将收拾的碗筷放进了水槽中。 趁着对方还没有走过来时,他快速掏出腰间“消感”符箓,将其放进了水槽内,催动间符文浮现,符纸消融,于水中不见。 莫明端着剩余的碗筷走了进来。 “夜医生,你先移步到客厅休息吧,以免待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他挽起袖子,在水槽中加上洗洁剂,搅动间水面浮现出了很多泡泡。 “好的。”木江点了点头,后退间看着对方的脸出了门。 在莫明清洗碗筷的时候,他来到了后院草地上,取出青铜镜,照在了莫日莫月两人身上。 “木江哥哥,这面镜子怎么这么老?镜面还发黄?和一般的镜子不一样呀?” 诗语摸了摸两人的头,说:“当然啦,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是铜制古镜。” 在他们交流时,木江收回了古铜镜,脸色有些动容。 他来到诗语身旁,悄悄跟她说了几句话后,对方脸色一白,黛眉拉低。 他嘱咐对方待在这里,如果待会儿有动静的话,带着这俩孩子往后退,不要再进屋。 说完,木江转身走进了屋,径直来到厨房门口。 莫明还在刷着碗,并没有注意到门口那双偷看的眼睛。 调转出“光明之眼”符箓,木江能够清晰的看见莫明的后脑勺有一道裂开的口子。 确认下来后,他迈步走进们,当走到莫明背后,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时,对方才后知后觉过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木江说道:“夜医生,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不是说这里不干净,让你在客厅休息吗?” 木江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这里确实不太干净。” “但不干净的不是厨房,而是你。” 第三十五章 鬼节虫 莫明笑道:“夜医生你可真会说笑,在下可是昨天晚上才洗过澡,怎么会~” “噗!” 在他话还没有说完时,木江左脚垫步上前,右手一挥,掏出腰间桃木剑,一剑封心。 血,黑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出,同时,一股腥臭得如同臭水沟中的死鱼一般的味道散发出来。 莫明双眼发木的盯着面前的木江,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噗!”木江抽出剑,只见剑身上的符文荧光忽闪,将上面的黑血吸收了进去。 莫明脚步不稳,连连后退,靠着双手扶持才勉强退到了墙角中,身躯下沉,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木江手中的那把桃木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木江淡然的看着他,脱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有道是万灵无尊者,一物降一物,今无审判人,明出天降兵。” 莫明看着他,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脸颊开始凹陷,肤色泛黑露出血色,辉光洒落在他的额头,将这个笑容变得诡异。 木江单手一挥,甩出一张符箓,符文浮现,蓝光骤亮,“驱魔之光”笼罩成形,封闭了整个厨房的空间。 他看着微笑的莫明,说了句:“两年前,莫明就已经死了~” 莫明的脸还在溃烂,血肉一块块的落在地上,逐渐露出其内的白骨。 他笑意更甚,声音变粗了很多说道:“没错,那小子当年就已经死了。” “我本是一个即将消散的孤魂,但没想到那一天上天又给了我一个重返人间的机会。” “他死亡的瞬间,我立刻夺舍了他的躯体,并将里面还未完全离去的两魂七魄尽数吞噬,从此,让我的气息隐没,再也不会被同类发现。” “那么,雅心的死也是你做的?”木江持剑问道。 “哈哈~” 莫明笑了一阵后,缓缓开口说道:“那娘们儿的身段真是不错,整整一年时间,每天晚上我都能靠这具躯体尽情的享用,同时还能吸收她身上的精气,真乃是一举双得~” 木江明白,对方虽然成功夺舍了莫明的躯体,将自身鬼气成功内敛,至此可以不被同类发现与觊觎。 但鬼终究是鬼,短时间内,它是不可能完全融合凡人之躯的。 在这种情况下,它可以吸收这具躯体的亲属,从他们身上吞食精气,依此来将自己的鬼气完全替换掉,这个过程不会太轻松,短则三年,长则十年往上。 人身上的精气一旦枯竭,便会变得萎靡无神,浑浑噩噩。 “我也不想让那娘们儿死的,毕竟我就少了点乐子玩儿了,不过一天晚上我的疏忽让她发现了真相。” 莫明偏过头来,将后脑勺的那道口子露了出来。 “在看到这一幕后,当夜她就精神崩溃,奔出门去,找了个地方上吊去了。” “但她身体内还有一点精气没有被我吸食掉,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呀,毕竟只有伴侣与直系亲属的精气才能替换我的气息。” “想起之后我追了出去,可惜晚了一步,便只能将她的脑袋咬下来,吸食掉残存精气后塞进了那棵柳树里。” 木江俯视着这个家伙,声音微怒道:“莫明莫月还是两个孩子,你居然也不放过他们的精气~” 莫明听后再次一笑,说道:“不放过?别开玩笑了,那种诱惑谁能抵挡?” “何况小孩子身上的精气可是更为浓醇,每日能吸收的量也多得多~” 莫明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把剑,又低头看了看红光扩散的胸口,有些颓废的叹气道:“可惜,再有半个月时间,我应该就能成功替换,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 木江闻言,哼声说道:“别做梦了,鬼永远是鬼,再怎么变换也成为不了人。” “是吗?但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人可比鬼恐怖多了吗?”他保持着诡异笑容。 “算了,你这个年纪是不可能明白这些的,往后看吧~” 木江不想再与这个家伙废话,手掌一抬,高举木剑,说出最后一句:“安心下路,在地狱待够后再入轮回,做你想做的人吧~” “如果你还能入轮回的话~” “咻!”木剑入体,贯穿对方胸膛,驱魔之光顷刻间收缩,将莫明笼罩。 在一阵滋响声中,地面的血块尽数蒸发掉,莫明也成了一具骷髅。 在骷髅胸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团不起眼的黑气。 木江拎出领口下的道章,意念调转中日月星光芒涌现,将这团黑气收纳了进去。 黑气消散,墙角处的骷髅也开始呈肉眼可见的消融着,在“驱魔符箓光”的聚拢中完全消失。 但墙角处依旧留下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木江弯下腰来,才看清楚这团黑色的东西是一条条黑虫堆叠而成。 每一条黑虫长两公分,宽约半毫,其上有许多竖立白纹,有些像是银环蛇。 黑虫长着苍蝇一般的复眼,眼睛下方则是一条缝,像是它的嘴巴。 木江拾起一条黑虫仔细看了看,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这鬼节虫也附在了这具死尸上。” 鬼节虫,一种由亡灵之气化成的特殊虫体,吸人七魄,寄宿鬼魂。 鬼节虫诞生于亡灵自身,故此很难被杀死,只要它虫躯还在,一旦给它几日时间,便又能复活过来,重新寻找下一个宿鬼寄宿。 木江掏出那颗紫毒珠,将其放在了虫堆上,取出“扩散”符箓,运转在紫毒珠上。 “滋滋~”噼啪响声传出,同时还伴有一阵异香飘出。 鬼节虫消融,留下升腾黑气。 “调泽水,转魂魄,牵引原形,聚!”咒语一出,黑气开始流转,犹如龙卷风呼啸起来,顺着木江竖立的木剑,十几秒后才渐渐停歇下来,分离成了一团又一团人形影子。 “哗~”木江调转日月星,将这二十几团人影收纳进去。 最后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叹道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些七魄还没被鬼节虫所消化。 他转身迈出脚步,朝后院草地走去。 第三十六章 跳大神 在等候了三个多小时之后,那位老男人捧着一个骨灰盒回来了。 在他疑惑莫明人怎么不见的时候,木江走过来,将真相都告诉了他。 男人面孔凝固,不敢相信这一切。 “大叔,这俩孩子还有其他可以寄养的亲戚吗?”诗语看着草地上玩耍的莫日莫月,脸色动容不已。 对方摇头说:“莫明这小子是个孤儿,是入赘我们雅家的,雅心的爹早些年出意外死了,我嘛~这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就混到这个年纪,来不及娶妻生子了。” “那么~以后这两个孩子就只能靠你了,大叔。”她看着对方,双眼有些晶莹道。 “放心吧,我会将这两个小家伙抚养成人的。”他挺直了脊背,眼神坚毅说道。 离别之后,两人径直奔向医院。 病床上的轩姨脸色微微泛黑,额头处依稀可见几条皱纹,皮肤也没有之前那般细腻光滑了。 看着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母亲,诗语脸色一苦,挽住对方的手臂靠了靠。 她偏过头来,看着木江说道:“木江,真的能行吗?” 木江取下日月星项链,低头说道:“归魄之法对操作者极为苛刻,且极耗精神,难度像是在夜晚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穿针引线,这种事情只有师父很早以前做过,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有些说不准~” “那如果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木江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每失败一次,七魄便会消散一分,直接影响此人往后的寿命。” “那怎么办?”她双眼泛光,皱眉喃道。 “如果八卦盘在这里的话就好了,依靠八卦神光能让我的精神力提升几倍,可惜没带在身上~” 木江看着手中的项链,思索了一番后,恍然说道:“对了,我还有一招~” “快说,是什么?”她急声道。 他声音低了些许,说道:“是一种天然的材料,阴阳溺,只要有了它的帮助,归魄之法做起来就要容易的多了。” 诗语听后双眉一皱,“阴阳溺?那是什么材料?” 木江声音再次压低,缓缓道:“溺,尿也,而这阴阳溺的意思,便是一女一男身上的尿。” “而且这两人还必须是处子之身才行。” 此话一出,诗语先是喃道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这阴阳溺? 但下一秒,她反应了过来,眨眼间俏脸红晕,看着眼前的木江,目光向对方下腹处看去。 几分钟后,两人分别从医院洗手间里走出,手中端着一个塑料杯,回到了病房里。 当诗语进门时,这里面已经被木江布置了一番。 墙面贴满了符箓黄纸,原本放在床柜上的水果被他移挪至墙角处的木桌上,呈三堆叠,其上还有三炷被固定在缝隙中燃烧的香。 木江一手持尺,一手将装满液体的塑料杯放在桌子上,闭眼默诵着口诀。 在他睁开双眼,转过身来时,诗语才缓缓伸出手,将杯子递给了他。 木江看了一眼里面的液体,喃道这量有些少了。 对方俏脸一红,哼声道今天就没喝过水,一时半会儿哪儿有那么多? 木江将杯子放在桌上,手掌一抬,戒灵尺白光闪动,杯中液体自行漂浮,相融为一团金色液体,悬浮于空中。 “量虽然少了点,但纯度弥补了下来。”他庆幸道。 诗语俏脸更红,白了他一眼后退到了墙角处,以免干扰到他。 手持戒灵尺,扫过四面墙壁。 符箓金纹浮现,符纸火光摇曳,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不断起伏着。 “以共渡,以念控,归魄回体,听我号令!”喝声落下,木江高举日月星,双眼紧闭,踮起脚步开始左右跳摆起来,样子极为滑稽,让一旁观看的诗语双手遮口,忍俊不禁。 在他左右跳摆了百次后,悬浮于空中的那团金色液体咻的一声落到了他的脑袋上,顿时将他头发打湿,在重力的影响下流过鼻子,流过脸庞,将整个上衣都打湿了大半。 “哗!”日月星开始颤动,并散发出一团黑色的光。 戒灵尺面符文显露,迸射出一束白光,推动着黑团朝病床上的轩姨落去。 黑光悬在轩姨额头,几秒间黑团向下塌陷,像是水中旋涡,连接到了她的眉心。 在黑色旋涡流转下,她额头上的皱纹缓缓消失,黯淡的皮肤重新变得细腻,白里透红。 十几秒后,旋涡回归于黑团,在白色光束的推动下透过了房门,朝对角处的孩童病床区而去。 诗语的捂嘴观看持续了二十分钟。 在这二十分钟里,木江都在原地,左右摇摆的跳动着,跳得他头晕目眩,嘴唇干渴。 日月星震动停止,让他知道归魄之法成功结束了。 他外放意识,停止了双脚跳摆,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中不止沐诗语一个人,在她身旁,还有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与六七名护士,直直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诊断诊断?”医生问道。 木江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木江来到了他的主诊室,在这里让他检查了一番,对方依靠听诊器与心电扫描仪听到了他身体的秘密,惊叹其身体的健康,说是万里无一也不为过。 在一番交流后,他打消了对方是从隔壁医院里,跑出来的精神病的想法。 这个时候,护士敲门进了房间,告诉他那些因中毒而昏迷的孩子们都醒过来了。 医生立刻起身,前往病区进行确认。 木江出了主诊室,回到了轩姨的房间。 轩姨也成功的苏醒了过来,只是此刻脸色有些泛白,眼神也有些无力,木江知道,这是七魄离体的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次意外中毒警方那边没有检查出原因来,所以老师与同学们的治疗费用都是由学校承担,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面包含家属陪同的费用,所以眼下,他们两人若要等候轩姨出院的那天的话,便先要解决吃饭睡觉的问题。 此行匆忙,从财雄那里拿到的报酬基本都被搁置在家,加上随身携带的那份钱也给了雪糕店老板,所以就算木江有打算找个旅馆住的想法,钱还是不够。 就在他愁眉苦脸犯难时,诗语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傻瓜,去我妈的住所不就行了?” 第三十七章 同榻而眠 “轩姨的住所?”木江问道。 “当然了,你难道忘了你第一次来清风县的时候,那晚上就是在我妈的住所过的夜吗。”说完,诗语俏脸一红,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堪的画面。 木江抵着下巴想了想,最后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确实是想不起来。 “走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先过去,早点准备晚餐。”她说。 出了第二人民医院,两人走过街道,穿梭于巷道之间,经过一段时间的路程,最终在一座楼房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诗语指着这座楼房说道。 这楼房高九米,共计三层,放眼看去,大概有二十几处房间。 之前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但眼下,在看到这座楼房后,木江骤然回想起了十岁那年的记忆。 他伸手指着二层楼房处的铁栏,说:“我记得当时我们好像在那里玩骑马的游戏吧?” 诗语红着脸点了点头。 木江回忆道:“那天我好像失手翻出了铁栏,摔在了地面上。” 诗语点头道:“是呀,当时你脑袋上流了好多血,都快把我给吓死了。” “当天我妈带着你去了一趟医院检查包扎了一番,还好你身体不错,没出什么大碍,之后我问你那件事,你都说你不记得了,我想,应该是撞击所导致的记忆缺失吧。” 两人走进大门,上了楼梯来到第二层,停在了一处房门前。 这座楼房属于教师房,是学校分发给轩姨的,面积不算大,只是简单的一厅房,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除了采光差点之外也没什么缺点,够工作日的轩姨每晚歇息了。 诗语掏出从轩姨身上摸出来的房门钥匙,抬手间将钥匙朝锁芯处伸去,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声音:“呀!这不是轩姐的女儿,诗语吗?” 两人偏过头来,看见了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中年女人,手中提着菜篮子,双眼放光的看了过来。 “你是~?”诗语有些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 女人取下金丝眼镜,嘴唇上扬道:“是我,娟姨呀,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请你吃过糖葫芦呢。” 听到糖葫芦三个字时,诗语立刻回想起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 她也是任职于清风小学的教师,和母亲是共处教任厅的同事。 “呀,原来是娟姨呀,真是不好意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赔笑道。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小孩子又脸生,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下午的时候我去看过你的母亲,听护士说她是食物中毒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叹气道。 “娟姨放心,我妈没什么大碍,已经醒过来了,这几天在医院里静养一下就能出院了。” “这样呀,那太好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诗语身旁的这个有些面熟的男孩。 “这个人是~”她双眼放光,咬唇喃道。 木江淡淡的看着她,等候着她的答案。 不料娟姨突然捂嘴偷笑,倒是让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诗语呀,这是你的男朋友吧?” “不是娟姨说你不好,你都还没有成年呢,是不能将男朋友带回家过夜的,何况这里还是你母亲的住所。” 听她说完,两人面孔凝固,楞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诗语俏脸涨红,解释道:“娟姨,你误会了!” “这可不是我的什么男朋友,这是我的发小木江呀,小时候他跟我一起来的这里,也吃了你给的糖葫芦呀。” 娟姨听完,看着缩着脖子,两眼游走的木江,几秒后拍手道:“啊,原来是你小子!” 她走近两步,伸手捏在木江的耳朵上,说道:“当年就是你小子把我家的窗户给砸碎了的吧?” 木江尴尬一笑,狡辩道:“当年还小,不太懂事儿~”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娟姨挥手跟两人离别,朝着远处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两人进了屋。 诗语径直奔向厨房,打开冰箱后,里面蔬菜不少,荤腥也有,足够今后两天吃的了。 “木江,你坐着休息吧,今天晚上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木江应声后,打开遥控器,黑白电视开始呈现画面。 木江看着画面里的人物,喃道当今世界真是奇妙呀。 十岁之前,他不知道空调,不知道电视、洗衣机、电冰箱,整日都与师父在黑水乡周围奔波,为病人看病,直到十岁那年第一次进县城,来到轩姨家后,才明白如今的世界与师父口中的那个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是一个新时代~”那时候的他说过这句话。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温馨的灯光洒落,一盘盘美食出现在桌子上,在木江的惊讶目光中,诗语还在客厅与厨房之间来回走动。 “诗语,你到底做了多少呀?” “没做多少,只是今天晚上的。”她说。 父亲的意外死亡让诗语自幼独立,六岁的时候便能自己煮米饭,与烧水煮面了。 “搞定。”诗语将最后一盘菜肴放在桌子上。 她落座下来,起筷给木江碗里夹着菜。 “尝尝,看看时隔半年,我的厨艺减退了没有~” 之前木江隔三差五的会到诗语家去蹭饭,当然对方也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身为高一新生的诗语学业压力大了不少,加上轩姨给她报了一个奥数班,如此下来,她也就没有闲工夫再去做那些精致的菜肴了。 木江起筷尝了一口,微笑点头道:“嗯,味道不错。” “那就好,呐,这些菜你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诗语又给他夹了几筷子。 但在她起筷尝了一口后,她立刻囔道:“哦天呐,怎么怎么咸?!” 她站起身来,转身走进厨房,检查了一番做菜用的调料后,发现自己将盐当成白糖放了。 她拍着自己额头,表示懊恼的走了过来,叹气说道:“抱歉了木江,晚餐让我搞砸了。” “没事,我多吃点饭就好了~”他展颜一笑说。 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刷完,将厨房整理干净后来到了客厅,躺在沙发上,关掉灯,看着一档自然纪录片。 “呐,木江你看,这里的草不就是我们那边的狗尾草吗?” “对了,还有那一个,是我们小时候经常看到的翠鸟。” 诗语孜孜不倦的说着,小时候的回忆在清晰不断的涌现。 如此一个小时后,她双眼渐闭,在黑白电视的光芒闪动间,一股疲倦感袭来,慢慢的~慢慢的~将她拉入了梦境。 今天遇上那么多事,加上归魄之法消耗了木江许多精神,此刻他与对方一样,不知不觉间也双眼渐闭。 夜深了,放映的电视画面还在继续,但沙发上的两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八章 包子馅儿的秘密 木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入到了一潭黑水中,在这里见不到一丝阳光,夜空与月亮都是红色的,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黑,潭水压得他窒息,隐约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颈脖处传来的扭动,像是某种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木江,木江~” 梦醒了,木江睁开惺忪双眼,听见身旁传来诗语的声音。 “你压着我头发了。”她说。 两人侧身躺在沙发上,双脚叠到了一起,木江的一只脚还卡在她的双腿间,此刻诗语想要扯出被对方压在后脑勺下的头发,但奈何胯下受阻,她又被对方挤在沙发内侧,因此用不上劲儿。 木江见状,一个鲤鱼打滚站起身来,将双腿发软的诗语搀扶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了诗语~”他低声喃道。 诗语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 “真是想不到,昨晚我们竟然会在这里睡着了。”她说。 窗外阳光明媚,从这里能够看到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大多数都带着挎包,看样子都是去上班的人。 诗语偏过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正正好好八点半。 她迈步走进卧室,在里面找到了母亲的备用洗漱品,迂回后将之递给了木江,说道:“你先洗漱洗漱,我先准备早餐。”说完,转身就要走进厨房。 木江伸手拉住她,说:“算了,别麻烦了,咱们去街上随便买点吃的吧,好早点过去看看轩姨今天恢复得怎么样了。” 对方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两人经过简单的洗漱收拾后出了门,朝医院方向走去,途中穿过巷道,走向人群活动的街道两旁。 街道两旁早餐摊位很多,大多数都是推着推车叫卖着的小贩。 他们边做边卖,动作麻利,价钱也比店铺里的稍微低一点,所以生意很不错。 “咱们吃点什么好?” “油条豆浆?烤馍胡辣汤?还是莲宝粥或是红糖糍粑?”诗语看着这些餐车问道。 木江摇了摇头,说这些东西她以前经常做,所以对于街上贩卖的这些,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两人继续走了两分钟后,一家包子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店铺门口排成了长龙,里面也已是坐满了顾客,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家包子铺规模不算大,装修也有些老旧,看样子是一家老店了。 诗语看着门口排起的长龙,惊讶喃道:“这里的生意竟然这么好?” “看样子味道肯定不错。”他说。 正好,木江已经很久没尝过包子了,因为诗语有个外号,名叫“封口圣手。” 很明显,这个略带讽刺意味的外号是小时候的木江给她取的,因为她无论是包包子还是包饺子,最后出锅时总是会露馅,这也是她唯一厨艺欠妥的地方。 “走吧,咱们赶紧过去排队,不然待会儿售罄了可就白等了。”诗语拉着木江赶紧过去排队。 刚排上队,马上又有人站在身后。 两人听到后方一个年轻的男人对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说:“亲爱的,这家店铺我可是每天早上都会光临,是他们这儿的老顾客了。” “最近他们新推出了一款叉烧包,味道好得不得了,正因如此,这几天才会吸引这么多人到这儿来排队购买,待会儿你吃过之后一定会赞不绝口的。” 听男人这么说,两人对于这家店铺的包子更具有期待感了。 经过数十分钟的漫长等待,两人终于迈进了店铺门槛,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一位身穿围裙,头戴白帽的中年男人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声音恭敬问道:“两位帅哥美女,想要来点什么?” 诗语没有看菜单,而是直接说:“你们店最近是不是新推出了一款叉烧包?” “是的,这款叉烧包名叫留恋叉烧包,顾名思义,吃了之后,绝对会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像是想起了初恋的感觉一样。” “给我们来两笼。”她说。 “好的,请稍等。”男人干脆回话后转身奔向厨房传话。 几分钟后,男人端着两笼包子走了过来。 “请慢用。”他将笼子放在桌上。 揭开笼盖,里面静卧着五只圆滚滚的包子,色泽晶莹,白里透红,褶纹清晰,圈口完整。 “不愧是一家老店,手艺还真不错。”诗语赞叹道。 俗话说馒头配酒,越喝越有,包子配汤,越吃越香。 木江打来店里免费的两碗海带汤,尝了第一口后味蕾被调动起来,起筷夹起包子,就要往嘴里送。 “哗~” 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日月星金光一闪,像是在警示着他。 “等等诗语,先别吃。”他马上反应了过来,伸手拦下了对方的动作。 “怎么了?”她不解问道。 木江放下筷子,将包子掰成两半,露出里面荧红透亮的大块肉馅儿。 这肉红得有些怪,像是生肉,但冒着热气儿的包子表明了这是从蒸炉上刚拿出来的熟包子。 “这包子好像有问题~”他不确定道。 一听此话,诗语放下筷子,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木江掏出别在腰间的戒灵尺,默诵咒语,调转出“鉴邪印。” 白光印记悬浮于空中,散发光芒,笼罩着他手中的包子。 下一秒法印流转,包子变黑,荧红肉馅儿收缩成一坨,像是丸子的形状。 肉丸上面有两个小孔,像是两只眼睛,看向了看向它的人。 木江站起身来,扭头向着店内深处走去。 刚才那位男人见状伸手阻拦道:“帅哥,这后厨你可不能进呀。” 但他力气再大,也拦不住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木江顺利的来到了后厨,这里面有五六名名穿着围裙,头戴白帽的伙计,擀面的擀面,剁馅的剁馅,**儿的**儿。 看见门口出现的顾客,他们几人也很惊讶,连忙说道:“这位顾客你好,这里是后厨,按照规定你是不能进来的。” 木江才没有管这些废话。 他看着面前的几人,问了句:“你们谁是这店里的老板?”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放下擀面杖,举手说道:“是我,怎么了?” 他走进两步来到男人面前,将手里的两瓣儿包子举起来,严词厉色问道:“你这包子用的是什么肉?!” 第三十九章 黑色交易 老板一听,脸色有些奇怪,心想这莫不是隔壁包子铺找的来捣乱的人吧? 但看着对方那急迫且慌张的眼神,他又打消了这种猜想。 “这种包子的馅儿在那里,你自己看看吧。”他指着灶台旁的一个铁桶道。 木江立刻走近灶台,掀开了铁盆盖。 铁桶里装满了肉泥,鲜红无比还带着血水,像是刚分解下来,剁成的肉泥。 他弯腰下,闻了闻这团肉泥。 这味道不像牛肉那般酣,也不想猪羊那般腥膻,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味道,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一种味道,如果非要用语言来描述这种味道的话,那大概就是鱼腥草掺合上黑泥土的味道。 他端着这桶肉泥,来到老板面前,看着他问道:“老板,你老实跟我说,这肉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他的声音不高,但眼神却是出奇的尖锐。 被这一双尖锐的犹如雄鹰一般的眼睛注视着,老板下意识的低下头,闪避着这种注视。 他拉着对方的手臂来到厨房后门处,确认其余伙计都听不到声音时,他才小声的在木江耳旁说道:“小兄弟,咱们先说好,我跟你说了答案的话,你可不能报警呀。” 木江双眼微眯,点了点头。 “这是鹿肉,梅花鹿鹿肉,是我早上七点时在生鲜市场的一处肉铺买来的。”他说。 “梅花鹿的肉?”木江声调忽高忽低喃道。 老板点头继续说:“是啊,所以你可不能说出去呀,毕竟梅花鹿可是保护动物,要是被警察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抓我进去坐牢的呀。” 木江看着他这副惊恐的表情,半信半疑道:“那你还敢把肉买回来做成包子贩卖?” 他耸了耸肩,喃道:“这个嘛~凡是都有风险,做生意的更是这样,像我这家店成立有二十年了,生意依旧很好,正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推出新款式的包子来吸引顾客,以此来积攒口碑与人流嘛。” 木江哼声说道:“以任何不正直的手段来博人眼球的做法都是歪门邪道,你身为店长,就应该明白做食物的要对顾客的安全负责,若是这肉里有细菌病毒的话,让顾客出了事的话,轻则你倾家荡产,底裤赔穿,重则你锒铛入狱,悔恨终生。” 老板听后连连点头,好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现在,我要你立刻停止出售这种肉馅儿制作的叉烧包,不然我马上就去报警。”木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对方连连点头,转身喊来一名伙计,告诉他今天不做新款叉烧包了。 伙计听完后转身出了厨门,去到店面处给排队的顾客们说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因为肉馅的准备不足,所以新款叉烧包只能明天再与大家见面了。” 此言一出,立马激起了顾客们的抱怨:“搞什么吗?!我都在这儿排了十分钟的队了,你现在跟我说包子没有了?” 先前那个男人此刻涨红着脸,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我和我女朋友两人顶着这么热的阳光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为了让她尝一口新款叉烧包,你们怎么搞的?!” “先生,确实不好意思,但老板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办法。”他摊手说道。 男人还想要说话,但转眼一瞧,自己的女朋友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以那左右摇摆的臀部能够知晓到她脸上的怒气。 “倩倩!倩倩你别生气呀!”男人边喊边追。 在老板口中问清楚了生鲜市场的摊位和其它细节后,木江转过身,将手里的铁桶递给站在门口的诗语手里,并悄悄对她说:“看住这桶肉泥还有这群家伙,小心点,他们可能会有些动作,我出去报警。” 虽然尚不清楚这桶肉到底是什么来源,但诗语还是点点头,对他说道:“放心吧,我好歹也受教过夜老传授的截道术,等闲三五个人是不能近身的,这几个家伙对我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门口的顾客们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开,皆站在原地,指着那名伙计骂道。 在人群中木江挤出了一条路,直奔前方十字街口的公共电话亭。 他报完警后,转身朝着生鲜市场跑去。 根据老板提供的口供,他来到了市场肉铺区,辗转反则,经过十几分钟的寻找后,在这里找到了他要找的铺位。 铺位上挂着新鲜的猪肉与其它肉类,老板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彪壮老汉,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持刀,随着手臂的挥动在剁着案板上的肉。 木江走近铺位,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看来人了,老板立马出声问道:“小兄弟,要来点什么肉?” “天王盖地虎。”他说。 “啊?”老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木江又重新说了一遍,几秒后,老板放下了手里的刀,取下嘴里的烟,深深吐了一口白气儿后,说道:“你要什么货?” “鹿肉。”他说。 男人左右看了看后,弯下了腰,起身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盒子。 这盒子呈正方体,长宽高都在六十厘米左右。 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红色肉块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木江双眼一沉说道。 “五百块。”男人说。 “哦?居然这么贵?”木江惊讶道。 对方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子,声音有些不悦道:“不会吧小伙子,行话都知道了,你难道还不清楚行价?” “无论是这鹿肉还是其它的肉,都是行里人从其它地方辛苦弄来的,别的不说,就按刑法里猎杀濒危动物的罚金,都是这些价钱的百倍还多,这你还嫌贵?” 木江立马开口道:“我是第一次出来带货的,所以不太清楚这行里面的规矩。” 对方哦了一声后,将盒子盖上并推到了他面前,那意思是让他赶紧掏钱走人,以免引起注意。 木江没有掏钱的动作,而是看着男人,继续问话道:“大哥,小子刚入行,所以有一个小问题想向您请教请教。” 男人一听,声音还算和谐道:“哦?什么问题?说吧。” “这些从四面八方弄过来的货,你都清楚其真实性吗?” 男人白了他一眼,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当然了,虽说我只是个中间经销商,但来的货都是经过了检验的,所谓诚信经营方能有始有终,真实性这点你放心吧,不然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老板来我这儿拿货。”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木盒上的代号,补充了一句:“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这位供货商是一位生人,算上这一次,这鹿肉我也不过只接手过两次,加上她和前一位生人一样,是主动联系到我的。” “虽然她没有检验证明,但我可以保证,这可是纯正的梅花鹿鹿肉。”他拍着胸脯说。 第四十章 少女的肉 听着他的话,木江象征性的点着头。 老板看着这个小家伙,脸色有些不耐烦了。 “傻傻的点头做什么?你到底买不买?要买就赶紧掏钱呀!” 这时,一阵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落到了木江的耳中,让他嘴角微微上扬,将强颜欢笑转为了微笑。 “就是这里,拿下他!”一道浑厚的高呼声响起。 在男人还没缓过神来时,两道人影闪过,速度极快。 他只感觉两道疾风闪过,分别落在了自己的侧脸与胸膛处,下一秒,炸裂的疼痛感传来,在大脑嗡鸣作响间,他被两人按倒在地,银亮的手铐紧锁了他的手腕。 在两人将他押起来后,他才看见这三人的制服与头上的警帽。 “警察同志,误会呀,我只是个肉铺老板,你们抓我做什么?” 警察看了看他,又转身打开木盒,看了看里面那异常新鲜的肉块。 对方没有向他解释,抬手间让两人将其押送进车,回到警局进行盘问。 这时,这名警察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脸色露出了些许诧异,毕竟他想不到报警的人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男孩,更让他诧异的是对方如此成熟的心智。 “小弟弟你好,你可以叫我王警官。”他伸过手来说道。 木江伸手,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后就立刻出警了,但因为现在是早高峰,行人还很多,所以有些来迟了,抱歉。”他说。 “这没什么,对了,我朋友她已经过去了吗?” 王警官点头说道:“嗯,放心吧,那家包子铺的人员以及老板都被我们其他同事控制,已经带回警局了。” 两人将摊位仔细的搜索了一圈,最终搜出来七八个大小不同的盒子,里面装着的肉块有的带着虎纹,有的带着黑斑,甚至还有带角的。 “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做起了野生动物的生意。”木江喃道。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算得上是阴差阳错。”王警官说。 “哦?此话怎讲?”他问道。 王警官说道:“不算你报警的那通电话,早在昨天前天这两天,我们就依次接到了两起报案电话,说是她们的女儿无故失踪了。” “接到报警后我们立刻出动警力,但将整个清风县搜查了一番也没找到那两名少女的下落。” 木江一听,脸色诧异道:“这样说来~” 对方点点头,看着那个唯一没有皮毛的肉块木盒道:“如果此事是真的的话,那么前两件失踪案就都能解释了。” 清风县总警局。 那位肉铺老板此时坐在铁椅上,双手双脚被束缚,接受着审讯室内两名警务人员的审问。 木江与诗语两人坐在警厅,等候着王警官的出现。 十几分钟后,王警官出了监控室,走了过来。 他手中拿着一张传真纸,上面是涉案嫌疑人与涉案店主们的供词。 “王警官,审问进展得怎么样?”诗语问道。 “他已经招了,我们已经将消息如实上报给了市警局,这两日应该就会联络上方组织,进行跨省抓捕行动。”他说道。 “另外,他还供出了两个生人。”王警官将另一张传真纸递给了木江。 这上面是一张监控录像的画面,上面是一个并不算清晰的女孩侧身照,左下角的信息记录来自生鲜市场门口。 “这个人就是嫌疑人所说的第二个“生人”了。” “这个词是他们的行话,意思是组织之外插进来做生意的人。” “那个木盒里的“货”正是她带来的。” 但让警官们想不通的是,那么大的两个装满了肉的盒子,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百来斤了,这个女孩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把它搬进市场的? 木江仔细的看着画面记录上的这个女孩,她左右手各提着一个木盒,与正是肉铺的那种木盒。 当时是傍晚,加上监控眼的位置较远,所以只能拍下一个简单的轮廓,无法准确看清她的脸。 “前面第一个生人的画面没捕捉到吗?”木江问道。 王警官说每隔七天,监控源信息会自动上传保存在市警局中,现在他们已经派人去联络,今天之内就能将两天前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叮叮叮!”警厅窗口内的座机电话响起铃声。 王警官走进去,拿起听筒接了电话。 两人只看到他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 十几秒后,他放下了听筒挂断了电话。 他迈步走了出来,看着木江,声音有些沮丧说道:“被你说中了,经过我们法医的检验,确认了包子铺铁桶与肉铺木盒中的那些肉块来源于人体。” “除去内脏等组织,再算去今天早上被顾客们消耗掉的分量后,可以推断出属于两个少女的完整体,血液鉴定结果,遇害人年纪在十六岁,与之前的两通失踪少女同龄。” “那边已经从血库中匹配到了dna信息来源,确认下来两名死者的身份了。” 木江叹息一气,诗语皱眉感到一阵后怕。 前者提出要与他一起去遇害人家中看看情况,王警官虽然不明白,一个未成年的男孩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但一番思索考虑之后他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诗语,你先去医院看看轩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跟王警官他们去一趟。”站在警车前的木江说道。 她点头道:“嗯,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木江上了警车,跟随王警官一行人前往遇害人的家里。 警车疾驰了十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处巷口。 五人下了车,进入巷口,来到了一座房子前。 这座房子比较老旧,以其户型与墙面成色来看,应该是七十年代的产物,侧面墙壁还印有伟人的画像,旁边刷着两句不太清晰的红漆标语: “打倒反动派!”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着突然到访的警察,觉得有些惊愕,但在警官们的解释中,他才得知自己的女儿遇害了。 上一秒还面露疑惑的男人开始双泪横流,哀求着警官一定要将凶手找到。 王警官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揪出凶手,严惩不贷的。” 经过一番询问后,几人才从男人口中得知,他的女儿是一名通校生,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到学校参加早读,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她六点就出门了。 临走时,男人还问了她为什么去那么早,但对方没有答话便离去了。 询问完毕,王警官等人将目光放在了这座房子上。 当几人迈步跨过门槛时,木江脖子上的日月星泛出金光,并震动了一下。 第四十一章 古玉簪 这座房子虽然成型早,现在看来有些落后与破旧,但房子的布局却是很宽敞大气,上下总计两层,共有八处房间,再除去前后庭院与柴厨侧房,足够几人搜索一番的了。 五人并没有分开行动,而是走在一起,一间一间的仔细搜索着房间,确保不遗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但经过半个小时的仔细搜查,他们也没找到一丁点关于受害人生前的线索,最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受害人的卧室。 王警官迈步走在前面,其后是两名负责现场分析的技术刑警,以及一名拍照记录警。 木江走在最后头,受害人的父亲则停留在门外,不被允许进来。 在四名警官都仔细检查着房间时,只有后方的木江掏出一把黑色尺子,在后方门外男人的疑惑目光中,这把尺子在他手中开始发出白光。 “追溯”法印在他掌中成形,木江摊开手掌,伴着身躯转动,对准着房间内的每一处。 在他手掌对到一面梳妆台时,法印有了反应。 几名警官们已经搜索过了这面梳妆台,此时挪步往里走了走,木江见状迈步上前,来到梳妆台前面。 这是一面普通的梳妆台,通体木制,镜子比较老旧,看样子也存在了不下十年时光。 台面很干净,几乎看不到有什么灰尘,这说明那女孩昨天应该用过这面梳妆台。 他检查了一番抽屉,里面除了胭脂口红外,便是各式各样的发卡发簪。 发卡颜色繁多,五颜六色的,但大多为塑料材质,是那种挺便宜的货。 发簪形状各异,大小与长度也都有所差异,但无外乎都是一些现代仿制品。 不过在抽屉尽头,有一枚发簪引起了木江的注意。 这枚发簪长约三寸,宽半毫,颜色古朴,像是生锈的针,簪头垂珠同样如此。 木江拿起这枚发簪,一上手,一股冰冷的气息便涌了上来,借着窗户旁的耀光,他看出了这是一枚玉簪。 先前那股冰冷感一闪而逝,非常短暂,但木江能够肯定那是邪气。 但眼下让他疑惑的是明明先前日月星有所反应,但为何在自己手握此玉簪,且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他胸前的道章项链反而没有一点光芒与震动? 他转过身,来到男人面前,向他问道:“大叔,这枚玉簪你见过吗?” 对方接过他手中的这枚古色玉簪,马上回答道:“这个我当然见过,是昨天我和她一起在古玩市场买来的。” “哦?古玩市场买来的?” 男人点头道:“没错,昨天是我女儿的生日,她妈死得早,所以这孩子喜欢打扮,对一些装饰物更是爱不释手。” “昨天她放完学后,我就应着她的意愿陪她去那里转了一圈,最后买下了这枚古玉簪,花了我整整五十块呢。” “怎么了?”王警官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走过来问道。 听男人说完这枚古玉簪的来源后,王警官若有所想,但觉得这和案发事件没有关系,所以扭头进了房间,与三名同事交流了起来。 木江拿回这枚玉簪,继续向男人问了一些问题。 几分钟后,木江出现在了男人所说的古玩市场中。 这里属于清风县最大的古玩市场,每天来往的淘客众多,三成本地人,剩下七成则是被吸引过来的外地游客,大多数只为瞧个新鲜,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人傻钱多的顾客,毕竟对于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小白来说,任何一个摊主想要坑他们都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这里遍地都是古玩,三成店铺,七成地摊,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瓷器、玉珠铜钱、字画、佛像、蜜蜡、核桃、数不胜数。 木江手持那枚古色玉簪,依照那男人的口头描述,辗转反侧,花费了近十分钟的功夫,终于找到了那个专卖玉器的店铺。 店铺比较小,但其内琳琅满目,充斥着异色宝光,无外乎都是一些玉器挂饰,也有玉器玩物与玉雕等大件货。 店长是一位三十近四的妇女,穿着光鲜亮丽,装饰富贵,气质极佳,手里挥着一把绣花团扇,颇具风韵。 她一见到进店的木江,立刻就上前招呼道:“这位小帅哥要瞧点什么货?是买给女朋友的吗?要不要姐姐跟你推荐店里的珍藏品?” 木江摇了摇头,说:“姐姐你好,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跟你打听一点消息。” “哦?什么消息?”对方问道。 他将手中的古色玉簪递到了对方面前,“这个东西姐姐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接过这枚古玉簪,女人立刻点头道:“呦,这不是昨天我卖出去的一件东西吗?” “怎么?难道你是那位女孩儿的男朋友,过来跟姐姐退货的吗?” 木江摇头道:“不,我只是想问问这枚古玉簪姐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对方思索了一番后摇摇头,说:“这些小件货每天进出少则六十,多则上百,若要说每一件东西的来源,就算是记忆力再好,也是不可能记住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每一件东西姐姐我都做好了进货来源以及售出的记录,你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就去翻阅翻阅那堆记录本吧。”她指着店内木台上的一叠笔记本。 木台上的笔记本大约十多本,每一本都有手掌般厚,被压在下面的本子因为时间过久已经泛黄褶皱。 木江走上前去,拿起本子开始翻阅起来。 在女人看来,这小伙子不是在查阅,而是在翻书。 短短两分钟,他便将这些本子全部翻阅了一遍,并放回远处,连书角的朝向与书页的褶皱细节都和两分钟前一模一样。 鬼王婴阴魂无时无刻都在契合他的命魂,这也让木江的身体指数与精神容量每天都在增加,直到今天,他已能过目不忘,一眼通心。 女人手中的团扇摇动停止摇动,她看着转身走来的这个小伙子,惊讶的问道:“你都看完了吗?” “嗯,都查阅完毕了,没有找到我要找的线索。”他手掌一摊,女人将那枚古玉簪递回给了他。 木江转身朝店门口走去,还不忘说了句:“谢谢阿姨。”随后便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第四十二章 盒子里的人 几分钟后,当木江回来时,那三名警官已先行回了局,只剩下王警官站在庭院内与那位男人进行着最后的盘问。 一看见木江回来了,王警官立马问了问他先前跑哪儿去了? 木江如实回道自己去了一趟古玩市场,不过可惜没有发现关于受害女孩的线索。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对一枚并不起眼的玉簪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王警官也没有过多再问。 他给男人交代了几句话后,转身就欲离开。 “轰!”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十几秒后,一辆摩托警车出现在了眼前。 从上面下来一名年轻的警察,手里捧着一份文件,急匆匆的跑进了门,来到了王警官的面前。 “队长,资料已经传送过来了,都在这里,你看看。”他将文件递到了他手中。 王警官手掌平稳的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传真纸拿了出来。 监控画面来自生鲜市场,画面上都是一位女孩,同样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她手中提着一个熟悉的木盒子,形状大小与肉铺那里的完全一致。 “这就是第一位生人吗~”王警官喃道。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名下属,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女孩的信息?” “有的。”对方回应后掏出兜里的另一份文件。 王警官接过文件,在看了之后脸色闪过罕见的震惊。 “消息属实吗?”他看着下属问了句。 对方点头答道:“绝对没错,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她的家属,他们也确认了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这是一份dna证明,结果显示,另一位受害女孩的身份正是画面中的这第一位“生人。” “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这不像是一场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凶杀案件,如此一来,寻找凶手的难度比之前预测的还要难上数倍。”王警官双眼闪烁喃道。 木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此次案件。 在“黑色交易”中,有两位与他们接触过的“生人。” 第一位“生人”也是遇害者,正是昨天失踪的那名少女。 另一位“生人”目前还没有找到她的行踪,但也能确定她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 木盒子出现在这两人的手中,共计三个,其中一个属于第一位“生人”的尸块。 这样推理下来,这起案件中共出现过四名少女,其中两位便是被监控拍下画面了的两位“生人。” 另外两个木盒,一个是属于今天遇害的少女,一个是属于两天前的那名失踪少女。 结合手中这枚沾有邪气的古玉簪,木江感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第二位“生人”马上就会死!” 但眼下他和警方都没有找到线索,该如何去找这个女孩? “叮叮叮!”一阵电话铃声从客厅内传来。 男人动身走去接了电话,随即招收示意王警官过来。 王警官迈步跨过门槛,来到客厅接过了他手中的听筒,听声音才知道是警局内的同事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警官看着荧幕上的画面,脸色惊讶而惶恐。 十几秒后,通话结束,王警官手掌微微颤抖的放下了听筒,挂断了电话。 “队长,怎么了?”那名警官看着对方这般罕见的举止,好奇问道。 他转过身来,对着门槛外的两人说道:“电话那边说,他们从监控信息源中找到了此次案件中四名女孩的出现画面,是同一个地方,其中第二位“生人”的画面是刚刚在监控室看到的。” “哦?她们四人同时出现过的地方?”他双眼泛光喃道。 “那地方是哪里?!”木江急切问道。 “清风宾馆。”他说。 短短几分钟,三人便乘坐摩托车来到了清风宾馆。 这里属于巷口生活区与郊区分界线,所以此处宾馆很多,大部分顾客都是从外地来的游客。 三人下了车,脸色皆是凝重。 在刑事案件中,若多名受害者都去往了同一个地点,那么这个地点便是最具可能的事发场地。 他们进了店,找来店长,亮出身份后调取到了旅店内的监控录像。 一番查看后,他们果然发现四名女孩都来过这间旅店,而且每次住下的房间都是二楼通道尽头的237号房。 在查看监控录像中途,店长便主动将关于这四名女孩的信息都交代了一番。 第四名女孩半个小时前刚刚入店,现在应该还在房间里,而前面三名女孩每一次都没有办理离房手续就消失了。 在监控录像中,三人也没有发现前三名女孩离开的画面。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凶杀碎尸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三人跟着老板来到了二楼通道的尽头,237号房间。 “咚咚!” “有人吗?我是保洁阿姨,过来清理垃圾的。” 老板又敲了敲门,喊了几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王警官摘下帽子,脱下外套,给了两人一个眼神后,三人脚掌同出,一脚踹倒了房门。 “嘭!”房门笔直朝前倾斜,拍在了地上。 三人冲进房间内的瞬间,只见窗户外闪过一道黑影,瞬息而逝。 王警官双脚一踏冲到窗户前,打开窗后却并没有看到那闪过的黑影,而且这下面是一条河,让他奇怪莫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几秒之间,两人便将房间内都看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那第四名女孩的踪迹,也没有发现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奇了怪了?房门明明是反锁的,但为何却没有人?”那名年轻的警察看着断裂的门栓说道。 “不,人在这里。”木江打开了衣柜,在这里,有一个黑色的木盒,盒面上还有几滴血。 第四十三章 237的自杀 木江忐忑的将木盒搬出了木柜,放在了地上。 三人围着这个木盒,看着盒面上的新鲜血滴,脸色都显露着担忧。 这木盒周围被钉子深深固定,几人不得不借助老板拿来的工具才能将其尽可能完整的打开。 当撬棍将盒面撬开的时候,便有红色液体顺着缝隙流了出来,让得三人不得不后退两步。 地面被红色液体所占据,并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血腥味儿。 掀开盒盖,三人弯腰朝盒内看去,只见里面是一堆红色的肉块,荧红无比,堪比血红玛瑙。 这肉块没有皮毛与花纹,并非来自任何动物。 毫无疑问,这是第四位女孩的尸块。 “可恶,还是来迟了一步。”王警官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那名年轻的警官脸色泛白,看样子是心理防线被冲击了。 木江倒是没有过多懊恼,而是转过身,将注意力放在了房间内,开始寻找着一些细节。 很快,靠窗的墙壁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面墙壁相较于其它三面墙壁要微微泛黑,在窗户的反光下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墙壁上有一些黑纹,细小得就像是墙面的裂缝。 “这些黑纹~” 木江伸手触摸到墙面黑纹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冰冷感,一闪而逝。 他迟疑了几秒后,将身上的那枚古玉簪掏了出来,轻轻的抵在了墙壁上。 同时他掏出“扩散”符箓,运转于二者之上。 光芒亮起的瞬间,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冷暴虐的气息在掌中流转,并且这股气息在向外流转,他探过脑袋,看见了一根紧贴窗户,蔓延向下的水管,在那转角处,是一家店铺。 王警官两人已经开始分析起了盒子里的尸块。 尸块被切割得很整齐,看样子凶手手中的那把刀异常锋利,但让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个房间都找不到那把刀,也找不到将钉子敲下的那把锤子。 那名女孩从办理手续到他们冲门而入,整个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如果凶手是在这个时间内将其杀害并分尸的话,时间稍微有些勉强了,可奇怪的是钉子是牢牢钉入了木盒中的,上面的新鲜血滴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让两人想不通的是那名凶手是如何进到房间中的? 一时间,这件连环凶杀分尸案又被加上了一个密室杀人手法,让两人颇感头疼。 “小张,你是三川省警校毕业的犯罪学专业高材生,你推导一下,凶手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王警官看着他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思绪放空,开始推导着凶手的人物侧像。 “残暴、凶恶、无情、怪诞……”小张一连串说了很多,越说脸越白,因为在所有的罪犯标签领域中,还没有一个罪犯能够同时具备这些特性,让他感觉这个凶手根本不像是人。 在两人缄默不语时,木江转过身,来到木盒前,掏出戒灵尺,检查了一番后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即说出了一句震惊两人的话:“现在,我可以肯定,这起案件并非人为,而且,这个女孩是自杀的。” 听他这样说,两人都感觉匪夷所思。 王警官立刻反驳道:“木江,你有没有搞错?这起案件并非人为?而且这个女孩怎么可能是自杀?!”他指着木盒中鲜红的尸块儿。 他苦笑道:“抛去人为因素便只能是鬼魂所为。” 两人都觉得他是因为年龄尚小,一时间受到刺激,在胡言乱语了。 “那么你能解释解释,一个自杀的人是如何将自己给分尸的吗?”小张指着木盒说道。 木江淡然说道:“没有凶手,没有那把刀与那把锤子,只需要它的一个念头,配合那股力量,被迷惑心智的受害者便像是气泡一样,顷刻间就能被分解。” “至于为什么它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我想,正是受害者丢失掉的五脏六腑等组织吧。” 听他说完,两人这才发现,木盒中除去鲜红血块外,见不到任何的内脏等组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警车很快来到旅店门口,并将237号房间封锁,检验分析组刑警开始仔细的查找着房间内的一切细节。 王警官等人则开始盘问着旅店老板与入住不久的顾客。 木江则来到了那家店铺。 这家店铺和古玩市场那一家的相差不多,无外乎都是贩卖女性装饰用品的店铺,只是这一家店里面的货大多都是一些现代仿制品,其造型与成色都与此前那位受害女孩梳妆台抽屉内的相差不多。 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在表明来意后,木江从她口中了解到了,这家店铺不时会向古玩市场供货。 经过一番检查后,木江在那根靠近水管的墙壁一侧,找到了蔓延的邪气。 他拿起墙壁货架上的塑料发卡,感受着上面的消逝邪气,喃道:“原来是这样~” “玉簪不重要,玉簪上的邪气才重要。” 他返回了旅店,此时,现场勘查分析已经结束,警官们上了车朝警局奔去,在那里,他们会将样本再度进行分析。 王警官与小张也上了车,与木江打了个招呼后便乘车离开了。 237号房间被封锁了起来,任何人都进不去。 木江找到老板,向他问一些关于237号房间的事情。 前几个问题还算正常,但下一秒他的问题,让老板叼着的烟颤抖了些许。 “几年前,或者更早~237号房间是不是死过人?”他问道。 老板缓缓抬起手,在猛吸一口后甩掉半截烟,吐着浓浓白烟说道:“是有这么一件事。” “这事情发生在十九年前了,当时入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但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第二天早晨散发出的奇怪味道才让保洁阿姨发现。” “当我们进去时,他挺尸在吊扇上的绳子上,双眼睁得很大,像是死不瞑目,给我的感觉是那种不愿意死,但又不得不死的感觉。”他说。 第四十四章 死灵结界 老板五十来岁,早些年是个商人,纵横江湖数十年,阅人无数,所以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后来得罪了人,断了商路,他才虎落平阳,来到这清风县做起了旅店生意,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 在确认了237号房间的遭遇后,木江向他致谢后转身上了楼梯,来到第二层通道的尽头。 门上被安装上了紧锁器,这是警方布置在这里,防止任何人进去的,毕竟这里是所有受害者的第一遇害现场,是此次诡异凶杀案中最重要的地点。 这种紧锁器并非市面上所见的那种,而是警方特供的一种门锁,通体用锻钢塑造,一体成型,极其坚固,连气焊枪都无法将之破坏。 只见木江抽出后腰间的桃木剑,又将戒灵尺掏出,再次施展出了“金刚”法印,附着于剑身。 手起剑出,随着铛的一声,紧锁器居然崩断了。 他轻轻走进房间,来到卧室窗前,看着下沿墙壁的那些黑纹,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扇。 他取出青铜镜,悠悠念道:“近逼其形,远迫其势,古镜阅览,尽显往来!” 镜面涌出金光,将整个房间笼罩,窗外耀光在这一刻都略显不及。 在金光的照耀下,下沿墙壁上的黑纹开始颤抖,紧接着扭曲起来,向着四周扩散,最终化成了一道人形黑影。 黑影附着在窗户上,像是一个人悬浮在窗外,这正是王警官之前看到过的那抹一闪而逝的黑影。 木江挑嘴一笑,喃道:“果然在这里。” 他掏出“镇灵”符箓,默诵间金纹扩散,将黑影笼罩,防止对方的逃遁。 做完这些后,见黑影没有反应,他抬起左手,催动阴阳乾坤圈,颂鸣咒语后,黑影那张脸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瞳孔发红,只是一眼便叫人心悸。 对方看着木江手中的镜子,眼中闪过忌惮与恐惧,就像一把被枪瞄准着,随时会扣动扳机了解自己的亡命。 它开始说话了:“别杀我,别杀我。” 这声音尖锐而沙哑,像是磨盘摩擦一般。 “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害那四个女孩?”木江凝视着黑影的眼睛,平淡说道。 沉寂了好一会儿后,独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叫林广?还是林狭?我不记得了,但我肯定姓林,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外号叫林老三。” 木江低头看了一眼铜镜背面的黑纹后,抬头说道:“看你的样子是前两天才醒过来的,刚醒过来就开始害人,莫非是想增加自身阴气?” 人死后,如若执念太深,便会在往后的某一天“醒”过来。 当然,醒过来的并非是亡魂,也并非是死者所化的鬼魂残魄,而只是其记忆中的执念而已。 这种状态介于人鬼之间,既有人的意识也有鬼的阴气。 《鬼神符箓》有言:“死灵,非人非鬼,意识执念也。” 不知是害怕还是惶恐,黑影没有回声。 木江手掌一翻,“驱魔符箓光”骤亮于房间,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滋响声后,一条深邃无比的黑线出现了。 黑线成圈,占据了房间大半,其圆心之上正是吊扇,而眼下这抹黑影也存在于黑圈之边缘,未曾出界。 “果然没错,死灵结界。” 死灵结界,又称死灵囚牢,这是一种自然法则,以避免死灵的泛滥。 有了结界的存在,死灵就不能跃出这个范围,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就算是法则也避免不了。 一旦死灵身上的阴气充沛到一个地步后,便能无限接近于“鬼”的程度,如此一来,结界也会松懈,死灵也就能暂时离开这个范围了。 而要想提升自身阴气,未成年的花季少女则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的五脏六腑中蕴含着自然阴气,亡灵吸食了之后便能增加自身阴气。 此刻,木江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死灵醒来后,便开始靠被邪气影响到的发卡玉簪作为介质,来影响到少女的心智,将其完全迷惑后,受害者便会自行来到这个地方,在它的邪气影响下受害者会开始肢解自己,以便它将五脏六腑吸食。 木江抬起头来,再度问道:“说说吧,十几年前你为何要自杀?” 一个自杀的人执念却未散,说明他当年的死并非是自愿。 又是一段沉寂后,黑影才出声道:“我记得,我生前是一名逃犯。” “哦?逃犯?犯了什么事成了逃犯的?”木江凝视问道。 黑影左右摇晃了一下,像是在摇头。 “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死的那一天看到的一张卡片。” “那上面写了什么?”他问道。 “好像是:你已~暴露,赶紧自~,以免~露组织,想~你的家人。” “组织?家人?”木江喃道。 他想了想后,看着眼前这抹黑影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每次得手后,你都会引导下一位受害者来到这里,将你不能吸食的肉块转移到生鲜市场的肉铺哪儿,那么,你是不是知道那位老板的秘密。” “是。”它说。 听完对方的答案,木江冰冷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怜悯。 “黑色产业链就是你的组织吗~”他在心里喃道。 眼下他知道了,对方之所以要增加阴气,突破死灵结界,应该是为了回一次人间,去看一次他的家人。 “你很想念你的家人吗?”他问道。 黑影上下晃动了一下,仿佛是在点头。 通过手上的古铜镜感应,木江知道对方身上的阴气已经来到了一个巧妙的地步,如若再让它吸食一名少女的阴气,那么它便能突破这死灵结界的封锁,去往它执念中的地方。 但如果到达那种程度的话,这死灵也会具备鬼的一些特性,在偶然情况下可以吸收到阴气能量,并且很有可能会由死灵转化为亡灵,到那个时候,它的人性意识会被掩盖,从而成为一方祸害。 眼下木江不能轻易放走它,毕竟他也不知道死灵在突破结界后究竟会转化成怎样的存在。 但对方的执念实在是太深,如果不能解决的话,很有可能在今天被灭后的某一天里,它会再度“醒来。” 木江抽出戒灵尺,手腕转动间白光闪烁,下一秒光束成形,化为印记,落在了黑影的额头。 他闭上了双眼,在“读心”法印中,对方残存意识中的画面皆被木江见到。 画面中存在的大半都是两张脸,一男一女,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看样子是它的父母。 弄清了对方的执念后,木江撤回意识,重新睁开双眼。 他双手持铜镜,念下一段咒语后镜面旋转起来。 “咻!” 镜面中,出现了那两张脸,并在急速变换着,年龄由四十增至六十左右。 在看到这些画面后,黑影眼中的红色瞳孔开始黯淡。 画面消失,黑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尖锐沙哑,而是软弱无力,缓缓的吐出一句话:“爸,妈,再见了。” 下一秒,红瞳闭合,黑影消散。 第四十五章 截肢 木江回到了医院来看望轩姨。 她的脸色红润,肤色白皙,看样子在医院调养的还不错。 诗语问了问关于案件的事情,木江简要的跟她说了说。 看望之后,木江去了一趟警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王警官说了说,当然,对方不怎么相信,但在往后的时间里,他不得不相信这么一个结果。 往后两天,两人依旧住在教师房中,只是一个睡卧室,一个睡沙发。 转眼,两天已过,今天就是轩姨出院的日子了。 晨曦时分,霞光漫天,街上还见不到多少人时,两人便出发走向医院。 诗语在街边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来庆祝母亲的无恙。 在这个有些特殊的日子里,木江也不好意思再空手去,所以也买了一束满天星,当然,是诗语给他垫的钱。 “好啦好啦,我已经完全没事了,不用你们搀扶着我,我自己能走的。”被扶下病床的轩姨说道。 话虽如此,但两人还是没有放手,一路搀扶着轩姨下了楼,朝门口走去。 在医院的大门口公路旁,停着一辆校车,眼下有许多出院的小朋友都上了这辆车,轩姨也不例外。 “一路顺风~”众人招手道。 校车缓缓缩小,向着学校方向驶去,直至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诗语伸了个懒腰,喃道:“呼,总算平安无事,走吧,咱们也该回村子了。” 木江点点头,跟着对方的脚步朝医院停车场走去。 而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响起,两人转过头去,看见一辆闪着警示灯的急救车朝门口疾驰而去。 正是这短短的一瞬间,木江透过车窗,看到了那里面的一张熟悉的脸,是他此前在黑水乡上见到过的月灵。 “咦?她怎么会在车上?难道是~” “怎么了?你看到谁了?”诗语问道。 木江想了想,说:“是月云大哥出事了。”话音一落,他迈出脚步朝医院大门跑去。 “等等我呀!”诗语踏步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医院前台,询问刚才那辆急救车上的人被抬到哪儿了? 在护士姐姐的告知下,两人来到医院急救大楼第三层,在通道旁的长椅上,见到了遮眼哭泣的月灵。 “月灵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诗语上前一步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后,月灵放下手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她,月灵湿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指向身侧的急救室,说道:“是我哥,他~他~” “他在屋檐上追一个小偷时不慎从楼上掉了下来,摔伤了腿。” “摔了腿?” 看对方如此激动的样子,两人也明白,月云摔落的屋檐高度肯定超过了三米可接受范围,而在那个高度中无论是脑袋还是双脚落地,都会造成骨骼损伤。 “你先别担心,等医生出来,看他怎么说吧。”木江开口对她安慰道。 月灵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脸上没有此前的那种鄙夷,但也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三人坐在长椅上,诗语挽住对方的后背,不停的安慰着她。 将近一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了。 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装备齐全的医生。 月灵立刻起身,跑到医生面前,俏脸泛白,声音急切问道:“医生,怎么样了?我哥他情况怎么样了?” “唉~” 医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摘下口罩,对她说道:“你哥哥的情况不容乐观,据我们的经验诊断,他摔落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九米,而且还是双腿着地,加上地面是青石板,重力加上势能与地面反弹的三重伤害,造成了他的脚踝及小腿骨骼碎裂,部分骨片已经刺破了肌肉与部分神经,是真正的粉碎性骨折,如果不加紧处理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他的话,月灵的脸色越来越白,发红的眼睛又泛着晶莹,只是因为哭得太久,这晶莹也已经流不出眼眶了。 “那怎么办?医生,求你救救我哥!”她激动说道。 医生说道:“别担心,我们已经为病人做了全身麻痹,现在情况已经被稳定了下来,也因此,我们几个主治医生趁着这半个小时在讨论该用哪一种方法进行截肢。” “截肢?!”一听此话,月灵苍白的脸色竟泛了几分紫意。 她急切开口道:“不,医生,我哥他的腿不能截肢!” “他如果没了腿,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的腿保下来!”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力,甚至到了一种哀求的地步。 医生再次叹了一口气,看着月灵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作为病人的家属,就要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要保持理智。” 这时,另一位医生走了出来,掏出来一份文件,递到了月灵的身前。 “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对病人进行大截肢,并且使用直接断离式手法,医学概括解释都在这上面了,你看好后就签字吧。” 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月灵惨白的脸庞在微微抽搐,红色眼睛也在颤抖闪烁。 意外来得如此猛烈,像是山崖上的一块砸落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将会在某一天,从一位健硕魁梧的男人变成一个只能依靠轮椅度过下半身的残疾人士。 这对于她这个妹妹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崩塌了。 “小妹妹,看完了就赶紧签字吧,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能耽搁久了,不然若是受损神经蔓延的话,我们不得不考虑进行高位截肢。”医生叹气说道。 月灵握住对方递来的那只笔,手掌止不住的颤抖着。 就在她接受了这个可怕的现实后,她缓缓落笔,就要签字。 “月灵小姐,先等等。”木江握住了她的手,但反应过来后又马上放开了手。 他轻咳一声后,对两名医生说:“我们是病人的朋友,能不能进去看看他目前的情况?” 两位医生看着这个未成年的小家伙,齐声说道:“不行,那里只能病人亲属进去。” “那若是我能治疗好他的腿,不用你们进行截肢呢?” 此话一出,医生双眉一沉露出怀疑脸色,而月灵则双眼放光,神情激动,像是抓住了希望的曙光。 第四十六章 恐怖手法 月灵握住木江的手,神情激动的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木江没有答话,而是先偏头看了一眼诗语的反应后,他缓缓抽回手,点头说道:“嗯,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治疗好他的腿。” 两位医生面面相觑后,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 “是啊是啊,俗话说祸从口出,不要以为你还没有成年就可以这样乱说话。” 木江闻言一笑,对两位医生问道:“那么,小子想要请问请问两位医生,你们现在有任何治疗病人的可能吗?” “这~”两人闻言对视,缄默不言。 “如果没有,那么为何不让小子尝试治疗呢?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名乡医嘛。” “你?乡医?”他们看着木江,就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小伙子,我没听错吧?你是个医生?” 木江点了点头。 “那么,能劳烦你把你的行医资格证拿出来我们看看吗?如果能拿出来的话,我们就答应让你进到急救室治疗病人。” “哦?行医资格证?”木江双眼泛光道。 “那是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两名医生眼中残留的怀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脸色一般的鄙夷。 月灵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也黯淡几分,但心里的曙光还未就此熄灭。 “不会吧小伙子?你连行医资格证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医生?” “现在这个社会无论做什么都要证件,你没有行医资格证就没有行医的资格,如果没事还好,若是有病人因你的不正当行为出了事的话,警方有权利逮捕你,法院轻则判你赔偿,重则抓你进去坐个十年半载的牢。” 一听此话,木江原本不解的脸色反而舒展开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像是在自嘲。 “师父说得果然没错,现在这个世界可真是奇怪。” “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怪不得他老人家半辈子都没有出过黑水乡,想必也是不想与当今法律沾染上任何的关系吧~”他在心里喃道。 对方久久不回话的样子在医生们看来是心虚了。 “老潘,家属那边搞定没有?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得赶紧呀!”急救室里传来医生的喊话。 回应之后,医生将那份医疗责任文件重新递到月灵的身前,对她说:“小妹妹,赶紧呀,如若再不快点,耽误了你哥哥的病情的话,恐怕我们只能对他进行高位截肢了,这样他下半辈子恐怕连上厕所都得有人伺候了。”他将笔递了过来。 月灵接过文件与钢笔,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木江。 对方对她说道:“你可以考虑选择我,也可以考虑选择医院,选择权在你手里。” 随着月灵的手掌缓缓下沉,钢笔也越来越颤抖,短短几秒间显得无比漫长,她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与折磨。 她放下钢笔,随同文件将之递给了一旁的医生。 “我选择希望。”她说。 两位医生摇了摇头,脸色深沉,叹气道:“既然你不愿意签字,那么这手术我们也没有权利进行下去,至于最后病人是死是活,也不是由我们负责了。”两人看向身旁的这名小伙子。 两分钟后,木江装备齐全的进了急诊室。 月云被盖上医布,闭眼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站着一名主治医生与三名助手。 “看看吧,病人的脚部情况。”医生缓缓掀开被盖住的医布。 一双红色的小腿缓缓展现在木江的眼中,与其说是一双腿,倒不如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彩画。 膝盖迸裂,脱落了一半,露出里面血红的肉。 胫骨竖裂散开,腓骨刺破肌肤露在了外面,外踝骨更是完全变了形,其下足骨如花盛开,比正常人大了两倍不止。 “老潘,这小子是谁呀,你们让他进来做什么?”那名主治医生问道。 “先别问那么多了,这小伙子说他能将病人的双腿治好,怎么样?麻醉时间还有多久?” 对方的声音明显惊讶了许多,回道:“病人腿部神经受损,并且在蔓延向上,全身麻痹的药效在逐步减弱,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而且还不能再次进行麻醉,不然病人的脑部神经可能会受到多层麻醉叠加影响,导致产生中枢异常。” “足够了。”木江说。 他掏出一张药方,将之递给了一旁的助手,并说道:“麻烦你,将这些药材弄来,要快。” 对方看了一眼上面的药材数量,大概有上百种。 点头示意后他转身跑出急救室,朝医院中药房急速跑去。 他又对剩下的两名助手依次说道: “麻烦你去医院旁的菜市场弄一只公鸡过来。” “麻烦你去医院旁的商店里弄一个木桶过来,要能装得进他的那么大。” 两人点头示意后转身跑出了急救室。 三名医生没有说话,但心里都在想:“这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在胡闹嘛~” 木江抬起头来看着三人,尊声道:“那么就麻烦三位医生帮我搭把手,开始对病人进行清除。” “清除?清除什么?”三人齐声问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这些组织呀。”他指着这些模糊的血肉。 “你疯了吗?!把这些血肉都给清除掉后跟截肢了有什么区别吗?”麻醉医生说道。 木江没有回话,而是拿起一旁手术盘上的刀,意思是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来。 手握手术刀,顺着迸裂的皮肤组织向下依次划过,每一次落刀都会将一寸翻开的血肉切割下来,露出其内那微白泛褐的腿骨。 短短五分钟后,月云双腿上的所有组织都被清除干净,只剩下两条白骨暴露在外,若是让在外面等候的月灵看到的话,她肯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三名医生被吓得白了脸,呆呆的站在手术台旁,像是回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站在这里一样,那时候他们还是实习生,只能看着主治医生动刀。 而眼下,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未成年人,在他们的眼下完成了最精密的外科剔骨手法。 骨头上见不到一丝红肉,甚至连神经都见不到一毫,完完全全的只有骨头。 第四十七章 骨髓生肉法 在木江动刀的这一段时间,门外长椅上的诗语正不断的安抚着月灵的情绪。 “月灵姐,你放心吧,既然木江肯出手,那么他肯定有很大的把握能治好月云大哥的腿的。” 听她这样说,月灵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为何你这么相信她?”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有些不明智了,毕竟哥哥截肢还好,还能保下来一条命,而眼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她如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 “我当然相信他。” “刚才的你不也一样吗。”她说。 月灵抿嘴说道:“我刚才也是脑袋一热,不知道怎么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诗语缓缓摇头,说:“这可不是脑袋一热,这是对他的认可。” “他的身上有一股力量,一股可以被相信的力量,这种力量人人都渴望,人人都追逐,不是吗?”他说。 听对方这样说,月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缓和几息后,她明白了这种力量正是她刚才缺失却又极度渴望的东西——希望。 十分钟后,通道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偏头看去,瞧见助手医生捧着一大盆药材跑来。 这让月灵感到疑惑,毕竟眼下可谓是十万火急,救人要紧,在这个时候弄一堆中药材过来做什么?难道是熬汤喝? 紧接着,又是两道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人拎着一只活奔乱跳,拼命振翅的红冠公鸡,一人推着一个偌大的木桶,像是洗浴房里面的那种。 “两位姑娘搭把手!”对方喊道。 在惊愕中,月灵伸手拉开门,待对方推着木桶进去后,她的手掌依旧停留在把手上,整个人像是凝固在了原地。 “木桶来了!” 闻言,木江转过头来,让两人将病人抬进去,又吩咐另一人将通道拐角处的消防栓打开,将水带连接后牵过来。 按照他的指导,月云头朝下,脚朝上的被放进了木桶中。 三名医生脸色发青,嘴唇颤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呆若木鸡般的站在原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药材被全部倒进了木桶中,消防水带很快被牵引过来,于水花四溅中被放置在木桶里。 当水面来至月云的鼻口处时,木江将水带抽回,让助手将其放回去。 他转过身,将地面被束缚住双脚的公鸡拎起,抬手一刀划过其脖子。 被割断脖子的公鸡双翅拼命的扑腾起来,鸡血溅得到处都是,三名医生的脸上都挂了彩。 待公鸡没了动静,热血流干后,木江扔掉公鸡,拉开无尘服拉链,掏出戒灵尺等一众法器,直叫三名助手也都傻了眼。 “风起云涌,水始于天,坎生泽地,万化归一!” 咒语一出,手中戒灵尺白光大盛,光束化为线条落到月云天灵盖上,化为了“定型”法印。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完全的凝固了,看不到任何的呼吸,看不到皮肤的起伏,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似乎不见,水面波澜不惊,如同一面镜子。 紧接着,他一连甩出好几张符箓,默诵催动后符文泛光,符纸燃烧,融于水中。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结印,嘴唇不停颤抖,开始默诵着某些奇怪的咒语,声音模糊不清,甚至连声调也是杂乱无章,听得一旁的几人头皮发麻,像是在聆听虫鸣蟋蟀的折磨曲。 “咕噜~咕噜~” 短短一分钟后,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冒出气泡,紧接着,气泡越来越多,直至白气升腾,几人才发现水桶中的水居然在跳跃,不停溅起水花,就像是烧开了一般。 白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直至将整个急症室都给充斥。 这时,急症室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护士,还有一部分是一些实习医生与医务主任。 先前的木桶与消防水带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在消息不胫而走后,眼下才会引来这么多医务人员的围观。 “里面发生了什么?哪儿来的白气儿?” “小裴那小子是不是疯了?他刚刚弄一个木桶进去做什么?” “这有什么,我还看到小泉拎着一只公鸡进去了呢。” 众人的讨论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让一旁的诗语与月灵两人不得不退后几步,移挪至另一处长椅上,如此才能将那些嘈杂的声音给避开,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这些医生护士平时不是很严谨的吗?现在反而咋咋呼呼的,真烦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里面的治疗。”月灵担忧道。 “别担心,咱们慢慢等着就可以了。”诗语说。 在众人疑惑,月灵担忧之际,急救室内的六人反而情绪平静,双眼闭合,微微抬头,像是精神在遨游。 当然,这并非是他们发自内心的主动平静,而是其内萦绕的白气带来的平静。 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眼下他们并非仙,也并非龙,但思绪与感官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像是沐浴着甘甜的春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放松,那么的生机盎然。 几人处于享受状态,但闭眼默诵的木江脸上已是汗珠横流,左手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金光流转,将前方木桶中的月云笼络。 在他身旁是竖立悬空的戒灵尺与青铜镜,两件法器在缓缓流转,泛出白光与银光,其上可见清晰的符文涌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室内的白气越发的浓郁,直至半个小时后已是如同水珠一般悬浮在空中。 此时,月云那只剩白骨的小腿不知何时被覆盖上了一层光。 光芒涌动,缓缓渗透进了他的骨骼,下一秒,绿色光点不断冒出,如同积木堆叠,几息间填充着光层,直至完全成型。 一双绿葱小腿出现在月云的身上,此时,木江收回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归源出,原体显,万般乾坤始为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落,他散开手印,从中射出一团光晕,径直落向月云额头。 “哗~” 绿光由下而上缓缓消失,露出一寸又一寸光滑白皙的肌肤。 水珠白气开始蒸发,短短十几秒间完全消失,室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无论是地面还是天花板,甚至是窗帘上都见不到水汽的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气消失后,医生与助手六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他们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木桶中病人的双腿重新长出了血肉,真实无比,白里透红,像是少女的肌肤,只是腿型还是与之前一样粗。 第四十八章 肇事逃逸 六人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其中三名主治医生瞠目结舌道:“这怎么可能呢~” 睁开双眼的月云缓缓的从已经干了的木桶中站起身来,他看着周围与面前的几人,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脚。 这是一双稚嫩的脚,但在他看来,除了皮肤比较白皙以外,肌肉与协调等完全没有差别,就像是重生出来的脚一样。 他看着面前的木江,开口道:“木江小兄弟,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大汗淋漓,脸色疲倦的木江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问了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协调的地方?” 月云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喃了句:“我记得我明明摔下了楼,为何现在双腿完好无缺,还白了这么多?” “多晒晒太阳就不白了。”木江笑道。 下一秒,木江双眼一闭,精神恍惚,暂时性晕厥了过去。 他被医生弄到了病床上,被打上吊瓶,半个小时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周围便是足足六人围着他。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名医生问道。 木江只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虽然清醒了,但脑袋还是有些昏涨,像是被某种东西占据了一般。 “咦?我的腿?”他看着自己被掀起裤脚的下半身。 在那左脚脚踝处,墨黑继续向上,已经完全吞没了他的小腿,直逼膝关节。 “我们已经给你做了一圈精密的检查,但仍然弄不懂你这腿上的墨黑到底是什么?”医生摇头道。 在诗语的搀扶中,木江站起身来,对三位医生说道:“谢谢三位前辈的担心,不过我身上的症状只有我自己才清楚,你们就算弄懂这墨黑的来源也是无法解决病源的。” 别过三人,四人下了楼,出了医院门口。 一路上,月云都在对木江道谢,而月灵则不同于以往,脸色罕见的平静,还不时的偏过头看向木江,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木江兄弟,谢意在心,多说无益,以后有用得着我月云的时候尽管开口便是了。”他拍着胸脯说道。 他挠头笑道:“不敢不敢,小子可不像月云大哥那般威风正直,为了追一个小偷竟不顾生死,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不已。”恢复了无力感的木江向对方鞠了一躬。 “对了月云大哥,有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我还是要跟你说说。” “哦?什么事?”月云问道。 木江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月灵,回头后迈出脚步,示意借两步说话。 月云跟上来后,偏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月灵,压低嗓音道:“说吧木江兄弟,莫非是与我这双腿相关的事情?” “月云大哥不光正直,感知力也很强,真可谓是智勇双全呀。”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担待不起这般夸赞。 木江叹了一口气后,才沉声说道:“你的腿虽然重生了,但代价却是你五年的寿命。” 只要人没有完全断气,骨髓生肉法都能将破碎的血肉神经等修复,但毕竟这种生血肉的源头来自人气骨髓,所以后遗症将直接影响到此人的寿命。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他也并非神仙,不可能具备造骨生肉的能力,说白了,他只是运用了道家法器,将月云内部的机能调动到了肢体塑性上面,用现代化医学来解释,应该就是运用干细胞达到组织修复的功能吧。 听到说完,月云脸上显现一抹惊意,但马上,这抹惊意被平淡掩埋。 他摇了摇头,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腿,“虽然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这腿是怎么重生的,但好歹我下辈子不用坐在轮椅上生活,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所以健康的或者比苟延残喘好多了。” 听他这样说,木江心里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他看着对方的腿,说道:“月云大哥你放心,虽然眼下我不知道怎么将你这部分寿命调转回来,但我师父说过,天地间有一些罕见的药材是能够起到增加阳寿,还原人体等功能的,只要有一天我找到了,就一定会将其带回来,帮你把损失掉的寿命再弄回来的。” 对方那般玄乎的话已经让月云彻底迷糊了,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这时,远处的月灵在诗语的鼓励下走了过来,她看着木江,眼中光芒忽闪,让对方感到有些奇怪。 “月灵小姐,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她点了点头,声音从小声转向大声道:“那个~之前在乡上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抱歉~” “对不起,我错了。”说完,她弯腰鞠躬。 木江石化了,因为对方的领口因为弯腰而春光外泄,犹如凛冬雪球,浑圆细腻,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中。 月云一时间也石化了,因为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见到过妹妹对哪个人道过歉,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 待月灵鞠完躬后,诗语也走了过来,伸手拍了一下表情凝固的木江的肩膀,顿时将他唤醒了过来。 “好啦,人家月灵姐都跟你道过歉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干嘛这么呆呆的像个木头。”她说。 木江下意识的喉咙翻滚,紧接着看向月灵,也鞠了一躬示意。 气氛一时间有些巧妙,四人都未说话,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五谷杂陈。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剧烈的轰响声将这种气氛打破。 四人偏头看去,只见两辆车碰撞在了一起,一辆是黑色小轿车,另一辆是短头货车。 黑车四轮朝天,还在悠悠的转动着,底盘不时有火星在跳动,车门完全变了形。 货车四轮贴地,左右晃动,在地面留下两道焦黑轮痕,待车辆恢复平衡后继续朝前方驶去,速度还快了几分。 “那货车逃逸了!”木江大喊道。 第四十九章 幽灵货车 “撞人呐!” “出车祸了!” “报警抓人呀!”街道上的行人也反应了过来,开口大喊道。 货车疾驰在街道上,拐过一个又一个弯道,速度丝毫不减,完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阳光洒落,街道建筑的影子上方,两抹人影快速闪动跳跃,抬头之后才发现,是正追赶货车的木江与月云。 “月云大哥,小心呀,别再摔了。”木江提醒着他。 对方回话道:“放心吧,你能追得上的,我肯定也能跟得上。” 虽然他这样说,但木江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对方的身躯与自己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是再摔断了腿,他也不敢对他再用骨髓生肉法了。 他取出戒灵尺,牵引出一道白光,缠绕上自己与对方的腰部,如此一来,如果一方摔了,另一方能将其伤害减到最小化。 货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没有瓶颈,且前进方向飘忽不定,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任凭两人在屋檐上如何跳动追赶,也无法将距离缩短。 “该死,这样下去我们肯定追不上的。”月云气息有些起伏说道。 “看我的。” 木江左手一翻,单手结印点在阴阳乾坤圈上,瞬间黑圈放大,脱离了他的手腕,在心念控制中飞射了出去。 环扣黑圈在空中旋转,径直朝货车车轮而去,速度极快,地面甚至见不到其影子。 环圈卡入轮毂缝隙中,伴随着轰的一声,货车失去平衡,左右摇摆起来,速度也消减了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两人脚步加快,纵身一跃,跳至车顶上方。 虽然这辆车属于短头货车,但车的高度却是因为货物的存在而高了许多,几乎来到了三米的高度,如此一来,与街道上的一些灯杆挂牌间隙不会超过一米。 两人压低身子,连脚带手前进,顶着风流与逆光,十几秒后终于来到货车头。 木江对月云打了个手势后,对方趴在车顶,双手抓住光绳,以确保对方的安全。 只见木江双手抓沿,手掌如同壁虎那般紧密,支撑双腿后摆,由此下潜至货车头驾驶室窗口。 当他调整视角,朝窗内看去时,木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在他眼中,驾驶室内空无一人,离合与油门没有下陷,档位也挂在了空档,但方向盘正跟随着车辆的摇晃在转动,无形之中像是货车在自动驾驶。 盯着强烈的风流,他勉强掏出腰间的符箓,刚想调转“矢量真眼”时,货车的速度却又骤然加快。 木江双掌一滑,身躯朝下沉去,月云见状立刻起身,弓低着腰,拽着手中光绳,想要将对方拉上来。 “小心!”木江大喊道。 前方一张铁牌闪来,眼看着就要拍上月云的脑袋。 木江单手拽绳,力量之大顿时将月云拉下车,同一时间木江松开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双脚一蹬,玻璃碎裂,借力跳跃至电线杆上,方才化险为夷。 货车远去,留下缓缓落地的两人。 木江手臂一抬,嗖音响起,随后阴阳乾坤圈回到了他的手腕上,收缩成先前一般的大小。 “可恶,让他给逃走了。”月云喘着粗气说道。 “怎么样木江兄弟?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他偏过头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回话,而后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一块地面的碎玻璃。 “这是那货车车窗的玻璃~”月云也弯下身子拾起了一块玻璃,奇怪的是这玻璃极轻,甚至比羽毛还要轻。 看着手中的碎玻璃,木江知晓不妙,站起身来,说了句:“走,咱们赶紧回去看看那辆小车怎么样了?” 两人回到事发现场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将整个道路都给暂时中断了。 黑色小轿车四轮朝天停止了转动,底盘以及周围全是粉尘,火星不见,旁边还停着一辆救护车。 伤者被抬上担架,是个男人。 面庞粗犷,皮肤黝黑,年龄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穿着简易白褂短裤,被医务人员抬移进了车,在调转车头后救护车朝着两百米外的医院大门驶去。 人群开始散去,这时诗语转过身来,看着木江问道:“怎么样?拦截到肇事司机了吗?” “驾驶室内没有人。”他说。 在月云与月灵大为震惊时,木江注意到了轿车内的一抹白色,在走近两步后,他才仔细的看清了这抹白光是一个安全帽。 跟随着救护车,四人返回医院,落座于医疗大楼第四层抢救室通道长椅上。 很快,熟悉的王警官等人出现了。 “木江?又见面了?”王警官有些错愕道。 对方同样有些惊讶道:“王警官?你怎么来了?这事儿不是应该是由交通警局负责吗?” “我也是听说肇事逃逸后才赶来看看的,呐,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清风县警局第二分局,交通警局第二支队队长,方动。” 此人身高八尺,形貌昳丽,剑眉星眼高鼻梁,标准的招警办长相。 “你好。”对方伸过手来。 木江伸手互握后,对方开口问道:“听事发现场的群众说,你和这位小同志当时去追逐了那辆货车,试图拦截肇事司机是吗?”他看着木江与月云二人。 “嗯,没错,可惜没拦下来。”两人点头齐声道。 方动仔细盘问了一下两人所经历的一切,在听到木江所说的驾驶室里面没人的时候,王警官心里疙瘩一声,喃道:“嗯?又碰上灵异案件了?” 在几人交流完毕后,一阵脚步声随即响起。 偏头看去,是两个女人跑了过来,一个三十多岁,肤白貌美,气质上佳;一个十五六岁,身材窈窕,长腿雪白。 “警官,警官我老公他情况怎么样了?”女人跑到方动面前,脸色焦急的问道。 女孩也来到方动面前,声音更咽,双眼晶莹出声道:“是啊警官哥哥,我爸爸他怎么样了?” 一旁的王警官轻咳一声后说道:“两位家属别担心,伤者现在正在里面接受抢救,相信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出来的,咱们在此静候医生的消息就好了。” “吱呀~” 下一秒,抢救室的铁门打开,医生与几名护士走了出来。 他看着表情难过的母女俩,唉声叹气道:“不好意思,两位家属,我们尽力了~” 第五十章 不简单的酒局 此话一出,母女两人顿时面如白纸,腿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方动与王警官立刻上前将两人搀扶了起来,并不停的安抚着她们奔溃的情绪。 诗语与月灵两人面露哀悼之色,月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苦涩意味,但有一个人例外。 木江盘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身前是那块掉落于货车驾驶窗的碎玻璃。 只见他从腰间抽出来一条黑白相间的布,八边形,直径约六十公分,其上排列着八卦图。 将卦布盖在那块碎玻璃上后,他掏出戒灵尺,嘴唇微动间调转出“追溯”法印,移动至卦布中心处。 做完这些后,木江双手盘方在腿上,闭合双眼,内敛精神,开始尝试与卦布其下之物进行连接。 在他的脑海中,那块碎玻璃在一点点的放大,其上裂纹越来越清晰,慢慢的,一些奇特符号出现在了裂纹上面,引导着他的意识连接。 如若瞧得仔细的话,可以发现卦布上的八卦图在流转,只是速度极慢,以正常人的眼力是难以察觉到的。 两分钟后,木江睁开了双眼,此时八卦图与先前的相比已经转动了三十度左右。 在他抽回卦布时,其下原本盖着的那块碎玻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地板上的一轮黑点,像是墨水。 情绪失控的母女俩现在已经坐在了长椅上,脸色虽说还是惨白,但好歹嘴唇不再发乌,显然已经缓和了许多。 这时候,两位警官才慢吞吞的开始询问有关死者的信息。 两人说他是一位建筑商副总,今天出门是要去一处新接下的项目的工地上考察的。 问完了关于死者的信息后,一名年轻的交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方动开口问道:“怎么样?肇事车辆现在在哪里?” 对方眼神有些慌张,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报告队长,我和其他几人已经将医院门口,与事发现场方圆一公里的所有道路监控都查看了一遍,可奇怪的是我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到那辆短头货车,那感觉,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什么?完全找不到?!”方动疑惑道。 “你们真的仔细的查看过了?任何一个街道路口都没有疏漏?” 对方摇头道:“绝对没有,千真万确,确实找不到那辆肇事车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不理解道。 王警官脸色还算平静的转过头来,将目光放在了木江身上,微笑问道:“木江小同志,你有什么头绪吗?”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射了过来。 他摇了摇头,让死者家属期望的眼神骤然黯淡。 但在十分钟后,木江与两位警官出现在了一处工地上。 这里位于清风县小学对岸,隔壁是一处已经竣工了的高档小区,与此地的脏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工地上吊车不少,水泥罐车与手推车来回移动,将成堆的砖瓦钢筋转移至工人身旁,数百名头戴黄帽的工人将这些材料精密的堆叠固定,像是在制作一件艺术品。 木江双眼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处工地,却没有看出这里有任何异样,排除了鬼怪的存在,但这里就是他在占卜卦象中所看到的画面。 “木江,这里就是你所说的线索吗?” 他点头对王警官说道:“没错,死者是这项建筑工程的责任方老板,隔壁那个刚竣工的小区也是他的,而那个货车司机正是他手底下的人。”他指着工地绿棚上面贴着的规划图,上面的名字与旁边的小区名一模一样。 听他这样说,方动拍手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起交通事故就不是肇事逃逸,而是预谋杀人了。” “不不不~”木江摇头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忘了若是正常的预谋杀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那辆货车的去向?” 听他这样说,两人都感觉到这是一件离奇的案件,万幸的是,在接下来的走访调查中,他们从工人的口中得知了一点信息。 工人们说,三天前有一个工友死在了货车里,当晚发现他时已经没了呼吸,满脸涨红,后来医院那边检查结果出来后,说是死于酒精中毒,也就是喝酒喝死的。 在随后的仔细盘问中,三人了解到了此人名叫小李,无妻无女,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患有脑血栓,在当时的消息传开后,她也因为激动发展成了脑瘫,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但因为没有后续费用,所以马上要被强制出院了。 感知敏锐的王警官立刻察觉到小李的死亡肯定有些蹊跷,随即让方动去一趟医院核实一下三日前的死检。 两人继续留在工地上转悠,将剩余的工人也进行了一番问话,防止出现信息差误区。 盘问完毕,两人刚有回医院的打算时,木江却注意到了远处一个戴着红帽子的男人正张望着这边,其脸色有些慌张,像是做了亏心事的那种表情。 一发现自己被看到后,这人立刻偏过头去,拔腿便跑。 两秒后,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并说道:“这位老哥,请留步。” 这人立刻吓得白了脸,并双手捂脸,囔道:“别找我,别找我,那事儿跟我没有关系~” 王警官走了过来,并用那双威严的眼睛凝视着他,叫他嘴唇直哆嗦,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和死者小李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男人说他和小李只是工友关系,不过与他的交情与其他人相比要深得多,毕竟他是搞工地管理的,所以与负责运货的小李见面比较频繁。 “那么,他死的那天晚上你也跟他在一起喽?”木江问道。 对方点了点头,在王警官那威严的凝视中继续哆嗦道:“没错,那天晚上是我将他从酒楼带回来的,” 两人一听,纷纷疑惑道:“酒楼?什么酒楼?” 男人伸手指向远处一座高楼道:“就是清风县最豪华的酒楼,永夜酒楼。” 听到豪华两字,王警官立刻明白到这并非是小李能自愿前往并消费的地方,便立即问道:“他当时和什么人在一起?” 男人支支吾吾回道:“是我们项目的三位负责人,老总与两名副总。” “三位老总攒的局,请一个负责送工地材料的货车司机?” 两人立刻明白到,这个酒局,一定不简单~ 第五十一章 第二次幽灵撞击 一般来说,凡是身份地位高的人放下身段来请一个身份低下的人的话,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鸿门宴。 两人再次盘问了一番那天晚上的细节,男人说那天晚上七点左右自己下了工,但接到小李打来的电话,不过说话的却是他们项目的副总,叫他去一趟永夜酒楼将他给带回来,然后他就过去了。 现在,男人表示对当时的做法极度后悔,因为如果早知道小李会醉酒死在货车上的话,他一定不会简单的将其撂在上面,也就能防止意外的发生了。 两人前往了一趟永夜酒楼,此地正如那男人所说的那般奢华无比,其内装饰高派大气,只能是那种有钱人才能消费的起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找到了那天晚上小李存在的证据,其内另外三人正是项目的三名老总,其中一位副总也是今天的一位死者。 “现在得先搞懂三天前的那个酒局究竟是因何事而起~”王警官喃道。 他偏头对木江说道:“我先回一趟警局调查一下其他两个人的资料,你可以先去一趟医院,看看方动那边复查的结果如何了。” 木江点头后,两人分别。 当他来到医院资料室时,里面已经站满了好几名警察,皆站在一名医生旁边,看着他手里的分析仪器。 静候了两分钟后,医生放下仪器,盖上显微镜盖,手掌在鼠标上点击了几下后,一旁的打印机开始嗡响,随即一张印上文字的纸张出现,带着残留的余温落在了方动的手中。 纸张上面是医学列表,其内充斥着密密麻麻,复杂无比的医学符号与百分比数字,直叫他看不明白,不过最下方的结果显示让他脸庞动容,其上写着:“双硫仑样反应,头孢菌素过多,乙醛中毒致死。” 这个结果也出乎了检验医生的预料,最终断定了三天前的那名死者并非是因为饮酒过多而导致的乙醇中毒致死,而是因摄入头孢菌素导致的酒精化学反应,最终乙醛中毒而死。 在方动的询问当中,几人了解到三天前为小李进行尸检的是他的一个学生。 一分钟后,几人找到了这个人,在方动为首的严厉审问中,他承认了尸检结果被他动了手脚,起因是因为有人收买了他,让他伪造了最终结果。 而那个人,正是建筑项目的第二位副总~ 半个小时后,王警官回到了医院,将死者的身份与其余两位老总身份跟几人说明道:“除去死者严鸣外,蓝天白云建筑有限公司的其余两名控股人一个叫风凌,一个叫桀旦。” “两人一个在公司,一个在隔壁县出差,不过我已经联系到了风凌,并让他来一趟医院,想必半个小时后他就能到达此处。” 趁着这半个小时,几人顺着调查到的资料来到了医院的另一处住院大楼,并在这里找到了小李的老母亲。 她大概六十岁,脸上皱纹不少,肤色不能说是健康,简直就是病入膏肓,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三人尝试向她问些问题,对方虽然睁着眼睛,嘴唇上下颤动,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木江为她复查了一番后,确认她是由脑血栓递增病变而引起的脑瘫。 不过在脉搏中,木江发现了她体内好像存在着某种残留药素,极为稀薄,让他虽然感知到了,但却无法再分析那药素的具体成分。 他掏出戒灵尺,调动出“读心”法印,但意识却无法连接到对方,想必是因为神经瘫痪导致的意识异常,故此无法从她这里弄到线索。 三人只得无奈放弃了这条线索,转而来到医院门口,在这里目候那名副总,风凌的到来。 过了十分钟后,他们见到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出现在了街道上,醒目的五个六的车牌号引起了王警官的注意。 “是他的车。”他说。 木江与方动一听,双眼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车辆,因为在他身上,能够得知到永夜酒楼的酒局与伪造死亡的根本原因。 车辆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能触碰到真相了。 但当车辆行驶到离医院大门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了,是那种急刹的停止,不过三人没有看到车辆有任何惯性反应,地面也不见车胎刹痕,无形之中像是被一只大手按在了原地一般。 “轰!” 突然,远处一道轰鸣声响起,方动从轰鸣声中听出来这是属于柴油发动机的声音。 下一秒,一辆短头货车突兀出现,瞬间疾驰在街道上,在三人的眼中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疾驰的货车朝向停止的黑车,在将近百里速度下撞击而上。 黑车平移几米后平衡失调,车轮离地,腾空旋转几圈后狠狠的砸落在地,最终四轮朝天,火星四溅,油箱破裂。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当三人反应过来时,那辆短头货车已经再次凭空消失了。 “该死!”王警官骂了句。 三人踏步冲上前去,想要将车里的风凌给弄出来。 但破裂的油箱赶在他们前两步接触到了飞溅的火星。 “轰!”伴随着一道惊天巨响,火团骤现,黑色桑塔纳被吞没,强烈的冲击波将三人冲倒,在他们起身后,只能瞧见一团升腾的黑色云烟,与摇曳的红色火焰。 强烈的爆炸声惊扰到了街道上的行人,他们被吓得面容失色,高声喊道:“出车祸啦!” “快来人啊!” “救火呀!” 街道店铺内的一些老板听到声音后纷纷将店里的灭火器拿了出来,一时间五六人齐上阵,手持干粉灭火器与二氧化碳灭火器,拉下保险栓,压下按钮,对准了车辆的火焰根部。 “呼!”在干粉与二氧化碳的十几秒持续喷射后,火焰熄灭,化为浓浓白烟升腾。 在众人的帮助下,三人将驾驶室内的风凌给弄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全身焦黑,面部变形,不见一根头发。 风凌死了~ 比这个更令三人感到震惊的是刚才那辆凭空出现的货车。 在先前那短暂撞击的一刹那,他们透过破碎的车窗都看到了,驾驶室内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驾驶人,俨然和木江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这是一辆幽灵货车。 第五十二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凌被送往医院,两分钟后被确定为死亡。 突然出现的幽灵货车打乱了原本的案件进展,也彻底颠覆了王警官与方动两人的认知。 “还真碰上灵异事件了~” 眼下两位副总都离奇死亡,蓝天白云建筑有限责任公司只剩下最后一个桀旦老总,他是那晚参加酒局的人之一,如果他再死了的话,那么将没人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王警官立刻与木江出发赶去警局,去联系桀旦,并让他马上从隔壁县赶回来,谁知道在那里他会不会遭遇幽灵货车呢? 方动等警员则留在医院,负责采集赶来的风凌家属的信息,与检查医院大门的监控录像,尝试找到一些幽灵货车的线索。 事情太过离奇,导致诗语与月云两兄妹也加入到了这起案件中,帮忙采集街道路人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目击者。 两人来到警局,在这里联系到了桀旦,并告知他严鸣与桀旦离奇死亡的结果,让他赶紧赶回来。 双方决定在两县交界处碰头,以免再发生意外。 警车疾驰,半小时后来到了约定地点,在此等候了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一个男人下了车,身材矮小,肥头大耳,年龄四十不到,皮肤却是油腻得很,在阳光反射下白亮无比,让人无法直视。 这男人一见到树下等候的两人,立刻小跑过来,看着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确认般问道:“您好,请问您就是王警官吗?” 他点了点头道:“没错,你就是桀旦吧?” 木江掏出戒灵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的邪气。 “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他收回戒尺道。 桀旦瞳孔微缩,而后喘气说道:“我我我~”他开始结巴起来,双腿也有些颤抖。 “警官,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挽住王警官的大腿。 王警官立刻将他搀扶了起来,并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是人民警察,守卫人民的生命安全是义不容辞的。” “不过眼下你得跟我们说说实话,不然你接下来的结局只能是和严鸣与风凌一模一样。” 桀旦连连点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王警官偏头看向木江,示意让他来问话。 木江轻咳一声后,开口问道:“那么桀旦先生,我要问的问题便是三天前你和严鸣风凌两人为何要在永夜酒楼攒局?又为何会请一个普通的送货司机前去?” 桀旦沉思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们攒局是为了办一件事情。” “那么这件事情~就是给小李下头孢是吧?”王警官直视着他道。 在喉咙翻滚间桀旦点了头,继续说道:“他是工地的送货司机,同时也是严鸣的副用司机。” “前不久,在上一个项目顺利竣工后,我们公司举行了庆典,当时司机也喝了点酒,所以他让小李过来接的他。” “不过当天晚上他却是将一份绝密文件留在了车上,落到了小李的手中。” 一听此话,两人双眼放光,王警官连忙追问道:“那是你们公司的绝密文件?” 桀旦点头道:“没错,准确的说是关于建筑材料的文件,里面包揽了材料构成以及来源,甚至是利润比例都记载在那上面。” “然后,他就用这份文件来向我们勒索。” “那么,这就是你们杀人的动机?”王警官严声道。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蓝天白云有限责任公司的原材料与来源都是问题货。 桀旦咬了咬牙道:“如果~如果他能适可而止的话,我们肯定会放过他的。” “我们三人经过商议后,决定拿出四十万来做封口费,不过这小子的胃口很大,要让我们三人拿出一百万,不然就送我们去坐牢。” “虽然项目刚刚完工,但下一个项目紧接着才刚开工,资金链都被卡得死死的,就算我们三人愿意,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所以,你们就动了杀心了?”木江眯眼道。 他微微低头,声音小上许多道:“是的,经过半个月的拖延与商议,我们三人在那天晚上请他去永夜酒楼,在用舞女将他灌醉后给他服下头孢胶囊,然后打电话让工地的小苏将他弄回去,并收买了医院的检查科医生,伪造成了酒精摄入过多而导致的乙醇中毒的死因。” 说完这些后,桀旦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心里的沉重落地,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不该杀人,但在他看来,是小李将他们三人逼上了这个绝路。 木江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小李他算得上是死于贪念,合乎情理,不会积累怨气,不会意识下坍聚为亡灵。” “但问题在于,你们不该再动他的母亲。”他说。 此话一出,桀旦汗毛竖立。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眼神纯粹而富有力量,像是一把经过万次敲打而锻造出来的利剑,就是这么一眼下来,让他整个人身躯软上了几分,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王警官一听,眼神顿时由威严转为了凶狠,直视着桀旦,确认般问道:“是真的吗?” 桀旦嘴唇直打哆嗦,声若蚊蝇回道:“没~没错。” “你这个混蛋!” 王警官情绪激动,手掌前伸抓住对方的衣领,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他从警十年有余,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的母亲没能亲眼见证自己进入警队的那一天,所以母亲的地位在他心中一直是最重要的地位,也因此,在当下得知真相后,纵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也有些情绪失控。 “王警官,别生气。”木江轻声提醒他道。 他吐出一口长气后,收力放下手臂,桀旦双脚重新落地。 “说说,你们是怎么下手的?” 桀旦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我们贿赂了她的邻居,给她下了点神经素药物。” “那药物是医院里的那家伙弄出来的,属于外国货,算是神经麻醉的一类,对于脑血栓患者来说是致命的催杀药。”他说。 第五十三章 送灵 感受着两人身上不善的气息,桀旦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脑袋深埋不敢上抬。 两秒后,王警官总算抑制住了失控的情绪,偏过头来,看着木江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先把他带回去吧,去医院。”木江说。 半小时后,三人回到了清风县第二人民医院。 “王大队长,木江同志,你们总算回来了。”方动放松说道。 “怎么样?你这边进展如何了?”王警官问道。 方动指着通道处的病房说道:“他们三人还有其余警员们都在里面,风凌家属那边我也将情况都了解了一番,没什么异常,还有医院的监控我们都仔细看过了,没有发现那辆幽灵货车的踪迹。” “走吧,先进去。”王警官推着桀旦往病房走。 四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木江,你可算回来了。”诗语立刻走上前来说道。 月云两人朝他微笑示意,而后目光与其他人一样,都放在了桀旦的身上。 感受着周围众人的目光,桀旦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如同一位忏悔的罪犯,这滋味对他这位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公司老总来说实在是不好受。 他迈步上前来到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这位死气沉沉的老人,一时间心里充满了罪恶感,仿佛万把利刃刺过他的心脏,直透他的灵魂。 他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木江,眼光有些闪烁与害怕。 “按我说的方式进行吧。”木江说。 “扑通!”下一秒桀旦双膝弯曲,五体投地,伴随着地板响起的三道咚咚声,他给这位老者磕完了三个响头。 “其他人先出去。”王警官发话道。 “是。”在注视着桀旦的目光中,警员们陆续离开房间。 方动看着月云兄妹与诗语,说道:“你们三个也先出去一下吧。” 月云两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诗语走时拍了拍木江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在众人离开后,木江移步至窗前,将窗帘一把扯下来,将之铺在了地上。 他取出三清铃,将之放在窗帘中心处,并依次掏出:“镇灵、扩散、矢量真眼,消感”符箓,呈四边形排列在三清铃外围。 紧接着,木江抽出戒灵尺,调转出“追溯”法印,尺端移动,将发光法印挪至三清铃之上。 做完这些后,他转过头来,反手拔出腰间桃木剑,平放剑身,落在桀旦侧身。 “给我一滴你的血。”他说。 桀旦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在短暂纠结后内心一横,咬破食指,将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剑身之上。 木江腰间一转,手腕一沉,这滴血顺着中心剑槽滑落至法印上方悬浮了起来。 看着对方这般操作,方动内心大为震动,虽然他看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夸赞道:“木江这小同志究竟什么来头?我怎么感觉从他身上看到了老一辈人才会有的气质?” 王警官偏过头来,小声对他说道:“这可不是老一辈人的气质,这应该是属于玄学的气质。”这种场景,他依稀记得,那是属于三十年前的记忆。 在他们说话间,木江已闭上双眼,单手结印后手腕转动,木剑旋转一圈后竖立而落,并狠狠的陷入到地板中。 下一秒,剑身符文闪烁,荧红之光扩散开来,覆盖上整个房间。 两人见状后退两步至墙角间,桀旦虽说紧张,但不敢有所动作。 在红光达到顶峰之时,四道符箓金光显现,三清铃的铃声随之响起,声音悠长空灵,仿佛深渊回荡之音。 铃声三响后,四道符箓金光聚合为束,朝窗外射去。 木江睁开双眼,看着金束划过的方向,几息后说道:“来了。” “轰!” 熟悉的引擎轰鸣声响起,王警官与方动两人立刻跑到窗前观望,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见其形,却闻其声。 几秒后,他们注视的目光中骤然冒出了一团蓝光,而后这团蓝光扩散开来,眨眼之间构建成了一辆短头货车,朝这边驶来。 货车疾驰至医院大门时未曾停下,而是以一种极为不真实的状态继续行驶。 车辆漂浮于空中,如同一纸飞机,慢慢的滑到了窗前。 车门打开,从内走下一个男人。 他全身虚幻冒着蓝光,只能依稀瞧见五官轮廓,身上没有衣物,如同光影构造出的人像。 木剑转过身来看着桀旦。 对方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窗前,看着空中漂浮的这抹虚幻的人像,像是雏兔接近雄鹰,惶恐不已,以至于全身都在发抖。 他扑通一声跪落在地,而后五体投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小~小~小李,我在这里给你行大礼了,愿~愿你留我一条小命,往后我会将你的母亲照顾好,比我的亲生母亲还要好上千倍万倍。”他嘴唇颤抖道。 对方没有理会他,迈步上前,虚幻身影透过玻璃,飘至病床前。 他看着床上的这位迟暮的老人,虚幻的脸庞在流转,其上有两道精光顺着鼻沿滑落而下,似乎是在流泪。 老人虽然精神受创,老眼昏花,但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前的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缓缓抬手,仿佛在触碰空气中的人。 这一刻,小李听到了,听到了来自母亲的声音。 “孩子,妈很好,你别担心。” 他身上的蓝光开始收缩,最终聚合为一张清晰的虚幻人脸,五官发丝都清晰可见。 “妈!”一道声音回荡于房间内,四人都清晰可闻。 她的手臂垂落,随即闭上了眼,眼角滑过晶莹,滴落在地。 与三人脸庞的惊讶与紧张之色不同,木江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特殊的表情。 只有他明白,老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告诉了小李,何为爱? 回荡声音消失后,蓝光人脸偏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桀旦,眼神复杂,但已经没了先前的那股怨气。 木江拔出荧光闪烁的桃木剑,指向对方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他单手一挥,四张符箓贴合于三清铃上,飘移至他掌中。 在铃声回荡之际,光芒成束打在蓝光人脸上,在他转身之时,光芒席卷幽灵车,如若放风筝那般,将其越放越远~ 第五十四章 无脸男 送别小李离世,木江也从他的残存意识中了解到了那份文件就藏在他的家中。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丝昏黄被黑幕吞噬。 警车停在医院大门前,桀旦被铐上手铐押上了车。 方动等人已经离去,去处理另一件交通事故了。 “木江小同志,多谢你的帮助了。”王警官对他说道。 木江摆手道:“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驱魔除恶也是我要做的事,这没什么。” 王警官欣慰的点了点头,毕竟从警这么多年,他还没有遇见过像他这个年纪便有如此心智的年轻人。 “你放心,后续的事情进展我们警方会全县公示,医院的医生与那小李的邻居都已经如实招供了,而桀旦他们三人还有他们公司造假材料的事情,我们也已经通知了监管所,在那边确认之后,会将公司所有知情管理者全部抓捕归案。” 他拍了拍木江的肩膀,说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在四人的目送下,警车离去。 “呼~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今天这一天可真够折腾的。”诗语伸了个懒腰说道。 “诗语,你的手怎么了?” 木江这时才看到,对方的小臂有些晒伤。 她看了看后,叉腰说道:“今天下午帮忙调查时晒的,这没什么,毕竟我可没那么娇弱,倒是月灵姐晒得比我要严重的多。” 话音一落,木江偏头看向月灵的手臂,不过后者却是将手后背,不愿让对方看到软处,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月云这时开口说道:“今天这一天过得算是波折万千,木江兄弟,我们兄妹俩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不如现在一起吃个晚饭吧。” “我知道县上有一家烧烤店,正宗的三川省地道味儿,咱们现在过去刚刚好。” 在对方的强烈推荐下,木江不得不答应下来。 繁星漫天,万里无云,不时有移动星光划过天际,在那里的人有幸俯视到别具一格的夜景。 在一处繁华的街道,充斥着夜灯炊火,此地灯红酒绿,来往路人大多是成双成对,举止亲密,无暇将注意力放在美食上。 四人走在街上,在单身人士的眼中,变成了最讨厌的两对儿俊男美女。 “噢,人可真够多的。”月云看着眼前这家烧烤摊说道。 距离上次来这家店已经过去了一年,那时他和月灵两人上姑姑家串门,半途追一个小偷,才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尝到了这家烧烤店的美味。 店内忙得不可开交,但仍没有影响到服务员的热情招呼。 在对方的礼貌接待下,四人被安排到了店内墙角处的木椅落座。 点完菜后,月云便开始朝两人介绍起了这家店的特色烧烤,那般孜孜不倦的模样与专业的美食术语,让一旁站在后门处的店员都看傻眼了,心想这莫不是对街烧烤店潜伏过来的吧? 烧烤很快被店员端了上来,果不其然,确实如同月云所说,色香味俱全,加上食材新鲜,直叫人食欲大开,一串接着一串,根本停不下来。 俗话说,鲜花要在绿叶的衬托下才能显现美丽。 此时,在一旁端庄淑女的诗语为花,她身旁那个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吃相的木江为叶,让一些顾客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心想这个臭小子一定很有钱吧? 四人当然不会知道在县里生活的人的心思,只顾着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 月云开始给木江敬起了酒,但木江说自己有戒律,不能喝酒。 对方马上换上了豆奶向敬,让他不得不回敬相饮。 时间过得很快,但肚子在述说着属于它的悠长。 将近一个小时后,四人都吃不下了。 “呼,吃得真饱,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烧烤呀,小时候我吃过的那种不过是放在火堆上烤熟的食材而已,你说是吧诗语?”木江依靠在椅子上,轻抚着肚皮,这般神态越看越像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肥胖大叔。 对方面色依旧,但桌下玉足却是轻轻一移,落在了对方的脚掌上,示意他别揭她的老底。 被这突然的一脚踩下,木江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而后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吱声。 月云站起身来,走向前台买了单后,三人慢步出了店门。 “月云大哥,今晚谢谢你请客啦,这家烧烤店味道真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请你们一会到这儿吃。”木江叉着腰说道。 对方笑了笑,说道:“吃得开心就好。” 月灵开口问了句:“今晚你们有地方去吗?” 两人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今晚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轩姨刚痊愈,他们也不愿意再去打扰,可眼下这么晚了,他们两人除了宾馆外又能到哪里去呢? 但问题是现在两人身上都没有钱,如此黑的夜里赶回石村也有些危险。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月灵又开口道:“走吧,咱们一起去我姑姑那里歇一晚吧。” “哦?你姑姑?” “这有些不太好吧,都这么晚了,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人家~”木江挠头道。 “别不好意思的,一起去就好了。”她抿嘴说道。 月云走过来,搂住木江的肩膀道:“木江兄弟别客气,一起走吧,我姑姑的家就在河对面的密林中,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木江点头答应了下来,四人开始缓步朝河对面走去。 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街道上的路人也稀少了很多,想必是吃完了饭,找了个旅馆住下,开始鱼欢之乐的夜吟了。 过了桥后,植被逐渐多了起来,在月云的带领下朝着他姑姑家走去。 几人踏上了一条小路,路上电灯不再,行人也瞧不到一个,好在今晚无云夜,星光月色充沛,四人才能趁夜前进。 正当两人疑惑他们姑姑为何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区域时,侧边河岸旁的一抹白色背影引起了木江的注意。 以其背影轮廓来看,这应该是个男人,他笔直的站在河岸边,让人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木江,你怎么停下来了?跟上继续走呀。”诗语回过头来说道。 这话让木江反应过来,他们三人看不到那抹背影。 在他有些紧张之际,背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五十五章 河底黑铜盒 对方身穿一袭白衣,这张脸却是比衣服还要惨白许多,在星光月色下泛出微微银光,如同一面没有五官的镜子,直直的朝向了木江。 被对方这般打量,木江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可他手中的阴阳乾坤圈却没有丝毫反应,脖子上的日月星也没有震动,像是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压制着精神上的沉闷涨昏,木江踏步前冲,朝着河边无脸男奔去。 “木江,木江你怎么了?” 看着对方莫名的举动,诗语呼喊的同时赶忙追了上去,月云月灵两人见状也纷纷迈步跟上。 无脸男的身躯开始虚幻,连同那长惨白的脸庞也在收缩,最终在木江奔跑至河边前的十米时,白影彻底消失,如同从未存在。 无脸男消失,精神的压力也顿时消失,而这时,他身上的法器才后知后觉的泛出了一丝金光与震动,但随即又瞬间消失。 眼见对方突然消失,心有余悸的木江抽出桃木剑,单手结印默念口诀,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周围,但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诗语握住他的手,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他收回木剑,悠长吐气后说道:“刚才我看见了一个无脸男人,就站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脚下。 一听此话,月云兄妹俩立刻警惕起来,扭动脖子环顾着四周。 “不过他已经凭空消失了。” 月云双眉微皱,上前两步来到木江身旁,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下。 除了干湿对半的泥土以及一些昆虫留下的痕迹外,就只有横倒的杂草与内陷的碎石砂砾了,根本找不到人类的脚印。 “会不会是错觉?”他试探性问道。 木江一时间没有回应,不过诗语却是双眼放光,因为她清楚,这么多年以来,木江还没有感应错误过。 “哥,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些熟悉,我们之前是不是来过这儿?”这时,月灵指着前方说道。 不算礁石,站在河岸边缘的四人身前,有一块独立在河中的三角湿泥区,面积不到五米,以其侧面来看,应当是河床凸出的一部分。 听她这样说,月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后恍然说道:“这里~这里好像是一年前咱们追那小偷的地方吧?” 月灵猛然想了起来,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 “当时情况如何?”木江立马询问道。 月云指着上游古桥说道:“去年的一天晚上,来我们姑姑家串门时,我和月灵在桥那头的一处巷口拐角处,看到有一个人蹲在路旁,在撬一辆锁在电线杆上的自行车的锁,当时我立马喊话制止,那人当即慌了神,抽回铁钳,拿起后车轮就开始狂跑。” 月灵开口补充道:“当时是冬天,天黑得很早,桥上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我们追了他一路,一直到了河岸边缘时,他才扔下了车轮,跑至前方那块三角区,扑通一声入了水,一直游到了河对岸。” 木江微微皱眉道:“确定他当时是游到了对岸的?” “没错,我们亲眼看到的。”月云点头说。 “我和月灵两人都是旱鸭子,游不来泳,加上当时那小偷已经将车轮丢在了地上,我们也就没有继续追,但也是在看到对方游到河对岸之后,我们两人才提着车轮回去的。” “嗯,没错,我们回去的时候,车主刚好从网吧店里出来,知晓了事情后,他非得要请我们吃一顿饭,所以我们才知道那家烧烤店的味道很好。”月灵附言说道。 木江开口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小偷的体貌特征,两人说那天晚上月色黯淡没能看清他的脸,但通过背影轮廓可以断定对方是一个很瘦的人,可目测他的身高不到一米六,有很大可能是一个未成年人。 “这样么~”木江略加思索了一番后,放弃了小偷与那无脸男是同一个人的猜想。 他弯腰挽起了裤脚,迈步朝着那块湿泥区走去。 诗语也跟了上来,月云两兄妹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加上自身是旱鸭子,所以只能站在河畔边观望。 淌过清凉温和的河水,两人踏上了这一小寸河中湿地。 此地与河畔处几乎没什么差别,木江手持桃木剑,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也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咦?这团水草怎么这么黑?”诗语突然出声道。 她指向三角区边缘处的一团水草,其颜色深邃无比,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若不是水流借着月光,在风流的影响下泛出涟漪白光的话,恐怕诗语也不会发现到这处隐晦的细节。 木江手臂一挥,将木剑落到水草上方,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剑身符文显现。 “果然有问题。”木江持剑一跃,扑通一声落在水中,猛吸一口气后埋头扎下水去。 水底有些冰,加上水质浑浊,常人在这里根本睁不开眼睛,但对于木江来说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水草的长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沿着水草茎往下,一直下潜到了河底。 在水草根茎处同样是漆黑一片,如同被墨水染过一般,在这流速不慢的江河中显得如此的诡异。 他持剑朝向根茎,刨开泥土,试图从泥土下方找到些什么。 伴随着他的手臂挥动,河底的淤泥被搅动起来,视线完全变黑,让他不得不暂时闭眼,如此操作了十几秒后,他手中的木剑传来了铛的一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木江停下动作,过了几秒后他睁开双眼,已然可见根茎下方被自己挖出了一个小坑,而在坑中,有一方黑色的铁角,如同某种四方盒子的一部分,接触在剑身上。 他伸出手去,用尽指力,将铁角不断放大,最后在一团淤泥浮游中,一个盒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盒子通体为黑,材质应该属于铜,大小与一个魔方差不太多,而引起木江注意的,是盒子表面的许多扭曲符文。 第五十六章 你喜欢吗? “扑通!” 木江脑袋露出水面,一旁的诗语马上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木江,你没事吧?”诗语有些担心对方下潜太久,当即问道。 他摇了摇头,迈步淌过河水,上了河畔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盒子上。 这黑色铜盒不算大,但重量却是格外的沉,将近十斤,其上六面皆充斥着诡异的扭曲符文图案,他敢肯定,这种符文他有过印象,很早之前他看过几眼,记载于那本《鬼神符箓》中,只是现在那书没在身上,一时间他无法确定这符文的来源。 看着对方下潜那么久,在水底弄到的这么一个黑色铜盒子,月云也接过手看了两眼,但显然,他看不出丝毫头绪。 “哦对了,我认识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他那里收藏的都是铜器与精美盒子类的藏品,或许他能够瞧出来这个铜盒的来源。”他说。 木江能够确认,自己之前看到的并非幻象,但眼下,他也查探不到这盒子上的邪气,任何符箓与法器都没有反应,一时间让他难以理解,捧着这件黑色铁盒,来来回回反复观看,但感觉越看越迷糊,精神再次出现了模糊感。 他收回盒子不敢在看,与月云询问了几句后,决定明天一早去那家古玩店请教一下那里的老掌柜。 四人继续出发,经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后,来到了月云兄妹俩的姑姑家。 一路上,月云跟两人说过他这个姑姑比较年轻,姑父早年间出轨,两口子就离了婚,财产各一半,她唯一的女儿跟着她随了她的姓,母女俩就生活在这安静的竹林居所中。 敲了几声门后,一位女人开了门。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有着一头与诗语一般的波浪长发,肤白貌美,气质成熟,穿着一身蕾丝吊带睡裙,在微风轻抚下领口上下摇晃,散发出一股香甜气息,像是成熟水蜜桃的果香味儿。 “月姑,好久不见。”月云两人齐声说道。 “咦?小云小灵?你们两个终于有空来姑姑家里啦?” “姐姐好。”木江与诗语两人向她招呼问好。 对方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惊讶,随后笑颜一展,脸颊微红的开口道:“这两位是你们的朋友吧?快,进来说话。” “月心!赶紧下楼!你表哥表姐来了!”她转头喊道。 四人进了门,落座在客厅沙发上,对面红木台上的彩电正播放着一档自然记录片。 “大家都随便坐,先看看今晚的节目,我去给你们泡点可可。”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伴随着一阵滴答脚步声,一位身穿宽松睡衣的女孩抚着扶手慢慢走下了木梯。 她大概十五岁,有着一头乌黑的及肩短发,长相甜美,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与红润的樱桃小嘴儿,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表哥表姐?你们怎么来了?”她微笑说道。 “怎么,我们就不能来串个门吗?”月灵站起身来笑道,说完走过来,抱了抱她。 “表哥,这两位是?”她看着沙发上的两人问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你哥你姐的朋友,夜木江,沐诗语。” “月心姑娘你好。”说完,两人伸出手,与这位女孩依次握手。 月心看着眼前的这位男孩,脸上浮现出了一幅月云月灵从未见过的微妙表情,这让两人想起了小时候的她看见糖果,想要又怕被月姑骂,因此不敢出声的那种感觉。 “可可来喽。”月姑端着热气腾腾的可可走来。 双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品着可可,开始进行聊天,而对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两人可真有夫妻相,这让木江诗语两人尴尬一笑,没有回话,随即马上转移起了另外的话题。 长达半个小时的闲谈后,月姑为两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她家虽然有两层,但除去厨房洗手间外,卧室也不过五间,眼下她与月心除外,月云月灵兄妹俩当然是单独一个房间,所以顺理成章的,木江与诗语住一个房间。 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两人来到了房间,这里面是一张大床,空间不算很大,装修色调是浅粉,有一股很温馨的气氛。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 两人脱鞋上了床,没有交流,关上灯,闭眼就睡。 半个小时过去,木江依旧没有睡着,因为他脑子里在不断想着那无脸男,与那黑色铜盒上的奇特符文,但依旧想不清楚前者与那符文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师父常常教诲他,恐惧并不可怕,强大的鬼怪也不可俱,真正让人恐慌的,是未知的东西。 他遵循着师父的教诲,在不明白事物的来源前,不会贸然去破解,所以那黑色铜盒被他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下边,并用“镇灵”符箓压制着,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滴答~” 屋外响起了落雨声,同时伴着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风声,拂过竹林,传出沙沙声。 这声音落在木江耳旁,像是黑夜在低声倾诉,慢慢的,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意识内敛,进入了梦乡。 而在客厅沙发下的那件黑色铜盒,表面符文在悄然转动,由黑色逐渐转为了血红,丝毫不受符箓的影响~ 夜雨过去,黎明降临。 木江从梦中惊醒,那梦与上次一模一样,但那潭水更冷了,仿佛万把利刃穿过。 他睁开迷糊双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六点半。 诗语睡得很香,饱满红唇微张,俏鼻呼吸间胸脯上下起伏着,窗中地平线的霞光轻落在她脸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木江不敢打扰到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穿上鞋子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刚一出房间,就撞见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月心。 她依旧穿着宽松的睡衣,但眼下这衣服的领口处裂开了一道缝隙,浑圆雪峰若隐若现,让小腹下方本就坚挺的木江咽了咽喉咙。 他尴尬一笑道:“月心姑娘早上好呀。” 月心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木江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他挠头道。 月心看着他的脸,上前一步,纤手伸出搂住了他的脖子,柔软微暖的娇躯贴紧了过来,配合胸膛处两团柔弹变形的触感,一度让木江精神有些恍惚,下体晨火被另一种欲火所替代。 “月心姑娘,你这是干吗?快放手。”木江推搡道。 对方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并将脸庞也贴了过来,在他耳旁吹着热气儿,传出几声诱惑吟音后开口道:“你~喜欢这样吗?” 第五十七章 母女发疯 “月心姑娘,不要这样,赶紧放手呀。”木江全力推搡,但对方的力气莫名的大,一时间他竟拿她没有办法。 “吱呀~” 木江喘着粗气之时,一旁的房门打开,月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番场景让木江面红耳赤,看着对方,试图解释道:“月姨,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但对方非但没有觉得吃惊,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你呀,长得很符合月姨的心意,不过看样子心儿也喜欢你。” “哎呀,可惜慢了一步~” 月心扭过头来喃道:“妈,快去做饭吧,我和木江哥运动完后刚刚好。” 对方轻抚了抚她的脸,纤手顺势滑过,落到木江的颈脖,挑弄了一番他那红得发紫的耳垂。 微笑之际,月姨转过身走进了厨房,而后木江能够听到其内传出沙沙声,像是在磨刀。 “木江哥,现在时间还早,走,进我房间里去,心儿带你做点运动。”她揽住对方的腰往一旁的木梯上带。 突如其来的遭遇已经让木江有些破防,在对方的巨力拉扯下,他根本没有余力进行反击,此刻就像被月心牵着鼻子走,走向那个不可挽回的房间中。 “心儿,妈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下方拐角传来月姨的声音。 木江回过头,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把西式厨刀,竖立于蕾丝睡裙领口,此时微微低头,舔舐着刀锋。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过雪白颈脖,向着下方那深渊巨峰蔓延。 “你是要吃牛肉,还是要吃羊肉?”她露出诡异的微笑问道。 下一秒,她抬出手掌,是一块五花肉,不过这肉并不完整,上面布满了几个凹坑,形状似乎是牙印。 月心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说道:“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吃肉。” 月姨笑了笑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呀闺女,妈忘了。” “不过这肉真的不错,要不你尝尝?”她迈脚走了过来,将肉递到了月心的嘴旁。 月心黛眉一沉,手掌一拍,将肉拍飞在地。 “妈,你真是老糊涂了,没长耳朵吗?”她嗔怒道。 此话一出,月姨脸上的笑容更浓几分,缓缓开口道:“心儿,你就算不喜欢吃肉,但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这么多年了,妈都没有说过你,但今天我要好好说说你,不能这么任性的对待妈妈的。” “要你管!赶紧去准备早餐!记住不要弄肉食!”她吼道。 感受着双方的诡异举动与言语,此刻木江才反应过来,这母女俩今早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他偏过头去,看向沙发下方,那里没有符箓,只有那件铜盒,颜色不再那般深邃,好似微微泛红。 在他疑惑之际,月姨的微笑达到顶峰,嘴角上扬占据了半张脸,露出其内贝壳皓齿与鲜红长舌。 “你呀,太不像话了,趁着今天,妈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手起刀落,径直落向月心香肩。 “噗!”厨刀没入了她的肩膀,瞬间,血液喷涌,染红了白色睡衣。 木江暂时呆滞了,他根本搞不懂这母女俩此刻在闹哪样? 月心没有交出声来,面色不怒反喜。 “木江哥,你先到一边去等等,我和妈妈有点矛盾要先解决。”她偏头说道。 她松开了手,反手一掌将木江推出数米远的沙发上。 纤手一伸握住刀锋,在掌心划破之际她将厨刀缓慢拔出,而后咻的一声,将刀插到了月姨的红润大腿中。 月姨没有哀嚎,反倒是脸上笑意更浓,抬手一掌朝月心扇去,随着清脆的啪声后,红色掌印出现在了月心的脸颊处。 对方不退反进,抬手一掌也扇在她的脸上。 两人一来一回扇着巴掌,看傻眼的木江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低头将沙发下的那铜盒拿了出来。 这铜盒表面泛红,其上符文隐没不见,甚至连大小与重量也与昨天有所差异,木江两只手才能勉强握住。 将盒子放在沙发上,木江抽出桃木剑,同结手印默念咒语,但一番操作下来红色铜盒没有丝毫反应。 “啪!” 母女俩的对攻已经由掌掴转为了控战。 双方扯着对方的头发,踩着脚趾,推搡之际抽出客厅竖架上的瓷罐,砸向对方的脑袋。 带着血滴的瓷块儿散落一地,响声之大惊醒了房间里呼呼大睡的月云。 “怎么了?一大早弄这么大的动静?”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推开了房门喃道。 “云大哥,快来帮忙将她们两人弄开!”木江全力拉扯着月心的手,后背挡住月姨不让双方再发动攻击。 看着眼前的一幕,饶是月云也是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压制住心中的疑惑震惊,迈脚来到月姑背后,双手一伸挽住她的腰,全力向后拉扯。 两人全力拉扯,几秒后终于将两人分开。 “云儿,放开我,你姑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孩子!”披头散发,满脸血红的她吼道。 月云几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熊抱着她,才让她暂时无法挣脱束缚。 反观木江已经将月心压在了身下,快速抽出裤沿腰绳,几个呼吸之际便将她的双手给绑住。 木江赶忙起身,扯下了客厅墙角处的装饰带,迂回间将其绑住月姨的双腿。 两人又从其它地方弄来一些绳索,将母女两人分别绑在木椅上,让她们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眼下满地都是带血的瓷块儿,两人披头散发满脸血红,睡裙睡衣也被撕扯开裂,已是衣不蔽体。 “该死,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们怎么会这样?!”月云将沙发布扯下,一边盖在两人身上一边说道。 “不知道,一早起来她们就不太正常,发生口角后就这样了。”木江一边说着,一边将月姨大腿上的厨刀缓缓抽出。 他掏出腰间药包,将药粉涂抹在了月姨的大腿与月心的香肩处,然后找来一些白布,将两人的脑袋简单的包扎了一番,如此下来,总算止住了流淌的血。 母女两人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在耀光照射下,显得温馨自然,但那意味在两人看来,却是无比可怕。 第五十八章 诅咒之盒 诗语的房门打开,她一边走出来一边伸着懒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有那么大动静?” 她慵懒的神情在看到客厅间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震惊。 月姨与月心两人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脸上红印不少,地面都是破碎带血的瓷块儿,看样子先前的动静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们两人怎么疯了?”月云看着还在微笑的两人,向木江试问道。 木江看了看两人,转过身,看着地面上那个红色铜盒。 “这个该死的盒子!”月云咬牙切齿道。 “现在怎么办?她们两人怎么会这个样子?”诗语皱眉担心道。 木江双手拾起红色盒子,轻轻抚摸着盒面细腻的纹理,抬头看向月云,说道:“这盒子仿佛带着某种能量,但我无法确定,眼下只有去一趟昨晚你说过的那处古玩店,如果老板能看出这东西的来头的话,一切才有迹可循。” 月云当即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木江点头后对一旁的诗语说道:“不诗语,你和月灵两人就留在这里照看着她们,防止她们待会儿出现其它的异样。” “应付不下来的时候,用此物贴上她们两人的额头。”他从兜中掏出两张符箓,交到了诗语的手中。 接过两张符箓,诗语点头道:“嗯,速去速回,避免迟则生变。” 两人随即出发,前往月云口中所说的那家古玩店。 古玩店位于县城中心最繁华的风华街道,这里的人流量是最多的,店铺的生意也比其它位置好上数倍,当中不乏古玩店铺,基本都是独立店铺,其内全是行内货,与那所谓的古玩市场中的玩意儿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月云认识的那家店铺,是这里资质最老,存在时间最久的一家店,里面的东西也都贵得离谱,所以表面看来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少,基本上一个月只有那么几件货流动,但就是这么几件货的价值,却堪比古玩市场几年的盈利流水。 一路上,月云给木江说起了这家古玩店老板的信息。 同行都叫他“三爷”,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加上是清风县最早转型成功的古玩店,影响力最大,所以同行敬重的取了这个外号。 月云说,此人是他父亲的故交,当年靠着光荣背景担任过红卫兵,干了几年后他卸任了职务,转而坐起了一些小买卖,直到那场红色风波结束后,他才立刻迈入了古玩生意,因此有了如今的影响力。 三爷眼尖见识广,加上他以前的特殊经历,所以一些很隐晦的玩意儿他都知晓出处,在整个三川省中若说他排第二,没有任何一位古玩掌柜敢排第一。 这些信息让木江对于这个所谓的“三爷”多了几分期待,但他还是担心对方瞧不出这铜盒的来源,如果是那样的话月姨与月心两人就危险了。 下了三轮车,两人抵达了这家古玩店。 店铺并不算大,但其上牌匾却是豪爽大气,用的是沉香木,刻的是耀金文,寥寥数笔,气吞山河,足以见老板的心境。 迈入门槛,其内见不到一个顾客,唯有一位老者正坐在对门木椅上,手中捧着一盏茶,低头慢品着。 他看着进门的两人,缓缓放下茶盏,起身走来。 他脚步沉稳,双肩平缓,走起来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短短几秒来至两人身前,真可谓是大步流星。 此人看上去年约五十,留着一小撮黑白胡须,长着络腮胡,配合一头长发与八尺身高,给人的感觉就算是安全可靠。 “三爷,好久不见~”月云恭声招呼道。 对方抚着胡须,轻笑间出声道:“我就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小子~” “你父亲病逝后,算算时间,得有三年没有见过你了吧?与原来相比又高大了些~” 月云摸摸头,不知该如何回话时,对方开口道:“这位是~?” 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木江,这次过来是麻烦您给看一件东西的。” 听他这样说,三爷双眼一亮道:“哦?看货吗?” “进来慢慢说吧。”他伸手招呼道。 稍微客套几番后,木江将怀中的那红色铜盒放在了台面上。 “三爷,事态紧急,麻烦您瞧瞧。” 对方看着这件铜盒的第一眼,眸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玩意儿好不好得上手才知道,三爷没有多看,第一时间上手,翻转间仔细的瞧了起来。 越看他眸中的惊讶就越多,到最后,木江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慌。 “这件东西~” “你们等一下~”他放下铜盒,转身进了侧屋。 两分钟后,他捧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这是一本古朴沧桑的黄纸书,以其大小与封面能够揣测出这应该是属于几十年前的产物了。 “是这个~”他语重心长道。 月云耐不住性子,站起身来问道:“三爷,你看出来此物的名头了吗?” 对方放下古书,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这铜盒的来历。” “这也是我当年卸任职务的原因。”他说。 “哦?此话怎讲?” 三爷长叹一起,缓缓落座下来,悠悠开口道:“想当年的那个时代,我还很年轻,是一名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参职的原因。” “当年可谓是全国上下一颗心,清右派、剿乱党、宣扬红风,灭绝旧物。”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当年的时代更是将这句话做到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地步。” “所有旧时代的产物都是必须清除的东西,其中自然是包括古董之类的玩意儿。” 他看着这本古书说道:“这书,是当年组织发下来的第二本白纸书,当时管它叫破旧书。” “这书就像是一本任务笔记本,每一个人剿灭了什么旧物,都得记录在这上面。” 他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这件红色铜盒,迟疑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这件铜盒,是我接触过的最后一件旧物,也就是那天晚上,我的父母与两个哥哥都离奇死亡了。” “它就像是一件拥有诅咒之力的盒子,凡是接触过它的人,都会受到这种力量的侵害。” 第五十九章 废院古井 “哦?被诅咒的盒子?”月云喃道。 “那这盒子的来源究竟是在哪里?” 三爷拿起古书,看了看上面模糊不堪的笔迹记载,道:“紫竹林,吴云宅院。” 看着两人不解的眼神,三爷放下古书,向他们讲解道:“吴云是外省人,他的祖上乃是一方财主,早些年土地被瓜分后,他父亲被斩首,后来他携带着一些财宝家底来到了清风县,在那少有人居住的郊区紫竹林中修了一座宅院,至此就一直住在那里。” “不过当年那场风波还是殃及到了他,毫无疑问,当年我是其中的一份子。” 三爷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黯淡。 年轻人认为钱是一切,中年人认为亲属是一切,而当人步入老年后才明白,人活一世,最怕无德。 当年的他自诩是革命的光之子,却不知自己所谓的风光正义的做法,无形之中造成了多少孽,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含冤而死。 时过境迁,将一切都冲刷,曾经的荣耀如今变成了淤泥,以往的光荣眼下化为了罪恶,每当他回忆起那个特殊时代时,他都会感到一种无力与悲凉,即便如今尚如此。 “这样说来,这件铜盒正是他祖传的财宝。”木江看着桌上的红色铜盒说道。 三爷点头道:“没错,当年我们将他家里的东西能砸便砸,砸不掉的便将其抢出来,或埋在土地中,或扔在河流里,这铜盒便是我当年接触过的物品。” “那么之后他人怎么样了?”木江问道。 三爷说之后的日子里,他都沉浸在亲属离世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也是丧礼办完之后,他才听说那吴云失踪了,整个清风县都找不到他的消息。 “有人说他是自杀了,但我后来又去过一趟他的宅院,没有在里面发现他的尸体。” “有人说他是和当初大部分人一样,离开了清风县,去往了西部,躲进了山里度过余生。” 木江开口问道:“那么这个吴云他的身高是不是将近一米七,双手及膝,宽肩窄跨?” 三爷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诧异对方为何会知道这么清楚的? “果然是他~”木江弄清楚了,这个吴云应该就是他昨晚见到过的那个无脸男,不过眼下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到底为何会成那个样子? 告别三爷后,两人叫来一辆三轮车,直奔那片郊区紫竹林。 竹林种类繁多,常见的有毛竹、斑竹、观音竹,而紫竹较为特殊,别名黑竹,嫩竹长有紫斑,成年之后整竹杆全部转为紫黑色,多生于潮湿阴土之地,算是吉祥积福之物。 郊区植被茂密,地势颠婆,没有大道,只有小路。 下了车的两人经过半个小时的徒步,在披荆斩棘中活生生弄出来一条新路,总算是来到了三爷说过的三角区。 此处上有丘陵,下有垭口,左存弯河,右为阔地,中间一团紫竹林,包围着一处破旧的遗弃宅院。 宅院早被遗弃多年,如今已是杂草丛生,披满荆棘,庭院高墙破碎大半,露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像是一只只警示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般来说,紫竹的高度大约在四到八米,稀少之时也能长到十米。 而眼下,宅院四面的紫竹高度几乎都达到了十七米,如同四面高墙将宅院包围,阻挡着每一丝阳光的渗入,配合宅院的沧桑破旧,颇有一股悲凉阴森之感。 “就是这里了。”木江捧着手里的红色铜盒说道。 月云踏步走在前面,用手里的木棍刺在危墙上,只是略微用力,石砖便轰然倒塌,碎裂一地。 “当年的风波结束之后,没人再踏足这处宅院,时隔多年,这里俨然成了这副模样。”月云感慨道。 两人清除着地面的荆棘杂草,进了庭院。 这里面很宽,比起石村木江的院子还要大上三四倍,让他感慨了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除去庭院围墙外,屋子的材质几乎都是木制,没有什么阁楼,全部都是一层建筑。 两人进到一处房间,这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还好月云身上带着便携式手电筒,在光束的照射中,两人才得以前进。 房间内到处都是蛛网,地面铺满了一层灰,每挪动一步都会掀起阵阵尘烟,加之一些爬虫的移动,让两人遮掩口鼻,缓步迈脚。 来到墙角处,两人能在地面看见一些破碎的瓷罐玉珠,还有一些已经腐朽到认不出来的褶皱黑布,想必应该是书籍或衣物之类的东西。 “三爷说的果然没错,这些都是当年那场风波留下来的遗迹。”月云蹲在地上,用木棍戳着这些破碎旧物。 木江弯曲膝盖也蹲了下来,瞧了瞧这些东西,没看出什么异常。 两人随即又检查了剩下的房间,里面还是和之前的那间大同小异,破旧不堪。 后院的荆棘比前院的还要密布许多,其中还长满了一些粗茎植被,让两人难以落地。 木江不得不抽出桃木剑,附上“金刚”法印斩断这些障碍后方才有地落脚。 走至后院时,一团灰色土堆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土堆呈圆锥体,底部直径约有三米,其上覆瞒了竹叶,像是一处坟堆。 月云走上前去,用木棍一戳,土堆开始松动,滚落在地。 在他的木棍搅动中,没一分钟,土堆溃塌了大半,露出其下一面锈迹般般的圆形铁盖。 铁盖很重,月云一个人搬得有些吃劲儿,木江上前一步伸手发力,才将铁盖翻转过来,顿时,一口古井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这口古井设有轱辘,井沿石砖裂缝不少,但因为被封闭起来的原因,所以井砖还算完整,没有苔藓灰尘,一切都像当初的模样。 月云低头看着被翻转过来的铁盖,上面有一道醒目的红色烙印,他看出了这铁盖的来头,说这是属于当年红卫厂的东西。 “看样子吴云失踪后,他们将宅院彻底封锁了,其中也包括这口井。”他说。 两人上前一步,来到井口,伸脖向下看去。 井中无比漆黑,像是连接着地狱。 第六十章 破咒 “要下去吗?”月云问道。 木江点了点头,将红色铜盒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轱辘,还算结实。 他又扯了扯轱辘井绳,并没有明显的老化。 在月云的帮助下,井绳缠绕在他腰部,连接着裆部与肩部,做了一个完美的下垂落绳。 月云在上方放着绳子,木江缓缓下落入井。 这里面很黑,就算他手持电筒,光束也无法完全驱散这里的黑暗。 刚一入井,温度便骤降,仿佛与井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越往下,井壁就越潮湿,其上长有苔藓,让木江没有了落脚点,只能抓住井绳,重量全部积压在上面。 “木江,到底了没?井绳快到头了。”上方传来月云的声音。 “还没有,还差一点。”他回道。 月云咬紧牙关,全力搅动着轱辘,将最后一截井绳放到了底。 他伸头朝下方喊道:“到底了没?井绳已经到头了!”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木江已经能隐约看到下方放光的井水,但看得有些模糊,他无法判定水面离自己还有多高。 他张开双脚,踩在井壁上,然后将绳套解开,井绳垂落,瞬间长了不少。 他双手抓住井绳,腰马合一,尝试竖攀下去。 但显然,木江低估了井壁上苔藓的滑度。 在他下攀了不到两米时,他脚下一滑,身躯悬空,手中井绳也终于承重不住,啪的一声断裂开来,木江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听到井中的落水声,月云连忙喊道:“木江,你没事吧?!” 两秒后,木江冒出脑袋,仰头喊道:“放心,我没事。” 话虽如此,但木江脸色已是变白。 井水非常冰冷,仿佛万把利刃直透心脏,将血液中的温暖尽数夺走,留下微微颤抖的身躯。 手电筒的光束在这里像是如萤之光,完全照不透水中,只能将深邃的水面照出些反光,也因此,木江放弃了下潜的想法,开始一边浮游,一边检查井壁是否有异样。 说来也是奇怪,这底部井壁上倒是没有长苔藓,上面留有一些划痕,似乎是指甲刮过的痕迹。 正当木江猜想之际,井水下方某种异物碰上了他的脚。 他下意识的伸手朝脚尖摸去,那东西很硬,像是嵌入在了井壁上,完全拉不上来。 木江将手电筒咬在嘴中,深吸一口气后潜入水中,双手抓住那根异物,全力拉扯下将那东西与井壁分离开了。 手里的这条坚硬异物是一条大腿骨,通体泛黑,手感粘稠,像是抓住一条泥鳅。 “咕噜~” 水面冒出许多水泡,一根又一根骨头浮了上来,最后一颗骷髅浮在木江的身前,面骨朝天,仿佛在凝视着他。 压制着心里的紧张感,木江拾起这颗骷髅仔细看了看,判断出此人至少死了有二十多年,想必正是那吴云的尸骨。 师父夜金告诉过他,世间诅咒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由生命体在濒死之际对某人或某物施加意念,在灵魂离体步入轮回时,这加强意念将会发生质变,并拥有一部分来自冥界的死者的意识,故此称之为意念诅咒。 第二种诅咒名为符文诅咒,毫无疑问,这种诅咒的能量来源正是符文,正如他的道家法器一般,是从自然界中参悟出的万物规律而演变成的具体表现。 从之前的那件黑色铜盒表面的扭曲符文来看,这诅咒应该是属于第二种,但眼下木江通过颈脖处的日月星,能隐约感知到这些残破尸骸上存在的能量,正是属于第一种意念诅咒,不过这诅咒似乎没有离开这口井的范围,不然在井口的他就能够感知到。 如此一来,那铜盒带有符文诅咒,而眼下,这残骸之上又存在意念诅咒,顿时让木江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是不是木江的错觉,自从这些残破尸骸浮出水面后,他觉得井水的冰冷又加深了不少,此刻泡在这里面,已经让他的手脚开始僵硬起来,连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顾不上再多想,木江拿上骷髅头,游到井壁旁,单脚一点,身躯如鱼跃出水面腾空,伸手拉住断裂了一截的井绳。 “月云大哥,快拉我上去!”他扬起头说道。 井口没有回应声,也见不到月云的身影。 正当木江疑惑之际,他感觉自己的脚下一沉,回过头去,水中的手骨上抬抓住了他的脚踝。 水面骨骸急速汇聚,附着于手骨周围,牢牢的控制住他的脚踝,不让他离开。 木江稳住心神,抽出腰间“镇灵”符箓,激活之际甩出,但这些汇聚骨骸没有丝毫反应,缚力在收缩,隐约可听见骨骼摩擦声,疼得他唇齿颤抖。 木江放开握住井绳的手,在骨骸的支撑之下他身躯依旧,趁此他单手结印,落于左手手腕处。 “哗!” 阴阳乾坤圈金光大盛,光束扩散成盾将他笼罩,在木江的持续默诵咒语中金光转红,如火焰般扩散,几息间脚踝处汇聚骨骸化为黑炭,他也因此失去了支撑点,身躯落空,落回了水中。 “扑通~” 木江再次探出头,望向了井口。 那里有一张脸,并非月云的脸,而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可恶,果然被盯上了吗。”木江喃道。 无脸男就这般直直的俯视着他,无形之中,一股力量波涌而下,如风似气,轻落在木江身上。 “嗡~” 伴着大脑的一阵嗡鸣,木江双眼一黑,意识开始模糊,周身井水变得更冷,且在缓缓流动,像是无数双纤手触上了他的皮肤,骨骼,心脏。 一股束缚感缠绕在他身上,纤手化为了娇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是没有衣物的一个又一个裸女子,如蛇那般缠绵紧贴,冰冷转为温热,不断瓦解着他的生理与心理防线。 闭眼的木江嘴唇仰皱,脸上出现了怒意,因为脑海中的那一群幻象女子的脸是沐诗语。 “嗡~” 这一次,是阴阳乾坤圈的嗡鸣,颤音之大让得上方井砖裂纹越来越大,连同土块也在摇晃散开。 “哗!”光罩聚拢成点,落于木江额头处。 下一秒,他睁开双眼,直视无脸男,金点划过井壁,扩散成瑰丽火焰,将之吞噬其中。 第六十一章 墨色血块 无脸男的气息消失了,木江浑身发软,四面朝天浮在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几秒后,井口又出现一张人脸,是月云的脸庞。 “木江!木江你没事吧?”他喊道。 木江回应后月云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绳索缓缓放下来,一分钟后,木江顺着这根绳子来到了井口。 借着对方的手臂,木江离开了井沿踩在了地面上。 他一边喘气一边问道:“月云大哥,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月云挠了挠头,面色有些疑惑道:“刚才~不是你叫我去找绳子的吗?” 木江看着轱辘上的绳子,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将眼光放在了手中的骷髅上。 “这就是那吴云的头骨?” 拾起地面的红色铜盒,木江点头说道:“是他。” “怎么样?要将这东西带回去吗?” “不,这并非是干扰了月姨两人的根本原因,只是巧合成了介质罢了。”他说。 木江迈步来到前院,将骷髅头放在地上,抽出桃木剑,剑尖朝下,于双脚挪动间在地面刻画出了一道繁琐图案,直叫月云看得脑袋疼。 图案出现,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微微泛光,其中间骷髅头颜色由暗转金,眼眶之中好似有某种东西在聚合。 木江盘坐在地,双掌相合默诵咒语。 几分钟后,他手中的桃木剑开始颤抖,其上显现荧红符文,缓缓的悬浮在了空中,剑尖直指骷髅头。 当他睁开双眼的一刹那,骷髅头的眼眶中聚合出了两团幽光,像是一对眼睛看了过来。 “你执念太深,留于人间几十年,今天我要送你入轮回了。” “而在这之前,你要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骷髅头幽光闪烁,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 “这个铜盒到底是什么来头?” 骷髅头没有回应,幽光在聚合,就像瞳孔在收缩,似乎是回答不了这个可怕的问题。 在接下来的询问中,木江只了解到,这件铜盒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也是当年除了玉珠黄金以外,他唯一带出来的祖传之物了。 了解完所有信息后,木江双掌结印,桃木剑红光大盛,笼罩了骷髅头,在熊熊燃烧的“转生”火焰中,骷髅头化为了黑炭,直至消失不见,不留一点痕迹。 木江站起身来,收回桃木剑,看着手中的红色铜盒,疑惑这东西到底来源于何处? 眼下他没有结论,只能将信息寄托在那本《鬼神符箓》上面,希望回村后能在那上面找到他之前看到过的符文来源。 “月云大哥,走吧,咱们赶紧回去。”他说。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了月姨的竹林居所大门前。 “太好了,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开门的月灵看着二人,面露喜悦,松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样?月姨她们两人没事吧?” 月灵一听,抿嘴说道:“没事倒是没事,但我和诗语不确定她们接下来的情况会怎么样~” 一听此话,木江迈步进了门,小跑到了客厅。 月姨与月心两人依旧被绑在木椅上,身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了,额头处还各贴着一张发光符箓。 她们的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但双眼却开始发黑,眼珠红肿泛紫,看起来极为吓人。 诗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握住木江的手,开口道:“木江,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他淡淡点头道:“找到了一点,但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说完他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在符箓上,确认了被启动的时间,是在他与月云刚离开半小时后。 “在我们走后,她们两人出现过一些什么症状?”他一边抽剑在地面刻画,一边向她询问着情况。 诗语看着木椅上的两人,心有余悸般说道:“你们走后不久,她们两人的嘴里开始发出咯咯咯的瘆人笑声,声音越笑越尖,根本没有间歇。” “我和月灵怕她们笑久了喘不上来气,所以就立刻找来毛巾塞住了她们的嘴,但那个怪异的笑声依旧没有停下来,仿佛声音是从她们的肚子里面发出来似的。” “然后我就用你留下来的符箓贴上了她们的额头,总算是让她们停止了怪笑。” “不过~”她迟疑道。 “不过什么?” 诗语抿嘴说道:“不过之后她们两人开始流起了眼泪,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一般,也是那个时候她们的双眼出现了异色,我放心不下又将毛巾取了下来,但她们也不再发出那种怪笑,开始一直流出红色的眼泪,直到泪水流干后,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木江听完也不免冒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手腕动作停止,地面图案成形为法阵,将两人环绕其中,如若太极图。 “你们先暂时回避,我好做法为她们驱魔。”他回过头看着三人道。 三人退出了客厅,关上了大门,站在庭院中等候。 木江取出腰间那红色铜盒,将之放置于两女中间,取出一张“定型”符箓盖在上面。 他后退两步,十指相扣盘坐在地,闭眼内敛意识,同化符文法阵,引导能量聚集。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风流划过竹叶之声隐约可闻。 庭院中等待的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月云紧张,月灵忧虑,诗语则是一脸平静,无喜无忧。 短短五分钟后,盘坐在地的木江已是满头大汗,双手微颤。 而他对面的符文法阵已然泛出光芒,并缓慢流转了起来。 被绑在木椅上的月姨与月心两人此刻嘴角放松,终于收回了诡异的笑容,眼睛也不再红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哗~” 光芒在此刻放大,法阵符文清晰可见,犹若八卦图一般在地面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其光笼罩两女,在木江的全力催动下,庭院中的三人能够听到清晰的嗡鸣声。 嗡鸣持续了十几秒后戛然而止,此时三人能够听到房门内传出的滋响声,像是衣物燃烧了起来。 木江睁开了双眼,眸中尽是疲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维持这般庞大的法阵实在是太过消耗他的精神吗,不过一切总算是顺利结束了。 他站起身来,抽出桃木剑点在两女额头。 下一秒,两女嘴中发出一道嚎叫声,声音尖锐沙哑,像是某种东西划过她们的喉咙。 两女唇齿大开,伴着扑通一声,一团墨色血块落到了地上。 第六十二章 往信 感受着房间内的动静,诗语发声喊道:“木江,搞定了吗?” “吱呀~”房门打开,木江手中捧着两块墨色血块。 这时,三人才发现,月姨与月心两人身上的伤口都痊愈了,没有一点痕迹,甚至连掌掴印记都瞧不出来了。 木江为两人松了绑,几分钟后,两女恢复了自主意识。 “哦天呐,我的脑袋好疼呀,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是,感觉脑袋很疼,同时还很晕,之前的事情怎么都没有记忆了?” 醒来的两人问了很多,木江简单了解了一番后确认两人已经平安无事了。 在与两人挥手告别之后,四人离开了此地,回到了医院去取诗语的摩托。 月云两兄妹喊了个摩托,跟在两人车后,一路驶向乡内,同行了一个小时后双方挥手离别。 摩托车继续行驶,向着石村而去。 中午的阳光格外的刺眼,耀光洒落带来炎热气息,让人感到难以忍受,还好在风流的冲刷中,这份炎热被消减许多,加之沿途树下绿荫,让两人在一种还算愉悦的感觉中顺利抵达了石村。 一回村,便是田中村民们的招手示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种淳朴的笑容,让木江感叹还是村里好。 几日不回来,院里却还是老样子,甚至连挂在树枝上的衣服都不曾移动过。 进了门,盘坐于客厅蒲团之上,将那两块墨色血块取了出来。 这血块约有拳头般大小,通体为黑,其上布满着红色的纹路,像是一颗心脏。 他双手结印,诵念咒语:“震天地,动乾坤,以印为号,聚合现!” 咒语一落,前方墙壁上所挂八卦盘嗡鸣一声,随即转动了起来,迸射出一黑一白两道光芒,朝木江掌中汇聚。 在能量来到顶峰之时,木江双掌一转,将光芒送至血块之上,下一秒只听得一声咔嚓断裂声,血块一分为二,血液顿时喷射,洒满一地。 两颗黑色的小珠子从血块中掉落在地,木江拾起这两颗珠子,感受着其上的气息,他确认了这是两颗毒珠。 他取出那颗蟾蜍怪的毒珠,提取了这两颗毒珠内的毒素。 让他疑惑的是这毒素无法被分离,在提取的瞬间便被紫毒珠给吞噬掉了。 眼看线索再次断裂,木江掏出那件红色铜盒,又用八卦盘试了试,没能在上面感应出符文的气息。 他进了房间,将那本《鬼神符箓》捧在手中,一顿翻阅后在上面找到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符文的样式。 书上说,这种符文源于天地界中的“卅亜”,是一种极难成型的符文,属于第三种冥之符文。 记载止步于此,没有更多信息了。 木江关上了书,脸色凝重的看着这红色铜盒,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符文由此划分为阴阳两种。 自女娲补天之后,原本属于地之阴气的符文被补在了天之阳气的符文下,如此一来,经过万千时光流逝,诞生出了一个特殊的、由符文构建出的超自然体的存在,其名正是“卅亜。” “卅亜”没有情感,完全由符文构建成型,也因此,它身上蕴含的能量极为庞大,让得三界忌惮,此后在某一天,“卅亜”被合力封杀,但其身冥之符文也散落到了三界中。 此后,除去阴阳之外,出现了第三种冥之符文,但因为其含量极为稀薄,加之人体本属阴阳,所以极难与这种气息相连接,也就无法凝聚出这种特殊符文。 师父跟他说过,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道家也好,佛家也罢,甚至连特殊存在过的法家也都没有成功凝聚出过这种符文,一切的一切似乎与那“卅亜”一样,都停留在了上古神话中的时代。 木江合上书,再次将目光放在这红色铜盒上,心生担忧喃道:“这上面的冥之符文似乎有些不稳定,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一些方法让其重现。” 很显然,这铜盒表面存在的冥之符文构建出了一道诅咒,月姨与月心正是受了这种诅咒,从而才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现象。 不过这道诅咒似乎是一次性的? 反正眼下木江找不到盒面上存在的冥之符文,自然也就无法再接触到那种能让人发疯的情绪诅咒。 思索间的木江左脚突的一凉,他掀起裤脚,墨色又上升了不少,已经超过了他的膝盖,延伸至大腿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鬼王婴阴魂缠身的他越发忐忑,虽然他命格特殊,但木江也不觉得对方不能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加上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件来历不明,带有冥之符文的特殊铜盒,已经让他对师父说过的“阴阳失调”又多了几分担忧。 思索着这些事情,他缓步走到房间,放下古书,望向窗外的烈阳。 在强烈的光照下,床沿处的一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床沿,发现反光的是一点白色的封条,横竖着对角墙壁,通过床铺连接。 处于好奇,木江伸手揭开了封条。 床铺被掀起,延伸至对面墙角,一方隐藏成墙壁的暗色木柜由此打开。 “这是~?”他不清楚师父为何会留下这方暗柜。 柜子只有单面,里面空间不大,约莫两三寸,其内只有几封书信,表面已经老化泛黄,看样子颇有些年头了。 木江拿起这几封信,小心翼翼的将之打开来。 信上记载的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文字,数量不算多,寥寥十行,却能够从中看到极为真挚的心意。 几封信的落款名都出自一人,而且与师父是一个道姓。 看着信上的文字,木江大致确定,这是师父的一位师弟,夜星。 三封信上的落款日期分别是1967年五月、1969年三月,与1974年四月。 信上没有发信地址,只有减都的邮局号标志。 师父说过,那场风波殃及道教后,他们便匆忙下山,各自躲了起来。 风波过去后,这么多年以来,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听到过师父提起过他有什么同门师兄弟。 而眼下,木江看着手里的往信,先前的疑惑在此刻化为了目标,因为除去师父以外,这是唯一能给他解答的人,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了。 “夜星师尊,你如今身处何方?” “不论你在哪里,师侄都会找到你~” 第六十三章 毒药 木江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带上了一些法器符箓,骑着那辆破旧的三八大杠,向着百公里之外的减都市驶去。 减都市,三川省的首都,其内常住人口上百万,因地势优越,资产富饶,自古以来便有天府之都的美誉。 车轱辘沙沙的响着,但丝毫不影响前进的速度,两旁草木不断向后移,木江双脚就这么踏着,踏了不知多少个小时。 临近夜晚,一辆因为车轱辘偏移而发出异响的脚踏车来到了城门口,上面两个发着红光的“减都”大字,为夜晚的行人指明了前路。 这是木江第一次进城,道路两旁高挂的路灯与越来越拔高的建筑,让他感叹工人阶级的伟大创造。 天空可见繁星皓月,路上行人车辆不多,木江骑行在右侧小道,身旁是一条清凉长河,在迎面风流的轻拂中,让人感到无比放松。 一边骑行着,木江掏出腰间的一封信,上面除了邮局编号外,还标记了一个地址,锦江区百花街345号。 木江放松了下来,降缓了速度,向着那个方向而去。 在路人的口述指引下,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辗转反侧,东进西出,他终于确认了邮局的位置。 来不及找地方喝水,他将车停在路旁,徒步走进巷口,顺着路人的指引拐着弯,几分钟后顺利的出了迷宫般的巷子。 在他对面,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此时灯红酒绿,行人纷纷,摊位众多,充满着烟火气息。 木江握着手中的信,一边走着,一边对照着街道商铺的号牌,几分钟后,他来到了345号,这里是一处邮局。 当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处邮局已见不到标牌,门窗也已封闭,上面布满了锈迹,看样子是早已废弃多年了。 木江低头看着手中的信,脸上有些失落感。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很多制度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就连邮局也发生了许多制度改变,几十年前的邮局也与那番岁月一同被掩埋。 抬起头来,木江走向了繁华的摊位处,在这里,他吃饱喝足,补充了体力之后,开始拿着手中的信封,询问着那些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摊主,希望能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新邮局的位置。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番询问走访之后,一位六十有余的地摊大爷,看着他手中的信封跟他说道:“哦?你要找这个邮局的新位置啊?” 他点了点头。 大爷握着手里的烟杆,抿嘴吮吸几口,吐出浓浓的白烟。 木江反应了过来,掏出袖口一张红票,递到了大爷的摊布上。 瞧得对方出手如此阔绰,大爷也没再装糊涂,开口便说:“当年的邮局本来开得好好的,但因为一些事情,也被当年那场风波殃及了。” “你现在看到的这座邮局,都是当年重新修复过的。” “可人心若是烧没了,修好一座邮局又有什么用?” 大爷一口气儿说了很多,将邮局在岁月中经历过的沧桑娓娓道来。 最后,他说道:“改革开放以后,一切又都开始恢复了起来,新的秩序在成型,新的邮局也被重建,位置就在前方两里之外的江边。”他指着那个方向。 木江撂下一句谢谢后,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返回了巷口,骑着脚踏车,朝着那个方向驶去,十分钟后,一座灯火通明的邮局出现在他的眼中。 撂下车,木江兴冲冲的来到邮局窗口,向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 喊声落下后不久,一位身穿邮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位男孩,出声问道:“这位小弟弟,你是要寄信还是收信?” 木江摇头说道:“都不是,我是来查一下关于这封信上面的编号,想要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是从什么地方寄过来的。”他将几封信都递了过来。 接过对方递来的信封,男人看着上面的邮政编号,脸色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是老邮局的编排顺序。 “小弟弟,这信应该是很多年以前了的吧?”他问道。 对方点头确认后,他继续说道:“这些编号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不再使用了,眼下想要查这信是从哪儿寄来的,显然不大可能~” 听着对方的话,木江原本期待的脸庞上显现了几分担忧与失望。 “不过有一个人可能能帮你找到一些线索~” 一听此话,木江双眼闪动问道:“哦?是谁?” “是已经退休了的老萧,他是当时负责老邮局的邮局管理员。” 得到这个信息后,木江顺着对方给出的地址继续骑行,半个小时后,他驶入到一处巷子,在一座古宅前停了下来。 他看着这座老房子,深呼一口气后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吱呀~” 十几秒后,房门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请问你是?”他问道。 “叔叔好,我是来找萧老的。”他直接说明来意。 对方听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男孩后,开口说道:“我爹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可能无法帮助你些什么。” “哦,情况不好?萧老怎么了?”木江诧异问道。 “前两天他中风发病了,现在躺在床上,意识都不清醒。”他说。 “哦?中风了?”对方忧虑的脸庞上露出几分苦味儿,缓缓点头。 木江撸起袖子,迈步进了门槛,说道:“那正好,我是医生,让我给萧老诊断诊断。” 此话一出,让男人忧虑的脸色一怔,随即握住对方的手,眼泛精光道:“您是医生?” 木江点头后示意对方带路。 两人来到二楼的房间,推开门后,只见床铺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床沿边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中捧着一碗药汤,纤手摆动着药勺,准备给老人喂药。 看着到来的陌生面孔,女人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看着男人问道:“这位小弟弟是?” “他是医生。”他说。 没有去理会女人脸庞的惊讶,也没有着急去触碰萧老的脉搏,木江的眼光定格在女人捧着的药汤上。 只看墨黑成色,他便知道,这是一碗毒药汤。 第六十四章 狐仙 木江迈出脚步,将女人手中的药汤夺在手中,轻轻闻了闻,里面有一种让他陌生的药材味儿。 他看着女人,严词厉声问道:“阿姨,这药汤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一听对方这么说,女人与男人两口子同时一惊。 她微微皱眉回道:“这药汤是我从黛姨那里求过来的。” “黛姨那里求过来的?什么意思?”他拉低眉头继续问道。 女人没有回话,而是看了一眼男人,示意让他来做决定。 男人想了想后,说出了这个秘密:“黛姨家里供着一尊“大仙”,刚没两年,每次我们大家遇上什么怪病,医院医治不了时都会去请它帮忙,这药汤的压底药材就是我们求大仙弄回来的。” “这药汤怎么了?”女人疑惑问道。 木江把着萧老的脉搏,已是病入膏肓,极其微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还好,我来得及时,如果稍晚一步的话,萧老他就没命了。”他回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两人同时惊道。 “不错,这碗药汤有毒。” 他放开手掌,瓷碗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瞬间冒起青烟,传出滋响声,将地板灼成焦黑的蛛网裂纹。 两人看到这一幕,皆吓白了脸。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男人惊讶道。 两人惶恐之际,木江已经取出针带,开始给萧老进行着针灸治疗,短短几十秒,五十枚银针全部刺入穴位。 不知是不是因为错觉,两人能恍惚看到父亲的脸色好似红润了些许,不再那么黯淡。 木江深呼一气,转过身来,开始向两人询问起了那位“大仙”的信息。 北方自古以来便有“出马仙”的说法,与南方的“茅山道士”相同,都是超自然般的存在。 两者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大致构成与力量解析却是各不相同。 出马仙流传于萨满,是谓“仙家”附体在弟子身上办事,在古时的旁人眼中是极为神圣的存在。 “仙家”的具体数量说之不清,但已知记载的有狐狸、黄鼠狼、蟒蛇、老鼠、猞猁、獾、狼等等。 它们经过修炼,吸收天地之精华后能具备一定的特殊能力,可帮人看病,聚财、破煞、驱魔等等。 人为天地之灵,修行一途如有神助,而动物成仙的速度极慢,所以部分尚有道行的“仙家”会附在人的身上,共生共死,同修同渡,这便是出马仙的由来。 在历史长河中,出马仙总是行踪隐晦,常常出手不凡,加之当时宗教的存在,所以让很多凡人也了解到了“仙家”,并在自家客厅中设一尊位,侍奉某一位“大仙”,求得平安,求得不凡。 当然,以现在的说法来论,这些都是害人的封建产物,是反唯物主义,阻挡共产主义前进的东西,所以在九十年代的今天,这些所谓的“大仙”几乎不复存在。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在新思想,新世界的今天,茅山道士也已凋零绝迹,而以修德为追求思想,修己为核心的道教则又步入了新的开始。 当然,这不包括像木江这种特殊道家的存在。 了解完信息后,木江开口道:“带路,去你们口中那黛姨家,如果你们不想让萧老与那黛婆婆没命的话。” 女人留守下来照看公公,男人带着他朝那姓黛的女人家走去。 绕过复杂的巷道,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座宅院大门前。 敲门之后,一个女人走出来开了门。 他穿着绣花绸袍,白丝及腰,脸上却见不到什么皱纹,如果不是早有了解,木江也很难看出来这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女人。 “咦,小萧?你怎么来了?是你爹的病情还没好吗?”女人问道。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木江身上。 “这位小友是?” 她上下打量着他,对方也在疑惑打量着她。 对视持续了十几秒,木江抽出手,率先开口道:“黛婆婆,你好。” 她迟疑了几秒后才伸出手来,与对方握在一起。 “滋滋~”一阵白气在两人掌中突兀冒起。 女人面泛惊意,立刻抽回了手,眼光紧张的看着这张年轻面孔。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木江微笑问道。 还不待黛婆婆有所回应,木江便上前一步跨过门槛,推门而入进了院。 院中布局很奇特,左栽槐树,右有古井,树上挂着红巾丝,井旁放着木雕狐狸桩,中间铺了青石路,左右不齐,延伸至正堂门槛。 进了正堂,可以看到对面所设的一抬尊位,其上香火三束,每束并非三根,而是七根。 常言道,香分三根,上敬天地,中敬人,下敬鬼神,故此为三,正是自古不变的常理。 而眼下,这种束为七根的香则超出了这个常理,此非祭香,而是奉香。 奉香有七,一天二地,三人四鬼,五神六物,六合为七。 七为尊像香,正是奉香之主。 木江来到尊位前,掏出戒灵尺,一个呼吸间默诵完毕,调转出“追溯”法印。 “哗~” 法印泛光,流转扩散,笼罩整个尊位台。 三束香的燃烧速度加快,白烟滚滚,朝法印汇聚,直至香火燃烧到头,法印消散,留下空中一张白脸烟象。 是一只狐狸。 赶来的两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各不相同,前者震惊,后者惶恐。 木江抽出桃木剑,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抬手拍在了黛婆婆的脑袋上。 “嘭!” 白光骤现,震音回荡,尊位台塌陷,桌椅不稳,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下一秒,颤抖停止,黛婆婆的身躯却已不见,正当男人疑惑之际,他听见了侧屋内传来的一道声音。 这声音悠长尖锐,像是一根钢刺划过冰面,越听越让人感到精神恍惚。 伴着透过窗户的月光映射,两人可以看到,一道狭长的影子慢慢的走来,其后有三条长长的摇晃影子,像是尾巴。 果不其然,一只白色的三尾狐狸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用那双红色眼眸直直的凝视着木江。 下一秒,它咧嘴大开,露出尖锐的利齿,跳跃间咬来。 第六十五章 百眼鬼根 “闪开!”木江大喝一声,手持桃木剑向白狐砍去。 一击之下,双方互退数步,方才化解掉那股余力。 感受着手中冰冷的气息,木江凝声喃道:“好一个狐大仙,修为不浅~” 早些年白狐遭遇过不知多少的道士,不过最终都败倒在了它的白尾下,但此刻,在对方身上,它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让它心生忌惮,开始重新考虑起了下一步。 男人握着脑袋退至庭院中,卷缩在地,不敢抬头。 木江一见没了后顾之忧,掏出“破妖”符箓,激活后附着在木剑上,下一秒双脚一踏,犹如利箭一般朝白狐急冲刺来。 感受着剑上的恐怖气息,白狐不敢交锋,四足一点,带动身躯腾空,借着白尾保持平衡于空中旋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对方的这一剑。 “速度真快~”一剑落空,木江回过头看着对方喃道。 “但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他箭步再出,木剑符文大盛,其上符箓金光流转,气息更为凌厉朝白狐刺来。 见此情形,白狐知晓就算自己速度再快也避不开这一击。 它白尾竖立,显现白光,流过狐躯,在它红眼间汇聚。 “哗!” 两团光束对碰在一起,整个屋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庭院中蜷缩的男人完全趴在了地上,耳旁只听得到扑通跳跃的心脏声。 “啪!” 白光消失,白狐身躯横飞至墙角处,三条白尾嫣倒在地,双眼中的红光也消减了许多。 “哼,不过如此。”木江抹着嘴角的鲜血说道。 他持剑一步一步朝白狐走去,犹如一位死神降临,每一步都让白狐内心在颤动。 在对方离它只有十步距离时,白狐额头处显现一道白色印记,旋即印记放大,白光骤现,下一秒它的身躯被白光吞没,直至整个正堂都变得通亮无比,犹如白昼。 当木江放下遮眼手掌时,一位年轻女子半躺在地,冰肤雪骨,长发飘飘,其身只有两条白巾,简单的遮盖着两寸部位,如此朦胧感却更显诱惑,任哪位男子看了也抵御不住。 就算心智再怎么成熟,但木江好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处于怒火易发期的青少年。 女子纤手一挥,樱桃小嘴吐出一串气泡,飘至木江嘴唇上,传来一股温暖与异香,让他心智再度迷糊两分。 女子纤手一抬,木江伫立的双脚开始朝其移动去。 他按捺住心智,压抑着怒火,双手持剑竖立在地,以此来抵御对方的魅惑。 但明显他抵御不住。 木江盘坐在地,手中木剑深深的刺入地板,但身躯依旧止不住的朝其移去。 他闭上了眼,不断的摇着头。 女子邪魅一笑,白巾射出缠绕上木江的腰部,将他拉到了身前。 此时,木江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 女子张开双手,显出那凹凸雪白。 木江摊开开双臂,熊抱了上去。 “啊~好温暖呐~”他靠在香肩上,满脸陶醉,声音痴痴喃道。 女子邪魅更盛,划在他后背的纤手一抬一落,一抬一落,眨眼成了一只狐爪。 狐爪悬于空中,对准对方后脖,就要落下。 “啪!” 木江忽的转过了身来,抓住了两只狐爪,双眼发出金光,那是“矢量真眼。” 女子发出一声尖叫,赤身雪躯骤然倒飞,重重的摔出了门槛,落在庭院趴着的男人身上。 木江脚尖一点,地面桃木剑如箭般射出,于半空中浮现红光,径直刺入刚欲起身的女子胸口。 他迈步缓缓走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撇嘴喃道:“看你身材不错陪你耍耍罢了,真以为那么容易便能魅惑我呀?”他拔出木剑。 “哗~”女子身躯再次倒飞,白光涌现,一只受伤的白狐出现。 木江持剑走来,看着身前这只白狐问道:“说,你把黛婆婆弄到哪儿去了?还有那萧老的药材你从哪里弄来的?” 白狐开始吐人言道:“大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它的声音还是那么细腻柔弱。 “我虽然是狐狸修炼成精,但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命呀~” “哦?没有害过人命?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 白狐自知理亏没有回话,但马上又出声道:“我只寻逝者之躯幻化成身,每一个生前尊位了我的人我都会实现他们的一个愿望,而那黛婆婆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的愿望便是让我看护好萧老,直至他死去后我才会离开。” 木江一听,嘴角一挑,冷笑道:“那么,你给的毒药材又是怎么一回事?” “毒药材?”它一听有些迷惑。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是从来不会寻毒药害人命的。”它解释道。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带你去那个地方看看可否?” 一听对方这么说,木江一时间也难辨真假,淡淡的盯着它,手腕一转,木剑之上“破妖”符箓符文迸射,落到了白狐的额头处,成形为一道印记。 “走吧,如果你骗人的话,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他说。 两人离开,朝着那药材之地走去,趴在地上的萧姓男人几分钟后才醒了过来,其额头上显现出几道黑纹,一双眼睛也成了墨黑。 …… 在白狐的带领下,木江来到了一处狭小田野,此地荒草丛生,尚无播种,远处百米是一处高耸的高架桥,看样子这里是被规划但还没有动工的新道区域。 “大侠,那药材我就是从那里找来的。”它指着远处的一条臭水沟。 “这下面,好像有能量波动?”木江来到这条水沟前,看着里面的脏水,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下面的蹊跷。 他挥手示意白狐退开,随即掏出“烈火”符箓,双手结印将能量凝聚至最大化,而后也后退数十步,手腕一甩符箓射出,符文大盛,下一秒一团火球带着一道惊天巨响炸裂开来,水沟瞬间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个凹陷深坑。 黑烟散去,深坑中一片焦黑,但一团更深邃的光显现,木江手持桃木剑走进两步,才看清这团黑光是什么。 这是一团树根般的条状物,盘根交错平铺在地,最细处约有手臂般粗,其上有黑色小眼,数量过百,两眼之间还有章鱼一般的环状吸盘,中间环闭留有一口,如一把利剑横立,蔓延至远处的巷口,其长度不可估量。 看见此物,木江脸庞一白,惊声喃道:“百眼鬼根?!” 第六十六章 异能量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是在新时代的今天,在某些特定的地点或自然条件下,也会诞生出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天材地宝。 眼下这树根一般的东西便是鬼根,是一种稀少的自然产物,它的样子虽然很像根茎类,但却并非木本植物,而是与灵芝一样属于多孔菌类物。 此物生于背阴地底,最初只有拳头般大小,每日午夜吸收地底之地,十年成条,半载成团,百年时才会长出黑眼与吸盘,具备本能意识,能加快地气吸收,能延伸至千米外。 鬼根可入药,但却是特殊的毒药材,天底下还没有一种药材能解这种毒药的毒。 百年之后,每隔一年,鬼根便会增加一只黑眼,最大数量可过百,称之为百眼鬼根,是谓毒药中的毒药。 木江看着坑中这百眼鬼根,推测这鬼根的年份已经接近一百六十年。 白狐缓缓走了过来,俯看着坑中的这团百眼鬼根。 “这~这是?”它惊讶喃道。 “你弄的就是这种药材?”木江偏过头来看着它道。 白狐点头说道:“是的,当时我根据药气在水沟之上弄到了一截枯树枝般的干药材,但没想那竟然会是百眼鬼根的分支~” 纵然是修炼成精的它,说起这百眼鬼根时语气也是充斥着后怕,毕竟这毒药材上毒凡人,下毒鬼怪,就算是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它,以那微弱的道行也无法化解掉这种毒素。 木江满脸凝重的看着这团百眼鬼根的主干根,其朝向的方向正是后方的巷子。 “你当时是在哪里找到药气的?”他又问道。 “是在~” 白狐有些迟疑的说道:“就在那黛婆婆的家中~” “而且之前在萧老的家里我也感应到过那种药气。” “这样吗~?”木江皱眉喃道。 他开始回想起来《鬼神符箓》上面关于百眼鬼根的其它记载。 据说百眼鬼根寿命超过一百五十年后,其药身便会有质的飞跃,其内不单单具备夺命毒素,更是存在一种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被叫做异能量,与阳气阴气能量都不一样,但这种能量能作为两种能量的增补剂,也就是说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如果能得到这种能量的话,其寿命与实力都会得到不小的增幅,当然,前提条件是要承受得起百眼鬼根的毒素。 异能量在百眼鬼根主干根上面凝聚,在一些情况下会聚合成黑色珠子,其内积蓄着精纯的异能量,没有毒素。 木江看着主干根上面的纹路,推测这团百眼鬼根出现异能量珠的可能性非常大。 白狐看着对方的神情,知晓他在思索些什么,出声说道:“异能量珠如若凝聚的话,便会出现在百眼鬼根的主干根前端,依靠能量的加持,能让它更为轻松的延伸枝根,当然,这其中带来的副作用便是毒素外放,在一些情况下会让人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嗜血的疯子。” 木江听后开口问道:“哦?那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月黑风高雨夜天。”它说。 “滴答~” 话音一落,水滴声落在木江的肩膀上,他抬头一看,天空繁星皓月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隐匿,被厚厚的乌云遮掩,没有一点银光能幸免。 狂风四起,干涩的地面被雨水打湿,小草弯下了身子,大树被不断摇曳,发出沙沙声,响彻这片大地。 “该死!” 木江低下头,掏出“奔雷”符箓,激活甩下,落在百眼鬼根上。 “嘭!”蓝光炸裂,轰鸣震天。 受到雷电分解的百眼鬼根开始不断凹陷,带动大地在剧烈颤抖,露出一道又一道裂缝。 裂缝放大,露出了百眼鬼根的主干根,长度一眼望不到边,延伸至远处的巷子。 缝隙中,有黑气升腾,浮而不散,并列成了一条黑线。 见此情形,木江接着掏出“烈火”符箓甩下凹坑,火焰升腾,本就收缩成团的百眼鬼根开始燃烧起来,其上黑眼与吸盘流淌着黑血,同时空中散发出阵阵幽怨的低鸣声。 “没用的,百眼鬼根的毒素一旦外放,就算将它摧毁掉,这黑气还是不会消散。”白狐说道。 “可恶!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望着远处巷子,在那里,马上就会出现一群嗜血的疯子。 “办法当然是有的,那就是弄到那主干根上的异能量珠子,并将其炼化,毒气便会消散成烟。”它悠长喃道。 “异能量珠~”木江看着裂缝下收缩的主干根与律动起来的黑线,脚下一点,身躯如箭射出,径直奔向来时巷口。 白狐不得不紧跟了上去,因为它如果离开对方一定范围的话,额头处的那道金纹便会骤然扩散,瞬间要了它的命。 妖精对于天材地宝的敏感度比人类要高了不少,在它的提醒下,木江一刻也没停下脚步,继续朝着延伸的裂缝跑去。 一路上,他们能听到巷口内传出了许多怪异的嘶吼声,惨叫声,还看到了巷道中拥成一团,发疯似的互相攻击的人。 他们的双眼泛黑,额头处有几道黑纹,唇齿大张,表情狰狞。 整个巷子人数过千,就算木江手段了得也根本管不过来,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将异能量珠找到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手段,也是耗时最短,能将伤亡降到最低的方法。 顺着裂缝与白狐的提醒,木江来到了自己停放着脚踏车的宅院大门前。 推开门,庭院中出现的是一道两米之宽的巨大裂缝,其下可见泛出黑光的百眼鬼根的主干根。 主干根的端部有一小口,小口成凹,像是珠子的载体。 白狐看着凹口成型但无黑珠的主干根,声音尖锐喊道:“不好!异能量珠已经离体了!” 空中悬浮黑线比门外的宽了三四倍,颜色也更加深邃,且散发着一股持续的幽怨低鸣声,像是百眼鬼根最后的哀嚎。 此时,房屋内传出打斗声与男女的嘶吼声,毫无疑问是那两口子。 木江持剑冲了进去,来到正堂,只见两人面孔皆已变黑,双眼墨黑无比,头顶悬浮着一团黑色旋涡。 两人争夺着手中的黑珠,一颗深邃的,蕴含精纯异能量的珠子。 第六十七章 奉为吾主 木江持剑冲了上去,挥手一劈,将两人争夺的异能量珠打落在地。 夫妻两人看见这突然出现的争夺者,龇牙咧嘴,面孔又狰狞不少,手掌一拍,共攻而来。 手腕一转,木剑横档在胸口,抵御下两只黑手的攻击,但那余力之大仍然震得木江身躯不稳,接连后退数十步才稳固下双脚。 “力量居然这般大~”他吃惊喃道。 “在百眼鬼根的主干根周围,受到它的毒气影响的程度是最大的,其发疯者比之其他要厉害上三四倍。”白狐在一旁出声道。 异能量珠滚落在墙角处,闪烁着阵阵幽光。 夫妻两人暂时放弃了相互打斗,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新出现的争夺者,此刻将他降服是他们唯一要做的。 两人头顶处悬浮的黑色旋涡在急速流转,下落着阵阵黑气,笼络在他们的全身各处,木江颈脖处的日月星此刻泛起了震动。 白狐见状后退两步躲在了门槛外观望,因为先前被木江重创的缘故,现在的它妖气极为虚弱,如若沾染上了这些毒气的话,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道体,且有法器护身的木江自然是不惧这些毒气侵蚀的,但他明白这一战不会太轻松,毕竟自己必须在不伤及两人性命的情况下将其降服。 黑色旋涡消散成烟,黑气完全笼络在身后,两人脚下一点,同时冲来。 木江掏出“驱魔”符箓,将之贴在木柄处,伴着蓝光涌现,“驱魔符箓光”大盛,将整个正堂映射得明亮起来。 双方对碰在一起,木江能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非常冰冷的气息,好在手中桃木剑金光大盛,将这种气息尽数压制了下来,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一击之后,双方不退反进,转身又对碰在一起,随后是第三击,第四击。 短短几秒间,双方对碰不下十个回合,速度之快让木江也有些手忙脚乱,差点没有应付过来,好几次都是符文加持弥补了那细微的差距。 第二十击后,他双脚一点,带动身躯挪移,总算打破了这个僵战的局面,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电石火花之际,两人头顶处又出现了第二团漩涡,几乎是眨眼便成型的。 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狐,对方立马出声说道:“百眼鬼根孕育了异能量珠的主干根会为中毒者灌送一定的能量,根据能量多少持续时间会有所差异,但时间一般不会少于十分钟。” “十分钟内,中毒者所拥有的力量将越来越大,直至身躯承受不住这种能量而被撑爆。” 听它这样说,木江不得不放弃了将两人降服的想法,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颗异能量珠上。 他偏过头对白狐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帮我夺取那颗异能量珠。” 白狐看了一眼对方剑上的符箓,又感受了一下额头处的能量印记,当即点了点头。 “咻!” 两人脚尖一点,再次发动攻击,此时,他们的脸庞上已经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宛若一颗胀气的气球,隐约有着要爆炸的趋势。 见此情景,木江掏出了带来的八卦盘。 “阴阳交汇,双能涌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施展完毕,八卦盘嗡鸣一声后亮出两抹异光,刹那间笼罩木江全身,将他的精神力与道体能量提升了数倍。 他持剑迎敌,与疯狂扭动肢体的两人对碰在一起。 在木江短时间压制着两人的时候,白狐从门槛外蹿来,直奔静卧在墙角处的那颗异能量珠。 当如此举动引起了两人的注意,知晓异能量珠要被抢,他们仰天长啸,下一秒头顶出现了第三团漩涡,让原本还算被压制的局面又平衡了下来,但木江伤而不退,拼命反击,迫使两人抽不开身,与他继续战斗。 白狐拿到了这颗异能量珠,在它的感知中,这颗珠子内蕴含的能量精纯无比,乃是百眼鬼根耗费一百六十年凝聚出的,真可谓是天之珍宝。 “别愣着,赶紧动手呀!”木江喊道。 白狐点头示意后咧嘴一张,异能量珠被送入嘴中,落入了它的肚子里。 一股温热的气息在它体内散开,紧接着,温热成了冰冷,比冰块更冰,开始刺痛着它的身体。 白狐道行虽浅,但好歹也修行了二十多年,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妖,但眼下无伤消化一颗能量珠绝对是没问题的。 它闭上红眼静卧在地,其身涌出白光,在它的意念控制下,这些妖气开始朝肚皮汇聚而去,压制着异能量的躁动。 冰冷在无限扩散,直至让它的肚皮没了感知,并在急速向四肢蔓延。 显然,这里面所蕴含的能量超乎了它的想象。 白狐表情开始痛苦,肢体在扭曲,其身可见一缕缕黑气散出,墙壁及地面在凝聚一层黑色的冰,并蔓延开来。 黑冰蔓延至木江脚下,刹那间,冰冷刺入了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足以见那白狐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自异能量珠被白狐吞进肚子里的那一刻,木江便能感受到两人身上的能量减弱了些许,几招下来,战斗的天平秤再次朝他倾斜。 几剑同出将两人不断向门外攻退,趁着短暂时刻,木江掏出“烈火”符箓,甩在白狐身旁。 “呼!”符文骤亮,火焰升腾将其包围,让白狐体内的冰冷缓和了些许,也让它那几乎昏迷的意识得到了解决。 冰冷来到了终点,旋即被炙热所替代。 白狐全身在冒着白气儿,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好在木江及时发现对方的现状,调转符箓,将它身上的热气吸收到了火圈中,由此又缓解了它所承受的痛苦。 整整三百六十秒后,炙热终于来到了尽头。 精纯的异能量彻底消融,疯狂的填补着白狐的躯体,并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即将又要撑爆踏躯体的趋势。 木江一剑落下拍在两人的额头,黑色旋涡彻底散去,两人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身躯已经膨胀了两三倍的白狐出声喊道:“快!快帮我移转能量!” “我愿献出魂魄,奉你为主!” 第六十八章 西域夕藏 “哗!” 黑光涌现,笼罩整个房子。 一股冰冷而炙热的气息扩散开来,涟漪之大刮得木江脚下不稳,半跪在地。 白狐的身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白光狐体。 他看着这一幕,瞳孔收缩喃道:“异能量~居然能到达这个地步吗?”眼下,他第一次见证了被能量分解的一只狐妖。 白光狐体在不断扩散,其白光却在不断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消沉一般。 “快~快呀~”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木江知道,对方现在在依靠它那妖魂勉强维持着异能量的反噬,如若维持失败,异能量彻底爆发开来的话,方圆十里恐怕都会被这股纯粹的能量给夷为平地。 他当即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木剑之上,随即盘坐在地,取出八卦盘放在腿上,后手一挥,数十张符箓飘散在空中。 木江双手结印,同念咒语:“符箓为引,剑血为心,卦盘为象,翻乾覆坤!” “启!” 八卦盘卦文骤亮,八道异色光束上旋,笼络发光符箓,下一秒彩光大盛,垂落笼罩在木江身上,顿时,一股无以言表的感受降临于身,仿佛芊芊细流直透额头,将所有感知尽情安抚,带来平静,平静,与极致的平静。 周围的所有都无法再影响到他,在这一刻,木江的意识脱离了他的肉体,唯见其额头处涌出一团荧光,缓缓飘向对面的白光狐体。 在木江的意识体中,白光不再是狐体,而是一位蜷缩在地的女子。 她表情痛苦,原本雪白的皮肤此时比火还红,身上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尚无衣物的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着,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那肚中闪着黑光的珠子。 木江握住了她的手,顿时,那股冰冷与炙热的气息席卷而来,差点让他没能承受住。 “这样不行,能量还是太多了,我的身体早已被灌满,完全炼化不了。”她声音绵软无力,几乎是喘息喃道。 木江闻言,意识完全凝聚在手,将她身上的能量尽数牵引,但眼见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明白这样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一旦他们失败,让异能量爆发出来的话,数以万计的民众将会在顷刻间死去。 “怎么办?还有其他办法吗?”他急切问道。 “快,快抱紧我。”她有气无力道。 眼下这女子乃是白狐真正的妖魂,与之前它所施展的魅惑幻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事关重大,木江也顾不得人妖殊途,伸手抱住了她。 虽然这只是意识体与妖魂的拥抱,但触感却是那么真实细腻,那么冰冷燥热,连带着让闭眼盘坐的木江肉体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拥抱的瞬间,木江便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了他的体内,几度让他意识模糊,将近破碎,但凭借超强的意志力,他抗下了这种能量冲击。 艰难的支撑了一百三十六秒后,异能量珠的炼化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冰冷炙热达到了极致,不断的折磨着他的精神,试图分解其意识。 饶是木江,此刻也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氛。 他身躯为道体,命格不凡,他附有鬼王婴阴魂,一命两魂,但眼下都无法帮助到支离破碎的意识体。 八卦盘流转的彩光也已来到了最后的阶段,空中漂浮符箓金光消减,只剩下最后的一分钟给他归体的时间。 但眼下,受到这种程度折磨的意识体完全脱不了身,而一旦超过时间点,他便会成为无躯之识,化为《鬼神符箓》中所言的死灵体。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之时,女子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她左眼为红,右眼为蓝,让木江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 “这~这是鬼王婴的~?” 女子闻言一笑,伸手抵住了他的嘴,嘘声道:“别怕,让我们一起来。” 木江没反应过来之时,女子伸过脖子,贴过脸庞,红唇吻来。 这是一个细腻湿润的吻,一个冰冷炙热的吻,一个窒息的,难忘的吻~ 异能量顺着这个吻被完全炼化,同时,木江能感受到一些液体顺着能量气息流入了自己的体内。 这个吻持续了半分钟后终于宣告结束。 意识内敛,回归了肉体。 当木江睁开双眼时,周围已经没有了能量的涟漪,一切归于平静,除了他颈脖处那散发着璀璨金光的日月星。 木江低头握住道章项链,心里五味杂陈,对方是狐妖不假,但说到底,先前救了他一命,以及巷子里数万人的性命。 它的躯体完全被异能量所吞噬,只剩下那虚弱的妖魂保留了下来,此刻遁入了这日月星中,缓慢同化那异能量。 木江取出“矢量真眼”符箓,光芒涌现,照亮了他的影子。 在其颈脖处,依旧有一团手掌般大小的黑影,只是其中没有以前见到过的那一红一蓝两只眼。 “果然如此~” 在先前那万分危机的情况下,白狐的妖魂好似夺舍到了源于鬼王婴阴魂的部分力量,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喜是忧,但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先这样吧,看看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他表情复杂喃道。 他转过身,将昏迷的夫妻两人抬进了屋内。 萧老依旧是老样子,双眼紧闭,没有意识的躺在床上。 经过木江的治疗,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三人都苏醒了过来。 在出示了那几封古老泛黄的信封后,木江从萧老口中得知了可能能查阅到寄信位置的信息,那便是减城中的邮局信息库。 辞过几人,在沿途路人的帮助下,木江踩着脚踏车到达了邮局信息库。 拿着萧老给予的一封推荐信,木江顺利的进了大门,来到了二楼信息间,查找所对应的年份信封记录表。 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对应其中一封古信上的邮局编号的记录表。 手持这张记录表,木江来到前台,在管理人员的邮局地区破译之后,答案纸张缓缓从传真机中落到了他的手上。 手腕一抬,看向纸张,只见其上简单的印着几个大字,正是他追寻的邮寄位置。 “西域,夕藏。” 第六十九章 新房 宗国,疆域辽阔,共计三十四处省区,六百余座设市城市。 而要说其中最为荒凉与神秘的地方,当然是西域夕藏。 那里有圣山圣湖,神鹰灵鹫,以及世代生活在那里的古老藏族。 即使是在今天,西域夕藏依旧是大多数人无法涉及的地区,因为那里曾经存在过的许多宗教都知晓,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一种庞大且恐怖的能量,一种足以翻天覆地,突破阴阳的能量。 正因如此,在古代,才会有那么多的皇帝君王与百将领帅,不息耗费人财物力,也要夺下那片疆土,只为了增加朝代的气运。 但到了如今,除了极少的一部分人之外,没有人会再愿意相信,这些源于封建王朝遗存下来的,子虚乌有的害人思想。 “夕藏吗?在当年确实是一个极佳的避难所呢。”木江望着窗外东升的朝阳,仿佛明白了太阳的苦衷。 出了信息库,木江骑着脚踏车,准备回村,收拾一番后即刻前往那个地方寻找师尊夜星。 路上经过一座桥时,围观的人群引起了他的注意。 处于好奇,木江停下车,挤进了人群,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一位打扮出众,长相清纯的花季少女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显然失去了意识,她头发凌乱,头上泛着鲜血。 在其对面,有一辆变形的摩托车,车的斜对面,桥沿处有一位戴着头盔的年轻男孩,同样倒在地上没有动静,显然是出了一场车祸。 在众目睽睽之下,木江来到女孩身旁,点住对方的动脉穴与颈脖穴位,随即扯下自己的一截袖袍,将其包扎在对方的脑袋上,如此堵住了大部分流出的血。 他抬头看向人群喊道:“谁有电话?!” 周围围观的都是一些穿着普通的民众,加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所以见不到什么年轻面孔,自然是不可能会有移动电话的。 眼见叫不到救护车,伤者的情况又这么危急,木江顾不得是否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在众人的拥簇与指引下朝着前方千米外的医院奔去。 很快,女孩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室,在了解到情况后,医院随即派出急救车,将事故现场的那位男孩抬了回来。 交警出动,调查了两人的信息,半个小时后,双方父亲来到了医院。 女孩的父亲看见门前靠墙站立着的木江,双眼发光道:“你,你是~” “夜医生吗?” 木江有些诧异回道:“哦?你认识我?”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一个在清风县的朋友担任第三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他跟我说过你的故事。” 木江一听,心里虽然暗叹不妙,但脸色还算平静,开口道:“那没什么,现在要紧的事,是你的女儿。” “夜~夜医生,那我那儿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另一个男人问道。 “等着医生们的结果吧。”他说。 十分钟后,急救室的红灯转绿,铁门缓缓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看着几人说道:“幸亏送来的及时,两人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下来,没伤到什么内脏,今天就能出院,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在两位男人的拜谢中医生们相继离去,几名护士将两人搀扶了出来。 他们两人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很多地方也都进行了包扎,但无外乎都是一些外伤。 两人意识都很清醒,看着到来的父亲,立刻出声各自招呼着。 “女儿,你没事吧?” “儿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没事,但不知道她有没有事。”男孩偏过头来,看着女孩说道。 女孩一听,偏过头来,笑道:“我没事,还很好呢。” “到底怎么了?我不是一直教导你让你骑车慢点吗?”他父亲问道。 男孩小声的在他耳旁说道:“不是我撞的她,是她撞的我。” 男人眉头一皱,脸上意味深沉,半信半疑。 木江自然是听到了他的细语,随即将男孩拉到一旁,小声对他问道:“你说是那女孩撞的你?是不是真的?” 男孩点头轻声回道:“确实是她撞的我,绝对是真的。” “当时我正常的行驶着,速度不过十多码,但这女孩突然从桥口窜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我的车给撞倒了,我也飞出去好几米远,直至昏迷,若不是戴着头盔的话,我可能当场就没命了。”他说。 “好啦儿子,不管事情的起因究竟是如何,你既然是骑车的一方,就必须承认自己的责任更重,现在赶紧给这位姑娘道歉。”男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男孩心里虽说不愿意,但明显不敢违逆父亲的话,当即低下头,对着那位女孩鞠了一躬,声音绵软道:“姑娘抱歉,是我开得太快,才造成了这起结果。” 女孩点头笑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有不小心的地方呢。” 女孩的父亲站出来开口道:“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都没有什么悲惨的意外发生,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位男人又简单的交谈了一番后,偏过头来,齐声对着木江表达了感谢。 父子俩鞠躬之后离去,留下父女两人。 木江也准备迈步离去,但被男人叫出了。 “夜医生,请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麻烦麻烦你?” “哦?什么事情?”他偏过头来问道。 “是这样的~”男人垫步走来,伸过脖子,悄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哦?有这种事?”他问道。 男人点头后,木江又问道:“那么,你是怀疑~?” 男人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这种事情,所以想请他去他家去看一看。 木江点头道:“带路吧。” 出了医院,经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木江抵达了父女两人的住所。 这是一座现代化水泥房,共计三层,满满的西式建筑风格,看上去别有一番新奇感,也让木江暗叹这家人财力雄厚,因为从那崭新的墙面中可以看出来,这座房子显然是不久前才完工的。 就在木江惊讶的同时,他脖子上的日月星有一抹金光一闪而逝,没能泛出震动。 第七十章 娇屋藏鬼 木江并没有注意到日月星的异样,在两人的招呼下进了前院。 这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缤纷满目,姹紫嫣红,让木江连连赞叹,也证实了自己先前的惊讶。 前院台阶是整块的白松石,其上沿处是一根又一根粗壮无比的房梁岩柱,其上雕刻着山水壁画,看样子价值不菲。 推开大门,客厅装修大气,布局明亮,给木江的第一印象便是没有一只猫,能忍住下午不蜷缩在沙发上酣睡。 来时的路上,木江知晓了男人名叫言逍,女孩名叫言晓。 “夜医生,你和父亲先聊,我去给你们沏茶来。”她说道。 木江担心她的伤情,但对方摇头示意并无大碍,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了起来。 在她离去后,言逍伸手说道:“夜医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 两人来到二楼书房,落座下来后,言逍开始向他说起了有关这座新房和他家庭之间的故事。 “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中学的教务处副主任,勉强整个糊口钱,日子倒还算过得不错。” “但去年,晓晓的母亲去年被诊断出了癌症,在那之后,为了给她化疗,花费了这么多年存下来的全部积蓄,而且最后她还是不幸离世了。”他眼泛晶莹道。 “那么这座新房?”木江迟疑道。 言逍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后继续说道:“为了给她治病,原来的房子被我卖掉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座房子并非是我名下的资产,而是一位姑娘雇我和晓晓两人来这里居住的。” 木江一听更加疑惑道:“嗯?雇你们两人来这里住?” “是的。”言逍站起身来,转身来到书架前,取出最上一层某本书籍,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份合同,转身后走来,将之递到木江的手中。 木江接过合同一看,才知晓这是一份房屋的雇约合同,末尾清晰明确的写下雇主兰音与言逍两人的名字。 “她让我们父女俩在这里住够半年,然后答应给我们一笔钱,至此我就有了首付的钱,能重新购置一套房了。”他补充道。 “那么,你是否明白这位名叫兰音的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呢?”木江提问道。 言逍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当时刚刚搬出房,准备将晓晓安置在我老家父母那里时,这个名叫兰音的姑娘便出现,然后给了我这么一份合同,询问我的意见。” “当时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我也没多想,就签下了合同,当天便与晓晓两人搬进了这座新房里。” “不过自从搬进这座房子之后,每天夜里我都能隐约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旁吹气,与指甲在墙壁上摩擦的那种声音。” “白天无风的时候,前院里的花总是莫名的倾斜,后院的水池总是有漩涡与水花。” “加上今天这么一件有些古怪的事情,所以我就想请你来看看,这座房子是不是如同我感觉的那般有古怪。” 言逍话音一落,不待木江有所回应时,言晓推开门,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馨的微笑,对于一个刚负伤的人来说是不应该出现的表情,木江虽有质疑,但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出什么异样的气息。 “请慢用。”言晓放下茶盏,说完转身离开。 木江端起茶盏,望着言晓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对了言叔,你们居住的这数月来,言小姐她有没有过什么异样?”他偏过头来问道。 “异样呀?”刚举起茶盏的言逍瞟着窗外风景喃道。 “对了,自从我们搬到这里之后,每天晚上我好像都听到过她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撞见了晓晓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木江一听,抿了一口绿茶问道:“哦?那种情况又多少次了?” 言逍想了想道:“总共加起来应该~应该有十多次,而且其中大半都是这个月发生的。” “我以为是因为她母亲的离去让她备受打击,所以患上梦游症了,但上次送了她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医生说她精神与睡眠都很好,不可能会出现梦游症。” “呼~”木江喝完了茶,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儿。 “走吧,先去她的房间里看看。” 言逍带着木江来到了第三层言晓的房间,敲了几声门后没有反应,言逍上前伸手一推,房门打开,言晓不在里面。 “那丫头,在下面修花呢。”言逍来到窗前看着前院中的言晓背影说道。 木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房间,嘴角露出了一抹隐晦的微笑。 瞧得对方如此表情,言逍疑惑间连忙问道:“夜医生,怎么样?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对方淡然一笑,从兜里掏出桃木剑,将之竖立在地板缝隙中,然后掏出几张符箓,贴在窗户边沿上。 “言叔,咱们先出去。”他说。 言逍不敢多问,连忙跟上对方脚跟退到房门前。 一关上门,木江立刻双手结印,十指大合,几秒后掌心贴在门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掌印中,有复杂符箓显现,随着他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的金光流转,这符箓也越发的明显。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言逍能隐约听见房间中传来阵阵颤音,像是某种东西在挣扎一样。 这时,木江又问了问言逍关于这座房子的建造时间,言逍说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泥瓦匠,所以依靠那部分遗传眼力,他能大致从墙壁地板中看出,这座新房的建造时间应该是在近五年内。 话音刚落,房门中泛过一道黑光,同时,日月星亮起了金光,并在微微颤抖着。 “嘭!”木江一脚踢开了门,把言逍吓了一跳。 在他跟上对方的脚步,进到房间中时,言逍瞬间白了脸。 房间内在不断变黑,窗户在变得越来越朦胧,边沿符箓金光越来越明显,地板在细微颤抖,发出沙沙声,四周的墙壁像是化为了黑帘,且在朝中间移动,让他看得花了眼。 木江走到房间中心拔出了那把荧光流转,符文大盛的桃木剑,下一秒手腕一抬,指着对面墙壁,呵斥道:“孽畜,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一落,黑色的墙壁化为了一道人影,下一秒,一只黑色虚幻的手从墙壁中涌出,直至完全独立的站在地板上,以其轮廓来看,是一个男人。 第七十一章 地下室骸骨 黑影出现,直直的凝视着木江,但因为忌惮他手中的那把剑,所以没有动手。 瞧得这家伙还不知局势如何,木江单手一点,窗沿处的符箓金光更盛,下一秒化为金色光线闪来,瞬息之间便将黑影束缚。 但显然,黑影并非那么容易便能被随便禁锢。 伴着一阵似有似无的沙沙声响起,整个房间变得更为黑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影彻底隐入了这种黑暗中,言逍紧张得靠在了墙壁上,闭上眼睛,仿佛这样便能抵消掉心中的恐惧感。 木江早有准备,附上已经激活了的“光明之眼”,可清晰的看见房间内任意的一处细节。 在墙角处,一抹黑影顺着一条水管,如同水母那般正收缩着。 “哪里逃!”木江大喝一声,单手点在剑上,下一秒符文闪烁,红光射出,打在试图逃走的黑影身上。 “啪!” 被这一击打中,收缩的黑影即刻出现在墙壁上,如同烂泥那般扩散开来,只剩下一张轮廓还算清晰的脸庞。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黑影压制着心中的慌张,脸庞一转,带动扩散身躯隐没至墙壁中。 “冥顽不灵!” 木江盘坐在地,双手相合,念出一段咒语后,睁开双眼,手腕一抬,桃木剑自行浮升在空中。 “哗!” 下一秒,窗沿符箓燃烧起来,瑰丽火焰中夹杂着闪耀符文,几息间汇聚在木剑之上,伴随着一道嗡鸣的颤音,整个房间骤然明亮了起来。 言逍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自己的脚下,是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 他抬起头来,看见整个房间地板上都是这种黑色液体,如同墨汁勾兑水泥那般深邃粘稠,让他脚下动弹不得。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背靠在墙壁,双脚离地的木江。 此刻他手持那柄桃木剑,双目紧闭,脸上冷汗不断,手中那双扣黑环此刻黑光大盛,笼络了他的四肢与脸庞,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 黑影的顽强抵抗超出了木江原本的预期,与它的僵持持续了数分钟后,战斗总算宣告结束。 地面的黑色液体开始收缩,顺势遁入了墙壁,几秒间完全消失在了言逍的眼中。 木江睁开了双眼,放下双脚落在了地板上。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来,盯着对面的墙壁,抬手一剑射出。 木剑钉在墙壁上,伴着一道犹如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再次显现,轮廓正是先前的那个男人。 此刻它的黑影黯淡了许多,但脸庞比之前要清晰了不少,看上去与言逍一般,四十多岁的年纪,双眼深邃,不见瞳孔。 木江拍着手,迈脚缓缓来到墙壁前,伸手握住剑柄,淡淡的看着它,像是刽子手看着刑场上的犯人。 “别~别杀我~”黑影缓缓说道。 它的声音朦胧悠长,让言逍听得有些犯困。 “说,为何要寄生在这座房子内祸害人?”他淡淡问道。 “我~我没有寄生这座房子,因为~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木江双眼一闪,疑惑道。 “是的,我叫兰彻,这里是我的房子,五年前,我们俩买下的房子。” “五年前~” 木江思索了几秒后再次出声问道:“你和谁一起来到这里的?” “我的妻子,还有我们的女儿。” “那么~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叫兰音?”他问道。 “……”黑影没有回话,但沉默本就是回答。 “既然是你的女儿让他们父女俩进来入住,那你为何还要打扰他们两人?为何不离开这里进入新的轮回?” 又是一顿沉默后,黑影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悠悠吐出几个隐晦难懂的字:“它~让~走。” 话音一落,滋响声响起,墙壁上的黑影也随之变得稀薄,最终消失在了木江的眼皮底下。 这让他有些诧异,毕竟从先前的对战中,木江大致摸清了它的实力,但眼下对方又是怎么突然消失在自己剑下的? 他放弃了对方韬晦藏拙的猜想,转而将原因放在了它最后的那几个字中。 “它~让~走。” “它是谁?难不成是它的妻子?”木江一时间想不明白。 正当木江疑惑之际,墙壁开始出现裂缝,几秒间墙体破碎,膏粉掉落在地。 白色的膏粉内,有一根黑色的手指印记,指着某一个方向,像是给木江留下的线索。 手指朝下,指示着房间之下会有线索。 木江立刻动身下了楼,依照手指的朝向仔细的检查了二层与一层对应的房间,但都没有找出什么线索。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木江低头看向了地板,跺脚踩了踩,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嘴角微扬,偏头对言逍问道:“言叔,这下面是不是有一座地下室?” 言逍点头表示确定说道:“是有一座地下室,是我偶然发现的,不过里面实在是太深,而且冷得要死,所以我也只进去过一分钟后,就退了上来,封上门没有再探了。” 两人出了大门,来到前院,却不见先前在这里修花的言晓。 言逍说这丫头可能是出门去买食材,准备今天中午的午饭了,木江也没多想,跟在言逍身后前往后院。 水池后方,有一口铁盖,铁盖上面已经长满了锈迹,因为欠缺打整,周围还长了许多杂草。 两人接连搬开这口铁盖,与铁盖下的实木板后,一口深邃的地下室入口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木江没有让言逍拿手电筒,而是拿的蜡烛。 点燃蜡烛,两人各持一根,顺着铁梯来到了地下室。 这里面正如言逍所说,黑得可怕,即使头顶五米处便是入口,强烈的阳光仍然无法洒落在脚下。 这里很静谧,静谧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血液流动的声音。 好在两人迈脚前进,脚步声覆盖了这种极致的可怕静谧。 地下室两旁狭窄,但前路出奇的长,像是一方洞穴。 越往里走,烛光就越虚弱,隐约间泛青,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 随着越发深入,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是缺氧的表现。 两人缓步走了两分钟,总算抵达了尽头。 烛光照亮了尽头的岩壁,也照亮了蜷缩在地的两具白骨。 第七十二章 兰音 言逍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一座新建不久的房子的地下室中,居然会有两具白骨。 他吓得如芒在背,直冒冷汗,心想这莫不是那兰小姐让自己入住的原因?是顶罪吗? 木江没有多想,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这两具白骨。 遗骸保存的还算不错,身上没有什么老化的地方,但周围的湿气让白骨表面有些斑驳,木江推断这两人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五年左右。 “咦,这下面好像有东西?”转身到遗骸后背的言逍说道。 木江闻言移挪两步,来到遗骸后背时,发现其脚下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是泥块儿。 这地下室的尽头,四壁都是砌了石砖的,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除非是有人把它放在这里。 他伸手将这泥块儿一般的东西拿了起来。 一入手,冰冷而潮湿的气息瞬间涌入了木江的体内。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力一掰,泥块儿被一分为二,其内有一张纸条顺势掉在了地上。 这是一张食指般的黑色纸条,其上有着一些复杂隐晦的标记,让言逍看得连连摇头。 但木江看着这些标记,瞳孔止不住的在收缩。 标记不可怕,其上蕴含的能量令他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世间第三种符文能量,冥之符文。 真切的感受着日月星传来的反馈,木江握着这张黑色纸条,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这是谁人留在这里的?” 虽然眼下不清楚原因,但木江几乎可以确定,这张纸条的作用应该是类似道家“镇灵”符箓的作用。 不过此处却并无这类东西,而且纸条上的冥能量也极为稀薄,几乎探查不到,想必当年所镇的那东西已经逃离了此地。 木江收下这张纸条后,对言逍说:“言叔,搭把手,把这两具遗骸弄到上面去。” 对方听后先是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缓和几秒后,勉强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是自己请来的,自己理应不能多嘴。 扛着一具死去多年的白骨,手里拿着随时会熄灭的蜡烛,走在这黑暗静谧的通道中,任谁也不会感觉不到胆寒心惊。 走了一分钟,言逍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过于害怕而引起的错觉,言逍觉得背上背着的遗骸好像比刚上手时重了一点。 这是很细微的差距,大概只多了几两的重量,但对于一具白骨来说已经是很大一部分占重量了,况且言逍小时候随着父亲干过不少泥瓦匠的活儿,所以对重量的感知要比常人敏锐不少。 木江同样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白骨没有异样气息散发,所以他打消了那种顾虑。 “沙沙~”但下一秒,两道盖过两人脚步的沙沙声在两人后背处响了起来。 言逍动弹不得,因为有两只手骨挽住了他的喉咙。 “啪!”青色烛光熄灭,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手骨在收紧,言逍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也由白转紫,大脑开始缺氧,几秒间双脚没了直觉,倒在了地上。 “哗~”金光涌现,笼罩后背白骨,让其暂时失去了束缚。 趁此机会,木江手臂一转,手掌抓住后背上那冰冷的颈骨,手肘腰间同沉,将那具白骨甩在了地上。 腾出手来,木江控制金光击打在言逍后背,将控制住他的白骨同样击落在地。 言逍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木江拔出戒灵尺,与身前站立的两具白骨对峙着。 白骨的眼眶中有两团流转的青光,像是先前熄灭了的烛光。 日月星泛出金光,照亮了周围三米的范围。 “这是~?”木江疑惑喃道。 不待他继续疑惑,两具白骨急速冲来,森白手骨划过黑暗,直攻他的脑袋。 木江单手抹尺,不退反进,伴随着符文大盛,戒灵尺白光涌现,与两具白骨对碰在一起。 双脚落地,白骨倒地。 木江不敢大意,手持戒灵尺小心翼翼的靠近瘫倒在地的两具白骨。 白骨眼眶中的青光消失不见,回归于深邃瘆人的黑暗。 收回戒灵尺,木江来到言逍身旁,检查了一番他的脉搏。 知晓对方只是短暂缺氧导致的晕厥后他放下了担忧,随即将之背起,并一手拖拽着两具白骨的脚踝,朝出口而去。 两分钟后,他带着言逍与两具白骨回到了地面上。 将后者摆放至水池背后,木江背着言逍来到客厅,将之撂在了沙发上,打来一盆清水,将对方的双手放在盆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一种干药材扔在里面,静候几分钟后,对方渐渐睁开了双眼,苏醒了过来。 “噢,头好痛,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言逍有气无力的嘟囔道。 木江说对方不小心摔了一跤晕倒了。 暂时性失忆的言逍摇摇头,叹气喃道:“人呐,上了年纪就是这样,谁也逃脱不了的呀~” “咚咚!” 此时,前院大门传来敲门声。 言逍望着窗外喃道:“应该是晓晓那丫头回来了,又忘记带钥匙了吗~”他试图站起身来,但刚稳住身躯,又是一个踉跄跌回了沙发。 木江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一下,不要动气。”说完,他转过身朝前院走去。 来到门前,木江便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并非是言晓的气息。 他缓缓撤掉门闩开了门。 门槛外站立的人如他所料,并非是言晓,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紫袍,头发上盘,口戴黑巾,见不到面容,判不定年纪,一双紫色瞳孔的眼睛加深了神秘。 瞧得这个打扮上古的女人,木江出声问道:“姑娘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道:“言逍在吗?” 木江点头后,女人迈步跨过门槛,并未再理会木江,直奔客厅而去。 木江关上门后跟了上去。 当女人来到客厅,沙发上的言逍看见她后,立刻忘记了木江先前说的话,站起身来,脸上浮现惊讶,开口道:“兰小姐,您怎么来了?” 一听这般称呼,木江直盯着女人的侧脸。 “你就是兰音?”他皱眉道。 第七十三章 冥术 “是又如何?”她侧脸冷声道。 木江掏出腰间那张小纸条,对峙般问道:“这个东西是你放在那里的吗?”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是又如何?否有如何?与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木江已然有些怒意喃道。 瞧得两人刚一见面言辞就如此激动,害怕两人会打起来的言逍马上出声打圆场说:“大家别激动,别激动嘛。” “兰小姐,这位夜医生今天救了晓晓一命,所以我请他来这里做做客的。” “哦?姓夜吗?果真是人如其姓,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只剩下冰冷呢。”她冷声道。 若非对方是女子,木江可能真的按捺不住,要出手教训这个施下冥符,害人性命的妖女了。 兰音没有去理会身旁那个面色泛怒的小家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然是言叔请来的客人,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如果要找我麻烦的话,我不介意将其请出去。”说完,她移步上了楼,像是来访的目的。 兰音走后,言逍尴尬一笑,来到木江身旁打圆场道:“夜医生,你别生气,兰小姐的性子就是这样,我第一次与她见面时也有些不适应,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木江冷哼道:“我若是能与这种人和谐共处的话,我就该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了。” 言逍又是尴尬一笑道:“我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了,晓晓还没回来,我去给你们两人泡点茶。”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厨房。 两分钟后,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是兰音走了下来,紫眸比先前还要冷上几分。 她来到沙发,看着躺在上面闭目沉思的小家伙,开口问道:“喂,是你动过晓晓的房间吗?” 木江如若未闻,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话。 兰音玉手一挥,几枚黑影咻的划过空中,径直射向木江脑袋。 感受着闪来的气息,木江骤然睁眼,顺势拿起身侧靠枕抵挡。 他低头一看,靠枕之上有着几根没入的黑色细状体,伸手将其拔出,可以清楚看到,是三根长约两寸,顶部呈圆锥形,尾部呈箭尾般的黑色长针。 手持三根黑色长针,木江面庞流露惊意,抬头看向走来的兰音,双眼微眯,声音冷冷道:“你会使暗器?” 对方嘴角上扬,玉手伸来取回了三根黑针,冷声说了句:“身手不错,你果然不只是一个医生。” “你把晓晓房间中的那道黑影弄到哪儿去了?你见过它了?它有说了些什么话没?”她的声音好似没有那么冷了。 知晓黑影是她的父亲,木江却故意装糊涂道:“我不清楚。” 对方闻言,不缓不快的掏出袖口内的飞刀,淡淡的看着他,紫眸显得冰冷无情,仿佛猎人盯着猎物一般,随时能取其性命。 木江不怕反笑道:“如果你想杀我的话,刚才就已经足够了。”他明白,对方的身手不在他之下。 “知道就好,我是看在言逍的面子上才手下留情的。”她说。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哦?跟我讲条件?”她吃惊屑笑道。 木江没有去管对方的反应,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开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地下室那两具遗骸正是你的父母。”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里获取到冥之符文的力量?又是为什么要在他们的遗骸下设下冥符?” “第二个问题我之前还不敢确定,但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那便是你让言逍父女俩来这房子里居住,原因肯定不是出于好心,那么,是什么原因?” “第三个问题,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完三个提问后,木江睁开双眼,抬头凝视着她。 对方淡然一笑,紫眸弯成了星河。 “真有意思,你是这五年与未来以来,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她说。 木江依旧直直的凝视着她,静候着她的回答。 沉寂十多秒后,兰音出声道:“前两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哦?复仇?”木江眯眼喃道。 “那么,你让言逍父女两人来这里的原因,难道就是将其作为引子,引导出你的复仇对象吗?” “脑袋倒还算灵光,但就是有些自负了。”她说。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木江将黑影的去向与他留下来的那段话说给了她。 “它~让~走。” 听完这句话后,兰音紫眸冰冷几分,喃道:“果然,它还在这里,没有离去。” 知晓这个“它”就是对方的复仇对象,木江开口询问了几句事情的来源,但对方装作没有听见,径直走向了后院。 木江紧跟了上去,虽然让兰音有些不悦,但还不至于对其大打出手。 来到水池后方,兰音看着被摆放在池沿处的两具骸骨,是她死去五年了的父母。 说来也是奇怪,两具骸骨从地下室被背上来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但其表面却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缝,其色也不再森白,而是黯淡发黄,有明显的突发老化。 “你不该动他们的。”兰音回过头,冷冷的说了句。 随后她转回头,下蹲间伸手触碰到两具骸骨,其颈脖处的一条紫色项链幽光一闪。 “还好,还有一口气没断。” 她站起身来,玉手朝后伸来。 木江见状手掌后背,掏出那张黑色纸条递到了对方那冰冷的掌中。 接过纸条,兰音玉手一挥,幽光从符纸上涌现,下一秒其上出现了一道闪烁的幽光,蕴含着令木江陌生的符文气息。 这是木江此生第一次见到冥之符文的流转。 兰音没有去管这个面露惊讶的家伙,双手合符,双目紧闭,红唇上下起伏,嘴里低诵着一些连木江也听不懂的奇怪声调。 “咕噜~” 水池开始冒出水泡,随着兰音的低诵加快与幽光流转,水池中的水泡越来越密集,并且出现了水柱漩涡。 伴着阵阵犹如指甲摩擦的沙沙,在炙热冷辉的照射下,白光波澜的水面中,一只黑色手臂伸出,随后是一张女人的黑脸出现。 第七十四章 附魂 虽是黑影,但这张面孔轮廓比较清晰,以其五官来看年龄在四十岁之间,留有一头长发,风韵犹存,身段与一旁的兰音相差不多。 毫无疑问,这道黑影正是她死去的母亲遗留的残魂。 兰音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出现的黑影,紫眸中罕见的泛出了一层白光。 她双掌更紧,其中冥符幽光更盛,维持着黑影的显现。 黑影从水池中爬起,直至来到她的身旁,静静的注视着她。 双方没有出声,但木江明白,她们此刻在进行心理交流。 双方的交流持续了一分钟后,才在冥符幽光散去中结束。 女人的黑影就此消散,同时,一旁斜倒着的那两具白骨就此崩塌,化为了一地齑粉。 兰音睁开了双眼,眸中好似多了一点什么。 木江双手环抱,出声对她问道:“怎么样?令堂说了什么?” 兰音白了他一眼,说道:“~不~我们~。” 结合这句话,木江很自然的联想到了之前那黑影留下的几个字,将其拼凑在一起后,得到了这句完整的话:“它不让我们走。” “果然是第三者的存在吗~” 兰音双手分离,其中冥符化为黑光消散。 她看着这个小家伙,有些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开口说道:“你有些本事,竟能逼得我父亲堙灭气息。” “现在,我要你协助我灭掉它。” 从先前的交流中,兰音得知,即便是如今的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那个家伙。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修行了四年的她,当然不能以身犯险,即使是很小的概率对于她来说也承受不起。 木江双手环抱的看着她说道:“要我帮忙当然可以,但你得跟我说说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音一听,迟疑了几秒后,叹气说道:“五年前的某一天是我的生日,那一天我的父母放下了他们经营的生意为我祝生。” “但就是那天晚上之后,他们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具体的经过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我醒来后身边围满了警察,再之后我遇到了一个老婆婆,也就是我的师父。” “跟随着她留下来的幻影,我去往了东部某一个暗无天日的神秘地方,在那里接受了四年的修行,如今回来,正是为了当年的复仇。” 听完对方的简述,木江将重心放在了那位老婆婆身上,毫无疑问她的冥术正是此人传授给她的,如果能找到那位老婆婆的话,说不定能够了解到一些那血铜古盒的来源信息,与其上的冥之诅咒。 想完这些后,木江抬起头来看着兰音,开口道:“我总感觉言晓有些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如果想要找到线索的话,只能先探查探查她。” “这个简单,让我试试就知道了。”她说。 两人转身走向客厅,这时言逍捧着茶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两人品着绿茶,淡淡的注视着窗外院门,等候着言晓的归来。 十几分钟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言逍抢在两人起身前动了身,来到前院开了门。 门外言晓两手提着装满了食材的菜篮,让言逍忍不住说道:“晓晓,难怪你去了那么久,原来是买了这么多东西吗~” 对方笑道:“我这不是怕招待不周夜医生吗。” “正好,兰小姐也来了,这些菜足够摆上桌。”接过菜篮的言逍没有注意到言晓那微皱的柳眉。 言逍拎着菜篮子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言晓来到客厅看着落座的兰音,打招呼道:“兰姐好。” 对方笑道:“一段时间没见晓妹妹,你好像又漂亮了不少,倒是让姐姐羡慕呢~”她伸手示意对方落座过来。 沙发另一侧的木江按下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将目光放在电视频道上面,但耳朵却在仔细的听着两女的对话。 两人聊了十多分钟,才在言晓起身去往洗手间中暂时宣告结束。 在她离开后,木江才偏过头来问道:“怎么样?探查清楚没?” 兰音白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我已经给她下了药降头,快则半小时,慢则两小时,我便能探查到所要的。”她说。 半个小时后,言逍做完了午饭,招呼几人落座,随后四人在饭桌上享用午餐。 阳光毒辣,天上不见白云,一片辉蓝,地面不见蚂蚁,蜗居于穴。 除去在厨房中忙活的言逍外,言晓回了卧室休息,兰音与木江则回到了沙发上打盹儿。 惬意的午休持续不到半个小时,便被幽光散发的项链所打断。 兰音站起身来,看着憨憨大睡打着呼噜的他,黛眉微皱,但还是不情愿的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谁曾想对方睡得比死猪还要沉,兰音皓齿一紧,葱指捏在对方皮肉上,下一秒,木江骤然睁开了双眼,按住被掐红的部位倒吸凉气。 “有情况,赶紧动身。”她冷声道。 两人轻步来到言晓的卧室。 “情况怎么样?”木江轻声问道。 兰音右手一抬,看着上面的手链说道:“效果开始了。” 木江侧耳贴在门上,凭借被增强的出色听觉,他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粗壮呼吸声,像是发情的母猫在长鸣。 木江不敢继续听下去,回过头来,看向了兰音。 对方盯着手腕处的紫链,在幽光闪烁之际,兰音低声道:“就是现在。” 木江握住门把手,手掌一震,门锁被冲断,缝隙放大,两人冲了进去。 一进门,木江脸色顿时红了几分。 言晓穿着一条黑白连衣睡裙,头在床,腿在墙,其身倒立,洁白双腿一览无遗。 她的头发披散遮盖了脸,嘴中发出那种奇怪的喘声,纤手在墙壁上摩擦着,指甲磨损了大半,小指甚至已经开始流血。 兰音来到她身旁,伸手拨弄开对方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布满黑纹的脸。 言晓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出现的二人。 她的眼睛是红色的,而且没有瞳孔。 “居然,是被附魂了吗~”他沉声道。 第七十五章 修士院 “附魂”,通俗来说便是中了邪,不过这并非是邪魂本身附在身上,而是邪魂的部分力量附着在了人身上。 “接下来看你的了。”兰音看着他说道。 木江脸色有些凝重,因为“附魂”之人往往精神内敛,早已意识不清醒,在这种情况下做法,稍有失手,邪魂的力量便会完全主导人身,并将其魂魄夺舍掉。 他缓缓取出几张符箓,并让兰音帮自己准备一些“红泥浆”与一只壁虎。 所谓红泥浆,其实就是生长在红泥下的树根,且无品种差异之分,只要树龄符合七年七月零七日,其树根便称之为“红泥浆。” 身为渊婆婆的徒弟,虽然只跟随她修行了短短四年,但作为她唯一的徒弟,兰音能被其选中当然是因为天资聪慧,命格不凡,所以虽然只学习了四年,但兰音也习得了她七成的本领,这事对她来说就不是个事儿。 兰音离去寻找材料的这段时间内,木江将卧室重新布置了一番,除去门窗的位置外,其内无论是木柜还是软床,皆与刚进门时的布局截然相反。 言晓嘴中的鸣声越来越短促,越来越频繁,那是她的潜意识与邪魂力量的抗争。 几分钟后,兰音拿着一截红色树根与一只壁虎归来。 “呐,你要的东西。”她将东西递到了对方手中。 木江手掌握拳,用力之下树根被挤压成白色浆液,淋到言晓的脸上,流进了她的口鼻之中。 取出桃木剑,将壁虎的尾巴割下,放到了言逍的倒立脑袋下。 松手放掉断尾的壁虎,木江手持桃木剑,低鸣几声后剑身红光显现,符文流转,映照整个房间。 随着壁虎尾的竖立扭动,红金两光笼络了言晓的身躯,其红色双眼渐渐泛黑,黑成了墨。 一张模糊的黑影脸庞重叠在她的脸上。 符文越是闪耀,她的表情就越是痛苦,同时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是一张女人的脸。 “浆尾为源,顺魂引邪,左西右东,速速吐言。”木江吃力喃道。 话音一落,女人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响起:“修~修~” “修士院。” 说完,符文大盛席卷黑脸,伴着一阵凄惨的嚎叫声落下,黑影脸庞消失。 言晓倒立身躯随之倾斜,摔在了床上。 木江伸手上提眼皮,确认了恢复正常后才松下气来。 “你知道这附近什么地方有修士院吗?”他看着兰音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说自己与父母并非减都本地人,五年前因为买下了这座新房才从外城搬来这里的。 “不过言逍他是减都本地人,可能会知晓有关这修士院的信息。”她说。 将昏迷的言晓摆放好,在其额头贴上一张“消感”符箓后,两人退出了房间,来到一楼。 刚收拾完毕的言逍走出厨房,在两人的询问中,他挠着头,指向远处某一个方向说道:“十公里之外的一处郊区落叶林里,有一座存在了二十多年的修士院。” “我妻子的老家就在那附近,所以我对那里还比较熟悉。”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五年前,修士院突然宣告关闭。” “后来,我从一位曾经是我学生的警员那里听说到一些消息,说是修士院起了一场大火,加上修士莫名失踪,他们警方才对外宣告了关闭。” 木江马上问道:“那么后来有调查结果了吗?” 言逍摇头道:“没有,当年的那件事因为过于蹊跷,所以警方内部将其作为重案调查,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头绪,调查在两年后才宣告结束,至此,人们听到的说法依旧与两年前警方的说辞一模一样。” 兰音望着他指的那个方向,问道:“那修士院如今还在吗?” 伏逍点头道:“当然还在,因为那片郊区落叶林树龄较老,加上低洼的地势,平常也不会有人去那里,所以警方只是在外墙加了一圈铁网屏障,倒是没有将其推平。” 听完言逍提供的信息后,两人即刻动身,前往那片被遗弃在落叶林内的破旧修士院。 路途遥远,虽说兰音很不情愿,但还是只能上了木江的脚踏车。 她侧坐在后座上,毫无疑问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断吸引着道路上行人的注意。 一路颠簸,车越骑越远,周围也越来越偏僻。 半小时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密集的落叶林。 远远望去,树长得比电线杆还要高,其中一些甚至超过了林沿处的楼阁。 离开街道,车辆驶入林间小道后,颠簸更为剧烈,后座上的兰音脸色有些不好受,想必是因为臀下的颤抖过于频繁。 但更多让她脸色不悦的,是因为骑车的木江丝毫没有照应到后座上的她,依旧骑得飞快。 几分钟后,小路也走到了尽头。 木江手掌一紧捏了个急刹,后座兰音因为惯性撞在了木江的后背。 下车后看见捂着脑袋的兰音,木江后知后觉,尴尬一笑道:“咳咳,不好意思。” 对方没有说话,但那双富含冰冷气息的紫眸扫了他一眼,让他明白自己没好果子吃了。 兰音在前,木江在后,经过十分钟的踱步,一座断裂的十字钟楼出现在两人眼前。 钟楼周围,是一片黑色的教堂,远远望去,窗户破碎,屋顶镂空,木梁黝黑。 “这里就是修士院吗~”兰音望着身前这座被遗弃的破旧教院,尘封了四年的恐惧如海水般涌盖着她的心灵。 外墙高约四米,其外笼罩了一排紧密铁网。 两人顺着外墙找到了大门,一扇高约六米,锈迹斑驳的铁门。 木江抽出桃木剑与戒灵尺,附上“金刚”法印之后,一剑劈断了挂在铁门中的长锁。 在一阵低沉的啸音中,大门被两人推开,封闭了三年的院内景象也重新面世,出现在两人眼中。 地面不见杂草,漆黑一片,结合教堂屋顶的镂空与木梁黝黑,两人都能确定当年的确发生过一场大火。 落叶林枝繁叶茂,遮挡了大部分阳光。 当两人跨步踩在院内焦土上时,他们感到了一种错觉,一种比身后要暗上几分的错觉。 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伞,遮掩掉了教院上方的微光。 第七十六章 献祭之书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黝黑,地面不见一丝绿茵,只剩下焦土与黑石,尽显死寂无趣。 除去断裂的十字钟楼外,修士院内有三座主教堂,三座副教堂,共计六座教堂。 两人迈脚来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座主教堂,推开焦黑破碎的大门走了进来。 这里见不到一丝余光,就像头顶被盖上了帘布,一切都是朦胧模糊的,只剩下一处又一处深邃。 脚下遗存一条白石板路,连通着前方的教台。 两旁是一排又一排被烧焦的木椅,墙壁上的天主神像也残缺大半,只剩下模糊的画框依稀黏在上面。 两人缓步来到教台上,在讲教桌下,找到了一些十字架,银戒与一本不曾被大火吞噬的圣经。 木江翻开了这本圣经,其内记载的内容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英文,每一页的下方还注释着一些如同咒语一般的符号。 “说来有些奇怪,当年的那场大火殃及了整个修士院,但这本圣经居然能完好无损?”他看着支离破碎的周围感慨道。 兰音拿起了那些十字架与银戒,擦掉黑灰,露出了原本的铮亮。 “这些东西上面好像残存着一些能量,看样子这修士院倒也算正统。”她说。 放下这些东西,两人推开后门,继续朝前方教堂走去。 不过两人都未注意到,在他们走后,一抹黑影游走于深邃墙壁,消失在两人离去的方向后,地面的十字架与银戒亮光彻底黯淡,那本圣经的封面出现了一团火焰。 火焰燃烧,化为倒立十字,瞬间吞噬了圣经,留下一团灰烬。 第二座教堂内没有木椅,其内一片空旷,只剩下中央处的一处凹陷台,台中竖立着一根巨大的铁制十字架。 兰音看着十字架周围那并不明显的凹陷圆盘,说这里应该是修士们打坐冥想的地方。 木江点头示意后环顾着四周说道:“依旧没有任何遗骸余烬,当年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样的程度?” 带着这份疑问,两人来到了第三座教堂。 刚一进门,两人便被里面的景象惊讶到。 这里的天花板是六边形,对应大理石地板的六边形,周围墙壁同样为六边形,每一面都挂满了神像画,对应大门方位的墙壁上,还有一尊耶稣的石像。 因为大火的缘故,石像漆黑,棱角尽失,若不是因为其后背的十字架与飘移长发的话,是很难辨认得出,这个五官模糊石像的身份。 在这尊石像的头顶处,一张残存的古色纸张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木江伸手取下这张纸条,只见其上刻着一道黑色符号,旁边还注释着一句英文。 “这是什么意思?”他偏过头看向兰音问道。 “撒旦的眼泪。”她说。 “难道当年的那场大火与这撒旦还有什么关系不成?”木江不太懂这些西方宗教的东西。 兰音双眼倒是凝重了几分道:“也许在副教堂的经书中能找到一些答案。” 三座副教堂,一座是参拜堂,一座是祭奠堂,剩下第三座便是放置经书的经书堂。 进入大门,眼中并非空旷,没有木椅也没有任何石像,只有一排连接着一排的书架。 书架的材质是黑岩石,所以并未被大火吞噬,不过其上仍然有不少裂纹。 上面摆放的经书几乎都成了黑炭,剩下一小部分残留了下来。 火焰加上老化,让得纸张极为脆弱,两人极为小心的翻开一页又一页,追寻当年大火的原因。 但很显然,警方苦苦调查了两年都未有所获,就算他们再怎么眼细,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找出真相的。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残存经书都被他们翻了个遍,但没有找出丝毫线索。 眼看追寻无果,兰音不得不使出她的备用计划。 她来到木江身旁,伸出玉手,开口道:“拿来。” 对方听后一愣,问道:“什么拿来?” “撒旦的眼泪。” 木江掏出先前在石像头顶上找到的那张黑色纸条,递到了她的手中。 接过纸张,兰音从怀中掏出一根长条状的物体,有些像是筷子,但其端部呈椭圆形,所以更像一把锤棒。 兰音张开嘴含着这根黑色棒子,将纸条搓成团后塞进了锤棒后端的黑色口子里。 她闭上了眼,进入冥想状态,项链散发幽光,整个过程持续了数十秒后,兰音睁开双眼,取下锤棒看了看上面的印记朝向后,她移步至书架后的墙壁旁。 “怎么了?”木江这是才开口问道。 “咚咚!”兰音伸手敲了瞧墙,立刻回响出咚咚的声音。 “嗯,这墙壁后面有空间?”他皱眉喃道。 兰音点了点头,后退两步,示意让对方动手。 木江检查了一番墙壁上的黑色余痕,发现有一些细微的不像是墙壁裂缝的黑色线条。 伸手触碰在墙面,调整站姿,全力一推之下,黑色线条变粗了。 兰音走上来搭了把手,在合力推移中,石门被打开,露出了一方暗室。 暗室空间不算大,大概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没有任何的桌椅木凳,只有中央处的一座石台。 石台的造型有些奇怪,底部呈圆锥形,但顶部的尖锥被倒立十字锥所替代。 “这上面有血液的痕迹。”木江摸了一下十字架说道。 兰音环视着周围道:“藏于经书堂的暗室~还有这倒立十字架石台~” “莫非,这里是封印黑经书的地方?”她说。 “哦?黑经书?那是什么?” 她不缓不快说道:“所谓黑经书,其实就是违背了修士院主旨的一些经书,其中又以撒旦的联系为渊源,所以这些东西都被定为邪恶之书。” “几乎每一座修士院,都会设立这么一个暗室,专门用来放置这些被列为不详之书的。” “当然,这个暗室只有身为院长的人才有资格进出。” 她来到一面墙壁,伸手一敲,再次传来咚咚声。 在木江的帮助下,暗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摆放着的一排黑色经书。 一本白色书册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将其打开后,才诧异的发现里面并没有经文记载,而是一张又一张人物的画像,其中有男有女,皆披着灰袍,挂着十字吊链,额头处都有一道竖纹印记。 “这些人,应该就是修士院内的人吧,只是为何会被画在这书册上面?”木江疑惑问道。 每一张画像都对应了一个名字,算上书册的厚度,人数大概有三十。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兰音的脸色骤然变白。 这上面没有修士画像,有的是一张狰狞扭曲,并非人类的脸庞,像是古书中记载的神话像。 画像的一旁,有一句书写的文字:“以鲜血引导,以教徒献祭——诺琳。” 第七十七章 当年再现 “怎么了?”木江看着她那惨白的脸色问道。 兰音缓和了几秒才缓缓出声道:“现在我知道当年那场大火的来源,与修士们为何无故失踪的原因了。” “哦?是什么?”他问道。 她指着这本书册道:“因为这本献祭之书。” “什么意思?” “那人将修士院每一位修士都刻画在这上面,并标注了其名字,这本来没什么异样,但这撒旦的画像一出,便将这本画像书变成了献祭之书。” “那名为诺琳的院长是将这些人作为祭品,刻画完毕后在那石台上献出自己的血液,以此来引导那股力量入身。” “那股力量~难道就是火焰吗?” 兰音摇了摇头,说:“不,那火焰只是那力量的一部分。” “她,将修士的肉体与自己的灵魂都献祭给了恶魔,以此来换取那股力量。” 话音一落,在木江震惊之时,一阵沙沙声在两人耳旁响起。 回过头去,原本的石台上出现了鲜艳的红血,染红了那深邃的十字架。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暗门出涌来,顺着地面游走,不断靠近着两人。 木江的日月星与兰音的紫晶项链都在发出光芒与震动。 见来者不善,两人立刻掏出家伙,抬手间打去。 符文光芒大盛,攻击抵达,黑影却消失不见。 十字架脱离了石台,悬浮于空中,被一只黑手握着。 这是一个披着黑袍的黑影女人,面容黝黑看不出年龄,一双深邃的眼睛诡异而沧桑。 她将十字架倒立后锁在项链条上,抬起头,如豺狼虎豹那般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的兰音。 “兰彻那家伙的后代吗?你果然还活着~”她的声音空灵尖锐,让两人感到了一种恍惚感。 兰音双眼微眯,紫眸中怒意显现,斥声道:“诺琳?你就是当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听到这句话后,黑影女人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意味,随后被上扬的诡异微笑所替代。 “我原本的名字,原来叫诺琳吗?都快忘记了~” “你究竟因何事会变成这样?为何要杀我父母?”她追问道。 “为什么?” 女人笑意更盛道:“你为何不去问问你那死去的父亲呢?” “对了,你现在见不到他~” “那么,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吧。” 话音一落,诺琳消失不见。 本就朦胧的周围彻底黑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且传来冰冷的气息,如同黑雾充斥。 木江见状连忙调出日月星的金光,想以此来消除周围的黑雾,却发现根本不管用。 黑暗中,只剩下符文流转的两件法器悬浮于空中,两人不得相见,只能通过听觉与嗅觉,知晓对方的位置与存在。 但下一秒,黑雾更冷,将双方这最后一丝联系彻底斩断。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甚至连触感也变得模糊起来,手中的法器像是一根羽毛,变得轻飘飘,仿佛随时会脱手。 木江惊讶于对方的这种力量,喃道这次遇上敌手了。 他调动阴阳乾坤圈的金光施加成罩,覆盖于身,激活符箓,附上“矢量真眼。” 金眼一出,周围的一切变得有些不同了。 石台不在,暗柜不在,墙壁不在,脚下一片漆黑,仿佛踩在一片虚空深渊上。 一双红眼缓缓飘来,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凭借金罩的流转能量,木江勉强抵抗着这股压力,并催动剑上符文,红光更盛,让他手中变得沉重了几分。 当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后,人就像被套上头套与手链,走在下楼道上,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惧感就被放大一分,直至恐惧完全占据心灵,至此要么撤去遮掩,要么就会失足摔下楼梯。 此刻的他便是这种感受。 好在木江还有这些法器依仗,能将这种恐惧感延长,但也只是延长而已,无法消除这种恐惧感的积累。 红眼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让黑雾中的木江直冒冷汗。 木江不知道的是,诺琳的重点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黑雾中的兰音此刻面色惨白,全身无力,幸好,身上的护身紫链成为了她最后的防线,还不至于让她彻底崩溃。 冥之符文独一无二,相同默诵时长与法器能效下,威力比阴阳符文要强上几分,此刻兰音手中形若锤棒的“共生节”被她催动至最强状态,但因为黑雾的存在,就算法器能量如何强盛,也如同那瞎子过河,不敢下脚。 奋力抵抗的兰音找不到一丝可以反攻的破绽,越来越强大的压力已经逼得她咬破了食指,将鲜血滴落在紫晶项链上,至此增强了护住她周身的紫色光盾,但没有后续发力的话,消散于这诡异的黑雾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兰音双腿开始发软,失去所有感官的她平衡也在一点点的崩溃,几秒后扑通一声,屁股落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像是坐在了布满荆棘的草地上,扎破了肌肤,能隐约感觉到血液的流淌。 这时,空灵而尖锐的恍惚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下面的兰彻,好好看看吧,你的女儿马上就要死了,死得比你还要惨~” 兰音大怒吼道:“该死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呼~” 兰音周围的黑雾深邃了几分,冰冷的气息已经无法忍受,连血液的流速也慢了下来。 慢慢的,兰音的大脑中,黑暗开始流转,构建成了一张不太清晰,但让她无法认错的一张脸,正是她的父亲兰彻。 不过这张脸比较年轻,大概是他三十岁的时候。 慢慢的,父亲的身旁站满了人,他们身穿黑服,手持刀剑木棍,皆看着身前的人。 一男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个女人身上是染红的血,跪在男人身旁,双眼晶莹不断滴落在对方红衣上。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高利贷也是如此。” “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利息肯定是收不回来了,正好我也改变主意了~” 女人听后抬起头,用着悲情的语气嘟囔着谢谢。 但下一秒,兰彻手中划燃的火柴让她的脸色凝固了。 兰彻等人离去,黑色的火焰吞噬着背后的宅院,留下渐渐断气了的男人,与哭红了双眼的女人。 第七十八章 鬼王魂上身 “呼~” 黑雾转淡,冰冷褪去,画面消失。 诺琳的声音再次在兰音耳旁响起:“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当年的父亲干的好事。” 兰音有些发愣,因为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自己那伟大的父亲,年轻时竟然是一位高利贷贷主。 父亲的伟大形象在这一刻崩塌了大半,但还不至于攻破兰音的心理底线。 她开口对黑雾中的诺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我父亲当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在你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说一声抱歉。” “抱歉?抱歉有用的话,能让我的阿应活过来吗?”它的声音冰冷了许多。 十年前的那件事化为了她心中永远消之不去的阴霾。 但当时的兰彻势力强大,而她又是一届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复仇对她来说太过艰难,甚至演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折磨,每日每夜都在深深刺痛着她那颗已死的心。 遭受百日的折磨后,她放弃了法律维权的途径,但复仇之火仍然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后来,心灰意冷的她拜入了修士院,在这里,冥想参拜,观书定心是她唯一能做好的事。 不到十年时间,她便从一名普通女修士上任为了新一代院长。 接过那把特殊暗室的钥匙,在那里面,当她发现那本记载了禁忌古咒的黑经书时,她心中那深藏多年的复仇之火被重新点燃,至此,就算是献祭,她也在所不惜。 兰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吃力问道:“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我的母亲也没放过?” 诺琳冷笑着,笑声忽高忽低,极为瘆人。 “本来我打算让那个混蛋活下来的,半死不活的或者,让他好好感受感受失去爱人的滋味儿,不过可惜~当时初步掌握这份力量,还不太熟悉,下手重了一点,没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不过,今天的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一次真正复仇的机会。” “呼~”冰冷气息覆盖兰音,比先前还要冷上几倍,短短几秒间,她血液停止了流动,身体开始僵硬发紫。 “别紧张,放松~放松,这一切会很美妙,保证能让你没有痛苦的逝去。” “哗~”兰音的紫晶项链幽光黯淡,其身紫罩浅薄大半,接近崩溃的程度。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周身黑雾完全笼盖过来,将那冰冷气息灌入了她全身每一处,鼻口,耳朵,**。 就在她灵魂即将沉睡之际,一束金色符文如火星飘来,落到了她的“共生节”上。 黯淡幽光骤然大盛,与金光融为一体,扭动间仿佛活了起来。 这一刻,兰音的精神被放大了数倍,原本即将沉睡的灵魂恢复了活力,在她的意识凝聚间重新找回了本我。 “冥之月,狱之灵,共生劫,破渊!” 咒语一出,黑雾开始消散,几秒间完全消失,周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同时感官也彻底归体。 当兰音偏过头时,木江正半跪在地,汗水打湿了衣襟,在不断的大口喘气。 “你没事吧?”她走过来问道。 “还死不了。”他抬手说道,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墙壁。 在那漆黑墙壁之上,先前那抹女人的黑影正重新凝聚,并死死的盯了过来。 “不,这不可能~” “你~你竟然能突破我的黑雾?!”这一次,她的目光聚集在眼前这位面生的男孩身上。 木江闻言一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虽然你的黑雾非常特别,但也并非是没有解法。” 无论是阴阳符文还是冥之符文,皆为天地之物,自然之体,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同样,万物中也能找到相同的“一。” 先前的那束金光,是他运用意念控制阴阳符文暂时脱离法器,融入到兰音那刻有冥之符文的“共生节”上。 如此一来才攻破了这诡异的黑雾,但代价是木江意念受创,未来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再使用法器。 不过这并不会让他感到沮丧,反而令他欣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成功证实了师父夜金的理论。 诺琳的声音冰冷到了极致,空灵而尖锐道:“呵呵,既然这样,那么我只能跟你们说一句抱歉~” “接受这地狱之火的煅烧吧~” “呼!” 火焰,黑色的火焰从四周出现,顺着黝黑墙壁黑纹闪来,眨眼间火焰放大,化为火圈包围了两人,并开始聚拢。 这火焰没有黑烟与火根,只有深邃如墨的火苗跳动。 墙壁与地板开始融化,但两人感受到的并非是极致的炙热,而是极致的冰冷。 这冰冷无法反抗,任凭符文如何流转,都无法阻挡这股火焰的煅烧。 意识在疯狂模糊,木江与兰音两人没了站着的力气,纷纷瘫在地上。 诺琳那疯狂诡异的笑声回荡于房间,欣赏着这难忘的一幕。 在黑色火焰出现的瞬间,木江便在疯狂的运转符文,催动咒语。 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在这短短的几秒中,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生存机会。 “可恶,就要这么死了吗~”木江很不甘心。 他还没有解答出附在他命魂之上的,鬼王婴阴魂的秘密,没有搞清楚那红古铜盒的来源,没有找到师叔夜星,没有回到诗语身旁~ 他心中的不甘在不断放大,直至吞噬了他的理智。 在这无法复制的微妙时刻,一股力量从他体内散开,笼络了他全身每一寸。 他脖子上出现了一团黑雾~ 木江睁开了双眼,并从地面站了起来,任凭黑色火焰如何跳跃,都无法再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这~这是?”兰音看着身旁的他,紫色的面庞上充满了震惊。 对方双眼如墨,面部五官模糊,好似在流转,叫她看不清楚。 墙壁上的诺琳见到这一幕,也心生疑惑道:“这家伙~是什么情况?”她不明白对方为何不惧怕地狱之火。 木江手掌一翻,兰音身旁的黑色火焰骤然退却至墙角聚为一团,不敢再有丝毫跳跃。 他抬头看向墙壁黑影,只是一眼,墙壁便开始崩塌,其上黑影被硬生生拉扯出来,落到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诺琳缓缓爬起来,嘴中不断嘶吼道。 她无法想象,对方仅凭眼神中的这股力量,便夺取了她对地狱之火的控制权,并将自己拉出“狱界。” 第七十九章 一人的坏消息 在它心悸震惊之际,木江手掌一抬,力量瞬间笼罩在诺琳的身上,将它拎在了空中。 他缓缓来到这黑影女人身前,用那一双深邃的墨眼凝视着它。 诺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双流转的墨眼中,有一种她所熟知的力量,是当年她献祭灵魂时感受过的那种存在。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它发出最后的疑问。 木江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狰狞微笑,声音嘶哑回道:“我可不是人,而是天道。” 说完,他伸出手掌,五指大开。 诺琳的魂体意识即刻崩塌,黑影落地,消散成烟。 “轰~” 墙壁在迸裂,地面剧烈颤抖,天花板不断掉落,墙角火焰又开始了跳动。 木江转过身来,一脸微笑的看着刚爬起身来的兰音,迈步走来。 看着对方现在这个模样,兰音可以肯定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本我的理智。 她双手持节,默诵中符文大盛,幽光涌现朝对方射出。 木江视若不见继续走着,在光束打来的瞬间他身躯消失于原地,留下一道黑色云烟,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兰音的身后。 “啪!”他伸手搭上对方的香肩。 这一瞬间,兰音身躯一软,浑身没了力气,手中法器符文黯淡,失去了作用。 “这股力量~” 兰音眼中的恐惧并不比先前诺琳眼中的少,甚至还要更多得多。 身为冥之符文的拥有者,她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所蕴含的冥之能量,几乎可以说,此刻站在她身旁的并非是一具肉体,而是一具能量体,带着阴冥两种符文的能量体。 在这股力量下,任何反抗都变得毫无意义,她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暗室在崩塌,连同教堂一齐,波及整个修士院归于尘土。 脑海中的黑雾与身体的冰冷散去后,木江睁开了双眼,眼中是一片黄昏,与一张脸。 这是一张冰冷的脸,但没有人不想靠近这张脸,像是冰山雪莲,绝美冷艳,迷人芳香。 “你终于醒了~”兰音欣慰道。 “这~这是在哪里?”他揉着眼睛缓缓爬起身来。 还不待兰音回答,木江看了看周围环境,一半是火红树林,一半是冷蓝街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揉着疼痛的脑袋问道。 兰音听后尴尬一笑,好像是在说:“我怎么会知道?” 木江突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那里,一股冰冷的触感传回,他又提上裤腿瞧了瞧,让兰音有些不知所措的偏过头,语气有些责怪感说道:“你干吗?”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腿。 整条腿都黑了,脚踝膝盖与大腿根部没有一处幸免,像是被墨汁浸染了一般。 “难道~之前是那鬼王婴的阴魂救了我?”他在内心喃道。 兰音的余光也注意到了对方这墨黑的腿。 她转过头来看着对方的黑腿,双眼一沉说道:“你的腿,居然~” “居然蕴含着冥能量~” 木江连忙问了对方在那修士院暗室中发生的一切。 对方说这是一种蔓延能量,和她在暗室中见过的“他”身上的能量是一样的,但这种能量却不能被他本人所调动。 木江听后连连叹气,知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师叔夜星。 “虽然我不知道你体内究竟存在着怎样的东西,但这个东西你收下吧。”兰音将她的紫晶手链扯下,递了过来。 “这是?”他低头看着手链问道。 “这是一种可以压制冥能量的护身法器,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有了此物,你体内的那股能量流速会被限制,因此来延长完全覆盖你身体的时间。” 木江有些不愿因收下此物,毕竟当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冷锋相对。 “收下吧,就当是你为我报仇,还救了我一命的礼物。” “再说了,此物更多的是辅助我掌握冥能量的调用,现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了这种顾虑很难再用上了,若是说护身的话,有这条项链就够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木江点头收下了这份礼物。 兰音抬头望了一眼地平线上最后一抹迟暮,脸色是如此的平静,再没有复仇的余火灼烧,这让她心身舒畅,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她偏过头来,看着木江问道。 “夜木江。”他伸出手来。 兰音淡然一笑,倘若雪莲盛开,圣洁无暇却又惹人心弦。 “谢谢你,木江弟弟。” 霞光落在两人脸庞,游走于握住的手掌。 兰音背影远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为她师父渊婆婆寻找奇药是她唯一要做的事。 木江骑着他那辆添了不少擦痕的车驶向另一个方向。 交界线不曾改变,但两人远去的背影却无法再交汇。 经过数个小时的驰骋,在天色完全暗下来许久后,木江终于顺利返回了石村。 一到石村门口,刚松了一口气的他看见远处的火光,疑惑喃道:“那是~李叔家的篝火?” “出啥喜事儿了?” 石村有一个传统,那便是当村内有什么重大喜事儿出现时,都会在村长家举行篝火晚会,此刻木江看到的火光正是那团篝火。 路上见不到一个乡亲,其住所大门也都紧闭,不见烛光灯火,侧面证实了木江的疑惑。 他将车停在路旁,走上村长家前的土上坡来到了大院前。 这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一帮妇女们手牵着手,围绕着这团篝火正载歌载舞,两旁是木桌木椅,上面坐着的男人们抽烟的抽烟,打牌的打牌,还有一群小孩儿在前院门槛两旁弹着玻璃球,跳着飞机格。 木江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钱婆婆从篝火旁小跑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道:“哎呀木江,你个孩子总算是回来了~” “钱婆婆,村子里发生什么喜事儿了?” 一旁走出来一个男人,毫无疑问正是村长李方。 他猛吸一口嘴里的天下秀后伸手将烟蒂仍在火堆中,吐着烟圈走来,脸色红得像是被火烫过,显然喝了不少酒。 他看着木江,声音不缓不快的说道:“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 “说出来你小子绝对会被吓一跳。” “哦?到底是什么事儿?”木江开口问道。 李方伸手指着黑暗下的北方,醉醺醺道:“诗语~保送大学了~” “咱们国家的首都,北晶大学。” 木江望着他手指的方向,喃道:“北~北晶大学~?” 他望着那座遥远得不知有多远的学校,心中的欣喜只持续了数秒,便被一股奇怪而强烈的失落感所替代。 对村里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先好后坏的矛盾消息。 第八十章 难忘离别 “木江,你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诗语迈过门槛走了出来。 今天的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榴瑰长裙,发束上盘,两端扎着两个红色丝巾,将原本的柔情端庄增添了几分英气飒爽。 “对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她走到对方身前开口问道。 木江僵硬的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诗语见状也没再问,纤手伸出拉住对方的手往屋里带。 “走吧,今天晚上难得庆祝一番,你没见过的轩姨另一面,现在正在屋内上演呢。” 这一晚,轩姨喝了不少酒,喝得面红耳赤,眼里却一直闪着泪花,也许是想起了在天堂之上的另一半。 这一夜,对于村民们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第二天诗语两人便会出发,前往那个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得到的神圣学院,这让他们既兴奋也悲情,心中复杂的意味到最后都化为了舞蹈与烟酒,倒是小孩子叫人羡慕,只是玩着他们眼中的玩物,不用去在乎世间的烦恼。 这一天,是木江破戒的一天。 师父夜金虽然是医生,但他却其实当了一辈子的烟鬼,从来没有戒过烟,有时性情到了也会喝不少酒,木江明白这与他的经历有关。 正因如此,对方才给他定下了一些戒律,告诫他最好不要犯这些东西。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 “天有阴阳人有灵,随机应变此为道。”这也是师父常说的一句话。 他喝了不少酒,喝得自己都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到最后双眼一沉,醉晕了过去。 夜,漫长短暂,如黑幕星点,遥望有余,触碰无期。 第二天下午,整个石村如初秋凉风苏醒了过来。 鞭炮声响彻云霄,村民们敲锣打鼓,一路将三人送出了村口。 三人上了李方从县里找来的一辆小车,在乡亲们的挥手中双方告别。 明天既是未来,只是人生如梦,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上了车后,坐在副驾驶上的轩姨面色凝固,如坐针毡,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后座上的诗语两人开始了交流。 诗语看着木江带着的这大大小小的包袱,开口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了吧?” 木江不敢跟她说具体的位置,只能模糊回答道:“那地方很远很远,而且可能还不是终点。” “这一趟旅程可能会花费半年一年,或三年五载也都说不准~” 见对方不愿说出他的目的地,诗语也没过多再问,沉寂了两分钟后,她才开口道:“我这一去,最快也得一年才能回村一趟,若是运气不好你没回来的话,可能就得等到我毕业后才能相见了。” 木江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些包袱,没有再说话。 气氛微妙,只剩下汽车引擎声嗡嗡的响着,窗外景色移动的越来越快,恍惚之际,汽车便抵达了火车站。 买了票,过了安检,没待一会儿广播便在候车大厅响起:“叮咚~发往北晶市的火车即将开始检票,请乘客尽快上车~” 人潮汹涌,大包压着小包,轩姨与诗语搬着行李好不容易才检票上了车。 木江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由混乱转为有序的人潮。 在人们落座下来后不久,火车响起了鸣笛声。 “小伙子,火车要开动了,请退移到安全黄线以外。”一名乘警员走过来招呼着他。 木江点头退后两步,眼中那张脸却更清晰了几分。 火车移动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将周围的一切往后移。 铮亮的窗户一面燥热喧哗,一面冷清孤寂,两人四目相对,挥手告别。 “再见了~” “再见~” 那辆火车离去,下一辆火车到来。 木江提着行李,持票检查后上了车。 这是一辆从减都发往夕藏纳萨的直通车,路途遥远,木江不得不购买了卧铺的票。 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挤得他脚步有些凌乱,两分钟后,额头直冒汗珠的他,终于根据票号成功的找到了自己的床。 这里面的通道空间显然比坐票区那边的要宽敞许多,人流量减少了大半,不再拥挤,木江放下行李,脱掉鞋子躺上了床。 买卧票的人不多,在木江周围,床铺有一半都是空缺无人的,上方床铺也无乘客,让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一时间,那股莫名的空荡感又涌上了心头。 “哒哒~” 正当他倦意正酣时,一阵富有节奏的哒哒声从通道处传来。 好奇的他扬起脑袋看了过去,只见眼中一抹红影缓缓走来,因为人影的遮掩,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脸。 几秒后,红影变得清晰,是一个打扮妖艳的雍贵女人。 她将近三十,面部皮肤光滑如水,白里透红,穿着一袭连衣红丝包臀裙,尽显那凹凸身材,配合及腰波浪长发与一双丰腴美腿,一经出现,便吸引了众多男女垂涎与羡嫉的眼光。 女人的黑皮长靴在木江身旁停了下来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床头号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车票后,将目光落到了注视着自己的这个小男孩。 “小弟弟,你好呀。” 木江愣了两秒后才回过神来,轻咳后站起身来,问候道:“大姐姐好。” 女人笑了笑说道:“姐姐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姐姐你说。” 她伸手指着对方身后的床铺,说道:“我能跟你换个床位吗,我不喜欢躺在上面,我喜欢躺下面。” 看着对方那张充满诱惑的脸,木江不敢再多看,低下头道:“当然可以,那就你下我上吧。” 他侧移两步,为女人挪开了空间。 女人没有带什么包裹箱子,唯一的行李也就是她腰间的挎包。 她脱掉黑皮长靴,侧身上了床。 “嗯,还有余温呢,谢谢小弟弟啦。”她侧头说道。 在这个角度下,女人的身材被完美的呈现了出来,香肩柳腰划过饱满臀部,顺着圆润悠长的美腿落至床尾,令木江不敢多看。 他爬上了梯架来到上铺,在这里,一股出自女人波浪发丝的气味萦绕于鼻头,让木江全身放松的躺着,没有一点肢体动作。 暮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木江的侧脸。 在这种特别的氛围下,他心神疲倦的闭上了眼,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第八十一章 深夜火车 当木江醒来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时不时有灯光闪过,耳中除了车轮滑过轨道的细微嗡音外,便只剩下相邻车厢中乘客们传来的喧嚣声。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自然是进洗手间。 木江缓缓爬下梯架,动作轻柔不敢发出声响。 不过他的做法似乎是有些多余了,女人并没有躺在床上,此刻不见了踪影。 木江也没有放在心上,穿好鞋之后转身在车厢内走动,直至找到厕所车厢,等里面的人打开门出来后,他迈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便有些傻眼了。 里面空间很小,连三平米都不到,门对面是一面小窗,脚下便是厕器,当中有一小口,时而漆黑时而泛光,看样子是贯通至铁轨的。 火车上下起伏,时而左右摇晃,加上脚下的震动与沙沙的嗡音,让蹲着的木江很不适应,没两分钟他提起裤子冲了冲水后打开门,在对面洗手台洗完手后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车顶灯光泛黄,座位上大部分的人都闭上了眼,尝试进入梦乡,但另一小部分人的喧嚷叫喊让他们不能如愿。 这一部分乘客几乎都在抽烟,有香烟也有老叶烟,但都是那种最便宜的烟料,其中一部分还喝着自己带的啤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扑克、长牌、小麻,摇骰…… 在木江眼中,这场面完全不像是在火车上,倒更像是老牌馆或酒巷赌场里。 相比之下,他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卧铺车厢有多么安静舒适,此刻他心中极为庆幸自己买的是卧票,不然长达几十个小时的坐票,外加这种折磨,绝对会让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前便耗尽精神。 “卖盒饭、矿泉水、干脆面、辣条、面包、饼干、小零食……” 车厢通道中,一名售货员小姐姐推着手推车,正叫卖着一些食物茶水等。 很明显,买的人不会很多,毕竟这里是硬座车厢。 知晓车上东西贵,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自备了面包与矿泉水,能勉强填饱肚子。 木江花费了整整十元,只买来了一桶方便面与一瓶凉茶,外加两根火腿肠与一颗卤蛋,不禁让他暗骂一声垄断真可怕。 车上买东西的人很少,但喝热水的人却很多,多到热水机的水都烧不过来,即使是深夜十点的现在,热水机旁也排了不下十人的队伍。 木江排了十几分钟后,才弄到泡面的热水,端着这桶泡面他回到了卧铺车厢,嘈杂声瞬间转为了窃语声,让他耳朵好受多了。 “吸溜~” “吸溜~” 木江捧着泡面,吃得很香,这是他第二次吃泡面,而第一次是九年前,诗语请他吃的。 窗外完全漆黑下来,没有闪过的光点,只有模糊深邃的丘影。 “轰~” 脚下的嗡音忽的放大开来,声音空灵了几分,窗外是急速移动的岩壁,木江知道这是进隧道了。 享用完晚餐,又喝了几口凉茶,木江感觉精神缓和了许多。 收拾完毕后,他刚准备上床时,那哒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丰盈女人。 “小弟弟,你吃饭了吗?”她问道。 女人捧着餐盘,上面的几个盒子中装着片牛肉,肉丸与果蔬沙拉,让木江疑惑这么丰盛的食物,对方是哪儿弄来的。 “刚吃完。”他说。 女人坐了下来,招呼到他说:“来,再来一起吃点呗,正好深夜无人,姐姐想找个说话的伴儿。” 在对方的强烈邀请下,木江也没了辙,只好点头示意。 女人问了问自己的名字,木江也随即问了她的名字,对方说叫她阿香就好。 阿香问了问木江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木江直言自己的目的地当然是此次火车的终点站。 双方说了很多,说了很久,直到餐盒中的食物都被吃完,方才结束了此次谈话。 木江上了床,躺了两分钟,疲倦感袭来,再次将他拉入梦乡。 他又做了一个噩梦,一个重复的噩梦~ 这是他第三次梦见那个黑潭,那个红夜血月,都与前两次一模一样,正是鬼王婴出世的那一晚。 只是这一次,那血月中好似多了一点什么。 梦境中,溺在潭水中的木江拼命的挣扎来到水面上后,他看清了那轮血月中有一抹黑影,似人非人,似物非物,像是半张扭曲黑脸,一张不伦不类,半人半物的脸,遮掩了血月的一半,大到像是巨人的脸。 在他凝聚精神,想要更进一步去遥望时,脚下一股比潭水更冰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脚踝处。 他低下头一看,一双幽光眼睛在水中凝视着他。 “嗡~” 周围的一切轰然破碎,木江冒着冷汗从床上惊醒了过来,喘了几口大气后才缓过劲儿来。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肚子的胀气,让木江很难受,小腹像是胀气的气球。 夜深人静,耳旁没了喧嚣声,只剩下车轮的嗡音一轮接着一轮的响着。 木江缓缓起身,想要去一趟洗手间,但床下的动静打断了他。 只听见下铺传来女人的呼吸声,声音很重,声线却很悠长很享受。 床铺发出轻微的摇晃声,声音很小,被车轨摩擦声遮掩着。 木江好奇的朝下看去,只见床铺上多了一个男人,光着膀子,下半身藏在床被单中,脑袋朝下,随着粗壮的腰部起伏,摇晃声迎来了顶峰。 “呼~”这是男人发出的一道粗声。 十几秒后,男人掀开被单,侧坐在床沿,开始穿起了衣裤。 床上的阿香依旧躺着,面色红润,眼中尽是满足,其中还多了一丝得意? 木江收回脖子,躺在床上不敢出声。 “我走了,有缘再见。”男人话音一落,轻迈着步子朝车头方向走去,也是在这个时候,木江看见男人后腰部位绑着一条红带,看样子应该是车餐人员之类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木江才明白阿香的那些食物是怎么弄来了的。 也明白了那食物的部分代价。 “这难道就是师父说过的~” “一夜情?” 第八十二章 精尽将亡 尽管木江肚子胀气很难受,但一时半会儿他不敢乱动,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发出声响。 “呼~”过了几分钟,下铺传来阿香的呼吸声,木江侧头观察,确认她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的爬了下来。 阿香睡得很熟,侧躺在床上,被单遮住了她的胸口,露着雪白的锁骨香肩与纤细玉腿,在昏暗的灯光下极具诱惑。 木江不敢多看,穿好鞋后站起身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阿香一把挽住他的手,嘴里囔道:“木江弟弟,快来,快来姐姐上面。” 他艰难的转过头,却见阿香双眼依旧紧闭,看样子应该是在说梦话。 “呼~”木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放开对方的纤手,木江将被单往上提了提后,转身离开。 在对方离去后,阿香转过头来,闭合的眼皮睁开,眸中有一抹赞叹的微笑。 车壁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都来到了十一点。 无论是卧铺还是硬座车厢,都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嘈杂,几乎所有的乘客都疲倦的靠在椅背或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剩下一小部分人无精打采的蜷着身子,半醒半睡的。 木江放轻脚步顺利的来到了洗手间。 他刚蹲下来没几分钟,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语声,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任,怎么办?老龚他现在这个情况咱们怎么处理?” “你先别急,我已经将消息告诉列车长了,待会儿会到最近的站口停下,趁那个时候咱们能将老龚送到那里的医所。” “可是现在他的情况很不好,我怕他撑不到十分钟以后了~” “嗖!”冲水声落下,厕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男一女,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 木江看着两人,直接说道:“我是医生,请问车上有人出事了吗?” 两人看着这位面孔稚嫩的小青年,同时点了点头。 男人开口道:“这位小乘客你好,我是本列火车的餐车主任,这位是餐车员小倩。” “那么你们先前说的那个老龚,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倩开口道:“五分钟前,我在餐车室发现了他。” “他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走,带我过去看看。”他说道。 两人带着木江来到了三号车厢的餐车室。 一个男人正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无论是身形轮廓还是腰间红带,都让木江感到眼熟。 很明显,这个人正是先前与阿香在床上缠绵的那个男人。 “脉搏正常,心率正常,五脏六腑正常……”木江仔细的把着他的脉。 几秒后他收回手,起身对两人说道:“能帮忙弄一盆热水与一条毛巾过来吗?” “当然,我这就去。”主任说完,转身离去。 木江又看向小倩道:“车底寒气太重,昏迷的他不能长时间躺在这里,你们这里有折叠床之类的吗?” “有,我这就去拿。”小倩转身离去。 木江将男人搀扶起来,等候了两分钟,小倩拿着一张折叠担架与一条床单走来。 一番折腾后,男人被放在了铺好的床架上。 “热水来了。”主任端着一铁盆走了进来。 木江将毛巾浸湿后贴在男人的额头上,将铁盆放在男人的胸口,并把他的双手给放了进去。 九十多度的热水白烟缭绕,散发出炙热的温度,粗壮的双掌被烫红,青筋暴起,血斑清晰。 在两人不明所以的旁观中,木江按住对方的虎口穴与人中穴,持续了数十秒,但老龚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没有知觉的死人。 “奇怪,竟然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是中邪了?”木江猜疑道。 他低头看了看道章,日月星并没有反应,加上他之前因为融合了冥之符文,导致无法使用法器,所以一时间他无法确定这种猜想。 正当木江疑惑之际,男人的胯部忽的一抖,险些将铁盆掀翻。 木江目光下移,只见男人的小腹下方开始起伏,直至竖立,让一旁的小倩瞪大了眼珠,红着脸侧过了身。 移步来到老龚侧身,木江伸出手,试探性的按压了一下关元穴,男人竖立的部位又是一挺。 “这种情况~” 一般来说,在完成房事,尽享鱼欢之乐后的男性,都会有一段虚弱期,三角区的状态也会因此萎靡一段时间。 三天左右,虚弱期便会结束,而在这个时候,激素量会上升,性欲会达到顶峰,所以若是把控力不足的人,很容易便会再次行房,因此陷入一个难以被打破的循环状态。 但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像一些天赋异禀的种子选手,他们的虚弱期会被缩短至一晚或者更短的时间,雄性激素也会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线,不会下降或上升。 一句古话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但这种人属于种牛,非常少见但确实存在。 眼下这老龚明显就是属于这种人。 虽然木江不知道他与那阿香到底缠绵了多少次,但已经可以从坚挺中判断出对方为何会昏迷不醒了。 “怎么样了小伙子,小龚他的情况?”主任问道。 “情况不太乐观,可能他今晚就会没命。”他说。 此话一出,主任与小倩都被吓得面色惨白,前者连忙开口道:“怎么会这样呢?他身体到底患什么病了?” 木江将铁盘端下来,叹气道:“他身体没有得病,相反还很健康。” “那~那为何你会说他要没命了?”小倩咬唇问道。 “很简单,因为~他体内已经没有一点阳精了~”说完,木江伸手按了按他的阳关穴。 下腹处的坚挺瞬间萎靡下来,恢复了原本的平坦。 小倩一听,脸颊再红几分,轻咳后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等火车靠站,将他送去医所治疗。”木江说完,迈脚朝卧铺车厢走去。 木江回到卧铺车厢,发现阿香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床单中部,一团水渍引起了他的注意。 木江取下日月星,将道章朝下放在水渍上面,过了几秒,金光一闪而逝。 “果然有问题~” 此刻,他明白这并非一夜情,是有针对性的报复。 而且,阿香有问题~ 第八十三章 小巷理发店 二十分钟后,火车抵达了站口,老龚被抬下了车,木江带着自己的行李也下了车,跟上了主任与小倩。 一行人来到医所,在医生为老龚输入几包营养液后,对方那惨白的脸色有所缓解,但还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除了值班的医生外,医所内再无一位病人。 木江跟主任说了几句话后,对方点头朝车站信息库走去。 在与小倩的了解后,他得知这老龚三十六岁,未婚,做这一行已经十多年了,平时与她关系都很好,所以眼下很担心对方的状况。 木江问了问她知不知道老龚这段时间去过些什么地方,对方说干这一行的生活时间不多,而且很零散,虽然是固定的行车路线,但车线太长,所以每天经过的地方都会发生变化,加上老龚这人比较内向,所以平时也没听说过他谈起他去过的场所。 在与她的交流中,木江得知对方的随身行李被餐车主任拿了下来。 “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他的行李?”木江问道。 “当然可以。”小倩回答的很干脆。 老龚的行李是一个很简陋的布箱子,表面黝黑古旧,看样子至少用了五六年了,上面还分布着一些油渍,看起来像是从未擦拭过一样。 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内衣内裤,以及一些零散的钞票,并没有木江想要寻找的线索。 在他刚准备关上箱子的时候,一截露出的卡片小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这张隐藏在暗链下的小卡片拿出来后,可以看见上面印着“洗剪吹”三个大字,纸片背面则是一小串文字,毫无疑问是一行地址。 三个大字含义不言而喻,应该是理发店。 但让木江感到奇怪的,是这张卡片如果是理发店的卡片的话,为何卡片上会将第三个字单独印成黄色的?而且如果只是理发店的卡片的话,怎么说也得把店名给印上吧? 木江将卡片递给小倩瞧了瞧,对方看着背面的地址,“祁巷镇藏花街道~” “咦?这个地方好像就在那边不远处。”她指着远处昏暗的灯光说道。 “哦?这么巧吗~”木江望着那处昏暗的街道。 几分钟后,主任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主任,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对方连连点头,等喘了几口大气儿回过劲儿来后,开口说道:“查出来了,而且查得很详细。” “根据你提供的床铺号,我去车站信息库查询找到了她的购票记录,而且很巧的,是那里的售票员与这个女人是闺蜜,所以她还提供了对方的家庭地址。” 他从兜中掏出来一张纸条递到对方的手上。 接过纸条,木江将之打开后,只见其上写着:“祁巷镇藏朵街道~” “这个地方~?”木江望着先前小倩指着的方向。 “这条街道紧挨着藏花街道,离这里不到两公里。”主任说道。 木江将行李留在了医所,来到了这条名为藏朵的街道,并根据纸条上的详细门牌号找到了一处屋舍。 “咚咚~” 敲了几声门,等候了五分钟后,一个男人提着提灯打开了门。 “请问你是~?”男人双眼闪烁的问道。 “我来这里是找一个女人,她有一头及腰波浪长发,身材高挑,肤白貌美,三十岁左右,你知道她是谁吗?” 闻言,男人打开门,双眉一沉,声音疑惑几分道:“你是?” “我是一名医生,目前在调查一位病人的病因。” 听对方这样说,男人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回过神来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子,心里感叹就算她真的搞外遇的话,对象也不可能是这种未成年吧。 “我当然知道她,因为你描述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妻子。”男人双眼发光道。 “哦?你的妻子?” 木江双眼微闪,有些惊讶问道:“那么她现在就在这屋子里面咯?” “不~”男人摇了摇头。 “三天前,她就离开家了。”他说。 “嗯?离开家了?为什么?” 男人说他叫徐盛,最近与她妻子之间闹了一点矛盾,原因是因为上周开始,他的妻子芳朵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穿得很露骨,让周围邻居都在暗中讨论她是不是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了。 徐盛闻言后便与芳朵直言想问,但对方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让他很是恼怒。 双方的矛盾在第二天便被芳朵的离去所打破,这让他失望到了极点,心中确信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了。 木江和他聊了几句后,将那张卡片掏了出来,开口问道:“徐大哥,你是本地人,能否帮我看看这张卡片是什么意思?” 他接过卡片看着上面的三个大字后,面露惊讶道:“这个~就是隔壁街道巷子里的理发店呀~” “你要去这里吗?”他声音软上几分问道。 木江点了点头后,男人面色有些尴尬道:“小弟弟,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初入社会,不太懂事~” 木江没有说话,静候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哥作为过来人得提醒你两句,你现在年纪还小,最好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 “那么~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蹊跷?”木江反问道。 被这么一问,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木江继续说道:“徐大哥,根据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能确定,你的妻子是没有出轨的,至少不是自己本身愿意出轨的。” 对方一听,尴尬笑容瞬间收回,脸庞化为凝重问道:“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她和电影里面的演员一样,是中了什么邪了吧?” “就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他点头道。 闻言,徐盛双眉紧缩,低头回想起了往日的妻子,是那么的端庄贤惠,平易近人,但从上周开始,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确实是有些奇怪,我们明明都已经恩爱了三四年了,但为什么突然就会~?” 他脸色一变,双掌一拍道:“对了,八天前的事情……” 第八十四章 姐姐别这样 “八天前的事?八天前出什么事儿了?”木江问道。 徐盛模模糊糊道:“据一些消息说,八天前有人死在了藏花街道巷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 “哦?居然有这种事?” “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他开口问道。 他摇头说道:“不,只是传闻而已,警方那边并没有立案,我也以为他们是说着玩儿的,只是没想到~”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显然在心中疑惑这件事与他的妻子之间的联系。 几秒后,他看着木江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一趟藏花街道的那家理发店。” 提着手提灯,木江跟在他身后,在对方的带领下,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一家理发店。 说起来有些奇怪,像这种服务行业的理发店,应该是越显眼越好的,但这家理发店却并没有设在街道旁边,而是在小巷深处,若不是因为男人的带路,恐怕就算是有卡片的木江也很难找到这店。 店的规模不算大,在这里看去,差不多二十几个平米,店面上挂着几个彩带灯设的三个大字,与卡片上一致。 一进门,立刻响起招呼声:“两位帅哥,是来洗头的吗?”从声音来判断,迎客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 下一秒,木江确定了他的判断。 女人穿着白高跟,超短碎花蓝裙,上身一袭抹胸蝶花衣,扎着马尾辫,长相清纯,笑容灿烂。 “呀,这不是徐哥吗?” “上次咱俩见面还是在三年前了吧?哥你不是说结婚了以后就不来了吗?怎么?莫非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女人笑问道。 男人闻言尴尬一笑,指着身旁的木江说道:“这次我不是来洗头的,而是来这里打探一些线索的。” “哦?打探线索?” 女人侧过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木江,这眼神在他看来,就像是要将自己吃掉一般。 “怎么了小弟弟?你想要打探些什么线索?” 她弯下腰来,抹胸缝隙放大,露出几分雪白,直叫木江急忙偏头。 谁曾想女人上前两步,从后面搂住了他。 木江只觉得后背传来棉弹的温暖触感,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女人乘胜追击,纤手游走于他的腰部,指尖慢慢落下,一步一步朝下方滑去。 见对方面红耳赤,女人方才作罢,收回手喃道:“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弟弟呢~” 一阵哒哒声从侧梯上响起,随后可见一位更年轻的女人走来。 她乌黑短发及肩,面容甜美,柳叶星目,琼鼻樱嘴,穿着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裹着黑丝袜,踩着厚底高靴,像是一只小野猫。 “易姐,怎么了?”女人走过来问道。 她转过身来,在她耳旁悄悄说了几句后,对方樱嘴一挑,看向了依旧红着脸的木江。 女人走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弟弟后,伸手搂住他的腰,迈脚朝楼梯上走去。 二楼并未点灯,里面只有燃烧的蜡烛。 木江被女人带进了一间卧室,里面装饰简约,但风格色彩却是很温馨,颇有一种颜玉韵味。 “先坐下吧。”她轻声说道。 “姐姐,我不理发。” 女人白了一眼这个不懂事儿的小家伙后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有规矩,那便是要想见我们老妈,就得先消费消费。” 听对方这样说,木江示意的点头,轻声说道:“那就随便做一个项目吧,洗头就不错。” 女人闻言妩媚一笑,弯过腰来,将木江半压在床上,轻声问道:“那么,你是要洗大头,还是小头?” “什么大头小头的呀?姐姐你在说什么?” “总所周知,人只有一个头,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个脑袋,这还需要区分什么大小头的吗?”他不明白说道。 女人轻哼一声,脸上的妩媚化为了挑逗,纤手落在对方那绵软的小腹上,逐渐朝下滑去。 “女人没有小头,但男人可是有的呦。”话音一落,女人纤手一握,掌心中多了一份充实,像是抓住了一团海绵。 “姐姐别这样。”木江的瞳孔在颤抖。 女人没有搭理他的话,调整姿势坐了下来,开始解着对方的裤子。 “嘭!”下一秒女人身躯倒飞,从床上狠狠的摔落在地。 “啊~”她长吟一声,以此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待站起身来时,女人看着同样站起身来的木江,面露怒意,训斥道:“你小子疯了吧?!” “姐姐别生气,刚才没忍住,才一时失手~”他从兜中掏出来一叠纸张,递到了女人的手上。 看着手上的纸张,女人先是一愣,随即怒意消失,樱唇上扬,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帅哥果然不是一般人,早知道姐姐我就不该耽误你的。” “走吧,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女人挽住木江的胳膊,上了木梯来到第三楼被封闭的门前。 “咚咚~” 轻轻敲了几声门后,只听里面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怎么了?” “老妈,是我呀,有人想要见你。”女人尊声道。 门内沉寂了几秒后才缓缓打开,开门的并非是女人,而是两位彪壮的大汉。 在这两人的目送下,木江见到了刚才出声的那个女人。 她坐在沙发上,神情慵懒的看着身前播放的电视节目,灯光比较昏暗,但以木江的眼力还是能瞧出对方的装扮。 她黑发上盘,穿着开叉竹叶旗袍,身材火辣,风韵犹存,穿金戴银,将四十有余的面庞衬托出了几分雍贵。 “姐姐您好。”感受着身后两位男人的炙热注视,木江尊声说道。 女人偏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声音慵懒道:“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打探一下八天前的事~” 他手掌一动想要掏钱,但这番举动引起了后方两人的警觉,上前一步,就要将他控制住。 好在女人伸手示意了一下,才让两人退了回去。 木江将钞票递了过来。 接过这一叠钞票,女人神情依旧,只是声音柔和了几分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可能是行里人或者条子,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八天前,我的一位小女死在了床上。” 第八十五章 占卜寻芳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令木江感到惊讶的,是死的并非男人,而是牡丹花本身。 他又和这位女人询问了一些当时的细节,知晓到那女人是最近才拜入她门下的,比较年轻,是一位因家庭变故而辍学的高三学生。 她说这位“女儿”是她带过的最年轻的,毕竟她刚满十八岁,女人也是知晓对方的困境后,才破例将她收了下来。 不过谁能想到,刚入行两个月,一名男顾客的到来便让她的年纪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八岁。 “该死的种牛。”女人不止一次这样骂道。 “请问,她的名字中是不是带着个香字?” 女人点头道:“是的,她叫默香。” “那么那位顾客后来怎样了?”按捺下心中的惊意,木江继续问道。 女人淡淡的看着他说道:“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报警吗?” “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低调,以免引起注意,轻则自己蹲局子,重则牵连同行,被对方报复家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唉~想想我那女儿也是命苦,父母刚车祸去世没多久,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人照顾,来我这儿也才两个多月,就发生了这种事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木江又仔细的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名顾客的信息,在得知了对方的姓氏后,木江确认了,那个男人就是老龚。 拜别女人,木江离开了三楼,下了木梯来到了一楼店面。 此时,徐盛光着膀子趴在软榻上,女人双手发光,似乎是抹了油,白腿岔开坐在他的胯部,纤手游走为他按摩。 “呀,木江你出来了呀。”男人看着他道。 “徐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来理发店按起摩来了?” 他笑道:“唉,好不容易又来了一趟,简单的按摩还是要按一按的,正好缓解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身心压力嘛。” 木江只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候着。 十分钟后,按摩结束,徐盛穿上衣服走过来对他问道:“怎么样?从默姐那儿打探到什么情况了吗?” “当然打探到了,情况比我预料的还要糟糕一点儿~” “哦?事情究竟如何?当中与我的妻子有关系吗?”他问道。 “当然有,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 木江看着他道:“走吧,先回你的家里,在那里,我才能确定你妻子芳朵目前的位置。” 回到徐盛的住所,打开门后进了屋,地面的木板与墙壁的腻膏还很新,看样子这是一座新房。 木江来到卧室,在床铺的枕头上找到了他需要的一根长头发。 在他的要求下,徐盛打开衣柜,将芳朵的衣物递到了他手上。 “弄这些衣服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好奇问道。 “我要用一种占卜寻踪术来找到你的妻子,而这些属于她的衣物就是最好的介质,因为越是接触亲密的物品,便越能详细确认寻者的当前位置。” “占卜~寻……”听着这个有些玄乎的词,徐盛一时间有些语塞,搞不懂这个家伙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但听对方解释的话后,他打开衣柜抽屉,从里面扯出来一堆颜色各异的文胸三角裤,递到对方身前道:“呐,用这些内衣裤吧。” “这些足够。”木江红着脸走到了客厅处。 眼下无法使用戒灵尺,他只能使用男人家里的毛笔来替代。 蘸上墨水,随着手腕转动,三两下功夫,地面一道复杂繁琐的符文图案成形。 木江将衣物平整放在所对应的线条上,然后盘坐在地,取出一张符箓将手中那根发丝包裹,双手合十,手印完毕,大喝一声。 “呼!”手掌发红,火焰燃烧,挥手一甩,符箓落在地面,朝墨色线条流去,最终成为一道火红的图案。 十指交叉,食指竖立举过头顶,在手腕不断抖动间木江嘴中咒语默诵,让一旁观看的徐盛觉得错愕。 施法过程持续了数十分钟,在木江的睁眼间结束。 他站起身来,地面图案上平躺着的衣物也竖立了起来,吓了一旁的徐盛一跳。 木江走进衣物,抬手一点道:“走。” “呼~” 伴着一阵风流,衣物自行飘动,朝窗外飞走。 “快,跟上我。”木江说完,脚尖一点,消失在了原地。 “等等我呀!”徐盛赶紧追了上去。 衣物飘动的速度很快,若非本身在发出微光的话,是很难能在这夜色下看到。 不到五分钟,徐盛已经是汗流浃背,双腿发麻,在他咬牙切齿的坚持下,又过了一分钟,前方的背影停了下来。 衣物悬浮在空中,微光强盛几分。 “呼~呼~”徐盛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看了一眼周围,是已经远离了街道,一处规划了却还没有动工的公园地带。 这里见不到半个人影,地面坑坑洼洼的,许多树木横倒在地,灌丛乱作一团。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木江抬头看着闪烁的衣物,偏过头来说道:“赶紧躲起来。”他拉着对方躲进了一处灌木丛内。 两人刚刚弓下身子,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 空中悬浮的衣物光芒达到了顶点,像是一盏滞空的孔明灯,照亮了方圆百米的草木。 在并不算清晰的灌木丛中,两人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远处一抹红色影子正朝这边走来。 徐盛看着这抹红影的轮廓,低声道:“是~是她。”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那抹红影的走姿却令他感到陌生,不像是芳朵本人在行走,但他还是能够确定通过身形轮廓与高低来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妻子芳朵。 木江攥紧了手中的符箓,并低声告诉他,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出来,但在自己喊他的时候必须得出来,越快越好,不然芳朵再也回不来了。 徐盛虽然不知道对方这话中的意思,但依旧点头道:“只要能救我妻子就好,一切按你说的做。” 木江拨开草叶,只见来的人正是他见过的自称阿香的女人。 但他很清楚,这个名叫阿香的女人是芳朵。 第八十六章 无器降服 芳朵望着空中悬浮的衣物,正是那上面发出的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并将她吸引到这里。 “阿香姐,好久不见呀~”木江站起身来,看向女人道。 对方闻言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脸色有些诧异道:“木江弟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火车上面吗?” 木江双手后备着,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中途遇上了一点事情我就从站口下来了,倒是你,怎么也下车了?” 对方摊手笑道:“我当然得下车呀,因为我的家就在这里呀。” “那么~你是如何在火车靠站前下的车呢?!” 话音一落,木江亮出手中发光符箓,脚步前跨间手掌一甩,眨眼之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哗!”金光显现,泛出一阵嗡鸣,同时,空中悬浮的发光衣物射出一道光束,将芳朵笼罩,一时间竟看不清她的脸。 木江双掌合并,低头默诵咒语。 日月星无需符文催动,并不受之前的法器禁锢影响,此刻在咒语默念之际道章光辉放大,再放大,直至笼络木江身躯才暂时停下。 “罡气驱邪,止念为真,剥魂离魄,显现原体!” “离!” 喝声一出,木江双眼睁开,当中射出两道光束,径直打向被金光笼罩的芳朵。 光芒达到顶峰,直叫躲在草丛中的徐盛闭紧了双眼,却还是感到有些许刺痛,像是直透灵魂。 “啊!” 伴随着一道叫声,芳朵双脚离地,身躯浮空,璀璨金光顷刻间化为血色,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了一片荧红。 空中的芳朵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血红,没有理智,只有怨念。 金光消散,但芳朵依旧悬浮于空中,目光朝下,淡淡的俯视着仰视的木江。 “真没有想到,你并非普通人,居然有这种本领~”她的声音完全变了,原本的柔软温和被陌生的冰冷声线替代,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木江就这样仰视着她道:“我也没想到,在你的身上会遭遇这些事情。” “默香,赶紧放手吧,你的复仇已经完成,不能再占据着这具躯体了,这样芳朵她会没命的。” “芳朵”笑了,大声的笑了,笑声中带着嘲讽,带着悲情,带着无奈,直至最后是一种欲望的意味。 她淡淡的俯视着对方道:“要我放手?没那么容易~” “那天晚上,这躯体的主人刚好摔倒在街道晕了过去,也是趁着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机会,我才得以逃脱轮回,拥有了复仇的机会。” “但你的复仇已经结束,该入轮回了,不然你的来世将无超生的机会。” “哈哈,超生?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需要超生吗?” “我的仇是报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报下来,而且,我占据着这具躯体并非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我的清除计划。” “清除计划?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木江声音有些惊悚意味。 她望着夜空下的银盘,血目中闪着几分晶莹,叹息道:“我的人生是一次错误,就像这夜中皓月,亮不及日,闪不及星,只是一个供人欣赏的装饰品罢了。” “而我的计划,当然是将这世上所有沾花惹草的男人,用他们喜爱的方式送走他们,正如我所经历过的那样~”她的声音很冷,冷到两人听后都在浑身打颤。 木江仰望着她,声音也冷上了几分说道:“你无权这样做,这对其他人与芳朵来讲,都不公平。” “公平?如果真的存在公平的话,我的父母就不会惨死,我也不至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模样。” 她俯视着身下木江道:“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包括你。” “那么,我就只有将你降服了,阿香姐~” 木江说完,双掌分开,掌心中各自有一抹印记,闪着红蓝两光。 他右手一抬对准阿香,蓝色光束射出,瞬间笼罩其身。 被这股蓝光束缚住的阿香感觉自己失去了力量,一时间竟然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这束缚感越来越紧。 左掌一抬,红色光束射出,两色交汇,将阿香身躯完全束缚,令她动弹不得。 “只有这种程度吗?还远远不够!” 伴着阿香的喝声落下,她眼中的血红放大,盖过了红蓝两光,下一秒突破束缚,朝下方木江闪来。 她身如鬼魅,速度极快,宛若离弦之箭。 一股冰冷的气息涌现,连同风流利刃划过,还未抵达木江便感受到了刺痛感,像一把即将刺来的血刃。 “哗!” 护身法器,阴阳乾坤圈自行启动,金光流转化为光罩,将木江身躯完全遮掩,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被那股恐怖的气息击退,阿香眼中多了几分忌惮,她没想到对方的身上就竟然还藏这这种恐怖的东西,但为何在之前与他的接触中自己未曾察觉到过?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如果有的话,来一个我杀一个,不论他是谁!” 血红完全盖过她的身躯,阿香身躯消失,隐藏于愈来愈浓厚的血雾中。 浓厚血雾化为一柄柄利刃,伴着破空嗖音响起间朝下方急射而去。 “铛铛!”火光四溅,发出金石之音。 虽然金盾能挡下血红利刃,但当中的一丝红气却能透过防护,侵入到木江的身上。 短短两分钟,随着血刃的不断急射,这一丝丝微弱的红气已经化为了一股无法被忽略的能量,正在木江的体内游走,不断的侵扰着他的心神。 十几秒后,这股侵扰达到了顶峰,让木江脚下一软,身躯随即瘫倒在地。 金盾消失,眼下,木江显然失去了防护。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血雾笼罩了过来,将木江身躯遮掩。 而在这个时候,木江突然高喊:“就是现在!出来!” 闻言,闭目许久的徐盛钻出草丛,直奔眼前看到的这团血雾。 他双脚狂奔,脚下越来越轻,就像有人在他背后牵了一根线,此刻将他拉向前方,速度越来越快。 徐盛消失于血雾中,十几秒后,红蓝之光再显,化为一道双色光束冲天而起。 血雾散去,“芳朵”身躯倒地,双眼紧闭,没了动静。 大汗淋漓,面孔发白的木江掌中有一团红光,红光中有一张陌生年轻女人的脸,毫无疑问,这才是默香的真容。 第八十七章 小镇禁忌 “没想到~你居然~” 木江眼泛怜悯的看着掌中,轻声道:“阿香姐,无需多言,我送你一程。” “哗~”日月星金光大盛,笼络这团红光,伴着阵阵嗡鸣声,红光化为红柱冲天而起,渐渐收缩,最终消失在两人眼前。 徐盛挽着双目紧闭没了意识的芳朵,看着木江,神情焦急问道:“木江,接下来怎么样?她应该只是昏迷吧?” 他伸手触碰了芳朵的额头,淡然道:“嗯,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得先回去一趟,我得为她清除血气,顺便取一样东西~” 回到徐盛房子,在卧室门口经过半个小时的等待后,房门打开,木江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手掌中多了一团白光,正是从芳朵体内提取出的,属于老龚的源精。 与徐盛辞别后,木江回到了站口医所。 徐盛脸色惨白又少了两分,但意识仍然模糊未曾清醒。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木江施法将属于他的那份源精归还到了他的小腹下方。 “行了。” 主任与小倩闻声而进,在三人的注视下,老龚总算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噢~头好疼~我~我这是在哪里?”老龚揉着胀痛的脑袋,缓慢起身。 “老龚,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可吓死你主任我和小倩了。”他如释重负道。 老龚回忆着自己脑海中最后一份记忆,是与车上那位娇艳女人的缠绵。 “该死,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昏过去了?但这怎么可能呢?” “以我的能力,只有对方昏厥,哪儿轮得到我,更何况~”他回想起了几天前的一件事情,心里的默言戛然而止。 木江再次检查了一番老龚的脉搏后,表情微妙,眸露精光道:“好啦,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这几天要注意休息,而且,往后不能再剧烈运动了。” “不能剧烈运动?”老龚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小伙儿话语里的意思,但他还是连连点头,并对这个无名医生表示了感谢。 几人退出了医房,主任与小倩询问清木江接下来的去向后,前者说第二天下午才有车源,而最快的一辆车需要去前面一个名叫束发镇的站口去等候。 主任通过医所的电话联系到了一名司机,准备将木江送往那个小镇。 离去时,木江站在窗外看,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龚,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对方的小腹下方,他知晓,对方的余生永远都不会再有能力了,因为他体内的源精只够维持他的肾脏运转,连一滴用来孕育或寻欢的多余都不剩。 星河之下,车辆奔驰,前往束发镇。 半个小时后,车辆抵达了束发镇,而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挥手告别司机后,连番的折腾让此刻的木江感到无精打采。 他找到一家旅店,办理完手续后放下包裹,纵身一跃扑在床上。 绵软感瞬间笼罩过来,让他疲倦的身体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不到一分钟,鼾声响起,回荡于这寂静的夜中。 当木江醒来时,是第二天的中午。 光辉洒落,透过橱窗打在他的腰上,散发出温暖炙热。 他掏出袖口中的一封纸张,这上面是餐车主任给他写的发车时间与火车车名: “下午五点三十分,川藏乐游二号。” 中午十二点,正是阳光毒辣的时候,但木江耐不住肚皮的低鸣,简单洗漱了一番后穿鞋出了门。 虽然旅店里面也有提供午饭,但他实在是对盒饭提不出什么兴趣,毕竟外面就是街道,对他来说,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饭馆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里的饭馆五花八门,看得他有些头晕眼花,一番纠结后他走进了一家饺子馆。 落座下来,木江点了一份招牌水饺后,闭目养神,静候上菜。 店内落座参半,交谈声不少,但令木江感到疑惑的,是这里面听不到女人的声音,全部都是男人。 “您的招牌水饺,请慢用。”店员轻手放下菜肴,转身离去。 起筷夹饺,送入口中,肚子的咕噜声总算是停止了。 这饺子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皮儿薄馅儿大,鲜美无比,与记忆中诗语包过的饺子相比,一个是天上,一个是水沟。 他大块朵颖享受着每一颗水饺,不到三分钟,二十来颗水饺被他一扫而空。 “咕~”木江捂着肚子,嘴中发出满足的嗝声。 他全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双臂高举伸了个懒腰后,满脸惬意的站起身来,刚欲迈脚时,一根头发从他眼前飘下,落到了瓷盘内。 他看着盘中这根油光黑亮的头发,下意识喃了句:“呼~头发好油,看样子该洗洗了。”他准备回旅店先洗个头,然后随便在周围转悠至火车来临。 但下一秒,他迈出的脚掌止于空中,因为周围炙热的目光注视没能落下。 店内所有顾客都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他,眼中夹杂着几分怒意、惊意、恐意。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被陌生的众人注视,这种滋味儿不会好受,甚至令人感到心悸,此刻木江也不例外,内心疑惑道莫不是自己脸多了麻子还是虱子?才会吸引这些人的目光? 众人的注视仿佛一把把利刃刺来,空气静谧而凝重,仿佛一颗充着气的气球,随时会爆炸开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位中年男人的高喝声打破了这股压抑气氛。 “他说了!他说了禁忌的话!” 压抑气氛崩溃,喝声如洪水般涌来,越来越嘈杂混乱。 “今天是十六号!是不能说那两个字的!” “完了!束发夫人又要来临了!我们整个小镇又要不得安宁了!” “老天爷呀!我的女儿才刚满十岁呀!她还不能失去她宝贵的头发呀!” “该死的外乡人!大家一起上!将他拿下后行刑向夫人赔罪!” 这些人的脸色泛白,眼睛里却充满了血丝,显然是害怕与愤怒到了极点。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大喝,双**替奔来,手掌皆向着眼中的青年人闪来。 “什么情况?!” 木江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引起这些人的害怕与愤怒? 在面对将近五十个男人的围攻下,就算他再怎么能打,也如同那猫落江河,只能疯狂划水,暂避锋芒。 木江转身,拔腿便跑。 众人挤出店口,朝远去的背影追去,馆内空无一人,连老板也消失不见。 第八十八章 束发夫人 “站住!赶紧站住!” “别跑!听见没有!” “停下!给我停下!” 烈日当空,一群男人却无视这炙热的阳光照射,追击着前方一抹越跑越远的背影,嘴里还在不断怒吼着,让街道上的游客外来者感到一阵惊疑。 感受着背后众人的怒火,木江心里怒骂道:“停下?傻子才会停下来!”他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罪这些人,但很显然,这些人极为生气,而脚长在他身上,眼下的奔跑是最明智的选择。 木江跑进了一处巷子,这种建筑正是他的弱点,让他完全找不清方位,但此刻他是在逃跑,所以这种弱点反而变成了一种优点,能让他不分自我的随意穿梭在各个巷口之间,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过了多少个弯,身后追击的众人想要找到他的逃跑路线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很快,巷子跑到了头。 前方是一处毫无遮拦的斜坡,斜坡下面是一条大河,对面河畔无树无丛,一览无遗,让他傻了眼,不知该如何逃脱了。 “踏踏!” 后方传来如马蹄一般的踏声,声势浩大,震耳欲聋,站在巷口的木江左顾右盼,眼中竟无藏身之处,显然走到了末途。 正当他放弃抵抗,想要说服自己与赶来的众人说理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他身旁:“哥哥,你怎么了?有人在追你?” 木江闻言看去,是一位十四岁左右的年轻小女孩,身子隐藏在门内,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 他点了点头道:“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莫名其妙的来追我。” 小女孩没有多问,开口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进来躲一躲。”说完门缝放大,能瞧见她绑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条黄花长裙,乖巧可爱。 木江迈脚躲进缝隙中,墙角耀光被黑暗吞没。 “踏踏!” 踏声抵达,一群比饭馆中数量还要多上几十人的人群停了下来,他们站在巷口,左看看右看看,又望着远处平坦的草坪,疑惑那小子难道是遁水游走了不成? 这时,远处一抹可疑的路人背影引起了一个男人的注意,他立刻伸手指着那背影大喊道:“在那里!” “大家伙儿一起追!一定要将这个触犯禁忌的外来者行刑!” 踏声响起,一众背影朝远处那抹可疑背影奔去。 远处那抹背影此刻看着自己掌中的彩票,面色兴奋的庆幸道:“妈的,运气真不错,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三百块,这可低得上自己半个多月的工资了呀~” 正当他欢喜庆幸之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与怒吼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往后的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自己握着一张中奖的彩票正走在街上,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彪壮大汉,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跑来。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反应过来,只剩下本能的反应:“跑!” 在踏声远去一分钟后,紧闭房门打开,木江长长呼了一口气,身心放松了下来。 但他还是搞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他。 小女孩看着他问道:“哥哥,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外地人吧?怎么跑这儿来了?” 木江转过身来,开口先向她道谢,得知了对方名叫小心后,微笑回道:“这个事情就有些说来话长了,反正我是在等下午的一趟火车。” “那你为什么会被镇上的叔叔们追呀?”她看着这个令她感到安全的家伙,这是她从未出过错的直觉。 木江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只是进了饭馆里吃了一顿饺子,谁曾想~” “嗯?” 他看着身前的小女孩问道:“小心,你们这束发镇上,是不是有什么禁忌呀?比如头发之~呜。”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脸色大变的小心垫着脚尖捂住了嘴。 她食指竖立,瞪大眼睛嘘声道:“不能说那两个字。”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不能说头发的束发镇?”木江心里疑惑道。 “那么,我想了解一下这个禁忌是怎么来的,能跟我说说吗?” “坐下来说吧,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小心招呼着他进了客厅。 房间通亮,采光很好,里面的装饰与家具却都是暗色系的,让木江有些疑惑她的父母为何会这样设计? 小心说她的母亲在自己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间,如今只剩下一个木匠父亲,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眼下出工还没有回来。 木江坐在沙发上等候了两分钟后,小心端着热茶走来。 两人开始交流起来。 “听我父亲所说,我们这个镇子原来是叫弯河镇,算到今天的话,差不多六十年了。” 木江品着热茶,看着窗外的大河点头后问道:“那又是为什么会改名的?” “是十几年前,大概是十四年前发生过的一件事情,导致镇子在一年以后便改了名字。”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 小心看着他的眼睛,故意压低声音,制造了几分冷意道:“是一个女人。” “哦?女人?她是谁?” 小心摇摇头说:“不知道,镇子上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听我父亲说,她是一个年轻的寡妇,是因为一些遭遇从外地来的,来到小镇后开了一家甜食店,但只用了小杏的化名,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名。” “但因为她长相雍贵,身高七尺,又留着及臀的浓密束发,所以当时的人们才这么称呼她的。” “在一天夜晚,她的店铺不知道为何突然起火,在人们将火救下来后,在废墟下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骨,后来经过警方的鉴定,确认死者就是束发夫人。” 木江双眼微眯,握紧了掌中的茶盏,继续听她说下去。 “这蹊跷的大火自然是引起了警方的调查,但因为当时火势太大,救火的人太多,所以他们再怎么实地勘察也没找到一点儿证据,最终在舆论与线索混乱的影响下,才对外宣布了那是一场意外。” “但后来镇子上频繁发生一些怪事儿~” “哦?什么怪事儿?”木江问道。 小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长呼一气说道:“镇子上很多女孩儿与女人的发莫名的脱落,严重者甚至头皮裂开,死伤不断,闹得人心惶惶的。” “后来镇长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一个老先生,在对方的建议下,镇长才将镇名改成了束发镇,并告诫镇民们不能说那两个字,不然那恐怖情景将会再次降临。”以自己的直觉来判断,小心揣测当年那场大火绝对不是意外。 “束发夫人~”木江眉头紧缩,饶有意味喃道。 第八十九章 邪气入体 木江开始思考着这束发夫人的死因,也许是被人杀掉后再放火,达到掩盖真相的目的。 小心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有这副表情?真是厉害呀~” “为何会这么说?”他问道。 “自从小镇改名以后,犯下禁忌的人在我们这儿共计两人,一个死亡,一个残废。” 木江一听,心中顿时一凉,开口问道:“你们~小镇的行刑到底是什么?” 小心指着自己的头发说:“换做以前的话,你会被大家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 “但现在这个治安的情况下,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木江眼神急切的看着她,想让她快点说出来。 “很简单,你会被绑在木桩上,然后被他们用荆棘给你洗个头,大概是那种发根脱离头皮的下场,反正我当年可是亲眼所见第二个人落得这般结局的。” 他的脸色刷白,喃道:“不会吧,现在这个社会他们居然敢这样做?” 小心哼声道:“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不弄出人命来是不会有事的,毕竟这里的市长,也是从我们小镇上走出去的人。” 听到这儿,木江才知道自己惹上大事儿了,急忙在心中低骂道:“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可恨,可悲呀~” 小心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道:“最多十分钟,你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束发镇,到时候一出门就会被人盯上,绝对是凶多吉少。”她可以想象,当初经历过那些可怕事情的人的做法究竟能有多疯狂。 “该死,我的包裹都还在旅店里面。”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准备即刻出发。 “你要走了吗?”她问道。 木江点头道:“当然,现在就得走,不然待会真如你所说的话,我就得被镇子上的人给围剿了。” “你先等一等,我先给你写封信。”小心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写信?”木江脸色露出几分惊讶,站在原地,等候了一分钟,小心手中拿着一张信纸,递到了他的身前。 “呐,拿着吧,你待会儿要用的东西。”她说。 接过这张信纸,上面寥寥数行的黑字简述了这是一封介绍信。 浏览完毕,木江抬起头来,眼中闪着精光问道:“小心,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去找镇长?” 小心微笑着晃了晃脑袋,伸手指着远处某一个方向:“呐,那所醒目的白顶房就是镇长的宅院啦,你去的时候得注意一点,他们家庭院旁的梧桐树下绑着一条大黄狗,翻墙的时候要翻左边,不然会被它咬坏裤子的。” 谢辞小心,木江拿着这张信纸,扯出绸缎腰带裹在头上遮住了脸,沿着深处巷口朝远处白顶房走去。 镇长不愧为一镇之长,宅院光是外形与占地就是这周围最气派的一座。 遵循着小心的提醒,木江来到左墙,在左右观察确认无人后,脚掌一伸落在墙上,另一条腿一蹬,身躯悬空,脚掌再跺,眨眼间翻过了三米高的铁丝荆棘围墙。 对面墙角处的确有颗一米宽的梧桐树,树下绑着一条两米长的大黄狗,此刻睡得酣声正响,半张着嘴显露利牙,看得木江心生后怕。 他贴着墙壁轻步走着,在正堂门口才停下身来。 门口对面的木椅上坐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穿着简约,精神抖擞,正捧着一盏青花瓷杯品着花茶。 老者一见出现在门口处的陌生青年人,悠悠放下茶盏,起身走来。 “年轻人,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了?来我宅院有何贵干呀?”他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说道。 “镇长您好,我叫木江,如您所说的确是外地人,这次过来是因为束发夫人的事儿的。”他开门见山道,将小心给他些的纸张递了过来。 “束发夫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负手而立的他脸色微微泛白,手掌握拳,脚下微软。 镇长缓缓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张,看了几眼后眉头一沉,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意味深长道:“就在一分钟前,有人向我汇报,说是有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打破了镇子的禁忌,原来就是你呀。”他的眼色凌厉了几分。 木江一听,连连在心中骂道那些家伙的脚也太快了吧。 看着老镇长的脸色,木江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这宅院周围已经集结了他的人,只要对方一声令下,自己立刻就会被堵死在这里,插翅也难逃。 “镇长,不好意思,小子这就离开,打扰了~”他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边转着身。 “先等等,你不能走。”镇长伸手抓住了他,指力之强竟让木江挣脱不了。 本以为对方会大打出手,但没想到老镇长看着他胸前的纹案说道:“你这衣服上的纹案~难道你是旧医?” 旧医,新宗国成立前的叫法,用现在的白话文来说是偏医,属于是自由职业者,并未得到医疗相关部门认可的一种职业。 木江低头一看,回答道:“没错,我是一名医生,这衣服的纹案是师父他老人家纹的。” “你师父?”他双眼微眯道。 木江连连点头,但显然琢磨不清对方的意思。 还不待他回话,镇长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件事情,如果你能处理好的话,我不但不抓你,还能提供你想要的线索,这大概就是你为何会来我这里的原因吧?” “哦?什么事情?” “跟我来。” 跟随镇长的脚步,木江进了一处卧室。 床上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被厚厚的棉捂得满头大汗,奇怪的是他的脸色并非涨红,而是白中带紫,像是被冰冻着。 镇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叹气说道:“这是我的孙子小壮,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倒了,那个时候身体就非常冰,直到现在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连意识都没有了。”他的声音绵软了几分。 “没送医院吗?” 他看着木江回道:“当然送了。” “事发当天就送去了医院,而后转至县医院与市医院,但医院那边根本就查不出来他的病因,医生们说他大概率是得了某种不治之症,以现阶段的医疗手段完全不可能将他治愈的那种。” 他看着木江的眼睛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现如今也算是走到了末途。” “常规的治疗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而你是旧医,知晓一些稀奇古怪的医术,所以我自然是想让你来看看他的病因。”他说。 听完他的话,木江也测完了小壮的脉搏。 “他的身体没有生病,只不过体内多了一股邪气。” 第九十章 大火起因 “邪气?什么意思?”镇长眼神一怔,连忙问道。 木江自然没有与他过多解释,只是让他去准备一些药材过来。 镇长闻言转身朝街道药材铺走去,而在这段时间内,床上的小壮被木江用红线绑住手脚,连接至胸口处。 他从宅院厨房内取来一口瓷碗,将之放在悬浮红线上。 掏出兜里的一截木筒,将干涩朱砂倒入碗中,再在书房中取来一些墨汁,将其倒入碗中,简单搅动一番后木江掏出一张符箓,默诵激活后符文闪烁,在落入碗中的瞬间便轰然化为瑰焰。 瓷碗下落,贴至小壮的胸口,其内传出的炙热温流开始从他的心脏处向四肢涌去。 不到一分钟,小壮那惨白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半分红润,但至少没有了紫意。 这时,镇长也拎着木江要求的几叠药材归来,不过让对方诧异的,是木江并没有将这些药材熬制,而是直接拆包,将其分别放置在小壮的口、鼻、耳、手、足、背、腹,七处地方。 做完这些后,在镇长的注视下,木江盘坐在地,双手合十,嘴里低诵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奇怪碎语,倒是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湖也感到了一丝匪夷。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镇长仍然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在做什么,但他双手处的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光涌动,化为线条落至小壮胸口,顷刻间分散开来,连接至对方设下药材的七处地方。 老镇长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白光持续了短短十秒后戛然而止,木江双眼睁开站起身来,来到床沿处,单手结印后点在道章上,嗡鸣之后日月星耀光闪烁。 此刻,小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隐约间有悬浮之势,只不过镇长只是注意对方的脸色,并没有看到对方后背与床铺的半寸缝隙。 他的颤抖越来越强烈,让注视的镇长感到一阵心悸,因为自己当年的父亲临走前,身躯就是这样颤抖的。 正当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颤抖,偏过头想要打断一旁的木江时,小壮的身躯重新落回床铺,没了动静。 “呼~”木江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后放下了紧握的道章。 他看着床上的小壮,心有余悸,因为对方体内所存在的邪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不少,大概已经超过了当时他对付过的那只上古紫蟾蜍,所以就算只有这么一丝邪气,也让目前无法使用法器的他感到极为艰险。 小壮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些余红,但在两秒间彻底消失。 镇长见状赶忙上前,欣喜而后怕道:“小壮你终于醒了。” “爷爷,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在对方的搀扶下立起了身。 “镇长,能先请您出去一下吗?我有一些问题想要与小壮询问?”木江看着他说道。 对方迟缓了几秒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壮后起身迈步离开,来到了门外等候。 虽说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人他从未见过,但眼下小壮反而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熟悉感。 在这股莫名的熟悉感烘托下,木江提出了他想要了解的一些问题。 “最近几天,你都去过一些什么地方?”他眯着眼睛问道。 小壮刚想说话,却见对方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刻画着一道他看不懂的红色繁琐图案,在他嘴唇微动间图案泛红,符纸闪着金光,如一股温流笼络了过来,让他脑袋内的冰冷感彻底消失。 “别害怕,放松,放松~你能够想起来的~” 小壮长呼一气,身体从未如此放松过。 他脑海中消失的记忆回归,伴着他嘴唇的颤抖一一流露道:“这几天我只是在镇子上玩耍而已。” “那有没有去过一些奇怪的地方?或者是你经常去的地方?” 对方摇摇头道:“奇怪的地方我没有去过,但若是经常去的地方,那就是小心的家里吧。” 一听这个名字,木江心中先是惊讶,随后又立刻追问道:“小心?你是说那个小女孩?” 小壮点头道:“嗯,咱们镇子上就只有一个小心,当然是她咯。” 小壮说自己与小心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耍。 “那你在她家里玩耍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他问道。 “奇怪的事倒是没有遇到,只不过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当时你感觉怎么样?”木江追问道。 小壮想了想说道:“当时摔了以后没有疼痛感,只觉得胸口处有些冰冷感。” “不过后来小心的爸爸树叔帮我上了点药,所以我也没有注意,但当晚回到家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小心的父亲,树叔~” 谈话结束,木江让小壮躺着好好休息,随后他来到门外,与镇长交谈了起来。 镇长看着他,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意,声音也多了几分暖意道:“我以镇长的身份原谅你犯下的禁忌之语,不再追究其责任,另外,答应你的事儿也即刻生效,说吧,你不惜冒着被抓捕的风险也要来到我这里,究竟是想要问些什么?” 木江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关于那场大火,也就是束发夫人的死因。” 一听此话,镇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正是这丝微光让木江明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沉寂了几秒后,镇长叹气一声说道:“唉~真是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陈年老事儿会被一个外来者所提起。” 他抬起头来,看着木江的眼睛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当年那场大火是我的外甥女,也是就是小心的母亲放的。” “您的外甥女?小心的母亲~”木江双眉紧锁,一时间无法相信。 “可您~?” 他摆手示意后说道:“这事儿并没有得到警方的证实,是我的判断,与真相却是八九不离十。” “因为当年的小杏,也就是束发夫人,插足了她与树伐间的关系,算是第三者吧。” 第九十一章 相融的血 “那么~您的意思是?” 镇长点头道:“是的,束发夫人是因为情而死的,凶手正是我的外甥女,也就是小心的母亲。” 他回想起之前小心说过的话,立刻出声问道:“她当年是怎么死的?” “当年~当年生下小心的那一天,她便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他回忆道。 看着对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镇长再次说道:“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的话,就去西边三里之外的墓地吧,在那里遗存着她的坟堆。” 他所指的方向没有民宿,有的是一群白桦树。 顺着树的指引,木江来到了这一处墓地。 这里竖立着许多墓碑,坟堆也有不少,相邻而落却井然有序。 来回转悠了几分钟后,木江发现在墓地边缘有一处破碎的坟堆。 这坟堆少了大半,其上草木丛生乱作一团,台前墓碑已经倒下,碎裂成了好几块儿,周围十米内也没有其它的坟堆,给他显然有种被孤立,但却不得不遗存的感觉。 木江蹲下身来,将碎裂的石碑一块一块将其翻过来,伸手拂去灰尘后,可见其上刻着一行字:“束发夫人——小杏。” 毫无疑问,这是当时大火一事后,镇上的人为她所设的坟墓,但因为后来关于头发的诅咒,所以才冷落了她的墓位。 他回想起镇长说过的话,猜测到如果束发夫人的死真是因为小心母亲放的大火的话,那么她的死因可能也不是难产那么简单。 “嗡~”日月星泛出一阵嗡鸣,木江知道,这是上次融合符文的后遗症到时间了,意味着他能够使用法器了。 “刚刚好。” 他取出戒灵尺,单手结印划过尺面后符文显现,伴着白光流转,在他的意识引导中白光成线落于地面,笼络了这碎裂墓碑。 碎碑在颤抖,从中透着一股细微的红光,引起了木江的注意,在他发力间白光更盛,加速了碎碑的颤抖。 “沙沙~” 颤抖持续了十几秒后,伴着轰轰阵音,碎碑轰然化为齑粉,其中红光浮升于空中,在符文的流转中朝尺面汇去。 一滴红色的液体凝聚成形,最终聚集成红色小珠,落在木江的手中。 撤去符文,白光消散,木江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这颗红色小珠,又低头闻了闻。 “似乎是一滴血~” “束发夫人的血吗~”他抬起头,看向远方某一处房屋。 房门打开,缝隙放大。 “咦,木江哥?你怎么又回来啦?”小心看着门外站着的他问道。 “镇长那边你去过了吗?” 进了门的木江点头道:“嗯,去过了,暂时不会有人来抓我。” “对了,你父亲回来了吗?”他问道。 “回来了,现在正在客厅里喝茶呢。”关上门,小心转过身来,就要带着对方朝屋内走去。 “咻~” 但突然,后背的一丝刺痛让她下意识的吐了口凉气儿,像是被蚊子狠狠的叮了一口。 她伸手朝疼痛感摸去,却并没感觉到什么伤口,也没有后续的疼痛感,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木江收回银针,在对方的招呼下进了屋。 一个男人躺在黑色沙发上,逆光中无法看清他的脸,但却能看到此人身材魁梧,体型壮硕,妥妥的一位猛汉。 眼看来客人了,这位猛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招呼道:“呦,这位小友看起来面生呀,想必不是小镇的人吧?” 近距离中,男人的脸才得以看清。 一般来说,干木匠的人因为长时间与木屑接触,加上还会经常在阳光下出工,导致肤色大多为小麦色。 但眼下,男人的脸色却很白,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灰白,配上那一头黑白短发,让人很难看得出来此人的年龄已超过了四十。 木江笑脸回道:“叔叔好,我叫木江,是从减都市来的。” “哦?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吗?” 男人客套微笑后又道:“先前我听小心提起过你,关于禁忌的事儿~” 话到嘴边,树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伸手示意木江坐下后,他转过身走进厨房,为其准备茶水去了。 “木江哥,你先随便坐坐,看看电视先吧,我失陪一下。”小心因为后背莫名的刺痛感回了房间,想要在镜子前再仔细看看。 在这段时间内,木江掏出了那枚带血的银针,又将那颗红色血珠子拿在手中。 血液顺着针头滴落在血珠上,顺着弧面扩散开,同时血珠也越来越荧红。 几秒之间,红色血液消失了,而木江掌中的血珠颜色却鲜艳了许多,像是一颗刚刚凝固的血团。 束发夫人与小心的的血,相融了~ 树伐端着茶盏走了出来,当他看见对方手中的血珠时,脸上原本的微笑凝固了几分,但又马上反应出声道:“来,木江,喝茶。” 说完,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对方的手掌,并开口问道:“这颗血珠~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木江一听,立刻收回手掌,笑道:“树叔见笑了,那不是什么血珠,只是我在附近的小店中买的纪念品,是一颗塑料珠子。” 他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些事情,并对身前站立着的树伐生出了戒备之心,只要对方有所动作,那么他后背在桃木剑剑柄上的手便能随时反击。 树伐内心也有一些想法,不过却并未如对方所料那般,而是看着他,叹气说道:“天气炎热,出工有些累了,换做以前的话,回来喝点茶还可以缓解,可现在上了年纪了,这具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木江你随便坐,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千万不要客气,树叔我先回房间打个盹儿。”说完,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走道拐角。 木江放下了他的戒备,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掌中的血珠上。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实的真相令他也感到头皮发麻。 在他思索心悸之时,并没有注意到,逆光下的窗外忽的多了一抹高约七尺的黑影。 第九十二章 抓捕与放手 “哗!”日月星金光大盛,震动从未如此强烈,让木江的头发都在颤抖。 他猛然回过头去,窗外是一个七尺高的女人,戴着一顶宽平帽,看不清脸,但其束发异常茂盛,垂落过臀,像是紫罗兰瀑布。 几乎是一瞬间,木江便下意识的抽出了后腰内的桃木剑,催动间符文闪烁,红光大盛,随时准备迎击。 对方迈出脚,黑雾一般的身躯就这么穿透了墙壁,来到了他的对面。 压抑下心中的震惊,木江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道:“你就是束发夫人,小杏?” 沉寂了几秒后,黑影女人出声道:“哦?小杏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木匠握紧了剑柄,再次开口问道:“你与那树伐是什么关系?你是否孕育了他的种子?” 束发夫人笑声道:“那个混蛋家伙吗~” “男人总是这样,没事儿的时候甜言蜜语的,说什么呵护一生,说什么永爱余生,可一旦出了事儿,没几个能真正承担责任,履行那些承诺的。” 她看着对方的手掌道:“看你的样子想必是瞒不住的,那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小心的确是我的女儿。” “但你当时明明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束发夫人黑手捂嘴,又传出了笑声道:“是啊,当年我的确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可惜,我的灵魂没有死去,反而获得了重生。” 虽然木江不清楚当年的详细情况,但能确认的是对方确实当了树伐的情人,而这正是引发那场大火的原因。 而让他感到心悸的,是两女肚内的孩子被掉包,或者说是被替换了。 “小心的母亲,哦不,树伐的妻子当年的孕期比你长了不少,其内孩子已经发育成了完全体,你居然还能下得去手?” 束发夫人冷冷笑道:“呵~为什么下不去手?” “那天夜里,她拿着刀闯进我屋里,将我头发砍断,头皮刺破后,我告诉过她我肚里的孩子。” “但她不但没有停手,反而继续动手在我肚子上划了两刀,然后放出了那场大火,遮掩一切,吞噬一切的火焰~” 后来,释放那场火焰的女人不会知道,她所犯下的孽缘会被肚中的孩子全部承受,至此,她不会知道,自己孕育了十月的肚中襁褓,竟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的血脉。 “树伐想必现在也不是一个活人吧?”木江看着黑影问道。 束发夫人笑道:“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是这十几年来第一个发现到的。” 没有人会知道,树伐早在十四年前便死了,与他那产后流血的妻子一起死去,而杀死他的并非是贯通胸膛的那只黑手,而是那胸膛中的黑心。 “既然这样~” 木江双眼微眯,目光如鹰一般凝视着黑影,剑上符文疯狂扭动,宛若流水三千,荧光映照整个身子。 束发夫人看着对方手中的剑,脸上有些许忌惮,但却并没有多余恐惧,准备迎接对方攻击。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形式紧迫之际,小心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紧张对峙。 “木江哥,我得出去一趟。”小心手中拿着她刚才穿着的碎花小裙,其后背处有一红色血点。 在她出现的瞬间,黑影便消失不见,木江也收回了他手中的桃木剑。 “怎么了?”他笑了笑,明知故问道。 小心指着手里的裙子道:“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多了一个小红点,我想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吧,但这裙子却也多了了小洞,像是针眼一般,真是奇怪。” 她环顾四周问了句:“咦?我爸他人呢?” “他回房间休息去了。”他说。 小心点了点头后说:“我得出去一趟去补一补这裙子,这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衣物呢,不能出一点差错。”从她的话语中能听出来她很珍惜这条裙子。 “我陪你一起去吧。”木江说道。 “好啊,咱们走吧。” “我先跟树叔打个招呼。” 小心点头示意后木江来到了树伐的卧室,推开门后,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树伐,只是现在的他脸色有些发黑,与之前的脸色大相径庭,而且面庞颊骨也消瘦了很多,其上不见肉块,只有褶皱的蜡黄皮肤与突兀的骨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更为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左胸胸膛处的一团黝黑。 因为树伐穿着灰色大褂的缘故,加上房间内的光源映照,使得这团黝黑很是明显,在木江的仔细注视中,能清楚的看到这团黝黑并不是色泽带来的变化,而是因为他的心脏是空的。 这黝黑是黑色的床铺。 当木江迈脚两步来到树伐身旁时,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在短暂的浑浊之后,眼中才出现了愈发清晰的瞳孔。 他缓缓起身,看上去很是羸弱,完全不符合一个壮年男人的身体状况。 “你为什么不动手?”树伐转过头来说道。 木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知道,先前小心的出现让束发夫人中途收回了灵体,正因如此,对方回归躯体时会有一段虚弱期。 这段时间木江足以杀死她,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无需调动符文便能用道章将其收纳。 但也因为小心的中途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小心是个好女孩,虽然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但万幸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是灵也好,是鬼也罢,只要你是为了你女儿的幸福,并且不再害人的话,我可以不再管这件事。” 说完,他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箓,贴在了对方的额头处,双手结印,将发光符文引导入对方体内。 他取回尚无刻箓的符纸,盯着对方已恢复正常的面容说道:“从今往后你不能再作恶,不能再害一人的性命,如果动用了你的力量的话,那么,我这破妖符箓中的符文能量顷刻间就能要你的命。” “哼,只要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女儿的话,我当然不会动手。”他说道。 木江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与小心一起迈出了大门。 从小开始,他便跟着师父夜金,在无人所知的日子里秘密抓捕了许多鬼怪,甚至达到了宁杀错不放过的地步。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放弃抓,学会放。 第九十三章 连环杀人案 与小心来到裁缝店,等候裙子被清理与修补完毕之后,离别前,木江送给了她一个桃核手链。 小心接过这串桃核手链,一边仔细打量一边欢喜喃道:“这手链好特别呀~” “喜欢就好,这是我以前自己做的,佩戴在身上,有辟邪驱凶之功效。” 与束发夫人那种存在待在一起,时间一久,难免会产生一些副作用,虽然不至于损害小心的寿元,但也会影响她的神色,也是为什么木江要将这串手链送给她的缘故。 “木江哥,你要走了吗?”她抬头看向对方,眼中的喜悦减少了几分。 木江抬头看了一眼斜落的夕阳道:“嗯,差不多四点了,我得回去退房了,还没买票呢。”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小心拉住了他,并从上衣兜内掏出来一颗白兔糖递到了他的手上。 她笑着说:“我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的,就送颗糖给你吧。” 木江拆开糖纸吃下了这颗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后说道:“小心,有缘再见。” “再见~” 保持乔装的木江回到旅店,拎着他的行李办了退房手续后朝小镇南区的车站走去。 虽然镇长那边已经下令说并没有人触犯禁忌,但这显然无法令当时饺子店内听到的那帮人信服,所以考虑到这些的木江非但没有放下他的伪装,反而还又加了一条头巾,又在旅店门口买来一副墨镜戴上。 此刻的他只将口鼻露在外面,头发被尽数的包裹在黑巾下,以他的想法来说,就算是转角再遇到小心的话,恐怕对方也认不出自己来。 不料,他刚走了几步,经过一处巷口时,一个靠在墙壁的中年男人便直直的盯着他。 在他装作镇定缓步前进时,男人说道:“站住。” 他从兜中掏出来一张画纸,上面刻画着他的画像,七分像他,三分像鬼,又英俊又丑陋。 “我们现在正在追查这个人,看你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我们束发镇的人,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把头巾给我放下来!”他面容严厉的喝声道。 “大哥,还是不要了吧,我从小得了风麻病,脸上留下了很多麻子与疙瘩,所以才这样打扮的。” 男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猜忌,一时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家伙,犹豫该怎么办时,对方先出手了。 不过却不是拳头,而是一叠红色钞票。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接过了这叠钞票,脸庞有些紧绷,但眼里却是乐开了花。 “小兄弟慢走。”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木江鞠躬。 “呼~” 木江放下悬着的心,提着包裹刚走了两步,却听见后面传来喊声: “就是那小子!赶紧抓住他!” 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男人冲来,身后跟着闻声而来的男人,眨眼间便凝聚出了数十人。 “不是吧?我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我来?!”木江喊完,拎着包裹撒腿就跑。 虽然他拎着三四个包裹,但这里面装着的都只是一些简单的衣物与道家法器,所以也没什么重量可言。 后方的众人数量不少,但与身躯超群的木江相比毫无相比性,在窜入复杂多变,宛若迷宫一般的巷子后,木江用了不到五分钟便甩掉了这些人。 但他也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狂奔,花费了十分钟时间来到了南区火车站。 来到这里时他才敢喘着大气儿,彻底放松了下来。 车站钟表的时间来到了五点整,距离那辆川藏乐游二号的发车时间只剩最后半小时。 木江赶紧买了票,安检通过之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车。 在他躺到卧铺上时,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放松。 “呼!呼!” “哒!哒!哒!哒!哒哒哒~!” 火车开动,朝着终点站驶去,床铺上的木江也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梦中空空如也,漫长短暂。 星空之下,炙亮光束打来,照在警示台上,伴着轰轰的滑轨声越来越小,绿皮火车便停在了寂冷的纳萨凌晨三点半。 木江拎着包裹下了车,走在晕黄的路灯下街道中,却迟迟不见旅馆酒店。 路上见不到任何一个路人,只有黄散晕灯与萧瑟树影。 木江又走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旅店,而前方的路灯稀疏了许多,以他敏锐的眼光能模糊看到那里树影更多了,看样子自己走错了方向,前面的人会越来越少。 肚子又在咕噜叫着,而眼下是凌晨四点,迟迟找不到落脚点的木江只能来到一处房门前,试探性的敲了敲后等候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他转过身,看着寂静的周围,正思索要不要回车站候车厅将就一晚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 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六旬老人,他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木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深吐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爷爷您好,我是从外地来的,因为太晚了找不到旅店,您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在您这儿借宿一晚?”木江走过来,对老人尊声问道。 老爷爷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里面请。” 进了大门,木江发现对方屋内窗户紧闭,侧边围墙上的铁丝网泛出铮亮的光,加之先前对方开门时的那种紧张神情,似乎都在暗喻着这附近可能出了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当木江进了屋内坐下开口问道时,老人递来的水杯也止不住波动了一下。 他缓缓坐在了木椅上,开口说道:“你说的不错,最近这附近是出了一点事情。”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周围街道都如此紧张?” 老人叹气说道:“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木江手掌微颤,差点呛水。 他点头说道:“没错,是从上周开始的。” “第一起遇害人死在了前方树林里,警方接案还不到两天,便又在市里的江河边发生了第二起案件。” 他伸出皮松骨硬的手指向远方:“昨天夜里刚刚发生了第三起死案,遇害人还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他也是这市里有些名头的瓦泥匠,所以弄得大家更人心惶惶的,一旦过了十点天黑以后,便不敢有人再出门了。” 第九十四章 凶具与手法 “那么,这起连环杀人案,警方那边有什么进展吗?”木江问道。 老人摇头道:“当然没有任何进展,不然也不会如此频繁的出现遇害者。” “在这个街区生活的基本都和我一样,是一些老人,所以最近大家都紧闭房门,除非中午的时间出来买点菜以外,其他时候都很难出门。” “这样吗~”木江低声喃道,考虑要不要去插足一下这起有些蹊跷的案件,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现在的他可以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尽快找到师叔夜星是他最要紧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开始与老人询问起了关于附近邮局的事情。 对方说这纳萨市内只有两座邮局,一座在五十里外的郊区,一座就在十里外的市中心。 谈话持续了十分钟后,老人为木江腾出来一间空房,对方说这房间是他那外出工作的儿子的房间,自从上一次回来已经时隔两个月了,所以灰尘稍微有点多,眼下也来不及收拾了,只能委屈将就一晚。 木江答谢之后进了房间,放下包裹后,才发现窗外后院中堆砌了许多的钢铁快儿与钢筋等材料。 老人说他年轻时是一位铁匠,如今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还是耐不住空闲,有时候会简单做一些小摆件之类的来消磨时间,因此,他家的后院常常被左邻右舍称为隐藏铁匠坊。 在简单交流后老人退出了房间,木江躺上了床,提起了左腿裤脚。 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墨黑,整条腿没有一处白的地方,甚至连脚指头与指甲盖也不例外。 木江又试探性的提起了右腿裤脚,让他意外的,是右腿脚踝处也出现了墨黑,而且颜色比左腿处的还要深邃不少。 “进度加快了吗?” 万物不朽,但在时间的影响下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脱不朽,更何况鬼魂附在命魂上本就是罕见至极,从未有过的特例,如果师父夜金还在的话木江自然是不会有多余担心,因为他相信对方能够借助他那不凡的命格来趋吉避凶,从而忽视掉命魂上的鬼王婴阴魂影响。 但直到今天,师父已经死了二十七天了。 他不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师叔夜星,其修为是否比得上师父,如果对方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弃士的话,那自己迟早得死无葬身之地。 重重因素压在他的胸口上,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中显得更加清晰,让木江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一时间无法入眠。 夜很漫长,像黑色羽毛落下,将一切都覆盖。 大概半个小时后,木江已经半醒半睡,恍惚间,他听见了屋外传来了很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垫着脚尖行走的声音。 对于这种奇怪的声音,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梦里的声音而已,但接下来的一声惨叫却让木江骤然惊醒。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老爷爷的叫声。 木江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声源处。 “嘭!”房门被踹开。 当木江按下电灯开关后,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滩血。 地面被染成了红色,老人倒在血泊中,满脸惊恐的表情,脖子上有一道口子,刨开了他的大动脉,血液正源源不断的从这里喷涌。 上前一步探出手,老人鼻口已经没了气息。 “该死!”木江声音有些咆哮,很明显,凶手在他眼皮底下杀人让他极为愤怒。 第二天早晨,原本还算静谧的街道因为涌来的警车,而被路人堵得水泄不通,共计十几名警方来到了现场,将此地封锁。 庭院中的木江被几名警官围着,询问着关于当晚案发时的细节。 他如实的提供着线索,刚说完之后,只听屋外传来一道喊声:“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一名警官闻声来到警戒线,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西服打着白领带的男人,问了问他的身份。 这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自己是遇害人的儿子枭叶,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从市内律师所赶了过来。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还有救治的可能性吗?”男人焦急问道。 警官表示哀悼后告诉他遇害人昨夜就当场死亡,现在就躺在案发现场,尸体已经出现僵硬了。 “让我进去看看!”男人喊完就要往里走。 警官拦住了他,并说道:“先生,我们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眼下你不能进去,我们的同事正在里面进行尸检分析,这也是为了尽快查找到凶手,还请不要打扰。” 枭叶眉头紧缩,连连叹气,索性就坐在了地上,等候着里面的警方出来。 “你好,请问你是枭爷爷的儿子吗?”木江走过来对男人问道。 他抬头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问道:“你是?” 木江也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我叫木江,昨夜刚好在你父亲屋内借宿。” “这么说来,你目睹了我父亲的死亡?”他瞳孔收缩,其内闪着精光问道。 木江摇头道:“当时我只模糊的听到了他的惨叫,然后就在他房间中发现了他倒在血泊中。” “我父亲他是怎么死的?伤口在哪儿?” “伤口在颈脖处的大动脉,将近五公分深。” “这样说来凶手用的凶器应该是刀具一类的了~”枭叶沉思道。 木江摇头否认道:“不,枭爷爷他不是死在刀具下,因为昨晚我就已经仔细查看过了他的伤口,左右参差不齐,入口斜角处也与刀具对不上。” 枭叶皱眉道:“如果他老人家不是死在刀具下的话,那用什么凶器可以做到那么深的伤口?”时常出席,担任遇害家属刑事律师方的他很清楚,棍棒这类工具是不可能造成那种伤口的。 “把你的手伸出来。”他说。 枭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照他的话伸出了手。 “五指并拢,你看这手掌像什么?” 他盯着眼中的手掌,迟疑了几秒后喃道:“像什么?” “像~像~” “像一把手刃。” 枭叶猛然惊醒,偏过头看着木江惊呼道:“你是说?!” 他淡淡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杀人凶具与手法。” 第九十五章 杀人动机 “你是说凶手是用手刃来杀人的?但这怎么可能呢?”枭叶无法理解道。 木江淡淡说道:“从我昨晚的观察与先前对警官们的询问来看,的确是这样。” “凶手用手掌划过脖子,像是手切豆腐那般切掉了枭爷爷的大动脉,这也是为什么伤口并不整齐,其内切角也不对称的原因。” “而且,切口是从右方往左方延伸,说明凶手用的是左手,是一个左撇子。” 枭叶沉思了一会儿后,又开口问道:“还有什么线索吗?” 还不待木江回答,一辆警用医疗车抵达了现场,警戒线被拉开,枭老爷子的尸体被身穿制服的法医警官抬上了车,朝着远处一座警局解剖室驶去。 木江站起身来,与从里面出来的一名现场分析的警官询问道:“警官你好,我想问一问,受害人身上是不是少了一点什么器官?” 对方看着两人,低声说道:“是的,受害者除了颈脖的死伤以外,腋沿胸侧处还有两条开口。” “里面的肺不见了。” 说完,警官与其他同事上了车,跟随着医疗车的方向驶去。 警车一走,围观的群众便涌了过来,其中老年人居多,都来到枭叶的身旁在不断安慰着他。 在表示情绪稳定后枭叶挤出了人群,与木江两人向着远处走去。 “小江,咱们现在要去哪儿?”他问道。 “先去前方的树林。”他指着昨天晚上见到过的那片树林。 “去树林干吗?那里可是第一凶杀案的现场呀?”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过去看看的。” “寻找杀人动机吗~”枭叶明白了。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那处树林。 这里面围着一条警戒线,两人无视后跨过警戒线走了进来,前进了几十步后身前出现的是一处凹坑。 凹坑中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迹,木江根据这些血迹与凹坑中的部分凹陷,推断出第一位受害人当时死亡时,是头朝北,脚朝南躺在这里面的。 他回想起昨晚枭爷爷死亡时,也是头朝北,脚朝南倒在血泊中的。 “难道只是巧合吗?” 他抬头看着枭叶问道:“叶大哥,你对这里的凶杀案有什么消息吗?” 对方点头道:“当然,这里是第一次发生凶杀的地方,当时是被一位出农的大爷发现的,他胆子很大,所以看清了死者的身体细节。” “死者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死亡部位同样是颈脖处的伤口,而且还听说他的侧腹处被刨开,里面的肝好像没有了。” “肝不见了?” 枭叶点头道:“嗯,当时事情发生后很多人跑了过来,然后才是警方那边匆匆赶来,所以当时看到他侧腹口子的目击者不少。” “后来的江边与泥瓦区房内的两起案件便没听出什么消息了,很明显是警方那边掩盖了消息,让我看,一则是没必要向外公布,二则是不引起凶手的注意。” 很明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作案,每一次又都能干净利落的行凶与脱身,毫无疑问,那位连环凶杀犯一定就是市里的人。 最近这频繁的连环凶杀案让枭叶感到了惊恐,不过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会是遇害者中的一员。 “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带走受害者的内脏?”他有些疑惑道。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非法牟利的话,是完全没有必要杀人的,就算他真的将人杀了,也不可能每次只带走一件器官。 如此高风险与低收益的犯案,对于凶手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他究竟想要什么?难道说,凶手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吗? 他将目光放在了木江的身上,想要听听对方怎么说。 “去其它的凶杀现场。” 两人来到了一条名为回流江的河畔处。 相同的警戒线出现在眼中,两人来到还残留着脚印的岸边,经过现场观察后,木江断定死者依旧是头朝南,脚朝北。 枭叶和他说第二位遇害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性,其身份是一家服装店老板,离他市中心所在的律师所很近。 木江没有说话,迈脚离开,枭叶也没来得及问,只得追上去。 又是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第三位遇害人,也就是枭爷爷说过他的朋友的泥瓦区房。 检查完凶杀现场后,木江缓缓起身,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后睁开了眼睛,看着枭叶说道:“只差最后一步我就能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枭叶面色惊讶,眸中又带着几分疑惑道:“哦?真的吗?” “那么~这最后一步是什么?” “确认两位遇害者的丢失器官。” …… 一家杂铺店前的公用电话亭内,有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正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待电话那头说完以后,他点头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枭叶推开门把手,走出电话亭,来到了行人道的长椅旁,木江坐在上面,正捧着一张地图在仔细看着,嘴里还叼着一支笔。 “怎么样叶大哥?情况如何?”他放下手中的地图,转着钢笔看着他问道。 枭叶顺势坐了下来,左右瞧了瞧周围没人后,轻咳一声才开口说道:“根据我们所里的某位同事打探的内部消息,得知第二与第三起遇害者皆丢失了器官,分别是肾脏与脾脏。” “果然是这样。”木江双眼发光道。 他放下了笔,掏出藏在胸口的那本《鬼神符箓》并翻到了第三十六页。 上面是一幅黑白图画,一旁的枭叶虽然不明白这图的意思,但身为宗国人,对于图上面的五个大字却极为熟悉,正是代表五行的金木水火土。 “小江,难道说你的意思是~连环凶杀案与这幅五行图有关联?”他开口问道。 木江点头间动着笔,来回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并连接到了一起。 他将地图递了过来。 上面有五个圆圈,分别对应树林、回流江、瓦尼区房,他的老家,与一处街区。 “这是?”他偏过头看向木江,有些不明白这圆圈的意思。 木江看着手中的《鬼神符箓》上面的五行图说道:“四位遇害者,分别丢失他们的肝脏、肾脏、脾脏与肺脏。 在五行中,这些器官分别对应木、水、土,金。” 他收回古书,看着枭叶又道:“他们遇害的地方都与丢失的器官属性相符合,而且我也算过每一起案件时的日属,都能对应得上,再加上每一位遇害者死亡时那一模一样的位置,眼下我能确定,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他是在依照五行杀人。” 第九十六章 生死赌局 “依照五行杀人?”枭叶皱眉问道。 “不错,凶手的确在依照五行杀人。” 木江用笔尖指着他手中的地图,“你看,每一处案发地点的位置都在十公里左右,除去中心处的位置以外,分别为东南西北四个位置,这是凶手在按照五行八卦图布局而杀人的铁证。” 枭叶一时间有些愣神,疑惑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懂得依照这种杀人方法的人绝非善类,他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就是个疯子,而根据我当前的推断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在举行某种献祭仪式。”木江分析道。 “献祭仪式?那又是什么意思?”枭叶彻底傻了眼。 木江并没有与他细说,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地图上的第五处圆圈。 “下一处案发地点有八成的概率是在这个地方,你知道这个区域内有没有那种火属性较多的地方?”他问道。 “这个地方~”枭叶看着圆圈内的街区,确定这里是湘华港。 沉思了一会儿,枭叶拍手说道:“对了,喇家厂。” “喇家厂?” 枭叶点头道:“嗯,喇家是纳萨市内的商业家族,专门做火炉火具一类的生意,在湘华港那里有他们的一座火具厂,应该是最符合你所说的火属性的意思,而且喇家的别墅也挨着火具厂,里面也有不少火具火灶等。” “喇家的负责人是谁?” “是喇严,不过他上个月突发心脏病意外去世了,正因如此,火具厂停了工,看样子这事儿对他们家族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去世了吗~”木江低声喃道。 “对了,喇敛,也就是喇家家主的儿子最近好像回来了。” 木江从长椅上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得赶紧去一趟喇家。”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湘华港街区边缘的一座别墅前。 “就是这里了。”枭叶看着身前的豪华别墅说道。 别墅高八米,大约三层,外表装饰豪华,周围是翠绿的竹林,算上前院花园与后院的话,占地将近两千平方米。 木江喃了一句大手笔后,跟随着枭叶的脚步朝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前,一名保安从岗亭内走出,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位是?” “保安大哥你好,我和叶大哥两人有要事来找喇敛。” “有要事来找我们家少爷?”这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保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家伙。 要说这年纪比他大的西装男人倒还算看得过去,但另一个相貌英俊,年龄不大,穿得也破破烂烂的小子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乡下人,而这种人,是不被允许进入喇家的。 他轻咳一声,还算友善的说道:“我们少爷最近很忙,下过命令说是不见任何外来者。” “小伙子,我们真的是有要事要来找喇敛的,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又说了很多,语气也极为客气。 但对方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说道:“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两位还是请回吧。”说完,见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的他脸色露出了一丝凶狠,手掌后背落到了木棍上面。 枭叶一瞧来软的不行,索性撸起了袖子准备来硬的,但木江伸手拦住了他。 在他的注视下,木江上前一步来到青年保安的身前,看着他说道:“保安大哥,你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中,有一道用钢笔写下的黑色简印。 保安看着这道印记,原本锐利的眼睛忽然一闪,眸光随即恍惚了几分,脸色也充满了倦意。 “我们确实找喇敛有要紧的事儿,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可以。”他回答的很迅速,说完按下电子按钮,铁门缓缓打开。 枭叶带着疑惑的脸色跟着木江进了门,在两人背影远去的一分钟后,保安眼中的模糊消失并恢复了锐利。 他看着周围,疑惑喃道:“咦?人呢?跑这么快?”说完,转身进了岗亭内,没有再去理会。 进了大门的两人在修剪花草的花艺师提醒下进了楼,来到了第三层的一间书房前。 “咚咚~” 喇敛正躺在沙发上看着一张报纸,忽的听见耳旁传来敲门声。 “谁呀?”他放下报纸,开口问道。 “咚咚!”敲门声响了几分。 喇敛站起身,来到房门前,开门之后,眼前出现的两张陌生面孔让他疑惑道:“你们两位是?” 枭叶伸出手来说道:“喇敛你好,我是入刑律师所的枭叶,这次过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 喇敛一听,双眉一皱,想了想后说道:“律师?我没叫律师呀?” “看来又是那个女人在搞鬼。”他恶狠狠喃了句。 “那么,你是谁?”他看着木江问道。 木江将那张地图拿了出来,并说道:“敛少你好,我是来救你命的。” “救我命的?”喇敛眉头更沉了。 进了房门,两人开始为喇敛说起了关于最近几日的连环凶杀案。 “这凶杀案我当然知道,但你们的到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我就是下一个目标吧?” 显然,他不在乎对方口中那所谓的什么五行杀人阵。 看着对方那有些不在乎的傲脸,枭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敛少这样说,看来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遇害者喽?”木江一反常态的看着他说道。 “哼,那是当然,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你们这种人来了可不少,但最终都只能空手而回。” 自从他父亲喇严死后,喇家便因为那个后妈而发生了资产争夺,这也是喇家厂停工的原因。 自己回来的这半个月里,家里得亏是暂时安稳了下来,至少不会让外人看出来喇家的变故。 而那个女人知道硬的来不了后,便施展起了软手段,开始频繁的给喇敛释放烟雾弹,也因此,最近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登门造访,说的话也都与他喇敛逃不了关系,不过每一次,不是被他打发出去,就是被打出去。 只是不知道,眼下这二人是属于哪一种? 木江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这样,敛少,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喇敛双手环抱,淡然问道:“打赌?赌什么?” “就赌今天晚上凶手会不会来找你。” “这是个生死赌局,你可要想好喽。” 第九十七章 黑影人 喇敛笑道:“就这?” 木江点头道:“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目光转向窗外道:“你们可好好看看,我这居所固若金汤,占地广阔,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甚至还装了先进的监控设备,莫要说人了,恐怕就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飞进来。”显然,对方口中的话在他听来像是在说笑。 “那你要赌吗?” 喇敛看着他,有些屑笑道:“如果你想要赌的话,我当然愿意奉陪。” 枭叶如坐针毡,脸色复杂,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木江站起身来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和叶大哥就先走了。” “不送。”喇敛给了个送客的手势。 走到门口时,木江脚步止住,转过身来,将腰间一张符箓掏了出来,递到了喇敛身前。 “这张符箓敛少先收好,这可是今晚救你命的东西,千万不要离身呀。”他说。 喇敛一脸不在意的收下了这张鬼画符,木江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扭头与枭叶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后,枭叶便忍不住问道:“小江呀,你真的能确定今天晚上凶手会再次犯案吗?毕竟他昨天才刚犯了案,按理说来,怎么找也得隔几天才敢露头吧?” 木江摇头道:“第一起案件到第四起案件,凶手的空闲时间由五天缩短到了两天,因此我能推测出他很着急,看来留给他献祭的准备时间不多了,所以今天晚上他犯案的几率是最大的。” “而且~” 他抬头看向蓝天上的刺眼灼日,“而且今天就是阳火日,错过了今天,下一个阳日得是下个月了。” 出了喇家别墅后,两人走进了一家饺子馆,在吃完饺子后进了隔壁一间茶馆,在二楼的阳台能清晰遥望到对面的花园。 烈日当空,燥热难耐。 两人躺在凉椅上,品着茶,打着盹儿,消磨着这磨人的时光。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晚上十点半,天彻底黑了下来,繁星破云,行人渐多,路灯接连亮起,开启了纳萨市的夜生活。 别墅楼内的喇敛刚刚享用完晚餐,便接到了大门前保安小李打来的电话:“敛少,炎夫人的儿子炎少来了,说是要进来见你谈谈家产的事儿。” 电话这头的喇敛一脸平静,心中却有些苦涩道:“这个家伙,果然还是来了吗~” “让他进来吧。”他说。 喇炎,是喇严与凤炎的儿子,与他喇敛,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一个英气逼人,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进了楼,来到客厅餐区,看着坐在沙发上等候的喇敛,露出友善的微笑,并伸手抱了过来。 “敛哥,好久不见,最近你还好吗?” 喇敛淡然回道:“远离家族的这两年里我过的很不错,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一切又都回到了老样子。” “嘿,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像是回来受罪了一样?” 他看着喇炎问道:“自从去年你接手了爸在外省的厂后,就一直没有听过你的消息了,看样子是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也就淡忘了家里的一切吧。” 喇炎笑了笑说道:“敛哥,只是一年不见,你怎么感觉没有把弟弟我放在心上了呀?不然净说些无趣的话,虽然你知道我脾气好,但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就走啦。”他面露一丝不悦,转身就欲离去。 喇敛拉住了他,心里却在屑笑。 “炎弟,别生气,哥刚才喝了点酒,所以有些糊涂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对方一听,收回了脸上的不悦,声音再次和善道:“敛哥,今天我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的~” “我知道,走,上楼说吧。”喇敛伸手示意道。 两人来到了第三层书房,在交流之后,喇炎掏出了怀中那份文件,封面的几个大字写着:“财产划分。” 看着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喇炎笑道:“敛哥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我妈的意思。”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我觉得,既然咱爸已经走了,这家里的东西自然还是要算清楚点比较好,你说是吧?” 喇敛点头道:“嗯,说说你的意思吧。” 带着微笑,喇炎翻开了文件,指着上面的数字,条条分析了起来,此刻说的都是感情,但上面的数字写的都是现实。 他说了半个多小时,话语落幕后询问起了喇敛的意思。 喇敛看着文件上记载的那些冰冷的数字,心里感慨着这世间的残酷,刚想回话时,房间内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起身接了电话,是大门那边的小李打过来的。 “小李呀,怎么了?” “敛少,刚才好像有一道人影在门前一闪而逝,我以为是幻觉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在监控画面中也出现了一抹黑影,我怀疑是有人偷偷溜进了别墅,所以这边跟您说一声,要不要我现在集结人手,进来查找一下?” “能确认黑影的存在吗?确定是一个人吗?”他的声音变了变。 “不太确定,因为画面中的黑影过于模糊,而且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喇敛想了想,说:“这样,你先一个人顺着监控捕捉到的画面检查一番,如果有后续发现的话再集结人手进行查找。” “收到。”通话结束。 “敛哥,怎么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喇炎连忙问道。 喇敛放下听筒,转过身来说道:“没什么,是保安小李的电话。” 对方嗯了一声后做出一个手势,将喇敛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文件上。 “敛哥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现在就可以签字了,咱们兄弟一场,信任这东西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他眼泛精光,看着他笑道。 喇敛点了点头,拿起了他递来的钢笔,看着桌面上翻开的文件,正要落笔之际,后背却忽的一凉。 但这一下午他都在这间书房待着,知道窗户被自己关了的,而此刻这股凉风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他疑惑之际,伴随着嘭的一声,窗户轰然破碎。 一道人影从窗栏内钻进来,下一秒黑影闪过,如刀剑砍来,那是人影的左手。 第九十八章 黑坛内的东西 这一刻,喇敛瞳孔收缩,人彻底愣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凌厉手刃闪来,掀起一阵风流,带着淡淡腥味就要落在他的脖子上。 “哗!”一抹金光从他怀中亮起,如果看得仔细的话,能发现那是张符箓符文在闪烁着。 金光落在黑色手刃上,只听一声低鸣,飞腾于半空的黑影人身躯倒地,嘴里发出了一声惨叫,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后方的喇炎完全没有看清身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影人落地的瞬间,喇敛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但对方撞倒在墙角,玻璃吊灯的光芒不足以盖过窗外漆黑的夜色。 “你是什么人!”喇敛一声大喝,想要逼迫对方知难而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黑影人缓缓站起了身来,双眼发光的凝视着他,伸出手掌,下一秒脚掌一跺,身影闪来。 他第一时间居然不是逃跑,而是二次行凶! 这一刻,喇敛清楚,他面前的这个黑影人,就是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目标,居然真的是我~” 对方的速度过快,甚至已经达到了一个超脱常理的存在,在这一秒之间,喇敛放弃了反抗,站于原地,等待着黑影人落下的手影。 “轰!” 下一秒,一抹黑影闪过,如若瞧得仔细的话,能隐约看出,这是一柄剑。 伴随着两面玻璃的碎裂,两抹人影破窗而入,落地的瞬间,回旋的木剑落到了木江手中,枭叶站在他身旁,双眼死死的凝视着撞倒在墙角的黑影人。 “你居然真的敢来。”枭叶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脸色充满了愤怒,显然父亲的死亡令他此刻怒火急速喷发。 木江看着缓缓爬起身来的黑影人,手腕一抬,持剑直指道:“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还不束手就擒?” “天呐,这难道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喇炎一阵惶恐后怕道。 喇敛上前一步来到木江两人身旁,看着对面黑影人,问道:“你的身手当真不错,竟然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这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唉~” 出乎几人意料的,是黑影人没有任何回话与动作,后背靠墙,顺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了墙角,抱头喃道:“还是失败了吗~” 枭叶与喇敛两人迈步想要上前,但被木江拦住了。 他没有放下手里的木剑,缓慢迈步靠近黑影人,在一旁喇炎的按下灯带开关的同时,他才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略微沧桑的男性面孔,鹰鼻细眼,窄面薄唇,保守估计在四十五岁左右,不过他的面色发黑,胡须凌乱,看起来精神非常萎靡。 刚才那一剑,木江瞄准了男人的手刃刺的,因此,此刻男人的左手已是鲜血横流,肉破露骨,显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放弃的原因。 木江收回桃木剑,看着这个蜷缩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何要杀人?” 男人没有回话,双眼却泛着泪花,在一旁的三人看来是那么的诡异,犹如鳄鱼的眼泪。 木江又问了几句,但男人还是不想回应他,只是低头不停的喃道:“失败了~失败了~” 看着男人这副沮丧的表情,木江淡然道:“你按照五行八卦阵进行杀人,按照属性日辰,依次取出遇害者的肝、肾、脾、肺,与今天晚上想要的心脏,并准备用这代表了五行的五脏进行某种献祭仪式,我说的对吗?” 男人依旧没有回话,但眼中原本的晶莹仿佛多了一丝~期待? 他的面孔微微倾斜朝上,似乎是在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木江侧过身,看着窗外升起的皓月,背手说道:“我原本以为,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不是疯子以外,便只能是以自身为容器,来进行那虚无缥缈的尸解成仙了吧。”这话对于道家甚至是普通人来说都不陌生。 古往千秋,多少英雄豪杰,多少王将红颜,都无不在追求那长生之道。 可惜,那长如银河般的历史中,尚无一人能够达到,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 “信我者,得永生。” 这每日挂在嘴边的教语,其实是教内唯一的谎言,但仍然没有人愿意揭穿,这就是一小部分人对于生命长度的畸形贪念。 “不过从先前的那一剑来看,你却并没有这样做,那又为何会做出这些事情?” 木江转过身来看着男人道:“我想,你是为了某个人吧?” 男人站起身来,看着他,声音很沙哑,但却有些恳求道:“你能救救她吗?” “小江,千万别听信这个杀人凶手的话呀,得赶紧把他拿下来然后送到警察局去呀。”枭叶赶忙提醒道。 “没错,木江你别管这个受伤的家伙,听到玻璃破碎声后,保安小李马上就会带人上来,他插翅也难逃了。”喇敛严词厉色道。 今夜发生的事情过于震撼,明显已经打乱了喇炎原本的计划,此刻心有余悸的他只得连连点头。 木江摆手示意,偏过头来,看着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石。” “那你要救的人是谁?” “我的妻子,萧玉。”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自主行动的能力吗?” 玄石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了,早就不可能了~” “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就在二十里外的一片郊区。”他指着某一个方向道。 …… 半个多小时后,除去喇炎外,三人随着玄石来到了他的木屋。 这屋子有些年头了,玄石说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产,比他年龄还要大上些许。 跟随玄石的脚步三人来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门前。 “吱呀~”房门被推开,里面一片漆黑寂静。 枭叶与喇敛试图在门旁墙壁上找到开关,但却是盲人摸象一场空,因为这房间内根本就没有安装电灯。 玄石划起一根火柴,点燃了木架上的烛灯。 房间内的墨黑被烛光驱散大半,其中央一架纱帘木床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床上没有棉被,没有枕头,只有黑色的木板。 木板上面贴满了黑色的纸条,上面刻画着一些红色的鬼画符,像是形态各异的眼睛,包围着中间的一口黑坛。 “哗~” 日月星的颤抖让木江明白,这坛中存在着某种东西。 第九十九章 献祭法阵 黑坛上面见不到纸张,但其上同样刻画着红色眼瞳,在烛火之中显得分外诡异。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一旁的枭叶忍不住问了句。 “正是我的妻子萧玉。”玄石的话让他与喇敛都打了个寒颤。 木江看着黑坛,背着手道:“打开吧。” 玄石点头后伸手揭开了坛盖,里面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楚。 “咦?什么都没有?这坛子是空的。”喇敛伸来蜡烛,烛光下的坛内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见不到。 手中的符箓被激活,在“矢量真眼”笼罩之下,木江能够看清坛中露出的一个脑袋。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留着长发,满脸是血,此刻正直直的盯着他,眼中已经没有正常人的眸光,而是一种深邃的幽光。 收回符箓,这脑袋也随之隐匿。 木江转过身,与枭叶和喇敛两人密语说了几句话后,两人转身离去,在这木屋上下寻找着某种东西。 两人走后,木江看着身前的玄石,开口问道:“你妻子萧玉是怎么死的?到今天为止有多久了?” “半个月前的一个下雨的夜晚,她失足从二楼跌落,脑袋落在石头上摔死的。” “那么这些符箓,是谁人给你的?”木江沉声问道。 玄石回想道:“当晚我发现她死亡后,一时间接受不了,上了二楼,也想从那里跳下去一了百了,但远处却看见一道人影正站在我家前院内。” “他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但身上却是干的,见不到一点水渍。” “这人带着一面黑巾,穿着黑色长袍服,突然出现在我家前院前,让我吓了一跳,所以那个时候的我赶忙下了楼,想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然后呢?”木江继续问道。 “当我下了楼,来到前院前时,那人却消失不见了。” “但是在地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包裹,里面装着这些符箓,与这口黑坛,还有关于五行八卦阵的献祭仪式。” “你的左手之所以那么锋利,也是因为里面的某种东西吗?”木江看着他那露骨的手掌道。 玄石点头道:“没错,是一瓶黑色的药液。” 正是这些东西的出现改变了玄石的想法,他要按照这上面的记载来完成那种仪式,一个复活妻子的仪式! 玄石只用了两天时间,便踩点好了地点,并开始进行第一次行凶。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执念彻底吞噬了他人性的光辉,将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闻风色变的杀人凶手。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的话,仪式今夜就能完成。” 木江好似看出了玄石的内心想法,当下训斥道:“别白日做梦了,就算你集齐最后的心脏,也就不了你的妻子,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复活的献祭仪式,而是移魂的仪式!” “移魂仪式?”玄石一听皱眉喃道,明显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木江弯腰,伸手触碰木板,翻开之后,露出了被放置在地面的内脏。 再翻开剩余的木板后,其余三件受害者的器官全部出现,位置对应五行相克图,木板上方的黑坛刚好垂直于中心处。 “如果要用五行八卦阵来开启某种献祭仪式的话,其祭品位置必须是五行相生的顺序,但你这摆放的位置却并不是相生,而是相克的顺序。” “这些符箓,以及坛上刻画的眼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属于招魂纹一类的古符。” 他看着玄石,叹气道:“这个加上这个,就不是献祭五行器官复活你妻子的仪式了,而是以五行器官与你妻子的亡魂为祭品,来献祭第三方。” 玄石听完,人愣在了原地,脸色僵硬,双眼闪烁,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竟然都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而自己一心想要复活的妻子,居然反而成了祭品。 在他震惊之际,枭叶与喇敛两人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些东西。 “让你们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两人看着木江,亮出了手里的东西。 枭叶手里是一截树枝,一截红色的树枝,形状像是扫帚。 喇敛手里是一块石头,一块黑色半透明的,犹如火山玻璃石一般的椭圆石头。 木江接过这两件东西的瞬间,颈脖处道章一闪,下一秒,物品上出现黑色的发光符文。 “哗~” 这一刻,他右手手腕处的紫晶手链在散发幽光,让木江的脸色变得不再平静。 “这是,冥之符文的能量?” 手链的幽光只持续了两秒,便在符文消失后停止了闪烁。 木江转过身来看着玄石,声音严厉了几分问道:“那天晚上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看清那黑衣人的面容吗?” 玄石摇头道:“没有,毕竟当天是下雨的晚上,我家又没有安装电灯,加上他当时蒙着黑巾,当然看不清楚脸。”若不是因为当晚的闪电,玄石恐怕不会察觉到这么一个黑衣人的存在。 如果说兰音的出现让木江感受到了意外的话,那么如今出现的那黑衣人则让他感到了惶恐。 一个拥有且能操控冥之符文的家伙,为玄石设下的献祭圈套令他感到震惊,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家伙到底想要为什么东西献祭? 眼下他当然不可能弄明白,索性只能将注意力放回到手中的这两件祭品物上。 “这两件东西是什么?”玄石疑惑问道,明显不知道自己家里为何会多了这么两件东西。 “这是献祭法阵中的‘阵眼’,是转移你妻子亡魂能量的东西。”木江解释道。 他转过身,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床板下的地面,随后让枭叶喇敛两人先回避一下。 在离开房间后,站在楼道阳台上的两人能隐约听到后方门内传来的声音,有些像是女人的嚎叫,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越听越瘆人。 这怪异的叫声持续了三分钟,一抹短暂金光涌现,闪过两人脸颊后消失。 “吱呀~” 房门打开,两人走了出来,脸色都很难看。 第一百章 请神 房间内的黑坛,连同那发黑的四件内脏,以及那些黑色纸条都已消失不见,萧玉的亡魂也自然被木江给顺利超度了。 玄石的脸色是因为心中的悔意与怨恨,木江的脸色是因为他在破解那献祭法阵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冥冥之中,他觉得那献祭之源有些熟悉,自己好像见过一样? “那个梦里的血月巨影吗~” 接下来,木江最后与玄石进行了一番问话,随后与枭叶两人将他押送到了附近的警察局,至此,这起震惊了整个纳萨市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终于落网,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 做完口供后,木江两人被喇敛请到了别墅中。 这一晚,喇敛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宴会,他为之前的误解为木江道歉,并不顾对方的拒绝送给他一笔现金。 这一晚,木江住在自己以前从未想象过的豪华卧室内,但心里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是沉重的担忧。 那个懂得冥之符文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做这么多究竟是要将亡魂献祭给谁?自己那噩梦中的血月巨影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与自己身上的鬼王婴阴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现在的自己犹如水上观鱼,看到的并非是鱼存在的真正位置。 他想得辗转反侧,想得彻夜难眠。 枭叶睡得很踏实,因为玄石的罪行很快会被证实,而这个杀害了多名受害人,与他父亲的杀人凶手也很快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喇敛睡得半梦半醒,毕竟自己刚经历了一次生死存亡,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心中打定主意,得将木江想办法留下来,再好好款待他几天。 三人不知道的是,先前离开别墅的喇炎,此刻驾驶着一辆黑色皮卡,出现在了远离市区的一处偏僻山路上。 车停在了一处斜坡下,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西服的喇炎下了车,朝着斜坡上方的一座破旧古庙走去。 这座古庙很小,从外面看,大概只有一个客厅的空间,外表破烂,似乎荒废了很久,旁边长着一棵没有叶子的苍老古树,更显几分落寂。 古庙下方,是陡峭的悬崖,站在这里能遥望到远处市区的模糊灯光。 凌厉的冷风如刀一般刮在喇炎的脸上,在这个夏末的时节令他感到了几分寒冷。 喇炎来到庙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吱呀~”满是窟窿的木门被打开,昏黄烛光放大,落在喇炎的脸上。 开门的是一个短发女人,穿着一身蔚蓝色吊带连衣裙,三十近四,身材丰腴,韵味十足。 “妈,计划失败了。”喇炎看着这个女人说道。 凤炎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会签字的。” “那您准备的计划是~?”他问道。 凤炎背过身迈步朝前走着,喇炎跟在她身后进了庙,走了几步后一尊铜像出现在石台上,引起了他的注意。 冷风顺着窟窿木门刮来,将两旁烛台上的烛光来回摇曳着,昏黄光线在这尊似佛非佛,似兽非兽的铜像脸上晃动着。 “妈,这是?”喇炎看着这尊古怪的铜像问道。 凤炎仰起雪脖看着这尊铜像道:“这是我托人在一处村子里请来的灵验神像。” “这是什么像?” “是佛也好,是兽也罢,只要足够灵验,管它是什么神像?” 凤炎抬头,盯着这尊铜像的眼睛,追忆喃道:“喇严呀喇严,你可不要怪我狠心,谁叫你一点东西都不给我留呢~所以,为了我的儿子,我也只能拿你的敛儿下手了。” 她抽出藏在裙子下的一根潮湿纸条,将其摊开后,上面是一幅人面画像,正是喇敛。 “无所不能的神灵呀,请聆听我的请求,请接受我的祷告,降临在请愿纸上,释放您那无限的法力吧~” 摇曳的烛火忽的乱舞起来,风流在耳旁呼啸,冰冷寒意蔓延至喇炎的胸口,这一刻,他能看到,铜像原本闭合的眼睛,睁开了。 晨光熹微,鸟啼悦耳。 木江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洗手间,而是来到阳台上,揉着自己酸疼的腰。 “小江,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在揉腰?”枭叶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的问道。 “床太软了,身体适应不过来。”木江笑道。 “这样呀,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身体就~”枭叶一脸的坏笑。 “对了,喇敛他怎么还没有起来?没有主人家睡懒觉的道理呀?”他疑惑喃道。 木江望着地平线上的红鸭蛋,扭腰道:“应该是昨晚被吓得不轻,所以睡得有些深吧。” “我得走了,律师所那边来新的案子了。”枭叶看着他说道。 他不愿意回那个父亲不再的家,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折磨,所以当下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作场所是枭叶最好的选择。 木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点头说道:“嗯,回去就好,凶手已经归案,就等警局做最后的信息确认了。” 枭叶与他闲聊了几分钟后迈步离去,木江则下了楼来到客厅沙发上。 他躺了半个小时,仍然不见喇敛下楼,这让他也开始感到了奇怪,毕竟以昨天的感觉来看,喇敛不至于会是一个睡懒觉的纨绔富二代吧? 想了一会儿后,木江上了楼,来到喇敛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敛少,你还没起来吗?我还有事儿得走了。”木江喊了几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难不成真在里面睡觉?”木江在门前停留了两分钟,仍然不闻里面的回应声。 “呼~睡得可真死,算了,还是直接走吧。”他放弃了与对方打招呼,准备离开此处,前往市内邮局寻找师叔夜星的消息。 木江转过身就要下楼,但突然想道:“不对,如果真的睡得那么死的话,我怎么可能连一点呼噜声都听不到?” “嘭!”转身踢开门,门内一片寂静。 喇敛躺在床上,脸色泛红,呼吸微弱。 木江伸手把脉,发现对方心脉正常,体内也没有邪气。 “这是,发烧了?” 第一百零一章 厄运连连 木江呼喊了几声喇敛,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因为高温入脑导致有些昏迷了。 他掐住对方的人中,另一只手在对方的经脉穴位上不断点着,一分钟后,对方总算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 喇敛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木江,声音虚弱喃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别说话,你现在发着差不多四十度的高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看看。”这种危机的情况下,木江不敢浪费时间去彻查他的病因,先送往医院将病情安稳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木江搀扶着喇敛下着楼梯,说来也是奇怪,就在楼梯下着最后一截时,喇敛突然脚下一晃,无形之中像是被某种力量绊了一下,身体前倾失去了平衡,就要面朝地板摔下去。 喇敛比木江还要高半个头,体重也多了二十多公斤,但毕竟后者的身体强度非常人能比,及时的拉住了他,没有让其摔下去。 原本别墅是有管家与女佣的,但喇敛回来之后便将那些人暂时请回去了,因为那些人很有可能充当着凤炎的眼线来监视他,所以除去保安以外,整个喇家上下没有什么生人。 木江将喇敛搀扶到门口,保安小李见状放下手里的面包,起身问道:“怎么了?敛少怎么了?” “他发高烧了,需要马上送去医院。” “我不会开车,你有可以送他去医院的车吗?” “有,用我的摩托车。”小李说完,灌了一口矿泉水后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面包一边朝街对面的露天车棚跑去。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木江才恍然发现喇敛只穿着一条睡裤,如果就这样坐着摩托上了街的话,肯定会有失他的身份。 感到不妥的木江将喇敛搀扶到树下坐靠,自己则返回主屋卧室取些衣物。 木江前脚刚刚离开,一阵风流便悄然划过,在地势与温差的影响下,风流形成了一圈旋风,将主屋二楼阳台上的一件花瓶吹落下来,并呈诡异的弧线落下,朝着树下的喇敛砸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下楼的木江看见即将落下的花瓶,大喝的同时双脚狂奔,在知晓来不及时脚尖一点将一颗石子踢来,准确的击中了花瓶。 “咔!”伴着一道碎裂声,空中的花瓶在树冠处轰然瓦解,泥土碎片被树叶树枝挡掉了大半,但仍有一小部分落到了喇敛的身上,好在势能受到了消减,不至于划破他的肌肤。 喇敛的身上红了不少,脸上尽是尘土。 木江检查了一番,还好只是轻微砸伤而已,并没有挂彩。 他转过头看着花园那头的主楼阳台,疑惑刚才那阵风是如何将上面的花瓶吹过来的?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刚想了一会儿,轰鸣的摩托车来到了耳旁,小李撤去了保安服,换上了一身黑色皮衣,还带着墨镜,倘若隔得稍微远点儿,木江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上车,看我操作。” “轰!轰!轰!” 一大清早,一阵机车轰鸣的声音便响彻在居民街道,因此招来了许多路人的叫骂: “该死的!赶着去投胎吗?!” “开快车的家伙都是疯子!” 一路上,摩托车时而直线穿梭,时而左右压弯,无视路旁行人叫骂,无视前方障碍,无视红绿灯,只是纯粹的前进。 对于一个本来就有些晕车的人来说这种速度过于夸张,好在如今的木江身体素质比原来要好上不少,不至于在车上呕吐。 小李自然是参加了昨晚的晚宴,也是在宴会上木江才得知,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家伙其实是喇敛祖父的远方亲戚,因为与家里闹矛盾,所以才来这纳萨市,暂时给他家当起了保安队长一职,虽然他对家里号称自己是在创业~ 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但只是长得有些显老而已,在昨晚宴会上木江得知这家伙只比他大两岁,才刚刚成年。 一路上,小李还不忘与木江闲聊,说自己就这点儿爱好,做一个风一样的男人比继承什么家产好多了不是吗? 木江不敢接话,只是提醒让他慢一点儿,但不知是因为太过自信还是担忧喇敛的病情,小李并未减速,而是越开越快。 一会儿的功夫,医院出现在眼前,大概还剩下三公里路程,但就在这个时候,轰轰的引擎声忽的沙哑撕啸起来,机车的速度也骤然降了下来,配合小李下意识的刹车,车轮在十秒间彻底停止了转动,停靠在了路边。 “嗯?怎么回事?”木江问道。 小李低头看着一切正常的机械仪表盘,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车轮后才说:“不知道,车子突然就走不动了。” “会不会是没油了?” “不会吧,我记得我昨天下午才加满过一次,怎么会没油了呢?” 小李又检查了一下,确认车子走不了了。 两人将喇敛弄下车,准备寻求路边路过车辆的帮助。 此时,一辆黑色小车刚好从远处驶来,速度不快,看样子是看到了两人的手势。 车子从中速道转到了慢速道,速度还在放慢。 “遇上好心人了。”小李庆幸说道。 车轮压上实线,速度骤然加快,这一瞬间两人能听到轰鸣的引擎声,如咆哮猛兽撞来。 小李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招手喊道:“大哥减速呀!”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小车非但没有减速,速度还快上了不少,完全是把油门当刹车踩的架势。 此刻双方距离不到十米,木江能隐约看见车窗内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色慌张,像是失去了车辆控制权一样。 “闪开!” 他大喊一声,搀扶着喇敛往旁边前扑。 “嘭!” 车子撞上了一棵大树,车头完全变形,水箱破碎水流喷洒,同时一股油味儿弥漫开来。 “咳咳!” 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踉跄滚落到地上,头发凌乱,显然承受了不小的撞击。 “大哥你没事吧?”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李走过来问道。 对方摆手道:“没事,人没事儿。”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加速了?是车子出问题了吗?”木江开口问道。 男人摇摇头,一脸苦相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踩的是右脚,但车的速度却突然加快了,真tm见鬼啦!”身为一个机动车教练,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踩的刹车会变成油门。 第一百零二章 背后的脸 “这么说来,大哥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小李搀扶着有些摇晃的他。 对方点头说:“是啊,我看见你们站在路边招手,所以减速想要看看你们遇上什么事儿了,可没想到这车子突然出毛病了,还好没撞到你们~”他庆幸叹道。 冒烟的车辆很快引起了路人的围观,几人搭上了一辆减速观察的车赶到了医院,将喇敛送往急救室。 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木江回想着对方那莫名其妙的高烧,再结合从别墅出发的这一路倒霉事儿,心想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天内重复倒霉,这种几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每一次好像都是冲着喇敛去的,这让他怀疑喇敛可能是被下了咒。 很快,急救室的红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向木江等人说明了喇敛的高烧并非是因为一些症状引起的,身体为什么会发出这么高的温度,他们也检测不出来,眼下只能用降冷手段稳定住对方的病情,不让病人的大脑神经因为高温而受到损伤。 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如果查找不出来引起他高温的真正原因的话,最多两天,他的内脏便会因为承受不住长时间的灼烧,导致热射病病发而身亡。 喇敛被转移到装有空调的单独病房,在温差下,他身体的热量不再攀升,但也不会降至正常人的温度,确实如医生所说只是减缓症状的做法。 “敛少,你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发高烧了?”小李蹲到病床旁向他问道。 喇敛虽然是苏醒着的,但意识因为高温变得恍惚不定,声音也羸弱无力道:“我,我不知道。” 房门打开,木江提着装满了冰块的铁桶走了进来。 “敛少,忍耐一些,冰灸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降温方法了。” 话音一落,随着木江肩膀的倾斜,桶内冰块哗哗的落到他身上,几秒间,晶莹的冰块儿将他全身覆盖。 被埋在冰堆中的喇敛感觉不到多少冰冷,只是觉得身体的炙热减缓了几分,意识也精神了许多。 “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木江放下铁桶问道。 “我~我感觉身体内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是一团火正在我的胸膛在燃烧。”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木江刨开冰,反手掏出一枚银针,顺着心胸穴刺了下去。 “滋~”肉眼可见的热气儿顺着针眼冒出,让一旁的小李眉头上挑。 “这,这胸膛里莫不是真的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惊声道。 木江拔出银针,上面的猩红只持续了数秒,便被黝黑所替代。 “不,敛少体内并不是着了火,而是被下了某种咒。” “咒?什么意思?”小李皱眉道。 “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你解释得清楚,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施咒者的位置,因为只有找到那施咒源,我才能用法术破除这种联系,敛少的这发热症状也会消失。” 他嘴中的话听起来虽然玄乎,但喇敛与小李却没有什么质疑,毕竟此前的那黑影人已经令他们相信,如今这个看似科学的时代,其实还藏着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小李开口问道。 木江看着喇敛,提醒道:“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凡有所伤,又在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那个最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便最有可能是主谋者。” 喇敛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那个女人是唯一一个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了。” 自从喇敛五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喇严重娶凤炎为妻子后,他便感觉得出,这个比他父亲年轻许多的漂亮女人不只是要当后妈那么简单,她真正的目的是整个喇家的家产。 自己有两个姐姐,但都嫁到外省去了,家里的财产也轮不到她们管辖,加上自己当时还很年轻,所以时间一场,凤炎手中掌握了不少家族的财路。 父亲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向很好,可半月前却突然离奇死亡,眼下在这家产瓜分的关键时刻,自己又遇上这种邪乎事儿,让他很难不联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在背后作祟。 几年前,凤炎便在离喇家别墅的隔壁街道购置了一套豪宅,这套豪宅比喇家别墅还要豪华许多,当木江与小李两人来到这里时,还以为是来到了漂亮国。 豪宅的装修风格与款式都是传统西方建筑,花园同样如此,其内草坪、石像、喷泉、绿道,都是独一无二,比喇家别墅内的要气派好几倍。 “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购置的房产居然比我哥家的那套还要豪华,看来这些年她从喇伯手上接过了很大一部分财权。”小李边走边说道。 看着对方那有些涨红的脸庞,木江提醒道:“待会儿进去不要冲动,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对方点了点头,知道对付这种蛇蝎女人,光靠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两人进了楼房,迎接的是一位管家,两人与他说明来意后对方上了楼。 一分钟后,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一位打扮富贵的漂亮女人走了下来,看着小李道:“呦,这不是我老公的远方亲戚,小李李富贵吗?” 她上前一步,满脸笑意道:“常说他提起你们家的矿场,这听久了,阿姨我虽然没见过你,却也知晓你长什么样,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可比他口中说的模样还要英俊呐~” 小李哼声道:“炎姨这样说小子我可承受不起,直说了吧,我来这里是因为敛少发热怪病一事儿。” “发热怪病?什么意思?”她红唇大张,一脸的惊讶。 小李双手环抱,继续与她对峙着,而一旁被凤炎以为是下人的木江自然是没有引起她的目光注意。 后背的手掌中是一张“光明之眼”符箓,符文光芒顺着手腕流至木江瞳孔中,在顺光下显得很是正常。 但木江眼中的凤炎却很不正常。 在他的眼中,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的身侧,有一张脸。 这是一张孩童的脸,很小,很白,像是被涂抹上了白漆的那般白,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而且没有嘴巴。 第一百零三章 酒后乱性 金光收缩,化为一道光束从木江眼中射出,但就在这一刹那,凤炎背后的白脸消失,符文自行内敛,平息了下来。 对方眼中闪过的金光引起了凤炎的注意,她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家伙,开口道:“看你的样子想必不是本地人吧?你是小李的保镖还是助手?” “都不是,我们是朋友。”小李说。 凤炎脸色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李富贵竟然这么平易近人,这个穿着普通的小子如果真的没什么身份的话,他又是为什么会与这种人交朋友? 她长舒一口气,声音也随性了几分道:“自从你喇伯离世的那一天开始,我便每日不能入睡,茶不思饭不想,不到半个月都消瘦了一圈,现在又听说小敛他出了事儿,真叫我寝食难安,悲痛欲裂。” “但眼下我还有急事儿得出去一趟,你们如果要停留的话,一切都交给林管家陪同吧。”说完,凤炎也不待两人回应,便迈步走出了门,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车,驶离了豪宅铁门。 林管家为两人沏了一杯茶,三人坐在客厅木椅上开始交流了起来。 两人先是简单的与他问了一些关于凤炎的信息,问完后就要起身在这套豪宅中搜寻物证,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却打断了两人的脚步。 林管家说他其实是喇严安排过来的眼线,转门负责监视凤炎的一举一动。 此话一出,吓了两人一跳,顿时又坐了下来。 “这么说来,喇伯他早就知道凤炎的不简单了?” 他看着小李回道:“当然,老爷他早就知道凤炎不是那种可以共患难的女人,这应该也是他上了年纪,欲望消减后才明白的吧~ 所以他找到了我这个老朋友,让我明面上充当一个管家,暗地里却是给他当一双眼睛。” “六年前,老爷他查出了冠心病,在那个时候,凤炎就有意识的开始搞起了动作,并在第二年购置了这套豪宅,也是那个时候,他找到了我,从此秘密的将我安插在这里。” “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我这个身份,就算是敛少,目前也是毫不知情。” 小李看着他问道:“那么这么多年下来,你收集到一些什么线索?” 林管家揭开衣扣,将藏在胸口内侧的一份文件掏了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看看吧,这里面藏着的一个可怕秘密。” 这文件封面是来自医院,上面是六个大字——亲子鉴定报告。 小李有些忐忑的翻开文件,上面是一版复杂的医用符号数字,最下面署名了喇严与喇炎的名字,并在最末尾写下了醒目的几个大字:“鉴定结果,无亲子关系。” “这~这是?”两人的瞳孔都在收缩。 “没错,喇炎并非老爷亲生的。”林管家叹气道。 他潜伏在凤炎身旁多年,却依然看不透这个女人,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弄到了喇炎的头发,并拿着喇严给的样本去医院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这事儿~喇伯他知道吗?”小李声音悠长问道。 “没有,我没敢告诉他。”他说。 “该死的女人!”小李忽的站起身来,举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墙壁上凤炎的一裱自画像。 木江倒还算情绪稳定,接过站立小李手中的检查报告,心想眼下证据确凿,已经可以断定,喇敛身上的降咒绝对是凤炎造成的。 他放下文件,看着林管家问道:“除了这个以外,你手中还有没有其它的线索?比如喇炎的真正生父?” 林管家摇头道:“没有,这个女人过于谨慎,好几次好像都觉察到了我的异常,所以为了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我也不敢过于深入,导致始终没能揪出这条线索。” 两人起身,上了楼,在林管家的协助下打开了卧室房间,开始仔细的搜查了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一切都如林管家所言,谨慎的凤炎没有暴露出一点可以被查找的线索。 三人回到了一楼客厅,这时,墙壁上那张被小李砸烂的自画像引起了木江的注意。 他取下这张画像,在其背面处找到了一排落款,是一个名叫周建的人。 在与林管家的交涉中,两人了解到这个名叫周建的男人是凤炎的一个朋友,两人经常来往,交情颇深。 他还说周建是一个画家,这张画就是他亲手为凤炎画的。 在木江的要求下,林管家调动手里的信息,找到了周建的住所位置,是距离这里十公里以外的一处街道。 周建的房子比较简约,但造型却很独特,颇有画家的艺术气息,墙壁上也是贴满了许多画报与一些彩笔绘,让两人明白这个人是那种纯粹的画家。 “咚咚~” 敲了几声门,等了足足两分钟,房门才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方框眼镜,留着浓密短须与一头蓬松长发,脸色有些黯淡,看样子是因为缺少阳光照射所致。 男人看着门前站立的两张陌生面孔,开口问道:“你们是?” “嘭!”小李脚尖一点,单手掐住周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快说!你和那凤炎之间是否存在不干净的关系!” 周建离地的脚掌在不断摇摆,喉咙发出呜呜的咽声,听不明白。 “行了小李,先放他下来再说。”木江伸手示意道。 周建脚掌重新落地,肩膀却又被那有力的手掌死死控住,随着小李的脚步挪动,他的身躯也跟着被带进房间。 客厅没有沙发电视,只有一张又一张画板,窗户被窗帘遮住,天花板的灯泡将阴暗的房间增添了一点异色。 在手掌的控制下,周建被固定在板凳上,由木江开始对其进行了问话。 周建很配合的回答着他的问题,当他说出喇炎的事情时,周建脸色凝固了几秒,在双眼闪烁间才回答道自己确实是他的生父。 他说凤炎与自己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双方都是初恋,但毕业后因为生活压力不得不分开。 第一百零四章 活画 双方残留着一丝联系,后来他得知对方嫁给了一个亡妻不久的富豪。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酒,喝得烂醉如泥,当晚趁着醉酒给凤炎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与她见最后一面。 也就是那天晚上,两人发生了关系。 周建说自己也是之后才从凤炎口中知晓到这件事儿的,毕竟那天晚上他喝得太醉,导致自己完全不知道干了什么。 “这么说来,你承认喇炎是你的亲生儿子了?”小李双眼如狼一般的凝视着他,令周建不断躲闪着目光,生怕对方下一秒会挥拳打来。 “承~承认。”他点头回道。 “那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你没有出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而且到现在还和那该死的女人混在一起不干不净的,是不是还想趁机做你们那污秽的事儿?!” 短暂的语塞后,周建回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这事儿也是当喇炎出世后我才知晓,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要求她把那个孩子打掉,毕竟已是有夫之妇的她需要为自己的婚姻负责,虽然这事儿我得负全责~” “但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就与她彻底断了联系了,我们两人之间再无任何交际,所以并不存在你所说的那种事儿。” 小李继续盯着他,恶狠狠道:“那她家中那张画像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画像?” 周建想了想才说道:“那画像确实是我画的,是五年前喇严来这儿找到我让我画的。” 看着对方那不信的表情,周建继续解释道:“这么多年以来的专心耕耘,让我在纳萨市中已经有了一些画师名气,正因如此,那喇严才会找到我,让我画了好几张画儿,来作为他们两人结婚十二周年的纪念礼物,而凤凤的画像只是其中的一张。”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那卧室画箱里还有当时的废稿,可以马上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听他这么说,小李总算是放松下了激动的情绪,松开了按住他肩膀的手掌,并跟着他来到了卧室。 房间里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画箱,经过一阵翻找,周建找到了五年前当时的废稿画像,构图与凤炎墙壁上挂着的那张相差不多,只是色调调剂逊色几分,细节填充也比之不及。 除了这几张凤炎的废稿画像外,还有几张构图色调都不相同的双人画像,分别用清纯风格、纯爱风格、柔情风格与写实风格刻画了喇严与凤炎的相识时期、相恋时期、结婚时期与孕子时期。 木江看着这些画像,连连称赞这画画得真不错。 “咦,这张画像是什么意思?”一张陈旧的古朴画纸引起了小李的注意。 这画纸上没有色彩,只有歪歪斜斜且异常模糊的素描底稿,占据了整张画纸的三分之一,依稀能看出来描画的是一个孩童。 这张画引起了木江的注意,当他看见上面那并不清晰的素描人像后,他的呼吸有一短暂的静止。 在凤炎豪宅时在她身侧看到的那张白脸,与这画纸上的素描孩童大致相同。 “嗯?这张画?”听见对方的疑问后,周建在木江的目光注视下从小李手中接过这张画纸。 他仔细看了看,又沉思了一会儿后追忆说道:“这张画~” “这张画我记得是当时在这些完成了这些画像以后画的一张~” “我这人有些毛病,正如同古时那些诗人一样,需要在喝了酒以后才会灵感大发,才能将作品画出最好的细节,所以当时作这些画时我喝了不少酒,整整画了一夜,才完成了五张基画的最后细节填补。” 木江看着他,开口问道:“那么这张画是怎么来的?” 周建回忆道:“那天画完之后我记得我就睡着了,当时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躺在床上,睁眼的时候,天花板上有一张孩童的脸在盯着我,那脸很白,以其面骨来判断其年龄应该在五岁左右,瞬间就把我给吓醒了。” “当我醒来时,借着酒劲儿,就把梦中的那张脸给画到了画纸上,不过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在画出素描底稿后还来不及上色就精神疲惫,醉晕了过去,在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后来你为什么没有将这张画给完成?”木江问道。 周建说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将画完的作品如约交给喇严,之后当他回到住所时,脑海中的那白脸孩童已经非常模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所以这张画像一直维持着这素描轮廓,并没有涂抹色彩,且随着当时的那些淘汰画像一起被装进了箱子里,这一放直到今天。 看着对方的疑惑神情,周建试探性问道:“这画上的脸你见过吗?” 木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盯着画上的素描淡淡的看着。 几秒后他出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血?” 此话一出让一旁的小李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此行来不是为了确认周建的身份吗?为何平白无故的问起什么血来了? “有的,但我这儿没有那种新鲜的血,只有那种用血制成的颜料块儿,需要兑水之后才能涂抹在纸上,这种你要吗?” 作画一类的颜料极为重要,而周建作画风格极广,油画彩画甚至是山水古画他都有所造诣,所以他常备了很多干块儿颜料,也偶尔用一些动植物的血液来调色。 木江点头之后周建走向客厅画室,从画柜内拿出一根红色的墨块儿,又弄来一碗水,一张颜料板。 墨块儿被化开,与水相融之后成为色泽晶莹猩红的颜料,在木江手指涂抹下,血水被点在古朴画纸上,沿着模糊的素描线条游走,逐渐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泛红的孩童画像。 涂抹完毕后木江手掌合十,分别竖立过胸口、鼻头与脑门后悠悠念道:“调阴阳,辟邪源,血转乾坤,以面显体,出!” 咒语一落,这张红色的画纸开始颤抖。 画像上的孩童其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鲜艳,但持续了不到十秒,原本红色的颜料突然转成了白色。 这一瞬间,这张画成了白脸孩童,与周建那晚在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而让他寒毛直竖的,是下一秒眨动的眼皮。 第一百零五章 双生子 画里的男孩没有嘴,眼眶泛黑,眼皮在闭合,惨白的面孔配合墨黑的眼睛盯过来,让周建喘不上来气儿,双腿发软,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 他额头出了很多冷汗,因为在先前的对视中,从画中男孩的眼睛里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倾泻而来,几乎要压垮他的精神世界。 饶是见多识广的小李,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悚,失声喃道:“画,画居然会动?” 木江取出戒灵尺,对着画中的男孩动着手腕,待白光亮起,符文显现时,一道印记就此悬于空中。 在“读心”法印的运转下,男孩的内心世界连接到了木江的精神世界,这一刻,他接受到了来自很长一段时间的信息,但具体年份却感知不强烈,好似原本就模糊不清。 一分钟后,白光法印消散,木江撤回精神睁开了眼睛,画中的男孩更逼真几分,此刻的画纸就像是一面相机,将他禁锢在里面。 “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愣神的小李问道。 木江看了一眼活画后将目光放在周建身上。 他将周建搀扶起来,并开口问道:“多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和那凤炎做过多少次?” 这个问题问得周建哑口无言,愣了很久才缓缓说:“那事儿~我都说了我当时喝得烂醉,连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记得做了多少次?” “这个事情很重要吗?”小李皱着眉头说。 “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一些原本算作正常的事情也会受到影响,变得不正常。” 木江说完后伸出手,看了看周建的手相,又问了问他与那凤炎的生辰八字。 “一个主阳火,一个主**,命属也对应五行~” “极致的阳体与阴体。” “你还记得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是农历几月几号,是什么日子?”木江追问道。 周建想了想说道:“如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应该是农历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木江双眼一亮。 七月十五,也叫七月半,俗称鬼节,这一天,乃是人间阴气最重的一天,鬼门关在这一夜打开,所以这一天的孩子在天黑以后不能出门,尽管这种习俗不被现在的人所接受,但却实实在在存在了上千年,比所谓的什么传统节日还要古老得多。 木江拿起了画,看着上面的白脸男孩,喃道:“如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双生幼子~” 男孩眨了眨眼睛,好似在同意他的话。 “双生幼子?什么意思?”小李疑问道。 木江叹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双生幼子与双生长子统称为双生子,听起来与那双胞胎是一个意思,但概念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双生子是在父母双方命属相差极大的情况下才会诞生的一种产物,说他们是人也可以,说他们是鬼也可以,因为这胚胎在成型的那一天开始,便会被阴气侵蚀,直至婴儿出世时,这汇聚阴气会彻底融合,将一子化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产物。” “双生幼子出世便会夭折,但灵魂会因为阴气而保留下来继续存活,但它的生长速度会被减缓,导致最多长到五岁孩童时的模样,之后便会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一直跟在母体周围,不会离开。” 他看着手中的画,那意思在告诉两人,这个小男孩便是那种产物。 “那这样说来的话,那喇炎不也~?”小李声音有些发悚道。 木江点头道:“嗯,虽然他受到的影响较小,但总归是双生长子,所以体内也存在一些鬼节蔓延的阴气,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事的,但在一些罕见的情况下,比如被某种邪物觊觎上的话,也是会引发他体内的阴气扩散,导致在短时间内变异为人形怪物。” 两人听得脊背发凉,周建喉咙翻滚,连咽唾沫。 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问道:“如果,如果一切都与你所说一样的话,那凤凤她不是?” “你就这么担心那个女人吗?”小李盯着他的眼睛说。 周建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凤炎对他来说,就像是初春微风,清纯新鲜,醉人难忘,是他心中永远抹之不去的记忆,是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一笔。 木江捧着手里的活画,看着他说道:“行了,别感慨了,如果你想见凤炎最后一面的话,就跟着我们走吧。” 他低头看着画里的男孩,“它会带我们去找她的。” …… 摩托车驶过繁华街道,半小时后来到那处荒芜的山坡,下车走上两步,便看到了那辆停靠在路边的熟悉车辆,是凤炎出门时的那一辆。 眼前是一棵白色枯树,扭曲树枝半遮着一座破旧的古庙,没有牌匾,没有尊像,既不像是道庙,也不像是佛庙,看样子是座荒废的民庙。 木江看着手中的活画,抬头看着古庙,确认般说道:“那两人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满是窟窿的木门伴着吱呀声被打开,喇炎看着突然到来的三人,脸色惊讶道:“你们~你们怎么找来了?” 小李上前一步抓住喇炎的脖子,迈步间朝庙内带。 三人破门而入,惊醒了跪在蒲团上,正闭目沉思的凤炎。 她转过头来,看见周建的一瞬间,疑惑的神情转为了凝固。 “你~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一晚时候,对方彻底与他断了联系,重新搬到了一个地方,虽然凤炎通过打听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这么多年也没有上门过一次,此刻是两人十几年以来第一次重新碰面。 没有去管对方脸上的惊讶,木江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身后石台上的铜像上。 这尊铜像高约两米,宽半米,弓腰缩脖,造型独特,眼如细鼠,宽耳肥腮,尖嘴圆鼻,完全看不出来究竟代表着什么人或物。 但铜像的胸口部位的一道细纹引起了木江的注意,那里有三道弯曲线条,如水纹波浪一般扭曲蔓延,横显连接着左右肩膀。 第一百零六章 邪神铜像 “你们两人闯进这里干什么?”凤炎的喝声打断了木江的注意力。 控制住喇炎的小李抢在他之前喝声道:“干什么?问得好呀!” “在你的长子幼子面前,你自己说说,多年前的那晚你和这周建在一起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就在这铜像面前好好说说,也当着我的面,在我喇伯的观望中说清楚!” 此话一出,凤炎的脸色涨红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而被小李控制住的喇炎则有些摸不着头绪。 “李富贵,你是不是喝多了?什么我妈的两个儿子?什么龌龊事儿?” “还有,你能不能先放手呀?我爸好歹是你的叔伯,排资论辈,你可得喊我一声炎哥,现在抓着我是什么意思?”他咽声嘟囔道。 “闭嘴!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啪!”涨红了脸的小李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凤炎站起身来,眼神凶狠的盯着小李道:“你敢打我的儿子?”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力量之大竟将喇炎扇跪在地。 “打他又怎么样?他又与我喇伯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小李盯着她说道。 气氛极为紧张压抑,周建见状连忙出声劝架道:“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尽量别动手。” “滚开!”凤炎大喝一声,一脚踢开拦架的周建,倒在了喇炎的身旁。 她手掌一甩,美甲纤手如风划过,就要落在小李的脸上。 小李手掌一动,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想打我?我爸妈都没舍得打过我,你个蛇蝎女人倒敢出手?” 凤炎眼睛红了几分,甩出另一只手朝他脸上刮去,但马上又被他另一只手抓住手腕。 小李看着眼前露出狐狸尾巴的这个女人,怒火中烧,恨不得出手将这个女人按倒在地好好折磨一番,但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打女人,正因如此,他压制着此刻那残存的理智,但如狼一般的眼神似利刃,将眼前这个女人正千刀万剐。 在两人僵持之际,躺在地上的喇炎看着身旁这个男人,回忆一阵后想起了自己在多年前见过他一面,即刻开口问道:“你是当年给我父亲送过画的画家?” 周建点点头,欲言又止。 “你与我母亲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李姓小子就跟疯了一样?” 他想了想,最终叹气一声,在眼角滴落下晶莹时开口道:“其实,我是你爸爸。” 在两人表情凝固,互相说不出话来时,木江正一手拿着这张活画,一手施展着戒灵尺。 白光涌现,化为“追溯”法印成形,伴着默诵口诀落下,法印扩散开来,白光笼罩整个屋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充斥着屋子。 木江双眼泛光,再次看到了藏在凤炎背后的那张白脸。 它的漆黑瞳孔在闪烁,看上去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母亲受到伤害。 他还看到,那尊立在石台上的铜像睁开了眼睛盯了过来,嘴角上扬,像是在看热闹。 “一尊邪像吗~那就给我破碎吧!”木江大喝一声,手指一甩,“奔雷”符箓骤然射出,于半空中符文散开,蓝光涌现化为光柱打向铜像。 “轰!” 一声霹雳,古庙开始颤抖,地面蛛网蔓延,分裂间带动四周墙壁与天花板解体。 “庙要塌了!赶紧出去!”木江大喝道。 情境之下保命要紧,几人来不及多想,放下了手脚与疑问,连忙朝门外窜去。 碎石木块儿不断砸落,瓦片成渣如雨洒落,在众人跑出后的几秒完全压下来,掀起一片浓烟尘埃。 废墟中,那尊铜像立得最高,面部已经被劈开,胸膛的横纹也被劈断。 木江爬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见到了这尊破碎的邪像。 铜像并非通体实心铸造,只是表面镀铜,其内为石料,此刻沙沙作响,裂纹不断叠加,几秒后伴着一道轰响彻底碎裂开来,再看不出铜像的轮廓。 凤炎与小李起身瞬间便缠斗在了一起,周建的腿受了伤,小腿被崩裂的石块儿切割出了一条口子,正流着血传来炙热痛感。 在他身旁,是面朝黄土趴在地上的喇炎,不知为何没了动静。 “咻~”一股比冷风还要冰冷几倍的气息拂过,这引起了木江的注意,立刻调用符箓,再次附上“光明之眼。” 在他的眼中,凤炎背后的双生幼子消失了,远处废墟中残破得只剩下底座的邪像之上多了一团黑雾,黑雾中有一张白色的脸,与一双红色的眼睛。 “不好!” 在木江刚喊出声来时,趴在地上的喇炎瞬间站起了身来,膝盖没有弯曲,也没有用手支撑,身躯便直接竖立了起来,把一旁的周建吓了一跳。 这时,木江看清了喇炎的脸。 这是一张模糊的脸,像是蒙上了黑纱,因此看不到嘴鼻,但一双眼睛却极为明显,因为这眼睛在泛着深邃的黑光。 在其他三人眼中,喇炎五官正常,只是脸色很奇怪,介于面无表情与冰冷之间。 “喇炎,你怎么了?”周建开口问道,伸手想要搭上他的肩膀。 “噗!”喇炎手掌一甩,一掌挥在周建脸上,鲜血顿时从口鼻中喷涌,身躯腾空,倒飞数米远,狠狠的摔在地上。 落地时,周建的后脑勺刚巧碰上一颗碎石,顿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喇炎!你在做什么?!” 凤炎见状,松开了掐着小李的手,踉跄跑到周建身旁,检查着他的伤势。 小李乘势来到木江身旁,看着面色古怪的喇炎出声道:“这小子怎么了?怎么看着怪怪的?” “他受了那邪神残念的控制,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成为了一个暴虐冷血的人形怪物。” “嘭!”话音一落,喇炎脚尖一点,带动身躯移动,抬手朝他打来。 木江双手前伸,挡下这一拳,但对方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随着喇炎的脚步前移,木江脚掌连连后滑,速度越来越快。 而身后,是悬崖峭壁。 第一百零七章 夜总会 喇炎双脚不断朝前移动,力量之大让木江一时间无法反抗,离身后的悬崖也越来越近。 小李见状立刻冲来,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喇炎的腰,全力拉扯下总算打断了木江的后退。 但显然,此刻的喇炎所拥有的的力量,已经不是那个十多岁的青年人。 他手掌一挥,狠狠拍在小李胸口上,一掌将其打飞数米远,身躯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小李就像是被一坨秤砣击打了一样,一时间全身发软,失去了力气。 他躺在地上,双眼微眯的望着刺目蓝天喃道:“这小子什么情况?力量居然能达到这个程度?”他无法相信喇炎的那一掌。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木江抽出红绳腰带,附上“驱魔符箓光”,抬手朝喇炎打来。 蓝光涌现,喇炎那原本冰冷麻木的眼睛忽的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消失不见,腰间一扭,抬腿踢来。 “截道术第三十六式——飞鹤落九天。” 木江脚尖一点,身躯腾空,借着胯部扭力于空中翻滚,避开了喇炎的踢脚,同时肩膀一沉,借着旋转的腰部扭力将力量传导至手腕处,在势能的加持下,手中红绳腰带发出刺耳嗖音,一击打在喇炎的脑门上。 “啪!”伴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喇炎身躯倒地,倒在地上,脑门大开,鲜血顺着嘴里冒着的白沫流在地上。 木江落地,手腕一甩,红绳腰带脱手,在空中翻滚,下一秒打在远处那破碎邪像基座上。 在他眼中,邪像的黑气稀薄了几分,但当中那张白脸依旧清晰。 双生子共生共死,一方受创,另一方反而会更加凶悍。 眼下喇炎昏迷,而那个灵魂幼子的力量将会更加强大。 而此刻让木江感到棘手的,是那尊邪神正控制着那个幼子的灵魂。 “咻!”拔出后腰间的桃木剑,木江脚掌一跺,身影消失。 下一秒,他来到邪像身前,手中木剑符文大盛,散发着晶莹红光,手起剑落,刺破基座。 “嘭!” 一阵狂风突兀刮来,将刚爬起身来的小李掀翻在地,刚刚苏醒过来的周建与凤炎也被这风流推倒,失衡之际两人下意识的搂抱在一起,身躯狠狠的贴合在了一起,清晰到能听到对方胸口的心跳声。 狂风同样掀翻了木江,尘土盖住了他的脸庞,杂草覆盖了他的身躯。 而那竖立于废墟古庙中的残破邪像,已经彻底消失,连基座都不复存在。 几分钟后,喇炎苏醒了过来,表情正常,不再冰冷麻木,起身的瞬间便捂着自己的脑袋连连喊疼。 小李双手环抱,盯着周建搂着的凤炎,眼神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在木江收集完了邪神的残存邪气后,他迈脚走来,看着凤炎说道:“你与喇家之间家产的事儿我无权干预,但喇敛的事儿,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凤炎淡淡的看着他,气氛怪异的安静,在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对方却先开口道:“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 “哼,年轻人,管好你自己吧。”她说。 话虽如此,此刻的凤炎心里却是一阵忐忑,她明白,喇炎的身世秘密已经暴露,自己再没有一丝资格来与喇敛争夺家产,何况现在还有李富贵这么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如果再不知收敛的话,恐怕以对方的实力要收拾她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话说完,木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坡下走去。 走时,李富贵转头看了三人一眼,没有再费口舌,便转身离去。 因为以他的身份与家庭实力,想要收拾这三个外人,哦不,应该是四个外人,实在是太过简单,甚至~能让他们彻底消失。 摩托机车的轰鸣声越传越远,望着两人缩小成点的背影,枯树下的凤炎四人搂抱在一起。 结束,也是开始,余生的路还很长,他们有他们的新生活~ …… 两人来到了医院,在木江为喇敛做法驱邪之后,对方身上那看不见的降咒被破掉。 很快,喇敛身体的高温消退,意识恢复正常人的精神程度,顺利出了院。 这一下午,促膝长谈,小李说了他的身世,喇敛说了他的往事,木江也说了他的一些故事。 享用过晚餐后,林管家捧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林管家,打探到木江要找的人的线索了吗?”喇敛看着他手中的文件问道。 对方点头道:“找到了,但没完全找到。”他将手里的文件递到面色疑惑的木江手上。 打开文件,里面是一张打印纸,纸上有一行印刷黑字,是一处地址。 “市口街一百二十三号,那是什么地方?”他看着纸上的黑字喃道。 林管家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一处娱乐场所。” “能确定木江的师叔真的在那里吗?”小李也开口问了句。 林管家轻咳道:“应该没错,我动用了手中所有邮局的人脉,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找到了那信上的邮号记录,那邮局库文件上面写得很清楚,当时的寄信者的确是一个名叫夜星的人。” “后来经过其余人脉收集到的信息,我才最终敲定到了这个地址,因为听闻里面隐藏的地方,有一位博弈老手,无论是年纪还是外籍身份都很符合。” 木江看着纸条上的位置,双眼坚定道:“假亦真时真亦假,过去看一趟自然会知晓真假。” 离去时,喇敛递给木江一张名片,一张无法复制的手写名片。 “收下吧,你带回去那里时如果遇到麻烦的话,亮出这张名片就可以了。”他说。 “哦对了,之前你说过现金带着不方便,所以我把钱换成卡了。”喇敛将那张价值二十万的卡递到了他手上。 木江不愿意收下,但喇敛告诉他过去便会用到的。 “敛少,小李,后会有期。”他抱拳向两人告别。 瞧得这种复古的告别手势,两人有些忍俊不禁,却也同摆手势道:“后会有期。” 汽车离开喇家,在林管家的护送下来到了纸条上的地点。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因为此地是市中心,所以街上行人不少反多,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木江下了车,抬头看着身前的这座雄伟高楼,心生感慨:“师叔~真的在这里吗?” 高楼约有十层,通体璀璨,仿佛连接着夜穹星月。 大门上亮着四个大字——乘风破浪。 “对了林管家,这场所到底是搞什么娱乐的呀?”他转过头,好奇的问了句。 林管家淡然笑了笑,吐出三个字:“夜总会。” 第一百零八章 地下赌场 “夜总会?什么意思?”木江摸不着头绪问道。 林管家笑道:“古时候给那些权富少爷吃喝玩乐的地方是什么?” “呃~饭馆儿?酒楼?” “不不不,是青楼,怡红院。” “所以这里也是那种地方?” 他笑道:“差不多,只是明面上叫得好听些,而且也符合当今的法律规定,不过暗地里做些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林管家告诉他,进去以后不要大声喧哗,不要轻易说自己来的目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经营这种地方的人是拥有着很多门路,甚至可以说是黑白通吃的势力。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最后再交流了几句后,木江挥手告别,林管家驾驶着黑色小车远去,消失在了缤纷的黑暗中。 木江转身迈进了大门。 进去的瞬间,他便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盯了过来,有一半是穿着黑衣的壮年男人,剩下的是穿着包臀制服的白领小姐。 “这位帅哥,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一位姐姐看着他问道。 木江摇摇头。 “那么您有领头人或者引路人吗?” 木江再次摇头。 她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道:“那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有规定,不具备这些条件的客户是不能进去的。” “能通融一下吗?我是受人推荐来这儿的。”他递出了那张喇敛的手写名片。 接过名片后的女人看着上面的名字,脸色闪过几分惊讶。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青年人,开口道:“请问方便检查一下您的资产吗?” “是这个卡吗?”木江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女人。 接过卡,刷卡机传出叮声,并显示了上面的数额后,女人才放下顾虑。 她递过卡,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了您的时间。” 接过卡后,两名黑衣男人来到木江身旁,并尊声道:“小先生请跟我们来。” 在两人的带领下,木江来到了一间包房,这里面装修豪华,装饰夺目,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梦幻房间。 两人离去,并告诉木江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儿,两位身穿包臀制服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差不多十八十九的样子,一个手里端着果盘,一个手里捧着红酒。 两人胸口处都有一张椭圆形的蓝色号牌,上面的数字代表了她们的身份与职业。 看见只有木江一个人,两女并未露出惊讶,极为熟练的坐在他的身旁,并搭上了嫩手。 “小帅哥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吧?”她能感觉出对方的紧张。 忍受着对方的纤手挑逗,木江点头后直言道:“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项目?” “噗嗤~” 两女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她们看着这个不知是谁家走出来的小公子说道:“我们这儿呀,什么项目都有。” “莲花吸水,双凤戏珠,鸳鸯浴,毒龙钻,玉峰搅,冰火两重天……”两女说了很多,木江却一个都听不明白。 “怎么样?想要怎么玩儿?” 两女坐在沙发上,靠在木江两旁,将腿压了上来,尽管木江一直在推搡,不过在她们眼中,这只是欲擒故纵,因此那雪白玉腿也愈加的肆无忌惮。 “你们误会了,我说的不是男女之间的事儿,是其它的那种项目~”他涨红着脸说道。 “哦?那种项目吗?”两女四目相对,红润的脸色不再递增。 木江点了点头,两女放开了手,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先前带领木江走来的那两名男子再次出现。 两人询问了几句,确认他的意向后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好十二点。 上了电梯,下到负层。 电梯打开的瞬间,木江吓了一跳,因为眼前站满了一排黑衣人,靠在墙壁上,双眼如炬的盯过来,眼神犀利冰冷,像是在站岗。 “小先生,请进。”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男人推开大门对他说道。 进了门,脚步回荡的声音启动了光照开关。 头顶灯泡亮起,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灯带也依次散发着彩光,几秒间,眼中的漆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青色方桌。 桌子上摆放着有骰子、扑克、骨牌、麻将…… 房间内有美酒、鲜花、迷你喷泉…… 木江进门,坐在椅子上观望着周围,屁股还没坐热,大门再次打开,十几人涌入,穿着得体,面相富贵。 他们没有多看房间景色,径直落座在桌旁椅子上,挽起袖子,开始搓着麻将。 声音一出,暗门内走出十几名兔女郎,在那些人的招手下来到桌前,搂腰的搂腰,揉肩的揉肩,倒酒的倒酒,点燃了原本的寂静。 接下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又有几伙人涌了进来,至此,喧嚣声,搓牌声,女郎吟声不绝于耳。 木江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才明白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地下赌场吗~” 不到半个小时,赌场的椅子坐满了大半。 “小先生,请问您来这儿是要玩什么的?”一位观察了他很久的黑衣人走到他身旁问道。 “我是来~” 想起之前林管家的提醒,木江连忙改口道:“我是第一次来,还不熟悉这里的规矩。” 男人听完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藏在背后的手,介绍般说道:“我们这里是纳萨市最大的地下赌场,您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的规矩是很合乎常理的,那么就由我来给你说说这里的项目与玩法吧。” 木江点头后,男人继续说:“博弈千百种,五玩为其宗,骰扑骨麻金,生富也生穷。” “而这五种当中最简单易上手,也最容易判断失常的,当属摇骰的猜大小与猜点数。” “新手不一定输,老手不一定赢,说的就是这种玩儿法。” “所以你既然是第一次来,首先推荐的玩法当然就是这种。” 男人指着远处的赌台道:“那边就是摇骰子博弈区,你可以先过去看看,看明白了后再上手玩儿。” “不过在下得提醒提醒您,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玩者进,看者出,所以还请不要长时间闲看,要抓紧时间看准时机赶紧下手,因为我们只营业到凌晨五点呦。” 听完男人的介绍后,木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挂上了几分期待。 “哦?骰子?” 第一百零九章 豪赌 摇手肆意摇晃着手里的黑筒,围观的人看不到里面的骰子,只能听见骰子与筒面桌面碰撞发出的沙沙声。 “啪!”手中动作戛然而止,黑筒啪的拍在了桌子上。 “买大买小!”他吆喝般道。 桌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他握着的黑筒,打定主意后推出自己压在手掌下,已经发热了的筹码币,分别堆在红蓝两区。 “大!” “小!” 木江拿着先前男人给的两个入场筹码币,放在了蓝区。 看所有人都下了注后,摇手挽了挽袖子,轻咳一声后趴底身子,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黑筒上。 “大大大!” “小小小!”围观的赌客都在小声嘀咕。 这些人的脸色不像赌客那般涨红,也看不出什么紧张感,但攥紧的手掌出卖了他们的内心想法。 木江看着即将被揭开的黑筒,脸色已经由平静转为了欣慰。 黑筒揭开,当中躺着两个骰子,一个为三,一个为二。 “一三一二,五点小!”摇手喊道。 结果一出,很多人脸色失望,只有一小部分的人露出了微笑。 两枚筹码币变成了六枚筹码币,被推到了木江身前。 “再来!再来!”有人又刷了卡,弄到新的筹码币后高声喊道。 沙沙声再次响起,木江看着摇手手中那来回变换的黑筒,后背的手指也在快速点动。 占卜一术,可测风水,断吉凶,观骨寻踪,探天推道。 但俗话说万事易学不易精,更何况木江天赋欠缺,所以夜金的占卜术他连一半本事都没学下来。 不过眼下这种博弈对于他来说,就像瞎子打灯,绝对不会被闪了眼。 “啪!”黑筒落桌,押注开始。 木江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身前筹码币全部推到了红区。 “一四一六,十点,大!” 唉声一片,大部分人又猜错了。 六枚筹码币又翻了一番,变成了十二枚。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靠着占卜手相的加持,最初的两枚筹码币变成了六百枚,其价值也由原本的两百块变成了六万,翻了足足三百倍。 他的这一举动自然也是引起了赌场人员的注意,但就算是他们那如鹰一般的眼睛,也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那一直在扭动的手指~ 刚才那位男人额头冒汗的走了过来,并为木江更换了底数更大的筹码币,想要依次让对方尽快输掉这些筹码。 在他的引诱式劝说下,木江没有再玩猜大小,转而玩起了难度系数更高,更容易发财也更容易变成穷鬼的猜点数玩法。 这里的摇手是位中年人,他的眼睛像毒蛇那般冒着寒光,他的手像泥鳅那样滑,旁人只能看见他的手影,木江也只能勉强看清那只快速抖动的粗壮手臂。 “啪!”赌客们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摇骰的,手臂是怎样抖动的时候黑筒便拍在桌面上,让很多人都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压几点。 “我压十二点。”木江将所有的筹码币推进了十二点区。 “我跟我跟!” “我也压十二点!” 木江的出现让一些观察许久的眼尖赌客纷纷跟投,不过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赌场人员的注意。 而到现在,他们的眼神已经由最初的闪烁变为了一种凝视。 在所有人压下赌注后,黑筒打开,里面有四颗骰子,数目分别为四、六、一、一。 “十二点!”他大喝一声,将押注区内的筹码币划分起来。 价值六万的筹码币再翻一番,达到了令木江也惊心动跳的十二万。 这钱对于他来说极度陌生,毕竟自己在石村跟着师父以来,连一千块都没见过,而眼下这二十四枚蓝色筹码币却价值十二万,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由此耽搁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俗话说十赌九输,这话对于那些没有背景的常胜赌客来说同样适用。 他刚刚拿着筹码币回到他进门时的那张椅子上坐着时,先前的那位男人又走了过来,并对他说道:“小先生,介于您的出色表现,我们少爷攒了一个局,想让您过去一起玩一玩,您看可好?”他的声音有些平淡,没有最初的那种热情感,更多的是一种传话感。 他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张桌子,在那里,有三个西装革履,抽着雪茄的男人,两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皆偏过头来,淡淡的打量着他。 男人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人便从暗门处走了出来,齐刷刷的看着他,颇有一种逼宫之势。 “该死,明明是你让我玩儿的,现在可倒好,我反而成了储钱罐了。” 此时木江的心里也不免有些翻江倒海。 但他还不想在这里与这些人起冲突,这会影响他的计划,所以没办法,木江只好遵从男人的话,来到了那张桌子前。 来到桌子前,年轻的男人伸手示意他坐下后,自我介绍道:“这位朋友你好,我叫独赢,这家赌场是我父亲开的。” “这位是吴哥,这位是郑哥,都是常来的朋友。”他介绍着其他两人。 他话说完,待木江介绍完自己后,独赢掏出一盒扑克摆放在了桌子上。 “常言道,五玩骰为精,扑克却为奇。” “一旦底数大了后,猜大小与猜点数便总感觉差点兴致,这就像是钓鱼,鱼饵用得越来越金贵,却不一定能保证每一次都能钓上大鱼。” 一边说着,独赢一边洗着手里的牌。 梭哈游戏规则: 先发给各家一张底牌,决胜时方可翻开。 从第二张牌开始,每发一张牌,以牌面大者为先进行下注。 有人下注,想要继续玩下去的人,跟注的筹码币底数必须与上家持平,也可进行加注,其倍数为十、二十、五十、一百、两百、五百,若不想跟牌则可选择放弃,退出此次赌局。 最后一轮下注是比赛关键,在这一轮中,玩家可以押上所有未放弃的玩家所能跟上的最大筹码,等待所有人表态后,便掀开底牌一决胜负,这时,牌面最大者可赢下桌面所有的筹码币。 第一百一十章 夜星 说完其余规则,牌也洗得差不多了。 底牌被发出来,落在各家身前。 木江看了看自己的底牌,是一张黑桃8,也是七种牌里面值最小的那一种。 待所有人都看过自己的底牌后,独赢先行摸牌,一张方块j出现在桌上。 他推出四枚价值两万的蓝色筹码币。 吴哥摸牌后微笑一声,也推出了四枚蓝币,并将牌翻开放在桌面上,是一张黑桃10。 郑哥的手气是这一轮里面最好的,他摸到了一张方块q,跟了注。 木江的运气稍微好了点儿,手里的牌是一张黑桃10。 “跟押。”他推出蓝币说道。 第二轮开始,独赢摸到了一张梅花j,并押注六枚蓝币。 吴哥的牌是一张红心j,他纠结了十几秒后才跟了注。 郑哥摸到一张方块8,这让他也犹豫了几秒后才推币跟了注。 接下来的两轮里,独赢分别摸到黑桃j与红心k,这让其余两人暗自惊叹这是“铁支”的前兆呀。 吴哥的牌分别为梅花q与方块k,这让他嘴角的笑容浓郁了几分。 开始时运气最好的郑哥则呈下滑之势,分别摸到一张黑桃a与红心10。 他看着手里的牌,又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底牌,知道自己已经是“散牌”后便放弃了跟注,退出了这一局。 木江眼下的牌分别为黑桃10、黑桃j、黑桃q与黑桃k。 这四张牌被三人看在眼里,皆在内心惊叹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莫不是能够集出“同花顺?” 第五轮摸牌开始,独赢与吴哥的脸色都有些紧张,因为奖池里的蓝币数量已经来到了四十枚,也就是价值二十万。 两人摸牌的时候,木江的举动在郑哥与旁人看来却有些怪异。 他将手肘立在桌面上,手指在快速点动,颇有些街头算命先生的架势。 他闭着眼睛,将精神全部凝聚到自己的手上,像是在进行某种连接。 独赢摸到了第五张牌,是一张红心j。 “全押。”他嘴角上扬,将身前剩余的四十多枚蓝色筹码币全部推进了奖池内。 吴哥看到他的这张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知道自己的“顺子”没戏了,放弃了跟牌。 三十秒倒计时结束时木江睁开眼睛,伸手摸到了第五张牌,翻开之后露在三人眼中,是一张黑桃9。 “我也全押。”他将剩余的十枚蓝币都推了出来。 这一番举动让吴哥郑哥两人感到匪夷所思,更让拿着雪茄,吐着白圈儿的独赢得意一笑,笑容带着隐藏的轻蔑。 在这个圈子里,洗牌人又被叫做定局人,因为长时间与棋牌打交道的他们早已能将这些玩意儿玩得出神入化,甚至能掌控每一张牌的数值排布与花式走向。 木江的底牌他很清楚,是一张黑桃8,而经过他精心洗出来的牌,到最后一步才会显露奇效,达到一牌破局的效果。 “就算有四张同花式牌又怎么样?你还差最关键的一张首牌,而那张牌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我扼杀掉了。”独赢看着对面的木江,心里一阵嘲讽道。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想从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呵呵,还是太年轻了呀。” 他猛地抽了一口后扔掉半截雪茄,翻出了他手中的那张底牌,是一张方块a。 至此,他的有效全牌为:方块j,梅花j、黑桃j、红心j,以及一张首牌方块a。 四张相同数字的牌,外加一单张——铁支。 他看着对面的木江,声音似笑非笑道:“亮你的底牌吧。” 木江现在的牌为:黑桃10、黑桃j、黑桃q与黑桃k。 拥有五张连续性同花色的顺子——同花顺。 只要他的底牌是黑桃a的话,那么按照花式比较,同花顺大过铁支,木江便能赢下此局。 但显然,他的底牌从一开始就被对面的发牌人独赢所确定了,所以毫无疑问,他无法集齐同花顺,输定了。 木江伸手摸到了自己身前的那张底牌,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将其翻了过来,赫然是一张黑桃a! “嗯?!”独赢瞳孔收缩,表情震惊。 他啪的一声站起身来,低喝道:“什么情况?!这怎么可能?!” 吴哥与郑哥两人脸色也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作为这里的老顾客,他们两人当然知道,这一局从一开始就是独赢给这小子下的套,而他们也只是卖面子充当了一回陪客,却不曾想,在这最后一步竟然会出了差错,对方的底牌居然与手里的牌凑成了一对,成了大过铁支的同花顺。 这意味着独赢非但不能将他赢下的钱吃回来,还得把眼下奖池中价值约五十万的筹码币给送出去。 他们很了解独赢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眼下一句话不敢说,扭头离了座。 “来人!给我将这个出老千的小子拿下!”独赢大喊道。 十几位黑衣人冲了出来,顿时将木江包围。 木江脸色依旧,没有显露丝毫恐慌,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独赢道:“赢少,俗话说输赢乃赌客常事,不就输了一场局吗?至于这么大架势?要不我把这些钱都还给你可好?” 他占卜出了每一张牌,包括没抽完的主牌与各家手中的底牌,知晓自己手中的黑桃8,是第二张黑桃8。 至于为何他能将黑桃8变为黑桃a,那还得多亏了此前兰音相送的紫晶手链,其中所蕴含的部分冥之符文,有迷惑之奇效,所以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施展障眼法。 独赢看着他,脸色已经有些狰狞。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如此出窘过。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敢玩儿我?给我拿下!” “慢!”一道喝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众位黑衣人的动作。 木江闻声看去,眼中出现的,是一个五十近六的老年人。 一双黑白布鞋,一袭绸裤蓝杉,白须整齐,白发间黑,鹰眼高鼻,剑眉星目,气质如仙。 他盘弄着手里的一对玛瑙色泽的核桃,发着沙沙声。 木江双眼僵硬的盯着他的手,不是因为那手上的核桃,而是那手腕处的一对黑玛瑙般的环扣手镯。 “阴阳乾坤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件东西 他手中的阴阳乾坤圈是师父夜金给予他的。 师父说过,这护身法器如今在这世界上只有两件,是他师父,也就是自己的师祖当年机缘巧合下才孕育出的法器。 当年的革命巨变冲击了他所在的道教,因此,这种法器再也无法复制。 如今的很多道家也有这种东西,但只是用木头或藤条雕琢弯折出的,不具备符文之力与护身之能的凡物,说白了,只是一件装饰品而已。 而眼下,木江能够感受到,这位老者手上的阴阳乾坤圈所散发的符文之力。 手腕的轻微共鸣震动让他确信,眼前这个老者便是自己要找的师叔夜星。 他下意识的想要喊出声来,不料夜星却先开口道:“你个毛头小子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得罪我们家赢少?” 独赢看见出头的夜星,脸色缓和了不少,附声道:“夜老,您出来的正好,快,快把这个小子拿下,他出老千!” 夜星的眼睛如九天之鹰,锋锐如剑,竟叫木江都不敢直视。 “赢少稍安勿躁,先让老夫检查检查这副牌。”他来到桌前,抓住主牌反手一划,四张余牌尽显眼底。 他又看了看桌面上摆放着的四方牌,锋锐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后生。 “年轻人,我陪你玩一局可否?” 木江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独赢,点头道:“当然可以。” “先坐。”他伸手示意。 木江坐下来后,夜星抓起那四张余牌,放在手里晃了晃,竟叫他都看不清楚。 “啪!” 他将牌扣在桌子上,开口道:“你来猜猜看,这四张牌中,哪一张是梅花a?” 先前还勃然大怒的独赢此刻面露微笑,淡淡的看着他。 夜老是他父亲的合作伙伴,父亲说过,正是因为他的帮衬才能将赌场开到如今的规模,所以这家分场全权由他来带领,自己时不时会过来一趟,也能从他手中学到不少东西。 夜老有两绝,一双从未看错过的眼睛,与一双从未失误过的手。 就刚刚拿牌间的那简单摇晃,便已经将四张牌全部洗了个干净。 木江看着桌子上的四张牌,趁手点算着。 “可不能猜错呀,猜错了的话,可是会有大麻烦的~”夜星双眼发光的提醒着他。 木江淡然一笑,放下了手,指着第一张牌道:“这张。” “不是。”他翻开了这张牌,红心q。 他又指着下一张牌道:“这张。” “也不是。”翻开此牌,红心a。 他看着第三张牌,迟缓了一会儿说:“这一张~” “更不是。”这是一张方块k。 木江看着剩下的最后一张牌,笑道:“老人家,只剩下最后一张牌了,想必就不用小子翻过来了吧?” 夜星点头道:“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你赢了。”他使了个眼色,周围的黑衣人就此退了下去。 “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说。”木江闻声跟了上去。 在两人走后,独赢翻开了那第四张牌,是一张黑桃8。 “狡猾的小子~”他咬牙切齿道。 夜星将木江带进了一处暗门,看着他,刚欲说话时,对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师叔。”他说。 夜星迈步围着木江走了一圈,仔细的打量完毕后伸手将其扶了起来,问:“先前看到你手上的阴阳乾坤圈时,我就认出了你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 “木江,夜木江。” 他听后微微笑道:“木入江流,浮木而生,好名字。” “你从哪里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木江掏出那三封信道:“这是我在师父的床榻下找到的遗物。” “遗物?”夜星心里疙瘩一声。 “他老人家~因意外去世了。”木江双眼泛光,悲伤喃道。 他伸手道:“先坐下吧,慢慢和我说说这些年你和师兄的事儿。” “……” 木江说了很多,说了很久,才将当年师父的遭遇与自己的遭遇统统说清楚。 “这样说来,那鬼王婴阴魂就附在你的命魂上?” 木江点头后掀开了自己的裤脚,左腿已经完全变得漆黑,右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被墨黑占据了脚踝。 “师叔,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夜星抬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后,伸手取出一张符箓,贴至木江额头上后闭目默诵,随着符文金纹散开后,光芒涌出,笼络了他整个身体。 两分钟后,夜星睁开双眼,放下闭合手掌。 “师叔,怎么样?” “唉~” 夜星的脸色浮现几分担忧,叹气悠悠道:“经过我的检查,你体内的确存在鬼王婴的阴魂。” “那我这身体的墨黑和它有关?” “当然有关,而且是牢不可破的关系?” “你之前试过的药粉与符文方法都无法破掉这种关系,因为这只是阴魂附身的侧面表现,真正受到影响的,依旧是你的命魂本体。” “那么,您老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吗?” 夜星看着木江,连连摇头道:“这鬼魂附身一事虽说罕见,但我也见识过不少,也出手过不少,但像你这种附在命魂上的情况却是闻所未闻,何况这还是连你师父都奈何不了的鬼王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的墨黑应该就是某种契合度的表现。” “契合度?鬼王婴的契合度?” 他点头道:“没错,附在你命魂上的阴魂因为你命格的特殊而无法主导你的三魂,但却能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先行侵蚀你的七魄。” “七魄对应七个部位:左脚、右脚,躯干、左手、右手,脖子,眉心。” “在这七个部位全部变黑后,也就意味着你的七魄完全被它所渗透掌握,届时,你也就没命了。” “我还剩多少时间?”木江脸色有些白,吐出一气后问道。 夜星摊开两根手指,“不到五年,不过我在一些古书中见过你这种情况,据那上面的记载得知,越是到后面,鬼魂侵蚀的速度就越来越快,所以我想,你现在的时间应该只有两年了。” “两年?”木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别急,其实你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治疗手段,只是很难做到而已。”夜星悠悠道。 “请师叔救我!”木江单膝跪地抱拳道。 夜星再次将他搀扶起来,纠结了一番后才说出了那难以达成的方法。 “是三件东西。” “三件东西?”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曾谋面的师妹 “三件什么东西?”木江问道。 夜星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成色古旧,褶皱不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他打开这个锦囊,取出了里面的一张纸条,将之摊开来后,木江才看明白,这是一张地图。 夜星看着手中的这张地图,缓缓道:“这张地图,是我多年前去往夕藏西部后留下来的东西。” “哦?您去过西边儿?” 他点头道:“嗯,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不到四十岁。” “我一路向西,踏过平原,穿过雪山,渡过圣湖,去到了夕藏的最西边。” “您去那么远的地方,究竟是~?” “没错,我是在找一件东西。” “那件东西是什么?是您说的三件东西的其中之一吗?” 夜星点头道:“当然是,而且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也是最难寻得的一件。” “那是一株药草,名叫天酌草。” 木江一听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与熟悉感。 夜星双手后背,感慨起了当年的往事:“那时候,受到乱世影响的我来到此地后碰巧收了一名徒弟,从辈分上来讲你应该喊她叫师妹。” “她是个很伶俐的丫头,也是因为带着这么一个徒弟,我才躲避了很多人的眼光与追查。” “不过好景不长,后来的一天,她突发某种怪病,此后卧床不起。” “怪病?什么样的怪病?”木江问道。 夜星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能看出来,但能确定那并非鬼怪作祟。” “后来我从一位中医老先生口中得知,要想救她的命,必须取到那株天酌草,依靠那强大的生命力才能将她救过来。” “第二天我便出发前往那最西边,我用了半年时间抵达了那里,最后几乎都要成功了,但还是差了点儿运气。”他脸色黯淡,说完这些时眼里的锋锐完全不见。 “那师妹他~?” “她死了,早在我出发的第三个月就死了。” “那些人依照当时的传统,为她举行了水葬,沉入了咔斯尼诺河,一条横跨西北部的长河。”他说。 “她叫什么名字?” 夜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那两个字:“夜霞。” 叹气间释怀掉所有悲伤后,他转过身来,将地图递给了木江,“这上面是我当时按照路线画下来的,这么多年都还没扔掉,现在交给你。” 木江看着上面的刻画路线,简约而不失细节,充实却不失臃肿。 “最西边~最西边~”他喃道。 夜星伸手拍住他的肩膀,看着他道:“传闻这天酌草只有有缘人才能采到,但我相信,以你的命格是没有问题的。” “其余两件东西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太过遥远,早说出来也会增加你的压力,所以就等你将这天酌草带回来后再跟你细说吧。” “记住,西行之路万般不易,那里既是圣地,也是邪地,路上一定要小心。” 木江点头道:“嗯,谨记师叔叮嘱。” “今晚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补充精神以后再出发去西边的一处客车站,得小心那独赢,我很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这话后,夜星推开暗门走了出去,留下暗室内感触良多的木江。 …… 木江在凌晨六点醒来,当他走出暗室时,赌场内已空无一人。 上了楼梯来到地面,木江向着那处车站走去。 天空依旧深暗,不见绯红不见辉光,星月依旧闪动,静述此刻平静。 月光洒下落在他身上,将长长的影子斜落在地面,在墙壁栏杆上来回舞动扭曲。 木江的影子消失之后,又是十几道影子交替闪过,跟着那消失的方向而去。 走了五分钟,来到一处巷口时,木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了句:“别躲了,出来吧。” 话音一落,脚步声清晰的响起。 独赢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随后是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从各处露出了身。 他看着木江,屑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敏锐~” 木江没有与他废话,直接问道:“俗话说客临为帝,客走为尊,何况我也没有带走什么赌注,赢少却依旧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独赢的笑容冷了几分,声音有些尖锐道:“哼,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后,才开口道:“夜老他老人家拿你没办法,我倒是能将你收拾个干净。” 他不愿再说废话,抬手一挥,“给我上!趁现在天黑,把这小子扔到河里喂鱼!” 十几个黑衣人闻声而动,瞬间将木江包围起来。 一位身材粗壮魁梧的壮年男人先行出手,一拳朝他打来。 木江肩膀一沉,腰间一侧,将这凶猛而急速的一拳完美闪避。 男人脚掌狠狠跺地,反作用力传递至大腿处时男人胯部一扭带动腰间一转,旋即踢出破风一脚。 “给我倒下吧!”他大喝道。 “啪!”脚掌落到了木江的胸前一寸,但却被他的一只手掌抓住脚踝没能继续前进。 他看着这个男人,嘴角上扬道:“你先来。” “啪!” 没人能看清木江的这一脚,男人也不清楚自己如何被踢到的,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好似骨骼断裂,牵动着神经颤抖。 男人像狗一样瘫倒在了地上,独赢见状脸色微变,立刻高喊道:“上!都给我上!” 十几人脚尖一点,同时朝圆圈中的木江扑去。 依旧没有人能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接下来的几秒间,每一个人眼前闪过一抹黑影,随后便被身体剧烈的疼痛感扰乱神经,纷纷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这一瞬间,独赢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完全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手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他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吗?”他失声喃道。 “啪!”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了他的肩膀,独赢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对方没有动手,而是撂下一句:“赢少,往后再见,我很快就会回来。” 木江转过身,消失在了灯光朦胧的夜色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车上的死人 纳萨虽然是夕藏的首城,但却并非此省的中心城市,只占东南一小角而已。 二十年前,夜星用了半年的时间去到了夕藏最西部,而现在交通较为发达,很多驴马不能抵达的地方汽车摩托可以过,所以现在花费的时间大大的减少,木江在看了地图后大致计算了一下,自己用三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够到达那最西部——阿里尔区。 七点时分,木江抵达车站,购买车票,坐上第一辆前往西部克尔塔县的早班车。 在车上的木江买了一点当地的车载食品,也是当地的小吃糌粑。 糌粑是用青稞磨成粉后揉成团蒸熟的食物,吃起来和吃面团差不多。 加过糖调过味之后会将青稞的香气给激发出来,那时候才是糍粑味道最好的时候,不过因为在车上的缘故,所以木江吃的时候没有加糖,而是配合两瓶矿泉水在嘴里嚼了嚼后匆匆咽下了肚。 七点半,大巴发车,驶向百公里之外的一处贫瘠小县。 天依旧很黑,一切都被夜幕覆盖着,繁星月光却已没有之前那么清晰。 车子的颠簸外加喝了过多的水,让木江的胃涨得有些难受。 他捂着肚子,眉头微皱,忍受着腹部的胀痛感。 这引起了他右手座位上的曾沐的注意。 “小兄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刚才吃糍粑喝水的缘故肚子在疼?” 此人面相端正,眉宇英气十足,加之穿着得体,让木江以为此人是一名便衣警察。 木江点头回应他后,曾沐从挎包里掏出一包山楂糖递了过来。 “呐,吃点这个吧,帮助消化的。”他说。 接过对方的糖吃下后,木江说了句谢谢,并问起了他的名字。 对方说自己叫曾沐,刚武校毕业,现在是一名旅客,梦想是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问道。 木江说自己要去夕藏的最西边,去找那里的天酌草。 曾沐听后惊讶道:“哦?天酌草?” “你认真的吗?我记得那只是一个传说吧?”他提醒道。 “一切的传说都源于部分真相。”木江说。 对方听后抱手喃道:“一切的传说都源于部分真相~这话有点意思。” 两人一直交谈到了天亮。 夜幕散去,初日破晓,霞光从东方天际边射来,将青丘绿林上空云烟染成红紫。 天空很蓝,如流动冰川,如粼粼宝石。 晨风拂过,将清甜的空气灌入到车内,落在鼻头,像春天在萦绕。 景色优美,长路漫漫,大巴在颠簸中朝着远处前进,给人一种错乱的不真实感。 木江本就晕车,加之景色醉人,很快,他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耳旁的嗡嗡声吵醒。 天色骤黑,蓝天白云消失不见,原本轻柔香甜的晨风被凌厉风流替代,呼呼的刮来,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嗡嗡啸音。 “木江你醒了?”曾沐满脸精神的看着他道。 “沐哥我睡了多久?”木江转过头看着一片乌黑的窗外。 曾沐低头看了看手表道:“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 “嗯,过了一半的车程了。”他说。 “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乌云遮天的?”木江喃道。 曾沐摊手道:“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先前我见那青丘之上霞云一片时就知道今天可能会下雨,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咔嚓!”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伴着轰轰雷声接连响起。 水滴如珠,倾盆降临。 还算干燥的地面瞬间被打湿,草木折腰,碎石翻滚,地面溅起一层涟漪,大巴的速度也降至最低。 狂风呼啸,疯狂的刮着,将大雨吹成了柳絮,不断砸落在车窗上,发出令人无法平静下来的噼啪杂音。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大巴司机似乎早有见解,冒着瓢泼大雨缓慢行驶了十几分钟后,车辆下了闸口,进了一处补给站。 进到车棚下,噼啪杂音总算消减大半。 司机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后站起身来,看着一众乘客道:“大家见谅,这怪雨下得太大,所以为了安全,我们得先在这里停留一下,等到雨势见小后再继续出发。” “这里有洗手间,也有小卖部,大家有需要的话可以下车解决需求。” 有人马上问道:“师傅,大概要停留多久呀?” 司机看着窗外越发猛烈的雨势道:“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至少得半个多小时后才有机会上路。” 很多赶时间的乘客觉得有些沮丧,也有人觉得没什么,毕竟安全第一。 有人下了车往洗手间走,有人下了车去小卖部买水和食物,还有些人是坐得久了觉得屁股疼,所以下了车靠在墙上就那么站着。 下了车,这些人才知道司机的决定确实没错。 雨比他们在窗内看到的要大得多,呼啸狂风刮在身上,吹得脚步都有些不稳,雷声滚滚,闪电频发,一切声音都不复存在,被掩盖在这凶猛雨势下。 一时间,车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木江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胳膊,站起身来,准备去上个洗手间。 “木江,先等等。”曾沐小声的在他耳旁说。 “怎么了沐哥?”他打着哈欠问道。 “你看看后面那个人。”他说。 木江闻言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在客车最后排,有一个穿着白衣短裙的年轻姑娘鼻口朝天的睡着觉。 他偏过头来小声道:“怎么了?那个姐姐不过在睡觉而已?” “刚才雷电都没响,只是刮风的声音便把你惊醒了,但你看看现在那个后排上的小姑娘,在这么大的噪音影响下还能睡得那么沉,而且连一点呼噜声都听不到,我觉得有些奇怪。” “那你的意思是?” 他点头后站起身来,准备看看那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情况。 木江跟了上去,随着距离拉进,他看着对方的脸,推测其年龄在二十以下。 走进后,曾沐看着这个昏睡的年轻姑娘,轻声呼喊道:“姑娘,姑娘~”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紧闭,鼻口静止。 曾沐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又加大声音喊了几声,对方昏睡依旧。 木江看着对方那静止不动的鼻口,心里突然起了疑心。 他上前一步将食指悬在对方鼻口前,几秒后收回了手,脸色沉了下来。 “她没呼吸了。”他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印鬼脸 “没~没呼吸了?”曾木眉头一皱。 他连忙伸手悬在女孩鼻口前检查了一番,没能从中感受到呼吸。 “怎么会~会突然死了的?”他声音惊讶几分道。 对于这个女孩他有些印象,因为他是倒数第二个上车的,而这个女孩是最后一个,当时跟在他身后,还不小心踩了他一脚,道歉之后上了车,落座下来的曾沐也多了个心眼,看着对方坐到了后排。 木江睡着的时间里,他就通过司机头顶上的后视镜看了看后排上熟睡的姑娘,她睡得很沉,最开始曾沐以为可能她昨晚没睡好罢了,也没多放在心上。 但在木江醒来,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发现,对方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睡姿,连裙褶的形态都没有丝毫改变。 多年习武的他都无法保证坐在颠簸的车上纹丝不动,更何况还是在睡着之后。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从睡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了呼吸,僵硬的身躯才能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 木江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脉搏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劫后余生道:“不对,她没有死,还有一点脉搏。” “还有脉搏?”曾沐听后连忙伸出手也检查了一下,但没能从女孩冰冷的手上感受到那极其细微的脉搏。 木江放下手道:“的确还有一点脉搏,不过很微弱。” “没有呼吸,但有脉搏,你的意思是她是暂时性休克?” “嗯,应该是这样。”木江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包,放在了女孩的衣领处。 药香弥漫开来,顺着对方的鼻口进入了心肺,刺激着内脏搏动。 “沐哥,有打火机吗?” 曾沐听后楞了一下,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居然还有心思抽烟? 下一秒,在对方将针带拿出来后他才反应过来,并摸出了裤兜里的煤油火机。 借着火苗将银针简单消毒后,木江手指快速点落,一枚枚冒着白气儿的银针伴着滋响声刺入了对方的脸部穴位上,短短一分钟,几十枚银针便插满了她的脑袋,看起来像个刺猬。 木江再次伸手查探时,便能从对方的口鼻处感觉到很细微的呼吸。 看见对方这一手,曾沐脸色惊讶道:“你是医生?” “略懂一点医术。”木江回道。 “她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他问道。 木江脸色依旧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语重心长道:“她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多余的气息存在,可是我又感应不到那气息~” “你的意思是她是中邪了?”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然她现在就会醒过来的。”木江看着颈脖处的道章项链,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至少对于鬼怪而言很准。 大雨倾盆,风势更猛,司机蹲在一处墙角边上抽着烟,看着雷电交加的乌黑天空,喃道这下真遇上罕见暴雨了,至少得一个小时才有可能上路。 “该死,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泡汤了。”他低骂一声。 猛的吸掉一口烟,扔下半截,司机站起身来,心烦意乱的朝厕所走去。 这里虽然是一处补给站,但存在的年份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一点儿,所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比较复古破旧。 厕所的瓦顶不算密封,雨水从那些漏洞的瓦片钻进来,一般时候就会出现局部漏雨,但现在的雨量实在太大,所以那些有洞的瓦片都成了喷口,眼下水流垂流,颇有流水三千的奇景。 但司机可没有心情去理会这种“奇景”,垫着脚步绕开地面的积水,来到尿槽前解开裤子,释放着一道比瓦顶还要激烈的流水。 “呼~真舒畅。”提上裤子,司机扭头朝厕门走去。 “沙沙~” 身后忽然传来的沙沙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身来,疑惑的眼神骤然转为惊恐。 在他眼前,是一个男人,瘫软靠在墙沿下。 他全身湿透,脸上全是血。 男人正用那血红的手指摩擦着身旁墙壁,沙沙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司机满脸惊恐,脚下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这时,男人也抬起头来,用那放大了几倍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他,幽幽道:“救我~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身躯朝他缓慢爬来。 司机已经被吓得丢了魂,冷汗不断,唇齿打颤道:“你~你不要过来呀!” 男人没有停下动作,身躯反而移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靠近他。 司机能闻到他身上那浓浓的血腥味儿与一种腐臭味儿,像是一盘被放了很久,已经腐烂生蛆的烂肉。 男人的身躯随着移动在分解,他的一条腿留在了墙壁处,本就血红模糊的手指一路断裂,皮肤如同出锅糍粑黏在地面,留下一地红色斑块,像是沾了血的碎布。 就在男人离司机只有最后半米距离,且伸出那腐败皮肉,白骨森森的手掌时,一道红光闪过,一瞬间将男人全身笼罩,令他动弹不得。 司机转头看去,眼中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柄木头剑,剑身上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繁琐图案,正泛着红光嗡嗡作响。 “司机师傅,你没事吧?”曾沐伸手问道。 他喉咙翻滚,咽下一口唾沫,被对方搀扶起来后才回过神来,声音迟缓,一钝一钝道:“我~我没事。” 话说完,他回过神来偏头一看,原本的男人已消失不见。 “他~他人呢?” 木江收回桃木剑道:“别担心,那只是幻境。” “幻境?”司机无法相信刚才自己看到的血脸男人竟然是假象?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是死亡幻境,是一种人死亡后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被看见的幻境。” “死人留下来的幻境?”司机脸色缓和了不少,心悸喃道。 “嗯,是这样,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死者的身份。” 司机想了想说道:“小卖部的王叔全年都在店内,说不定他能知道一些什么。” 木江想了想说道:“这样,沐哥你先带师傅去小卖部那边,我去检查一下车子后过来与你们汇合。” 曾沐点头道:“嗯,注意安全。” 在两人走出厕所后,木江来到大巴车前,单结手印落于道章之上,伴随着日月星的一缕震动,木江眼前的大巴在收缩,像是鱼眼焦段,将他的注意力凝聚在了车尾处。 他来到车尾旁,伏下身子,在排气筒上方的漆黑车皮上,看到了一抹更加深邃的黑印。 这是一张人的脸。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满车皆鬼 这深邃人脸五官模糊,无法辨认是男性还是女性,像是一个人往脸上抹上黑炭,再贴合在上面一样。 木江又仔细看了看,在油箱部位发现了第二张人脸。 “两个鬼吗~这下有些棘手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墙沿下的一众乘客,心想那东西很有可能已经上了某个人的身了。 雨势来到了顶点,雷电交加,狂风把雨滴糅合成白色雾团,能见度被限制在了六米内,棚外油柏路与草木都无法瞧见。 木江来到了小卖部,曾沐与司机正坐在椅子上,与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在讨论厕所一事。 “王叔,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那厕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方拧开茶杯,满意的喝了一口后盖上茶杯,看着棚外的瓢泼大雨,微微叹气道:“唉,这事儿我原本都不想跟任何人说的,不过你既然问了这么多,那我就说出来了。” “三天前,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暴雨天,有一辆大巴中途停到这儿来,当时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雨就小了很多,那辆大巴的司机我也认识,是刚上岗不久的司机小李。” “他上了车,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名乘客,于是就大声呼喊,但喊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人回应,于是乎他就来到我这儿打听消息。” “我说既然没在我这儿,那肯定就在厕所里呗。” “我俩就一起去厕所去找这名乘客,谁曾想,在那里发现他时,他瘫倒在墙角处,满脸是血,断了呼吸。” “哦?有这种事儿?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这事儿的消息?”司机连忙问道。 他看着对方说:“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事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警方破案,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杀死还是自杀或是意外死亡,反正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致命伤口。” “要我说,这事儿根本就不像是人能够做到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除了你们两位目击者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件事情?”曾沐问道。 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是这样的,因为咱们这儿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了,警方为了维护咱们这里的名誉,加上这事儿过于蹊跷,所以直到今天为止,这起凶案都还处于秘密侦察阶段,并没有对外公布,所以我们也就做了保密人,保密不能将这事儿跟任何人说。” 但先前司机的遭遇与所见描述让他不得不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听完王叔的话,司机感觉后背一阵拔凉。 先前看到的幻境让他相信,那人的死因绝对是极其恐怖且让人摸不着头绪的。 “木江,这事儿你怎么看?”曾沐偏过头看着他问道。 他终于开口道:“王大爷说得没错,那位乘客的死根本就不是人所造成的。” 他低头在对方耳旁悄悄说了关于车尾的人脸黑印。 “真的吗?”曾沐眉头下沉道。 木江给他使了个眼色后,曾沐站起身来,与对方一起来到大巴车尾,确认了这里的黑印鬼脸。 “在这个位置,而且还留下了这种痕迹,根本就不可能像是人能留下来的。” “木江,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他看着对方问道。 “很明显,几天前离奇死亡的乘客与眼下那位昏迷的小姐姐的遭遇都如出一辙,而这一切都能归咎到这车尾处的鬼脸。” “你的意思是~?” “是两只鬼。”他说。 半小时后,风势渐小,乌云稀薄,白雾散去,雷声不再。 天空由暗色转为了淡黄色,阴雨绵绵继续触碰着大地,大巴重新上了路,驶向不足百公里之外的克尔塔县。 车上的那位姑娘呼吸恢复了正常,但依旧没有苏醒,脑袋上的银针也因为天色的昏暗与后排空缺,所以没有引起乘客们的注意。 木江与曾沐从前排移动到后排,坐在姑娘的左右邻座上。 “木江,真的行吗?” “没问题,咱俩配合好就行了,但最好不要惊扰到车上的乘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小声说道。 说完,木江取出一张符箓,贴到身旁姑娘额头上,默诵口诀后,单结手印,与曾沐伸出的手掌交叉握在一起。 “跟我一起念。” “谏行一束,默鸣移奣,遂于听令,离体显现。” 曾沐随着他的话一起念着这双人咒语,同时两人手掌在缓缓移动,悬于空中在缓慢画着圆圈,中间姑娘额头上的符箓在逐渐发光,由金色转为红色,再转为淡淡的蓝色。 施咒仪式刚刚过去十多秒,车内乘客们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钻入到了心肺,这让他们捂紧了领口,双手环抱,蜷缩身子靠在了座椅上。 但这冰冷寒气没有受到阻拦,依旧沁入了他们的体内,此刻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一把烧火棍在自己的胸膛里搅动,寒冷与炙热的矛盾感觉掺杂在一起,让这些乘客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符箓的蓝光达到了顶点,两人停下了画圈手掌,将目光放在了身前一众乘客上。 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有些乘客的面部不受控制的扭动着,嘴巴被拧到鼻子上,鼻子被扭到眼睛上,眉头不见,看上去狰狞极了。 司机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为了车辆的安全,木江先前和他说明了上车后的行动,并给了他一张符箓来无视这施咒效果。 大巴行驶在浅淡积水的油柏路上,昏黄天空之上裂开了一道金色的口子,慢慢地,这口子越来越大,直至将阴云掀开,将那颗无尽璀璨露了出来。 伴着鸟儿鸣啼声,昏黄开始浅薄,呈淡淡的天青色。 此时的天色,是一种极致的纯净与纯粹,没有一丁点儿的多余杂质,像是凝固的泉水,里面有草木的倒影,与融化的云。 阳光划破天际,透过万千青林,打进了挡风玻璃,照在一众乘客上。 但此时的乘客们面部狰狞,其身在疯狂扭动,阳光虽暖,却无法消除这种怪异感。 “哗~”姑娘额头上的符箓蓝光熄灭。 下一秒,日月星疯狂的颤抖着,光芒瞬间盖过整车的阳光,警示着他的主人。 木江的忐忑脸色刷的变白,因为这比他预料的最坏的想法还要坏上十几倍。 “满车皆鬼!”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女 金光闪烁之后,车内乘客们的身躯不再扭动,但面部五官却凝固在了扭曲中。 他们解开同时转过头来,盯着后排两人,眼中发出深邃黑光,里面有贪婪的意味。 “这些人,都怎么了?”曾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道。 “这些人,都被鬼魂上了身。”木江心有余悸道。 “唰!”他抽出桃木剑,率先出手。 符文显现,红光流动,在木江的控制下,剑身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仿佛桃木本身实体已经消失,只剩下一柄由符文红光构建成的虚幻宝剑。 脚下一点,肩膀一沉,他看准一人,手起剑落,伴着一道滋响声,荧红宝剑穿透了这人的脑袋,没有脑浆流出来。 “咻!”抽出宝剑的瞬间,此人眼中的黑光消失,面部五官回弹成正常位置,同时昏厥过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木江趁机再攻,腰间一扭,宝剑如影,穿梭进一位又一位鬼魂乘客的脑袋里,短短十秒内,已经有六鬼被他解决掉。 “啪啪!” 这些鬼魂也并非吃素的,扯断安全带站起身来,开始进行着它们的攻击。 车内开始混乱起来,十几个乘客扭动着肢体,龇牙咧嘴的如猛兽一般朝木江冲来。 红光再盛,光芒盖过整个车厢,这时,司机才通过后视镜注意到这些人的异动。 “妈的,什么情况!难道说?!”看着头顶处的后视镜,司机的情绪开始有些不稳定,但手中的方向盘让他无法抽身,只能继续坐在座位上驾驶着车辆。 狭小的通道上,十几具身躯如潮水般涌过来,就算木江身手不凡,也无法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下将这些人完全阻挡下来。 部分乘客穿过他的阻挡,涌向后排那位昏睡的姑娘。 “沐哥,接着!”木江甩出一张发光符箓。 曾沐接下这张发光符箓,金光在他手中构建,眨眼间化为一把璀璨光剑,同时木江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金光流转,光束涌出打在他身上,金色光罩骤然成型,无视了涌来乘客上散发着的那看不见的黑气。 曾沐很年轻,只有二十一岁,但自幼习武的他加之武校的学习,其身手可以达到等闲三四十人不能近身。 在手中光剑与周身金罩的加持下,他内心那莫名的恐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好战的燃烧情绪。 “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这些东西的实力吧!” 手腕一抬便是一剑,手臂一挥便是一砍,在他的身上,木江看不到肢体的区分,看不到动作的发力,仿佛一条毒蛇,没有后摇,精准迅猛,简单致命。 有了他的加入,战局瞬间被颠覆过来,这些面容扭曲,肢体怪异的乘客们被一一解决,纷纷倒了下去。 不到一分钟,车厢内恢复了平静,寒气消退,阳光重新变得温暖炙热。 “呼~”木江吐着粗气,收回荧红宝剑,曾沐周身金盾解体,光剑随风飘散。 “沐哥,你身手真不错。”木江赞叹道。 “哪里哪里~都是你那玩意儿厉害,不然我还处于那莫名恐惧中呢。”说完,他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轻吸一口烟,不入喉,不过肺,吐出一口白圈后曾沐精神也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木江的奇怪目光,自然明白对方心里的疑惑。 一般来说,习武者都会戒酒、戒烟、戒熬夜,戒作息不规律,只有这样才能具备习武的身体资本。 “别误会,这可不是普通的香烟,是我家里祖传的一种古法手制烟,醒神烟。” “醒神烟?祖传?”木江有些说不上来话。 曾沐轻笑间将烟递到他嘴边,“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尝鲜式的抿了两口,白烟在口中扩散,味道触动神经,带来一阵清香迷醉,将负面情绪都给安抚下来,驱散掉那些多余的杂质,让木江心神完全放松了下来,像是睡了一大觉。 “呼~真是奇特的好烟呀。”他吐着白圈道。 “这烟真是你们家祖传下来的?”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家的不传之秘,以前在武行内常有人赞叹此烟为神仙烟,这也是我的家族能延续至今的缘故。” 掐掉烟,两人将注意力重新放了回来。 经过检查后,木江总算放下心来,因为这些乘客的体内非常正常,并没有一丝邪气鬼魂的存在。 两人合力将这些人重新搬上了座位,系上了安全带。 后排姑娘的呼吸恢复了正常,木江将她脑袋上的那些银针取了下来,但对方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与这些乘客一样,处于昏厥状态。 “这些人真的没事吧?要不要弄去医院检查检查?”曾沐不放心说道。 木江摆手道:“没必要,他们只是因为被鬼魂附身后,身体因为虚弱而进入到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昏迷状态罢了,休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他取出一包药粉,用手指将药粉点在每一个人的鼻头处,这能加快他们的精神恢复,木江推断在车辆到站时肯定都能醒过来。 弄完所有人后他返回到后排,将药粉点在这位姐姐的娇嫩鼻头上,刚下完手,曾沐便清晰听到对方有了一点呼噜声。 “还真是~”他脸色放松几分道。 木江的脸色却低沉了几分。 “不对,我明明已经用银针刺激了她的穴,眼下取了针,上了药后她应该会直接醒过来,为什么只是多了一点呼噜声?连一点肢体动作都没有?” 正当他疑惑之时,大巴的速度骤然加快,让没有防护的木江脚下一晃,身躯朝前倾斜,脸庞扑进了姑娘的胸口。 柔软的触感直达面部,芳香气息窜入鼻孔,这味道比曾沐的醒神烟还要好上数倍,但木江脸色却是发白,因为他听不到对方胸膛有心脏跳动声。 “师傅,师傅你开慢点!”曾沐对着驾驶室喊道。 司机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给油,车辆的速度随之加快,车窗在嘶吼,窗帘静止倒竖在车顶。 曾沐迈步来到前排,想要阻止对方这莫名的举动,但当他来到司机身旁时,他面色一惊,因为对方的五官呈扭曲状态,眼睛里还散发着深邃黑光。 木江双眼恢复了光明,但眼前所看到的画面让他忘记了呼吸。 姑娘睁开了眼睛,但这是一双黑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冰火狐女 木江看到这儿,心里疙瘩一声,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时,姑娘手腕一抬,将他重新揽到了怀里。 一股寒气从对方嘴唇里流出,顺着颈脖窜入木江的喉咙里。 他那泛白的脸庞开始发紫,同时她眼中的黑光在迅速的攀升,看样子是在吸取他体内的精气。 木江想要挣脱,但被对方死死的搂在怀里,全身发软没了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曾沐看着五官扭曲的司机,心中那莫名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回过神来阻止对方的升档加速。 “嘭!”客车冲出了油柏路,在乱石荒路上颠簸,而前方三百米外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沟壑。 木江此刻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阴阳乾坤圈至此也没了动静。 算上司机,这辆搭载了二十六人的大巴车正往那死亡沟壑驶去。 “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江颈脖上的日月星光芒大盛,不过散发的却并非是金光,而是红蓝交汇的双色光束,瞬间笼罩吸食精气的鬼女,打断了她的动作。 此刻,木江那消沉的意识瞬间回归,阴阳乾坤圈金光大盛,笼罩了他周身的同时打出一道金光落在曾沐头上。 被这道金光打中的曾沐恢复了意识,恐惧感随之消失,下一秒右脚一蹬,玻璃嘭的碎裂,司机上身露在窗外,下身卡在窗内。 曾沐接过方向盘,但因为没有驾驶经验,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降档,只能一手掌握着方向盘一手踩着刹车,但客车因为惯性依旧在急速前进,眼看着离前方那呈淡黑的沟壑越来越近,根本刹不住。 “木江!怎么办呀?!”他偏过头大喊道。 木江从地上爬起身来,后排上的鬼女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该死,去哪儿了?!”他环视着四周,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木江!先别管那女孩了!赶紧想办法把车停下来!”曾沐大喊道。 木江偏过头,看着前方的沟壑,心头一惊,扭头看了看窗户后脚尖一点,踢破窗户纵身跃下。 他脚尖勾在车窗中间,取出戒灵尺,附上“金刚印”,抬手一剑扎进后胎。 “轰!” 轮胎应声爆裂,大巴的速度骤然下降,但也失去了平衡,侧翻在地,滑行数百米,最终在沟壑前几十米停了下来。 曾沐将司机拉开,踢开车门爬了出来,在地面打了个滚后才站稳脚跟。 他一边拍着脸上的灰,一边来到了木江的身旁。 对方正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沐哥,你没事吧?” “毫发无伤。”他捂着有些红肿的侧腰说道。 “对了,你站在这里看什么呢?”曾沐顺着他遥望的方向看去,但那里只有一片空旷无木的草地。 他掏出一张符箓递给曾沐。 握着这张符箓,在木江的引导下金光流转,曾沐的眼瞳附上了一层金色。 他眼中的草地上多了两抹背影,一位是他所熟悉的白衣短裙,扎着马尾辫,明显是先前客车上的那女孩。 另一抹背影也是白色,不过却并非是衣物的白,而是泛光的那种白。 在这种泛光白色上还隐约能看到红蓝两光,若隐若无的在她身上流转,虽然看不清脸,但凭借那一头长发与窈窕曲线,曾沐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女性。 这两女面朝面紧贴在一起,让曾沐以为她们是在亲嘴? 但随着眼瞳中金光的加深,两秒后他才清楚看到,这两人正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 “她们~打起来了?” 木江点头道:“是这样。” “那个白光女孩看上去怪怪的,你认识她吗?” 很明显,那抹白光背影是之前的那个狐妖,不过木江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耗费能量维持成这种人形?难道是之前那百眼鬼根的异能量改变了它? 在木江愣神思索之时,白狐纤手一紧,蓝光顺着手腕落到了鬼女的身上,将她的头发完全冰冻。 对方毫不示弱,双眼黑光顺着鼻梁下落,将白狐的雪白长发染成了黑色。 但白狐似乎很讨厌对方弄脏了她的头发,左眼红光显现,红光顺着手腕落到鬼女的胸口,燃烧掉了她的白色衬衣,露出那下面完全发黑的肌肤。 双方进入了僵战,一时间双方谁也收拾不了谁,而远处观望的两人已经坐在了地上,满脸放松的看着她们的缠斗。 “这样说来,那个白光女孩居然是一只修行了几十年的狐妖?” 看着对方那没有多余惊讶的表情,木江点头道:“嗯,确实是这样的。” “有意思,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儿呀~”他嘴角上扬道。 “你以前接触过这类妖物?” 曾沐摆手道:“那倒没有,不过小时候我经常听我爹说关于我祖上的事儿,几十年前,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是一位封建主义者,当时我的家族与另外两大家族一起守着一片古墓,据说在那里面有无尽的金银财宝,里面也充满了各式鬼怪妖魔。” “小时候我还以为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我呢,但直到今天遇见你,加上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我又感觉他老人家或许说的是真话。” “古墓?宝藏?鬼怪?”木江没想到对方的家族居然有那么多故事? 对方看着他那丝毫不知佯装的脸庞,摇头道:“别多想了,那都是过去的陈年老事儿了,我祖父早就死在了当年那场红色风波中,家族也落败了许多,现在只不过是偏安一隅的普通居民罢了。” 木江也没有再问,将目光放回到了远处缠斗的两女身上。 白狐似乎占据了上风,木江能看到她身上的红蓝两光正疯狂的流动在对面鬼女的身上。 对方那被冰封的头发开始掉落,燃烧的上半身皮肤开始溃烂。 不到一分钟,鬼女身形终于消失。 收回“光明之眼”的木江站起身来,能够看见草地上出现了一个女人,正是车上的那位姑娘。 曾沐也站起身来,其眼瞳恢复了原本的褐色,也看到了草地上突然出现的女孩。 白狐转过身来,看着远处木江,大声喊道:“主人!” 她收回了妖气,真身显露在两人的眼中。 这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岁的女孩,拥有一头及腰雪白长发,身材火辣,曲线优美,五官甜美又不失魅惑,但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 左眼为红,右眼为蓝,像红蓝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宝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偷的苦衷 白狐跑了过来,在木江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拥抱了过来。 在她身上,木江感受不到之前的那种冰冷感,而是完全的温暖,甚至还有正常的心脏跳动声。 “你~你怎么醒过来了?” 对于之前的事,木江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但现在看到对方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在她身上木江感受不到妖气,除了白发与异瞳外,与正常人类并没有什么两样。 当时的情况很危险,若不是因为对方的存在的话,那百眼鬼根的异能量珠绝对能要了他的命,与周围居民们的命。 他知道对方的妖魂在日月星内调养生息,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恢复的这么快。 白狐满脸笑容的仰头看着他道:“这还得多谢了主人呢。” 当时的它被异能量折磨得几乎妖魂尽散,而对方体内的鬼王婴阴魂保住了它的命,而且还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持续发挥作用,正是因为那些能量的汇聚才能让她这么早苏醒过来。 木江没有多问细节,开口道:“你现在的这具躯体~?” “也是多亏了主人体内的能量加持让我能涅槃重生,才获得了这具躯体,这具过去的我至少得修行百年才能得到的人类躯体。” “现在的我已经与正常人类没什么两样啦,而且除了以前的能力以外,我还拥有了操控冰火的能力呦。” “操控冰火能量?” “嗯,不信的话我给你看看。” 她纤手一抬,左眼一闪,火焰跳跃在指尖。 “我没骗你吧。” 白狐右眼蓝瞳又一闪,指尖跳跃火焰骤然冰封,成了蓝色冰块儿,碎裂掉在了地上。 看着聊得火热的两人,一旁的曾沐面色有些尴尬,心里在惊讶这个被木江称之为狐妖的姑娘为何会叫他为主人? 木江看了一眼远处草地上的姑娘,偏过头对她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个棘手的鬼女呢。” 白狐笑道:“这有什么,保护主人是我的职责嘛~” 从这些言语中木江能感觉出,对方的魂魄与外表一样都改变了许多,看来那涅槃剔除掉了她往日的妖心,现在的她,更多的像一个普通姑娘。 他摇摇头道:“还是不要叫我叫主人,就叫我木江就好了。” 白狐一听,双手叉腰,小嘴一撅道:“哼,我才不呢,当时明明定下了契约的,你就是我白狐这一生的主人,所以我怎么敢直呼主人的名字呢。” 曾沐:…… 在白狐的帮助下,客车被翻正,木江用药物将司机与乘客们唤醒,大巴重新上了路,向着终点站驶去。 白狐回到了道章内,一路上,曾沐与木江的谈话比之前频繁了好几倍。 曾沐说他家在北晶,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他家做客。 木江问了问他的旅游计划,对方说在夕藏再停留几天后就准备去旧疆,之后沿着国界线依次穿过其余省后便先回家,毕竟自己老爹只给了自己一年多的度假时间。 时间的流逝恒定不变,但处于不同情绪下的人总是感觉悲伤漫长快乐短暂,今天的木江也有这种感觉。 两个小时眨眼便过,大巴驶进了终点车站。 “木江,有缘再见。” “沐哥也是,多保重。”两人拥抱一番后告别分离。 取出车厢内的行李,木江转头来到了车站厕所。 克尔塔县像是夕藏的地势分界线,这里是客车的终点线,也是摩托牛羊的起点线。 过了克尔塔县,才算真正步入了夕藏地界,也越来越靠近雪山圣湖了。 木江在里面待了两分钟,洗完手出来时,却发现自己放在门口的行李消失了。 里面除了衣物外,还有他的一些法器! “该死!” 他连忙握着道章,求助道:“白狐快出来。” “哗~”光芒闪过,一抹窈窕女影出现在他身旁。 周围人眼睛一花,皆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白狐看着焦急的他问道。 木江指着门口墙壁道:“我的包裹不见了。” “谁这么大胆敢拿我主人的东西?”白狐的眼神凶狠几分道。 “能找到那个人吗?”木江声音从未如此焦急过。 “嗯,放心,依靠我灵敏的嗅觉绝对能找到那人。” 白狐鼻头微动,闻着空气中残存的法器味儿。 “在那里。”她指着左前方的门口。 “赶紧追!”木江迈步朝门口奔去。 “主人,等等我呀!” 白狐大喊一声追了上去,一个白头大爷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笑道:“卧槽,这年轻人,玩儿得真花呀~” 出了车站,两人朝着一处菜市场奔去。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却不影响菜市的拥挤人流。 这里的建筑与行人的穿着都是很纯粹的西域风味,街道上充满了烟火气息,还有许多地铺卖着当地陶罐文玩等商品的。 两人却没有心情去理会这异域风情,而是在人群中窜动狂奔。 白狐能感觉到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一边跑着她还一边安慰着木江,让他不要太着急。 追了一分钟后,木江看到了远处一抹有些可疑的背影。 他移动得很快,介于走与跑之间,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包,但从手臂看上去那里面又不重。 他没有停留观望,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埋头保持着这个行进姿势,给他一种心怯的感觉。 “就是那个人!”白狐忽的大喝一声,声音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 喊声同样传入到了前方那人的耳朵里,他回过头来,看到了显眼的两人,旋即转过头,迈步奔跑了起来。 凭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达亚很快跑进了一处偏僻巷道。 “呼~” 他喘着粗气,回头望了一眼,没有人跟上来。 “还好甩掉了。” 当达亚回过头来时,白狐与木江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跑呀,你继续给我跑呀。”白狐纤手一抬,达亚双脚就这么离开了地面。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说话,但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木江看着这个拥有着一身小麦皮肤,差不多十四岁的小孩,心中一软握住了她的手。 “先等等,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个惯犯,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哼,小偷能有什么苦衷?!”白狐冷哼道,却还是松开了手。 达亚掉回地面,顾不得后背的疼痛,俩忙爬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两张生面孔,眼里有了泪花,打着哆嗦道:“我~我确实是有苦衷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发声的水井 “苦衷?什么苦衷?” 白狐双眼发光的盯着他,那对异瞳在达亚看来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令他神情紧张,声音打颤道:“我~我~”他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赶紧说!”白狐训斥般道。 “是,是我的阿妈病了~”他小声嘀咕道。 “你阿妈病了也不应该来偷我主人的东西!” 达亚深埋着头不敢看她,小声嘀咕道:“我~我当时听着包裹放下时发出的嗡音,以为里面装着不少钱币古玩,所以才~” 他拿走包裹的一分钟后便发现里面装着的不是钱币古玩,而是一些他看不明白的镜子、铃铛、八角盘……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文不值的破烂货。” 木江看着他,问了他的名字后对他说道:“走吧达亚,带我们去看看你的阿妈。” 达亚的家在菜市场南方六百米外的一座邻河古镇上,这里的建筑几乎都是由直木搭建出的,分上楼与下楼,上楼设四到六个房间,下楼是触地院子,只放一些木材与器械,这也是为了避免河水上涨的时候将房子淹了。 古镇上冷冷清清,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这里就是你的家?”达亚身旁的白狐看着身前一座木屋问道。 这座木屋与周围房子比较起来要破旧上不少,眼尖的她能看见那木门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 达亚点头道:“嗯,是我家。” 木江搭着他的肩膀道:“走吧,进去看看你阿妈现在的情况。” 上了木梯来到上楼,在达亚的带领下刚来到房间门口时,边听里面喊道:“是阿亚回来了吗?” “阿妈,是我。”回应后达亚推开门,木江两人跟了进去。 房间的采光很好,里面阳光充沛,只有简单的家具与一张木榻。 木榻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额头上放着一条拧干了的湿毛巾,但仍然压制不住她那通红的脸颊。 在榻尾处有一盏香炉,里面用炭火熏烤着新鲜草药,由此散发出缕缕白烟,药草味儿萦绕在房间内,让人闻了之后感觉到神情放松。 “阿亚,你跑哪儿去了?”女人的眼睛紧闭着,眼角红肿,像是睁不开。 “我~”达亚欲言又止,看着身旁两人,眼里流露着一种期待。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另外存在的二人,开口道:“阿亚,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儿了?” “阿妈跟你说过不能去偷别人的东西,上次的教训你还没有吸取到吗?虽说咱们家很穷,但做人必须得本分,不能做那些事情的。”她的嗓音很细很虚弱,声若蚊蝇,有气无力。 木江走近两步开口道:“姐姐你误会了,达亚他没有做坏事儿。” “那请问你是~?” “我是一名赤脚医生,听他说你生病了后就想上门来看看你的病情。” 她摇头道:“不,不行,没用的。” 木江倒是没有理会女人的沮丧话,来到榻前伸手给她把着脉。 对方的脉搏比他想象中的要虚弱的多,而且律动很紊乱,时长时短,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狐也走了过来了,伸手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体后,只用木江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她的体内很奇怪,像是中了毒。” “哦?中了毒?”木江一听很诧异,因为他没有查到这一点。 他取出针带,在白狐的辅助下银针被烧红,他手指一点,滋响声响起,银针刺入穴位几秒后被拔出来,上面荧红依旧,见不到任何的变黑。 “这种毒很奇怪,不是那种能够被收集出的毒液,更像是一种麻醉型毒素,所以是逼不出来的。”她补充道。 木江开口对女人问道:“姐姐你这病是怎么患上的?” 对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一旁的达亚开口补充道:“最近几天,咱们镇上很多人都莫名生病了,症状与我阿妈一模一样。” 木江转过身来,将达亚带到门口旁,仔细询问道:“目前有多少人生病?” 他想了想说:“今天早上的时候听说又增加了十几个,现在整个古镇差不多一半多的人都得病了,算上襁褓婴儿与百岁老人的话,有一百多人了。” “集体患病~” 木江继续问道:“你们镇子上最近有没有举办过什么活动,或是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件?” “集体活动与异常事件?” 达亚挠着脑袋想了想后摇头道:“没有,最近镇子上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 白狐走了过来说道:“你们镇子上的那条河水水质很不错,源头是哪儿?” 达亚回答道:“那条河是莫斯里河的一条小分支,莫斯里河是一条源自雪山的冰河,正因它的出现才孕育出了很多绿洲让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得以生存。” “白狐,你想问什么?”木江看着她说道。 白狐伸出三根手指,“生存是世间万物的第一选择,而想要生存下来的基本必需品有三样:水、食物与庇护所。” “你的意思是~” 她点头道:“嗯,我觉得是镇上水源的问题。” “达亚,你们镇子上有多少口水井?”木江问道。 他想了想,不确定说道:“应该是五口,位置分别对应小镇的东南西北与中部。” “这些水井存在有多久了?”白狐也问道。 达亚说他们小镇已经存在超过一百年了,其中两口水井是当年建镇时挖掘的,后来随着人数的增加,水井的数量也在增加,直到如今才有这么五口水井。 “对了,中部的那口水井半个月前发生过一件怪事儿。” “怪事儿,什么怪事儿?” 达亚说半个月前下过一场夏雨后,那口水井便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声音从白天持续到晚上。 “你们检查过那口水井吗?” 他摇头说:“没有,那怪音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便消失了,所以我们也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但也就是一个星期后,镇上便开始有人患上了怪病,症状与我阿妈一模一样,都是四肢无力,双眼红肿,面部发烫。” “走,带我们去看看那口水井。” 第一百二十章 冰毒草 三人来到古镇中部,在这里有一处被包围起来的白岩石墙。 弯腰进了闭顶圆墙后,可以看到这里面的一口水井。 水井被堆砌的黑岩石包围,辘轳是铁制的,横在井口中部。 “就是这口水井吗~”木江站在井口向下望,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能打上来水吗?”白狐看着达亚问道。 “当然可以。”达亚拿起一旁的木桶,掉在了辘轳的铁钩上后逆转着摇杆,绳索向井中垂落,将木桶放了下去。 几秒后井中传来一道水声后达亚顺转摇杆,在木江的搭手下将绳索收短,又是几秒后才将那挂在铁钩上摇摇晃晃,装满了水的木桶吊了上来。 木桶内的水很清澈,比木江看到过的所有的水都要清澈,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很冰,即使是在炎热的今天。 他用了很多方法来测试这水里存不存在毒素,但一番检查下来确实没有在里面发现一丁点儿毒素。 “难道是搞错了?”他有些怀疑道。 白狐将目光放在了水井里,猜测道:“那水井下边肯定有某种东西。” 木江点头道:“我也有这种猜想,或许正是引起水井发声的东西。” “得下去看看。”他开始解着扣子。 达亚见状连忙拦住了他,面色变得害怕,声音颤颤巍巍道:“不,按照我们的传统,人是不能踏足到修建好的井里面的,这是亵渎伟大的贝诺神呀,会给我们镇子带来灾祸呀。” “贝诺神?那是谁?” 达亚说贝诺神是带给了夕藏人民生机的神,她神圣无比,她法力无穷,她封印了祸乱千万年大地的邪神索亚,此后,受她的恩赐,在这片大地上才相继出现了雪山、圣湖、神鹰、草原……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木江,阻止他进入井内。 白狐看着这个小家伙,没好气道:“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倔,好吧,那你说说,究竟是那贝诺神重要,还是救你阿妈与一众镇民们的命重要?” 达亚脸色一阵青红,嘴唇哆嗦但说不出话来。 “好啦,让我下去吧,反正我的内在不是人,也不会破坏你们的传统。”白狐说完,没有丝毫犹豫,便纵身跳进了井内。 木江伸着脖子望着黑漆漆的井底喊道:“白狐,你还好吗?” 下面没有回应,只有井水荡漾,拍打井壁的水声。 过了一分钟,下面仍然没有回应,但井水怕打的更加激烈。 正当木江解开扣子准备下去时,下面传来白狐的回应:“主人,我没事儿!” “咻!” 水柱冲天而起击打在顶壁上,沿着弧形石壁扩散成一朵白花,将木江与达亚头发浇湿大半。 白狐跳了上来,身上见不到水珠,白发依旧**,但手里多了一截绿色。 “怎么样?”木江抹着脸上的水问道。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株绿色的水草,造型扭曲,有些像枯树枝,根部很长,呈扩散状,像是蒲公英的绒毛。 “我仔细搜查了一圈,才在下面找到了仅此一株的这种水草,所以我觉得这草肯定有问题。” 木江接过这株造型独特的绿色水草,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取出银针检查了一番,没能从上面探查到一丝毒素。 “那下面真的没有其它东西了吗?”他看着白狐问道。 对方摇头道:“没有了主人,我可是检查的很仔细的,那下面除了石头与井壁苔藓外,就只有这种水草了,而且只有这么一株。” “但是这上面明明检查不出来什么毒素呀~”木江疑惑道。 白狐走过的路比木江吃过的盐还要多,她抬头看着洞门外的刺目太阳,喃道:“这么热的天,这井水依旧那么冰冷,如果一旦到了晚上的话,那么这下面还不得冻死人?” “你的意思是?”木江似懂非懂道。 白狐接过他手里的水草,右眼蓝瞳光芒闪烁。 达亚只觉得身前忽的一冷,让他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当他转过头来时,却看见对方手上的水草居然结冰了。 不,准确的说,这株水草完全变成了冰雕,晶莹剔透,绿荧泛光,像是翡翠雕刻出来的一样。 “主人你现在再试试。”白狐说道。 木江伸手将银针扎进了水草根部,不料刚一接触,银针便瞬间变黑,并向木江手指窜去。 左手手腕处金光涌现,挡下了这道黑气的蔓延。 木江抽出银针的瞬间,原本铮亮的银针已经完全发黑腐朽,如黑泥一般弯折断裂,落在地上消融成了一抹抹泛着绿气的黑团。 “这毒~居然这么可怕。”木江想象不到这种毒素居然让阴阳乾坤圈都有了反应。 与两人的凝重面色不同,达亚的面色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那种麻木。 他呆呆的看着地面泛着绿气的黑团,像是想起了某种恐怖的传说,嘴里不断喃道:“完了完了,伊伽来了~” 木江连忙问道:“伊伽又是谁?” 他喊了好几声后,达亚才醒过神来,迟缓了几秒后才颤颤巍巍说道:“传说,千万年前,贝诺神封印的邪神名叫索亚,它是世间最邪恶的邪神,凡经过之处寸草不生,滴水不聚。” “它有很多追随者,死神伊伽正是其中的一位。” “它会带来异变,会带来瘟疫,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株草开始的。” 他看着白狐手中的冰雕水草,咽了一口唾沫后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正是它的象征物,冰毒草。” “也就是说,这株冰毒草的出现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很多怪事儿发生?”白狐看着手里的这株草问道。 达亚点头道:“是的,是的,肯定是的。” “但这只是传说呀?”木江说完脸色有些变化。 “这不只是传说,这是我们的信念,信念是没有传说的。”达亚喘着粗气,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说道。 他话说完,挂在天空上那白日之下,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朝古镇急速飞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眼鸦群 天空上的这些黑点汇聚成团,在空中来回摇动,像是一团云朵在不断变化着形状。 那些不听劝阻,贪玩跑出家的小孩儿看着上空的这黑压压的乌云,疑惑的小脸变成了恐慌,站起身来拔腿便跑,朝着家的方向蹿去,嘴里不停大喊:“黑鸦来了!” “嗅嗅~”白狐嗅着鼻子,捕捉着空气中的一丝浓厚腥味儿。 “白狐,怎么了?”木江问了句。 她有些不确定般说道:“主人,我好像闻到一种鸟的味道,但这鸟与我以前闻过的都不一样,实在是太腥了。” “连你都觉得腥的鸟?”木江疑惑道。 他也没有多想,转身将身躯不稳的达亚搀扶起来,“走吧,先回家,我看能不能用这株冰毒草调配出治疗怪病的解药。” 对方点点头,迈脚走出了洞口。 黑压压的一片鸟群尽入眼底,笼罩了整个古镇,阳光几乎不可见。 “这是~什么情况?”木江两人看到这一幕,神情也有些动容。 “咻!”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鸟群分裂成两团,一团继续盘旋在古镇上空,一团俯冲下来,如九天云霄上垂射的箭,传来一道道嗖音。 黑鸦速度太快,让木江连木剑都没来得及抽出来,便已经来到了头顶。 它们长着飞鹰一般的尖锐长喙与长爪,体型比一般的乌鸦要大上几倍,翼展长达三尺,上面布满了像是血液的红色液体,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 黑鸦朝木江等人的眼睛鼻子攻来,像毒蛇捕捉猎物那般精准而致命。 “啪!啪!” 但木江可不是等死的鼠辈,他手脚并用,同时脚下移动变换着身躯,一招一式间将周身的黑鸦击倒在地。 羽毛如雨迸溅开来,将地面血腥黑鸦覆盖。 现在他能体会白狐说的那种古怪腥味儿了。 这腥味儿像是白醋勾兑了辣椒再掺入腐肉,每一次冲击鼻头都会让精神消减几分。 达亚被白狐与木江护在中间,但这股浓烈的刺激腥味不断冲刷着他的精神,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黑鸦越来越多,攻击频繁到让木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白狐,先撤!” “收到!” 白狐应声瞬间,身体发出白光,下一秒白光扩散,如一轮银盘流转。 “咻!”在一道嗖音传出时,银盘消失,三人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地黑羽与血肉。 迅如疾风的黑鸦穿梭在古镇的各处,它们依靠尖喙将原木一点点啄烂,依靠长爪将木屑刨掉。 但沛利镇的镇民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用家里所有能用上的工具,拍打着墙外窗外的黑鸦,堵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漏洞。 这是一场持久战,一场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持久战。 这不是第一次黑鸦来袭,早在百年前,镇子刚建不久时,便有黑团在午后时分从天空降临,侵袭着沛利镇。 “该死!”面色正常的达亚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黑团,低声骂了句。 木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株冰毒草,身前是炭火正旺的药炉,地面上摆放着许多药材,一部分是他的药粉,一部分是达亚家里的存货。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手中那株冰毒草的缘故,窗外飞腾的黑鸦比其它任何一处房屋的数量都要多得多,它们的眼睛也有所区别,不是那种黑光,而是冒着红光。 木江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专心的捣鼓着身前的药材,尝试调配着解药。 白狐站在木江身旁,一脸淡漠的看着窗外那些飞腾的黑团,其指尖有一缕蓝光如线垂落在地。 与那些房屋情况一样,黑鸦同样在疯狂啄着原木,但却无法啄下哪怕一丁点儿的木屑。 因为一层蓝光覆盖了整个木屋外围,包括窗户,如同一面寒冰墙盾,挡下了黑鸦们的尖喙啄击。 黑鸦的攻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木江的解药调配也持续了一个下午。 傍晚八点,夕阳垂落在地平线上,发出那血红的暮光,将整个古镇笼罩着。 连绵房屋只有一座完整,其余全部出现了窟窿与衣物或木头堵住的窟窿。 地面到处都是黑鸦的尸体,因为它们没有一刻休息,每分每秒都在不停的刨击,此刻终于筋疲力尽,纷纷落在地上没了反应。 血腥的味道笼罩了整个古镇,外面听不见鸟声虫声,只有风流呼呼作响,将黑羽卷在空中,盖在房顶或树上。 之前分裂的那一团黑鸦仍然在古镇的上空盘旋着,它们双眼发红,身上的红液亮了几分。 它们没有离去也没有下降,只是在上面盘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整个古镇里,唯一能无视掉恐慌与那腥味的,便只有达亚一家。 房间里,木江神情紧张的捧着一个装满了褐色液体的瓷碗,周围地面再没有一丁点儿的药材。 他看着被炭火烧旺的药炉,带着忐忑的心情将瓷碗倾斜。 褐色液体顺着碗沿落在了炉内,伴着一道滋响,炉内的药液开始变换着颜色。 “第一百二十三次调配,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木江将一旁的冰毒草放进了炉内,带着期望的闪烁眼神看着白气滚滚的药炉。 变换着颜色的药液在接触到冰毒草的瞬间蒸发了大半,随后颜色转变增快了数倍,滋响声回荡在房间,持续了十几秒,耳朵才安静下来。 冰毒草的翠绿在加深,同时出现了细纹。 白狐与达亚站在一旁,满脸忐忑的看着药炉,后者双手相扣,倾斜着腰,嘴里在嘀咕着一些藏语,似乎是在祈祷贝诺神的保佑。 “咔~” 伴着一道响声,细纹骤然扩散,原本翠绿的冰毒草变成了冰蓝色,如同瓷器碎块儿那般崩裂开来,消失在了五颜六色的药液内。 一抹彩光从炉内射出,打在天花板,顺着弧形墙面笼罩着整个房间。 蜂蜜桃花般的异香绽放开来,驱散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儿。 香味儿持续了一分钟,药炉内的药液也停止了旋转,并在几秒间凝结成了固体形态,像是一圈彩虹糖。 “成~成功了。”三人双眼放光,兴奋喃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色液体 木江用小刀取下一小块炉里的彩块,在达亚的帮助下将之放进了他阿妈的嘴里。 入嘴瞬间,女人脸上闪过一团彩光,紧接着她眼角红肿与脸颊红晕消失,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木江问道。 女人看着面前的达亚与两人,缓缓抬起手来,说道:“水~水~” 木江从包裹里拿出了他之前购买的矿泉水,几口下来一瓶水被喝掉大半,直至瓶子完全空了后女人的眼睛也恢复了光泽。 她立起身来看着木江两人,声音细腻有力道:“小弟弟,小妹妹,谢谢你们。” 木江连忙摆手示意不用谢,白狐嘴角上扬,心里有些好笑喃道:“小妹妹?这应该是我对你的称呼吧?” 收回笑容,她伸手道:“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主人的功劳。” 女人看着木江,连忙问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简单一番交流,得知对方要去最西边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开口道:“小弟弟,传闻那天酌草是贝诺神的化身,有净化灵魂之奇效,千百年以来,我听过很多人来到那里试图寻找此物,但天酌草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缥缈,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真正找到了它的。” “从小到大我也见过不少,因为各种原因去那里找这种圣药的人,但这些人大多无功而返,甚至很多人因此搭上了性命。” 听她说完后,木江只是简单说了句:“我只是为了活命才去找的,仅此而已。” 女人叹气道:“唉~真是造化弄人呀,你救了我的命,但我却无法帮助到你些许。” 木江示意无妨后让她躺下来继续休息休息。 他偏头看着窗外暂时停歇的鸦群,心想得趁这个时间赶紧给其余患病的镇民们喂药。 “达亚,照顾好你的阿妈,记得不要出房间。”他嘱咐道。 “嗯,江哥你放心吧。”达亚点头道。 说完这些后木江站起身来,通过沛利镇独有的通门设计下到了下楼的柴房里。 白狐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那炉彩块儿药。 推看门,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巷与天空上盘旋着的鸦群,木江觉得一阵压抑,赶忙加快脚步,向着白狐指引的方向小跑去。 两人来到一座木屋前,上了木梯来到上楼,木江伸手敲了敲窟窿不少的门,无人回应。 又喊了两声,仍然没有任何回应,木江脚尖一点踢开了门。 “轰!”木门倒下,一点寒芒闪来。 “小心!”白狐大喝一声,身体发光,前方的木江只感觉被某种力量拽了一下,鼻头擦着那点寒芒,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攻击。 持刀的是一个十多岁的青壮男孩,他的头顶上有黑色羽毛,脸上有很多血,身上可以见到几处小洞,像是被锐器戳伤的那种。 看见黑影避开了攻击,男孩手腕再转,银制短刀翻转一圈,再朝对方刺去。 白狐闪到木江身前,纤手伸出,握住了这柄银刀。 她的手指没有丝毫变红,肌肤没有被划破,接刀的瞬间还迸溅出一点火星,像是砍在了石头上。 见到这一幕,男孩瞳孔收缩,脸上满是诧异,当他回过神来用力拔刀时,却怎么也拔不动。 “这位小兄弟身手当真了得,但是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我是来给你们送解药的。” “送解药?” 面相凶狠的男孩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面前这两人后,才放下了警惕心,满脸疲惫的叹气道:“抱歉了,我的朋友。” 他说他们家一直受到鸦群的攻击,这一下午过得艰难无比,差点被部分钻进来的黑鸦给生生啄死。 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加之室内光线过暗,所以刚才两人闯进门时他才会疯狂的进攻,不料差点杀了人。 推开通门来到相邻房间,木榻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体表现与达亚的阿妈一模一样,看来也是喝了受冰毒草影响的井水所致。 在询问了两人的经历后,这位名叫达业的男孩面露惊讶的表示,达亚是他的表弟,自己是他的表哥。 他看着白狐手中端着的药炉,又惊讶道:“这里面?难道有冰毒草?” 木江对此感到很诧异,连忙出声问道:“哦?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以前见过冰毒草?” 对方摇头道:“不,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在一本古书里面看见过冰毒草调配出的解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难道阿爸与大家的怪病是因为?”他恍然醒悟。 白狐纤指一点,彩块儿落在指尖,在木江的帮助下将之投放了进去。 “哗~” 彩光出现,几秒后男人睁开了眼睛,立起身来,看着满是窟窿的墙壁与眼前陌生的达业,惊讶道:“阿业,发生什么事了?” 达业没有说那么多,安慰道:“没事的阿爸,你是病得太久了出现幻觉了,睡一觉就好了。”他扶着对方重新躺下。 白狐见状手臂一挥,对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倦意将他吞噬,随即进入到了安稳的梦乡。 确定阿爸睡着后,达业抬头看着两人道:“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对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吧。” 木江看了看房间,弄来一个铜盆放在地上,并从兜里掏出来一团煤球一样的东西放在了里面。 招手示意对方坐在木凳上后木江开始为达业解着衣物,而白狐一句话没说便蹲在铜盆旁,左眼泛红,指尖荧红流动,冰冷的铜盆在逐渐升温。 达业身上有很多窟窿,从外面看,感觉并不怎么严重,但当现在脱掉染红的衣服后,才发现这些细小的窟窿颜色红中透黄,明显开始出现了感染。 烧红的铜盆中,那团和煤球一般的干药团融化成了粘稠药液,木江用桃木剑将冒着热气儿的药液挑起。 “这药很烫,你忍一下。” 达业点了点头,仰起了脖子,示意来吧。 “滋滋!” 滋响声传开,一股焦肉味儿弥漫开来,当中还带着一点浓厚的腥臭味儿。 被黑鸦啄伤的窟窿被堵上,同时,一小滩黑色液体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雨 达业身上一共有十三处窟窿,无法想象,今天这一整个下午,他在这房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木江每一次为他上药,眉头都会微皱几分,他很佩服对方的身手,更佩服对方的意志。 五分钟后,药液全被涂抹在了达业的窟窿里,地面也出现了十三点黑液,重而不聚,叠而不融。 “好了,药都上完了。”木江收回木剑道。 他搀扶起对方道:“感觉怎么样?” 达业长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比先前红润了几分道:“我感觉很好,身上没有之前的那种麻木感了。” “主人,你看看这些黑液是什么东西?”白狐提醒着他道。 木江低头看着地面的这些黑液,眉头皱了皱后蹲下来,仔细瞧了瞧,抽出银针一点。 “滋滋~”银针泛黑,冒着白气,令他赶紧松了手。 “这些黑液有毒~”他沉声道。 他站起身来,用银针检查了一下达业,还好,在他身上没有发现残留毒素。 “看来那些红眼黑鸦的嘴里含有毒素,而且其威力不比那冰毒草要弱多少。”他推断道。 白狐纤手一甩,火焰落在黑液上,瞬间将其点燃,几秒内黑液被尽数蒸发掉。 “对了,你之前说过的那什么古书是什么?”木江问道。 达业想了想,看着他说道:“那是一本草药古书,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听我阿公说,当年我阿公的阿公的阿公是一名巫医。” “哦,巫医?”木江脸色有几分惊讶道。 他点头道:“没错,确实是一名巫医,但当年因为国殇动荡,他老人家不小心死在了一场冲突里,而那本书流传了下来,被祖上小心翼翼的保留了下来,一直传到今天。” 巫医一职过于诡异,因为他们常常会召唤地灵鬼怪来达到治病的奇效。 “我能看看那本书吗?”木江想了想后问道。 达业有些抱歉道:“恐怕很难~” “那本书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因为当年的风波影响,那本书被镇长收了去,集体扔在了镇邻的高草地里,现在恐怕很难再找到。” “这样呀~行吧,那我们就走了。”木江也没多少动容,准备去给其他镇民们喂药。 “让我来帮你们吧,你们不熟悉这里,行动起来是很麻烦很耗时间的。”达业说道。 木江想了想说:“也可以。” 在与达业的交谈中确认大致人数后,白狐将彩药块儿分成了一百二十三块儿。 但就在东西准备完毕,达业刚准备出门时,却听见上方那黑压压的盘旋鸦群发出嘎嘎的叫声。 过万只黑鸦发出的叫声凝聚在一起,就像轰鸣雷声接连响起,让达业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才不至于耳膜疼痛。 木江来到窗前,掀开窗帘,抬头看着上方那些黑鸦,疑惑它们为什么会开始喊叫? 黑鸦的叫声持续了大概两分钟后便戛然而止,而就在这时,一幕让人惊掉下巴的画面出现了。 这些红眼黑鸦身上的红液泛着红光,木江依靠“光明之眼”能很清楚的看到,它们身上的红液在流动,其身黑色羽毛在收缩,直至露出那羽下皮肤时仍然没有停止。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红液仍然在流动,红光大盛,昏暗的天空成了一片血海,黑鸦的皮肤脱离了身体,包括那些内脏等组织,最后只剩下白骨。 黑色的羽毛如雪崩般从高空上俯冲下来,软羽绒毛如柳絮般铺满了地面,而翼羽骨爪和尖喙,此刻在势能的加持下成了夺命利器,如鸡蛋冰雹般砸落下来,击穿了屋顶、窗户、木梯、地板…… 蓝光涌现,盖住了整片屋顶。 十几秒后,一场血雨降临了。 红色的雨滴落在地上,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落在树干上,树皮瞬间消失,在真皮层留下了一个黑洞。 “这些血有腐蚀效果~”木江望着窗外降临的血雨。 白狐左眼泛红,屋顶之上便又出现了一层跳动的荧红火焰,血雨降临的瞬间便被蒸发掉,剩余热气儿被下方冰层冷气抵消。 这场血雨持续了一分钟,而就是这看似短暂的一分钟,却让整个沛利镇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夜幕降临,天黑了大半,但却见不到镇上有任何灯烛亮起。 “现在暂时不能出去,得等那地面的血雨完全失去蚀能,不然一出门,鞋子就会被腐蚀掉。”木江对达业说道。 他望着远处达亚的房子,一脸担忧喃道:“也不知道表弟与阿姨两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叹气一声,转过身从食柜里拿出来一些饼干,递给了肚子咕咕叫的木江。 这饼干是六边形的,小指头那么厚,但吃起来却一点儿都不硌牙,非常酥脆。 达业说这种饼干他们这边称之为“百果烩”,原因是这种饼干的原料是碾碎了的坚果与果干,只掺少部分青稞粉揉搓成型,切块儿后在烤炉内烤出来的。 “主人,我也想吃点这个饼干,可以吗?”白狐看着木江等候着他的命令。 “当然可以,呐。”他递过来一块。 可白狐没有伸手,而是直接张开嘴咬了过来。 “嗯~味道真不错,甜咸甜咸的,我喜欢。”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具躯体带来的细腻味蕾。 木江看着指尖上留下的晶莹液体,一时间忘记了嘴里的咀嚼。 “沙沙~”门外传来沙沙声。 “谁呀?”达业来到门前开口问道,但无人回应。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得到了木江的点头示意后,达业撤下门栓,开了门。 一条老鼠窜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达业看向门外,这一瞬间面如薄纸,完全惨白。 眼前的地面坑坑洼洼,从里面探出来许多小脑袋,大部分是老鼠,也有壁虎、飞蛾、蚯蚓…… 三条窜进门里的老鼠被白狐抓住。 它们有巴掌般大小,全身通红,眼睛也泛着红色,胡须与啮齿比常见老鼠长了两倍。 “不好啦!那些东西好像全部都产生变异了!”达业转过身来,关上门,指着外面喊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毒攻毒 “嘭嘭!”木门在颤抖,是某种东西在门外撞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出去吗?”就算是强横的达业此时也有些慌了神,因为外面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知道,凭自己这三个人是无济于事的。 木江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那些虫兽,脸上出现了几分凝重。 “先别急,看看它们的动作再说。” 话虽如此,他还是拔出了后背的桃木剑,在催动口诀施展咒语之际,剑身符文大盛,木江手腕一转,剑尖接触在地,荧红符文落在地上,光芒流转间扩散开来。 他取出先前放在身上的八卦盘,来到窗前,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调转着卦象。 老鼠钻出了地面,它们的身体比正常老鼠要大上四五倍,加上那红色的眼睛与增长的啮齿胡须,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兔子。 飞蛾飞腾在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翅膀还闪着青色的光,让三人已经看不清那坑坑洼洼的地面。 壁虎钻出来许多,它们看上去很奇怪,眼睛闪着蓝光,尾巴很长,超过一尺。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虫兽从地面钻出来?”达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会不会是那什么伊伽带来的所谓的变异?”木江想起了之前达亚说过的邪神爪牙。 “对,没错,冰毒草~”达业点头道。 天完全黑了下来,但沛利镇从未如此清晰过。 每一处,每一寸都有红光青光与褐色的光,它们发出的声音盖过了一切,镇民们蜷缩在地上,通过窗户门缝与墙壁小洞看着这一幕奇景,四肢无力,脸色惨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抵御这些东西。 木江手中的八卦盘亮起了八抹不同颜色的光芒,盘身在缓慢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脚下的那道荧红图案完全成形,流转间如一朵带刺的花。 老鼠们眼中的红光达到了顶峰,它们看着满是窟窿的木屋,拔腿间便朝这里面窜去。 几乎是瞬间,十几只兔子般大的老鼠涌进了房间。 白狐看着这些送死的老鼠嘴角轻挑,纤手一点,红色火苗与蓝色冰团如利箭般精准击打在它们的身上,眨眼间,地面出现了烧焦的老鼠与冰雕老鼠。 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白狐闻到这种味道时,放松神情微微一变,立刻说道:“这些老鼠的血有毒!” “捂住鼻口!”木江撕下窗帘递给了达业,再赶忙撕下一块捂住自己的口鼻。 白狐虽然拥有了一具与人类女性没有丝毫差别的躯体,但她的内在依旧是妖魂主导,所以她能暂停呼吸很久,但代价是她的力量会被加速消耗。 知道它们的血有毒后,白狐也收回了火焰,只用冰团攻击。 很快,地板上堆满了冰雕老鼠,也让三人脚步不断后移。 “哗!” 八卦盘光束射出落在冰雕上,眨眼间被冰冻的老鼠消失在了原地。 几分钟后,洞口不再有老鼠窜来。 就在三人稍微喘了口气的时候,一团团泛着青光的飞蛾,顺着洞口飞了进来。 火焰升腾,将青光飞蛾燃烧成黑炭,但在黑炭落地的瞬间,缕缕黑气飘散在空中,发出一股极为刺鼻的味道。 “这些飞蛾也有毒!”白狐喝声道。 她的脸色很白,长时间的消耗已经让她有些站不住脚,右眼的蓝光也是时亮时断,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达业拿着那把银刀,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摆出一幅架势站在两人身前,可实则是两人在护着他。 木江的脸色同样不太好,长时间的运转法器让他的精神消耗过大,而涌来的飞蛾一团接着一团,速度越来越快,让两人快跟不上它们的速度进行进攻了。 地面那幅符文曼陀罗图案正急速流转,随着三人的脚步移动而移动,周围的空气在波动,无形之中隔绝掉某种邪气。 又是几分钟过去,青光飞蛾终于不再飞涌来。 木江与白狐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面。 “江哥,狐姐,你们怎么样了?”达业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没事,不要紧。”在他的搀扶下两人勉强站起身来。 白狐偏头对他说道:“主人,别担心,捉拿壁虎我可有一套,就算力量已经耗尽,收拾它们也是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一只只发着褐光的壁虎从洞壁跳了进来。 不过它们没有发起进攻,而是靠在墙壁下,不一会儿便堆满了墙壁,直逼天花板。 “这些壁虎在等什么?”达业看不明白。 “看它们的表皮颜色与腹部斑点,体内的毒素应该是极为恐怖的程度,如果,如果它们要释放毒素的话~”白狐眼中闪着惊意。 话音刚落,这些壁虎的肚皮开始膨胀,像是气球那般急速扩张,不到两秒,原本扁长的壁虎成了一只只长着长尾的圆球壁虎。 “嘭!” 黑色的液体冲破了肚皮飞溅出来,沾染到墙壁地板的瞬间就出现了窟窿。 “不好!” 黑色毒液飞溅而来,划过空中带起黑烟,同时响起一阵滋响声,仿佛将空气中的一切都在腐蚀。 “哗!”阴阳乾坤圈金光扩散,化为金盾罩住三人,挡下了飞溅来的毒液。 但这毒液非同寻常,接触到金罩的瞬间,木江居然看到金光在黯淡。 要知道,自打自己记事以来,师父夜星将这件护身法器赐给自己之后,木江凭借它不知道逃过多少性命之忧。 这么多年来遇上的妖魔鬼怪他也记不清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第一次见到这护身金罩主动黯淡的,而且还是第一个照面。 他知道阴阳乾坤圈坚持不了多久,而第二波毒液浪潮紧接而来。 金罩又黯淡了两分,清晰的滋响声传到三人耳中。 “主人,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白狐试图反抗,但体内再抽不出一丁点儿的能量。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达业握紧手中的银刀,却不知该如何抵御这些毒液。 木江抬起桃木剑,看着上面凹槽内的那颗暗紫色圆珠,祈祷着希望能有用。 他单手结印,划过剑身。 “哗!”木剑荧红符文出现,倒流朝上,包裹住了那颗源于紫毒蟾蜍的紫毒珠。 他要尝试以毒攻毒! 第一百二十五章 瘟疫 在荧红符文的流转下,紫毒珠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紫光不断放大,逐渐盖过周围金光与黑光。 曼陀罗图案彻底旋转起来,将浮升紫光吸了进去,又在下一秒将紫光逼入尖刺。 图案旋转,尖刺飞射,一缕缕紫光化为利箭射出,在接触到空中那扑面而来的黑色毒液时扩散开来,如一朵浪花包裹住了深邃毒液,将那滋响声扼杀在了空中。 壁虎从洞壁不断蹿入,维持着不曾停歇的毒液浪潮。 幸亏这紫毒珠并非法器,无需消耗木江的精神,他只需要维持“扩散”符箓,便可将紫毒珠的毒气一直激发出来,在脚下曼陀罗图案法阵的旋转下抵御掉那噬石腐金的恐怖毒液。 白狐趁着这短暂安全时间闭目沉心,运转体内妖魂,逐渐恢复着她的力量。 达业手持银刀淡淡的看着,现在的他明显也知道,自己不添乱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壁虎的爆炸毒液依旧在继续,剑柄上方凹槽内那颗紫毒珠的颜色愈加鲜艳,好似其内残魂察觉到了来自壁虎毒液的挑衅。 身为毒王之王的古蟾蜍怎么能容忍这种挑衅? 紫光的扩散越来越快,浪花也随之变大,让壁虎的爆裂有些应接不暇,原本处于被压制一方的金罩也在壮大,光芒逐渐璀璨,而黑色毒液明显开始缩小。 又过了几分钟,在最后一只壁虎蹿入洞口后,再看不到一只壁虎。 失去了后续补充的黑色毒液很快萎缩,在紫光与金光的双重加持下毒液消失得越来越快,十几秒后,最后一团黑光终于被紫光涂抹干净。 “呼~”木江长长吐出一气,看着完全消失了的毒液,放下了手中的桃木剑。 符文内敛,紫毒珠紫光消失,周围恢复了平静,但三人前方的木屋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总算结束了。”压抑了许久的精神空缺此刻翻涌而出,让木江脚下不稳,就要摔倒在地上。 白狐睁开了魅眼,玉臂一伸搂住了他的腰。 “主人,你辛苦了。”在白狐的搀扶下木江稳住了身形。 “没事,没事。”他摆手道。 他迈步来到窗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喃道:“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木桌上摆放着的药炉后又偏回头来,伸手拍住达业的肩膀道:“达业,现在没事了,可以出发将这些药块送出去给那些中了毒的乡亲们了。” “嗯,我现在就出发。”对方点头道,但声音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说不上来是高了还是低了,反正总觉得有些怪异。 木江以为他是受惊吓过度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有些放心不下对方的父亲,所以转身来到后门旁,推开通门后来到隔壁房间。 还好,对方的阿爸安然无恙的躺在木榻上,肚皮一阵起伏,鼻口处正发出轰隆鼾声。 “刚才那么大动静他难道都没有听到吗?睡得跟头死猪似的。”白狐说了句。 两人推开通门返回了房间,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刚刚离开后,木榻上的男人身躯直立了起来。 本以为达业已经出门了,但当两人回来时,达业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一步。 “达业,怎么了?怎么还不出发?是因为害怕吗?”木江问道。 他摇摇头,声音比之前更加奇怪道:“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站在原地,赶紧拿上药炉出发呀。”白狐没好气说道。 “我~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他说。 木江听后迈步来到他身旁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当他的目光落到对方的身上时,木江的脸庞凝固了。 达业身上那些被他处理过的伤口,此时正冒着黑芝麻一般的浆糊,顺着衣服向下滑落掉在地上,与之前他处理完毕后看到的那黑色液体差不多,但毫无疑问,其颜色更深邃也更粘稠了。 木江声音有些惶恐问道:“达业~你,你没事吧?” 对方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奇怪,刚才明明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的,但现在又好了。” “而且~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是如此的放松。”话音一落,他手腕一抬,手中银刀旋转而来,朝木江脑袋刺下。 得亏木江反应够快,胯部一斜,肩膀下沉带动颈脖偏转,刀尖蹭着他的眼角划过,一条红色线条瞬间出现,但总归没有大碍。 木江脚跟一蹬,身躯朝后倒飞,白狐伸手将他接在了怀里。 “主人,你没事吧?”她眼里竟然闪着泪花。 木江摇头后,她抬头看着达业,晶莹的双眼闪过一丝凶狠。 “该死的家伙,我要你付出代价!” 木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提醒道:“别冲动,他是精神失控了。” 白狐可没有去管对方是不是精神失控,反正她只知道,谁敢伤害她的主人,她就要将其碎尸万段! 脚下一蹬,达业身躯腾空,手持银刀刺来。 白狐手腕一抬,掌心处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出,化为风流打在达业身上。 “啪!”达业被击飞,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银刀脱离了他的手掌掉在地上,达业身体却悬浮在了墙上没有掉下来。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红印,掐得他喘不过气,伸手摸着脖子,却无法将那只无形的手掰开。 木江抹去眼角的血,握住白狐的手示意她停下来。 “哼!” 白狐收回手,达业瞬间掉在先前被腐蚀的地板窟窿内,失去了行动力。 两人来到达业身前,此时的他面目狰狞,伤口处的黑液正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这是?”木江看着这些向外翻涌的粘稠黑液,内心也是一阵忐忑,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明白这些黑液到底是如何造成的,达业他又是为什么会发疯般的攻击他。 “要我说,或许与之前那个小屁孩说过的所谓的伊伽有关。” “瘟疫~”木江回想起了达亚之前说过的冰毒草的诅咒。 木门悄然打开,男人手中握着一把两米长的铮亮银刀,正无声移动着,离两人也越来越近。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草地里的木屋 男人的脚步像是没有重量,踩在裂纹的木板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眼睛颜色正常,但眼神很古怪,像是带着一种笑意,一种狩猎的笑意。 他无声的前进着,后背有一个窟窿,里面流出的黑色黏液顺着脊背腿部落在了地上,遮掩掉了他的气息,隐匿到白狐都感知不到其存在。 漆黑的夜空上,一抹冷光穿透了乌云的遮掩,皎洁弯月就这样挂在了上面,寂冷而尊贵。 冷光洒下,打在举起的银刀上。 一抹银色光弧落在墙壁上,带着一道淡淡的黑影。 “嗖!” “主人小心!”白狐大喝一声,反手一挥,挡下了挥砍刀刃。 鲜血从白狐的手掌滑落在地,滴在达业的脑袋上,忽冷忽热的。 回过神来的木江一脚踢在男人的胸口上,顿时将其踢飞数十米。 银刀脱手,男人重重的摔倒在地,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白狐你没事吧?”木江拎着她鲜血横流的手掌。 他刚伸过手想要确认一下对方的伤口情况,对方手掌便闪着一条淡淡的白光,鲜血不再滴落,手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主人放心,白狐没事儿。”她笑道。 “我还以为你这具躯体无法做到治愈伤口,没想到~” “主人你不知道,这愈合能力还是来源于你的体内呢。”白狐说道。 木江伸出自己的手,呆呆的看了几秒,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繁星突破遮掩,出现在了皎月周围,越来越多,闪着银光,照亮了黑暗的沛利镇。 满是窟窿的木屋在颤抖,门窗沙沙作响,那是一双双布满粘稠黑液的手。 “是这个位置吗?” “对,没错,快***,手不要抖。” “可以了吗?” “主人,再深入一点,对,再深一点用力一点,就是那个地方,就要出来了。” 蓝光从白狐手中散出,笼络在达业头上,冰霜片片覆盖住他整个上半身。 木江蹲在地上,转动着刺入达业脑袋的银针。 冰霜的低温让银针硬度直线上升,也变得很容易断裂,正因如此,木江的动作很缓慢。 但还好,银针顺利的刺入了达业的天灵穴,完全隐没了进去。 白狐纤手一抬,蓝光转为红光,冰霜摇身一变化为瑰丽火苗。 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露出呈暗红色的肌肤洞口。 白狐手指一点,洞口内部出现流动蓝光,眨眼间凝聚成冰柱堵住伤口,表面火苗将伤口周围皮肤灼烧,失去水分的洞口如花朵般向内收缩,彻底斩断了黑液的产生。 “呼~搞定。”白狐收回手指吹气儿道。 达业眼中的奇怪笑容消失了,一层遮掩在他眼前的朦胧感消失,木江两人的脸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达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木江将他从地板凹坑中拉了起来。 上了地板后,达业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脑袋,声音虚弱道:“我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他话说完,低头看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烧焦伤口。 “这些焦痕~”他疑惑道。 “别担心,不会留疤的。”白狐悠悠说道。 木江偏头看着她问道:“白狐,达业他身体情况到底怎么了?” 此话一出颇有些滑稽,但他确实看不出来达业身上那黑液到底是什么来头,更何况对方可是有着几十年的生存经验,这样算起来这话就不太奇怪了。 白狐双手环抱,看着达业身上说道:“他体内的那些黑液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来源,又是为什么会形成的。” “不过我依靠冰火之力暂时压制住了这黑液的生成,至少今天晚上不会再出现了。” 她话说完,达业注意到了远处躺在地上的父亲。 “阿爸!”他跑到对方身前,检查着他的身体情况。 对方后背处的那个窟窿还在流淌着粘稠黑液,这让达业的脸色变得惨白,支吾吾喃道:“这是~瘟疫?” “达业,你说的这个瘟疫是什么来源,是否与那什么死神伊伽有关系?” 他点头道:“嗯,看来传说是真的,冰毒草出现之后,果然会有一系列的动物变异与瘟疫的降临。” “那你们的传说当中有没有记载关于破解瘟疫的方法?” 他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木江抿了抿嘴又开口道:“那现在该怎么~!”他的话被屋外的颤动打断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了?”他回过头看向窗外,看到了一双双漆黑如墨的手。 “那是?!” “达业,赶紧跑!”木江拉起他的手朝后门跑去。 三人刚出了后门,一群扭动着奇怪步伐的人影便蹿进了屋内。 他们看着倒在地面昏迷不醒的男人,脸上挂着几分疑惑,抬起头环视着房间,像是在寻找失踪的猎物。 三人躲在后院处的一棵大树下,探着头看着这些走动的人影。 他们的身上有很多黑鸦啄出来的小窟窿,从内流出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双脚流到了地上。 “大家都怎么了?”达业看着这些人,眼神中闪着从未有过的惶恐。 “和你一样染上瘟疫了呗。”白狐说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乡亲们该怎么办?” 木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别太担心,只要找到这瘟疫的解药,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但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解药?”达业毫无头绪。 “你祖上的那本古医书上或许会有方法。”木江说道。 他相信巫医的手段,这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够寄托的希望。 “可是真的能行吗?” “废话真多,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白狐没好气道。 达业眼神复杂的望着村邻的那片高草地,那里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三人来到了这片高草地。 高草最低一米,最高三米,长得茂盛而密集,在这里面行走非常困难,但凭借着达业手中的锋利银刀,还是能缓慢前进的。 走了十分钟,三人还是没有在草地中发现任何一件当年被遗弃的东西。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白狐嫌弃的拍着身上的草屑。 “不会的,我记得当时那些东西就是被集体收集到了这高草地进行销毁的。” “那为什么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一件东西?” “这个~”达业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木江指着远处的一团轮廓道:“那里有座木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纸人 这座木屋藏在高草里,外表破旧成色斑驳,极难被发现。 走到近处,达业抬头看着这座隐藏在高草里的木屋,脸上的疑惑持续了几秒才消失。 他回想道:“对了,我怎么把这座木屋给忘了?” “这座木屋有什么来历吗?”木江问道。 达业望着眼前这座木屋,想了很久才开口道:“这座木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木屋当年是镇长的房子,准确的说是他祖父那辈留下的房子,在当时被定性为了旧社会产物的一座房子。” “所以呢?” “所以这座房子就被顺理成章的给遗弃了,就算是镇长也不敢多说什么。” “后来,那些有关旧时代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收集到了高草地里,现在看到这座木屋我才想起来,那些东西应该都是被丢到了这木屋里面。”达业说道。 白狐望着眼前这座木屋,偏头在木江耳旁嘀咕了几句。 “哦?你觉得这座屋子里面有奇怪的气息?”木江脸色有些诧异道。 在对方点头示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道章,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他看着白狐问道,白狐脸色淡然,没有再说话。 “怎么样?咱们三个要进去吗?”达业看着他们说道。 “当然,我们得找到你祖上的那本古医书,那上面有可能记载了消除瘟疫的方法。”木江说完,迈步走在前面。 木屋上挂着一把锁,在时光的影响下已经完全斑驳生锈,木江轻轻踢了一脚,铜锁便咔嚓断裂掉落在地。 “吱呀~”推开还算厚实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门上的铜锁都锈成这样了,按理来说木屋墙壁肯定也有许多裂痕窟窿,但情况与三人想象不同,屋内非常黑,没有一丝银辉星光的存在。 借着白狐手掌中跳动的火焰,三人才得以缓慢前进。 木屋是平层,里面的通道较窄,房间很多。 三人走得很慢,因为脚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有铁器、铜币、雕像、瓷碗…… 这些只是能辨认出来的东西,大部分物品都腐朽过半无法辨认,堆积成糨糊一样,让三人看不明白。 看着脚下这一件件物品,木江仿佛能看到当年的那场动荡,能看到数以万计的人们在那场洪流下的遭遇,也能看到自己师父当年的颠沛流离。 三人进入了第一个房间,这里面同样堆积了很多物品,大部分都辨认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墙壁上还多了两处木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画。 这些画大部分是水墨山水画,也有部分彩绘人物画,画的都是一些古代女性,或摇扇端坐姿态,或双人闲聊姿态,或成群游街姿态。 “这些画很传神,看样子画的是古时富贵小姐们的日常生活。”木江捧起一张画,拂去上面的灰尘看着这些传神的画像。 达业看着这些画,点头道:“嗯,这些画可都是出自于我们镇上当年的一位老先生手中的,他的画艺实在是精湛,当年可是一画难求呀。” “不过可惜,风波发生后他也就离开了这里,据说是往东走了,或许定居纳萨市了吧。”达业推测道。 “哦?你还记得当年那位老先生的名字吗?”木江好奇问了一句。 达业想了想说道:“如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那位老先生的名字应该是~是叫夜星吧?” 一听这个名字,木江脸色一惊,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喃道:“嗯?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看着手上这传神的画像,想象不到看似严厉的师叔夜星双手原来这样细腻吗? “也对,不然他那双手也不会快得连我都看不清。”他喃道,感慨这世间的奇妙。 他收下了几张画纸,准备到时候回纳萨的时候交给师叔。 三人退出房间,向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通道又狭窄了几分,因为两旁多了很多木制物品,遮拦了三人的前进。 地面多了很多灯笼、皮影、纸轿,纸人…… 不知是不是木江的错觉,当他看到地面的这些纸人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些纸人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不过这些纸人也没有引起他道章的异动,所以木江也没有将这些东西过多放在心上。 三人继续前进,进了一处房间。 这里面堆满了书籍,各式各样的书籍,大多都成了一堆纸泥,只有一小部分保留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那本书肯定就在这里面。”达业说道。 看着堆满书籍,没有其余物品的房间,木江便看出来了镇长是个很严谨的人,所以达业才会肯定他祖上的那本古医书肯定就在这房间里面。 三人开始翻找起来,仔细的翻开着每一本书,掀起厚实的纸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十分钟后,三人也没有找到那本古医书,只找到一些繁体古书,还有一本《金瓶梅》。 “怎么回事?不应该会找不到的呀?”达业疑惑道。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那本书有可能会在其它什么地方?”白狐试探性问道。 达业连连摇头,确定自己记得很清楚,那本书当年就是被镇长拿去,一同放在了这高草地木屋内。 “但是这房间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呀?” 木江拍了拍白狐的肩膀道:“别着急,说不定在下一个房间里,咱们再去看看吧。” “嗯,江哥你们两人去吧,我再在这房间里面看看,说不定是遗漏了。”他又低头找了起来。 白狐纤手一挥,一团火焰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整个房间。 两人迈步来到其余房间,却再见不到半片纸张,更别说什么古书了。 两人回到房间时,房门却被关上了。 “喂,你小子有没有搞错?没事关什么门呀?”白狐站在门外喊道。 里面没有回应,木江见状拍了拍门,也连喊了几声,却还是没有得到达业的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事了?” “在那里。”白狐感应到了他之前感应到的那丝微薄气息,指着通道那处说道。 在火团最边缘那不太清晰的光暗交界线中,一张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纸人,正立着身子,好似在看着他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灵印记 “嗖!”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纸人嗖的一声飞了过来,像一面利刃划过空中,刺得耳朵生疼。 纸人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快不过白狐。 她手腕一甩,一团火焰飞涌而出,落在纸人身上,瞬间爆裂开来,点燃了纸人。 眨眼间,纸人燃烧起来,瘫落在地化为一团收缩黑炭。 紧接着,地面上的纸人一张接一张的立起了身,他们的速度也比之前的纸人要快上不少,蜂拥而至的闪来。 白狐手腕不停甩动,但明显有些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加之纸人数量越来越多,让她一时间也开始吃力了起来。 木江掏出一张“扩散”符箓立在白狐身前。 飞射火焰透过符箓的瞬间化为一条火柱,瑰丽火焰穿过飞扑而来的纸人。 地面被点燃,火焰吞噬着地面的一切,浓浓黑烟散出,传来呛鼻的刺激味道。 纸人依旧没有减少,速度还在攀升,它们发出类似“咯咯”的奇怪叫声,嘴角上扬,带动僵硬的脸在微笑。 “该死,你们这些难缠的家伙,都给我去死!” 白狐显然被这些家伙惹生气了,她异瞳泛光,手中火焰蓝光一同飞射,在符箓的加持下化为火柱冰盾,将飞来的纸人不断消灭。 战斗持续了五分钟总算结束,此时,白狐与木江皆是一头的大汗,显然消耗不少。 “呼,我就知道这些纸人有问题。”木江抹着额头的汗说道。 白狐手掌一挥,地面燃烧的熊熊火焰如水一般流到了她的手掌里,消失不见。 她偏过头看着房门道:“不知道里面的那个小子情况怎么样了?” 木江没有再呼喊拍门,左腿一点,踢开了房门。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火团消失不见,可房间内却不是漆黑一片,在墙角处有一团紫光。 火焰涌现,两人能清晰的看到达业。 他趴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古书,紫光正是从这书里发出。 “达业,你怎么了?没事吧?” 对方抬起头来,紫色脸庞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很好。” 下一秒他抽出了他腰间的那把银刀,扑通一声刺穿了自己的小腹,倒在了地上。 紫光古书离开他的手掌浮升在空中,纸张自行翻动起来,那上面的每一页都是一些繁琐图案,每一次翻动都会让日月星闪烁一次。 “该死,真没想到这本书这么邪乎。”木江大骂一声,抬起左手,右手结印划过阴阳乾坤圈,其上符文显露,金光骤亮,随着他的抬手飞了出去。 金光闪出,随着嗡的一声,空中古书紫光消失掉落在地,阴阳乾坤圈回到了木江手上。 来不及去管那本书,木江来到达业身旁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包扎一下把血止住后就能醒过来。”他庆幸道。 在白狐的协助下,达业的伤口被愈合大半,木江为他进行一番包扎后,将其放心的靠在了墙壁上。 他回过头来,捡起地面上的那本古书,仔细的翻阅了起来。 上面记载的很多图案他虽然看不懂,但一旁的白狐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白狐说这些图案是一种印记,一种连接生灵的印记,与他的法印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却并非是依靠符文的力量,而是依靠生灵本身带来的力量。 其中的一道图案木江看出了门道,这是一种迷惑性的幻术,能让人精神失常,做出一些不正常的举动。 “看来先前达业就是翻阅到了这一页,才被上面的图案迷惑,做出了自残的举动。” 他一页页的翻阅着,白狐跟他一句句解释着这些图案的作用。 很快,古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在这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些文字与一道图案,详细说明了如何消除死神伊伽带来的瘟疫。 “一只十年鼠龄的鼹鼠,一朵长在沼泽内的黄莲花,一团白蚁卵……” 木江看着这些材料,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材料上哪去弄呀?” 现在整个沛利镇的居民都丧失了理智,眼下连行动都成问题,更别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些苛刻材料了。 白狐看着这些材料,脸上没有苦意,而是笑意。 她站起身来,叉腰看着木江道:“主人放心吧,这些材料对我来说都不是个事儿。”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白狐出了木屋,几个小时后,她带着古书上记载的材料满载而归。 木江看着她带回来的这些材料,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 “谢谢你白狐。”他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狐白皙的脸庞瞬间红润起来,连连摇头道:“这都是我应该为主人做的。” “守护主人的一生,哪怕付出白狐的性命。”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契约。 …… 火焰在地面跳跃,交汇间构建成了一幅燃烧的火红图案。 鼹鼠、黄莲花、白蚁卵、磁石、红泥土、烂树根、紫绒花等十几种材料被放置在了火焰中。 木江手持戒灵尺,催动着书页上所记载的咒语。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这十分钟木江都紧闭着双眼,额头汗珠如雨般落下,一旁操控火焰的白狐能感觉到他身上汇聚的生灵气息,那是属于这些材料的能量。 戒灵尺上面的黑光落到了火焰中,十几种材料瞬间发光,各自打出一道光柱,冲破了屋顶,上升至夜空中,几秒间汇聚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乌云。 越来越多的乌云出现在夜空上,几分钟后,一场大雨降临在沛利镇。 雨水很冰很重,落在地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玉珠。 玉珠冲刷着地面的血色与黑羽等组织,也落在布满粘稠黑液的镇民身上。 寂冷而漫长的黑夜过去,黎明破晓,辉煌光线划破天际,洒落在大地,洒落在沛利镇,洒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在一众镇民们的热情相送下,木江两人坐上了达业驾驶的黑毛骏马离开了沛利镇,向着挂满霞云的西边前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夕藏死亡区 坐在马背上不像坐在车上会晕车,倒更像是坐船,虽然木江从来没有坐过船。 西边的下一个市区,也是最后一个市区名叫岭崖市,达业说那个地方是个不祥之地,因为从那里开始,原本向西的径直路线会被一处死亡区改变。 死亡区从岭崖市西部延伸一百公里,一直延伸到天山县才算结束。 那一路上有沼泽也有幽谷,有荒漠也有密林,地形复杂,地势险峻,不光没有信号,所有的罗盘指南针在那里也全都会失灵,加之人迹罕至,完完全全就是一处容不得踏入的死亡区域。 木江坐在马背上,看着手中夜星给他的地图,问道:“如果不走死亡区,绕路向西的话该怎么走?得花费多少时间?” 达业牵着缰绳回答道:“绕开死亡区,那就得从岭崖市南部出发,翻过哈斯坎岭,渡过玥咔索尼乸河,再考虑那边天气的变化的话,花费的时间不会少于四十天,比直接穿越要多花费两三倍的时间。” “四十天?” “嗯,这还是最少的时间了,如果遇上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山洪爆发或山体滑坡的话,时间至少也得两个月出头了。” 木江看着手中的地图,上面的那条直线告诉他,自己必须径直穿过死亡区。 他耽误不得,毕竟,他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主人别怕,白狐会保护好主人的。”坐在后排搂着木江腰部的白狐说道。 骏马疾驰在苏醒的早晨,蹄下阳光越来越炙热刺眼,毛发汗珠由最开始的滴落递增成了流水。 五个小时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三人也顺利抵达了岭崖市。 达业没有多停留,他还得赶回去照看阿爸。 两人对他摆手告别后走进了街道,准备先填饱一下肚子。 现在虽然是下午两点,但以这边的时间差来说也就是十一点左右,正是午饭时间。 走在街道,抬头便能望见西边那蜿蜒隆起的陡峭山脉,像一条巨蛇盘在大地上。 “那就是哈斯坎岭吗,真难走呀。”木江更加坚定了不绕路的决定,死亡区虽然凶险难走,但对于他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有白狐在身边,这让他心里的忐忑没有积压。 “走吧,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白狐挽着他的胳膊朝街道饭店方向走去。 白狐虽然没有三魂七魄,只有妖魂妖魄,但这具身体却与人类女性没有丝毫差别。 她能依靠内在能量维持身体运转,但已经感受过了人类细腻味蕾的她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做?更何况她本就是一只贪吃的狐狸。 走在街上,望着两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饭店,两人最终进入了一家面馆。 木江还是老样子懒得去看菜单,进店便跟伙计说两碗招牌面,这方法能适用在任何一家饭店。 坐下等面的这段时间里,木江跟白狐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死亡区绝非善地,要想顺利走过这段路程就必须得找当地有经验的向导,以确保我们不会在那里面迷失方向。”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如果真如达业那小子所说的话,那么当地真的有向导敢踏入那片区域吗?”白狐嘀咕道。 “找人问问吧,说不定会有这种向导的存在呢?” “帅哥美女,你们的面好了,请慢用。”店员端着两碗青稞面走了过来。 他放下面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位大哥先等等,我有个事儿想要跟你咨询一下。” “帅哥言重了,你想要问什么?”男人转过身来说道。 “是有关你们当地向导一事。”他跟店员说明了他的情况与需求。 听完之后,对方脸色很惊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开口说道:“踏入死亡区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还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面出来过呀。” 木江微微叹气,知道向导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不料对方继续说道:“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特例,听说他曾经带人顺利穿越过死亡区,不过也只有一次而已,好像还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儿了。” “哦?那个人是谁?”木江双眼一亮,急切问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说道:“那个人就是我们岭崖县号称最胆大心细的向导,胡奥多。” “胡奥多?” “你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吗?” 店员掏出怀里的纸笔,写了一处住址门牌号码递给了他。 谢过店员后,木江转过身,看着纸条上的地址,自言自语道:“胡奥多?” “白狐,师父经常说迟则生变,咱们得吃快点,好早点过去找这个人。” 对方没有回答他,嘴里发出吸溜的声音。 木江放下纸条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两个空碗,连一点儿汤水都没剩下来。 “呼,实在是太美味,太好吃了~”白狐靠在椅背上,轻轻揉着肚子,一脸满足的打着饱嗝道。 感受着木江的目光,白狐回过神来,连连道歉道:“对不起主人,我实在没有忍住,不小心把你的那份也给吃了。” “没关系,你还想吃什么?我点。” 白狐兴奋道:“店里有的东西我都想吃一遍。” 这一顿饭,足足花了木江两百块,这可抵得上正常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怎么样?还饿吗?”走在街道上的木江看着身旁的白狐问道。 “嗝!” 白狐按着自己隆起的小肚子,俏脸微红回道:“吃饱了主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 看着对方摇晃的步伐,木江似笑非笑迈步走着。 两分钟后,前方一处围观的人群挡住了他们的路。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我父亲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素雅女孩躺在地上,护着身旁一个满头是血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着一头挺拔如针的头发,五官粗狂,配合一脸的络腮胡与八尺身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粗人模样。 六七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围着两人,居高临下般俯视着地上的父女俩,其中一个左脸有一道刀痕的男人叉着腰说道:“别打了?要不你给我还债?” “对对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另一个身高修长的男人附言道。 他看着这个素雅女孩,眼中露出了苍狼一般的饥渴目光:“小姑娘身段儿真不错,长得倒也算清秀,看来还是一朵花苞吧。” “你~你要做什么?”女孩看着不怀好意的男人说道。 “做什么?把你弄了之后卖到夜总会里去给我们老大还债呀。”男人奸笑着伸出了手,摸向被顶起的丰满领口。 这一刻,地上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挤进人群的两人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这是一股杀气~ 第一百三十章 登门还债 “啪!” 赶在男人之前,木江出手抓住了修长男人的手掌。 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十多岁的青年人身上。 “哪儿来的不怕死的小子?敢坏老子的好事儿?兄弟们,拿下他!” 刀疤脸最先出手,五指紧握收缩成拳,一招朝木江打来。 木江伸出另一只手,只是稍微用力便挡下对方的这一拳。 他手腕轻轻一转,两人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手腕在变形,骨头在咔咔作响。 其他人见状脸上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出手,但就在出手的一秒之间,围观的所有人都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白光,紧接着便看到躺在地上,五官扭曲,吐着白沫的几人。 白狐拍着手出现在了木江身旁,犹如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地面捂着胸口哀嚎的几人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你们现在要走的话我不阻拦,不然的话~”木江手腕微微用力,两人扭曲的脸色临近奔溃。 他放开了手,两人没有迟疑,将地面上的几人搀扶起来后夹着尾巴一般的离开了人群。 但在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处时,却听见其中两人喊着:“你们给我等着!” “真是聒噪。”白狐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眼闪过蓝光。 木江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好啦,赶走这些人就行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以免耽误了事儿。” 白狐放下玉手,脸色冰冷的看着周围的这些人,训斥般道:“看什么看!一群没用的家伙!还不快给我滚!” 人群一哄而散,没有人敢出声与她对骂,因为她的眼神已经让这些人感受到了惶恐。 男人从地面站起身来,抹去头上的血,搀扶起闺女后看着两人道:“谢谢两位的帮助。”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对了大叔,你欠了他们很多钱吗?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会把你打成这样吧?”木江问道。 “唉~”男人连连摇头,显然是不想多说。 “对了,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们在找一个名叫胡奥多的向导。” 对方一听,眼中闪着精光道:“我就是胡奥多。” 此话一出,木江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男人,双眼放光道:“您就是胡奥多向导?” 他再次点头确认道:“是我,我就是胡奥多。” …… 回到胡奥多的家里,将他那因惊吓过度而昏迷的闺女安置在床上后,三人来到客厅,胡奥多坐在木椅上,开始跟两人说起了事情的起因。 半年前他闺女突发心脏病,为了给她治病花费了他这半辈子存下来的所有积蓄,但依旧差了不少钱。 走头无路的他只能去借高利贷给女儿治病。 几个月后,闺女的病总算是治好了,但他借的钱也已经利滚到了原来本金的十几倍,差不多有五六十万了。 木江问了胡奥多,多年前他是不是进过一次死亡区。 对方点头道:“嗯,那是二十年前了,当时的委托人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从外地来的,要去最西边儿。” “他好像与你一样也姓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回想道。 木江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开口道:“那么胡导,现在能请您出山,带我们再走一趟死亡区吗?” 胡奥多抬头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神,缓缓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不想再进去那里了。” “为什么?是因为那里面太危险了吗?” “没事的,我和白狐的身手你先前也看到了,是不会跟你添麻烦的。” 对方摇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但不是这个原因。” “那又是为什么?” 胡奥多说自己目前的情况自身都难保,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什么向导,因为他知道那群家伙很快便会找上门来,那个时候,他也不得不违反他当年向妻子许下的承诺,要在女儿面前大打出手了。 “因为那些欠款吗~” 木江一脸认真说道:“胡导,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帮你解决这件事的话你应该就能带我们走一趟了吧。” “你?” 胡奥多看着这个年轻后生,对方的身手与品性当然很不错,但以外表穿着来看,他并非是富家子弟,没有那种能力偿还他所欠下的高利贷。 “那可是五六十万呀,你有能力帮我还吗?”他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 此刻的木江有些后悔,没有将之前在赌场赢下来的那几十万带走。 算上之前黑水乡乡长财雄给的感谢钱,再加上之前喇敛送他的卡,算去这段时间的花费,也只有十万多一点,连债款的一半都不够。 现在的他深切体会到了师父常说的那句:“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一分钱逼死绿林侠士。” “放心吧胡导,我师父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愿意,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他看着胡奥多道:“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把事情解决之后,胡导你就带我们再走一趟死亡区。” 他点头道:“当然可以,那地方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乎,我能走一次的地方就能走无数次。” 胡奥多给了木江一个地址,顺着这个地址,两人来到了一栋大楼前。 大楼上有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迎客来。” “就是这里了。”木江看着这三个大字说道。 白狐迈步走在前面,两人进了门,立刻被两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拦下。 他们打量着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白狐反问一句。 这话显然问住了两人,他们收下心中的疑惑后开口再道:“我们这里是帮助中心,接收有金钱需求的客户,看你们两人急冲冲的模样想必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吧?” “噢,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借钱的,我们是来还钱的。”她似笑非笑道。 “哦?还钱?” 两人脸上的惊讶更多了,自从他们入行以来,还没有见过哪一位客户会主动上门还钱的。 “请问欠债人是谁?我们需要确认一下。”男人从兜里掏出来一叠厚厚的人员名单。 “请跟我们来。”确认胡奥多的欠债身份后,两人领着两人上了楼梯。 刚走了两步,一行人下楼的人迈步走来。 他们正是先前的那几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件小事 “刚才那两个人真是该死,再让我遇见他们非把他俩碎尸万段不可!”瘦长男捂着自己脸上红烫的巴掌印说道。 “好啦,就别再抱怨了,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让那个胡奥多还债吧,不然老大可真的要生气了。”脸上同样有巴掌印的刀疤脸劝说道。 其余小弟跟在他俩身后下着楼梯,双方在拐角相遇。 瘦长男的身体停住,他收回悬在下一节楼梯上的脚,转过身来,看着同样不动的两抹熟悉背影。 “怎么了?”刀疤脸也转过身来,看着他疑惑问道。 他没有回话,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这两抹背影,喝声道:“你们两个,转过身来!” 两名青年男人一听连忙转过身来,在看清了瘦长男人后谄媚道:“勇哥,怎么了?这两位是来还债的客户呀。” 男人视若无闻,看着没有动静的两人,他掀开上衣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指着两抹背影道:“我再说一遍,赶紧转过身来,不然就别怪我的刀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呀?”白狐妩媚一笑,右眼瞳孔亮起了蓝光。 瘦长男手中的匕首开始结冰,眨眼间冰冻了整把匕首,包括他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冰雕,完全失去了知觉。 “是你们!”一旁的刀疤脸眼中闪着恐惧与愤怒。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兄弟们给我上!”刀疤脸握掌成拳瞬间朝白狐打去。 白狐转过身来,手掌微张抓住了迅猛手影,随即脚尖一点踢在刀疤脸腹部,一脚将其踢飞数米远,重重的砸落在墙壁上,顺着墙掉在了地上,一时间口吐鲜血,双眼一花昏了过去。 面对冲来的六七个男人,又处在这狭窄的楼梯拐角间很难闪避,木江目光没有落在几人的手上,而是落在了几人的脚下。 伸腿跺脚,像是踩蟑螂那般踩在一只只黑色泛光的皮鞋上。 他们的拳头软了下来,身躯在摇晃,却依旧抑制不住脚掌传来的疼痛。 痛,太痛了,比做泌尿科割皮手术还要痛。 他们脚下一软,纷纷瘫倒在地,捂着扁平的皮鞋,双眼止不住的流着眼泪。 白狐来到瘦长男身前,看着他那惊恐的脸说道:“怎么样?你不是要对我们不客气吗?来呀,我给你个机会来蹂躏我呀。”她伸出纤细手指在对方的脖子下游走。 男人的下体忽的一阵抖动,紧接着,一股骚臭味儿散发出来,扩散在空中,充斥了整个鼻腔。 两人顺势向下一看,对方的黑裤子湿了。 “啊,真讨厌。”白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 “啪!”她打了个响指,男人手臂上的冰块瞬间瓦解,从中散发出一丝白气窜入了对方的鼻孔,眨眼间,男人脚下一软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木江看着地面的这些家伙道:“够他们难受一阵子的了,咱们得赶紧上去。” “嗯,走吧。”白狐转身跟着对方继续上楼。 两人最终停在了十楼,因为门口站着两名戴着墨镜的黑衣人。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两人齐声问道。 “我们是来还债的,带我们进去见你们老大。” “不介意我们搜一下身吧。” 木江摆手道:“搜我的可以。” 从外面看上去,白狐的身体是微微泛光的,就像穿着一件透明长裙,但就是看不清裙下的雪白肌肤,让人看得一阵恍惚,就像看太阳一样不愿久视。 “进去吧。”确认对方身上没有可疑物品后,两人打开了门。 房间里还有一个房间,木江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请进。” 打开门,只见一个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坐在茶几旁,一脸沉浸的泡着乌龙茶。 “你好,我们是来替胡奥多大叔偿还他欠下的债的。” “先坐吧。”男人伸手示意道。 两人照他的话坐了下来后,男人将一盏泡好的茶推到了他们的身前。 “尝尝吧,这茶可是我托关系从关东那边运来的。” 木江端起茶杯,放在鼻头闻了闻后眼中警惕转为放松道:“好茶。” 抿了一口后他放下瓷盏,看着举杯品茶的男人,等候着他的话。 放下茶杯后,男人靠在椅背上,语速不快不慢道:“你们两人的情况我已经听阿勇他们说过了。” “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不要误会,我不觉得有意思,因为那是他们自己找的。”白狐端着瓷盏说道。 男人淡然一笑道:“情况我都了解了,而且我也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能更好的记住我的规矩,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所以欠债人的钱我还是会让他们上门去收取。” “不过令我感到有意思的是,你们居然还敢登门造访,怎么?难道真的是想要给那个胡奥多还债吗?”他看着这个穿着古旧的男孩,与一旁这个看上去怪怪的女孩,内心否认着他们不会具备这种实力。 木江将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并开口说道:“这里面有十万,算是债款的一部分。” 男人有些惊讶的拿起这张卡,看了看后又放了回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胡奥多欠我的钱可是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二十三块。” 他看了一下手表后又补充道:“哦,对了,截止到今天的话,那就是六十一万九千四百八十二块。” “区区十万,连债款的六分之一都不够,你说说,我有什么理由来相信你能帮他还掉剩下的钱?” 这话让木江微微低头,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眼睛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用来抵消剩下的钱。” “帮我做事儿?”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正和他的心意。 他手掌一挥,一柄飞刀从袖口中急射出来。 双方只隔着一张不到两米宽的茶几,飞刀从出现到刺入木江脖子连半秒时间都有些长了。 “咻!” 但他抓住了这柄黑色飞刀,只用了两根手指头。 “果然有些实力。”男人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白狐俏脸显现怒意,啪的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出手,但被木江伸手拦住了。 “坐下。”他说。 收回心中的怒意,白狐乖乖坐了回来,这更让对面的男人惊讶,这个从衣着看上去不怎么样的俊俏少年,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种心境与魅力。 “特别的小子,倒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浓了两分。 放下飞刀的木江看着男人,开口问道:“说吧,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事?” “很简单~”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描淡语道:“帮我杀个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杀人?”木江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就这么一件小事儿而已,只要帮我把这件事情解决好的话,胡奥多的欠债不是问题。”他拾起茶几上的银行卡递到了他身前。 愣了几秒后,木江站起身来接下了卡,揣回兜里后他开口问道:“你要杀谁?” 男人转过身,来到落地窗前,指着远处一座偌大的宅府道:“我想要杀的人,就是那宅府里面的闫先生。” “闫先生?他什么来头?是个怎样的人物?”木江打探着此人的信息。 男人没有隐瞒,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敢耍他。 “闫先生是做玉器黄金生意的,他拥有十条商业街,珠宝店差不多二十所,金店有三十六家,再除去他的那些副业店铺,比如酒馆、旅店、马场等等,其身价放眼整个岭崖市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我也不及他一半资产。”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转过身来看着木江,脸上露出了一丝凶狠:“因为他耍了我。” 来到墙角处,男人打开一个伪装成消毒柜的保险柜,里面装满了金条,实打实的黄金。 金条堆砌填满了整个保险柜,目测之下数量过百,重量超过十一千克,价值超过三百万。 “你看看。”他招手示意道。 木江取出一根金条拿在手上,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灿烂的耀光。 “感觉出什么不一样了吗?” 木江连连摇头,毕竟他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黄金,更不要说是这么沉甸甸的一根金条。 “再掂量掂量。”他说。 依照男人的话木江掂量了一下金条,多年的医术操作让他的手很细腻,能感觉出常人无法感觉到的细节,包括温度与重量等细节。 手中的金条在手掌的颠簸下轻轻摇晃,外表没有什么异常,但里面一丝细微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摩擦声非常小,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比喻的话,想必就是两根头发在交互摩擦。 木江自然是察觉出了这丝非常隐晦的摩擦声。 “打开看看吧。” 男人递过来一把剪钳,但木江没有接,而是将手中的金条递到了白狐手上。 只见对方轻轻一掰,金条应声断裂成两半,让男人面孔僵硬了两秒。 金条内部并非黄金色,而是掺杂着一丝淡淡的银色,木江伸出手指抹了一点后放在鼻头闻了闻,恍然说道:“这是银?” “没错,就是银,掺杂了银的金条。”男人僵硬的面孔露出了一丝冷笑,这就是他要闫先生性命的原因。 男人说上个月有一个外省来的珠宝商人,亲自找到自己借了两百万说是填补资金链。 没过多久,那名珠宝商人的公司破产了,自然无钱偿还他欠下的钱。 但在男人的亲临造访后,那人拿出了一份文件作为替代品。 那是一份绝密文件,一份让男人都无法拒绝的文件。 文件里面有关于闫先生逃税漏税,包括在珠宝与黄金行业里所有的违法行为,这名珠宝商人正是他多年的合作方,正因为察觉到了对方的窥探,他才略施小计让对方的公司资金断裂破了产,随即脱身与他切断了所有联系。 但闫先生怎么也想不到,他最器重的助手会是那个人的女婿,正是他帮助商人拿到了对方的把柄。 当时他还想用这个底牌来威胁闫先生,但可惜这张底牌还没到手上,自己的公司便率先宣告了破产。 所以他才会将这一张未曾打出的王牌作为替代品抵押成了债款。 后来男人联系到了闫先生,用这一份文件就换来了价值三百多万的黄金,算是狠狠的小赚了一笔。 因为对方的身份,当天男人并没有验货,他也不相信,凭自己的黑道势力对方敢耍什么手段,可几天后的一天晚上,当他不放心剪开一根金条后,晴天霹雳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以诚信为本,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也是自今年以来,第一个敢耍我的人。”男人冷声道。 他很有原则,只要没触及到他的底线,男人一般不会出手,可如果真的惹怒了他的话,那么不管这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地位,都将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很荣幸,闫先生是今年第一个人。 “你确定他今天在府上吗?”木江望着窗外的宅府问道。 “当然,今天是他儿子结婚的日子。” 男人转过身来,拍着木江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身手,一定能做到不被任何人怀疑。” “还有,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是我让你去做的。” 木江点头道:“我明白,我会照做的。” “很好,我有事得走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到时候我的手下会带你们去吃晚饭,等天黑以后再动手,将一切耳目压制到最低。” 离开时,男人的目光一直放在白狐身上。 他这半辈子见识过无数人,早就修炼出了一双识人的慧眼,无论对方如何善于伪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却看不清这个女孩到底属于哪一类人,加上她先前的那一手让男人更加好奇,这个俊俏少年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命令这种人? 他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开了大楼,准备在明天早晨听到他要听的好消息。 男人走后,木江坐回到了木椅上,脸色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才吞吞吐吐道:“白狐,我们真的要杀人吗?” 白狐听后莞尔一笑道:“这有什么呀主人?杀人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但我师父是乡医,我也算半个医生,从小受他的熏陶,听他的教诲长大。” “医生只能救人,怎么能杀人呢?”他神情纠结道。 一向沉稳理智的他现在有些慌乱,这种慌乱与驱魔宰鸡都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有负罪感的慌乱,比浪费粮食还要沉重百倍的负罪感。 他杀过妖,杀过怪,杀过鬼,但杀人是他不能做的事情。 可眼下,男人铁了心要取那个闫先生的性命。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对方真的触犯了很多法律,自己也无权审判他,更何况是取他的性命。 “主人,你别想那么多,到时候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而且最后让我来动手,这样就没事了吧。”白狐安慰道。 白狐明白,无论对方脸色如何凝重,心境如何成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知道救命,从没想过夺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互暗杀 木江能保证,这一个下午是他这辈子里度过的最煎熬最长久的一个下午。 天黑得比往常早半个小时,空中挂满了乌云,繁星皓月不得见,虫鸣蟋蟀声如往常一般响起。 在几名黑衣人的带领之下两人进了一家酒店,进入包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桌丰盛饭菜,是当地只有招待贵宾时才会设的“宝汗宴。” 白狐拾起筷子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木江却觉得没什么胃口,没有动筷子,而是一股脑的端着淡茶喝。 在白狐扫空桌上所有的美食后,那几名黑衣人敲门示意后走了进来,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一瓶毒药交给了两人。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出了酒店,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朝着远处闫府走去。 今夜的闫府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因为今天是闫先生的儿子娶妻的大喜日。 今夜的庆婚晚宴来了很多贵宾参加,除了新郎新娘的亲戚外,还来了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是在岭崖市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权贵老板等。 木江两人站在一棵大树上,在这里可以清晰的望见热闹的闫府,也能看清门口与宅府内走动的众多黑衣人,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闫先生的打手。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打手也不少,看来很难进去呀。”木江担忧道。 “这有什么,看我的。”白狐双手紧扣,在胸口作了一个手势后,白光从她天灵盖处涌出,落在木江身上,下一秒,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树上。 闫先生坐在树旁椅子上,摇晃着红酒杯,惬意的看着跳舞的宾客小姐们。 “老大,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一个穿着白衣礼服的男人走到他跟前说道。 闫先生放下酒杯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与男人进了楼房,走进了一处房间。 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房间很暗,加上背光的方位,连窗子也是黑漆漆的。 但开门的瞬间,漆黑的房间内闪过一对暖色白光,是一副眼镜。 开了灯,可以看清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他长得很高,差不多一米九,肩宽腿长,手脚很纤细,并非那种瘦弱,而是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闫先生,久仰大名。”在房门打开后,他立刻起身跟两人打着招呼,不过声音很冷,听不出一丁点儿的讨好意味,仿佛他就是这种冰冷的人。 “是在下久仰你的大名。”打量着此人的闫先生笑道。 他偏过头对白衣男人说道:“去吧,出去与你的新娘共舞吧。” “是,父亲。”白衣男点头示意,后退间关上房门,内心欢喜的朝舞厅走去。 在白衣男子离开后,两人坐了下来。 闫先生掏出怀里的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男人拿起这张照片一看,脸色有些诧异,但声音未曾改变道:“哦?这是高利?你的目标是他吗?” 他点头道:“不错,这次请你过来就是想要把他做掉。” “这个人有些棘手,他背后的黑道势力你是知道的,把他做掉后所承担的风险是史无前例的。” 作为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他当然清楚,这个人在全国各地所拥有的势力是多么可怕,可怕到连他都有些忌惮,虽然他同样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冷血杀手。 闫先生笑了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在这夕藏省里,对我来说,他的那些势力还掀不起什么波浪。” 男人一听冷冷笑了笑,这意思是说在这一片天地里他才是老大。 “这是三百万订金,如果今夜得手的话,三天之后一定给你一个惊喜。”他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来。 接下这张支票,男人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早就对他有所心思了,不然也不可能会一次出这么多血。” 在对方的笑容中男人站起身来,“放心,我还从没有失手过,等我的好消息。”男人离开了房间,没有脚步声,只有房门微微的嗡音。 在那面无光的窗户外,有两抹晃动的无形涟漪。 “有意思,那个人居然也买通了杀手要那个家伙的命。”白狐饶有意味的笑道。 “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帮那个家伙把那个杀手给干掉,不然到时候他死了的话,他的手下可不会放过那个胡奥多的。” “我不知道。”木江的声音很纠结,他不想再杀第二个人,虽然对方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白狐没有再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了房间中起身要离开的闫先生。 事分好事坏事,人分好人坏人,前者可留,后者必除,这就是她修行多年以来总结的经验,也是她一直在做的。 而今天,她要帮助主人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起身的闫先生点燃了一支雪茄,望着漆黑的窗外,吐着白圈喃道:“高利,安心上路吧。” “咔!”玻璃破裂,两抹涟漪急速抖动,白光消失,木江与白狐两人显露出了身躯。 闫先生脸庞凝固了,从来没有如此凝固过。 他看着走近的两人,声音颤抖道:“你们~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狐掏出了那把匕首,拿在手上摇晃着,异瞳的光芒落在匕首上泛出异色。 “这可是一把涂抹了毒药的匕首。”她盯着闫先生说道。 “这~这把匕首?”他开始努力辨认着她手中的匕首。 “这是高利那小子偷走的匕首?”这一刻他明白了,面前这两个形如鬼魅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脸上的凝固转为苦笑道:“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比我早下手。” “噗!”匕首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胸口,毒液蔓延将他的鲜血染成黑色。 闫先生双膝跪地,双手握住胸口的刀柄,嘴里冒着黑血,眼皮完全撑开,两秒后身躯前倾,脑袋落在了地上。 木江看着眼前的这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心里从未感觉过如此难受。 人与鬼怪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在这一刻,他大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鬼怪杀人只靠本能与喜好,人杀人,无外乎是为了利益。”白狐说完,纤手一点,白光覆盖在尸体上。 一抹晶莹白点从天灵盖处涌出来,在白光的笼络下悬浮在木江身前。 “主人,看看吧,看看他的心,看看他的道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发前的准备 木江伸手触碰到了这点白光。 下一秒,他只觉得大脑一沉,双眼发黑。 黑暗中,有光影在流动,构建成线条交错,仿佛一面巨大的棋盘。 棋盘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使流动光影分裂成了黑白棋子,占满了整张棋盘。 这些棋子形状大小完全一样,但颜色有所差异,有比白更白的白棋子,有比黑更黑的黑棋子。 一股推力落在木江的意识上,让他点开了其中一颗黑棋子。 里面是一幕流动的画面,像电影画面那样在放映。 血,红色的血染红了一个女人,她倒在阳光充沛的清晨的床上。 他点开一颗白棋子。 里面是一个老女人,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画面中央是一把汤勺在给他喂药。 木江又尝试了很多次,最终得出结论:“每一颗黑棋子里都是坏事,每一颗白棋子里都是好事。” “嗡~”在双耳一阵嗡鸣中木江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 “主人,你都看到了吗?”白狐收回玉手,看着他问道。 木江偏过头来看着她问道:“白狐,那些棋子是什么?棋盘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白狐轻声回道:“那是道迹,是世间万物都有的东西,是活着的每一天,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的记录单,上面记载了一切。” “世界分阴阳,自然也分善恶,这道迹便是记录这些东西的表格,也是决定其拥有者能不能进轮回的筹码。”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原来是这样吗~”木江明白人究竟会什么活着了,也明白人与鬼怪的最大区别了。 人有七情六欲,人有理智思想,正因如此,让人不会像动物或鬼怪那般只依本能办事,而是依靠内心想法来决定事情,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修行。 “德就是道,道就是德。” “原来是这样。”木江嘴角上扬,此刻的他感到了一种释然,将内心的负罪感一扫而空。 白狐见他笑了,心里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脸上也涌现了笑容,看着他说道:“主人,你明白了就好了。” “嗯,恶人存世只会作恶,杀了这种人是好事不是坏事,我完全明白了。”他点头道。 躺在地上的闫先生脸色完全发黑,胸口的血不再喷涌,上面那把匕首也闪着部分冷光。 朝阳东升,霞光满目。 木江两人来到了“迎客来。” 上到十楼时,黑衣人二话没说,恭敬的打开了房门,还朝两人鞠躬示意。 进入房中房后,高利与昨天一样坐在椅子上泡着乌龙茶,不过与昨天相比,他的左手胳膊缠了不少纱布。 “呦,来得这么早?”高利抬头看着两人道。 “你的手?” “你们做得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闫先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岭崖市,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对外公布。”他招手示意两人坐下。 一杯早茶下肚,清香且迷醉。 见对方放下瓷盏后,高利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上面是以三为开头的七位数金额。 “这是?”木江看着这张支票有些不明白。 高利一杯茶下肚,深深吐了一口气后才开口说道:“昨天晚上闫先生派了杀手来刺杀我,幸亏我早有准备,但想不到还是伤了手,他太会找人了。”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闫先生给他的订金,现在就交给你吧,作为你的酬劳。” 木江笑了笑,同样回避般道:“胡奥多债款的事儿~?” “放心吧,债款的事儿我已经搞定了,以后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父女俩的麻烦了,你也能开始实现你的计划了。” “这样就好。”木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先等等,你的东西还没拿呢。”高利提醒道。 木江看着桌面上的这张三百万支票道:“金钱用时为金钱,金钱闲时为粪土,这钱还是留给你吧,我不需要这么多粪土。” 两人离开了房门,留下坐在木椅上的高利,面色复杂的盯着桌上的支票。 “有意思的年轻人,我想,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高利捧着茶杯笑道。 来到胡奥多家里时,他的女儿胡莉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胡奥多退出闺房,三人移步至客厅。 “胡导,债款的事情我已经与高利解决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会来找你与你女儿的麻烦了。” “高利?你们居然去找了高利?”胡奥多脸色有些诧异,他想不到两人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怎么样?没对你们动手动脚吧?” 木江笑道:“当然没有,胡导你就别担心了。” “老家伙,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的欠款问题解决之后就得履行承诺带我们穿过死亡区。”木江的脸色被白狐这句话吓得白了几分。 “白狐。”他提醒对方不能这样无礼。 胡奥多倒是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衣服却有些怪异的小姑娘道:“没关系,小姑娘嘛,说话急了点,我家闺女她以前也经常这样,我能理解。” 白狐无奈的转过了头。 木江赔笑道:“那胡导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明天可以吗?” 胡奥多偏头看了一眼天气道:“西有霞云阴三天,现在是秋初时节雨水较少,下不出什么雨,所以明天肯定是能走的,不过~” “不过什么?”木江欣慰的脸色又浮现出担忧。 “不过我得检查一下出行的装备,毕竟穿越死亡区可不是一件说笑的事儿,得准备很多东西,包括帐篷、手电筒、铲子、斧头、铁锅……” “对了,当年进入死亡区时,最惊险的一次就是碰上了荒狼,所以这次还得多准备一点辣椒粉与防狼喷雾。” 话刚说到一半,胡莉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阿爸!你又要去那死亡区吗?”她从背后抱住了坐着的胡奥多,在这个角度木江能看见她眼里闪着的泪花。 “闺女,别哭了,客人看着呢,快松手。” 胡莉没有放手,一直哭了很久。 木江于心不忍,偏过头不敢多看。 白狐倒是一直盯着胡莉,内心笑道你这小姑娘可比我急十倍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入死亡区 这一整天,木江两人都跟着胡奥多采集进入死亡区所要准备的物资。 他很挑剔,基本可以说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搞得白狐都走得有些脚疼,内心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 木江虽然脚也走得有些疼,不过内心却很欣慰,因为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胡奥多属于是那种胆大心细的人,如此一来,这一趟穿越死亡区之旅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至少方向是这样。 买完所有物资设备后,天刚好黑了下来,三人回了胡奥多的家,胡莉早已烧好了饭菜,干菜四道,烧菜四道,凉菜四道,炖菜四道,是他们当地有名的“十六庆贺宴。” 这一夜三人都睡得很早,只有胡莉辗转反侧,一夜失眠。 第二天清晨,三人坐上了一辆装备齐全甚至有些臃肿的三轮摩托车,朝着西边走去。 摩托车走了一个小时后彻底出了岭崖市,来到了一处名叫嘎灵圈的郊区地带。 所谓嘎灵圈是他们这边独有的叫法,用普通话来说就是护生线的意思。 护生线像是一处交界地,是死亡区的分界线。 一旦越过护生线,就算真正踏入了死亡区。 护生线是一条长长的绿带,分割了左右两片大地。 从这里向西边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贫瘠,没有绿地,没有草木,没有水源,没有动物。 守着护生线岗位的是一个五十多的男人,他有着一头蓬松的爆炸头,络腮胡比胡奥多还要厚实两三倍,配上一身的破烂衣服,颇有一种流浪在此地的味道。 “喂!这里可不能进去呀!”他望着轰鸣声震天驶来的摩托车喊道。 摩托车停了下来,胡奥多下车时,男人脸色有些动容。 “老赛,好久不见。” 男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胡奥多,咧嘴笑道:“阿贝阿贝,我的朋友呀!真的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怎么样,你的脚恢复得如何了?”胡奥多问道。 老赛松开手,迈出自己的左脚,拎起裤脚,露出了一条小腿有些变形的腿。 木江看着这小腿上的凹痕,判断这应该是咬伤。 正如他所料,二十年前,胡奥多刚到护生线的那个晚上便遇见了鬣狗咬着老赛的腿,他与夜星两人一同出手杀死了那条鬣狗从而救了对方的命。 “早就好了,完全不影响使用,只是有些丑陋,不便在人面前显露出来,所以我这小半辈子都不敢穿短裤,就算是在夏天。”老赛笑道。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干这行了呢。”胡奥多打趣道。 老赛笑了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他身旁的两人,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问道:“这两位是?” “哦,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 胡奥多转过身来介绍道:“这两位是我这次的委托人,这位小友的师叔就是当年的夜星呢。” 老赛双眼一亮,看着木江道:“阿贝阿贝,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呀。”他伸手与木江握了手。 “那么你又要进去吗?”他看着胡奥多,喜悦的脸色出现了几分凝重。 “嗯,木江他们有要紧事耽误不得,必须径直穿越死亡区,我得给他俩带路。” 老赛深深叹气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呀,你以前进去过一次,你知道那里面的危险的。” 胡奥多摇摇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说了,木江他很赶时间,耽误不得,所以必须穿越死亡区。” “唉~”老赛低头再次叹气。 过了几秒他才抬起头来开口道:“你的性子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犟~” “罢了罢了,我劝不了你,这个东西你拿着吧,进去后说不定会用上的。”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布袋,递到了胡奥多手上。 “这是什么东西?”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胡奥多打开布袋,里面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而是两个面具,防尘面具。 “这个?” 老赛解释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看见西边儿亮起了一抹红光,推测未来一段时间死亡区内可能会有很强的沙尘暴,这两个防尘面具你们就带上吧,说不定到时候会用上的。” 死亡区前半程是贫瘠荒地,中半程有沼泽密林,后半程过了幽谷则是一望无际的半沙漠化地带,沙尘暴虽然没有真正的沙漠中那般致命,但也能让人因为口鼻进了沙尘后或窒息,或脱水导致死亡。 “谢了老赛。”胡奥多收下布袋说道。 “跟我这个老朋友还客气什么,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和夜星出手相助的话,我早就进了鬣狗肚子里了。”他苦笑道。 “对了,我再拿点食物和水给你们。”他转身进了岗哨,拿了很多肉干坚果与矿泉水塞在了胡奥多的三轮摩托车上。 天很阴沉,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一晚,老赛站在岗哨旁,冷风呼啸刮着,吹过他的脸,顺着他的目光送着摩托车远去。 “再见!”他摆手高喊道。 三人消失在地平线后,他才放下了摇晃的手,相合悬至胸口祈祷道:“祝你们平安归来,阿贝。” 过了嘎灵圈,车轮便立刻发出沙沙声,胡奥多也减慢了行驶速度。 阴天凉爽,胎压稳定,不然若是换上大热天行驶在这满是凹坑与碎石的路面的话,是很容易发生爆胎的。 “胡导,按照这个行驶速度的话,咱们最多三天应该就能穿过死亡区,到那什么天山县了吧。”木江看着时速盘说道。 胡奥多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呀。” “现在走的这段路只是死亡区的前半程,也是最好走的一段路,到后面的路可比这难走十倍不止呀,到时候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只能弃车赤脚前行呀。” 白狐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但她额头处浮现的一点白光告诉了木江她的警惕。 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贫瘠荒地,除了泥土碎石外,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呈灰色,天也是灰色,只有凉风在两者之间游荡,推动着这辆摩托车与车上的三个人,朝着更荒芜的方向前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噬骨蚁 三人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天。 这是木江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天,荒凉寂静,没有任何交际的声音,只有脚下传来的沙沙声与身后的一条烟云。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看见过一株草,一只鸟,仿佛生命无法在这里存在一般。 经过这一天的旅程,木江才深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死亡区,这是一种真正的绝望,比行走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还要令人绝望。 天黑了下来,摩托车也停了下来,胡奥多来到车尾处将帐篷卸下,两人想要帮忙但被对方拒绝了,说是他们没有露营的经验,所以还是自己亲自下手比较稳妥。 在胡奥多扎帐篷的时候,木江与白狐两人也没闲着,他们卸下车上的铁锅与煤气罐,准备就绪后帐篷也扎好了,胡奥多将老赛送的肉干坚果拿了出来,准备简单的炖一锅肉汤。 “咕噜咕噜~” 半个小时后肉汤炖好了,三人坐在地上,享用起了美味热乎的肉汤。 白狐吃得呼啊呼的,就像是在吹气儿,木江知道她是还没有适应过来,所以才会发出这么大动静。 “吃饭不准吧唧嘴,要淑女一点儿。”木江轻声提醒着她。 “好的主人。”白狐随即减小了声音,但这话却把一旁的胡奥多吓了一跳。 他开始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两个人,原本他以为这两人是一对情侣呢,但事情好像并非他最初最想的那样。 木江无视掉他眼中的闪烁,开口问道:“胡导,咱们今天走了多远了?距离天山县还有多远?” 胡奥多咽下嘴里的肉汤后偏头看了一眼北部天空。 乌云暂时散去,隐约可见繁星皓月。 “今天很顺利,走了差不多二十公里了,剩下还有八十多公里如果也像今天这么顺利的话,最多六天时间咱们就能走出死亡区抵达天山县。” 他偏过头看向车上准备的那些物资,内心嘀咕一句:“不可能会有那么容易的。” 享用过晚饭后,天也完全黑了下来,三人喝完了肉汤,便进了帐篷准备睡觉。 介于之前的想法,胡奥多准备了两个帐篷,一个小帐篷给自己蜗居,另一个双人帐篷自然是给木江和白狐准备的。 钻进帐篷的胡奥多一躺下来,不到两分钟便酣然大睡,发出阵阵呼噜声,还好两座帐篷相隔了一段距离,不至于会被这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 胡奥多已经熟睡,可帐篷内的木江与白狐却还在讨论睡觉界线。 “白狐,往后几天晚上,你睡左边,我睡右边,可不能翻身越过这条线啊。”木江说完,收回了手里的红线后,毯子上出现了一条红印,将这张双人毯一分为二。 “哎呦主人,你可是我的主人呀,咱们俩在一起睡觉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要分开睡?”白狐挽着他的手臂,眼泪汪汪的说道。 木江轻轻移开她的手,轻叹一口气后看着她,郑重其事般说道:“第一,你肉体虽然是人形,但内在魂魄却还是属于妖,人妖殊途,所以咱俩不能接触过近。” “第二,你是女生,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 “第三,我已经~”话说到一半,木江脸颊突然一红,话语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狐脸色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主人?第三个原因是什么?你已经什么了?” 木江轻咳两声,摆手道没什么后便侧躺在了毯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入睡,但脑海中,一张典雅女孩儿的面庞却悄然出现。 “怎么莫名其妙的?”白狐看着背对着自己躺着的主人,内心偷偷嘀咕一句。 她也顺势躺了下来,如木江所言不敢越过界线。 没有了灶火与提灯的光照,一切都黑得不成样子,再加上无与伦比的死寂,让两人也很快都进入到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胡奥多在一股惶恐不安的潜意识下脱离梦境睁开了眼睛。 他拉开拉链,看了一眼北斗七星的位置后,推测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梦境中那股不安的潜意识迫使他钻出了帐篷。 他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工兵铲,开始检查着周围的一切。 一圈下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二次入死亡区太紧张导致的吗?”胡奥多捋着他的络腮胡喃道。 “不,不会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被那种惶恐不安惊醒还是头一次,一定有什么细节被我遗漏了。”他放下手,将手电照在地面,又开始了一圈检查。 当他来到先前炖肉汤的地方时,他在地面发现了一团黑黑的东西,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反正很黑,即使是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也看不清楚。 胡奥多带着忐忑的情绪靠近了这团黑影,没有多余犹豫,手中的工兵铲啪的一声拍了下去。 但他没有想到,这团黑影如同烟花一般轰散了开来,大部分散落在地面,还有一部分落到了他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这是一些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蚂蚁,长三公分,触角长两公分,鞭节粗糙呈灰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复眼与上颚。 复眼占据了它脑袋的一半还多,看上去很不可思议,而它的上颚锋利狭长,在光束的照射下闪着银光,宛若一对索命镰刀。 “妈的!噬骨蚁!”就算是无比沉稳的胡奥多,此刻也忍不住低骂一声,同时用手电筒疯狂的将这些蚂蚁拍落。 木江与白狐两人被这一道骂声惊醒,不到两秒,两人起身钻出了帐篷。 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眼前的胡奥多满脸是血,身上的衣服烂了大半,但他还在疯狂的拍打,试图拍落附着在他衣服上的蚂蚁。 “哗!”不待木江出声,白狐身形消失在原地留下一抹白光。 下一秒胡奥多只觉得身体一震,那些啃食在他脸上与身上的噬骨蚁传来的疼痛便骤然消失,同时,一股冰冷的气息在他身上游走,将那剧烈的灼烧感压制了下来,也让他恢复了几分意识,嘴里也开始正常的喘着粗气,以此来缓解身体所承受的疼痛。 白光一闪,两人回到了木江身旁。 “胡导,你怎么了?!”木江看着如此狼狈的胡奥多,脸上挂满了惊讶问道。 “是,是噬骨蚁!”胡奥多满脸恐惧的指着远处涌来的黑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岩岭 黑团涌了过来,它们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要窜到身上来。 白狐左眼一红,瑰丽火焰从手中甩出,瞬间点燃了地面的黑团。 噬骨蚁虽然燃烧了起来,可它们的移动依旧没有停下来。 “哗!”白狐见状纤手再抬,冰霜降临将地面冻成冰层,将火红的噬骨蚁冻结在了当中,像是蓝色琥珀。 木江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这些体型异于普通蚂蚁的噬骨蚁,开口问道:“胡导,这些什么噬骨蚁是什么来头?” 看着被冰冻住了的噬骨蚁,胡奥多脸上的惊惶总算消退大半,但他仍然心有余悸般说道:“在这一片死亡区中,常常流传着一种能食人肉,啃骨头的恐怖蚂蚁,也就是这种噬骨蚁。” “当年与你师叔来到这里时,我便第一次见到了它们,当时死里逃生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还是记忆犹新。” “没想到这一次刚刚进来没多久,就差点又栽在这东西身上。” “白狐,你扶胡导先进帐篷,我准备一下就进来。” “好的主人。”白狐依照他的吩咐扶着胡奥多进了帐篷。 两人离去之后,木江掏出一张符箓放置在冰层上,施展口诀之后催动符文流转。 金光覆盖冰层,其下火红噬骨蚁重新有了晃动。 “生命力如此之强吗~”这让木江很惊讶,这些蚂蚁似乎不惧火焰也不惧寒冰。 确认完毕之后木江收回符箓,取出桃木剑与戒灵尺,附上“金刚”法印后手腕一抬,冰层骤然破碎,其下噬骨蚁有所动作的瞬间被木剑穿透成了两截黑泥。 几分钟后,木江横着木剑进了帐篷,剑身上有一堆发红的黑泥。 胡奥多坐在毯子上,白狐拿着一条毛巾正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他身上布满了数不清的小口子,都是被那噬骨蚁咬伤所制,足以见得其恐怖之处,要不是两人反应快的话,恐怕胡奥多早就倒在了血泊中,骨头也得被噬骨蚁啃食干净。 “白狐,你先出去吧。”木江对她说道。 “好的主人。”白狐点头之后起身离开了帐篷,来到外面又加固了一下冰层,以确保其下噬骨蚁不会顺着那些细小冰缝钻出来。 脱去残破不堪的衣服后,木江用噬骨蚁泥涂抹着胡奥多身上的这些伤口。 胡奥多本来还对这种方法有些担忧,毕竟他上一次是在夜星的帮助下用湿泥土擦拭伤口的,但这种用噬骨蚁泥来治疗噬骨蚁咬伤的方法他还从来没有听过。 不过在蚁泥涂抹的瞬间,剧烈的灼烧疼痛感被一股温凉替代,这才打消了他的顾虑。 “木江,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治疗方法的?” 对方笑道:“当然是我师父教给我的。” “你师父?哦对了,他是夜星的师兄吧。” “嗯,他老人家是名医生,我这一身本领都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除了蚁泥外,木江还在里面加了出发前他所准备的药粉,这才具备了胡奥多眼下感受到的温凉。 蚁泥涂抹完毕,胡奥多也重新换上了一声衣服。 “现在感觉怎么样?”木江问道。 他摆手道:“好多了,那该死的灼烧痛感都消失了。” “这死亡区内的确是险恶万分,看来我们都得多个心眼,不能让今天晚上这种情况再发生。” 胡奥多点头道:“嗯,没错,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在死亡区内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死在这里面。” 他偏过头,望着帐篷外的夜色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咱们才刚刚进来死亡区不久便遇上了噬骨蚁,要知道上一次明明是在临近终点时才遇上的,看来在这死亡区内它们无处不在,往后的每天晚上咱们都得小心才行。” “这个简单。”木江从怀里掏出一包干药材,看起来就跟干树根一样。 “这是什么?”胡奥多问道。 “这是黄橘根,将之引燃后能如同火石菌一般缓慢燃烧,它的刺激性味道能驱散大部分虫兽,是出发前我准备的,没想到还真用得上。” 胡奥多点了点头,递出怀里的打火机,在对方将药材点燃之后,一股微苦的烟熏味儿散发了出来,几秒间充斥了整个帐篷。 “胡导,你好生休息一下,等到黎明时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木江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帐篷。 “木江,等等,我跟你问个事儿。” 依照对方的言语木江坐了回来后,胡奥多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小声问道:“那个~白狐那丫头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喊你叫主人?” 木江闻言笑了笑,下意识的看了看帐篷外,白狐正蹲在地上,无聊的数着冰层下的噬骨蚁。 长路漫漫,未来的日子里还得仰仗胡奥多的带领,所以木江也没有回避,回答道:“胡导,我只能跟你说,白狐她是个很特殊的女孩,至于为什么她对我的称呼,这事儿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可不想说出对方是妖,这样一来,剩下来的旅途中,胡奥多肯定是提心吊胆的,这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如此也就会增加迷失的危险性。 “好吧,你们这些新生代年轻人呀就是有个性。”胡奥多摇头笑道。 木江起身离开了帐篷,与白狐两人回到了帐篷内。 早上八点,黎明时分,三人收好装备开车出发。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朝阳刚出现,便驱散掉了大地的冰冷。 三轮摩托车用着不到十码的速度龟速前进,沙沙声再次占据着三人的双耳。 走了两个小时之后,阳光露出了它那毒辣的一面。 在没有植被的大地上,温度很快攀升,炙烤着车上的三人。 胡奥多事先准备好了三份头巾墨镜,但这也只能缓解部分炙热,无法阻挡热气从周围以及车底向身体涌来。 水被两人消耗得很快,虽说胡奥多准备了超过二十升的饮用水,但还是没料到会被消耗得这么快,这还是在白狐运转体内能量,滴水不进的情况下。 这一天走的很艰难,三人皮肤都晒黑了不少,好在还算顺利,并走到了一处岩岭。 胡奥多说过了岩岭就是死亡区的中段区域,那里密林不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热了。 与昨晚一样,胡奥多开始扎帐篷,木江与白狐两人准备锅具。 第一百三十八章 石头里的女人 今天晚上风很大,幸好借着岩石的庇护挡住了这些风,不然火生不起来,三人连饭都吃不成。 晚饭做好后,二十多升的水只剩下了最后的八升。 胡奥多说今天还算顺利,走了十八公里,就要进入死亡区的中段区域,但水是目前他们遇上的一个挑战,在吃完晚饭后,胡奥多说准备去岩岭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弄点水。 十分钟后,木江与胡奥多出发来到岩岭寻找水源,留下白狐看守营地。 他们眼前的岩岭最高处有九米,最低四米,横卧在大地上,长约百米,像是一面屏障,将死亡区两段不同的区域分割开来。 在月光的映照下,这岩岭看上去呈灰白色,上面见不到任何植被。 “胡导,你确定这种地方会有水源吗?”木江看着这发干的岩岭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知道在一些干旱少雨的地方,最有可能找到水源的地方不是最低处,而是最高处,尤其是像这种坚硬的石岭才最容易找到水源,因为石头可不像干土一样储存不了雨水。”胡奥多对他解释道。 两人攀上了岩岭,在手电的光束探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岩石之间的那些深邃裂缝,这正是储存雨水的天然容器。 有些裂缝很窄,窄到连手指头都伸不进去,有些裂缝很宽,宽到可以探进去身子。 胡奥多用他那敏锐的双眼与敏感的嗅觉仔细寻找着,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在岩岭中段的一处裂缝中找到了水源。 “阿贝保佑。”胡奥多双手合十,祷谢之后掏出腰间准备的水壶,在木江的协助下探下身子灌起了水。 这水看上去有些浑浊,但通过气味儿胡奥多能确定这些是雨水,只不过时间可能有些长了,里面存在了不少微生物,所以需要用火煮沸后才能饮用。 不一会儿,带来的水壶都被灌满了,胡奥多满意的说这些水源足以支撑他们走到终点交界段。 就在胡奥多因为兴奋而手舞足蹈时,一块岩石在震动中扑通一声落到了水池内。 因为岩石过于干,加之碰撞的能量,所以在掉入水池的瞬间便轰散开来成了岩石碎片沉入了岩底。 而引起两人注意的当然不是这些碎片,而是一团红色的液体。 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两人能很清晰的看到这团红色液体随着碎片的沉入在水池中扩散开来,几秒间染红了整片水源。 “这些是血?”胡奥多看着被染红的水池说道。 木江俯身嗅了嗅鼻头,“没错,的确是血,而且不像是动物的血。” 一听这话,胡奥多双眼睁大,有些忐忑道:“不是动物的血那还能是什么血?” “不知道,不过刚才那块石头好像是从你背后落下的。”木江指着他身后说道。 胡奥多转过身来,在他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不像其它岩石那般充满了棱角,而是呈现光滑的椭圆形,就像是被人雕刻过的一样。 唯一有所缺失的是石头的底部少了一块儿,石沿处也布满了裂纹,看样子先前那块石头正是从这里滚落出的。 光束打在石沿裂缝处,此时隐约能看到这些裂缝中的淡红色,就像被鲜血浸染了一般,或者说是鲜血从里面蔓延出来。 “一块会流血的石头?”胡奥多眼睛瞪得更大了,纵然是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的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石头还会流血的? “不,不是这块石头在流血,而是这块石头里面可能会有什么东西。”木江眼神凝重几分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木江点了点头后,两人伸出手掌,开始合力推动着岩石。 在两人的合力推动下,岩石不断松动,顺着斜度朝下方移动,最终完全失衡,嘭的一声滚落下岩岭,狠狠的砸进了地面。 在两人小心下了岩岭后,白狐脸色着急的跑了过来。 “主人,你怎么样?” “白狐,你怎么过来了?”木江诧异道。 “我听见声响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她打量着木江全身上下。 木江摆手道:“没事,我只不过是和胡导把这块石头推了下来而已。” “哦,石头?”白狐听后转过头来,将目光放在了这块巨大的椭圆石块上面。 “这块石头,好像在流血?”她一眼就看出了石头上的血纹。 “嗯,我怀疑这石头里面可能存在着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得把它打开看看。” “这还不简单吗。” 白狐来到石头前,伸出手掌放在石面上,白光从她天灵盖处浮现,从最初的一抹白色光点放大到笼罩了她的整具身体。 当白光迎来最盛时,木江与胡奥多可以听见石头发出的细微咔嚓声。 声音越来越大,随着白狐收回手,石头上的裂纹顿时放大,咔嚓声转为了石块儿掉落的沙沙声。 石头在分解,掉落的石块带出一片又一片血色,干土被染红,同时一股腥味散发开来,弥漫在三人鼻头处。 沙沙声很快停止,石块儿分散在地面,中心处是一抹人形轮廓。 三人走近,光束打在轮廓上,才得以看清这抹轮廓是一具尸体,一具人的尸体。 这个人有着一头飘移长发,面相英气无比,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三人也是看到这儿时才确认了这是一个女人。 很奇怪,她的身上没有血,皮肤惨白,就像体内的血被抽干了似的。 她的额头处有一枚铜币,竖立着嵌入了她的额头。 “这居然是一个人?一个石头里的女人?”胡奥多咽着唾沫道。 “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有可能有两年,有可能有三年。”白狐揣测道。 木江双眼盯着女人额头处的那枚铜钱。 这枚铜钱内方外圆,但上面没有朝代印字,只有一些繁琐纹路。 看着这枚铜钱,木江能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妥,一丝来自女人身上的不妥,但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不妥。 白狐看着他那一脸纠结的表情,立刻出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他摆手道:“没事,我总感觉这枚铜钱怪怪的,似乎是代表着什么含义,但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胡奥多说道。 木江看着这具古怪的女尸,沉思了几秒后开口说道:“以防万一,烧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荒狼 白狐点头道:“好的主人。” 她纤手一抬,左眼红色瞳孔泛出红光,指尖火焰来回跳跃,下一秒跃至女尸身上。 眨眼间,瑰丽火焰覆盖了整具女尸,但火焰也只是扩散,并没有放大。 “嗯?居然燃烧不起来?”白狐有些诧异喃道。 眼中红光闪烁,指尖火焰汇聚更多,落在女尸身上,但任凭白狐如何发力,在其身上的火焰就是无法点燃对方的身体,就像燃烧在石头上一样。 木江见状来到女尸前,抽出藏在背后的桃木剑,竖剑戳了戳对方的肌肤。 硬,很硬,就像戳在石头上。 “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硬?这可不像是人类死亡后能达到的尸僵程度,而且居然还不可燃?”木江皱着眉头说道。 “要不赶紧挖个坑把她埋了吧。”胡奥多的声音有些焦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下遇到的这具女尸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得赶快处理掉。 木江点头后胡奥多一路小跑到营地将铲子拿了过来,在尸体上的火焰完全熄灭后,一个深两米的葬坑也挖好了。 胡奥多扔下铲子,来到木江对面,一个抓肩一个抓腿,准备把这具女尸放进去。 两人一齐弯腰使劲儿,用尽了力气,女尸却丝毫未动。 双方面面相觑,用眼神确认着自己已经使了力气。 “这具女尸太邪乎了,现在怎么办?”胡奥多撒开手,一脸焦急的看着木江道。 木江看向白狐,想听听她的见解。 不料对方也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 眼下,这具出自流血石头里的女尸成了一根棘手的荆棘。 胡奥多望着五十米外的营地说道:“这么一具邪乎的女尸就摆着这儿,我想我们晚上肯定都睡不着觉,真该死,早知道就不应该好奇把石头打开的。” 木江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咱们还是祈祷今天晚上平安无事吧。” 三人迈着步子朝营地走去,聊了一下明天的路程后便各自钻到了帐篷内。 胡奥多的心脏跳得比平常要快得多,因为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一些事情,而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他将那把铲子放在毯子旁,伸手就能够着。 “白狐,你觉得那具女尸额头上的铜币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木江盯着帐篷顶说道。 躺在一侧的白狐想了想后说道:“那枚铜币是有些古怪,上面的纹路很复杂,但我又在那上面感应不到有任何能量流转,想必不是什么法器法宝之类的东西。” “怎么主人?你觉得那枚铜币有封印那具女尸的效果吗?” “我是这么想的,毕竟铜币本身就有镇邪驱魔之效果,而且那具女尸实在太特别了,但从中又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狐哼声回应道:“没错,我也没从那具女尸身上感应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她确实非常特别,我的火焰竟然烧不了她。” 她想了想道:“或许我该将她先冰封住?以免待会儿咱们睡着后出什么岔子?”想到这儿,白狐连忙起身,刚钻出帐篷,脸色骤然大变。 天空银盘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远处岩岭上方有着许多黑影,它们仰天长啸,嘴里发出嗷呜声。 木江与胡奥多听到这声音后,几乎是瞬间起身,来到帐篷外。 “血染红月?”木江望着夜空喃道。 胡奥多握着手里的铁铲,面孔凝固般的望着远处岩岭上的黑影。 这些黑影数量庞大,一眼望去约莫过百。 无需看清它们,嗷呜声已经将这些黑影的身份告知了胡奥多。 他对于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当年与夜星穿越死亡区时,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这里面的荒狼。 无人区的荒狼是任何一个地区的狼都无法比拟的。 它们终年好战,每日都在为了食物而奔波着,这让它们的体型精炼,肌肉与爪牙都更加迅猛致命,一般的爬蛇都比不过荒狼的速度。 传言,每一只在无人区存活下来的荒狼,能干掉十个无械壮年大汉,足以见其凶悍与可怕。 “该死,没想到又遇上了荒狼,而且还是狼群。”胡奥多低骂道。 当年他与夜星的确遇上了荒狼袭击,不过那一次的荒狼数量不到二十只,但也差点将两人的性命夺取,而这一次,是当时数量的五倍。 “看来是肉汤味把它们引过来的。”木江伸出手,仿佛在对着窜过指尖缝隙的疾风说道。 胡奥多跑到摩托车前,将事先为了对付荒狼而准备的辣椒粉与喷剂包裹拿了过来,分发给了两人。 岩岭上的荒狼们停止了嗷呜,它们低下头来,居高俯视着低处的三人,眼中发出绿光,挤满了岩岭。 “今天晚上风很大,待会儿它们进攻咱们就撒,一定够它们喝上一壶的。”胡奥多握紧了手里的装备。 木江抽出了桃木剑,用戒灵尺将之附上“金刚印。”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生死战斗,而且三人落败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对付这种猛兽,木江身上的法器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白狐看着岩岭上空那百双绿眼,脸上也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现在的这具躯体完全不具备任何杀伤力,所能依仗的冰火能量与妖气攻击肯定不足以杀死所有荒狼。 而且狼也是她本身的天敌,所以面对这种对手时,白狐内心那天生的恐惧感也会涌出,这将会导致她体力消耗的更快,也意味着三人很快就会陷入愈演愈挫的败局诅咒。 所以三人都各自明白,他们要想活下来,便只能速战速决。 “轰!”岩岭上的绿光俯冲了下来,声响震天,风流的声音在此刻都被完全覆盖。 上百只荒狼狂奔而来,掀起阵阵尘烟,以至于三人只能看见最前方十几双绿眼,其它荒狼则隐匿在了尘烟中,毫无疑问这更加危险。 “撒!”胡奥多大喝一声,率先撒出手里的辣椒粉与喷剂。 辣粉与喷雾在风流的加持下降临在尘烟中,这让放大的绿光速度减慢了几分,但轰轰的踏声依旧没有停下来。 眼看着尘烟越来越近,胡奥多握紧了手中的铁铲,木江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白狐双眼泛光,额头白光涌现,一同迎接着降临的狼群。 第一百四十章 荒狼王 辣椒粉与喷剂对于荒狼来说显然很有效,它们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原本整齐划一的阵型也有些形变,最前面的十几头荒狼脱离了身后的大部队,率先发动了攻击。 也是在距离不到五十米时,木江才得以看清这些荒狼的体貌特征。 它们长一米二到一米五,尾巴很短,只占身体总长的六分之一,而且毛发很短很稀,不像常见的狼的尾巴,倒更像是一条狗尾巴。 荒狼的四肢也比较短小,爪牙比较纤细,但却更长,看上去也更加致命。 火焰窜动,化为一团团火球击打在荒狼面部,每一次攻击都会让一头荒狼完全丧命,也会极大的消耗白狐的体力。 冰霜在她脚下流动并扩散开来,覆盖了三人方圆十米,这能极大的减缓荒狼的速度,让两人能腾出手来进行反攻。 第一只荒狼腾跃至空中冲来,胡奥多握着他手中的那把两米长的铁铲,再加上他本身很长的臂展,能将距离控制在极度安全范围内。 “铛!”一铲拍在荒狼脑袋上,瞬间将其击飞数米,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胡奥多腰间一转,双脚的力量传递至肩膀,顺着手腕落到铁铲上,在势能的加持下力量与速度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胡导好身手!”木江大喝一声助兴,手中木剑一转,剑锋划过空中发出呼啸声响,宛若一柄陨铁神剑,落到朝他袭来的荒狼脖子上。 “咻!”荒狼身首一分为二,切口整齐没有鲜血喷涌,在还未完全落地时木剑又穿过了另一只荒狼的胸口。 眨眼间三头荒狼纷纷殒命倒落在地,胡奥多脸上露出了更多的惊讶,他知道木江的身手非常不错,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凭借那几拳的功夫便击退了那些讨债的,不过此刻对方显露出的真正本领才令他明白,这个年轻后生的身手究竟有多么了得。 白狐攻远并控制战局,木江与胡奥多两人则斩杀靠近的荒狼,此刻,战局的天平正朝他们不断倾斜。 血月之下,尘烟散去,黑压压的荒狼如同潮水般朝三人涌来。 白狐的体能已经过了一半,木江与胡奥多身手再怎么了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被这么多头荒狼围攻,两分钟过去,身上衣物也破损大半,滚烫鲜血滑过肌肤滴落在地。 除了白狐,木江与胡奥多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索性不是致命伤,伤口也不是很深,而狼群却被斩杀了大半,此刻数量不到五十只。 血能让荒狼更加兴奋残暴,但前提条件必须是猎物的血,而非同伴的血。 一地的狼血让这些围攻的荒狼有了退意,它们的速度也开始呈下降状态,包围圈也有了许多疏漏,不再像刚交手时那般紧密有力。 生死考验下,三人的精神都专注到极致,他们不像这些荒狼一样可以后退,只要稍有怯意,等待自己的就是荒狼的饥渴囊肚。 白狐雪发竖立,眼中光芒达到顶峰,额头白光放大覆盖三人,其散发出的威势也令围攻荒狼阵容越来越乱。 战局仿佛已经敲定,胜利的天平几乎完全倾斜在三人这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富有穿透力的高亮嚎声在远处响起。 岩岭之上,一道狼影仰天长啸,它的体型比此前任何一只荒狼都要大,几乎大上两倍,身长足有三米。 在这道嚎叫下,荒狼们就像得到指令的士兵一样立刻停止了攻击,并立刻后退,让就要濒临奔溃的狼群恢复了流动,凌乱的队形也得到了修复,重新变为一圈厚厚的包围圈,如水中莲花一般,转动间包围着三人。 胡奥多抹去脸上的狼血,望着远处岩岭上方的巨大狼影,失声喊道:“不好!是狼王!” 在自然界中,狼是传奇般的猎手,它们心思缜密,知进退,知奋勇,能孤军奋战,也能成群结队,宛若一只古代军队。 而能号令这只军队的领帅,则是从鲜血的考验与生死较量中爬上来的存活者,俗称狼王。 狼王不但能以一敌十,且足智多谋,心性强大,是整个狼群中最危险的毒刃。 狼王的绿眼狭长,仿佛两把弯刃刺在三人的眼中。 它迈着脚步下了岩岭,不快不慢的走过来,脚掌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掀起一丝尘烟。 “这家伙看上去不太好对付,咱们有麻烦了。”木江盯着走近的狼王说道。 “那当然,荒狼本就危险,更何况是统领狼群的狼王。”胡奥多握紧了手中的铁铲,但虎口却在不听使唤的颤抖,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反倒是白狐,此刻脸上没有先前那般凝重,竖立雪发也落回了香背。 狼王步伐依旧,不快不慢的靠近着三人,狼群低头间为它让路,那佝偻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惊讶。 “颤抖~”木江的道章在颤抖,这让他还算镇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 “难道说,这是一只有所修炼的荒狼?”他看着十米外的狼王道。 白狐回答了他:“是的主人,它的确有些道行,大概十六年左右。” 狼王来到了三人五米外,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们。 这个时候的胡奥多才看清它的脸,这是一张有些俊俏的脸,在荒狼中说的话;脸庞五官端正极为协调,曲线优美轮廓分明,颇有几分人类才能具备的英气,令他诧异。 而更令胡奥多感到惶恐甚至是惊悸的,是这头荒狼王开口说话了。 它看着白狐道:“你好,朋友。” “朋友?我看我们应该是你的敌人吧?”白狐哼声道。 “请理解我们,你是过来人,所以也很清楚,生存是第一要素,更何况是在这贫瘠的死亡区。”它说。 “那你现在出来又是什么意思?”白狐冷声道。 狼王轻叹一口气后说道:“抱歉了我的朋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要出手吗?”白狐眼中冷意放大,一对白光从眼中闪出,化为压迫刺入狼王眼中,令它双眼黑了一瞬间。 “你的道行比我高太多,而且我能感觉出你身上那可怕的压迫力,那似乎是源于一种可怕的力量?” 说完这话,狼王将目光偏移至木江脸上,在对方的身上,他能感觉出一股恐怖的力量,似乎,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复活的邪神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狼王看着木江的眼睛道:“我是过来消战的,请允许我带走我剩余的族人们。”它的声音虽然还是冰冷,但木江不难听出其中的两分忌惮意味。 三人都有些惊愕,他们不明白这具备如此道行的狼王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更何况他们已经消耗许多,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对方与剩余的荒狼一起发动攻击的话,他们清楚落败的还是自己这一方。 但对狼王来说,保留它的族人才是第一要素,更何况它能感知到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所隐藏的恐怖气息,这就像一枚炸弹随时会爆炸开来一样,它赌不起这炸弹的爆炸。 对峙了几秒后,木江开口道:“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带领你的族人们离开。”他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其上符文涌现,剑身荧红闪烁。 狼王眼中的忌惮更多了,在确认自己毫无胜算后,它转过头迈着步子走去。 荒狼们跟随着它的背影离去,留下一地狼血尸体。 胡奥多屁股一软坐在了地上,还好手中握着铁铲勉强支撑着上半身。 “呼~真是惊险,咱们差一点儿就得葬身在狼肚里了。”他望着消失在夜色下的狼群说道。 木江大口吐气道:“是啊,这场战斗真不容易。”说完他环顾着四周地面的尸体。 大部分荒狼尸体都不完整,或身首分离,或脑袋被焚烧,或四肢被拍断,眼下乱糟糟的堆在地上,浸染在血泊当中,散发着阵阵腥臭味儿。 白狐抬头望向夜空中悬挂着的红月,声音有些顾虑道:“主人,我感觉,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木江一听,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们应该再去检查一下那具女尸。”她指着远处躺在地上的赤裸女尸。 两人迈步走去,胡奥多拎着铲子跟了上去。 毫无疑问,先前白狐的攻击是最为猛烈致命的,她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将荒狼击飞数十米乃至更远,而像肢体或狼血会溅落得更远,就像眼下,在这具女尸身旁,也出现了许多荒狼残肢与腥血一样。 女尸外貌与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两人从她身上也感应不出什么不对劲,反倒是胡奥多率先观察到她额头处的那枚铜币。 “咦?这铜币怎么变红了?”他喃声说道。 两人立刻将目光移挪至女尸的额头处。 铜币如他所说完全变红,像是被狼血浸染了一般,但令两人感到心悸的,是铜币上的纹路在扭曲。 “沙沙~”女尸开始颤抖起来,额头处的那枚铜币开始散发出红光,同时在微微颤抖,并且有着向上的动静,就像是在脱离女尸额头。 白狐见状立刻运转气息镇压铜币,但白光刚一接触到铜币红光,其上纹路骤然一转,涌出一股纯粹的能量反噬而来,令她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木江双手合十悬至日月星前结印,金光瞬间涌现,放大成一道金色光束打向女尸额头铜币。 “哗!”铜币红光大盛,挡下了这道光束。 同时,天空响起轰鸣声,在这无云之夜,一道红色闪电竟刹那间划破天际,雷声滚滚,下一秒,红光劈来。 “不好!”白狐大喝一声,双手合十,额头白光放大到极致,光芒瞬间笼罩三人,同时,木江手腕处也射出一道金光,将三人笼罩其中。 “轰!”红光降临,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烟尘散去留下一口焦黑的圆形深坑,直径超过十米,深度超过五米。 三人倒在离深坑十几米外的地上,在轰鸣雷声消失后,趴在地上的三人摇晃着身躯,拍着灰尘缓慢站起了身。 他们望着身前那口巨大的深坑,已是哑口无言。 木江白狐两人即刻动身来到深坑前,当他们朝里面望去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具女尸怎么不见了?她跑哪儿去了?”白狐警惕道,开始环顾着四周。 “在上面。”木江抬头指着上空。 抬头望去,只见一句雪白女尸悬浮在空中,背后是巨大的红月,像是画里的景象。 她原本闭合的眼睛睁开了,眼瞳呈环形,且散发着白光。 而令两人感到震惊的,是她额头处那枚铜币已经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本的一道裂痕,裂痕呈暗色,其内同样有一轮环形眼瞳,散发着更为醒目的白光。 胡奥多手中的铁铲滑过虎口掉落在地,他的面庞从未如此僵硬过,眼神从未如此惶恐过。 “是~是~是雷女,邪神索亚的爪牙。”他浑身颤抖,牙床打颤道。 雷女的头发披散竖立,如同蝴蝶翅膀在她背后缓缓漂浮着。 她看着脚下的三人,白手一挥,一道红色闪电从掌中窜出。 “轰!”烟尘再出,地面又出现一个焦黑深坑。 三人出现在了深坑之外,木江与白狐两人站起了身来,而胡奥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的缘故,一时间晕厥了过去。 白狐攥紧了手掌,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女尸道:“这股力量实在是可怕~” 木江握紧了手中的荧红桃木剑,同样望着空中悬浮女尸道:“没错,非常可怕。” 两人嘴角都有少量血液流出,那是那道闪电蕴含的震力所致。 “那枚铜币原来是封印之物吗,如果早一点想到的话也许就能避免眼下这情况的发生了。”木江恍然醒悟道。 “怪我,我应该能看出来的。”白狐有些责怪般说道。 双方还没有交手,但从对方先前的那一招中,两人已经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是在经过荒狼围攻的消耗情况下。 “主人请放心,就算死,白狐也会死在你的前面。” “不一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木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此前夜星对他的嘱咐此刻尽数涌入脑海。 如果局势真的无法控制的话,他体内的鬼王魂绝对会重现,保下他们的性命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代价是加速与他命魂融合的进度,这也意味着他那不到两年的时间会再次缩短,而一旦过了时间,鬼王魂完全替代了他的命魂的话,他无法想象那时候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 “大道受损,阴阳失调。”师父夜金的话涌入他的脑海,冥冥之中像是在提醒他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雷女望着脚下还未泯灭的两人,白手再次一挥,一道比之前更为恐怖的红色雷电劈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鬼王魂控身 “哗!”阴阳乾坤圈金光大盛,化为金盾笼罩木江白狐两人。 “咻!”蓝光闪出,在空中构建成一面冰盾。 可即使是这种双重防护,也无法完全阻挡掉红色闪电的震力。 两人身躯倒飞,摔落在地,但下一秒两人跃起身来,且开始了反攻。 白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双手悬在胸口前,白光如同一轮漩涡在疯狂流转,逐渐汇聚成一颗晶莹乳色白球。 “心汇成咒,符聚一体,箓归本源,运法,开印。”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木江手中木剑红光放大,在一声嗡鸣中,符文脱离了剑身,汇聚在他头顶上,如一条红巾漂浮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他颈脖处的日月星表面,竟也出现了金色纹路。 能量周天运转完毕,木江手腕一抬,手中木剑如九天利箭射向空中雷女,带着他头顶处悬浮的红巾闪去。 这一刻,红光盖过夜空红月,像是一颗流星从地面升向空中。 额头白光消失的瞬间,白狐双手一挥,甩出了她手中的乳色白球。 晶莹能量球跟随红光打向空中雷女,风流在这一刻停滞,周围的一切从未像现在这样死寂无声。 光芒闪烁,寂静无声,木江白狐两人趴在颤动的地上,在颤动完全停止后才睁眼爬起身来。 他们望向空中,红月依旧挂在夜空上,但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雷女已经消失不见。 白狐脚下一软就要摔落在地,木江见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木江看着她问道:“没事吧?”她的脸色从未如此惨白,甚至比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白上几倍。 感受着体内完全耗尽的能量,白狐却摇摇头,用虚弱无比的羸弱声音勉强说道:“我没事。”他的脸色同样惨白,白狐能感觉到腰间手指的绵软与颤动。 “那什么雷女应该是灰飞烟灭了吧~”木江环顾着周围,一切与之前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胡奥多与一把铁铲。 白狐没有说话,心脏越跳越快,显然内心还在紧张,因为她没有感应到对方溃散的精元。 “呼~”风流吹过,比先前冷上了几分。 夜空中,一具白体悬浮在空中,冷冷的俯视着脚下的两人,眼中白环一闪,无形的力量降临。 木江两人只感觉脑袋一沉脚下一软,下一秒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落在地。 仰面朝天,雪白女尸静止在空中,白环瞳孔闪烁,直直的盯着他们。 “呼~”冷风吹来,雷女飘至木江身前,伸出手掌,落到他的额头上。 木江的衣服在碎裂,身体开始僵硬,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惨白,黑色眼瞳开始放大。 “住手!不许伤害他!”白狐吃力的爬动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雷女偏过头来,只是一个眼神便令白狐意识模糊,双眼一黑倒地休克。 她回过头来继续发力,木江的意识完全模糊,大脑在嗡鸣,眼前乌黑一片,像是沉入了深潭。 就在他生命即将被静止的瞬间,一股能量从他体内伸出涌现,再次主导了他的身躯。 木江双眼瞳孔消失,化为完全的墨黑,面部又变得模糊不清,但不像上一次在流转;手指,脚掌染上了黑色,同时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雷女,身如鬼魅,不死之身,可控雷电,乃是邪神索亚的第一爪牙,比死神伊索还要恐怖的存在,传言乃是一具被人玷污致死的女尸被雷电劈后魂魄不散,后受到邪神索亚影响,成了令所有男性都闻风丧胆的索命邪神。 但此刻,就算是强大如此的她,看见悬浮立身的对方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双眼白环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忌惮之色。 木江全身被黑气所包裹,在这夜色之下极为深邃难寻,且黑气散发的冰冷气息令灰尘都被凝冻。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木江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他又开口说话了,而且声音比上一次要低沉得多,也清晰得多。 “姐姐长得好俏丽,身材也是前凸后翘无可挑剔,真让人看得心痒痒呀,好想~好想尝尝你的味道。”木江舔着嘴唇道。 雷女似乎是听懂了他说的话,眼中忌惮变成了愤恨,就像想起了被尘封的伤痛。 “咔!”她的身体散出红光,且有电弧在闪烁,呈凝聚之势越来越轰鸣。 木江看着对方身躯离地,嘴角微笑依旧,暗自喃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具能量身体,本来还想享用一番,但看来是吃不到了。” 他手掌一挥,周身黑气迅速流转,以他为中心急速盘旋着。 地面开始出现裂痕,风流的声音覆盖了整片天地,隐约盖过了轰鸣声。 “轰!”雷女红光大盛,凝聚电弧如同光柱一般打出,所过之处出现白气,居然撕裂了空气。 毫秒之间,雷电射入黑色旋涡之内,精准无误的打在木江身上。 没有想象中的轰碎,雷电被尽数吸收,这让木江的全身都在发红。 黑色旋涡停止流转,下一秒,一股能穿透一切的能量炸裂开来,尽数打在雷女身上。 在一道惊天炸响中,雷女身躯尽碎在地,其内一团红色电弧冲天而起。 “哼,哪里逃!”木江见状手掌一握,红色电弧就那么止在了空中。 “姐姐,入你的轮回吧。”他上扬嘴角总算落了下来,双指一响,一轮红盘散在夜空中。 地面那碎裂尸块儿就此消失,留下一枚竖立铜币。 木江伸出自己的手,感慨道:“马上,这具躯体就会属于我了,届时,整个世界都将被黑暗笼罩,一切都将被我所掌控。” 他抬头望着夜空中高悬的红月,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是破碎的天道,是这个世界的新主宰。 黎明时分,冰冷的大地重新升温,胡奥多醒过来时,错愕的发现木江与白狐两人也倒在地上。 他独自拆掉营地,把所有东西都装回了车,将两人扛回车上后,在阳光洒落之际朝西方继续前进。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亡树迷踪 胡奥多驾驶着三轮摩托车缓慢前进,后排车座上是昏迷不醒的两人。 穿过岩岭不一会儿,便进入到了死亡区的中部区域——沼泽密林区。 与其说是沼泽,不如说是流土,踏上这片土地的胡奥多清晰的回想起了当年被流土支配的恐惧,若当初没有夜星的舍命相救,他早就被流土永远掩埋在地底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的向导经验积累,如今的胡奥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鲁莽的胡奥多了。 依靠敏锐双眼与出色嗅觉,他避开了每一寸流土,车辆行驶了四个小时后,安全进入了后半程的密林区。 这里依旧没有植被,但却长了很多古怪的大树。 这些树是白色的,没有树叶,仿佛扭曲手骨从地面伸出,看上去极为瘆人。 夕藏地区的人们常说,这种古怪的白树,其来源是当初受到了邪神索亚的诅咒,其名为“亡树。” 传说,古时的夕藏地区到处都长满了这种亡树,正因如此,那时的大地寸草不生,妥妥的一处生灵无法存活的区域。 但在贝诺神将索亚封印后,这亡树也随之消失,不过却并没有绝迹,而是遗存了一小部分在这死亡区内,这才是为什么当地人不敢踏足这片区域的根本原因。 胡奥多的父亲是北晶人,想当年也是一方富豪,祖上耕地不少,妥妥的地主。 但在时代的动荡下,这种身份反而能要了他的命,幸亏他天生机敏,早两年察觉到了革命风波,忍痛撂下所有家产来到了夕藏,这才逃过一劫。 走进亡树林,温度便以不可思议的程度降了十摄氏度,好在这里不用再担心陷入流土,所以胡奥多加快了行驶速度,想要尽快离开这片气氛诡异的亡树林。 刚走了没多久,车座上的白狐率先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太好了白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胡奥多总算不用再忍受孤寂了。 白狐揉着胀痛的脑袋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夜半,准确的说,是十六个多小时。”胡奥多望着天空中的烈日说道。 感受着身体的绵软,白狐知道透支能量的后遗症还在持续。 她又问了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是怎么脱身的?” 胡奥多苦笑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毕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昏迷在你们之前的。” 听他说完,白狐将目光放在了还未苏醒的木江脸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很冰,就像摸在冰块儿上。 “为什么会这么冰?难道主人昨天晚上是动用了那股力量才让我们脱身的?”她担忧喃道。 纤手落在木江脸上,散发出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肌肤在体内流动,唤醒着他的肌肉骨骼与神经。 就这样维持了一个小时后,木江总算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太好了主人,你终于醒了。”白狐莞尔一笑兴奋道。 辉光从树枝缝隙钻出,时暗时亮让木江又恍惚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变得清晰的白狐,木江开口问道:“白狐,我晕了多久了?” “十七个多小时。”前方胡奥多嘴唇上扬抢答道。 木江开口问道:“胡导,咱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死亡区。”他好像隐约明白了昨天晚上的经过,而这将再次加快鬼王魂的融合度。 眼下可能还剩一年半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他不知道。 “现在咱们位于死亡区中部的后半程亡树林,离开这里后就是死亡区的终部区域,那里比前面两段区域要长一点,但安全得多,所以算算时间,最多再有五天咱们就能彻底穿过死亡区了。”胡奥多详细回答道。 “哦,五天吗?”算上之前消耗的两天,总共加起来穿越死亡区的时间不超过八天,比绕道哈斯坎岭与玥咔索尼乸河所花费的四十天起步要短好几倍,这样木江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下意识的掀起了自己的右腿裤脚,没有悬念,整条右腿都已经完全变黑,包括指甲盖与大腿根部。 “时间不多了。”木江恍然明白,每一次鬼王魂的上身都会加速融合度上升,而且这种情况可能还是以倍数计算的。 出了死亡区,离阿里尔区便只剩下短短的一百公里了。 但问题是,这一百公里并非平原之地可直接抵达,而是填满了雪山峭壁,垭口坑洼等。 他不会知道抵达阿里尔区后还得用多少的时间才能找到天酌草,也不知道集齐师叔夜星还未说明的另外两件材料得耗费多长时间,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他连这第一件都采集不到。 师父常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死得要意义,要死而无悔,死而无憾。 木江并不怕死,但他怕自己死后鬼王魂会彻底扰乱天道,也怕心中一张典雅面孔的眼泪。 “对了木江,这个东西给你。”胡奥多从胸兜内掏出一件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木江疑惑间伸出手。 “是那雷女额头处的那枚铜币,今早我看掉落在地上,所以就把它捡回来了。” 看着手掌中的这枚铜币,木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似乎见过这铜币上的纹路,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见过的。 在他的疑惑中,摩托车继续出发,穿梭于亡树之间。 六个小时后,三人依旧没有走出亡树林。 胡奥多内心开始疑惑起来,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只用了五个小时便穿过了亡树林,为何眼下走了七个多小时了,却还是没有离开亡树林,甚至连幽谷的轮廓都没有看到。 白狐自然也是感觉出了对方不对劲的脸色,不免冷声道:“喂,咱们不会在这里面迷路了吧?” “白狐,不能无礼。”木江连忙出声道。 他看着胡奥多,面露歉意道:“不好意思胡导,你知道白狐她就是这个性子的。” 胡奥多摆手道:“这没什么,反而提醒了我,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眼下看来还是得检查一下了。” 他弯下身子,从车盒内扯出一朵大红花——“鬼见愁。” 所有迷路者都不想见到它,这意味着一个坏消息,也意味着一种恐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异响骷髅 胡奥多手掌一抬,大红花划过空中,头轻脚重的落到地面传出一道闷响。 “阿贝保佑,我可不想见到这鬼见愁。”胡奥多双手合十,看着地面的大红花说了句。 车辆继续出发,在胡奥多的导向中前进。 仔细算来,胡奥多从十八岁开始便干了向导一职,距今已有二十四年了。 不是他吹牛,但凡有他胡奥多,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只因他那强大的视觉与嗅觉,当然,还有身为向导最重要的方向感。 在没有指南针,没有罗盘,没有任何导向装备的情况下,他依旧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前进的方位。 这还多亏了当年父亲祖上的那本古书,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机缘巧合,胡奥多小时候因为无趣,常常翻阅那本古书,并按照上面的记载练习,如此长年累月下来,才习得了“辨识术。” “辨识术”可夜观繁星,知晓方位,可昼看地痕,明晰过往。 正是依靠此绝技,胡奥多才一次又一次的脱离险境,也从未迷过路。 这一次他同样这样认为,只不过可能是二十年过去了,亡树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所以走了这么久他们也没有出去。 摩托车用着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缓慢前进着,车上的三人各有所思,一个脸色认真,一个脸色平静,一个脸色疑惑。 车轮碾压过凹凸地面,留下较为平坦的两道车痕,转身望去,一眼望不到头。 在车轮子转动过一万二千六百五十八圈,行驶了两个小时后,三人依旧没有离开这片亡树林。 夕阳西下,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左右,最多半小时就会完全黑下来。 此时胡奥多的脸色不难看出几分焦急,他无法想象在黑夜降临之际,如果还没有离开这里的话会有多危险。 关于亡树的传说实在是不少,其中一个流传最为广远的,是夜幕之后的故事。 胡奥多差不多已经忘掉了那个传说故事,但他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两句,是什么夜降白出,幕静声响。 “阿贝保佑~阿贝保佑,一定要让我们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胡奥多开始在心中不断祷告道。 车辆又行驶了五分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抹不属于此地的红色出现。 胡奥多的脸庞僵硬几分,嘴唇打颤道:“鬼见愁~” “该死的阿索!” “咱们真的迷路了。”他转过头去对二人说道。 白狐一脸平静道:“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就察觉到了周围白树的轮廓熟悉感。 木江望着树枝缝隙内那消沉的夕阳道:“胡导,看来一时半会儿咱们是出不去了,要不停下来先扎营吧。” 一脸苦意的胡奥多点头道:“当然,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摩托车停在了大红花旁边,这里刚好有一块儿还算宽敞的空地,白狐手掌一挥将碎石清除掉后,胡奥多开始扎起了帐篷。 煤气罐已经完全用完,在今早出发时便被扔掉了。 胡奥多拿出蜂巢煤炭烧了起来,三人围坐在炭火前,啃着肉干坚果,就着烧沸的岩岭中的水应付了一顿。 “胡导,一时半会儿迷路没关系的,咱们明天肯定能离开这片地方的。”木江看着他说道。 脸色本就有苦意的胡奥多一听,知晓对方是在安慰他,正因如此,他脸色更苦道:“怪我,怪我,都怪我,咱们这大半天都算白走了。”身为几十年从未迷路过的向导的傲气在这一刻被打破。 白狐安静的啃着肉干坚果,没有说什么。 “胡导,别担心,明天一早咱们离开这片亡树林绝对不是问题。”木江斩钉截铁般说道。 一听对方如此有信心,心情低落的胡奥多忍不住问了句:“难道木江你也有辨星识地之术?” “这个当然没有。”木江笑道。 胡奥多闻言,期待的眼神又显现几分黯淡,轻叹一口气后他抬头望去,只见夜空布满了乌云,根本看不到月亮与星星,也就无法观星确定他们目前所在的方位。 木江也抬起头,望着布满乌云的天空,心中祈祷到明天一定不要是阴天,不然缺少了阳光作为引子的话,他的占卜术便发挥不出效果,也意味着他们明天还是会迷失在这片亡树林中出不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人谈完话后准备各回帐篷内睡觉,谁料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道异响。 这是一道沙沙声,就像赤脚在沙滩上奔跑时发出的声音。 起初,三人还以为这或许是石头或者树枝发出的声响,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沙沙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这才打破了他们原本的猜想。 白狐走在前头,却被木江拦住,他知道对方昨夜元气大伤,不能再受什么岔子,不然妖魂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就此殒命。 接过胡奥多递来的手电筒,木江走在前头,胡奥多在中,白狐在后,排列成队朝前走去。 他们寻着沙沙声走去,前行数百步后,三人停在了一棵亡树前面。 木江脖子一伸,耳朵贴着树干,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确认般说道:“是这里,声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他抬手敲了敲树干,发出的并非是闷响声,而是咚咚声,像是里面并非实心。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胡奥多分析道。 “有可能是什么虫子之类的,咱们得小心一点儿。”他补充道。 木江点头后掏出一张符箓,来到白狐身前。 没有言语,白狐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左眼一闪,纤手一挥间火红闪出,瑰丽火苗落到符箓上,木江口诀同出,其上符文闪烁,“扩散”符箓被激活,在他手腕一转间,呈扩散之势的火团被甩在了树干上,火焰窜动,瞬间点燃了整棵亡树。 三人后退几步,亡树熊熊燃烧,但那沙沙声却没有停下来。 十几秒后,树干被烧穿,失去支撑的树冠砸落了下来,与树干分了家。 也是在这个时候,沙沙声才消失。 一些白色的东西也从树干内喷涌而出散落在焦黑的地面,仔细一看,竟是骷髅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移动的树 这些骷髅头大部分属于人类,也有部分属于动物,数量超过二十,正被无情的火焰一同吞噬,燃烧了起来。 “这这这~这树干里面竟然是这些东西?”胡奥多露出惊讶目光道。 “难道那沙沙声也是因为这些骷髅头?”他喉咙一翻说道。 木江两人没有回话,而是集中精神,注视着地面燃烧的骷髅头。 亡树很快被火焰吞噬成了焦黑,但地面的骷髅头燃烧依旧,甚至没有一丝焦黑。 木江手掌一翻,附上“矢量真眼。” 他的眼睛闪烁着金光,燃烧的骷髅头,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有些许不同。 在每一颗燃烧的骷髅头上面,都有一丝黑气笼罩,正因如此才一直没有被火焰彻底吞噬。 当木江收回“矢量真眼”时,地面燃烧的骷髅头开始朝他们滚动过来。 “该死!什么情况!”胡奥多大骂一声,手持铁铲迈步冲了上去。 可热浪袭来,逼得他收回步伐,舞动脚步间连连后退。 白狐手掌一翻,火焰窜出掌心,化为热浪击打在滚动骷髅头上,瞬间将其吞噬,在火焰翻涌之后留下一颗颗的焦团。 木江迈步来到这些焦团前,又检查了一番后确认那丝黑气消失了。 他环顾四周亡树道:“看来这些树的确如胡导你所说的那样邪乎,我想,说不定咱们今天之所以会迷路也是因为这些亡树在作祟。” “什么意思?”胡奥多放下铁铲,若有所思道。 木江没有回话,迈步来到一棵亡树前,抬手敲了敲树干,依旧传出咚咚声响,看来里面还是存在不少骷髅头。 他取出戒灵尺,引导出“定型”法印附在树干上,放置同样的情况发生。 他又取出“扩散”符箓盖住流转的白光法印,激活符文后,白光放大,线条四溅,打在一棵又一棵亡树上。 做完这些后,木江拍了拍手,将顾虑的心思放了下来。 “夜降白出,幕静声响,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胡奥多默念着那句关于亡树传说的话。 他看着木江,开口问道:“对了木江,你刚才所说的亡树作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怀疑因为这些亡树的存在才让我迷失了方向感?” 对方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这些树是怎么做到的?它们又不会动,怎么能影响到我的方位判断?”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这些树真的会动”白狐说道。 环顾着周围惨白的亡树,在黑夜中显得如此醒目怪诞,让胡奥多紧张到咽了一口唾沫,握着铁铲的虎口也紧了紧。 木江蹲下身子,拾起一根树枝开始刨着干硬的泥土,他看看亡树的根部情况。 刨了没一会儿,亡树的根部情况完全展露在三人眼前。 树根很发达,根须多达十几条,交错盘根,深深刺入地面,也连接着相邻的亡树根须,这也是为什么地面凹凸不平的根本原因。 “没想到亡树的根部居然这么发达。”胡奥多盯着这些树干,脸色错愕道。 木江抽出桃木剑,贴着树干,避过根须,沿缝隙处竖立刺入地面。他又用树枝在周围几棵亡树树干下划了几道痕,显然是在做标记。 但胡奥多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他要做什么标记,忍不住问道:“木江,你做这些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狐一听,偏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哼声道:“好歹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脑袋这般呆滞?都说了是怀疑亡树会移动,眼下主人做的一切当然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可为什么要用这个方法?”他脑袋还是没能拐过这个弯儿。 木江抢在白狐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胡导,我用的这个方法时一种标记测量法,是一种在肉眼无法感知移动时才会采用的标记测量。” “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些亡树的移动非常慢,慢到就算是我与白狐用肉眼也看不出来,甚至感知不出来,因为布满了根须的土地也会随之移动。”木江回道。 胡奥多看着地面的这些标记,疑惑的脸色释然下来:“那咱们今天晚上要守在这里吗?” “啊~”白狐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过身朝帐篷走去。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当然可以在这里守一夜,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 白狐钻进了帐篷里,刚一躺下就睡着了,昨晚的元气大伤让她变得开始嗜睡起来。 “胡导,今晚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再起来检查标记,看看猜想是否是真的,也好为我将要使用的方法做出差异判断。”说完,木江转身也走向了帐篷。 昨夜鬼王魂上身的他也并非完全没事,至少现在天黑下来后,他感觉自己身心疲惫,很困,很想睡觉。 钻进帐篷,疲倦感席卷全身,让木江双眼一昏,脚下一软,不知怎么的就躺了下来,面部感觉还软软的,就像躺在了棉花上。 一夜过去,翌日放晴。 胡奥多昨晚睡得不怎么安稳,天刚亮,他就起了身。 “木江,你起来了吗?咱们得商量一下今天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连续喊了好几声,粗犷的嘈杂喊声没有叫醒木江,反而叫醒了白狐。 “该死的男人,一大早在那儿咋咋呼呼的做什么?”白狐一边骂着一边揉着眼睛。 她想要起身,但却感觉胸口闷沉不止,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一样。 当她睁开双眼一看,发现木江埋头在自己胸部熟睡着。 “主~主人~”这一刻,白狐俏脸顿时一红,原本苏醒的身体好似又软了下来。 每一次的呼吸都会让胸口起伏,也让木江的脑袋时上时下,就像自己在挪动一般。 白狐忍住了唤醒主人的念头,顺势又躺了下来,呼吸凝重了不少了,也让胸口的脑袋起伏更多。 帐篷外呼喊无果的胡奥多神情有些焦急,暗自喃道:“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连叫都叫不醒了?难道他们两人又昏过去了不成?” 想到这儿时,胡奥多无法再按捺心绪,当下伸手拉开了链条,却见到了帐篷内的这一番鸳鸯温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穿越幽谷 “你~你们~”看到这一幕,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胡奥多也不免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白狐一看,俏脸更红,语气有些恼羞成怒道:“谁允许你自己闯进来的?” “我,我以为你们又昏过去了,所以才~”胡奥多偏过头去不敢多看。 不料这个时候木江抬起了头,边揉眼睛便喃道:“呼,终于能喘上来气了。”他睁开了惺忪双眼,却看见白狐正一脸红晕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话音一落,木江低头时才发现自己越过了界线,竟与白狐挤在了毯子一角。 看到这儿,又结合白狐的脸色与自己起身的位置,木江好像察觉出了不妥,脸色微变,声音高上几分道:“那个,昨天晚上咱们应该没啥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帐篷口处的胡奥多一不小心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咦,胡导,你怎么在这儿?”木江偏过头来看着他,错愕脸色竟红了两分道。 又偷笑了几声后,胡奥多轻咳一声,这才故作镇定的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木江说:“天亮了,今天是大晴天,我正准备和你商量一下今天怎么走出这片亡树林呢。” 木江一听连忙起身,顾不上一旁白狐的羞涩表情便出了帐篷。 当他与胡奥多来到他们昨晚来过的亡树前时,那把插在地面上的桃木剑远去了数米,其余在树干下方划出的痕迹也同样如此,只是距离方位并不一致,有左移六米的,有右移七米的。 看到这儿,胡奥多忐忑的心放了下来,用着有些后怕的语气说道:“难怪,难怪咱们昨天一天都出不去,谁能想到这些该死的亡树真的会动?” “木江,接下来怎么办?”他偏头看着对方说道。 脸色还有些红润的木江弯腰取回木剑,盯着东方天际边那抹鱼肚白道:“放心,我的占卜问路灵得很。” 在几番颤抖下,一棵亡树应声折断倒了下来。 树枝被掰断后重叠起来,在木江的排布下缓慢成型,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望着东方天际边那渐红霞光。 古铜镜接下第一缕金光,木江单手结印,嘴里念着一些胡奥多听不懂的奇怪碎语。 金光在铜镜上越汇越多,越集越闪,隐约还在颤抖,这让本就满头大汗的木江身体有些摇晃起来。 白狐见状移挪一步,伸手搀扶着他。 又过了十几秒后,木江嘴唇终于停下来并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那面古铜镜泛出嗡鸣,脖子上的日月星也散发出一轮光弧。 嗡鸣与光弧的动静越来越大,笼罩了身前的树枝堆。 “哗!” 一团辉光毫无预兆的爆发开来,胡奥多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被闪昏了头,缓了十几秒才缓过神来,缓慢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他看见木江身前的那堆树枝不见了,地面只剩下一道繁琐的金光图案,此刻正缓慢旋转着,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 木江取出戒灵尺,施展“定型”法印后,旋转图案才停了下来。 他手腕转动,一边旋转着古铜镜一边念道:“定中天,复四位,东南西北,八方归一!” 咒语一落,金光图案急速收缩,眨眼间汇聚成一团金灿灿的圆珠,静卧在地,像是一枚黄金宝石。 “呼~”深深的吐出一气后,木江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这枚散发着金光的珠子。 一番收拾后,三人重新上了路。 胡奥多第一次破天荒般的被人导路,这让他感觉不怎么好受,连手脚都有些凉,但还是得开着车在木江的提醒下不断调整路线。 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感慨道自己真的老了,不像以前什么地方都敢闯敢进。 后座上,手持金珠掌舵方位的木江立刻安慰道,说这都没什么,毕竟物无完物,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如今这个鬼怪易出的特殊时段。 胡奥多虽然听不同后半句,但他也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 叹了几口气后,他说送你们出了死亡区后就撒手不再干向导,回家另谋个差事准备养老了。 听他这么说,木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再回话,倒是白狐脸色没之前那么冷淡了,还说了句人生路漫长,你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就不要再瞎折腾,老老实实继续做你要做的事就好了。 胡奥多也没回话,继续驾驶着摩托车前进。 三个小时后,三人终于离开了看得晃眼的惨白亡树林。 前方是一处巨大的幽谷,总长超过六千米,最深处超过百米,终年无光,又因相邻哈斯坎岭与莫拓拉岭余脉极易落石崩塌,可以说是整片死亡区最危险的一处地段了。 踏入幽谷地段的那一刻起,毒辣阳光便被掩藏了起来,冰凉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充斥在每一寸土地内。 这一路上,三人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警惕着两旁岩壁上那些随时可能掉落的蛛网纹石。 三人就在这种冰凉无光且警惕的环境中前进了一整天,中途他们的确碰上了道路塌方或深坑断路等险峻地形,不过这些对于白狐来说都不是事儿,或火焰煅烧,或冰层铺路,让车轮一秒都没停下来过。 晚上十一点,车轮离开了冰冷的幽谷,下一秒车胎膨胀两分,同时响起沙沙声。 热浪传来,伴着强劲风流一波接着一波,瞬间将三人身上的冰冷吹散,留下一阵温热。 今夜月光如水,繁星闪烁,视线上佳,从这里向前望去是一马平川,远远望不到尽头。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沙土,并非纯粹的海边沙滩,更多的是一些碎石砂砾混合在一起,故此,地面看上去比闪烁夜空要黑许多。 胡奥多停下了车,指着前面道:“这里就是死亡区最后的一段路程,介葛亚荒漠了。” “待会儿吃完晚饭后睡上一觉,趁着凌晨五点阴凉的时候出发,运气好的话,明天天黑之前,咱们应该就能走出死亡区,到达天山县。”他面色放松几分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黑风暴 这一天晚上,三人吃了最后一顿肉汤,留下部分干粮水源备在出发后食用。 坐在炭火堆前吃饭时,木江与白狐都能明显看到,胡奥多的脸色比之前要放松了不少,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这最后一段路程虽然最长,看上去也比较艰难,但却是整个死亡区内最好走、最安全的一段路。 “看来他真的准备撒手不干向导一职了。”两人喝着肉汤,在心里暗自喃道。 享用完晚饭后,双方各自钻进帐篷内倒头就睡。 时间很快来到了凌晨五点,胡奥多最先起身,检查装备之际木江白狐两人也走出了帐篷。 他看着两人道:“走吧,东西我都检查好了,趁着现在凉快早点出发。” “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木江指着帐篷铁锅等装备说道。 胡奥多摇头道:“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于其带在身上增加重量倒不如将其留在这里,这样摩托车也会更轻更快,咱们也能在今天天黑之前彻底离开死亡区。” 两人随即上车,胡奥多坐上驾驶座,踩下离合,捏动油门,车轮摩擦掀起阵阵砂砾,在地面留下一个浅坑后三人背影越看越小。 行走在这一片黑暗的大地上,木江从未感觉过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冷风呼呼的刮着,地面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些杂草,但基本都是呈干枯状态,一些风滚草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地面虽然是砂砾碎石,但比之前所有的路段地势都要平整,因此车速达到了二十码,脚下沙沙声也是接连响起,不时还有一些碎石弹在空中。 时间几乎静止,星夜之下的三人就这样前进着,恍惚一念间,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星月隐去,黎明降临。 和昨天一样,今天是个晴天。 但身处荒漠,晴天也就意味着今天是如烤炉的一天。 太阳一出来,三人便开始冒汗。 白狐皮肤本就雪白,眼下出了这么多汗,皮肤看上去就像抹了油一样光滑细腻,吹弹可破,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抚摸的冲动。 水源被消耗得很快,这还是在白狐无需进水的情况下。 继续走了一个小时,车轮不出意外的爆胎了。 胡奥多用了十分钟便将备用车胎换好,并顶着更加毒辣的阳光前进。 除了白狐外,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皮肤烧伤。 木江拿出药粉,两人涂抹了之后缓解了部分灼烧痛感。 此时此刻,三人都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受,他们想要停下来歇一歇,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平坦,没有能歇息纳凉的树木石块儿。 长时间暴露在烈日下,眼睛会有一种眩晕感,大脑也会越来越迷糊,这是肌肉脱水与内脏器官过度负载的表现。 面色恍惚的木江又想起了师父常说的一句:“行百步者半九十。”当下的他确切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儿。 “多坚持一下,咱们已经走过一半路程了。”胡奥多开口说道,嗓子干得像是在冒烟。 白狐早闭上双眼蜷缩在车座下,这让她能好受些。 木江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大口,刚想问话时,却瞥见远处一片飘来的乌云。 乌云笼罩了天际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飘过来。 “太好了,要下雨了!”他兴奋说道。 “嗯?要下雨了?要下雨了?!”白狐猛然惊醒,挺直蛮腰朝空中望去。 在他们前进的西北方向,的确有一片乌云飘来,但白狐的视力比木江的还要好上许多,因此她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嗯?那片乌云怎么看上去怪怪的?里面好像有许多草屑砂砾之类的?” 不待木江看清,感知不妙的胡奥多的脸色变了几分。 多年的向导经验使他清楚,在这荒漠中的这种鬼晴天下是不可能会突然下雨的,如果有,那也不可能是雨,而是沙尘暴。 听白狐这么说,木江兴奋的脸色平静了几分,他掏出符箓,激活符文后双眼附上“光明之眼。” 视线与目距皆被放大数倍,远处天际边飘来的乌云在此刻清晰的显现在木江眼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脸上剩余的兴奋之情消失,并被几分慌张替代。 眼中的乌云根本就不是乌云,而是沙尘风暴,里面都是黑色砂砾与枯草碎屑,还有一些白色碎片,应该是属于动物残骸。 “不好了,是沙尘暴!”他惊呼道。 木江说完不到十秒,胡奥多也凭借肉眼看清了急速飘来的风暴。 “不对!不是沙尘暴!是黑风暴!”这一刻他的脸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连声音也是第一次这般惶恐。 沙尘暴,是指强风从地面卷起大量沙尘,具有极大危害性的一种灾害性天气现象。 黑风暴也可以这样解释,但后者相比前者,其破坏力与致命性要强上数倍不止,因为原本不算致命的沙尘被砂砾替代,这就像风流卷起了冰雹砸落下来,无需让人窒息而亡,单靠纯粹砸击就足以致命。 在没有任何凹坑、石块、树木的荒漠化地带中,黑风暴的出现将意味着一次死亡洗礼。 风暴的速度快过飞鸟,十几秒间便从天际线飘至身前。 胡奥多捏住刹车,急急忙忙的去掏车上的一个包裹,十几秒后掏出两张防尘面具,正是初入死亡区前的老赛赠予的。 “快!快戴上面具然后卧倒!”胡奥多递出面具后连忙往自己脑袋上盖。 白狐可以闭气,自然无需这防尘面具,但毕竟沙尘还是会钻进鼻口与耳洞,木江便扯下自己的外袍递给了她后,也连忙往自己脑袋上套弄了起来。 “呼!”风流轰鸣如雷,仿佛整个世界被撕裂,三人趴在摩托车背后的地上,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黑风暴。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震动,风流刮过脊背传出攀升的热流。 “哒哒!” “哒哒!” 在下一秒,摩托车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声如鸣锣喧嚣,音如金石碰撞。 整片天地开始哭泣,时而沙哑,时而尖锐,时而密集,时而松散。 这一刻黑云覆地,烈日暂避,所有的一切都被遮盖,就像堕入了无尽的地狱。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终有一死 不知过去了多久,灌入脑中的嘶吼渐渐停歇。 在一片与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动的荒地上,一个人抖掉身上的泥沙站起了身来,正是木江。 三轮摩托车形变大半,铁皮上的凹陷之多就像烙饼。 顾不得去管车子,他俯身刨开左手旁的砂砾。 没一会儿,白狐的身躯渐渐露了出来。 “白狐,白狐你还好吗?” “主人,主人我没事~”她声音很低,因为头上裹着衣布。 拨开衣布后,白狐的脸露了出来,上面有几分疲惫,但还算正常。 意识模糊的木江不知道这场黑风暴到底持续了多久,可白狐却是清楚的知道,因为在这一小时三十六分钟里,她一直维持着气息庇护,这也是为什么她声音如此虚弱的原因。 “白狐,谢谢你。”木江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存在的话,自己恐怕早就被那恐怖的黑风暴给吹到天上去了。 两人深深对视,这一刻好似忘记了时间,眼中只有彼此,这感觉从未有过,双方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凝固的对视被沙沙声打破,胡奥多抖去背上的砂砾缓缓爬了起来。 “胡导你没事吧?”木江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 对方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木江注意到了他背部的一些伤口,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碎石砸落造成的。 “胡导你受伤了。” 他与白狐一个非常人一个非人,身躯强度比一般的铁皮还要坚韧几分,加之白狐的气息庇护,所以在这场黑风暴的血腥洗礼中并无大碍。 但胡奥多的情况可就不同了。 虽然他身躯高大强壮,但毕竟上了年纪,虽然有白狐的气息庇护,但还是落下了不少伤痕。 他的衣服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还好伤口不算大,顶多算是肌肉砸伤,不会出现流血致死的情况。 也是看到这儿时,木江才松了一口气。 胡奥多依旧一言不发,来到摩托车旁伸手清理着部分砂砾。 两人一同上手,两分钟后,车子在一声轰鸣声中离开了沙坑,顺利上了路。 “呼~最后一段路程还要这般曲折,这死亡区果然非同凡响,不是凡人能踏足的地区。”木江偏过头,望着眼前的无边无际,一时间心绪上涌,感慨了起来。 胡奥多的脸色渐渐发黑,眉头微颤,手脚却绷得很紧,让车子前进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已经超过三十码。 白狐闭上了眼又睡起了觉,由此来恢复她体内的能量。 木江半眯着眼盯着手上的地图,脸色放松,眼眸却带着几分紧张。 天山县是条雪山脉起始地带,由东向西,一百公里间尽是绵延不断的雪山雪岭,前行极为不易,可能花费一月时间都有些不够。 时间流逝得快了许多,阳光再没之前那般毒辣,热风也停歇了下来,不会再让人热汗不断。 车子就这样前进了几个小时后,远处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而是多了山影的轮廓。 木江刚好从打盹中睁开眼来。 当他看见远处山影轮廓时,脸色的惊喜如潮水般抑制不住的涌出。 “太好了,咱们总算是要抵达天山县了。” 话音一落,轰鸣声减小,车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至车轮不再转动。 木江有些错愕的看着胡奥多背影问道:“胡导,怎么了?是车子没油了吗?” 对方缄默不言,手脚彻底软了下来,身躯向后倾斜,直至倒在木江眼前。 这时,木江看到了他那一张漆黑的脸,脸上不见血色,不存血气,黑中透着发红紫色,明显的死人相。 “胡导,胡导你怎么了?”他声音颤抖道。 胡奥多用力睁开双眼,看着他,嘴唇上扬道:“抱歉,不能送你们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了。” 白狐睁开了眼睛,看着此刻的胡奥多眼皮一跳,随即声音焦急道:“主人,他,他怎么了?” 木江把脉的手指在颤动,现在的他才知道,对方的五脏六腑早已移位,体内积血蔓延到了心脏部位。 “胡导,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他的语气充满了懊悔,像是在责备自己先前的疏忽。 他继续笑道:“没用的,就算神如你们,也是救不了我的。” 此时的两人眼睛发红,其内有晶莹在闪动。 难以想象,一个将死之人,竟忍受着体内的剧痛,坚持开了五个小时的车,一直到现在。 “噗!”他喷出一口黑血,暮光映照,这血微微泛红。 他抓紧了木江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下脖子上的一条狼牙项链,递到了白狐的手中。 “这条项链请务必交给我的闺女,并帮我嘱咐她,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他有气无力道。 白狐连连点头,脸上多了两道泪痕道:“放心,一定会的。” 胡奥多听后笑出了声,放大的瞳孔在颤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紧接着他叹气道:“果然还是难逃一死,这就是死亡区的诅咒吗,就像当年我的儿子一样~” 他看着两人的脸庞,最后笑道:“得麻烦你们待会儿帮我挖个坑我把给埋了,我可不想依照这边的天葬,因为我恐高,害怕它们把我带得太高了。”吐出最后一个字的胡奥多双眼一翻,紧绷身体软了下来,手掌脱离木江手腕,落在了地上。 木江第一次驾驶着摩托车上路。 残阳如血,车上的胡奥多永远的进入了梦乡,嘴角上扬,一半是笑意,一半是苦意。 山影在放大,黑色轮廓逐渐转白,像是云朵落在了山头。 在一片翠绿树林中,两人一起挖了一个葬坑,将胡奥多放了进去。 夜深了,虫鸣声短促且悠长的响起,像是在鸣奏小调悲乐曲。 释怀下所有悲痛后,两人起身,朝着落座在雪山下的一座小县走去。 他们在这里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这一晚,是木江,也是白狐失眠的一晚。 夜金的脸又涌现在木江脑海中,他开口言教道:“孩子,生活很艰难,但日子总得继续过,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需要代价,所有的相遇既是缘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个假道士 第二天,两人早早出了房间,简单吃了一点早餐后带上行李继续出发。 天山县位于一座高耸雪山下,远远望去,雪山高耸入云,巍峨壮丽,美不胜收。 “主人,你准备怎么走?”跟在他身旁的白狐问道。 木江看着手里的地图道:“根据师叔当年的路线,能知道他也是从这座雪山向西出发,一直穿过百里山岭才抵达了阿里尔区的。” “这路途不会轻松,摩托车应该也走不了那种坎坷地形。” “那咱们应该怎么走?” “我想,马匹应该能走过这些险峻地区,所以我准备看能不能在这里弄两匹马。” 说完,两人开始向路人询问这天山县内哪里有马场,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们心里一凉。 路人听完两人的问话后,笑道你们肯定是外地人。 他说生活在天山县的人从不养马,因为这里没有充沛的草料来喂养马匹,加上昼夜温差过大,更是无法养殖了。 两人带着有些失望的表情言谢之后又问了几位路人,但毫无疑问,得到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噢该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主人?莫非要依靠双脚走过这一百公里不成?” 木江心情低落,这个时候的他才明白当年的师叔夜星,为何耗费了那么长时间才抵达阿里尔区,原来其中五分之四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一段路程里。 “如果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就好了,毕竟如果依靠步行的话,可能得耗上半年的时间。” 算上一来一回,就算木江真的找到了那圣药天酌草,恐怕到时候他回到纳萨市时,体内的鬼王魂也将彻底主导他的命魂。 这个时候的他也才明白,师叔夜星为何没有将另外两种材料告诉他,因为他早就明白,这个师侄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但拉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死在半路上,木江也会继续前进。 两人走了几分钟后,听见路旁一阵悠长而响亮的吆喝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相观骨,测福测缘,十元一卦,错过后悔一生呦~” 这吆喝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闻声看去,只见声源处有一人。 他年约二十,五官英俊,头上戴着逍遥巾,穿着一袭黑白道袍,悠然盘坐在地,身前摊子上摆着许多小玩意儿,身后则是两面交叉在地的黄底卦旗,看上去颇有仙骨韵味。 不过他嘴中的吆喝声却是打破了这种韵味,并将他拉回到了俗人行列里。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佯装卖弄的江湖骗子。”白狐收回了目光喃了句。 一听此话,那人立刻睁开了双眼,闻声看向她后又立刻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说道:“阿贝,请原谅这位愚昧的姑娘吧。” 此话一出,白狐停下了步子,脸上带着笑容的朝他走来。 “完了,要出事儿了。”木江心里一叹,知晓这个家伙的话让白狐生气了。 他赶忙跟上白狐的步伐来到这人的摊位前。 白狐一脸冷淡的盯着盘坐在地的这个家伙,微扬头颅道:“你这家伙,刚才说什么呢?是不是不想活了?”她声音很冷,一些路人听后都有意识的保持了安全距离继续走。 “白狐,别生气了,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木江摇着她的手臂说道。 “可这家伙~” 白狐话还没有说话,只见地上坐着的这个人又睁开了双眼,并站起了身来。 “这位姑娘一看就很年轻,不知道吾乃何人,师承何方,来自哪门哪派,若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不会这样说。” 木江看着这个家伙还上头了,当下也改了口,试问道:“那么你是~?” “没错,我就是虎山武当派弟子,师承莫吴邪大师,而且是他的关门弟子,道号晨风,真名青叶。” “呃,确实是个讨厌的家伙~”木江喃了句。 木江牵着白狐的手就要转身离开,不料青叶却上前两步,伸手拎起了木江的手。 “这位朋友的手相一看就知不是个普通人,你的福缘很深,而且是个大富大贵之相,不过奇怪的是生命线怎么这么短?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短命呀。” 青叶看着他,轻咳一声,故作老练说道:“朋友,我可以给你解卦,只需一百哦。” “瞧得还挺准,看来还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冒充道家子弟。” 青叶的脸色一僵,声音严厉了几分皱眉道:“喂朋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叫冒充?我刚才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木江嘴唇上扬道:“那么,晨风道长,你能教教我,道士是如何作揖的吗?” 一听这话,青叶的脸色下意识的一变,不过很快被掩藏了下来。 他轻咳道:“这个吗~抱歉,师父提醒过,在外面不能随便做道礼。” “我看你是不会吧?” 木江右手拇指掐本手中指尖为午诀,左手拇指穿过从右手虎口按在右手无名指根处为子诀,其余四指合抱在外,悬于胸膛处。 “呐,看清楚了吧?这就是道礼。” “而且身为道教弟子我得提醒你,道士是不会在生人面前提起自己师门与师尊的名号,也不会取名晨风为道号,更不会双手合十,下次请你注意这几点。” 青叶面庞呆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我们走吧。”木江挽起白狐的手掌迈步离开。 白狐朝青叶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过身与木江继续朝前走。 “就是这个家伙!姐姐们给我上!把他摊位给我砸了!” 青叶回过头去,只见六个年轻女性正一脸怒意的看着他,其中发话的是个长发女子,怒不可遏的看着他,胸膛因为愤怒正上下起伏着,在阳光照射下看得眼睛一晃一晃的。 女人们踢倒了卦旗,掀翻了摊位后,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盯着他。 “咕噜~”青叶知晓自己今天算是遇上大麻烦了。 他拔腿就跑,朝走去的木江两人跑去。 “道友救我!”他死死的拽住木江的手臂,女人们也重新包围了上来。 第一百五十章 天山神道 木江被青叶死死的拽住脚,抽都抽不出来,像是踩住了牛皮糖。 他叹气一声,偏过头来,看了看身前的这六个小麦肤色的女人。 喊话的这个女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身材饱满,面相丰腴,身上散发着成熟韵味,是一种让男人把持不住的感觉。 其余五人看上去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比她要逊色不少,但也颇有一番异域风味儿。 青叶的五官很立体,而且从他的白皙皮肤来看,木江就看出来他不是本地人,而现在这些找上门来的女人们却都是本地人,结合他先前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这些女人都是他曾经的顾客。 思索完毕后,木江轻咳一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脸上露出笑容问道:“这位姐姐请先息怒,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了,用不着动手,若是不小心伤了手的话可是会留疤痕的呦。” 女人面颊泛红,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孩儿,怒声道:“走开!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说完,她上一步抬起手腕,就要一巴掌打在青叶脸上。 “啪!”白狐抓住了她的手,力气之大像是一把枷锁,令女人抽不开手。 “我主人跟你问话呢,没听到吗?”白狐看着她,冷冷说道。 木江见状示意白狐放手,偏头看向女人,又问了一遍。 感受着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不寻常,女人脸上的怒气也被迫消减了几分,但声音还是尖锐急促,抬手指着青叶鼻子道:“这小子前天给我算卦,说我第二天会有大财运,然后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那个地方等着天降横财。” “但我在那个地方等了一天,盯着烈日晒了一天,连只兔子都没有见到,哪里来的什么大财?分明是这个小子耍了我!” 她柳眉上竖,眼中怒意直直的盯着青叶,喝声道:“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吗?” “若是算的不准,可以掀你的摊子!” 抓住木江大腿的青叶脸色已经没有了惊慌,他看着白狐,心想这个姑娘力气真大,那么大的粗胳膊巴掌都能挡下来。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咳咳。”青叶缓缓站起身来,恢复了之前的那种仙人面色。 有了两人做后盾的青叶压低着声音道:“大姐,当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财运有时自降临,财运无时莫强求。” 女人哼声道:“我不管,反正你说若是算得不准就可以掀了你的摊子,再把你打成青蛙!”说完,她一抬手,其余五个女人上前一步就要擒拿青叶。 青叶的脸色又慌张几分,连忙躲在木江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女人说道:“喂大姐,你有没有搞错,随口说说的话而已你还当真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无故打人可是要进局子的。” “哼!那又怎样?我阿爸是天山县副县长呀!” “呃……”青叶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又难看了下来。 正当青叶脸色铁青之时,木江注意到了女人胸口处的牙印。 他看着女人开口道:“姐姐,你胸口上的牙印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闻言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面色红润几分,声音怪了几分道:“小屁孩儿懂什么?” “大姐,这你可就怪不得我算的不准喽。”青叶探出身子,装出一副老态的样子说道。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女人皱眉道。 青叶双手环抱,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前天给你算完卦后补充了一句什么吗?” “什么?”女人想不起来。 “财运到时需积精,精气流尽财运清。”他说。 “你这家伙少在这儿糊弄我,我才不记得你当时说过这句话呢。”女人涨红着脸反驳道。 青叶嘴角上扬道:“不记得?那你现在掏出我前天给你的那张纸条,看看背面下的一行字。” 愣了两秒后,女人摸向浑圆屁股,将兜里的那张纸条掏了出来。 打开之后,上面是一处小山丘的地址。 翻开其背面,在右下角留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写的正是那一句:“财运到时需积精,精气流尽财运清。” 她那夹杂了愤怒与羞涩的红脸白了下来,半咬嘴唇后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这次就放过你,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姐姐们,我们回去吧。”女人们跟了上去,一行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街道转角。 “呼~吓死了。”青叶深深呼了一口气,弯下腰喃了句。 木江看着这个家伙,露出微笑道:“想不到你算的还真准,莫非真是从观里出来的?或许是被扫地出门的?” 青叶立起身子,先是抱拳表示感谢,然后再开口道:“都不是,其实道友先前所说的不错,我的确无师无门,是个冒牌货。” “那你为什么算的那么准?”木江表示好奇问道。 “因为我父亲他的的确确是一名道士……” 三人进了一座茶楼,吹着从雪山飘来的清爽凉风,沐浴着温暖璀璨的阳光,品尝着杯盏中的好茶,余视着过往行人,听着耳旁那些惬意的喧嚣声,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居然想要步行翻过雪山连脉去那阿里尔区?”青叶表示惊奇道。 木江抿下一口茶水,放下杯盏道:“是的,那你呢?说是从东部过来寻你那失踪的父兄两人,现在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前几天刚刚到这里,准备再弄点钱买点装备再出发。” “他们俩离开家有多久了?当时有没有说是出来做什么的?” “五六年了,我也不知道我父亲带着我哥他出去到底做什么。” 他补充道:“但我能确定,他俩就在天山县,因为当时父亲留下的信上就是这么说的。” 白狐喝完杯里的茶水,提起茶壶边倒边问:“你刚才说过的那什么天山神道,是什么意思?” 青叶想了想说:“那是父亲留下的信中提到的一个词,我当时也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前几天我问过天山县的人,他们说,这是一个能径直通往西部之地的古老传说。” 两人一听,提杯倒茶动作同时止住。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崩 “那是一个什么传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青叶抿了一口茶,轻咳一声说道:“据说天山存在的时间超过了万年,似乎与他们当地的贝诺神有点关系,说是上面好像遗留了部分属于它的神源。” “这所谓的神源有什么用处?”木江双眼泛着精光追问道。 “他们说,神源是连接某种界线的通道,也是贝诺神留在人间的最后力量。” 青叶偏过头,指着远处那座巍峨雪山道:“传说在那雪山之巅,存在着那种神源,凡是能够接触到他的人,都能直达最西部,也是贝诺神沉睡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了那什么神源通道,就能无视连绵雪山,直达阿里尔区?”木江激动而忐忑道。 青叶点点头,“嗯,至少我问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但这毕竟是传说嘛。” “白狐,你怎么看?”木江偏过头看着她问道。 她想了想,在他耳旁悄悄道:“如果传说是真的,贝诺神当然有那种能力,毕竟就连现在的我也能实现短距离位移不是吗?” 听着两人的谈话,青叶明白他们两人定要上这雪山走一遭,当即说道:“木江,白狐,咱们一起走一趟吧。” “虽然我们的目的不一样,但现在要去一个相同的地方,咱们互相帮助,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吗?” 白狐一听,立马露出鄙夷的眼神看了过来,“我看你真是人大胆小,是一个人不怎么敢上雪山,所以才赖上我们了吧?” “呃,这个嘛~”青叶尴尬一笑,端起茶杯一股脑的喝了起来。 木江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说道:“一言为定,咱们一起上雪山走一趟。” 三人离开了茶楼,辗转于集市中购买了许多东西,大部分都是食物,剩下的则是一些保暖用的毯子,还有雪靴冰镐等装备。 准备好东西之后,三人便朝着那座巍峨壮丽的雪山而去。 虽然天山县挨着这座雪山而建,但不代表县镇就在山脚旁。 看上去很近的一段距离,三人足足有了一个小时,才来到这座天山山脚下。 面前是一片雪白,当中夹杂着部分裸露的黑色岩石,弯弯曲曲如同盘龙隐藏在白雪之下。 “呼,这雪山真高呀,难怪得名天山。”青叶胸膛起伏,嘴里吐着白气儿望着山道。 “咱们走吧。”木江说完迈步带头走出,白狐紧跟其后,剩下青叶走在最后。 现在是晚秋时节,但地面的积雪依旧很厚,就算是穿着雪靴也有些难走,若是赤脚走的话,积雪肯定会没过小腿,每前进一步都会消耗极大的体力,而且雪的滑度很容易让人失足,重重的摔在那些凹凸岩石上,极易殒命。 不过三人都穿着雪靴,手持冰镐,加上每一步走的都很扎实,所以还不存在失足殒命的这种情况。 不过三人还是漏掉了一个致命细节。 辉光落在白雪上,反射出的光线极为刺目,而三人漏掉的细节则是没有购买墨镜,这让他们只能将眼睛微眯,由此来减缓刺痛灼目感。 冷风嗖嗖响起落在三人身上,令他们弯低了身子,尽力集拢核心体温,让体温减少的速度慢一点,由此也能走的远一点。 天山高度超过三千米,三人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能否在天黑之前登上山顶成了一个莫大的挑战。 木江与白狐体力恢复的很快,所以天黑前登顶根本不是问题,但若是加上在最后面的青叶的话,这就成了个问题。 每走十几分钟,两人都得停下脚步目候着掉队的青叶。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弱呀?早知道这样,主人你就不应该带这个拖油瓶上来。”白狐抱怨道。 木江笑道:“算了,毕竟神道的消息是青叶说的,咱们边走便等,也能休息一下,顺便恢复体力了不是吗?” 白狐叹气一声,没有再说话。 “呼~呼~” 一分钟后,青叶喘着粗气儿,腰弯的像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手里的冰镐仿佛成了拐杖,脚步一瘸一瘸的踩在积雪上,看上去就够人难受的了。 来到两人近头时,青叶丢下冰镐,脚下一软倒在了雪地上。 望着天空上高挂的模糊光团,青叶长叹一声,气喘吁吁道:“太累了,太累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登顶呀。” 白狐走进两步,用一种犹如看垃圾的眼神俯视着他道:“拜托你能走快一点吗?要是被你这么耽搁下去,咱们天黑前肯定是不能登上山顶的了。” 仰视着白狐那张清纯而妩媚的面孔,再看看她异瞳中的冰冷,青叶喉咙吞咽后带有歉意的说:“抱歉,拖累你们了,但这可不是因为我身体弱,而是你们身体太强了。” “知道就好了,还不快点起来。”白狐半抿嘴唇,一脸嫌弃道。 木江走上前来,伸手将青叶拉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褐色椭圆物,递到了青叶手上,“呐,吃点这个,可以让你体温上升点。” 茶楼谈话时了解到对方是半个医生后的青叶接过手,一张嘴将药珠吞进了肚中。 刚一入肚,他便能感受到一股温热在肚子里散发开来,就像一团文火在烧,短短几秒间,他体内的那种冰冷麻木被一扫而空,昏沉大脑清醒了不少,紧绷白脸也红了几分,放松了几分。 “呼,难以想象,木江你小小年纪手段竟然如此了得,真是令我汗颜呐。”青叶感慨说道,语气听来就像是一位得道高人在自我惋惜,一时间让白狐忍俊不禁,眼中冷意转为灵动。 收回笑意的她偏过头来说道:“休息好了吧?好了就赶紧上路,还有几个小时太阳就要下山了,你也不想天黑后还在半路上吧?” “嗯,咱们走吧!”恢复了体力与精神的青叶内心一激动,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不料脚下一滑又摔回了雪坑里,同时一颗石子被带落下山坡。 在风流的影响下,声波被放大,拂过山腰处厚厚的积雪;石子滚落的原来越快,几秒后成了一团巨大的雪球,滚落间速度越来越快,不断上升的轰声也越来越响。 “轰~”十几秒后,一道巨大且低沉的嗡声从山腰峭壁上响起。 三人脚下的白雪在跳动,传出沙沙声的同时朝山脚低处滑落下去。 “这这这~” “这是雪崩了?!”青叶爬起身来,朝上坡方向看去。 铺天盖地的白雪如瀑布一般奔涌下来,速度像是白色风暴,让他目光顿时呆滞,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冰川洞穴 整座雪山都在震颤,仿佛火山喷发般传出咆哮之声,原本的荧红岩浆被白色风暴所替代,此刻犹如滔天巨浪般倾泻下来,像是要将大地完全吞没。 在这一幅巨大的白色画板上,青叶只不过是不显眼的一点儿墨黑,犹如蝼蚁一般只能眼睁睁盯着越来越近的白雪海浪。 “愣着干什么!快趴下!”木江大喝一声将他推倒,紧接着白狐额头白光闪烁,顷刻间放大数倍,将三人身躯完全笼罩。 这一刻,木江咬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到阴阳乾坤圈上。 符文被激活,金光闪烁凝聚成团,在他的意念控制中急速放大,笼罩在白光之外形成双面光盾。 三人的前方有一颗巨大的上斜岩石,犹如盾牌一般立在上坡交界处,足以挡下部分雪崩的冲击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轰!” 白雪如疾风般闪过,地面三人身躯消失,就连浮升光罩也见不到丝毫,一切都被白色完全覆盖。 轰鸣声接连响起,不断冲刷着裸露岩石。 震颤与轰鸣持续了几分钟后才逐渐平静,至此,天山的这一面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的黑色岩石,完完全全变成了白雪。 又过了几分钟,厚实的雪地上探出一个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青叶脸色惨白似雪,双眼瞳孔放大,显然还没有从雪崩的恐慌里回过神来。 在他身旁的雪地同样一抖,随后白狐钻出脑袋,一边拍着头发上的雪一边晃着脑袋看向周围。 “主人,主人你在哪儿!”她喊了两声,并未得到回应。 她面容焦急,又连喊了几声,却依旧没有看到木江出来的迹象。 “呼!”她手掌一抬,掌心涌出跳动火焰,把青叶从后怕状态中吓醒了。 “退开!”白狐大喝一声,手腕一转,荧红火焰如流水般垂落在雪地,顿时将空气分离,大腿般厚的积雪露出黑色岩面。 火焰放大,将两人周围百米雪地融化成水,却仍然不见木江的身影。 “该死!到底去哪儿了?!”白狐焦急说道,掌中火焰还在不停放大。 此刻的青叶没有大声呼喊,而是掏出了怀里的一筒木签。 木签有八根,其上刻画着黑色文字,分别是:坎一、乾二、兑三、坤四、艮五、震六、巽七、离八。 “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他双手持筒,一边念着一边摇晃。 两秒后,一根木签掉落在地面上,他弯腰将其拾起后看了一眼,上面的黑色文字是兑三。 “坎属水,位为北,没错。”看了一眼太阳后他转过身面向北方,又从怀里掏出一串紫檀手串与一张卦布。 手串由十二颗椭圆紫檀珠组成,每一颗珠子上面都刻有一道生肖印记。 卦布则较为简洁,上面只有一道八卦图。 “白狐,先停下手,帮我拿着。”他将手串递给了对方。 久寻无果的白狐见状也暂停了动作,收回火焰后接下了紫檀手串。 “你要我要怎么做?”她明白对方是在推卦。 “我待会儿会闭眼转动卦布,我说开始的时候你就要捻动手串,我说停的时候你就要停下手指,并将珠子上的生肖印记告诉我。” 白狐点头道:“嗯,没问题。” 青叶盘坐在地,掌心朝下盖住卦图,另一只手拎住卦布一脚,肩膀一送带动手臂转动。 “开始。” 卦布旋转,同一时间白狐手上的手串也被她指尖拨动着。 闭眼默念三遍口诀后的青叶猛地睁开双眼,大喊一声:“停!” 白狐停下了指尖动作。 青叶缓缓抬起手,其下卦图七字模糊,只剩一艮字没有形变。 “是什么?”他依旧低着头,出声问道。 “龙印。”她说。 青叶眉头一皱,“坎水位北,艮山肖龙~” 他沉思了几秒,双手指尖跳动推算,停下时眉头恢复如常,嘴角上扬,喃了句:“他在雪山之下。” 两人朝北前行,火焰将积雪融化,露出岩石地面。 但令白狐疑惑的是,地面岩石的色泽在逐渐变淡,而且结构也比较松散,看样子成型时间与之前的岩石相比年份要短一点儿,但天山是一座整体,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两处岩石成型年份怎么可能会有出处? 前进了百米后,一口裸露的蓝色冰洞才让白狐明白了这个疑惑。 洞口直径有两米,凹陷在地下,洞沿外围还有石痕印记,明显是先前的那场雪崩将压在上面的那块石头给冲走了,才会露出其下的这个蓝色冰洞。 白狐伸头望了一眼这个冰洞,目测超过十几米深。 她偏过头来看着青叶问道:“你真的确定主人他掉进这个冰洞里去了?” 青叶点头道:“当然,别忘了,我可是算得很准的。” “那赶紧的,跳进去。” “啊?跳进去?你说真的?”青叶一脸惊愕道。 “少说废话!”白狐长腿一抬,一脚将他踢了进去。 “啊~!” 冰洞内响起青叶的惊呼声,洞内是梦幻的冰蓝色,光滑无比,但在急速滑动下仍然让他的屁股摩擦的生疼。 滑行了七八秒后,洞口来到尽头,下方是一根菱形冰柱,竖立朝上,犹如一把利刃。 这一刻,青叶停止了呼喊,手掌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洞壁避免掉下去,但冰洞内壁光滑无比,任他如何使劲也无法抓住。 他屁股离开洞壁,身躯悬浮在了空中,下一秒就要落在冰柱上,即将被穿膛破肚。 “哗!”白光涌现,像是无形的绳索拉住了他的脚,白狐随即出现,下一秒两人身躯悬浮,避开菱形冰柱飘落在了蓝色地面上。 “呼~吓死我了。”青叶捂着胸口长叹一气说道。 白狐身体散发出白光,照亮了两人周围五米范围。 这是一处巨大的冰川洞穴,晶中透白,白中带蓝,蓝中泛紫,瑰丽如梦,美轮美奂。 “木江那家伙到底掉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人?”青叶环视着周围说道。 白狐双眼放光,能见度突破了白光范围,落到前方十米开外时,一道躺在地上的黑影令她内心一喜。 “主~”她刚要喊叫,却被一只手掌捂住了软唇。 “嘘~” 转过头来一看,是从冰冻裂缝下爬出来的木江。 “那不是我。”他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火蛹 木江脸上有些血迹,明显受了点伤。 “主人你受伤了?”白狐双眼闪着精光道。 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并弓下了身子,白狐与青叶见状也赶忙弯下身子来,不敢高声。 青叶小声嘀咕道:“白狐,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她伸手挪开木江冰凉的手掌,舔了舔嘴唇后说道:“那边有个人影。”她指着黑暗的前方说道。 “人影?”青叶一听,脸上涌现几分错愕。 他偏过头看了看那漆黑不见的前方后又偏回头来,看着他道:“可是木江不是在这儿吗?” “所以我说了,那不是我。”他说。 身处在这幽静而密闭的空间里,青叶本就紧张,此刻两人的谈话加深了他的紧张感。 “你们两人确定没有搞错吗?那前面真的有一道人影?”青叶喉咙一翻道。 “不确定是不是人,让我确认一下先。”木江掏出符箓,低诵口诀后双眼泛光,眼前黑暗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在“光明之眼”的加持下,木江能清楚的看到,前方十米距离外,的确有一道人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像具死尸。 说出他的猜想后三人缓慢前进,在人影出现在白光范围内,青叶能够看到时,两人鼻头也嗅到了一股不太浓郁的死尸味儿。 木江上前一步,伸手将人影翻转了过来。 一张黝黑的脸显露在三人眼前,目测是个三十多岁的本地男人,身上的服饰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为什么会死在这儿?”青叶脸色不再那么难看,脱口说道。 木江解开男人的衣裳,看了看他的胸口,抽出一根银针戳了戳后说道:“不太清楚,这个人已经死了超过三年了。” “三年了?那为什么他的尸体还没有腐烂?而且连面部肌肤也没有什么变化。” “天山本就常年积雪,加之这里又是一处冰川洞穴,空气不易流通,所以才导致了死尸难以腐败,由此变成了一具冻尸。”白狐看着周围的冰壁冰柱说道。 两人交流时,木江注意到了尸体下面的一截黑色长管,看起来是某种物品。 他抬起冻尸,一把长约两尺的长枪出现在三人眼前。 “咦?这是~一把铁珠黑管猎枪?”青叶拾起这把长枪看了看,几眼下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看样子这个人是名猎户?或许正是天山县的人吧?”青叶推导道。 木江继续检查尸体,又从对方腰间搜出了一枚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猎”字。 “看样子他的确是一名猎户,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死在这里的?”木江没有从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而且在接下来的一番检查中,木江也没发现对方体内有骨折与经脉断裂的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处理这具冻尸?”青叶左看看右看看,问着两人的意见。 木江看着这个死了三年的壮年男人,叹息说道:“相见即是缘,既然我们起源巧合在这发现了他,那就把他带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以免他继续在这个终年寒冬的冰霜洞穴里受苦。” 他看向白狐,等待她的意思。 “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耸肩说道。 白狐走在前面,木江扛着这具冻尸在中间,青叶则继续垫后。 这冰川洞穴到处都在折射光线,连白狐的妖光也不例外,三人被环绕周围的折光闪得头晕眼花,加之这里面的寂静,让三人每迈出一步,耳朵都会听到幽幽的回音,长时间下来颇有些瘆人。 洞穴的结构极为复杂,像是迷宫一般,白狐根据她的经验判断,这冰洞的形成应该是以前这下面存在着一条暗河,后来随着温度降低,被暗河冲刷出的溶洞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的呀,你们看。”白狐刚说完,青叶指着身旁一侧的黑色岩壁说道。 岩壁缺失了一部分,裸露出了黑色的岩石,像是掀开了冰蓝晶衣,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本体。 “嗯?这岩壁怎么会缺失一部分?”白狐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脚尖一转来到黑色岩壁前,伸手触摸了一下,里面传来的并非冰冷,而是温暖。 “这岩壁居然带着温度?”她惊奇道。 两人一听也纷纷伸出了手,触摸着岩壁。 “真的耶,摸上去居然真的是温暖的,那得有三十多度了呀。”青叶双眼瞪大道。 “为什么,为什么冰洞下的岩壁会发热?”木江皱眉喃道。 白狐也在沉思。 青叶看着两人都在想,就懒得再多想,伸开双手紧紧贴在岩壁上,尽可能的吸收大面积的温热,来缓解自己身上的冰冷。 但他刚贴上去几秒,岩壁的温度便开始急速攀升,几秒间从温热变成了微热,紧接着又变成了炙热,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抽回了身。 “呼~怎么回事儿?这岩壁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烫了?”青叶低头吹着发红的胸口。 话音一落,黑色的岩壁在泛红,仿佛被某种东西加热了。 “这这这~”青叶被吓得连连后退,木江与白狐两人也注意到了岩壁的变化。 白狐下意识喊道:“后退!” 扛着冻尸的木江听声后退,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面荧红岩壁。 岩壁红如鲜血,其内有沙沙声响起,像是某种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哗!”木江颈脖处的日月星金光大盛,竟径直射出一道光束打在岩壁上。 随着轰的一声,荧红岩壁破碎开来,一只又一只红色如火的虫蛹落在了地上,如蚂蚁集结般越来越多。 木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喊道:“快跑!” 三人扭头就跑,青叶在最前面,木江在中间,白狐垫后。 在三人迈步跑出几秒后,地面的这团血色红火蛹竖立起了身子,嘴里发出类似咕咕的声响,下一秒血色一闪,红色火蛹划过蓝冰地面留下一道灼痕,泛着摇曳余火。 青叶感保证,他这二十多年来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几乎一刻不停的在跳动,跳的他胸口隐隐作疼却不敢停下脚步来。 后方红火蛹的速度越来越快,留下的灼痕余火也越来越红,看样子温度还在上升,既是三人离它们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也仍然能感受到那股近在咫尺般的燥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蓝冰蝶 在这种高温之下,青叶的头发滋滋的冒着白烟,全身毛孔都在收缩,仿佛处于一面巨大的火炉之中。 “不行了~太热了,我跑不动了。”在这种高温影响下,青叶只觉得双腿发软,脑袋昏沉,几秒后全身都没了力气。 后方红火蛹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青叶速度放缓的几秒间将距离拉近到只剩五米,眨眼间就要将他吞噬。 “哗!”白狐眼瞳一闪,手腕转动间蓝色冰雾急速射出,笼罩在青叶身上的同时向后方凝结成冰盾,阻挡了红火蛹的前进。 但冰盾也只是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那堪称恐怖的高温给烧穿掉。 “咻!”木江扯下腰间红绳带,手腕一甩,红绳闪来缠住青叶的腰,手臂一带间青叶被拉到木江身旁。 “主人你们先走!我来阻挡它们!” 危机时刻,背着冻尸的木江没有逞英雄,搀扶着重心不稳的青叶继续朝前面狂奔。 白狐右眼蓝光外涌成流水落在地上,这一刻,她全身上下都在闪烁蓝光。 整个冰冻开始微微颤抖,冰面冰柱上接连出现一道道裂纹,下一秒白狐纤手一抬,裂纹迸裂,咔的一声碎裂成无数冰块涌向红火蛹。 红火蛹的温度似乎达到了极限,融化这些存在上百上千的冰块也并非瞬间之时。 虽然冰块阻挡了红火蛹的移动,但那股炙热高温仍然在外涌,并顺着冰块间隙钻了过来,如凝聚火柱,破坏力更为可怕。 白狐脚尖一点避开这些火柱,手中动作加快,右眼蓝光达到顶峰,蓝色瞳孔在流转。 冰雾与冰块凝结在一起,组成一面巨大的冰罩将红火蛹包裹在其中。 这些红火蛹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此刻疯狂的吐着火焰,凝聚在一起朝一个方向射去,想要将聚拢的冰罩烧出一个洞来。 但白狐手中的动作并没有给它们这个几乎,只见她纤手一合,额头白光涌现,下一秒,冰罩凝聚骤然加快,几乎是一个瞬间便聚拢,将这团红火蛹完全冰冻在了里面。 “沙沙!”这片冰洞开始震颤,冰面出现放大裂纹,碎冰掉落在冰面上,一些充当梁柱的巨大冰柱也开始迸裂倒塌。 “咔!”白狐身后的冰面出现一道裂纹,顷刻间分裂开来,眨眼间扩大成了鸿沟,阻挡了他转身后撤的路线。 白狐见状面色毫无慌张,双手结印,额头白光放大将她身躯笼罩,面庞隐没后随着嗡的一声,她身躯消失,留下完全变形坍塌的冰洞与冰罩内闪着蓝光的红火蛹。 下一秒,白狐出现在木江两人身后,三人继续狂奔了两分钟后才停了下来。 “没~应该没事了吧?”青叶全身佝偻,偏头看着身后说道。 见后方没有动静了,木江将冻尸放了下来,喘着粗气道:“那些红蛹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吐出那种程度的火焰?” “你没受伤吧白狐?”他看着对方问道。 白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回答道:“不清楚,那些从岩壁里钻出来的红色火蛹确实有些棘手,温度之高几乎是我目前掌控火焰的两倍之多,若不是因为借助冰洞的缘故,我还真不确定能不能将它们冻结。” “太玄乎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存在久远的冰川洞**,竟然会存在这样一种拥有高温火焰的红蛹?”青叶喘着粗气道。 “青叶,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走?”木江看向他说道。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岔路口,洞口颜色与大小几乎一样。 先前青叶虽然走在最后头,但前进的方向可都是由他在指挥。 青叶一听,从怀里掏出来一根横叠在另一根木条上的木制品。 “寻路问迹心如意,鉴劣辩危通安桥,东西南北镇灵中,龙尺闻风游百宫。” 话音一落,上横木条开始旋转,两圈下来后指着左边洞口。 “走这边。”青叶收回游龙尺说道。 木江抱起冻尸扛在肩膀上准备跟上两人,可刚一迈脚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冻尸好像变重了一点儿?”他疑惑喃道。 但下一秒他又在心里否认了这种疑惑,心想应该是自己体力消耗过多所引起的错觉罢了。 三人继续前进,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了冰洞的尽头。 这里是一方犹如溶洞的巨大的空间,先前他们走过的地方不过算是一条狭小通道而已。 这里到处都是冰柱冰锥,无论是成色还是造型与数量都比之前的要好上数倍。 头顶上有许多并不明显却可以看出来的冰洞,直径各不相同,有半尺的,也有超过两米的。 血色光线从洞口上洒落,在不同成色冰层的透射下泛着不同的异色,将梦幻冰洞增添上几分鲜艳怪诞。 “太好了,咱们能出去了。”青叶指着上方冰冻欣喜说道。 但下一秒他兴奋脸色就犯了难,因为冰面与上方冰洞的高度超过十米,眼下该如何上去呢? “白狐,看你的了。”木江说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白狐还是伸手握住了青叶的手。 “哗~”她额头白光再次出现,流转间扩散开来将三人身躯完全覆盖。 青叶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时,便已经出现在了雪地上。 “我,我们上来了?”他环顾着四周的白雪说道。 “当然上来了。”白狐喘着粗气道。 木江将肩上的冻尸放在地上,此刻在暮光照射下,男人的脸比之前看上去似乎更为清晰,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他起身环顾了一番周围,确认现在身处的方位是在天山的另一面山腰。 “天快要黑了,咱们得找个平坦点的地方扎营。”木江望着雪山那一头下沉的暮日道。 话音刚落,背后一道沙沙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当木江转过身来时,一只蓝色蝴蝶正在空中翩翩起舞,并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第二只,第三只蓝色蝴蝶从冰洞下方飘了上来。 它们身上散发着萤火虫一般的蓝色光团,令这片雪地冷上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里有生 木江瞳孔放大,大喊一声:“快跑!”他赶忙扛起地面的冻尸,迈步朝前狂奔。 刚喘了没两口气的青叶见此情景双脚一挺立马开跑。 蓝冰蝶立刻飞了过来,它们的数量与之前的那团红火蛹的数量几乎一致,白狐推断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那玩意儿脱变过来的,不然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钻出他所设的蓝冰罩。 经过先前的体能消耗,此时的三人身上所剩能量都不多,而后方蓝冰蝶飞的倒是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它们了。 “可恶,我就不信我今天还收拾不了一团虫子!”白狐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呼!”她左眼泛着红光,手掌火焰涌动,全身也带着一层萤火光芒。 火焰凝聚成团,被白狐甩了出去,精准的落在空中蓝冰蝶上,嘭的一声爆裂开来。 火光顿时吞没寒冰蓝光,暂时淹没了成群的兰冰蝶,留下一团黑色烟雾徐徐散开。 青叶见状停下了脚步,脚下顿时一软,单膝跪倒在雪地上,弯腰喘着大气。 “它,它们应该已经死了吧?” 没有停下奔跑的木江转过身来对他喊道:“青叶,快!别停下来!继续跑!”他可以相信白狐不会有事,但却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普通人。 “哗!”空中黑烟被一束放大蓝光驱散,眨眼间完全消失。 蓝冰蝶再次出现在空中,而且看上去它们所散发的蓝光更加晶莹,似乎更加冰冷了。 白狐见状手掌再翻,但掌心所冒火焰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荧红,明显是因为过度消耗导致她能量见底了。 但她额头处的白光妖气还是令这些蓝冰蝶有所忌惮,它们将目光放在了雪地上的青叶,翅膀一震,携带寒冰蓝光冲了过来。 青叶想要起身奔跑,却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抬不起来,在他伸手去触碰大腿时,才发现这条腿已经变得僵硬了,像是被冻住了血液。 随着蓝冰蝶越来越接近,他的眉毛在变白,紧接着是头发、耳朵、鼻子、嘴巴,与整张脸,整具身体。 青叶被冻成了冰雕,单膝跪地在雪地上。 “咻!”蓝冰蝶速度快上几分,下一个目标是狂奔的木江。 “可恶!”眼见跑不掉的木江停下了脚步来,将冻尸放在身前,自己趴低身子,赶忙将八卦盘掏了出来。 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卦盘中心,嘴唇颤动继续念道:“借福抵害消灾祸,八字为引血为源,一念二心祈运临,老祖拥护救吾命!” 嗡的一声,八卦盘中心红光扩散,落到八字卦位时光芒再转,下一秒四射出八道不同的光线将木江身躯笼罩。 蓝冰蝶接触到这八彩光盾的瞬间便消散成一点蓝光,看不到任何形变时就被能量完全堙灭掉。 电光火石间,蓝冰蝶完全消散成蓝光,几秒后被彩光完全吸收,就此消失在空中。 木江脚下一软,面庞朝天瘫倒在了雪地上。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白狐将他搀扶起来。 “我没事,快,快把青叶弄过来。”他急切说道。 白狐将青叶推了过来,现在的他已经与一座冰雕没什么不同的了,而且也从中感应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 此刻,两人看着地面的这具冻尸,才明白他当年是怎么死在那冰洞里的。 “该死!”木江检查一番后愤恨说道。 他开始对这尊冰雕吼道:“醒醒!青叶你醒醒!你连你父兄来这儿的目的都不知道,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醒醒呀!” “该死的!” 木江喊得上气不接下气,膝盖一滑跌落在了雪地上,最后骂出一句:“是我害了他。”他眼睛一红,想哭但因为太冷的缘故眼泪流不出来。 “没事的主人,这不能怪你。”白狐两手一伸露出胸脯紧紧抱住了他安慰道。 看着眼前这两具冻尸,木江情绪失落,最终深深叹了口气,缓缓爬起身来,望向已经藏到山下的夕阳的残影。 就在他凝望着满霞的地平线时,身后传来一阵清晰的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你好,你们遇到困难了吗?”一位老年男人看着两人背影问道。 男人大概五十岁,面容略微沧桑可双眼精光依旧,留着一圈茂密的花白胡子与头发,一卷一卷像是带着一顶卷毛连帽。 他穿着鹿皮大褂,脖子上挂着松鼠齿项链,背上背着一把黑色的铁制长管钢珠猎枪,配合挺直的熊背,看上去精神极了,就像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极具压迫感。 “请问大叔是?”木江在白狐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并问道。 “我叫猎尺,是这天山县的一名猎户,经常上山来狩猎一些兔子松鼠等动物的。” “不料今天刚刚上山,就突发雪崩,要不是我经验老道跑得快,早就被雪掩埋了。” “平息之后我继续上路,却在刚刚听见你们这儿传来动静,所以就过来看看。” 猎尺说完,目光却放在了木江脚下的那尊冻尸身上。 他那平静的眼神顿时慌张,闪动间嘴唇颤抖道:“儿~儿子!” …… 夜幕降临,天山完全黑了下来。 半山腰的一处三角岩石中有一座木屋,其内燃烧的一团篝火,驱散掉周围的寒冷,为三人送去温暖的拥抱。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儿子他原来是死在了地下冰洞里吗~”猎尺接过木江递来的木牌,偏过头看着一旁的冰尸,老泪纵横,伸手轻抚着。 木江一脸沮丧的啃着烤兔肉,一边说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猎尺偏过头看着青叶的冰雕,叹气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白狐双手抱膝,低着头,呆呆的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不一会儿猎尺又开口道:“你们遇上的那火虫与冰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邪神索亚泯灭前留下的最后一部分力量,用来阻拦想要尝试登上天山寻找贝诺神力量的人的。” “又是那个家伙~”白狐叹气道。 “我的儿子变成冰雕距今已有三年了,他是没有任何救治的可能了,但这个孩子说不定还可以救回来。” 两人眼前一亮,抬起头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怪 “大叔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木江开口问道。 在两人的期待注视下,猎尺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传说被蓝冰蝶冰冻的人不会立刻死亡,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但他们的确活着,因为他们的魂魄还被封锁着没有离开身体。” 木江连连点头道:“您继续说。” “我们这儿有一个办法可以将这种被蓝冰蝶冰冻的人给救回来,但那也只是另一个传说,还从来没有人尝试并且成功过。” “究竟是什么办法?”白狐一脸期待问道。 猎尺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是传说之中的米戈,也就是雪怪。” “雪怪?” 他点头道:“没错,就是雪怪。” 雪怪又名大脚野人,是一种居住在岩石上,雪地中的怪诞动物。 雪怪身高两到三米,力大无穷,全身上下长满了浓密的白色长毛,就像是一头巨大的猩猩。 雪怪具备智能,行踪诡异,传说只在夜晚出没,凡见者都会被其攻击,或咬掉脖子或被完全啃食。 “那这救治之法与这雪怪有什么关系?”木江疑问道。 猎尺也拿起烤熟的兔子肉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雪怪力大无穷,气血充沛,正是因为它拥有着一颗比人类强大数倍的心脏。” “传说,雪怪的心脏有起死回生之效果,能让死去不久的人复活过来。” “可你们这儿真的存在雪怪吗?”白狐表示质疑与担忧。 “现在不太清楚,不过以前我小时候听我阿祖父亲口说过,他说在他小时候他的阿祖父曾亲手猎杀过一头雪怪。” 猎尺一边啃着手上的烤兔肉,一边向两人说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与绝迹的故事: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天晚上他老人家出门狩猎,不料走到一半下起了雨,他便在一棵树下躲雨。” “夜雨绵绵,让他心身倦意,双手环抱靠在树下打盹的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双红色眼睛正在对面的斜坡上盯着他。” “天空的乌云在那个时候瞬间散开,月亮变成了红色,能见度由此上升,他老人家才看清楚那斜坡上的巨大黑影,正是传说中的雪怪,几乎比一只黑熊大上两倍,让身经百战的他也一阵惊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斜坡之上的巨大黑影嘭的一声冲了过来,速度比雪兔还要快上好几倍,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大张咧嘴就要咬他的脑袋。” “幸亏他老人家有提前上膛的习惯,再加上他那强大的心里素质,所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一抬,食指下压扣动扳机,嘭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打中了那双红色眼睛。” “这个时候,雪怪嘴中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将他老人家瞬间吓倒到了地上,双耳一阵嗡鸣,听我阿祖父说,也就是那事儿发生之后他的耳朵就不怎么好,余生也就没再上山打过猎了。” 说完这些话后,猎尺手上的兔肉也刚好吃完,顺便打了个饱嗝。 白狐看着他,追问道:“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呀?后来呢?那雪怪与你祖父的祖父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打中眼睛的雪怪慌忙逃走了,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地的红血,他老人家瘫在原地缓了两分钟后还是决定追上去看看,但跟着血迹走了几分钟后却在一处悬崖旁停了下来,也没有见到那头雪怪的影子。” 猎尺悠悠说道:“后来他们说那头雪怪是腾空飞走了,或是攀着悬崖下的峭壁钻进了洞里,反正没人知道那头雪怪的去向,但这个绝迹的故事确实增添了雪怪存在的真实,不过到今天为止,这几十年来没有人再遇到过那种事情,我狩猎了几十年,到今天为止也没有见到过那什么雪怪。” 说完,猎尺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五六年前,我倒是见过一对父子俩,他们当时的情况也与你们差不多,据他们所说,他们来天山好像是要调查什么什么邪教的存在?” “五六年前的一对父子?” 木江浓眉上扬,赶忙追问道:“他们俩是不是姓青?是不是从东部地区过来的?” “好像是这样,怎么了?”猎尺回答道。 白狐抢答道:“果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她看着猎尺,指着他身旁的冰雕说:“这个家伙就是当年你遇见的那对父子的儿弟,青叶。” “哦?有这种事?”猎尺眉眼一挑,显然也是感到惊奇。 他偏过头看着冰冻青叶道:“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呢。” “看来这事儿我得帮到底了,毕竟当年他们父子俩可是救过我一命。” “走,我带你们去当年我祖父的祖父到过的那处悬崖。”猎尺拿着提灯,背着猎枪走了出去。 两人随即跟上,三人走了十分钟后来到了一处悬崖前。 今夜月光如水,雪地清晰可见。 “怎么样?有办法找到那雪怪的踪迹吗?”猎尺偏过头来看着两人问道。 木江没有说话,迈步上前,掏出戒灵尺,眨眼之间掉转出“追溯”法印,漂浮在悬崖边缘上空,散发出比白雪月光还要纯净的晶光。 猎尺后退之际白狐走上前来,葱指在额头一点,白光涌现落在掌心上,抬手间覆盖了地面的法印,成形为一条晃动的白色尾巴。 “后退。”她说。 两人连连后退,三人退至一棵大树下静静的张望着。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但那悬浮在空中的发光法印与白色尾巴依旧未变,一切也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猎尺抱着猎枪,像百年前他祖父的祖父一样靠在树下,打着哈欠。 “你们确定你们没有搞错吧?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连他这个耐心十足的老道猎人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嘘,别说话,有东西来了。”白狐竖着手指细声说道。 “呼!”冷风忽的吹过,寒风瑟瑟,冻得猎尺双腿发抖。 纯净的夜色忽然浑浊一片,星光被乌云遮掩,银盘覆上一片猩红,白色雪地成了一片血色。 也是在这个时候,猎尺看见了那悬崖处有一抹巨影缓缓飘了上来。 它的头有灯笼那么大,身体像是高竹浴盆,浑身带毛,手脚长着粗长的黑甲,完完全全是一头巨大的怪物。 第一百五十七章 换血 猎尺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杆,低声对两人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的他就像是第一次跟随父亲外出狩猎一样,显得如此的惊慌,不安,手足无措。 木江双手结印,嘴中默念口诀。 悬浮在空中的法印开始急速旋转,同时发出扩散的白光,其上那条晶莹尾巴在白狐的催动下同样如此。 白光放大到极致,笼罩了那抹巨大的黑影,在对方完全落在悬崖边上时,三人才看清了它那狰狞的面孔,与一身的浓密白毛。 “传~传说竟然是真的?那么说,我祖父的祖父他老人家当年真的打中了这头雪怪?”猎尺一阵出神道。 被白光束缚住的雪怪开始了挣扎,嘴中发出咆哮,声如震雷,让整片雪地都在颤抖。 “快!趁现在!”木江手中木剑附印完毕,脚下一点身形闪出,一剑锁定雪怪那古树般宽大粗糙的脖子。 “铛!”附上“金刚”法印的一剑落在雪怪脖子上,竟发出一道金石之音,没能刺入半寸。 白光如鬼魅般闪过,下一秒白狐落到了雪怪的头上,双脚紧扣锁住对方的脖子,双手白光涌动落在了雪怪的双眼处。 掌心光芒放大,如两把利刃刺入雪怪双眼,深入其头颅内部。 雪怪嘴中的咆哮声多了几分撕裂与愤怒,它开始疯狂的扭动身躯,想要将脖子上白狐给甩下来,无奈对方双脚死死锁住,不给它一点机会。 同一时间木江持剑继续攻击,却还是无法刺破它那坚如磐石的肉体。 他收回木剑盘坐在地,取出古铜镜放在身前,双手合十默念咒语。 “哗!”咒语一出,古铜镜显现一抹刺眼的金光,径直打在远处雪怪身上。 他偏过头对树下喊道:“大叔!快!” 猎尺大步一迈冲了出来,左手握枪,右手上膛,扣动扳机,行云流水。 “啪!啪!啪!”从他动身到停下脚步这不到三秒的时间,他上了三次膛,开了三枪,枪枪命中雪怪胸膛心脏部位。 “噗!”血,红色的血如瀑布般从雪怪胸膛处喷涌出来,溅落一地,散发出一股无比浓郁的腥臭味儿。 雪怪脚下一软倒了下来,但嘴里的咆哮还未停止,只是小声了许多,身躯在雪地上翻滚,喷溅出的鲜血洒了白狐一脸。 她双掌处的白光完全笼罩了雪怪头颅,此刻白狐闭上双眼,夺舍着对方残存的意识。 木江手指掐印,继续维持古铜金光,猎尺见状连忙补枪,纵使是在雪怪翻滚之际,他的每一枪也是精准的击中了对方的胸膛与背部,未曾伤到白狐丝毫。 雪怪的翻滚越来越缓慢无力,十几秒后彻底停了下来,咆哮声戛然而止,双眼红光闭合。 白狐站起身来,拾起地面的积雪往脸上抹,擦拭着那滚烫的鲜血。 木江收回铜镜,起身来到雪怪身前,自己的看了看这个大家伙后不由得感叹道:“这家伙的身躯实在是强悍,说是铜头铁臂也不为过。” 猎尺将猎枪竖立,枪托朝下,手掌握着温热的枪管,看着地面这个大家伙,心有余悸道:“是啊,这家伙的身体可是固若金汤,刀枪不入的,如果只靠我这猎枪的话,就算射上一百枪也无济于事。”他能感觉出对方那铜镜射出的金光消减了雪怪的身躯强度。 “现在得趁热将它的心脏给取出来,晚了的话雪怪的心脏会随它的尸体一样变冷,到时候会死死的黏在里面取不出来。”猎尺说完蹲下身子,从后背取出一把两尺长的银制匕首,开始分解着雪怪的皮毛。 刀尖划过那拳头般厚实的皮毛,割开那坚韧如革的血肉,沿着胸骨边缘来回游走,在猎尺这老道熟练的剖解手法下,短短两分钟,便将雪怪的心脏给取了出来。 这颗心脏比他的头还要大上一点儿,通体猩红布满血管,将它拿在手上的猎尺还能明显感觉到阵阵跳动。 三人立马回到猎尺的中转木屋内。 此刻的青叶看上去更加的像冰雕,五官头发手脚等都蓝了几分,像是寒冰已经侵冻了他的血肉。 而猎尺的儿子猎兽看上去却更加真实了几分,五官清晰了许多,面色也带着几分红润,不知道是不是燃烧的篝火映射带来的错觉。 三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青叶身上,白狐盘坐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坚硬冰冷的肩膀上,掌心传递出攀升的温度,将热流从后背处灌输进对方的体内,重新唤醒着被冻结的血肉骨骼。 木江在捣鼓着一些干药材,将其碾磨成待会儿用来止血的粉末。 当青叶的面容不再发蓝时,白狐睁开眼,继续保持手里的动作对木江说道:“主人,可以开始了。” “嗯。”他点头之后放下碾磨完毕的药粉,拎起青叶僵硬的手臂,两指一点从虎口处开始开启对方的手穴位,胸穴位,头穴位,脚穴位,腹穴位。 开穴之后可以明显看到青叶的脸色又红润了点,在他背后的白狐更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气息流动,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大叔。”木江抬起青叶的手腕,偏头看着猎尺。 对方手持匕首点头道:“开始吧。” “咻!”木江手指快速一划,青叶手腕出现一道红色口子,大动脉被割裂,粘稠的血液咕噜咕噜喷涌出来落在地上。 放下这只手,拎起另一只手,划开其静动脉,猎尺手腕一动,雪怪心脏被划开,其内温热的血液顺着青叶手腕灌入血管。 就这样,白狐维持气血运转,猎尺配合木江将青叶的血放掉再灌入,在一旁篝火的火星噼啪声中,一切显得严肃紧张。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雪怪的心脏不再有血液流出,木江见状手指一点,立刻封上青叶的手臂穴位,配合白狐白光流转,笼罩青叶身躯游走的同时,他又将剩余的穴位依次封住。 又经过了白狐数十分钟的催动后,青叶身躯一震,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瞬间是模糊的,几秒后才变得清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青叶看见了篝火对面的那具冻尸,也睁开了双眼,淡淡的盯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冻尸苏醒 青叶眼睛瞬间瞪大,下意识的喊出了声来,将三人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了?怎么一活过来就大喊大叫的?”白狐问话道。 “那里~那里,他的眼睛睁开了!”他指着那具冻尸说道。 三人立刻偏头看去,冻尸双眼紧闭,相比之前除了面容红润了几分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木江与白狐又双双确认了一番,最后放弃了对方口中的说法。 “孩子,没事的,你只是刚刚活过来,刚刚从索亚的诅咒里逃出来,所以太紧张了,一时间出现了幻觉。”猎尺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青叶一听,像是身体惊醒了一般,连连喘着大气儿道:“真的吗?” “是的,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你可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逃离索亚诅咒活下来的人。”猎尺安慰道。 木江走过来,将药粉盖在他的手腕处,抬头看着他问道:“青叶,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黑暗一片,冰冷孤寂,后来一束青色光芒从上方洒落,那个时候我隐约看见了我父亲与我兄长的脸,不过还没有完全看清时,那束青色光芒便转为白色,然后我就睁眼醒了过来。”他说。 “这你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位猎尺大叔,若不是他的话,我们还真不知道你还有存活的希望,那样的话现在你就不是在这篝火旁,而是被我们早早的埋进了土里。”木江朝猎尺伸手道。 “谢谢猎尺大叔。” “不客气,你是幸运的孩子,这一切都得感谢贝诺神的庇护。”他双手合十说。 木江看着猎尺说道:“对了大叔,你之前说过见过青叶的父兄,能否将当时的情况具体说说?” 青叶一听,原本还算疲惫的眼神顿时闪过激动的精光。 “大叔,是真的吗?你真的见过我的父兄?他们到哪里去?究竟是要做什么?”他攥着猎尺的鹿衣激动喊道。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来~”几人正坐了下来,围绕着篝火,听着猎尺讲述着几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冥月教?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我父兄会跋山涉水,耗费那么多的时间来这儿?”青叶一头雾水道。 嘴唇干涩的猎尺掏出腰间水壶喝了几口水后摊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时他们也没细说,而且从他们的眼色中我能感觉到他们是有意不说的,想必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秘密吧。” “对了青叶,你还没有跟我们说你父亲到底师出何派呢?”木江看着他问道。 青叶如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而且他不光是不跟我们说,连邻居亲戚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道士的身份。” “对了,你的推卦为何推的那么准?那是你父亲教你的吗?”白狐偏头看来问道。 他摊手道:“没有,我父亲从来没有传授过我什么本领,从小到大他都教诲让我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当一名教师,不过我从小就对那些不感兴趣,所以小时候偷偷拿他藏着的书来看,如今我这推卦算卦的本领正是从那本书上学来的。” “那是一本什么书?” 青叶低下头,开始解着自己的裤腰带。 “哎呦,你干嘛~”白狐脸颊红了几分偏过头去。 “呐,就是这一本,《十六字阴阳秘术》。”他掏出一本古朴的书说道。 木江接过这本古书翻阅的同时,青叶补充道:“小时候偷看的比较少,所以只学了几分皮毛,不过六年前父兄离家后,我倒有时间仔细专研了这本书,才有了如今的这几分本事。” “主人,你的脸色看上去怎么怪怪的?”白狐看着木江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继续翻阅着古书,看着上面一道又一道的图案与符箓,原本平静的神色越来越按捺不住。 翻阅完整本古书后,木江抬起头来,看着青叶问道:“你父亲的名字是不是叫夜巡?” “嗯?” 青叶表示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木江将古书递了过来道:“很巧,我的师父与师叔正是你父亲的同门师兄。” 在上次的交谈中,师叔夜星与他说过,《十六字阴阳秘术》乃是师父送给他第三个弟子夜巡的告别礼物,有了此书加持,上到观星测象,下到寻脉探迹都可谓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居然有这种事?” 青叶挠头笑道:“那这样说来,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师兄了?” 不待木江回答,他立刻拍手道:“好,那以后我就喊你师兄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什么冥月教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当年他们也来到了天山?我父兄他们莫非与他们起了什么冲突不成?”青叶推测道。 “目前来说还不太清楚,不过这什么冥月教我听着就感觉不太对劲,以前很小的时候听我师父提起过,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时间太久了,现在想不起来了。”木江挠头喃道。 猎尺看着三人,开口道:“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你们先上到天山之顶才会知晓部分答案了。” 白狐点头道:“没错,现在看来,只有先登上去才会知晓到部分线索。” “那我今天晚上也不打猎了,就在这儿陪你们一晚上,等到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就目送你们往山上走。”猎尺笑道。 到了他这个年纪,想要登上山顶极为不易,所以他都只能将自己的雪山活动高度不断放低,如今这半山腰对他来说已经是最高的位置,再往上走的话,身体就吃不消,到时候莫要说狩猎了,恐怕就连安全下山都成了问题。 木江手掌抵着下巴道:“嗯,就这样,咱们在这儿歇息一晚,明天黎明时分出发上山,探查青师叔俩人与那所谓冥月教的线索。” 篝火烧得很旺,让木屋内的四人感觉不到一点儿的寒冷,随着夜色加深,折腾了一天的他们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除了细微噼啪作响的火炭外,能隐约听见屋外寒风呼啸的声音。 只是,没有人发现,被靠在木壁旁的那具冻尸猛地睁开了双眼,冷冷的扫视着四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水晶骷髅 猎兽的嘴巴动了,随后是指头,脚掌,直至全身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与一个成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肤色偏蓝,而且眼睛瞳孔扩散的很大,看上去就和猛兽一样令人不敢直视。 屋外的寒风小上了许多,屋内的篝火也黯淡了几分,但猎兽的眼睛却明亮了几分,像是恢复了沉睡的意识,只是如今这意识是被诅咒篡改了的。 他偏过头,盯着抱枪侧睡的猎尺,移动脚步,无声朝他靠近着。 猎兽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露出腐朽糟粕的牙齿,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味。 这股气味落到鼻头,惊醒了敏感的白狐与木江两人。 一睁眼,他们便看见苏醒的猎兽正一步一步朝猎尺走去。 白狐手掌一抬,一团白光从掌中扩散,径直打向猎兽,将他冲倒在地。 木江掏出“镇灵”符箓,手掌一撑,身躯离地跳跃至猎兽背后,啪的一声将符箓贴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风月同鸣,日月同视,镇灵镇邪,驱煞屠恶!” 口诀一出,猎兽双膝骤然跪地,双手抱住脑袋,嘴里开始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青叶与猎尺两人瞬间惊醒。 木江后怕的叹了一口气,指着猎兽道:“刚才他想要偷袭我们?” “偷袭?!” 青叶看着跪倒在地的猎兽,眼前一亮拍手道:“我就说我刚才没有看错!” 猎尺手握猎枪,上前两步,眼神复杂的看着猎兽。 看了好几秒,他才缓慢开口道:“儿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如果听得见的话就点点头。” 猎兽没有反应,依旧抱头嚎叫。 “大叔,没用的,你也知道,他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猎兽了,他已经成了索亚诅咒的傀儡了。”木江看着他说道。 “唉~”猎尺这张老脸上显现了几分苦意,几分落寂,与几分嘲笑。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三年前他绝对不会让儿子独自一人上山打猎。 可惜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重来一次,逝去的东西无法再追回,就算后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唯一真实且能被抓住的,只有当下。 猎尺偏头看了一眼木江与白狐,手指下意识的取下钢珠上着膛。 两人点头后他偏过头来,瞄准着猎兽的脑袋,最后说了句:“儿子,抱歉了,本来还想着给你留个全尸的,但现在看来明显是不行了。” “愿在天堂之上,你能受贝诺神的保佑,阿贝。” “嘭!” …… 凌晨四点,夜空乌云消散大半,银盘重新显露,总算能看的清楚地了。 半明半暗的山腰雪地上,猎尺扛着脑袋变形的猎兽与三人挥手告别,转身朝山下走去。 三人转身朝山上走去,他们要一鼓作气,在天亮之前登上天山之顶。 虽然现在的海拔越来越高,但对于木江与白狐来说都不是问题,反观之前一直不行的青叶,眼下速度竟与二人没什么差异,几乎每一步都跟得上。 青叶自己也觉得诧异,他能感觉到自己每迈出一步,自己体内的血液就好像会火热一分,并散发出一股力量,支撑着身体继续前进。 两人并没有跟他说关于换血的详细经过,只是告诉了他,现在的他与以前的那个青叶的身体已是判若两人,毕竟在猎尺口中,雪怪的力量有三分之二都来自于血液而非肌肉。 夜在悄悄流逝,不想被任何人看出来,像是一位蒙着面纱的羞涩女子,等待着黎明的掀巾赏视。 几个小时很快便过去,黎明时分,天色见红时,气喘吁吁的三人也终于抵达了天山之顶,一片还算平坦的狭小地段。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片天山县与周围的其它雪岭连脉,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触。 这里虽然能够俯瞰整片天地,但却不是天山的最高点。 在三人的面前,还有两块巨大的岩石块儿,高度超过九米,呈断裂圆形,中间有一道裂缝,像是一颗石球被雷劈成了两半。 后方的青叶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儿,看着眼前的这两块巨石,他双眼放光道:“太好了,咱们总算是登顶了。” “师兄,怎么样?你能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他看着木江问道。 木江若有所思,脸色纠结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感受。 “咱们得先进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白狐开口说道。 三人钻进了这道巨大的裂缝中,就像进入了一处幽谷,两旁的岩石挡下了所有的寒风,而且这里面见不到一片雪花,地面的温度似乎要高上许多。 费了一番功夫钻进来后,脚下出现了一个深坑,直径超过六米,且异常整齐平坦,见不到一颗多余的石子。 但在坑内的一处狭小角落里,一具佝偻的骷髅突兀的展现在三人面前。 这具骷髅色泽晶莹,并非纯白,颜色介于蓝色与白色之间,像是水晶一样。 来到骷髅面前,根据其躯干与腿骨长腿等信息,木江推断此人身高一米八,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性,死亡时间超过五年。 木江偏过头,想要询问一下白狐的见解,却看见一旁的青叶低垂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骷髅指骨上的一枚银制戒指。 “哥~” 青叶双腿弯曲,缓慢跪在了地上,伸手将那枚指骨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拿在手上仔细看着,眼泪止不住的在流淌。 “这是我哥的戒指。”他说。 “这么说来,你的父亲也有可能在这附近~”白狐说完闭上了双眼,额头白光涌现顺势落于脚下,在地面扩散开来,笼络了整片深坑。 几秒后她睁开了双眼,看着木江摇了摇头。 木江抬头望着上方的这道裂缝,回想着岩石的外形,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想。 “你们退后。”他说。 白狐拉着青叶朝后退了几步,木江来到水晶骷髅前,取下脖子上的道章,咬破指头将鲜血滴落在了上面。 “哗!”日月星散发出从未有过的红光,映照着整片深坑。 他将道章放在骷髅头顶上,双手掐印,一边默诵咒语一边跳着大神。 他每跳起一步,地面尘土都会浓密一分,水晶骷髅头顶上的日月星红光也更红一点,光芒透过骷髅头颅,像是一团火焰在其内部,让水晶骷髅看上去像是在燃烧。 地面开始出现火山岩浆般的荧红线条,以水晶骷髅为圆点向四周扩散开来,直至笼罩深坑的每一寸角落。 线条越来越红,散发出炙热的温度,持续数十秒后骤然变冷,由原本的红色转成蓝色,如凝冻冰霜。 木江掐印分离,睁开双眼,此时,他身前的水晶骷髅开始沙沙作响,并在微微震动,几秒后骷髅轰然坍塌,化为一地齑粉,再没了晶莹色泽。 “轰~”地面震动,深坑四角伸出四尊不同的黑色铜像,高约一米,不是佛像,也不是人像,而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古怪兽像。 兽像的眼睛像是有着魔力一般,被着四尊兽像盯着的感觉就像是被饿狼盯着的羔羊,内心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与不安。 “这些是什么东西?”青叶握紧着掌中的戒指,面色紧张的看着这些铜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四尊铜像是邪神索亚的四大护兽,也就是昨天晚上从猎尺大叔那了解到的灏桀孤、无眼豺、红囊蛛,与幽靣雀。” 第一百六十章 阿里草原 “这么说来,这是四尊邪像?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明记得~ 青叶表示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是这天山之顶上遗留着属于贝诺神的神源能量,一种能通往西部之地的神道,但为何神道不见,只见这么四尊铜像,而且还是被贝诺神封印的邪神索亚的四大护兽? 这不光让他摸不着头脑,同样让白狐也对此表示不解。 “有没有可能,这四尊铜像与某种法阵有什么联系?”白狐推测喃道。 “是的白狐,你说的不错。”木江点头道。 他来到灏桀孤铜像面前,取出戒灵尺一挥,“追溯”法印成形落在铜像额头上,其双眼立刻射出一道黑光,落于上方石壁处。 “嗯?这是?”两人双眼微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石壁。 在黑光的照射下石壁迅速变黑,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散出黑色的烟雾,浓郁到一定程度后烟雾垂落了下来,像一根黑色光柱立在了地上,也是深坑的圆点处。 木江移步,同样挥尺落在其余三尊铜像上。 三道黑光同样射出落在岩壁之上,让其黑色烟雾更加浓郁几分,随后三根黑色光柱垂落下来,落点重叠在了一起。 四根光柱落下后,四尊铜像皆是一震,随后三人能看到四尊头像上浮升出了一团黑色光团。 黑色光团缓慢旋转,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原本的蓝色线条颜色再变成红,再转成黑,最终停下来时,线条已经比原来粗壮了几倍,像是老藤树根盘落在地。 看到这儿时,白狐总算看出了其内的门道。 “这些线条与光柱~莫非这是一种传送法阵?不过这气息似乎是铜像上面散发出来的。”她能感觉出那黑色光团并不是什么好气息。 收回戒灵尺的木江看到这一幕,深深呼了一气后说道:“你说对了一半,这的确是一种传送法阵,不过却是被篡改了的法阵。” 他左手一抬,阴阳乾坤圈被抛向空中,木江十指交叉,喊出一段咒语。 “哗!”金光骤现,阴阳乾坤圈变为一抹光环放大开来,向上浮升覆盖了上方岩壁。 在这璀璨耀眼的金光影响下,上方漂浮凝聚的那团黑色烟雾发出滋响声,几秒后消失不见。 金光顶替了黑烟的位置,黑色光柱也转为金色光柱,地面的黑色线条由此转变成了白色。 “轰!”四尊铜像瞬间转过脑袋,面朝岩壁,眼中黑光消失。 白色线条散发出皎洁白光,朝重叠光柱照射的位置汇聚,最终一团旋转的白金漩涡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才是原本法阵的模样吗~有可能是被那所谓的冥月教的人篡改了。”白狐喃道。 青叶一听,连连点头道:“没错,一定是,一定是那什么该死的冥月教的人干的!”他偏头看着角落处的一地齑粉,牙齿咬紧传出摩擦声。 木江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青叶,别激动,我们会找到那冥月教的人为你哥报仇的。” 他点了点头,咬紧牙齿微微松开,心里祈祷着父亲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我们走吧,看看这法阵是不是如传说的那般是一种拥有穿梭之能的神道。”木江迈步来到光柱照耀的位置。 两人紧随其后,站在了他的两旁。 “准备好了吗?”木江问了一句。 两人点头后,他高举手臂,手腕一转,上方光环传出一道嗡响。 金光放大如同太阳般耀眼,三人皆闭上双眼,脚下漩涡嗡嗡作响,地面好像逐渐变软。 哗的一声,三人身影掉落进白金漩涡,深坑内的光芒持续了几秒后骤然消失,铜像再次转过头来,紧接着又沉入了地下,封锁了这处耗尽神源能量的法阵通道。 …… 阿里尔区,夕藏最西的地方。 这里,有着一片偌大的宽广草原,绵延数百里,嫩草连绵不绝,极易适合牛羊的生长环境,因此这里时代生活着游牧民族,他们存在这片草原的时间超过了千百年,是如今还存在着的最古老的游牧者。 天刚蒙蒙亮,桑柔便早早起了床,简单洗漱一番后提着一桶昨晚睡觉前挤的牛奶出了蒙古包,来到小灶前,点燃干牛粪,在砂锅温热后将牛奶倒了进去,开始为阿爸阿妈熬制着待会儿出门前享用的早餐。 桑柔自小在草原长大,喝的是健康纯牛奶,吃的是天然牛羊肉,身段纤细高挑,一头扎辫垂过柳腰,配合独有的野性气质与健康的小麦肤色,妥妥的草原秀女。 半个小时后,锅中的牛奶减少了三分之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白泡,像是豆腐脑。 不一会儿从蒙古包内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毫无疑问是她的阿爸阿妈。 享用过早餐后,两人上了马,朝远处草丘跑去。 桑柔刚收拾完锅碗,两人便驾马走了回来。 “阿爸阿妈,你们怎么回来了?”她表示疑惑问道。 “我和你阿妈两人刚上草丘,便在地上发现三个人,呐,过来帮忙把他们几个弄下来。”男人指着马背上的木江说道。 木江醒来时,是太阳最火辣的中午时分。 朦胧的眼前,有一张清秀而野性的俏脸,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你好,你好?” 木江现在感觉全身都是酥麻的,完全使不上来劲儿,就连睁开双眼也成了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一阵脚步声响起,桑柔的阿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 “呐,熬好了。”她将药汤递给了桑柔,转身走到外面又舀了一碗照看着二人的男人送去。 “呼~”桑柔吹着气儿,将汤勺递到了木江的嘴边,对方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微苦后辣的药汤顺着喉咙灌入到了肚里,散发出火热的温度,唤醒着这具沉睡的身体。 “噢~好辣~”木江睁开了双眼吐出红红的舌头。 看着对方的这副表情,桑柔忍俊不禁道:“你总算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木江揉着胀痛的脑袋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又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这个女孩,眉头一沉喃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桑柔放下银碗,看着他道:“别担心,这里是我家。” “你家?” 木江想了几秒,在大脑恢复记忆后他才再次说道:“这里是阿里尔区吗?” “是的,这里是阿里草原,阿里尔区的终点。” 她笑了笑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木江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桑柔伸出手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家伙也在这里吗?” “你是说另外两个人吗?他们在隔壁的副蒙古包里面呢,放心,没事的。” “我,我得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木江说完就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使不上劲儿,顿时脚下一软又躺回了榻上。 “别动呀,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动弹的。”桑柔立刻伸手搀扶着他。 传送法阵的后遗症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看样子一直到天黑以前他是下不了床了的。 “阿柔,阿柔~”外面传来女人的喊声。 “我阿妈叫我过去了,想必是那两人醒过来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先。”桑柔说完,转身走出了蒙古包。 “贝诺神的神源真是可怕,只催动那剩余丁点儿的能量便让我元气大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声喃道。 不过还好,代价虽然有些大,但目前来看,他们三人总算顺利来到了阿里尔区,如此一来,离那天酌草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师叔夜星给他的地图上最后的画面是一片湖泊,这让木江有些疑惑,莫非那天酌草是长在水里的水草不成? 木江躺在床上,过了快两个小时,脚步声再次响起。 “主人,主人你感觉怎么样了?”白狐与桑柔走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人与鹰 “主人你没事吧?”白狐走到榻前再次问道。 木江已经缓了很多,声音也没之前那么虚弱了,“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青叶他醒了吗?” “放心,我没事,青叶他也醒了。”白狐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掌,一缕白光从掌心涌出传递进木江的体内,加速了他的意识清醒。 过了几分钟,男人与女人也走了进来,他们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木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阿贝保佑,你们都醒过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弄一只烤全羊给你们补补。” 很快,天黑了下来,草原上升起了一团篝火,上面架着一只被收拾干净了的羊羔,在火焰温度的炙烤下散发出纯粹的肉香味儿。 几人围着篝火坐在地上,桑柔向木江几人提问他们为何会昏迷在草原上? 青叶刚想说话便被白狐捂住了嘴巴,紧接着木江发话说他们是因为迷路加上食物不足,所以才饿昏在了草原上。 “那你们来草原是要做什么呀?”桑柔又问道。 这一次青叶没有说话,而是偏过头看着白狐,对方偏过头看着木江,示意让他继续说。 不想继续有所隐瞒,木江掏出那张古朴的地图道:“其实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传说之中的天酌草。” “哦,寻找天酌草?”桑柔表示好奇道。 她伸手接过了那张地图,上面的最后画面正是这阿里草原,上面有一口湖泊。 “你知道这口湖泊在哪里吗?” 桑柔点头道:“当然知道,这湖泊可是我们这儿的圣湖呀。” 这时,烤全羊也好了,男人女人将架子上的烤羊拿了下来放在垫子上,分别递给三人三把银制短刀,示意他们不要客气。 几人边吃边聊,从男人女人与桑柔的嘴里得知了这口圣湖的位置就在西边一千米外,步行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男人吃的最快,吃的满嘴是油,喝的烈酒让他的脸看上去像个太阳。 “对了朋友们,我得提醒你们一下,如果你们要靠近圣湖的话,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 三人一听下意识的停下了口齿,面面相觑后青叶开口问道:“大叔,为什么呀?” “因为在圣湖旁有一个老人守在那里,他是圣湖的守护者,是不容许外来者靠近圣湖的。”女人咬着羊腿道。 “守护者?这么说来这位老者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喽?” 两人一听连连笑道:“不不不,他可没什么武功。”说完,两人继续啃着肉充当哑巴的角色。 桑柔见状开口说道:“这位老者并没有什么武功,相反他上了年纪,可能连跑路都成了问题,不过他养着的一只神鹰倒是非常特别。” “神鹰?那是什么?”青叶咀嚼间问道。 “是一只很有灵气的老鹰,有时我们经常能看见它盘旋在九天之上,那威势与气质绝非一般鹰类可比,在我们到这里时,据一些牧友所说,他们当时还看见了那老者就踩在神鹰背上飞到了天上呢。”桑柔兴奋说道。 “这么神奇?”青叶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我得提醒你们,圣湖是阿里尔区的终点,而且天酌草也只是传说之中的一种东西,你们此行很大程度上会空手而回,所以我认为你们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还是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们俩骑马送你们离开这片草原算了。”男人说完又灌了一口酒。 三人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回话。 这一夜过的非常漫长,躺在榻上的木江内心有些忐忑,费劲了这么多功夫,就看明天了。 天亮了,桑柔做好了早餐,几人围在一起吃了告别饭,男人与女人骑马去往了牧场区,留下桑柔带领三人朝西边圣湖走去。 爬上一处草丘,桑柔指着远处一片蓝色湖泊道:“看呐,那就是圣湖,也是阿里尔区的眼泪。” 远远望去,圣湖如同一颗蓝宝石镶嵌在绿色的草原上,在圣湖的旁边有一处很小的黑点,以其轮廓来看应该是一间木屋。 告别桑柔,三人朝着眼前的这口圣湖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圣湖前面,更加清晰的看到了这口湖泊的纯净。 湖边的空气要比其它地方清新很多,有一种天然的芳香气味,轻轻嗅上一口,精神都要充沛上许多。 “传说中的天酌草就在这里面吗?可是这里面看样子好像并没有长草的样子呀?”白狐额头泛着白光,双眼如鹰的盯着水清见底的湖泊。 “三位远道而来的小朋友,你们好。”远处那座木屋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胡子的花甲老人。 他穿着本地服装,戴着一顶万花礼帽,走路带风,令三人感到诧异的是,在他肩膀上立着一只老鹰,羽毛泛金,双翼展开的长度超过两米,双眼如锋利匕首一般露出寒光看着他们。 走到三人面前五米时他停下了脚步,依次扫视着三人,目光落在白狐脸上时眉头一皱但很快松回。 “能否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他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如他的面色一般不怒自威,让人无法回避。 感受着老者身上的气质与他肩上的那只神鹰,木江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道:“老人家你好,我是为天酌草而来。” 老者眼中平静依旧,淡淡的看了三人一会儿后开口说道:“这位小朋友有些说笑了,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天酌草是关于贝诺神传说中的一种圣草,完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您说说吧,拿到天酌草的条件是什么?”木江看着他说道。 老者肩膀上的神鹰眼中闪过一抹金光,它偏过头靠近老者的耳朵,像是在跟他说话。 神鹰偏回头来后,老者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原来是这样,与当年的那个小子还有些关系吗,而且身上承载着某种阴魂。”他盯着对方暗自喃道。 他轻咳一声后看着木江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话音一落,他肩膀上的神鹰双翼一展,几乎是刹那间就飞到了圣湖之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神之内界 老者指着盘旋在湖面上的神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触碰到小灵,我就给你们一个获得天酌草的机会。”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根黑香,没有划火柴,没有用打火机,双指一弹,黑香点燃,弯腰间被他插在脚下地面中。 青叶抬起头望着盘旋在圣湖之上的金色神鹰,面色泛苦喃道:“不会吧老人家,您是不是在开玩笑?” “让我们去触碰到这个家伙?” “我们是人它是鹰呀,我们又不会飞,怎么可能有机会能够触碰到它?” 木江伸手示意青叶后偏过头来看着老者说道:“那老人家咱们可就这样说好啦。” 对方指向脚下燃烧黑香,示意他抓紧时间。 “白狐,看你的了。” “放心吧主人,看我的。” 白狐话音一落,额头白光放大落于后背汇聚,她的白发向上飘散开来,身体变得有些透明,逐渐融入白光内。 慢慢地,白狐双脚离开了地面,头发在空中挥舞,伴着白光的放大就这样向上漂浮着。 “飞,飞起来了~”青叶一脸吃惊,喉咙翻滚喃道。 对面站立老者眼中闪过一分惊讶,但脸色依旧,并没有因此而变化。 此刻,白狐的身躯已经完全成了透明状态,只能依稀看见飘散额白发与涌动白光,以一种递增的加速度朝湖面飘去。 几秒后她确实接近了那只金毛神鹰,但就在白狐伸手触碰的瞬间,神鹰双翼一震,瞬间出现在了湖面上空的另一面。 “喂,这是作弊呀,不带这么玩儿的呀老人家。”青叶立刻表示抗议说道。 被他注视着的老者竖立起手指头摇道:“只说了触碰到小灵,可没说小灵它不能移动呀。” 他低头扫了一眼燃烧着的黑香道:“还是抓紧时间吧。”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青叶在心里喃了句,不过下一秒便眼前一黑,双脚一软跌倒在了地面。 “哼,可别说老头子我的坏话呦。”老者吹着手指上的白气儿道。 木江带着诧异将青叶扶了起来,对方看起来似乎能洞察人内心的想法,果然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样说话的话,白狐能不能成功还是个问题。 黑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而且燃烧速度好似加快了。 圣湖上空中已经见不到神鹰的影子,只有一抹快速移动的金光与追赶的白光,久追无果。 这让木江非常惊讶,毕竟白狐是一只修行了几十年的狐妖所化,而且化形的那段时间还吸收了他体内属于鬼王魂的能量,所以其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追不上一只看似奇特的老鹰,木江推断这只小灵绝对不是普通飞禽,应该也是具备一定修为的精禽。 而且从先前老者的话中推测,他口中那个小子肯定就是二十多年前来到这里寻找天酌草的师叔夜星,但对方比自己这一路所花费的代价还要大上许多,最终却是无功而返,看起来正是没有突破老者的考验,想必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没能走到最后一步吧。 “哗!” 空中的两抹光团光晕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蓝色湖面出现一圈涟漪,水珠跳跃出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璀璨光芒,像是金色光环在水中旋转。 一分钟后,黑香燃烧到了尽头,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光终于追上了金光。 “时间到。”老者说完,金光闪回落到他肩膀上,金色神鹰眼中金光内敛,看上去与一只普通飞鹰没什么两样的了。 白光一闪落到木江身前,娇软的身躯落到了他的怀里。 “白狐,白狐你怎么样?”木江看着闭目的对方,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非常虚弱,就像当初吞噬异能量珠时的那样。 “主,主人,放心,白狐没事,没事的~”她睁开眼,虚弱说道。 “只是,只是我现在感觉好困,我想睡上一觉,短短的睡上一觉就好了。” “不白狐,你不能睡,不能睡呀。”木江话音一落,白狐已经闭上了双眼。 掌中的触感在消失,身躯化为白光钻进了他的道章内,留下一团白色光雾,随风消散在空中,与那湖面的光环一般归于了平静。 “白狐~”木江面色木讷喃道。 老者走过来,站在他身前说道:“放心吧小子,那姑娘没事儿,只是体内的妖源能量耗尽了,所以短时间内陷入了沉睡,过一段时间就能醒过来的。” 说完他摸着肩膀上的神鹰,内心喃道:“你还是心软了。”神鹰的修行年龄比来的这三人加起来的年纪都要大。 “小妹妹性子很坚韧,又那么拼命,我实在不忍心,所以就~” 老者手掌重重的拍了拍神鹰的脑袋,对方偏过头去不敢再说话。 “那老先生,现在可以给我们天酌草了吗?”青叶看着他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说给你们一个机会,但至于能不能拿到天酌草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老者说完,移步面向圣湖,手掌一挥,平静的水面忽的翻滚起来。 嘭的一声,一根水柱冲天而起,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十几根冲天水柱齐平时,空中传出嗡鸣声,随即可见一条白色线条逐渐显露,并在水柱的冲刷中不断扩散。 光芒放大到太阳都无法与之相比,三人都闭紧了眼避开了夺目白光。 当他们睁开眼时,一面白金漩涡竖立在湖畔处,如那天山之顶的神源通道一样缓慢旋转着,搅得空气都在震颤。 “神之内界开启了,进去吧,就你一人。”老者看着木江说道。 “老先生,这什么内界里面是什么呀?您能破例让我也一同进去吗?”青叶一脸笑意,请示般问道。 老者摇摇头说道:“不行,你的身体过于普通,是承受不住内界的时间流逝的,如果我破例让你进去了的话,你会被里面的压力给压成肉泥的。” “怎么样,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还要进去吗?”这话像是对两人一起说的。 木江站起身来,抹去眼角的泪珠看着这面白金漩涡,没有说一个字,迈出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通往神之内界的大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圣药圣果 入眼处一片白色,仿佛进入到了无尽的虚无当中,没有光束,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可以触碰的东西。 身处这片白色世界,木江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听见自己骨骼肌肉甚至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种感受令人感到恐慌,就算木江也不例外。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后白色世界开始颤抖,几秒间如镜子一般碎裂开来。 光、物质、流水声接连出现,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在进行变化。 眨眼之间,一切变化定了型,木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处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 这里阳光充足,草地上长着许多参天大树,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除了草地就是树,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但当木江抬起头来时,他震惊到瞳孔放大。 在他头顶上方,有一条瀑布,一条漂浮在空中流淌的七彩瀑布,水流之上还有彩虹光弧在闪烁,让他诧异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内心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身后一道女性的声音打破。 “你好。” 木江猛然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富有神韵的淳朴女子。 她的脸上有光晕流转,将那完美的五官半遮半掩,难以真正看清;她长发上盘如云回旋,身姿高挑,全身找不到一点瑕疵,完美的不像是个存在于世间的女人。 “你,你好。”木江结结巴巴说道。 “请问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她轻声问道,声音像是海水一般轻柔,叫人听得一阵舒心。 “我,我是为了天酌草而来。” “为了圣药而来吗?” 女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子,突然毫无预兆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柔和的气息瞬间从女人掌中涌出来,灌入到木江的体内,令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就在他意识即将脱离身躯之时女人收回了手,木江这才缓过劲儿来,恢复了自我意识。 “你的体内存在着一股可怕的力量,你寻到内界来获取圣药也是因为这个吧?” 木江点头道:“是的,希望您能帮助我,最纯洁慈祥而无畏无惧的贝诺神。”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我的名字。” “不过可惜,我并非是完整的她,而只是她离开这片世界所留下的一缕残念而已,恐怕再有几年就得消散了。” “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很可怕,据我的感知来判断,似乎与当初那索亚还有些关系,也许差不多,也许更可怕。” “但让我更加担心的,是即将到来的破损之日。” 听到这儿时,木江眉头一皱,连忙问道:“破损之日?那是什么意思?” 女人轻细悠长道:“我的实力其实与索亚相差不多,毕竟它存在的时间比我要长得多,而且还拥有着那么多的追随者。”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功将它封印吗?”女人偏过头来问道。 “为什么?” “正是依靠那时候的破损之日,我施展大能将它封印在了天道里。” “此后天道重新闭合,但当年的大战过于激烈,导致天道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裂缝。” “如今千万年已过,这裂缝终于支撑不住将要破裂,届时,破损之日将会重新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木江思索一番开口道:“那个时候世间阴阳会失调吗?” “当然会,而且只是最初的表现而已。” “如果抑制不了天道破损的话,索亚的残余能量将会腐蚀这个世界,到那个时候,寸草不生倒不至于,但所有的人与动物都会疯掉。” “那是来自索亚的本源诅咒。”她说。 “令万物发疯的诅咒?”木江皱眉喃道。 他想起了那个古盒,当初月云姑女二人莫名发疯,其源头很大程度就是那个古盒带来的。 不过可惜他没有将那个古盒随身携带,眼下也不能拿出来让面前的贝诺神一看。 “您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吗?”木江看着女人,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女人轻叹一气,摇头道:“不,不行了。” “属于我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现在的世界是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世界会有新的救世主,就算是旧神的我也无可奈何,如花落而去。” 她抬起头来,看着木江,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属于你的时代。” “我的~时代?”木江不明白她的意思。 多说无妨,更何况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女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伸出手。” “啊?还来?” “放心,这次是给予你天酌草的神魂。” 虽然不明白对方口中的意思,但木江还是没有过多犹豫,伸出了手来。 女人手掌贴合上来,散发出温暖而冰冷的气息。 一丝白色金光在木江掌中亮起,让他不由自主的盘坐在了草地上。 空中的七彩瀑布缓缓流淌,很快,蓝宝石一般的天空黑了下来,参天大树逐渐散发出白色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在这片草地上来回飘游。 夜空上挂满了星星,满目的星星汇聚成星河,一颗连着一颗,像钻石镶嵌在了黑色帘布上。 斗转星移,木江掌中的那一丝白色金光顺着手臂朝胸口移去,流至胸口时又朝另一只手臂移去,反复如此。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如此在第三天中午时分,木江全身上下都笼络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金层。 女人再次出现,她看着对方身上的白色金层,喃了句差不多了后伸手一挥。 金层急速收缩,朝最初的那只右手掌心汇去。 光线凝聚,一棵造型独特的白色药草开始成形,并同时出现覆盆子一般的红色果实。 几秒后木江睁开了双眼,眼神比之前坚毅成熟了不少,似乎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他看着掌中的这棵晶莹如玉的白草,惊讶道:“这是?” “这就是你需要的圣药,天酌草。”她说。 “那这上面的红色果实又是什么?” 女人声音多了一分惊讶道:“你的运气不错,凝聚出的这棵天酌草神源极为浓郁,所以才多了上面的这颗红色果实,天酌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月教 木江低头看着掌中圣药上的红色果实问道:“天酌果?那是什么?有何效果?” “天酌果乃是圣药神魂凝聚出的产物,与圣药本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奇能,但又有些许不同,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一个是净化灵魂的,一个是归化身躯的。”女人这样说道。 木江想了想后开口推测道:“您的意思是,这天酌果具备归化身躯的能力?寿命也可以吗?” 女人点头道:“当然可以,天酌果能够将使用者的身躯包括寿命都恢复到初始最佳状态。” “太好了。”木江心里暗自窃喜,他没想到机缘如此巧合,还真让他找到了能恢复寿命的特殊药材。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窃喜,但女人也没过问,手掌一挥,身前空间震颤,随即光芒流转,出现了一轮白金漩涡门。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时候也不早了,可以离开这里了。”她说。 木江站直身子,恭敬的朝她鞠了一躬,不过女人却猛然转过身,没有接受他这一拜。 正当他感到不解时,女人率先开口道:“你不必谢我,这都是天命,而且我也承受不起你这一拜。” “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开始你的征途。” 恭敬的点头后,木江也没再说什么,他偏过头,再次环顾了这一片天地,喃道这里虽然梦幻,但一个人在这里久了也难免会感到孤独。 这里不是闲者的田园,而是强者的宫殿。 托着掌中的圣药,木江迈步走进了白金漩涡。 白光满目,持续了很久之后,天地重新露出面容来,木江能闻到芳草的清香,能听到飞鸟的喧嚣,感受着脚下绵软的大地,他确信自己回来了。 圣湖还是那口圣湖,木屋还是那座木屋,不过令他疑惑的是木屋的颜色似乎深邃了一些,感觉像是过了许久。 “年轻人,你总算回来了,倒是让我一阵好等呀。”老人看着他掌中的天酌草,平静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木江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恭敬说道:“老先生,我的朋友他人呢?” “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为什么?” 老人抚摸着肩膀上神鹰的小脑袋,慢悠悠道:“是我让他走的,不然你那朋友若是等到今天的话,那还不得跟我一样在这里等三年呀?” “三年?什么意思?我最多应该只在里面待了三天吧?”木江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他摸着短浅的白胡子道:“内界一天,人间一年,你在里面待了三天,这外面当然就过了三年呐。” “三年?”木江面色泛苦喃道。 不待老人再接话,他迈步跑到湖边,前倾身子看着水中倒影。 倒影中的脸令他感到熟悉而陌生,这张脸比以往要成熟了许多,没有以往的稚气了。 相比以往,现在的他高了以前自己一个头,身高逼近一米九。 还好自己穿的衣物属于袖袍一类,原本就比较长,如今向后缩短了些许,但仍能遮住手腕。 他摸着自己的脸喃道:“三年?这么说来,我现在已经是十九的年纪了?” “可,可我体内的鬼王魂为什么没有主导我的命魂?”他疑惑喃道。 老人的脸出现在水面,“放心吧,虽然你的年纪增长了三岁,但身体内的魂魄却仍然是属于内界的时间点。所以只是过去了三天而已。” 他手掌一背,掏出一本古书递到他面前,“呐,这是那小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他说相比于他,你更需要这东西,也算是他送给你的念想。” 木江伸手接过了这本《十六字阴阳秘术》。 “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那小子说他回老家做渔夫去了。”老人如实说道。 “他还没找到他的父亲,为何就这么走了?”木江不太理解。 老人看着他说道:“我已经将他父亲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他伸手指着圣湖中心,“他父亲就沉睡在那圣湖里面。” “为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人叹气道:“当年有一行人来到此处,二话不说出手打伤了我,他们拥有着一种可怕的符文之力,人数众多令我与小灵感到棘手,连连被压制。” “符文之力?莫非是冥之符文?”木江瞬间皱眉,想到了之前的那设下献祭法阵的黑袍人。 “我不知道,但那的确是一种陌生而强大的力量。” “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就快要落败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帮助我们击退了那一行人。” “但他也因此落得个重伤的地步,我还来不及给他救助,他就没了命。”老人叹息说道。 “他说他道号夜巡,乃是道派弟子,此行是为了追寻他早年间发现的一众邪教人员。” “是冥月教吗?” 老人点头道:“没错,正是冥月教。” 他手掌攥紧几分,继续说道:“这个邪教的名字我略有耳闻,传言此教存在时间久远,似乎每朝每代落幕之时都能捕捉到他们的影子。” “后来我查找了一些资料,并祈祷得到贝诺神的点悟,最终得知了一个可怕的信息。” 木江面色紧张,看着老人问道:“贝诺神她怎么说的?” “你是否知道千万年前的卅亜?”他突然问了句。 “当然知道,那是天地能量所化,传说是符文的最初来源。” 老人深深吐出一气,停顿两秒后继续说道:“是的,据她所说,这冥月教与卅亜似乎存在着一种无法斩断的联系。” “可是,可是那卅亜不是在上古年代就被能者合力击杀了吗?”木江皱眉说道。 老人摇摇头,缓缓道:“不,世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生与死只是轮回的始终,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您的意思是,那卅亜并没有完全消失?” “是的,并没有,而且很大可能正是被那冥月教的人所掌控着。” “但时过境迁,新世界的他们再无法像以前那样藏得无影无踪,当年的红色风暴重重的冲刷了他们,令他们由影子转为了蟑螂一般寻找黑暗的角落躲藏着。” “不过他们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来,就像影子永远跟随着光明,并尝试替代。” 听完老人的话,木江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的脸,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发现说不出什么。 “别想太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并不是件好事。”老人看着他说道。 木江点了点头,毕竟连他都尚不清楚的事情,目前的自己的确没有必要多想,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感觉,这冥月教的存在或许与我身上的鬼王魂有着某种联系。” “你是害怕他们会盯上你体内的这股力量?” 对方点头后老人面色微凝,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当年他们来到这里对我大打出手,想必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毁掉这口圣湖。” 他看着眼前的这口圣湖,这是世界与内界连接所存在的唯一介质,如果圣湖不复存在的话,那贝诺神也将彻底与世界失去联系,他猜想那正是那些家伙想要达到的目的。 “或许,他们在蓄谋一个可怕的计划,也许刚开始,也许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老人这样说道。 收回心思,他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道:“不管怎样,我依旧会一直守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也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将最后的这一片圣地给守护好,其它的事情还是得依仗你们年轻人。” 说完,老人手掌一挥,脚下草地骤然变形,湖水急速抖动着,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并泛着白金光点,最终在他身侧出现了一轮白金漩涡。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踪的月云 “我知道你很赶时间,所以我们送你一程。”他抚摸着肩膀神鹰的金色羽毛道。 “老先生,谢谢你,往以后有缘再见。”木江伸出手来,双方紧握着。 “去吧。”他说。 松开手掌,木江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片纯净无比的天地,偏过头,迈步走进了漩涡。 漩涡继续旋转着,老者望着天空喃道:“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纳萨市的某一处熟悉角落内无故出现一团光晕,紧接着一个人双脚落地,凭空出现在一棵大树下。 面孔稚嫩褪去,多了坚毅成熟气质的木江看着对街处的“乘风破浪”那块牌匾,知道自己回到了想回的地方。 他径直朝那栋大楼走去,在一名墨镜男的带领下上到了十楼。 “咚咚。” 男人敲着门,恭敬开口道:“夜老,有一个自称叫夜木江的小子找您。” “让他进来。” “进去吧。”男人推开门,伸手示意道。 木江走进门,只见夜星从办公椅上坐了起来,一脸欣喜,双臂展开走了过来。 “师叔。” 夜星这个拥抱很紧,紧到让他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儿。 十几秒后,对方才松开双手,握住木江的肩膀,看着他说道:“三年了,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早就死在了半路上,快跟我说说西行之路你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木江看着眼前的师叔,相比之前,他的胡子与头发都白了几分,额头的皱纹也多了两根,令他感到一股不真实感。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两人坐了下来品着茶,木江向他述说自己一路西行所遇上的所有遭遇与怪事。 “这一路真不容易呀,说是比当年我的遭遇难上数倍也不止,毕竟当年天道稳定,没有那么多幺蛾子出来作祟。”夜星喝下见底的苦涩茶水。 “那么那天酌草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木江掏出怀里的那株晶莹剔透且挂着一枚红果实的天酌草,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就像是玉雕细磨出来的艺术品一样。 “这就是天酌草吗~”夜星双眼闪烁,脸色略有苦意。 “对了师叔,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哦?还有东西?” 木江从怀里掏出已经被压扁了的那几张古画,递到了夜星的手上。 摊开画卷,夜星看着上面的画像与落款,略有苦意的脸色多了几分意外。 “没想到当年牟取路费的画像竟然还能被你找回来。”他很意外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我想要让您老人家过一下目。” 夜星立刻问道:“是什么东西?” “呐,就是这个。”他将那枚铜币放在了桌子上。 夜星眉头一沉,放下手中画卷,将这枚铜币拿在了手中,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仔细的观看着铜币上面的繁琐纹路。 看着对方瞧得如此仔细,木江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对方眉头松下来后,他才压低着声音细细问道:“怎么样师叔,能看得出来这枚铜币的来历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枚铜币原本是属于我的。”他说。 在木江面露惊讶之时,夜星手掌一翻,将另外两枚铜币拍在了桌子上,与夜星手中拨弄的铜币相比只是少了那一抹殷红血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两样,纹路数量与走向都是如出一辙。 夜星将掌中的铜币翻来覆去的看着,叹了一口气后,他才缓慢开口道:“这铜币名为发丘,乃是一种能镇压邪恶与鬼怪的特殊法器,当年你的师祖给予了我三枚。” “我留下了两枚,另外一枚赠予给了我当时的徒弟,也就是你的师妹夜霞。” 木江激动道:“这么说来,师妹她没有死?!” 他连连点头,淡然道:“目前来看应该是这个样子,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那丫头的话,以她的道行怎么可能有实力能以一人之力将那雷女给击败并封印的?要知道就连你与白狐联手都差点败在她手上。” 夜霞从拜他为师到突发疾病不过短短三年,而木江自幼跟随师兄夜金,其道行与本领不是前者所能及,更何况还加上了一只有着几十年道行的狐妖。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还活着,以一种他们都不清楚的方式或身份活着。 “师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去找她。”他说。 夜星放下掌中铜币,看着木江道:“这三枚铜币就赠予给你了,启用咒语是道门二十四式。” 他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放在了桌上。 “破解鬼王魂之法所需要的另外两种材料与地点被我写在纸条上,放在了锦囊里,你打开之后就能知道。” “不过必须记住,打开一个之后要找到材料后再打开下一个,你知道我的担忧的。” 木江自然是明白对方不希望他有过多的压力,连连点头示意。 “但这第三个锦囊里装的是什么?”他问道。 夜星站起身来,转身望向窗外,悠悠道:“是联系我的方法,你收集完材料后再将其打开,到时候我不论在天涯海角,接收到信息后也会赶回你打开锦囊时所在的地方。” “您要走了吗?” “嗯,待会儿收拾一番后就马上出发。”夜星的声音比往常沉重了几分,看样子夜霞在他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分量。 夜星偏过头来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去火车站。” 他拿出抽屉里的一串钥匙,走到门前时偏过头来又对木江说了句:“师侄,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你所背负的,比我这无用的老头子重上千万倍。” “放心吧师叔,我会的。” 夜星点头,简单说了句:“走了。” “师叔保重。” 木江坐在椅子上,品着温凉的茶水,等候了十几分钟后,房门传出咚咚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先生,车子已就绪,请走。” 一辆黑色皮卡车驶离了“乘风破浪”大楼,朝着纳萨市东面火车站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辆顺利抵达火车站,木江买了票上了火车,屁股还没坐热,绿皮火车便鸣笛离站,朝着遥远的减都市奔去。 熟悉的过往从窗外向后退去,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又有些不同了。 天闭上了眼,深夜的火车携带着车上那些安静与喧嚣的乘客继续前进着,直到天睡醒了,火车才敢停下来。 下了车站,木江叫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的向百里之外的黑水乡奔去。 还是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下了车,木江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以前的他从来不觉得时间居然会过的这么快,弹指间三年便过,给他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受,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带着这种有些恍惚的意识,木江步行半小时后来到黑水乡总青团大门前。 铁门上了锁,门前看不到人。 “喂,有人吗?”木江站在门前大喊道。 “谁呀?”一个约莫十六岁的男孩露出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请问你找谁?”他一边打量着木江一边问道。 “我找你们的团长月云。” 对方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随即问道:“你找我们团长做什么?” “我找他有要事,请问他今天是在这里还是在家里?如果不在这里的话能告诉我他家的位置吗?” 男孩见对方言语如此急迫,心想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团长昨天失踪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寻找线索 “失踪了?”木江脸色错愕道。 男孩点头说道:“是的,据说是昨天晚上失踪了的,所以今天我们总青团乃至乡上都出动了很多人去寻找他。” “他是在哪里失踪的?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吗?”他焦急问道。 对方如实回道:“是在团长他自己家里失踪的,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哦对了,咱们的副团长据说当时也差点和他一起失踪。” “副团长?你是说月灵吗?” “当然。” “该死,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无故失踪?”木江抿嘴喃道。 想了一会儿他看着男孩,再次问道:“你们报警了没有?” “报了,不过警方以未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为由拒接了此次报案,所以目前只能由我们总青团与其他一些乡民们自行搜寻,但现在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 “看来这也许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木江手掌抵着下巴,沉思起了月云可能失踪的去向。 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忽的响起一道女性的柔软声音:“小伍,怎么样,月云大哥现在有消息了吗?” 转过身来,眼前出现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长发及腰,长相甜美,穿着一袭眼熟的白色碎花长裙。 “雪~雪柔?”木江看着她喃道。 “你是?” 看着眼前这个面庞熟悉五官又有些陌生的男人,雪柔想了一会儿,方才露出笑容兴奋道:“夜,夜木江?!” 两人朝月云家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你的变化会这么大,一时间我竟然都没有瞧出来。”雪柔轻声说道。 “你的变化也很大,现在可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呀。”木江打趣道。 他收回闲谈心思,轻咳一声,正经起来问道:“对了,月云大哥昨晚究竟遇上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在自己家里失踪的?” 雪柔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早晨听月灵所说,昨天晚上她与月云大哥好像半夜遇上了什么诡异的事情,详细经过我也不太清楚,待会儿进去后细细问问月灵就知道了。” 继续走了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月云的家门前。 院门大开,一眼望去空无一人,颇有一种莫名的落寂之感。 两人踏进了院门,雪柔昂首开始呼喊:“月灵,月灵你在吗?” “雪柔来了吗?”声音一落,一位红衣女子迈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她还是老样子,长发上盘结辫垂落,身穿束腰红连裙,脚踩一双黑色长靴,加上挺拔如葱的身段与爽练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自信坚韧的巾帼女孩。 她来到雪柔面前,双手伸开一把抱住了她。 这一刻,她内心深处那属于女人的天生柔弱短暂展露了出来,但很快就随着她的收手一同内敛。 “怎么样,有我哥的消息了吗?”她看着雪柔问道。 雪柔面露苦意,摇头道:“没有,我按照你给的地点仔细访问了,但都没有找到月云大哥的半点线索。” “呼,怎么会这样。”她叹气道。 “对了月灵,你看看这个人是谁?”她伸手指向身旁被月灵忽视的木江。 月灵转过身来,微微抬头,双眼坚韧的看着这个半生半熟的男人,内心感觉很是熟悉,但脑海浆糊一片,就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你~你是?” “是我,当年的小流氓。”他双手一摊,自嘲般说。 脑海瞬间清晰无比,心中的熟悉顷刻间放大,月灵疑惑脸色转为呆讷,凝脂玉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喃声道:“你是,夜木江?” “是我。”木江点头说完,对方双臂伸开,扑进了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这是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拥抱,双方能清晰的听到对方那急促的心跳。 十几秒后,月灵才松开手,后退两步,让雪柔瞧见了双方红润的脸颊。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她声音小上许多问道。 “还不错,至少还活着不是吗。”他挠头笑道。 收回心思,木江抬起头来看着月灵问道:“对了,昨晚月云大哥究竟遇上什么事儿了?他又是如何失踪的?” 月灵连连摇头,抿嘴道:“我不知道。” 一旁的雪柔出声道:“我看咱们还是先进去再找找线索吧,说不定木江他有办法找出我们遗漏掉的细节的。” 月灵点头,伸手示意道:“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子,在月灵的带领下来到了月云的房间。 推开房门,这里面有些凌乱,大概是因为被翻找过的缘故,床铺与家具的位置朝向都有些偏移,地面也有许多带泥的脚印,是总青团的人来访留下的足迹。 木江二话没说,进屋检查了起来。 他一边检查,一边与向月灵问道:“昨天晚上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月灵回想道:“说有也没有,说没有又好像有。” “此话怎讲?” “昨晚凌晨两点半,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不过当时我以为那是梦里的声音,所以就没有多管,谁知道第二天起来后就发现我哥他不见了。” 他翻找着衣柜,继续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月灵眼珠打转道:“是一种很小声的,类似于揉搓纸张的沙沙声,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那沙沙声中又带着些许湿润,像是进了雨水。” 她继续说着,将木江询问的细节全部说完后,对方也检查完了整个房间,否定了这里存在线索的可能性。 “就是这样了,你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月灵看着木江,眼神期待的问道。 木江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撇开话题道:“能去你的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就在隔壁第二间。”月灵随即带路,三人来到了她的闺房。 相比于月云的房间,这里面的装修要温馨得多,墙面刷成了淡粉色,暗喻着月灵的外刚内柔。 木江来到了衣柜前,打开检查了一番,里面都是月灵的衣服之类的,并没有其它什么东西。 但中间一个抽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伸手将其拉开,伸手朝里摸去。 “喂,等等!”月灵忽的涨红了脸喊道。 “怎么了?”木江有些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当他回过头来看着手掌上的东西时,他喉咙一翻,顿时红了脸。 在他手中的是一件软绵绵的白色文胸。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昙花 手中这件白色文胸如两团白花花的大馒头落在掌中,软绵绵的盖在他手上,令木江与月灵以及身后站着的雪柔都红了脸。 一个是惊慌,一个是娇羞,还有一个是忸怩引起的脸红。 空气仿佛凝固,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十几秒后,木江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将文胸塞进抽屉里啪的一声紧紧关上,侧过身去,不知所措的抓弄着手指。 “你这家伙还是那么没轻没重~”月灵小声带着愤恨与柔和喃了句,但也没木江所想的出手教训等。 双方一言不发,气氛骤然临近一个更为巧妙的平衡点,身后站着的雪柔见状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率先出声打破僵局道:“那个,我觉线索应该不在这里,要不咱们再到隔壁再看看吧。” 木江赶忙应声道:“嗯,咱们出去吧。” 他垫着脚尖快速从月灵身前蹿向门外,埋着头不敢看她,这倒是让月灵脸上的红润消减了几分,眼中的愤恨彻底消失,只剩下特殊的柔和目光,同时嘴角上扬,盈盈偷笑着。 “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胆小。”她捂着樱唇,看着已经出了门的背影小声喃道。 雪柔挽住月灵的胳膊,伸过雪脖在她耳旁小声道:“赶紧走吧,我这痴心的好姐妹,找线索要紧。” “哼,我才没有。”对方轻轻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随即动身领着雪柔往门外走去。 三人来到了隔壁房间,此房间位于月云与月灵兄妹俩的中间。 来到门前,还没推开门,木江灵敏的鼻子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有栀子花、月季花、菊花,梅花等许多花朵的味道。 他偏头看向赶来的两女,月灵下意识解释道:“这房间是专门用来放花育花的。” 推开门,缤纷多彩的花朵映入眼帘,姹紫嫣红看得木江一时间花了眼,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是花盆花朵,像是突然闯进了一片花海,令他感到一阵不真实的错乱感。 “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花。”木江感到吃惊道。 一旁的雪柔连忙开口道:“你是不知道呀,月灵她很爱花,各式各样的花她都喜欢,所以你可不要被她的这幅外表与性格给欺骗了呦,她骨子里呀,还是一个很柔软粘人的小女生呢。” “雪柔~”月灵略带哭腔意味皱眉喃道。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啦。”她捂着小嘴偷笑着。 木江收回心思将目光重新放在这些花朵上面,想要尝试能不能从这里面寻找到一丝线索,但这些花朵似乎有着催眠效果,越看他眼越花,越看脑袋越昏。 下一秒,他脚下一软,身体失去平衡朝地面落去。 “木江,小心呐。”月灵眼疾手快,垫步一脚,赶在对方身躯砸落地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被对方揽在怀里,木江只感觉鼻口贴上了两团温暖的棉花,隔着薄薄的丝裙衣料从里面透出甘甜的香气,瞬间将他脑袋内的昏沉一扫而空。 “抱歉。”他脚下恢复了力气,站直身躯对月灵说道。 月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去,低着头又红了脸。 倒是一旁的雪柔又开口道:“木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跌倒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看着这些花感觉头昏脚下无力的。” “哦?这样说这些花有问题吗?”雪柔偏过头去,也将注意力都凝聚在了目光中朝这些花看去。 看了不到五秒,她只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躯倾斜,面孔朝地就要落下去。 “小心!”木江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手掌与胸膛传来的柔软的触感令他赶忙偏过头去。 将雪柔扶正后,木江关切问道:“雪柔姑娘,你还好吗?” 对方揉着额头,摇头道:“真,真的诶,真的会看晕。” “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看这些花怎么就会晕倒?”月灵扶着雪柔,面色平静的看着木江问道。 “不太清楚,让我检查检查。” 他掏出怀里的古铜镜,单结手印,默念咒语后手指分别点过铜镜背部五处凹点。 一阵细微嗡鸣声响起后,木江将古铜镜平放在手中,盯着平整泛光的铜面。 如镜子一般的光滑铜面上开始出现一抹花朵的轮廓,是一朵紫色的花苞,差不多一个拳头那么大,没有叶子,根茎很粗且泛黑,深深的扎进湿润的泥土里。 看了看铜镜上花苞的朝向后,木江偏过头扫了一眼墙角,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株与铜面上一模一样的紫色花苞。 他不敢多看,马上收回了目光,但仍感觉双眼一昏,脚下差点失去支撑倒在两女身上。 “木江,你没事吧?”月灵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担忧问道。 “我没事。” 木江指着铜镜上紫色花苞向她问道:“这朵花是什么时候买来的?” 月灵看着铜镜上的紫色花苞如实回道:“我记得,这朵花苞是~哦,是昨天下午我和我哥一起去乡上的集市里买回来的,当时我们买了很多,这是其中最特别的一朵。” “最特别的一朵?你们是从谁手里买来的?” 她回想道:“是从一个裹着布巾的老婆婆手里买来的,她看上去怪怪的,有着一口让人听了想睡觉的乌南口音。” “乌南人?她现在还在哪里吗?” 月灵摇头道:“没了,她说她此行出来是为了收集三川省的花种带回去播种的,所以只在那里停留了半天,我们买下那多紫色花苞后刚走两步,回头时就看见她收拾摊位离开了,想必今天中午就回到乌南了吧。” “怎么了?难道那花有问题?”说完她偏过头就要朝那处墙角看去。 木江伸手一把遮住了她的眼睛,并说道:“不能看,那花确实有问题。”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月云大哥难道是因为那多花才失踪了的吗?咱们上哪儿去找他?”雪柔出声说道。 “先别急,咱们先出去,月灵姑娘你细细跟我说说这朵紫花的信息。” 三人出了花房,关上门后来到了院子的木亭里,交流着有关紫色花苞的信息。 待月灵将信息全盘说出来后,两人才得知这朵紫色花苞的名字——夜昙花。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影噬人 “窗外幽昙花悄绽,闺阁美人红衣繁,盖头余下见寸地,凤冠霞帔锁心簪。” 昙花,花意是谓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珍惜美好,顽强坚持。 从古至今,昙花在人们心中就是一种纯净无暇,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圣洁存在。 而在月灵口中,这朵夜昙花同样如此,她说当时的老婆婆就是这么赞美这朵夜昙花的。 自己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花,嗅觉可以说到达了以花味辨花的地步,但对于这什么夜昙花也是从未耳闻,所以当时才缠着月云,让他花了足足一百元买下了这朵奇特的紫色花苞。 “那朵花昨天夜里有没有开过?”木江看着月灵问道。 “我不知道,本来我和我哥两人坐在花房里一直等到了午夜,就为了试试看能不能见到这夜昙花绽放,可是那个时候皎洁的月亮忽的一下就躲进了乌云里,然后就突然的下起了雨。” “我有一个小毛病,就是下雨的时候会很困,所以就率先回了房间睡觉了,我哥就一人留在了那里,谁知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了。”月灵叹气说道。 “这样吗~”木江手掌抵住下巴思索着。 雪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早晨我来找月灵的时候,似乎听见了花房里传出奇怪的动静。” “哦?奇怪的动静?”两人看向她问道。 她连连点头,贝齿咬唇,回想着当时的详细画面,开口说道:“当时花房的门在微微抖动,持续了五六秒的时间,我当时以为是我眼花了,揉了一下眼睛再看时房门恢复如常,并没有丝毫抖动。” “但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里面传出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在地面的声音,而且还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就像是枯黄凋谢了的花朵一样,也是持续了几秒就很快消失了。” “当时我觉得肯定是最近烦心事太多,视觉听觉嗅觉都出现问题了,毕竟这花房可是月灵经常活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腐烂的凋花味儿?” 木江赶忙问道:“当时是什么时间,月灵那时在做什么?” “当时是早晨七点钟,月灵,月灵那个时候还在床上睡觉。”她说。 “震动,沙沙声,腐败味儿。” 他偏头看向月灵,确认般询问道:“月灵,你确定花房之前没有枯黄凋零的花吗?” 月灵摊手摇头道:“我确定,那是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肯定就是那朵花的问题。” 只是令木江感到疑惑的是,日月星并没有丝毫异动,先前他在那么近的距离下观察的那朵夜昙花,虽然令他昏了头,但确实也没有让他察觉到丝毫异常,像是残破蛛网有迹可循,但就是找不到结网点的位置。 不过可以确认那朵紫色花苞有问题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他抬头望向亭顶的蓝天道:“如果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的话,那么我想就只有最后一个原因了。” “是什么原因?”两女同时发问道。 “我们得等上一夜,等到夜昙花绽放的那一刻。”他说。 三人就按照这个线索开始各自准备着。 木江与月灵两人去了一趟乡上的集市,看看是否还能找到那个来自乌南的奇怪老婆婆,不过他们一无所获,连对方的半个影子都没找到,看来的确如后者所说,那老婆婆收集到了花种,怕是早就回到了乌南。 雪柔按照木江写的一张纸条去了一趟药材店与屠宰场,采购了部分新鲜药材与新鲜黑狗血与公鸡血等,前物是为了给找到月云施法做准备,后物是他为今晚所做的准备。 下午一晃便过,昏黄的天色持续了没一会儿彻底黑了下来。 三人归来后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饭,并用座机联系了总青团以及其他乡民办处,仍然没有得到有关月云下落的半点儿线索,根本不像是失踪,更像是完全蒸发在了黑水乡。 夜黑得很快,花房的大门打开,花香从房间内飘出,弥漫在整个院子的空气中,坐在亭子上的三人轮番盯着对门墙角处的夜昙花。 在这个距离下,直视此花虽然不会立刻晕厥,但还是非常容易感到困倦,好在三人轮番把看,慢慢的熬着越来越深的夜。 蛙叫虫鸣,寒风阵阵,很快便入了午夜时分。 现在坐在亭位上把看的是雪柔,在她身后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床铺,木江与月灵两人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着。 还从来没有熬过这么深的夜的她自然也是哈欠连连,但月云失踪的事实令她不敢入睡,依旧坚持着盯住花房对门墙角处的夜昙花。 今夜月亮是一轮完整的银盘,冷辉洒落在院中,树影潭水暗中透亮,凸显几分凄美冷寂。 半个小时到了,雪柔眼睛也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了。 她偏过头,看着躺在床铺上的两人,刚想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沙沙声。 偏过头来,只见花房墙角下,独享着透窗冷辉的夜昙花缓慢的动了。 根茎开始左右摇晃,花苞旋转起来,紫色花瓣盛开,露出了里面那紫黑色的花蕊。 “木~月~” “哗~” 雪柔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夜昙花冒出一团黑光,刹那间闪出花房照在亭子前,将她身躯完全笼罩,令她嘴唇止住,出不了声了。 这一刻,雪柔的面孔充满了恐惧,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身上像是有着无数双手掌在游走,紧接着,雪柔的背影咻的一声收缩进了地面,消失在亭内木位上。 “雪柔,怎么了?”这时,木江与月灵两人睁开双眼,缓慢爬起身来,却不见对方。 “咦,她人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去洗手间忘了跟我们说了吧?”月灵揉着眼睛疑惑道。 木江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花房墙角处那绽放开来的夜昙花,反手一背抽出戒灵尺道:“不,是那花带走了她。” 根茎再扭,花瓣旋转,紫黑花蕊黑光涌现,顷刻间放大开来,下一秒黑光化为黑束朝二人打来。 “哗!”日月星与阴阳乾坤圈同时一震,金光大盛,笼罩在二人身上,整个亭子都闪耀了起来,令半暗院子一片白亮。 第一百六十九章 挖人 影束无视了金罩的防御,透过辉光落到了木江胸前。 好在他先前迅速掏出了戒灵尺,此刻挡在胸膛前,并没有让黑影直接接触到身体。 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手中戒灵尺的冰冷,其上白光也正急速黯淡。 木江双手紧握,嘴中飞快施咒念道:“莫有乾坤,无法无天,地藏育灵,起息退影!” 他脚掌一跺,地底深处一股无形的能量骤然上涌,透过他的脚尖传递在手中,让得戒灵尺短暂墨黑后,瞬间白光放大,超过了璀璨金光。 木江身后的月灵只感觉对方屁股一撅,朝她的小腹下方紧贴了过来,随后自己身躯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 “嗖!”影束退回,内敛在紫黑花蕊中,但紫色花瓣并未闭合,而是以一种加快的速度旋转着。 九片花瓣上开始出现黑色线条,像是被墨汁侵染,紧接着线条扩散开来,盛开的夜昙花根茎撑破了花盆掉落在地。 这时,月灵惊恐的发现,夜昙花的根茎分裂开来,左右两处又各有两处分叉,像是两足动物的脚掌一般踩在地上。 的确入她所想,下一秒,夜昙花移动了起来,朝两人快速的奔跑过来,速度快到月灵完全看不清,只觉得一抹黑影快速闪来,越来越大,携带着一股腐败的如同凋花的味道。 木江见状,左迈一步,弯腰端起放在亭子下方的两碗支撑起来,被烛心燃烧着的鲜血。 他将黑狗血撒在身前,将鸡血撒在月灵身后,两种血呈半环形,并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木江掏出一张“扩散”符箓甩下,烛心火星放大,红血圆圈瞬间燃烧起来,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味。 临近花影骤然停下,趁着这短暂的时机,木江抽出桃木剑,咬破指尖将鲜血,双手一抹鲜血落在剑身上,符文瞬间被激活,荧红繁琐纹路映照整个剑身。 木江脚下一点,木剑在前,其身在后,一剑闪出,穿过黑影。 “噗!”夜昙花倒在地面,被破开的口子向外喷涌紫黑液体,腐蚀着空气传出滋响声。 “不好!有毒!” 屏住呼吸的木江偏过头去,想要喊话让月灵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对方脸色瞬间发黑,身躯倾斜倒在了地上。 “该死!” 木江脚尖一点,身躯再动,单手持剑来到夜昙花前,手腕一送,荧红木剑径直竖立,刺进花茎中。 他手腕一沉甩出戒灵尺压制住扭动的花瓣,掏出“镇灵”符箓,符文大盛,符纸燃烧间金光盖住夜昙花,燃烧的同时黑色烟气滋响不断,几秒间,这株古怪的花消融成一滩黑液。 “呼,该死的古怪紫花。”木江说完,脚步一移赶忙来到月灵身旁。 她的面色发黑,看来毒气已经侵入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木江尝试使用“驱魔符箓光”来驱散这种特殊的毒气,但却并没有任何效果。 他半跪在地,抬着月灵的肩膀,伸手下拉看了看对方的胸口,那里仍是雪白一片,脖子上也见不到什么墨黑,看样子毒气还停留在面部,并没有向下扩散。 时间急迫,短时间内他根本来不及调配解药,当下心一横,低下头,触上了对方那柔弹饱满的樱唇。 他舌头后拨,吮吸着对方嘴里的黑色液体,两秒偏头一次将腥甜毒液吐在地上。 反复十几次后,月灵黛眉一皱,紧接着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时,木江正进行最后的清理。 “呜~”月灵面色通红,心跳瞬间加快,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声带的震动将气息带动上来,暖气窜入了木江嘴里,腥味消失,只剩香甜。 木江这才分开嘴,抬手抹去嘴唇晶莹,面色相比之前微微发黑,但双眼还算有神。 “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体还麻木吗?”他看着月灵问道。 月灵迟钝了一下,缓缓喃道:“你,你刚才是在帮我吸出毒液?” “嗯,情况紧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伸手将满脸通红的月灵拉了起来。 月灵喉咙一咽,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望向对面的花房,只见对门处的墙角那原本的夜昙花早已消失,只留下一地破碎了的红泥碎瓷块。 “对了,雪柔,雪柔她人呢?” 木江握住她的香肩道:“别着急,带我去柴房。” “去柴房干什么?” “拿铲子。” 两人各拿一把铁铲进了花房,将部分花朵移出花房摆在院中后,月灵随着木江的动作持铲开始铲土,沿着碎裂瓷块儿的方位朝下挖坑。 很快,堆叠泥丘触上了天花板,整个花房堆积着湿润的泥土,一米深坑内的两人脱去鞋子,光着脚丫子踩在湿润泥泞的红泥土中,继续深挖着。 半个小时后,深坑已有两米,月灵全身湿透,本就偏薄的衣料紧紧贴合凹凸身躯,半隐半显,红中透白。 木江也挥汗如雨,衣裤都湿透了,若不是月灵在这里的话,他真想脱去湿漉漉的上衣。 “铛!”月灵的铲子一震,传出金石之音,像是触碰到了泥土内的一块坚硬石头。 带着疑惑与期待,月灵又挖了几铲,这才见到一截犹如石膏般的白色固体物出现在脚下,形状像是人的手掌。 “找,找到了。”她兴奋喊道。 两人合力将多余泥土铲去,很快,两具人形石膏被他们挖了出来,抬出了深坑。 虽然这是两具人形石膏,但从外形轮廓来看,月灵能断定两人就是月云与雪柔。 她偏头看向木江,焦急问道:“现在怎么办?” 木江半蹲在地,斜着脑袋贴在石膏胸口听了听后看向她说道:“放心,还有呼吸,都还来得及。” 他站起身来,双手结印后点在日月星上。 “哗!”璀璨金光射出,落入两具人形石膏,其后传出轰轰的低沉声与沙沙声,与冻结蛛网破裂般的碎声。 白色石膏表面出现裂纹,黑色缝隙越来越大,直至声响停止,其内两人的面孔也露了出来,正是月云与雪柔两人。 第一百七十章 归体仪式 两人脸色各不相同,雪柔脸色苍白,月云脸色墨黑。 “哥,哥你醒醒呀!”月灵挽住对方手臂,摇晃喊道。 “没用的,他们俩现在陷入了一种无法被唤醒的沉睡状态,怎么喊都喊不醒的。”木架说道。 月灵转头看着他,焦急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木江问道:“你家里,有那种大到可以装进人的锅吗?” 她愣了一下后连连点头道:“有,就在后院。” 两人将那口早些年用来炼铜的钢锅,从废弃的旧地窖里抬了出来。 架锅,拾柴,注水,点火。 月灵将一切弄好后,木江的药材也调配得差不多了。 加入药材,将火烧旺,沸腾了一个小时的水成了褐色,药材漂浮在沸腾水面打着转。 木江见状让月灵不要再添柴,并将多余红炭拿了出来。 旺红转为文火后,木江移步将月云雪柔两人抬过来,在月灵的帮衬下将两人放进了锅内。 他取出八卦盘将之放在地面,调出“驱魔符箓光”笼罩整口钢锅后,木江盘坐在地,双手掐印,闭上双眼,开始了一段长诵。 黎明破晓,晨曦时分,脸色惨白的木江才睁开双眼。 锅中的药汤减少至两人膝盖处,月灵哈欠连连,维持着未曾熄灭的文火。 月云与雪柔两人的脸色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没有之前的那种惨白与黝黑了。 木江见状默诵最后一段咒语,身前彩光流转的八卦盘中央处金光炸现,携带八字光符径直打向钢锅,落在两人额头处。 做完这些后,木江吐出一口淡黑浊气,站起身来,掏出怀里的晶莹天酌草,摘下上面的那颗红色果实,来到锅前将其放了进去。 “哗!”瞬间,一抹红光涌现放大,整个院子被映射成一片绯霞。 原本心神疲倦的月灵被这抹红光照着,只觉得身上暖暖的,脑袋又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清凉感,让她整个人感到无比的精神与放松,甚至连眼眶处的淡黑眼圈也就此隐没。 天酌果消融在锅中,散发出阵阵红光,大部分裹上月云双脚,部分裹上雪柔双脚,一齐向上蔓延,直至没过额头时方才停止下来。 红光更红,霞光更绯,如此持续了一分钟后,雪柔睁开双眼,率先醒了过来。 她看着自己坐着的地方,又看了看站在身前的木江与月灵两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月灵呼喊着她的名字时,她才知道自己没有死。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口钢锅里面?”她有气无力道。 “先别急着问话,快伸手,让我们把你先弄出来。”月灵伸出双手说道。 在木江的帮助下,月灵很轻松的将雪柔从锅里弄了出来,并把那床棉铺弄来,让她坐在上面缓缓清醒。 锅中的月云粗眉微微一皱也算有了动静,月灵见状立刻兴奋道:“看呐,我哥他动了。” 木江点头道:“天酌果开始发挥真正的药效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看月云大哥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这具备神奇功效的圣药也逃脱不了这个常理,所以木江很清楚的知道,归体仪式最难的一个阶段开始了。 之前月云断腿以及在医院被木江施展大法治疗好的事情,直到今天,月灵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先前对方也与他简单讲解了一下这所谓的归体仪式与天酌草的效果,并让她不要担心,可看到月云粗眉越来越皱,五官越来越扭曲时,月灵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拳,低头不敢多看,并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让自己冷静,冷静。 一旁的木江自然是能够看出她内心的紧张,于是伸手搭上了她的香肩,安慰般说道:“放心,会没事的。” 感受着对方那温暖而宽厚的手掌,眼泛晶莹的月灵抿嘴点头,小声喃道:“木江,谢谢你。” 锅底文火已熄,但锅内药汤仍然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看上去温度似乎过百,但却见不到月云身上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覆盖在他身上的红光渐渐淡薄了起来。 地面八卦盘金光依旧未停,落在锅面,符文的能量贯通月云全身,引导着天酌果的能量流转进每一处骨骼、经脉、血肉。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此时,雪柔面色已恢复如常,双手捧着一杯木江先前准备好的热茶,缓慢的抿喝着。 锅中的药汤已经见底,并且不再有气泡冒出,月云身上的红光也全部汇聚到了他的额头处,仔细看去,红光竟然重新凝聚成了天酌果的模样,并缓慢没入他的额头,十几秒后彻底消失。 月云扭曲五官瞬间放松开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双眼睛清晰明亮,比以前他的眼神还要锋锐有神许多,像是经过某种洗礼一般,完完全全与之前不同了。 “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了!”月灵激动到脚掌连跺带跳。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三人,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后,缓慢站起身来,摸着有些温热的额头疑惑道:“我,我怎么了?怎么会在锅里?” 木江伸出手来,露出笑容道:“月云大哥,还是先出来,我们进屋子慢慢和你讲述吧。” 四人进了屋子,一边享用早餐一边交谈着。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当时为什么会突然眼前一黑,没想到居然是遇上了这种事。”月云咬着绿豆饼囔道。 木江低头看着他的双腿问道:“对了月云大哥,这么久过去了,你的双腿没出什么问题吧?” 他高抬起脚,拍着大腿道:“放心,这双腿好用得很,这三年以来什么毛病都没有出现过,倒是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有好几次月灵拉着我一起去石村找你,可是都没见到你人。” 月灵开口连忙打断道:“哥,快把脚放下去,一点儿都不卫生,正吃饭呢。” “没问题就好。” “咱们夜医生当年都还未成年呢,谁知道双眼一睁一闭,三年就过去了,看来这些年没少救死扶伤吧,木江你能不能和我们聊聊这些年你都跑去哪儿了?倒是让一个常常惦记你的家伙好好听听呗”雪柔咀嚼着肉干看着他说道。 月灵樱嘴止住,眼神凶狠的盯着对桌雪柔,桌下脚尖一动朝她轻轻踢了过去,谁料木江正翘着腿,这一脚就歪打正着的踢在了他的脚踝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赴宴 木江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见月灵迅速将脚尖收了回去,面色微红,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一旁的月云与雪柔见状都抿嘴偷笑着。 抬起头来,木江开始简单的与三人闲谈着,说了说这之前那段时间的西行之旅。 “真是不容易,整整三年时间就为了走一趟阿里尔区,木江你这坚韧的性子与心境正是令我也比不了。”月云连连赞叹道。 木江简单答应着,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去那里,以及进入内界之外的部分细节。 在他的时间感知中,与他们也只是几个月不见面而已,但在三人眼中,便是确确实实三年没有见面了。 这种感觉没有人会懂,就像原本熟悉的人与物突然变得陌生了几分,很难让人接受,好在木江心智强大,讲这种奇怪的感受压制到了最低点,但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在与三人接下来的闲谈交流中,他脑海里总是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年了,也不知道诗语最近怎么样了,看来得马上回村子里看望轩姨,顺便问问她的情况,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面。”他暗自喃道。 “对了木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想必今天你回不了村子了,得陪我们一起赶去赴宴呀。”月云突然说道。 木江有些不明所以,面露疑惑问道:“赴宴?赴什么宴?谁的宴?” 一旁的雪柔连忙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乡长的五十生辰宴呀。” “乡长?” 木江想了想才道:“你们是说财雄吧?” “没错,就是乡长,今天可是他五十岁的生日呀,整个黑水乡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被他请了去参加宴会。” 月云从怀里掏出昨天早晨便收到的红色请帖摆在桌面上,“呐,上面写了请我与月灵两人,而且还能另外带两个人过去,雪柔加上你正正好好。” “可是,我想~”木江无心参加这什么宴会,只想早些回村子里。 月灵伸过手来挽住他的胳膊,声音柔弱颇有些撒娇的意味道:“就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呗,又不要你出份子钱,好好的吃顿好饭,也算放松放松嘛。” 木江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吧,那就一起去吧,不过最多吃了晚饭我可就得离场回村子里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嘛。”月灵刚说完,便感觉到月云投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月云看了看她,又偏过头来看着搭在胳膊上的小手,轻咳一声盖住笑意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雪柔,咱俩昨晚睡了一夜,也该活动活动了。” 雪柔立马起身,轻笑道:“好的月云哥,咱俩一起收拾碗筷。” “那个,月灵你带木江去我房间,在衣柜里挑点合适的衣服给他换上,你自己也别忘了收拾收拾。”月云端着碗筷跟着雪柔走向厨房,一路偷笑着,心想自己这几年的感觉果然是对的,自己这个妹妹真的有在意的人了。 月灵领着木江来到月云的房间,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木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袍衣,古朴破旧不说,还脏兮兮的,就像是街上叫花子的穿着,如果没有月云提醒,自己穿着这一身去赴宴的话,那还不得被黑水乡的其他宾客给笑掉大牙? “来,木江,试试这件,这可是我哥最贵的一件,他自己都舍不得怎么穿呢。”月灵拿出一件黑色西服,示意让木江脱去外袍穿上试试。 “这衣服看上去太紧了,我喜欢穿宽松一点儿的,而且,我里面没有穿衬衫什么的。”木江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月灵俏脸一红,匆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衬衫递到他手中,偏过头去说道:“那你自己试试这件吧。” 木江接过这件白色衬衫,解开扣子,扯掉红绳带脱掉袍衣,露出一具结实饱满的雄性身躯,调整角度,开始将白衬衫套弄着。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侧门口上方有一面门镜,也是脱去袍衣的瞬间,月灵才恍然看到镜子。 她涨红着脸,不敢出声,低着脑袋,眼神向上偷瞄着镜子里的完美身躯。 待对方穿好后她才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成熟而富有青春朝气的男生,小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大小还可以,不过我觉得这衬衫还是有些不太适合我。”他低头扣着胸前的扣子说。 “哪儿有,我觉得非常适合你。” …… 上午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了十点钟,收拾完毕,四人一人拎着一件寿礼,登进了黑水乡乡长,财雄的豪华宅府。 里面来了很多宾客,正谈论说笑,热闹非凡。 踏过门槛,旁边有一张盖上红布的方桌,椅子上坐着一个有些熟悉的中年男人。 “恭迎几位贵宾,呦,云团长,灵副团长你们都来啦。”小孙看着两人说道。 月云礼貌点头,月灵则叉腰哼声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叫我,都把我叫的和我哥一样老了。” 小孙礼貌笑着,站起身来收下几人递来的寿礼。 当他看见木江的时候,眼神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讶笑道:“呀,这不是夜医生吗?好久不见了。” “孙大哥好,确实好久不见了。”木江应笑回道。 放下寿礼,小孙移步跑向屋内,大喊道:“乡长,您看看是谁来了。” 半分钟后打扮富贵的财雄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木江,连忙小跑了过来。 “恭迎夜医生,好久不见呀,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每次请宾排宴都找不到你,石村的人都说你出远门了。” 木江挠头应笑道:“如乡长所言,我的确是出了一趟远门。” “害,闲话少说,今天你大驾光临,一定得吃好喝好,小孙,今天你可得好好给我照看夜医生,不能有半点怠慢。” “乡长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膛说道。 “大哥!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寿礼来了!”院门外响起一道高声。 一听是自己的二弟来了,财雄立马移步来到院门前接待。 只见两位彪壮的大汉,用扁担抬着一个挂着红花朵的方形木盒,从两人沉重的步伐中就能看出,这是一件价值不凡的贵重寿礼。 第一百七十二章 脚不落地 寿礼被抬进门后,一个打扮干练,梳着背头的痞帅中年男人迈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五官与财雄有七分相似,正是他的二弟财茨。 “嘿嘿,大哥好久不见,看你的样子好像又掉了一点儿肉,怎么样?我早就说了乡长可不是好当的吧?还是经营家里的商铺容易。”财茨拍了拍财雄肩膀打趣道。 “这么久不见,你小子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在外给你这老大哥一点面子。”他摊手笑道。 “对了,我看这两位伙计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抬进来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一箱金条不成?”他也打趣说道。 这本是玩笑话,不料财茨点头笑道:“不是金条,但其价值却胜过金条。” “打开吧。”他抬手朝两名伙计示意道。 两位彪悍点头后弯下身子,掏出兜里的钥匙将木盒上的铁锁打开后,再合力将木盒铆接凸点掰下。 横条脱离凹点,盒内其余三根暗条失去平衡,竖立下来失去了支撑。 两人再次伸手,将木盒盖子揭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难怪两人先前抬的那么吃力。 这是一块成色斑驳的花石头,表面比较黯淡,缝隙处还带着些许湿泥,看样子似乎刚从某个地下挖出来。 石头的上方有一处凹坑,凹坑内有一枚翠绿的、一寸宽的翡翠扳指半嵌在里面,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缝隙,像是被石头粘住似的。 常言道:“贝勒爷有三宝,扳指、核桃、笼中鸟。” “武能携剑黄沙立战马,文能雨疏云朗诵铅华。” 财茨指着石头上的翡翠扳指道:“怎么样大哥,这份寿礼你可还满意?” “扳指吗?”财雄走进两步,仔细的看着石头上的这枚翠绿扳指。 早年间他家是做当铺生意的,如今改成了普通商铺,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对当铺经常接触的玉石一类玩意儿有些经验。 眼前这枚深嵌在石头里的翠绿扳指,其种水乃是极品玻璃种,其色也是极品帝王绿,其价值超过他先前所说的一箱金条的数十倍不止。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眼下院子里到来的宾客们,都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在打量石头上的那枚翠绿扳指,虽然他们猜想这枚翡翠扳指的价值不会太低,但这些人几乎都出身贫寒,所以没有一个人看出这其中的门道。 月云一行人也是如此,但四人之中,木江的眼神最为奇怪。 他的注意力不在那枚扳指上面,而是在这块成色斑驳古怪的裂缝石头上。 “老二,赶紧跟大哥说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财雄的语气不再轻松,连同眼神一起凝重了下来。 “大哥,别担心,这东西的来历可是很干净的,是我昨天从一个登门拜访的农民手中收来的,他说是从他家树林地底挖出来的,这事儿说来就有些话长了,咱们先进去坐下来,沏上一杯好茶再慢慢说吧。” 财雄点头与财茨两人朝屋里走去,同时一招手,两名伙计见状跑来,在他的手势下与两位大汉一起将石头抬进了屋去。 院内宾客们这才收回了目光,喧嚣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其中不乏一些闲谈声,无外乎都是交流那块石头上的翡翠扳指的价值及来源。 木江望着那四名伙计的背影,在对方完全进了屋子以后他都还是一脸的专注。 “喂,喂木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发呆了?”月灵在他眼前挥了好几次手,对方才退出了这种沉浸状态。 月云与雪柔两人也纷纷担忧问道:“没事吧木江?” “啊,我没事。”他摇头道。 “你怎么了?眼睛都快掉到那枚扳指上面了?”月灵问道。 木江摇头道:“我只是~只是觉得那枚扳指与石头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这种感觉太特别了。”他说不出这种奇怪的感受。 月灵贝齿咬唇,脸色纠结了两秒,但随即喜笑颜开喃道:“我看你应该是昨晚一夜没睡,加上早上没吃饱,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快,咱找个位置坐着等开席吧。”她走在前头道。 午饭非常丰盛,木江坐在座位上,看着不断呈上来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菜肴,握紧筷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倒是坐在他一旁的月灵一直给他夹了许多菜,让他的嘴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下午时分,宾客少了许多,但男童女童多了很多,在院门内外里来回跑着,做着各种游戏,欢笑打闹声此起彼伏。 四人就呆在院子里,围着一张方木桌坐着,打着扑克牌。 三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将近二十岁的人连扑克牌都认不全,雪柔调侃木江就像是从上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人。 但月灵很耐心的为他讲解规则,耐心到对桌的月云看的都陌生,心里一直疑惑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个梦?那个性子自小急烈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体贴了? 这是一个温馨而放松的漫长下午,自从夜金走的那一晚之后起,木江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放松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就算四人不尽兴,也只能离桌以便让伙夫搭席桌了。 晚饭稍微有点冷清,因为今天的寿星在下午四点左右与财茨出了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吃饭吃到一半,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吃席的宾客们还以为是财雄回来了,于是纷纷偏过头来看向院门处。 两抹人影从黑暗中走进电灯照亮的光明里,这时众人才看到,这两人不是财雄两兄弟,而是之前那俩抬木盒进来的大汉。 他们顿时收回了头,又一股脑吃了起来。 但席桌上的木江却放下了筷子,右手后背,缓慢拔出后背的桃木剑。 “木江,怎么了?”月灵咬着手里的鸡腿问道。 “你看看那两人的脚掌。” 月灵闻声看向两人的脚掌,发现他们的走姿虽然正常,但脚掌有五分之四没有落地,只有前端脚尖落在地上,像垫着猫步在前进。 人可不是猫,只用这么一点脚尖来走路不但很费力,而且特别的奇怪,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的。 但这两人非但这么做了,而且他们的脚步一点儿也不慢,甚至赶上了小跑的速度。 月灵面露疑惑,一边咀嚼着一边朝上移动目光。 但在她看清楚两人的眼睛后,月灵圆鼓鼓的嘴瞬间止住。 他们的眼睛没有黑色瞳孔,只有白色巩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尸傀儡 “他们两个,怎么了?”月灵眼内闪着精光道。 “要么是中邪了,要么这俩人已经死了。”木江轻声道。 月灵喉咙一翻,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别着急,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人,还有许多小孩子,一旦引起恐慌待会儿恐怕很难控制的下来,而且我看那俩人也没有要出手伤人的意思,看样子是在朝屋里走,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悄悄跟上去。”他说。 这边说完,两位大汉垫着脚尖走过了席桌,踏进了正屋门槛。 两人见状立刻躬身窜了出去,留下两张摇晃作响的木椅。 “呐,妹妹,你最喜欢的鸡腿给你。”月云夹来一只大鸡腿往月灵碗里放去,抬头时却只看见两把空木椅。 “咦,人呢?他俩跑哪儿去了?”他疑惑喃道。 雪柔摇摇头道:“不知道,刚才他们好像瞬间跑出去了,速度太快,我不敢确认。” “这两个家伙~”月云摇头笑道,他没想到这两人发展的这么快,倒是令他这个哥哥有些不适应的嫉妒了。 屋内,木江两人弓下身子,放轻脚步快速移动,跟在垫脚前进,同样无声的两人身后。 跟了一会儿,直到两人进了一处房间时木江两人才停下脚步来。 “这里好像是财雄的书房吧?”木江看着房间的位置与造型回忆道。 “书房,那两个人来书房做什么?不会是来偷什么书的吧?”月灵胡乱打猜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躬身来到一侧窗户下面,缓缓抬头,朝书房里面看了过去。 房间里采光很足,四壁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的确是一间书房。 但那两位大汉并没有看向这些书籍,而是看向书房中央地面上摆放着的一块石头,正是之前财茨让他们抬进来的那份嵌有翡翠扳指的寿礼。 看到这儿,月灵立马说道:“嗯?这两人莫非是想要偷那枚扳指?胆子真大呀。” 木江盯着两人的动作,否定道:“应该不是,你看看他们的注意力。” 月灵将目光移挪到两人的脸上,这才发现他们那只有白色巩膜的眼睛并没有看向翠绿扳指,而是看向斑驳石头上的一处裂缝。 两人一同咬破手指,伸出血淋淋的流血指头,将其卡进了那处缝隙里。 鲜血喷涌,朝缝隙里灌去,血量之多滴落到了地上。 “他们~他们在干吗?”月灵面色变白说道。 木江没有回话,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死死的盯着那处越来越猩红的裂缝。 几秒后两人抽回了手指,这时窗外的两人才看清,他们的指头不是被咬破,而是被咬断,难怪会流出那么多血。 石头渐渐发出越来越大的沙沙声,裂缝缓慢放大,似乎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出来一样。 两人大气儿都不敢多出,双眼紧盯着那块斑驳的石头。 不知道是不是月灵的错觉,她觉得嵌在石头凹处里面的那枚翡翠扳指似乎更绿了,像是微微闪光一样,令她有种打瞌睡的趋势,连连揉了揉眼睛,但还是架不住身躯摇晃,两秒后脚下一软,身躯前倾撞在了窗户上。 声响立刻引起了两位大汉的注意,他们猛然转过头来,身躯保持朝前。 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头令木江确信他们是中邪了,因为人一旦死去,除了血液肌肉外,最先僵硬的就是四肢与脖子。 不过现在也可以宣告他们死了,毕竟在做出这个转头后,两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分救治的可能。 看见窗外的两人,两具死尸傀儡嘴唇一咧,露出淡黑色泽的牙齿,下一秒双腿狂奔,朝两人冲了过来。 “退后!”木江一个垫步,搂住脚下无力的月灵的腰闪至墙壁转角。 “嘭!”窗户碎裂,两人稳稳落地,继续冲撞过来。 木江单手掐印,抹过剑身瞬间荧红符文涌现,脚掌一跺身躯俯冲向前,一剑刺向一人胸膛,速度快到只留下一抹残影。 “铛!”木剑刺在胸膛上,传出一阵锵音,震的他虎口都有些不稳。 脚下变化,挑剑再刺,几剑下来锵音依旧,甚至连两人的褂衣都没能刺穿。 木江脚掌后跺,在两人出手的瞬间顺利抽出身子,退到月灵身前。 他快速取出戒灵尺,眨眼间掉转出“金刚印”附在荧红桃木剑上,脚步再移,身躯瞬动,一剑封喉。 “铛!”依旧是铁石锵音,木剑没有丝毫前移,抵在喉咙处甚至连肌肤褶皱都看不到一丝,完完全全就像点在石头上。 大汉抬手一挥,速度比先前加快了两倍,令木江躲之不及,被一掌击飞。 月灵莲步一移,展开双臂接住了飞来的木江,但过大的惯性还是让她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后背的两团柔软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力,木江赶忙爬起身来,将月灵搀扶起来。 “没事吧?”他连忙问道。 月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同一时间,对面两人脚掌在地面一震,如重石落山快速冲来。 “小心!”月灵大喝一声,却见木江身躯比她快,脚下一动,揽住她的腰避开了两人的冲撞。 此刻的木江有些憋屈,因为两人虽然中了邪,但身上却并没有散发任何的邪气。 对方的身躯坚硬之程度,令他那附上“金刚”法印的桃木剑也毫厘不进,加上此行出门他只带了桃木剑与戒灵尺,法器符箓等都在那件袍衣里面,这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窘境。 木江偏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那块石头,惊讶的发现石头已经分裂成了两半,里面是纯黑色,与斑驳表面完全不同,而上面的那枚翡翠扳指正散发绿光,让那猩红的裂缝继续扩散,看样子有瓦解剩余石块的趋势。 对面两具死尸傀儡再次跺脚冲来,喉咙发甜,手掌失力的他放弃了正面对敌,拉着月灵朝庭院跑去。 大汉紧追其后,冲出走廊迈过门槛,来到了还在吃席的众宾客的院子里。 “大家先停停!先别吃了!赶紧站在一起,我要借助你们的阳气来对付这两个死人!”木江朝众人喊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惨死 这话让众人脸色一愣,手中的筷子悬在空中。 他们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对年轻人与身后的两位大汉,忘记了继续咀嚼。 月云与雪柔啪的站起身来,前者大喊一声:“所有人赶紧退过来!” 今日来访的宾客,大部分还是黑水乡本地人,所以当然都认得月云与月灵两人,更何况外地宾客基本都在吃完午饭后就离开了,眼下吃晚席的可以说全是黑水乡的。 他们认不得木江,所以当对方喊出声后,他们除了有些愣神外,也自然是没什么反应。 月云的这一嗓子让他们清醒了过来,纷纷站起身来,但脚步并没有动,手里的筷子也没放下,偏过头来齐刷刷的看着两人与站在后面不动的两名伙计。 两具死尸傀儡止住了脚步,低下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么多人的直视所散发出的阳气令他们不敢抬头,且有几分忌惮之意,但也仅此而已,所以此刻并不前进也不后退,像两尊雕像一样站在原地。 众人看着不动的两人,回想着这位站在月灵身旁的年轻人说的话,各自出现了不同的脸色与声音。 “喂,年轻人,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刚才吓我差点噎住,不会是成心搞恶作剧的吧?” “小子,你说说,你要接我们大家的什么阳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这两人是恶鬼不成?” 一时间,宾客们众说纷纭,部分人接连坐了下来,继续动筷夹菜。 木江依旧拉着月灵的手,转过身来面朝两具死尸傀儡移步后退。 月云与雪柔两人来到他们身旁,低声问道:“木江,怎么回事?” “那两人中邪死了。”他说。 见这个面生的小子装哑巴不回话,问话的那个中年男人面色一冷,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来到木江身前,气势汹汹的问道:“喂,我跟你问话呢,你没听见吗?” 一旁见状不妙的小孙立刻跑了过来,挡在男人身前,连忙陪笑道:“唐老板消消气,消消气儿,这位可是我们乡长的贵宾呀。” 听他这么说,男人气势更盛,叉着腰道:“怎么?他是财雄的贵宾,难道我就不是吗?” 小孙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嘛~大家都是高高兴兴来吃饭的,伤了和气多不好。” “哼!我倒是想好好吃饭,可这小子无缘无故坏了我的雅兴,小孙你说说看,难道还是我错了不成?!” 小孙面露难色,一时间不敢回话。 月云等人无视着唐逍的存在,看向眼前两个低头大汉,低声问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马上疏导人群离开吗?” “不,他们是因为这里汇聚的阳气,所以一时间有些忌惮,但人群一旦轰散的话,他俩立刻就会动身伤人,现在先稳定局势要紧,给我一点儿时间。”木江说完双掌贴至两面剑身,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默诵着集气咒语。 瞧得这个小子依旧不敢回声,男人的怒气达到了顶峰。 他偏过头去看向站在门户内的两名伙计,招手喊道:“你们俩过来把这个小子轰出去!” 两人没有任何动静,依旧低着头。 “喂!你们俩难道也聋了吗?!” 男人大喝一声,迈出步子来到两人身前。 “跟你们说话你们听见没有!”他大手一伸推了推伙计的肩膀,不料手感很重像是推在石头上,令他凶狠面色骤现几分疑惑。 原本因为忌惮众人身上凝聚的阳气,而停下动作的两具死尸傀儡因为他的这一推又抬起了头,露出两双白色巩膜眼珠盯着男人。 看着两人白色眼珠的男人神情顿时大变,双脚打颤转过身来下意识想跑,便感觉大腿一震像是手掌拍过来。 “咔嚓!”腿骨瞬间断裂,男人的大腿瞬间扭曲,血肉变形鲜血喷涌,像个没捏成型的泥人儿似的弯下了腿。 两具死尸傀儡双双出手又剁了几脚,男人的脑袋便如西瓜一般四分五裂,红肉飞溅,完全模糊开来。 原本充满了议论声与咀嚼声的庭院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筷子不断从抖动的手上掉落下来,打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呀!救命呀!”众人轰的一声站起身来,扭头便要朝院门外跑去。 “大家不要慌,都站在一起,他们不敢过来的!”木江大喝一声稳定住局面,睁开双眼,双掌一动,荧红木剑竖斩下来。 “咻!”汇聚许久的阳气自他脚下朝两人窜去,日月星金光一闪将无形阳气染成黄晕,让众人能看清地面射出的一道金黄光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两人身上。 死尸傀儡被重重的击倒在地,屋内地板被砸出蛛网裂纹,席桌临边许多瓷碗也纷纷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这一幕总算让众人内心的恐惧消减了几分,不至于慌不择路了。 他们止住了脚步,偏过头来望向屋内的同时摆出逃跑架势,视情况随时动身。 胆子稍微大点儿的人率先开口,高呼道:“大家不要怕!听这位小先生的话站在一起!咱们人多能量大,就算是恶鬼也会因为惧怕我们这么多人汇聚的阳气,而不敢上前一步的!” 众人面面相觑,逃跑架势松懈了下来,开始朝木江身后站去。 木江再次凝聚精神飞速默诵咒语,将众人阳气汇聚到自己脚下。 “桀!”一声奇怪的嚎音响起,两具死尸傀儡呼的一下竖立了起来,五官分裂,面色同眼珠变白,身体肌肤迸裂开来,血肉四溅,一截又一截的掉落在地,最终露出一具剩下脑袋皮肉与内脏的骷髅。 “鬼啊!”一个中年妇女面色刷的再次变白,拎起长裙扭头就跑。 恐惧到极点的众人见状下意识效仿,顾不得其他的,转身朝院门外窜去。 席桌被掀翻,鞋子、钞票、碎碗,衣服等物品掉落在地。 刚刚有点队形的人群瞬间一哄而散,只剩下孤零零的四人与一地狼藉。 “喂!别跑!大家回来呀!”月云三人转身朝院门外大喊着,但只能瞧见背影越来越小,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顾着逃命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扳指绿光 众人离去,庭院阳气随即消失,原本汇聚在木江脚下的光团也就此消散。 “该死,就差一点儿就能完成了。”木江睁开双眼低骂一句。 没了众人凝聚阳气震慑,对面两具死尸傀儡身上开始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同时散发出朽木燃烧般的焦味儿。 两具可以看见心脏跳动、肺脾蠕动、大小肠痉挛的,顶着血肉脑袋的傀儡迈步朝四人走来。 雪柔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滚,将刚刚吃进去还没消化掉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月云与月灵两人忍住了呕吐,但面色同样泛白,心理防线也在缓慢上移。 两人看向木江,急忙道:“现在该怎么办?” 从先前的交手中,木江已经深切体会到对方那攻之不破的恐怖防御,更何况眼下变成了褪去血肉的骷髅傀儡,再加上那流转的黑气,使其防御力不会减弱丝毫,只会更强几倍。 木江伸手掏了掏口袋,摸出了那三枚师叔夜星赠予的古铜币。 “没办法,只能使这一招了。”他明白,必须率先破开两具傀儡的防御与黑光,这古铜币才有致敌的可能。 机会只有一次,就算是他,此刻也面露紧张之色。 他知道,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在他的体内还有鬼王魂这一张保命的底牌,所以他与三人的性命是能够保留下来的。 但木江不敢失败,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之后,自己会不会被鬼王魂替换掉命魂,主导身体。 他盘坐在地,将荧红桃木剑面朝傀儡放置在两腿之间,一把扯下日月星,双手合十将其紧握在掌中。 “你们排坐在我身后,快!”他焦灼喊道。 月云立刻弯下身子,盘坐在木江身后,月灵将雪柔拉着将她护在身前,依次盘坐下来。 两具傀儡移步走来,越来越逼近四人,距离由原本的十米缩短至六米时,木江双腿一蹬,荧红木剑骤然射出,刺在一具傀儡肋骨上溅出火星,随后咻的一声穿过肋骨,但宽长的剑柄两端却卡在了肋骨上面。 荧红符文放大,桃木剑震颤起来,红光瞬息放大,刹那间盖过骷髅身上黑气,让它们停下了脚步,合力尝试将变沉的木剑抽出来。 在这短短几秒内,木江双掌散发出一团无疑伦比的耀光,散发温热的同时发出嗡鸣之声。 依次盘坐在他背后的三人,头发飘飘,仿佛又一股无形的风流拂过头顶。 最前面的月云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压力落在自己身上,后方雪柔与月灵身上压力则依次减少,同时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体温有所下降,地面似乎冰冷了起来,抽去了他们体内的热量。 阳气迅速在木江脚下汇聚,数量虽然稀薄,好在掌中日月星所散发的耀光补充了这种不足。 但这极为消耗木江的精神,令他眉宇不断抖动,原本稳定如山的身躯轻微摇晃了起来,好在黄晕光团开始在他脚下成形,稳住了他摇晃的身躯。 “咻!”荧红黯淡,符文内敛的桃木剑被拔了出来,甩向一旁,深深的刺进了庭院墙壁里,两秒后彻底回归成桃木色。 两具傀儡瞧见再次出现的黄晕光团,脚骨向前猛跨,朝下一跺腾空而起,瞄准木江的脑袋,伸出虎爪般锋利的手爪向下划来。 “哗!”就在攻击抵达的瞬间,木江睁开双眼,眼中射出一道金色光束,打断了傀儡的手爪,同一时间,他脚下黄晕光团冲天而起,将两具傀儡完全笼罩在其中。 磨盘光柱消散,嘭的一声,两具傀儡自夜空之上落下,狠狠砸落在庭院地面。 烟尘四起,地面被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凹坑,两具傀儡身上的黑气不再,白色眼珠也黯淡了几分。 趁它们还来不及起身的时间,木江手掌拍地瞬间由盘坐身姿转为站立,双**替急冲而来。 三枚铜币旋转划过空中,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満雫巳蠡鍋,笺葉暨旳湣。” “二十四式道决开!”咒语一出,铜币表面繁琐纹路骤亮,扭曲起来组成三个符字,散发迷人绿光,如萤火虫一般嵌入两具傀儡的血肉额头里。 原本还在挣扎想要起身的两具傀儡瞬间定住了身,倒在凹坑内没了动静。 木江脚步未停,左手一甩,阴阳乾坤圈脱离手腕,悬浮在空中旋转起来,其上符文涌现,光束刺进巩膜,令它们永远的闭上了眼。 灯光昏暗的混乱庭院恢复了平静,确认两具傀儡没了动静后,木江深深呼出一气,同时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月灵连忙跑来,弓下腰来伸手想要将木江搀扶起来,但用力时才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同时脚下一滑,身躯随即失去平衡,压在了木江身上。 有些冰冷的柔软身子紧贴下来,两团温暖的棉花压住木江的眼睛与口鼻,令他眼前一片黑暗,无法呼吸。 三秒以后木江才恢复光明和呼吸,月灵想要起身,但全身依旧使不上劲儿,只能双手撑在地上,低头看着他问道: “木江,你还好吗?” 夜空银盘高挂,星河渐显衬托着月灵的这张脸,木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觉得自己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胸膛。 强烈的心跳同样从月灵胸脯处传来,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这短暂的一刻犹若放慢了十倍不止。 感觉过了很久,月云与雪柔两人才走了过来,一边开口询问一边伸手将两人拉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吗木江?”雪柔声音虚弱问道。 被月灵搀扶着的他摇摇头,摆手道:“没事,只是先前精神透支了,所以才短暂体力不支。” 他偏过头,望向屋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立刻出声道:“快,咱们赶紧进书房。” 四人拖着绵软的脚步来到书房门前,推开门的瞬间,可以看见地面上已经四分五裂了的斑驳石头。 那枚翡翠扳指静卧在碎石上,发出不同寻常的迷人绿光。 这一刻,身躯绵软,但意识还算清醒的四人只觉得脑袋一昏,就像是被洪水冲刷着精神,眨眼间天旋地转,迷失了方向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向往的幻境 三人脚下失去支撑,接连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木江同样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像三人一样闭上了眼睛,看样子还残存着一丝意识。 翡翠扳指像是受到了挑衅,其上绿光顷刻间放大,瞬间,整个书房内都是翠绿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四周的书架书籍缓缓消失,天花板开始旋转起来,木江能感觉到脚下地板也在朝另一个方向旋转,强烈的不对称与分裂感令他的脑袋更沉,终是闭上了眼睛,面孔朝下,一头扎进了月灵的胸脯没了动静。 扳指上的绿光继续流转,缓慢成形凝聚成一片绿荧纱巾,轻轻盖在了四人身上。 …… 黑,一切都很黑,这是木江此刻的感受。 但很快,黑暗散去,光明洒落,眼前的一切又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刺目的太阳挂在头顶,自己站在庭院上,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眼前是一片乡村田野,身后是一座木制宅院。 “这里是,是家?”木江摸着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能感受到自己手指与额头的触感,他两指一收又掐了掐,额头皮肉顿时传来一阵真实的疼痛感,不像是在做梦。 “我怎么回石村来了?”他望着面前田野,不解喃道。 “木江,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帮忙?”身后厨房方位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 这声音是刻入木江记忆里面的,他能确认这是夜金的声音。 转过身来,木江怀着几分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厨房。 光束穿过镂墙,洒在一位面相渊博的古稀老人身上。 他戴着围裙与高帽,双手变换,揉着菜板上一团白花花的面团。 “师~师父?”木江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他。 “木江,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傻傻的?”夜金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奇怪,随即停下手里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这双眼睛沧桑深邃,蕴含着某种魔力,仿佛能看穿一切。 此刻的木江能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徒儿,你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夜金试探问道。 “没有师父,我很好,倒是你呢?” “我?” 夜金被他这一问给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淡然摇头笑道:“师父当然没事,快,别傻站在那里了,你都站了快半个小时了,虽然师父知道你喜欢望景,但也不能当饭吃吧,快进来帮忙,不然待会儿中午可就什么都吃不上了。” 木江连连点头,迈步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他才看见灶台上摆满了食材,鸡公碗里摆着一只白鸡,砂锅里正炖着一节香肠。 “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弄了这么多吃的?” 夜金闻言笑道:“傻小子,你是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连你今天自己的生辰都能忘记?” “我今天过生?过什么生?” “当然是十七岁的生日呀,快,洗洗手帮忙包饺子了。”菜板上的面团在夜金的巧妙双手下被分成了一小团一小团。 他一只手掌滚动,待擀面杖将小面团压成薄薄的面皮儿后,另一只手拿起小木勺将碗里剁好的肉馅儿扣在面皮中间,在双手的巧妙配合下,一只饺子被捏出形来,工整的摆放在了蒸盘上。 这一幕,自己每年过生都会见到一次。 木江就站在一旁,一边看着夜金一边包着手里的饺子,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而现在的这一切倘若是真实的话,他便不后悔做过那么一个梦。 饺子很快包完了,夜金开口道:“总算搞定了,木江你赶紧坐下生火,弄完菜后他们也差不多会到了。” “哦?今天有人要来吗?谁呀?” “李方那小子,带上他的儿媳与外孙与钱婆婆一起来做客。”他说。 木江坐在矮木凳上,轻车熟路的用火钳将红炭拎出来一块放进另一个灶口里,小心塞进干草,待火燃起来后再添入木材,将火烧旺。 师徒俩配合着,一个烧火,一个弄菜。 半个小时后,一盘又一盘美菜佳肴摆满了圆桌。 木江刚将洗净的碗筷工整的放在桌子上,便听到了身后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 “木江,夜老,辛苦你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他偏过头来,眼前出现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正是王寡妇。 相比之前,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更为成熟女性的气质,从饱满身体内散发出的诱人体香也在挑逗着鼻头,令木江精神抖擞了几分。 她双手抱着一团绣花布,里面有一张婴儿的稚嫩小脸,肉嘟嘟的,眼睛灵气十足,看上一眼,木江觉得整个人心都被融化了。 拎着礼品的李方与钱婆婆从庭院台阶下露出脸来。 “木江,夜老。”两人微笑招呼道。 夜老摸了摸短细白胡,指着圆桌笑道:“来得刚刚好,快,坐下吃饭吧。” 五人落座,一边吃着一边聊了起来。 李方与钱婆婆还是老样子,与木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木江慢慢吃着菜,眼睛却一直落在王寡妇的胸前,看着她抱着正喂奶的婴儿脸上。 “王姐,这小家伙多大了?”他开口问道。 对方脸颊一红,淡然笑道:“还有两个月就满一周岁了呦。” “两个月吗?这样说来那天晚上已经过去十个月了~”木江回想着那个红月血雨的尘封夜晚。 木江看着这个满脸灵气的小家伙,还想再问,却被一旁的夜金用筷背瞧了瞧脑袋。 “没大没小,你王姐在喂奶呢,一直看什么看,好好吃饭,你师父的手艺可比那小家伙嘴里吮吸的美味得多。”他哼声道。 木江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一心一意的吃着饭。 饭桌上,几人交谈着往事,木江听着他们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找不出一点儿瑕疵与虚假,他多希望这都是真的,他多想一直留在这儿,可他手腕上的一抹紫光亮起,带着不忍,残酷的刺破了这个美丽的泡沫。 在他右手手腕处,是兰音送给他的,能产生幻境,也能识破幻境的、蕴含冥之符文的紫晶手链。 第一百七十七章 深山木屋 木江脸色一凝,盯着手腕上散发微光的紫晶手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放下筷子,沉重的站了起来。 “木江,怎么了?你要拿饮料吗?”钱婆婆递过饮料看向他道。 他摇了摇头。 “是要添饭吗?村长我帮你。”李方指着自己身后的饭锅道。 他摇摇头。 “木江,你怎么了?”夜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来也看着他说道。 “师父,我得走了。”他一脸释怀,淡淡笑道。 “走了?去哪里?”夜金放下筷子看向他问道。 木江抬起手来,指着门框内的这幅画道:“去田野之外,村子外面的外面。” 对面的王寡妇笑道:“木江你是想说去乡上吗?但也得等吃完饭再去呀,难道是很要紧的事吗?” 他点点头,嘴角微笑,双眼泛苦道:“嗯,的确是很要紧的事情,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要离开这里了。” “现在就走吗?不等吃完师父做的饭了?”夜金站起身来,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道。 木江摊开双臂,抱着夜金道:“不吃了师父,再晚就来不及了。” “虽然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但师父还是隐约明白的。”夜金轻抚着他结实绵软的后背说道。 “去吧孩子,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吧,纵使一路艰险苦难,也要继续前进,因为人活着,总得有自己的信仰,总得完成些有价值的事不是吗?” 松开双手后退一步分开拥抱,王寡妇三人也都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温馨的笑容看着他。 “再见了师父,再见了大家。”他看着几人,眼含泪光说道。 右手一抬,木江看着这不舍一幕,指尖还是触碰上了紫晶手链,意识随同紫光缓慢闪烁。 周围的一切开始破碎,桌子、椅子、饭菜上都出现绿色裂纹,夜金四人的脸上也同样如此。 “再见。”他们挥手道。 绿光放大,填充着整片空间。 木江眼前一黑,意识随同嗡鸣紫晶手链在震动。 …… 木江睁开眼,站起身来,从书房里醒了过来。 在他眼前,是倒在地上的月云三人,他们的身上有一层看似虚幻的绿荧纱巾,其上光影交织,如湖水倒映。 转过身来,地面碎石上的那枚翡翠扳指绿光再出,木江见状手掌一挥,紫晶手链光芒闪烁,光束骤出将其笼罩,绿光内敛,退回扳指内。 走近两步,木江能看到,在扳指内环上有一圈红色刻文,闪着荧红宝光,但他又在上面感应不到任何符文的能量,看样子既非阴阳符文也非冥符文,是另一种存在。 他看了看靠窗书桌,伸手将上面的一张绢帕扯下,将翡翠扳指包裹在了里面,揣进了兜里。 这时,三人身上的绿荧纱巾颜色转淡,最终消失。 三人缓慢睁开双眼,接连醒了过来。 “噢,头好痛,怎么回事?” “你们还好吗?”木江将三人搀扶起来。 月云揉着脑袋,皱眉道:“我做了一个噩梦,从未有过的噩梦,而且那个梦太真实了。” “我也是。”雪柔说道。 月灵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脸色来看,想必与两人一样,不是一个好梦。 “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得马上弄清财雄两兄弟的去向。”木江说道。 “可是咱们要去哪里找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去了哪里。” 月云看着雪柔道:“不,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能弄清楚那两人去哪儿了。” 四人出了院门,在木江的占卜术辅助下,他们很快就在一条河边草地上找到了昏迷的小孙。 “他怎么了?” 木江伸手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后放松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他掐住对方的人中,从兜里掏出一包药草香囊,放在对方鼻头前。 十几秒后,小孙眼皮缓缓睁开,苏醒了过来。 “这,这里是哪里?” “放心,孙大哥,已经没事了。”木江轻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四人,恐惧的庭院画面重新涌入他的脑海,令他声音微微颤抖道:“你们,你们逃出来了?” “放心,都没事了。”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好好的一场寿宴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来。”小孙垂头丧气道。 木江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先别灰心了孙大哥,我们现在要赶去救乡长兄弟俩,你知道他们下午出发去了哪里吗?” 他想了想后抬手指着黑夜的远方,道:“当然知道,他们俩去了黑风山上,那个挖出了石头扳指的农民的家里。” 五人返回财雄府院,小孙将那辆桑塔纳开了出来,五人上了车,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嗡鸣的警笛声响起,看来是有人终于清醒下来并报警了。 天色暗黑,月亮不知何时隐匿,风流卷着乌云遮住了夜空,撒下一颗又一颗晶莹白珠,打湿了大地的一切,让车头的雨刮器左右摇曳。 小车行驶在泥泞颠簸的山路上,朝山脊上的一座木屋驶去。 五人怀着焦急忐忑的心情望着黑压压的前方,半个小时后,车辆停在了一处斜坡上。 五人下了车,顶着雨珠跑过潮湿冰冷的草地,来到了木屋院门前。 “有人吗?!有人吗?!”月云敲着门大喊道。 无人回答,月云也没再犹豫,大腿一蹬,门内木制锁闩咔的一声被踢断,院门被推开,五人冲了进来,但又马上停下了脚步。 泥泞的地面躺着一个男人,衣服破碎,全身带血。 几人跑至他面前,这才发现男人的面部上布满了血洞,深可见骨,像是被牙齿咬下来的。 木江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救了,死了三小时左右。”他放下男人不算僵硬的手臂,抬头看向被撞出一个洞的木门。 “月灵,雪柔,你们留在这里,孙大哥你也留下来保护他们,木江,我们俩进去吧。”月云看着略显烛光的黑洞说道。 “不,我才不要留在这里,他胆子和身手都比我小,真要遇上什么事说不定又得被吓破胆,跑得比我还快呢。”月灵否定说道。 “我觉得大家还是走在一起会比较安全,放心吧月云哥,我可不会拖后腿的。”雪柔也附言道。 小孙移步来到最前面,偏头看着几人说道:“我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就算是首当其冲我也义不容辞。”说完,他掏出裤兜里的便携式手电筒,弯腰钻进了门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兄弟相残 四人紧随其后,月云跟在小孙后面,其次是雪柔月灵,木江负责断后,以备在光照不足的前进时,队伍出现被袭击的情况。 从外面看上去,木屋的高度达到了六米,但一进来后几人才发现头顶并没有二楼地板,而是直达屋顶天花板,能清楚的听见上方传来的风雨声,看样子这是一个下住人上储物的伪二楼木制结构房。 在这种巨大的高度差异下,手电筒的光束就显得很狭小,五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屋内,双耳接收的空洞声让本就紧张的心里更加不安。 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筒的小孙能看到地面上有许多带血的划痕,看上去似乎是用手指头摩擦后留下的痕迹,这让几人更加担忧起财雄两人的安危。 继续走了十几步后,几人进到了客厅。 这里非常凌乱,家具倾斜翻倒在地,墙上挂着的画框雨伞等物品,也都呈一个诡异的倾斜角度,整齐朝向走廊深处的木梯。 客厅里唯一保持原状的家具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只燃烧见底的红色蜡烛,先前几人在门口看见的模糊烛光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几人盯着蜡烛刚看了两眼,燃烧蜡芯触上流蜡,烛光随即熄灭。 月云伸手检查了一下这只蜡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木江手持戒灵尺,仔细检查着房间内的一切。 当他走到一把倾斜木椅前时,白光尺面露出波动涟漪。 他眉头一皱,检查一番无果后默念口诀,调转出“追溯”法印,轻轻的落在了木椅上。 法印旋转起来,白光放大,木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慢竖立了起来,原本干净的椅面上出现了一团黑印。 木江伸出手指触碰上了这团黑印,将其放在鼻头一闻,才发现这是凝固变质了的干血。 “不对,那个男人明明死了不超过三个小时,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干血的呀,难道说~”他抬头看向周围物品整齐朝向的深处走廊,手指落在尺面,抬手一点,一粒白光被甩出,落在通往二层储物间的木梯上。 “木江,那上面有东西吗?”月云看着他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不太确定。”他低头看着毫无反应的道章说。 几人朝木梯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当踏入进这深廊的瞬间,几人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脚掌下的冰冷,似乎这里与背后是两片不同的世界。 “月灵,雪柔,你们和孙哥一起留在这下面,我和木江两个上去看看。”月云从小孙手中接过手电筒,咬在嘴里,迈步攀上了木梯。 月灵樱嘴一嘟还想说些什么,但木江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月灵,听你哥的吧,我和月云大哥上去看看。” 看着他的眼睛,月灵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来。 雪柔见状应声道:“好,我们三人就留在这下面吧。” “孙大哥,这东西你拿着用来护身。”木江递出一枚铜币过来。 接过这枚散发着绿光的铜币,小孙能感觉到这上面的细微波动,像是温水在流动。 木江用咯吱窝别住戒灵尺,转身攀上了木梯。 上来之后,确实与预料般的一样,这里是一处储放杂物的平层,空间极大,足以伸直腰。 不过这上面更黑了,月云手中的手电筒射出的光束范围短了许多。 两旁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只留出中间一小条通道。 月云照了照身前身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又有黑血。”木江低头看着脚下的流转法印说道。 话音一落,一团黑印突兀的出现在地板上,并朝前方蔓延去。 “在前面,得小心一点儿。”他对月云说。 两人放轻脚步,双眼微微泛光,像是两只捕食的猫,缓步朝前走着。 刚走了几步,木江伸手拉住了前方的月云。 “怎么了?”月云转过头来不解问道。 “你听。”木江偏过头,手掌撑开放在耳根旁。 月云也照样子做出这个手势后,的确在呼呼的风雨声中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们再次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 当光束照到前方通道上的两抹人影上时,两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侧站在两人面前,紧贴在一起像是在拥抱。 “乡长?是你吗乡长?”月云出声喊了喊,却不见两抹人影有所反应。 “不太对劲。”木江拉住迈步欲前的月云,手指一甩,铜币旋转划过空中,落在了两抹人影脚下。 “哗!”咒语一出,其上符文显现,绿光竖立而起,放大成绿色光团照在两人身上。 这时,两人才看清楚,两人的身上开始出现黑血。 绿光流转,黑血颜色由暗转红,布满了两人的全身各处,看上去血淋淋的,像是被血液浸染了一样。 木江抬手一挥,第三枚铜币划过空中,落在一人的肩膀上。 在绿光的照射下,两人看清了他们的脸,正是财雄与他的兄弟财茨。 两人睁着眼睛,长着嘴,面无表情,像是定在了原地。 在木江超乎常人的视线下,他能看到两人眼中一片血红,嘴里牙齿同样如此。 这时两人才敢迈步来到他们身前。 “他们,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死了。”木江指着两人的手。 月云下移视线,落在两人手上时才惊恐的发现,他们的手并非是因为拥抱而放在对方后背,而是径直穿过对方胸膛,刺透到了后背。 “这~这怎么可能?”纵然是月云,此刻看着那穿透过心脏的手臂,面庞也止不住的微颤。 他无法想象,两人是怎么会具备这种力量的,而且又是处于什么原因会兄弟相残。 木江向前一步,看着身前一处窟窿,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是前院。 “看来那个男人是被他俩从这里踢出去的,至于他脸上的血洞,想必也是他们两人咬的吧。”木江转过身来,指着两人隆起的喉咙。 “木江,木江~”迈步来到窟窿前的月云突然慌张道。 “月云大哥,怎么了?” 他指着下方的那个男人说道:“那家伙,站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蜡棺 “什么?!”木江闻言赶紧来到窟窿前,低头向下看去,只见原本躺在前院潮湿地面的那具尸体不见了。 “走,咱们赶紧下去!”说完他脚尖一点,身躯前冲,直接穿过窟窿,如一只轻猫腾空落地。 木江顶着漆黑往前走,“月灵!雪柔,孙大哥,你们在吗?!”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唯有手中散发白光的戒灵尺给了他一点慰藉。 进了客厅,依旧不见走廊深处传来几人的回应,却见那张桌子上原本已经消融熄灭了的红蜡烛重新燃烧了起来。 烛光不是昏黄,而是呈诡异的绿色。 “咻!”一阵凉风刮过,落在木江身上,像是那次在天山上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冷。 “是谁?!”他手持戒灵尺,指捻古铜币看着那只摇曳的绿色烛光。 “沙~” 家具开始左右摇摆,墙壁上的画框雨伞等物品朝上倾斜,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 昏暗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抹黑影,凝聚成纤细手臂。 手臂慢慢地动,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触上了那只红蜡烛。 蜡烛消失,木江却见脚下出现了一抹绿光。 “小公子,你好呀。”一道女声忽的在木江身后响起,声音幽动空灵。 没有一丝犹豫,木江猛然转身,手臂一挥,刺出戒灵尺的同时甩出两枚古铜币。 但他打了一个空,因为那抹拿着红蜡烛的女影漂浮到了天花板上,袒胸**的俯视着他。 木江脚尖一点再次攻来,可就在攻击抵达的瞬间,烛光再次消失,出现在他的身后。 “呵呵,公子何必这么无情,小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一见面就要对我动手?”她的声音很冷,但木江却能听出冷声下的一丝忌惮。 “废话少说!看招!”他脚下一点,带动身躯旋转起来,瞬间腾空移挪,直攻烛光之上。 木江再次扑了个空,烛光也在这时熄灭。 寂静无声的黑暗笼罩过来,令他神情紧绷。 不过就在这时,一束白光刺破了这可怕的黑暗,木江随即听到了月灵的声音:“我们在这里,木江,我们在这里。” 木江带着警觉,顺着白光走去,来到了走廊深处,见到了站在木梯前的四人。 “你们没事吧?”他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月灵摇头道:“没事,不过孙大哥受伤了。”她指着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小孙说道。 小孙胳膊上出现了一处牙印,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流淌。 木江赶忙扯下一截衬衫,缠绕上了对方的胳膊,并封住了他手臂的穴位,让流淌血液逐渐凝固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受伤的?”他开口问道。 小孙指着走廊深处,有些无力道:“刚才听见上方你们喊叫后,便有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那里,咬伤了我,但同时,你给我的那枚铜币发出了绿光,咻的一声打在了那黑影上,然后它就不见了。” 月云将手电筒照了过去,只见木壁上出现了一抹黑色人影,像是墨水画在上面一般。 木江带着戒意缓步走近,检查了一番后发现这只是一抹留下来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摸木壁,指尖沾上了粘稠的黑粉,散发出一股即将扩散的冰冷,但在戒灵尺上一抹,这黑粉随即消失,冰冷就此散去。 调转出“鉴邪”与“追溯”法印后,几人都能看见,在痕迹下方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绿光,一直顺着走廊延伸到了后院。 “月灵雪柔,你们两人留在这里照看孙大哥,月云大哥我们走!”说完,木江身躯一动沿着绿色光线追去。 穿过后院,冒着雨珠跑了两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山上的树林里。 这片树林非常茂密,黑压压的连成一片,枝繁叶茂,遮盖住了夜空上的乌云,但地面依旧潮湿泥泞,而且似乎冰冷上许多,令两人脸色泛白,连连喘出白气儿。 “就在这里了。”木江低头看着到头的绿线道。 月云打着手电朝周围环顾,只见黑压压的尽是树林,见不到什么黑影,地面也没有脚印。 但他注意到了前方地面的一抹黑团,避开了光束的照射。 “那里好像有个坑。”他指着那里说。 顺着月云的脚步来到黑团前,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一个直径三米,深两米的凹坑出现在了两人的脚下。 坑里有一把铁铲,并没有积水,泥土的颜色也与上面有些不同,并非黑褐色,而是红黄色。 一枚散发着绿光的古铜币静卧在坑中,上面带着一丝黑印,像是在财雄两人身上出现过的那种奇怪的血。 “这个深坑~”两人都想起了午时财茨说过的话。 “看来这里就是挖掘出那块扳指石头的地方了。” 两人跳进深坑里,月云看着脚下被翻起过的泥土,带着猜疑拿起了那把铁铲,向下戳了戳,铁铲发出锵锵碰撞声,像是碰上了金属。 “这下面有东西。”他说。 木江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从月云手中接过了铁铲,低声道:“月云大哥,你先站在上面去,帮我照着就可以。” 说完他双手握铲,将脚下的泥土向坑外铲去。 站在坑沿处打光的月云看着飞速堆起的泥土,眉宇渐渐皱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束相比之前又弱了几分,想必是电量即将到底了。 不过就算是在这种程度的光束下,月云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在木江脚下,比泥土红上几倍的一截木头。 泥土继续被铲飞,红色的木头向四周扩散,越来越长,越来越宽。 最后,一面长三米,宽两米的木块出现在了深坑内。 不用说,两人也知道,这是一口棺材。 棺面上有许多黑色线条,扭曲交汇,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了棺面的每一个角落。 月云跳了下来,光束打在棺面上,将他的脸都映射得红了。 木江伸手触碰了一下红色棺面,传来的并非是木头的质感,而是一种软弹的手感。 “这好像不是木头~” “哦?那是什么?”月云也伸出手触碰到棺面上。 他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是,好像是蜡的感觉~” 闻言,对方扣了扣棺面,黑色蛛网被扣断,同时传出线条断裂的声音。 红色的棺面开始消融,如血一般的液体落到两人脚下。 月云抬起手掌,闻了闻后肯定道:“没错,的确是红蜡泥。” “红黄土,墨斗线,红蜡泥,夜雨天。” “不好!”木江脸色一变惊喊道。 第一百八十章 跨越两世的吻 “吱呀~” 两人身前的红蜡棺开始震动,棺面往上抬,露出缝隙里的一只白色纤手。 这手很白,像是冰雪做成的,带着长长的红色指甲,看不到一点儿青筋等纹理。 木江拉着月云就要往上跑,但还是慢了一点儿。 “嘭!”棺盖顷刻间翻转过来,将两人压在下面,巨大的重量让他们动弹不得,双脚陷入了泥土里,一时间无法抽身,也用不上力气将棺盖推开。 头顶的树冠忽的沙沙作响,树枝树叶朝两旁扩散,雨滴洒进了木棺内,一团青烟随之飘起。 两人只听见一阵细微的咯吱声,抬头便见一抹红影从棺内缓缓竖立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头戴红冠,面挂珠帘,身披喜服,脚上一双三寸金莲绣花鞋,一看便知是几十年前才会有的新娘子的打扮。 她睁开一对绿色的眸子,盯着棺盖下的木江,笑道:“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刚才那抹黑影是你?”木江如芒在背道。 新娘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夜空,喃道:“六十年了,我被关在这里面已经整整六十年了。” 两人紧抓棺盖,同时发力,抽出双脚,总算站了起来。 木江手持戒灵尺与古铜币,仰视着浮升在空中的女人,将怀中的那枚翡翠扳指展露出来,沉声道:“之前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就为了这枚扳指?” 新娘缓缓飘过身来,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翡翠扳指,纤手一挥,木江手掌一沉,像是被石头砸落了一般,顿时失去力气,扳指也倒飞出去,嵌入到一棵树干上。 “不要跟我提这枚扳指。”她声音冷上了许多,面色也凶狠了起来。 “木江,别跟她废话,看我的!”月云双脚一跺,身躯腾空落在木棺上,脚下再点踩在棺沿上,一拳朝她打去。 新娘淡然一笑,身影一飘躲开了这一拳,随后红裙一甩,轻轻的落在月云的胸口。 “嘭!”下一秒,月云身躯倒飞数米远,重重的撞在那棵嵌入了扳指的树冠上,双眼一黑昏了过去,双脚卡在上面,脑袋朝下摇摇欲坠。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可不想伤及无辜。”她笑道。 “不想伤及无辜,那六条人命你怎么解释?”木江盯着她,脸色虽白,但眼中毫无畏惧道。 新娘数起了指头喃道:“两个找死的、一个找死的、两个找死的、一个找死的,确实是六个。” 她放下手指,低头看着木江道:“我不需要和你解释,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死得其所就对了。” “不,他们可不是死得其所,他们是无故惨死的。” 木江唇齿一紧,脚下一跺,于空中甩出那枚古铜币,附和手中戒灵尺打了过来。 新娘手掌一挥,铜币与戒灵尺上的光芒骤然熄灭下来,木江整个人停止在了空中,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他说。 对方笑了笑,伸过手来,将他搂在了怀里。 新娘看着他的脸,雪一般的脸上忽的出现了一股柔情,绿眸也温和几分,连同眼神都软了下来,静静的盯着他这张脸。 “你长得,很像他。”她说。 木江一脸不解,对方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话,我与他也已经八十多岁了吧,或许还在长相厮守,或许半步入土。”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晶莹,像是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 “你,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很想知道吗?那就给你看看吧。”新娘伸过手来,轻轻的盖住了木江的脸。 冰冷而温暖的气息落在了脸上,像一面纤薄的蚕丝巾盖了上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放松顺着丝巾沁入了体内,这一刻,木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画面一转,他看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自己正坐在一棵大树下躲避毒辣的阳光,肩膀上有一只白嫩的纤手,是一个淡雅干净的长发女孩。 “沐姜哥,你可不许骗司玉哦,说好了,咱俩一直在一起不分开,结婚了以后白头到老哦……”她伸过弯曲的小拇指过来。 画面一转,他看见了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夕阳飘在海面上,自己坐在摇晃的木船上,鱼儿从霞光波浪里露出头来,张着大嘴疯狂的吞着漂浮的饵料。 “哈哈,沐姜哥你看,这些鱼好可爱,就像你小时候跟我说过的你小时候一样……”她边撒边说道。 画面一转,他看见满目星空,自己坐在两棵大树中间的秋千上,乘着风在摆荡。 “时间过得真快呀,再有几天咱们就能在一起了,就像今天的星星一样,不过我有些担心那个疯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画面一转,一片黑暗,天空在咆哮,震雷轰鸣,闪电频显,倾盆大雨落在瘫在地上的自己身上,周围围满了一圈彪壮大汉。 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男人走了出来,投来鄙夷的目光,淡淡道:“业沐姜,你给我听好了,到了那边儿可得机灵点儿,不要再和我抢女人了,知道吗?”说完他大手一挥,转过身去,走向了那座花轿。 “沐姜哥!沐姜哥!”轿里的司玉在喊叫,但倒在血泊中的他已永远都听不到了。 …… 木江恢复了意识,睁开了双眼。 “你~”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 新娘一脸沉溺的看着他,最终却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不是他,虽然很像很像~”她的声音温暖了几分。 “我能吻你吗?”她轻声问道,不待木江回应时低头吻了下来。 冰冷却又温暖的白唇紧贴了过来,鼻头触碰,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木江的心里不受控制的难受了起来,他的眼角留下晶莹,沿着脸颊落到脖子上的日月星上。 “哗~”日月星散发出一抹金光,随即疯狂震动了起来。 金光转暗震动消失,下一秒,他的面色泛黑,身上散发的气质骤然改变,让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绿眸双眼。 这一刻,两人的鬼魂交融,双方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的气息,这是跨越了两世的沉淀。 “沐~沐姜哥?”她面孔凝固了。 “是我,司玉,是我呀。”他苦涩笑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村 “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离了好吗?”她看着他说道。 他将她搂紧怀里道:“好,当然好。” 两人紧紧抱着,十几秒后,木江颈脖处的日月星金光一闪,再次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其上符文流转,连同左手手腕处的阴阳乾坤圈也同样如此。 “司玉,不行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将彻底泯灭在命魂之内。” 鬼王魂这一次出现与前两次都不同,之前是木江意识消沉他被动出现的,而这一次却是他主动压制下对方意识,强行替换命魂操控身躯出现的。 这令他与命魂的契合度下降了不少,至少下一次被动出来的他,依旧无法完全替换掉木江的命魂,仍然会以一种虚弱的状态寄生在他体内。 不过他认为这很值得,毕竟自己在那慢无天日的九幽地狱下所念之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就算让自己鬼魂堙灭,这一切还是值得。 “不,我不会放手的,我要和沐姜哥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她说。 日月星与阴阳乾坤圈的金光璀璨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地步,比之太阳还要灼目。 符文半显,宛若实质化文字出现,覆盖在两人身上,令他们的鬼魂开始冒着黑气与绿气,同时传出阵阵滋响声。 他笑了笑,搂紧了她,“好,听你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符文放大,彻底笼罩在两人身上,令他们的鬼魂变得虚幻,黑与绿开始交汇相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木江体内收缩。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当远处卡在树冠上的月云醒过来时,只见木江刚好倒进了棺材里面。 他捡起光束闪烁的手电筒跑到棺前,摇晃着棺材里的木江,不停喊道:“喂,木江,醒醒!醒醒呀!” 月云喊了十几声后,木江眼皮一跳,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他兴奋喊道,并将木江从棺材里拉了出来。 “怎么样木江,你没事吧?”察觉出对方身上的冰冷,月云面露担忧看着他问道。 木江表情有些呆滞,面色很白,缓了几秒后才开口喃道:“我没事,没事~” “你看上去感觉不太好呀,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个鬼新娘呢?”月云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对方的任何踪迹。 他摇头道:“不太清楚,我只记得那鬼新娘抱住了我,然后吻了我,之后闪了几个画面后就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他这样说,月云也觉得奇怪,但想了没一会儿,他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当即说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就该回去了,不知道孙大哥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木江点了点头,在月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迈步就要上去。 “咻!”一只黑手穿过棺材,抓住了木江的脚踝,却又迅速收回了手,因为脚踝处散发的那抹绿光。 木江猛然转身,身躯腾空,使出截道术第三十五式——倒挂金钩。 落地间手臂一送,一掌拍进棺材里。 铜币符文流转,绿光随即绽放开来,将男人脑中那抹绿气轰散成虚无。 在一道吱呀声下,棺材四分五裂,轰然摊开在地,脸上尽是血洞的男人传出一声叹息后闭上了眼。 收回铜币,木江从棺材里重新爬了起来。 “走吧月云大哥,我们可以回去了。”他心神疲惫道。 雨停了下来,星月重新点缀在夜空帘幕上。 两人回到木屋时,月灵三人正坐在前院台阶上。 看着踉跄走来的两人,月灵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大喊道:“木江!哥!你们没事吧?!” 他一把搀扶住木江,看着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好了恋人忘了哥?”月云看着她笑道。 “哥!说什么呢?!”月灵俏脸一红喃道。 雪柔站起身来,扶着小孙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们两人一定会没事的,走吧,趁着现在雨停了,咱们赶紧打道回府。” 月灵开车,木江坐在副驾驶,其余三人在后排,外加两具后备箱里的尸体,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行人回到了乡上财雄府上。 车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车,将财雄两兄弟的尸体拖了出来。 “木江,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你尽快回村吧。”月云对他说道。 雪柔犹豫了两秒后附言说道:“是啊,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我知道你很想见一个人,另外听说前两天石村里好像办白事了,所以你还是赶紧回村去吧。” “办白事了?”听到这儿,木江一脸惊讶,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与不安,像是感应到了些什么。 “那我得赶紧回去。” 小孙立刻说道:“让我送你吧。”说完他打开车门,却不小心碰到了胳膊上,原本刚愈合下来的伤口又出了血。 木江扶着他,“孙大哥,算了吧,我自己走路回去就行,你这伤口耽搁不得。” “那让我送你吧,我这个月刚拿的驾照。”月灵说道。 木江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太好,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云见状立刻打场道:“木江,就这样吧,让我妹她送你回去,毕竟这离石村有那么远的距离,如果是走路的话至少要四五个小时,而且你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还是坐车吧。” “那好吧。”他说。 两人上了车,星夜驰骋于石村。 “一路顺风!”三人朝车影招手道。 车辆继续行驶半个小时后,转过了最后一道曲折泥路,顺利进到了石村。 夜深了,熟悉的蛙叫虫鸣声接连响起,回荡在村内田野上,萦绕在每一座屋舍周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村子里早就见不到半点儿灯火,村民们都已经熟睡,包括年轻夫妇、如狼似虎夫妇也都做完了睡前运动,此刻光着身子钻在被子里,搂抱着熟睡了。 车子停在了最后一段能开的宽路旁,两人下了车,朝村内走去。 一路上,木江见到不少地面的纸币白花,看样子的确如雪柔所说,村里出了白事儿的档子。 木江对此有些感慨,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村里老年人也不少,生老病死乃是自然之道,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 经过轩姨家门口时,木江看到门上没有锁,脸上的苦涩减少了许多,因为这意味着至少轩姨在家里。 不过考虑到现在这么晚了不便打扰,木江也就只能先回家睡上一宿,等明天早上再下来拜访。 “月灵姑娘,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去也挺危险的,不如就在我家里将就一晚上吧。”他边走边说。 简单的一句话,在月灵的心里却是那么的温暖。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温暖,令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不将就,很荣幸。”她笑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难忘一夜 继续走了两分钟来到村内上坡处,一座熟悉的木宅也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木江来到门前,手指一推开了锁,院门打开,两人顺利进入。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除了一些多出来的蛛网落叶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进了一处房间,“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我去我师父那屋里。”木江指着还算整洁的自己的房间说道。 月灵点头道:“嗯,好。” “哦对了,鉴于之前身体的消耗,我得弄点药浴来帮助身体恢复,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准备。”说完,木江扭头走向药房,留下月灵一人好奇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像是欣赏着一盆花。 木江来到药房,在所剩不多的药材中抓了一些活血化瘀,提精充元的药材,随后来到厨房,将药材放在锅里,灌满水,用柴火加热。 半个小时后,药水已经完全烧开,木江从灶前起身,迈步来到房间。 房门没关,木江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但当走进来时,才看到月灵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她两腿分得很开,因为穿着红裙的缘故,雪白的大腿露出大半,白中带红,红中有黑。 木江赶忙扭过头去,紧张到轻咳了两声。 刚睡下的月灵被这咳声吵醒,爬起身来,看着门口的木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姿,瞬间清醒了过来,随即俏脸上多出了一抹红晕。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木江才吞吞吐吐道:“那个~水已经烧好了,月灵姑娘你先去洗吧,厨房侧面就是浴室。” 月灵也吞吞吐吐,面色一阵红晕,最后喃出一个好字,起身朝厨房走去。 浴室内一片热腾腾的白气儿,褪去衣物的月灵躺在木桶里,全身放松的享受着第一次药浴。 她身上的肌肤红润如宝石,秀色可餐,面色娇羞,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尴尬一幕。 药液的持续作用将水温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恒值,像是吸收了充沛阳光的海水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来,温暖绵长,令人无比的放松。 这令月灵的身体与精神越来越放松,渐渐的,回想着画面中的脑袋越来越空,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直接躺在浴盆里睡着了。 “呼~好想好想~”她嘴唇微张,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木江坐在正堂木椅上,掏出那本青叶送给他的《十六字阴阳秘术》看了起来。 这本书上的内容很是奇妙,与占卜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主旨条例等又大不相同。 占卜术多用于指引未发生的人或物身上的事情,而这本书上的内容多是推测人或物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且覆盖的范围比之占卜术要大上不少,连星夜天地都包含了,如此一来,这本书在他的手里更像是一本永远不会出错的罗盘或引路灯。 现在的木江隐约想起了先前在黑风山树林里发生的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那鬼王魂与他命魂的契合度就会下降很多,这应该能让自己的时间稍微延长一点儿。 不过木江也不敢多耽搁,待明天一早去一趟轩姨家,问问有关诗语的事情后,他就得马上出发。 他放下了书,从怀里掏出了夜星给他的三个锦囊。 前两个锦囊里装的是下两件物品的提示点,为了有所准备,木江打开了第一个锦囊。 里面是一张纸条,将之摊开来后上面有一行小字——乌南毒林地藏精。 “乌南吗~”他没有想到,下一个地方是在这里,还算比较近,至少挨着三川省,面积也没有夕藏那么辽阔,那么难走,耗费的时间肯定也会短上许多。 他起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起了此行所需的装备等物品。 半个小时后,一个随身包裹打包完毕,木江回到木椅上,却迟迟不见月灵从浴室里出来。 “嗯?怎么还没出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按理来说就算是再怎么洗也洗不了这么久吧?”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他木江调配的完美药液也逃脱不了这个常规,所以他担心泡得久了,会有伤身的反作用。 木江起身来到厨房门前,朝里喊道:“月灵姑娘,你洗好了吗?长时间浸泡可是会起反作用的哦。” 等了几秒,不听里面传来回答声。 他又喊了几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木江移步来到浴室帘前,再次喊道:“月灵姑娘,你是不是睡着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站在帘布前等了几秒,隐约听见里面有一些水声,但又不像是手臂或脚掌拨动水声。 “月灵姑娘,我可以进来吗?”他感觉到一股不安,当即说道。 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里面的水声加大了。 没有再犹豫,木江掀开帘布冲了进来,但眼前的画面让他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月灵赤身裸体的躺在浴桶里,半张脸下沉到了水里。 水是黑色的,一只蟾蜍在冒出半个头,用一双黑色眼睛盯着他。 “该死的东西!”木江一个箭步冲来,一把抓住它,转身甩进仍存余炭的火灶内,关上了灶门。 他取来一条浴巾,折回浴室内,裹在月灵身上将其抱出木桶,回到了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飞速的盖上被子。 月灵的脸色发黑,全身各处也出现了许多黑纹。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毒素?”木江很是惊讶,随即取出银针检查了一下,结果是月灵身上积存的毒素量是一只蟾蜍所能携带的数十倍,而且毒素的致命性也大上十倍,这让他很是诧异。 他赶忙从药房中拿出许多药粉,用厨房锅中的剩余热水调制成药羹与药膏,回到房间,将药羹喂在月灵嘴里、将药膏涂抹在对方的身体各处。 做完这些后,月灵的脸色慢慢正常了下来,但脖子处仍然有一团不曾消退的黑团。 木江顺着她的颈脖检查了一圈,发现一条黑色线条从脖子处一直延伸到手腕处,那上面有一点咬痕,看样子毒素正是从这里侵入身体里的。 抬起对方手腕,木江犹豫了一下凑过嘴来,吸上了月灵的手腕。 入口温暖而软滑,但下一秒就冰冷而辛辣,就像一团碎针在嘴里流淌,令木江面色发黑。 “不好。”显然他低估了毒素的致命性,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继续吮吸着毒素,大概十几秒后,月灵脖子黑团与胳膊黑线消失,流淌进了木江的体内。 他双眼一黑,倒在了她身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离奇死因 晨曦时分,金光掠过大地,窗外鸟啼鸣奏晨曲,微风挑逗花蕊,悄悄带走花香分赃给每一寸田野,令草木随之摇曳,传出沙沙声,欢快的迎接着这崭新的一天。 一道有些熟悉的背影来到院门前,敲了敲门,朝里面喊道:“木江!你回来了吗?!” 无人答应后,猎风推开未上锁的木门,迈步走了进来。 “好像有人在叫我?这声音似乎是猎叔?”木江缓缓抬起脑袋,潜意识在嘀咕道。 猎风走了进来,看着木江的背影,忧愁的脸色淡了几分,语气兴奋道:“哎呀,没想到你小子还真回来了?” 他上前一步拍着对方肩膀,这时,他才注意到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以其露出的雪肩来看与侧露的大腿来判断,她是裸着的。 清醒过来的木江瞧见猎风脸上的惊讶,脸色顿时紧张,结结巴巴道:“猎叔,不~不要误会,她是我朋友。” “啊,朋友啊~猎叔明白。”猎风淡淡说道,嘴角却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你小子真行,倒是有你猎叔年轻时候的几分雄风,可惜,那个时候太过年轻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啊。”他话语沮丧,但脸上的忧愁却又少了几分。 木江将被子给月灵盖好,站直身子转过身来,再次解释道:“猎叔不要误会,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呀。” 他笑了笑,连忙点头道:“啊对对对,你说的对,是猎叔我自己想多了。” 看到他这副表情,木江放弃了解释,随即推搡着猎风走出卧室,两人来到书房落座。 “猎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一大早过来找我做什么?”他打着哈欠问道。 猎风说道:“昨天晚上我起床撒尿时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好奇的移步看了看,然后就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看到了你家门口的光线,所以今天早上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这样呀~” “对了,我昨天晚上回来时发现路上有不少纸币白花,听我朋友说村子前两天出事了?是村里的哪位老人西行了?” 闻言,猎风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忧愁再次显现,手掌为托撑着下巴,缓慢说道:“是两个人,我母亲,还有村长李方。” “什么?!” “这怎么可能?!”木江啪的一声站起身来惊呼道。 钱婆婆的年纪比他师父夜金要小上一点儿,接生婆的身份让她很注意自己身体的调养,按理来说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村长李方就更不可能了,按时间来推算,他今年才刚满五十岁,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从小就面朝黄土背朝天,为身体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按理来说活到八九十岁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怎么会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猎风摆手示意他不要惊讶,先坐下来,自己慢慢地说。 待木江缓慢坐下后,猎风十指交叉,徐徐说道:“这事儿我也觉得有些离奇,所以看你回来了后才第一时间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事情都弄完了吗?他们已经被埋葬了吗?”木江开口问道。 猎风点头道:“嗯,都处理完了,出事儿的当天就被送去火葬场,第二天早晨就出殡埋在了村子丘陵上的墓地。” 木江皱眉道:“如果是前两天出的事儿的话,为什么这么快就埋了?他们是怎么死的?赶紧跟我说说。” 猎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想道:“那天我母亲过生日,邀请村长来我家吃饭,刚开始还好好的,他们聊得很开心,但饭吃到一半,我就觉得他们不太对劲,脸色看上去泛白。” “于是我开口问了问他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他们僵硬的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之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股脑的吃着饭。” 木江看着他,追问道:“然后呢?” “唉~” “然后吃完饭后,我便收拾碗筷去了,当洗完后出厨房时,却见他们两人已经倒在了饭桌上,脸色惨白,没了呼吸。” 木江双眼闪烁道:“会不会是食物的问题?” 猎风摇头道:“我当时第一时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用银针试了试,并没有测出任何毒素来。” “后来将他们两人送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检查结果也是说没有在他们体内发现任何毒素成分,当然,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不是毒素,身体也没有任何外伤,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突然死亡了,这事儿令猎风与石村所有的村民都感到匪夷所思。 “那为什么那么快就将他们两人火化了?”木江又问道。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们村里出现了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因此死了好几个老人,因为这事儿,乡上派来了不少人员来调查,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传染病?”木江皱眉道。 猎风点头道:“是的,不过那事儿也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就没有后续了,但乡上给了禁令,说是一旦有人死亡必须立刻火化埋葬,不能耽搁,所以才弄成这样了。” 木江抵着下巴,思索着猎风讲述的一切,眉宇间不解浓厚,喃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必须深入调查一下,不然我怕后面村里可能还会出现很多离奇事件。” “嗯,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才过来找你的。” “事不宜迟,现在先去你家看看吧。”木江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他刚一出门,却见卧室房门打开,月灵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月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木江关切问道。 她没有说话,迈步走过来,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木江你这个混蛋,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啊?”木江一脸凝固,内心惊慌失措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月灵狠狠掐住木江的后背,掐得他皮肉一阵钻心的疼。 她继续软声道:“别装蒜了,我身上各处都是你动手的证据,说说吧,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我怎么了?” “姑奶奶呀,不带这么玩儿的呀。”木江整个人固成了石像。 猎风缓步走了出来,啼笑皆非,只得用轻咳声加以掩饰。 “好小子,小看你了,这花活儿可比你猎叔当年强得多呀。”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湖 “事情就是这样的,月灵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昨天晚上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呀。”木江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随即深深吐了一气,放松着激烈跳动的心脏。 “哦,原来是这样呀,哎呀,我还以为~”月灵叹气道,神情放松了下来。 木江唇齿大开,喃道:“什么叫你以为?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他眼光忽闪,说完偏头看了一眼一旁嘴角微挑的猎风。 月灵双手叉腰道:“哼,当然不是啦,是我自己想多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让人家一个人裸在床上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肯定饶不了你。” “啪!”木江拍着自己的脑袋,心想怎么越说越乱了? 猎风伸手拍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直视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木江,不用解释了,你猎叔是过来人,懂你现在的情况的。” “哦对了,我刚刚好像隐约听见你们说什么医院来着?怎么,难不成雪柔她说的是真的?村里有人出了意外吗?” 木江连忙点头道:“嗯,是猎叔的母亲,也就是我们村里的钱婆婆,还有村长李方,外加之前的几位老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奇去世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月灵也察觉出这事儿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去猎叔家里。”他说。 三人来到了猎风的家里,他家与其他村民的房子没有什么大差别,如果有,那就是庭院竹竿上挂满的各式各样的肉干,包括野猪、猹、狍子,与猎风最爱的兔子等。 进了屋,一股馊味儿立刻窜入鼻头,月灵连忙捂着鼻口,嘟囔道:“什么味儿?” 猎风上前两步,揭开桌子上盖住饭菜的蚊罩道:“看看吧,事发当天做的饭菜都在这儿,一直没动过。” 木江来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的六菜一汤: 炒青菜、回锅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水煮田蛙,地三鲜与番茄鸡蛋汤。 月灵紧紧捏着鼻子,嘟着嘴巴说道:“这些菜都摆放多久了呀?臭死啦,能不能赶紧倒掉?难不成这里面有毒吗?” 木江掏出银针依次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在这六菜一汤里发现任何一丁点儿的毒素。 收回银针,他偏头看向猎风道:“与你之前检查与医院诊断的结果一样,这些菜里面确实是没有毒素的存在,但肯定是与这些菜有关。” 他目光缓慢的扫过这些菜,脑中微微发热,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水煮田蛙这道菜上面。 “猎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因为小时候的一件事情变得不吃蛙了吧?” 闻言,猎风点了点头,看着这道菜说道:“差不多十二岁那年,我在村湖里抓一只田蛙时被那家伙咬伤了手,从此以后就不吃田蛙了,而且直到如今,抓这些家伙时我也是全副武装,从脑袋武装到脚指头,避免那种情况再次发生。” “但村长他很喜欢是田蛙不是吗?”他又说道。 猎风点头同意道:“没错,是这样的,村长他很喜欢吃田蛙,我母亲也比较喜欢,所以我当天在她的指导下,才做了这么一份我不熟练的菜。” “你是想说这道水煮田蛙有问题吗?可是不是刚刚才测试过了吗?这里面没有任何毒素呀?”两腮涨得像田蛙的月灵囔道。 木江摇头道:“不,我指的不是物理上的毒素。” “你的意思是?”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木江拎起脖子上的日月星,单手结印,默念口诀之后道章符文一闪,射出一缕金光落在桌子上。 光芒流动,最终汇聚在了水煮田蛙上面,伴着木桌的细微震动,盘子缓缓上升离开了桌面,浮升在空中缓慢旋转起来。 “咻!”金光放大,瓷盘爆裂,油水田蛙飞溅在对面墙壁上,一道田蛙的轮廓出现在三人眼前。 握紧日月星的手掌转动,墙壁上的田蛙轮廓随之变换,线条被打乱再重新排列,最后,田蛙轮廓消失,一只两栖动物出现在三人眼前,是一只蟾蜍。 三人眼前一闪,脸上同时露出惊讶。 因为这只蟾蜍的眼睛,是紫色的,其内带着瞳孔,炯炯有神的盯过来,眼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奇怪的魔力,如两团漩涡,将猎风月灵两人的眼睛缓慢吸进去,吸进去。 “别看它的眼睛。”木江双臂一抬,遮住两人的眼睛,同时指尖一动,日月星金光放大,射出一道光束打在蟾蜍紫眼上,墙壁轮廓顿时消失,只留下地面一滩油水蛙肉。 放下手臂,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紫光,随后消失不见。 “刚才,刚才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突然眼前一黑,感受不到身体了?”猎风喃道。 “没错,我刚才也是这种感觉。”月灵说道。 木江没有回答两人的话,而是微微低头,回想着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 “那个洞穴里的古蟾蜍,也是一双紫眼,莫非这件事情还与它有所联系?”他有些不妙喃道。 木江抬起头来看向猎风,问道:“猎叔,这田蛙是在咱们村的湖里抓的吗?” 他点头道:“当然,乡上可买不到这么肥硕的田蛙。” “咱们赶紧走,去湖那里。”木江说完,转身朝门外飞奔。 一分钟后,三人来到了一口小湖前。 这口湖位于石村下方进村口路,昨天晚上月灵没注意到,这口湖泊原来就在他们停车的下头。 小湖不大不小,中央水深超过三米,湖畔尽是鸡蛋般大小的鹅卵石,在阳光洒落下,湖水碧波荡漾,鹅卵石金光闪闪,两者交汇,别有一番风味,让任何人看上一眼都觉得神情放松。 “木江,你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线索在这儿?”猎风望着再平常不过的小湖问道。 “你们退后一点儿。”木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扩散”符箓,甩向湖面连忙后退。 闪着金光的符箓顺着冉冉柳条徐徐飘触到水面。 “嘭!”下一秒,金光扩散,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令岸上三人见状再退,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儿,避免了溅落水珠的湿身冲击。 水柱落下后,涟漪扩散至整个湖面。 三人从树下走了出来,看着涟漪扩散的湖面,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水纹越来越宽,越来越长,颜色青中带金,金中转红。 红色放大融入水纹扩散至整个湖面。 十秒间,小湖成了一片血红。 第一百八十五章 蟾蜍雨 整口湖都成了一片血红,像是血液替换掉了原本的湖水,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切。 湖水还散发出一股刺激的腥味儿,像是腐肉中夹杂着一些芥末,令人作呕。 月灵捂着口鼻囔道:“这是什么情况?好恶心~” 连猎风这干了几十年猎人的他也皱紧了眉头,一边以掌为蒲扇着风,一边附言道:“是啊,怎么会这样?” 木江上前一步,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咕噜咕噜~”水泡接连出现,打破了三人的倒影,像是湖水在沸腾。 水面浮升出来一些鲤鱼、草鱼、鲢鱼、鲫鱼、红虾、田蛙,泥鳅等。 它们肚皮朝天,扭动着身躯,在红色的血湖上翻动着,将血一般的湖水搅得翻腾不断。 天忽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只见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挡住了太阳,带着凌厉的风流从上方刮下来。 木江望着上空的乌云,下意识说道:“找掩护。” 三人又回到了那棵大树下,借着枝繁叶茂的树冠遮挡,他们抬头望着越来越黑的天。 风流从上方刮下来,像是厉鬼在嚎叫,声音冷中带冰,让猎风月灵两人听了连连捂住耳朵。 “扑通!”乱成一团的湖面忽的响起一道落水声,溅落一片红色水花。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猎风皱眉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能溅起那么大片水花的肯定不是雨滴,但也不可能是冰雹吧?”月灵眯眼道。 扑通声接连响起,湖面彻底乱作一团,像是天上下起了石头,疯狂的朝湖里砸去。 即使是视力远超常人的木江,也无法在暗无天日的漆黑乌云背景下,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扑通声持续了足足两分钟后,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三人起身离开大树的遮掩,刚来到湖畔上时,天空乌云便又悄然散去,阳光刺破遮掩洒落下来,大地恢复了温暖。 但三人面前的血湖并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是血红一片,水面漂浮的水货不再像之前那样完整,此刻碎裂成猩红烂泥,骨头内脏等东西汇聚成一层厚实的屏障,抢去了浮萍的风头,完全覆盖住了整口湖面,看上去更加令人感到恶心,气味也变得腥臭无比。 “呼,我受不了了,我真的想吐~”月灵捂着嘴,胃里一阵抽搐。 “呐,试试这个。”猎风从兜里掏出一团甘草递了过来。 月灵将甘草贴在鼻口处,草药的清香味总算是让她缓了过来。 “猎叔,你这草药好像不是特别新鲜吧?”木江看着那有些发黑的甘草说道。 “还行吧,上个月才采的,不过当时晾干前出了一点状况,一团甘草干都掉进了粪坑里,我把那些沾上了的都扔掉了,留下来的这些用来擦擦脚什么的还是可以的。”猎风回想道。 “呕!”月灵一听,再也忍不住,俯身在湖边,喉咙咕咕上翻,樱嘴将肚子里的彩虹精华尽数宣泄在血湖里。 在月灵吐完起身,睁开眼睛时,她惊讶的发现,血湖上漂浮着的烂泥居然全部消失了。 “怎么回事?那些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她偏过头来看着两人问道。 两人连连摇头,示意他们也没看清楚。 这时,湖里再次传来咕噜声,整口湖面开始出现红色水泡。 一段似木头布满疙瘩的东西飘在水面上,一段接着一段,越来越多,直至整个湖面上都是疙瘩木头。 “嗯?怎么会突然从湖底飘上来这么多木头?”月灵表示吃惊道。 “不对,似乎不像是木头。”眼尖的猎风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话音一落,湖面漂浮的这些疙瘩动了动,露出下方那一双黑眼与半个脑袋。 “呱!”低沉有力,仿佛能穿透石块儿的闷响声传来,响彻整口湖面。 两人脸色大变,惊道:“这些?这些是?!” “蟾蜍!” 水面荡漾,一只又一只蟾蜍从湖里跳上岸来,包围了三人。 木江抽出桃木剑,将跳来的蟾蜍破膛开肚,击飞至血湖内。 猎风月灵两人见状也立刻低头拾起地面的树枝,击飞周围涌来的蟾蜍。 水面荡漾不断,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三人身手固然了得,但无奈蟾蜍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令三人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了。 混战中,一只蟾蜍趁着攻击空隙落到了猎风的身上,瞬间,它的皮肤开始分泌毒液,腐蚀着他的衣服,下方皮肉随之收缩,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日月星并没有一点儿动静,看样子这些蟾蜍虽然来处古怪,但确实并非邪物。 猎风身上的蟾蜍越来越多,他也不敢用手去触碰,也抽不出空来用树枝将其打落,渐渐的,他全身上下都爬满了蟾蜍,全身传来的火辣刺痛感令他也面色痛苦。 月灵身上一只蟾蜍都没有,因为木江将她护在身旁,如此一来,他身上也爬满了不少蟾蜍,不过却并没有像猎风那般出现灼烧疼痛感,看来他如今的身体已经不是这些普通毒素可以侵入的了。 三人僵战了将近五分钟,水面终于不再有蟾蜍冒出头来,河岸边尽是蟾蜍尸体,裂开的白肉散发出腐败的气味儿,熏得三人精神不支,几近晕厥。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两人腾出手来清理掉身上的蟾蜍后,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血湖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阳光打在水面依旧是那么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恶心的家伙终于清理完了!”月灵扔下树枝,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道。 猎风用树枝想要挠身上因灼烧感带来的瘙痒,好在木江伸手抓住了树枝,连忙说道:“不能挠,现在衣服下的皮肉都受到毒素刺激了,用力挠的话肌肤会破损,到时候毒素会顺着肌肉侵入到体内。” “原来刚才下的不是冰雹,而是蟾蜍雨,真是该死!”月灵望着湖面低骂道。 木江拍着她的肩膀道:“走吧,咱们先回去帮猎叔消了毒再说。” “另外,我大概知道引起这一切怪象的根源地在哪儿了。”他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入洞穴 三人折回家,木江从药房抓来一些药材,捣碎熬制成药膏后敷在了猎风全身各处,这让他身上的灼烧与瘙痒感缓和了大半,至少不会再有想要挠的趋势了。 木江手持一把刮刀,从猎风身上弄下来不少黑色液体。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从蟾蜍疙瘩背上分泌出来的毒液。 但当木江用银针测试的时候,却怎么也不能从这上面检查到毒素的存在。 “怎么回事?这毒素怎么可能没有毒?”月灵与猎风满脸不可置信道。 检测不出毒素的毒液却能伤人,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木江对此没有感到多少奇怪,就好像早就猜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扩散”符箓,激活之后将之扔进瓷碗里。 “呼~”符文金光外放,温度超过符纸燃烧临界点,瞬间便被点燃了起来,盖住了下面的黑色毒液。 趁着这短暂的一刻,木江再甩出一张“驱魔符箓光”落向碗里。 蓝光遮住火红金光,下方黑色液体冒出气泡,咕噜咕噜冒出滋响声,蒸腾出了白气。 待白气与符纸完全消失,滋响声也停了下来后,碗中黑液也不再,但却有一缕很细微的黑气附在碗底,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 此时,木江再用银针去触碰的时候,三人便能清晰的看到,银针顿时一黑,其上还出现了锈斑,木江放手后腐朽银针落在地上,如一根木炭轰散成了黑色粉末。 “这才是毒素的来源吗~”两人喃道。 木江点头道:“没错,与我之前推测的一样,毒素并不是物理上的,所以才无法被银针与医院仪器检测出来。” 说完,瓷碗内的这缕黑气随风飘散。 “对了木江,你说你大概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地是什么意思?”猎风边穿衣服便问道。 他轻咳一声后说道:“无论是前段时间的传染病也好,还是前两天钱婆婆与村长的离奇死亡也好,其实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死于这种寻常情况根本探测不到的邪气毒素。” 月灵点头道:“嗯,毫无疑问,的确是这样,难道你想要说的那什么根源地,就是引发这一切,或者影响这一切的原因之地?” 木江连连点头,“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那么那什么根源地到底是在哪儿?”猎风问道。 “猎叔,还记得你当年意外中毒一事吗?” 猎风想了想,脸色微变的看着他,道:“你是说山上吗?” “没错,就在山上的洞穴里。” 月灵驾驶着桑塔纳载着两人行驶在山路上,短短十几分钟,三人便来到了离村子十几里之外的一片山林前。 关掉引擎,三人下了车,朝山上走去。 在猎风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隐晦洞穴前。 这里长满了藤蔓,加上背光的原因,光线不足,看上去几乎是一片漆黑。 好在猎风经常上山打猎,加上他那过路不忘的狩猎本领,才将忘路的木江与生路的月灵带到了此处。 “就是这里了。” 洞穴因为背光与藤蔓的遮掩看上去非常隐晦,但两旁轮廓熟悉的斜坡让木江确信,三年前与诗语来的就是这个地方。 他抽出桃木剑,附上“金刚”法印后手起剑落,麻利的将藤蔓斩断。 看着眼前这个漆黑无比的洞穴,木江坚毅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像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危险气息。 “我们进去吧,但要小心一点。”他掏出准备好的手电筒迈步走在前头,两人随即跟上。 刚一踏进洞穴,月灵便感觉全身一缩,鸡皮疙瘩随即立起,冷到她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面的一切都很潮湿,地面像是黏土那般黏,鞋子被完全覆盖,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五公分深的鞋印。 除去这种异样的潮湿外,周围的一切便与三年前没什么不同了。 但越往里走,木江心里的那丝不安就越大,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东西的存在,但他胸口处的日月星并没有任何反应。 洞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三人就这么前进着,直到来到一处狭小的通道前。 “就是这里面了。”木江望着这个洞口道。 洞穴分为两部分,洞口到脚下呈圆锥形,而穿过眼前这处洞中洞后,便是一处宽大的圆盘场地。 “咱们进去吧。”月灵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忧,拎着手电筒上前一步,先行迈进了洞口。 两人紧随其后,三人顺利进了洞口,来到了这一处宽敞的环壁洞穴。 刚一进来,月灵便发现叫下有许多碎块,她蹲下仔细照了照才看清楚这些碎片是黑色的石头,上面似乎刻有一些碑文,不是现代文字,而是清代刻文。 月灵看着碎片上的古文字,断断续续喃道:“不~月~古~怪?” 自幼在总青团接受学习的她,能看出来这些古文字所代表的意思,但奈何这些石头实在是太碎了,上面的刻文也过于模糊,所以她也是只瞧出来这么几个字,无法组成一句破解的话。 木江一同蹲了下来,伸手拾起一块碎片,看着上面的刻文喃道:“这些碎片怎么会在这里?”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他与诗语两人是在最前头的石台墙壁处发现那根石柱的,不过为什么这些碎片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来过吗?” 他抬起手,朝着周围泥泞的地面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或动物活动的足迹,结合先前洞**处的密集藤蔓,他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沙沙~”前方黑暗中传来沙沙声,这立刻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猎风用光束指着模糊的前方。 木江持剑走在前面,两人紧随其后。 走了几十步,猎风与月灵能明显感到地势凸起了一些,前方随即出现了白色石台,石台上面有一堆紫色的东西。 这东西似土非土,似石非石,造型就像福寿馒头堆叠在一起,在光束的照射下隐隐闪着紫光,沙沙声从里面传出,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 木江刚将桃木剑伸过来时,紫丘开始一阵蠕动。 下一秒,紧贴白色石台出的紫丘沿面,亮起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灭古魂 “小心!”猎风见状不妙,伸手将木江往后一拉,脚步后移,瞬间与月灵一同退开数米距离。 木江脚尖刚退,紫丘底部蔓延出一团紫色液体,接触到石台的瞬间便出现了蛛网裂纹,眨眼间石块崩塌落在地面,消融成黑色泥土。 紫色眼睛光芒放大,扩散成灯笼大小,一眼看去像是一只诡异的蜗牛。 “该死!我就知道!”木江终于想起了那时昏迷的他模糊感知到的紫丘。 紫光一闪,紫丘如风朝三人撞来。 “散开!”木江一声大喝,脚尖一点持剑攻来,但就在双方对碰的瞬间,他身躯一扭,双脚腾空,避开了紫丘的撞击。 猎风月灵两人也趁着这虚张声势的一招退散开来,各自站在墙壁两处,与木江形成了一个三角之势。 但毫无疑问,他们无法将紫丘给包围起来,相反,紫丘能将三人包围。 感知出紫丘的可怕,猎风没有胆怯,手持腰间别着的银制弯刃,双脚一跺,身躯闪出直攻下面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紫眼。 多年的狩猎令他身手极为了得,速度快得像是一只豹子,眨眼间闪至紫眼前。 可惜他的速度依旧比不上紫丘的速度,在出刀落下的一瞬间被其躲避开去。 伴着地面沙沙声,紫丘闪至月灵身后,速度之快令她无法避开。 “小心!”木江一个飞跃,将月灵抱在怀里,脚踝一转同时发力,身躯随之而动,但无奈还是慢了一点。 一人之高的紫丘擦过木江肩膀,看似轻飘飘、就像是卡车撞上了一截树枝,实则这一擦碰顿时染红了木江的脖子。 两人倒在了地上,木江在下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月灵在上并没有受伤。 “木江!木江你没事吧?!”月灵捂住他肩膀处喷涌的鲜血,顿时红了眼喊道。 “该死的东西!”猎风见状脸色大怒,手持弯刃再次冲出,疯狂的瞄准下方的紫眼刺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脚步跟得很紧,手臂每一次挥舞都将积蓄的势能不断释放出来,犹如当年的他对上一头老虎那样疯狂攻击,令紫丘不断后退,左右摇摆着避开那不断刺来的利刃。 猎风挥出了一百次刀后,木江这边才缓缓起身,捂着血液几乎凝固肩膀上的那双柔嫩手掌,摇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猎风刀刃嗡鸣闪过,猎杀如风,终于在速度达到顶峰时成功刺进了紫眼内。 “咯咯!”怪诞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洞穴中。 紫眼爆裂开来,紫光大盛打在猎风身上,将其击飞数十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哗!”日月星金光大盛,阴阳乾坤圈金光扩散成罩,将三人笼罩在其中,抵消了放射的紫光。 只听沙沙声不断响起,紫丘便开始分解,紫点圆块儿纷纷掉落下来,落地后消融成紫色液体。 木江扶着脚软的月灵,朝脚下甩出“矢量真眼”符箓。 符文闪烁,白光扩散从木江脚下扩散,直至将整个洞穴照得通亮。 重新恢复光明后,三人能够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抹黑影。 这是一只蟾蜍的模样,高两米,宽一米,像是一根石柱立在洞穴中,用那灯笼般大小的紫眼盯着三人。 太熟悉了,这一幕在木江眼里熟悉的就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黑影咧嘴一张,一条红光闪来,是古蟾蜍的舌头。 速度太快,以至于让猎风与月灵两人都没看清,便听到咔嚓一声。 红光打在金罩上,实质性金罩上出现了放大裂纹。 “咔嚓!”金罩破碎一地,红光抵达,三人只觉得一股巨力倾斜在身上,像是被一条瀑布冲击着。 三人身躯倒飞,重重的摔在岩壁上。 猎风与月灵两人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立刻从嘴里喷出来,紧接着身躯缓缓落地,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木江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踉踉跄跄爬起身来,盯着眼前的古蟾蜍,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 “亡魂残魄吗?但这股能量怎么会这么强?”他手掌微颤的撑着剑,这才让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来。 古蟾蜍咧嘴一张,嘴里又发出了那种怪诞的咯咯声,听得木江两耳嗡鸣,虚弱的精神再次虚弱。 对方缓慢飘过来,眼神相较另外两人多了一股浓郁的怨意,似乎是回想起了这个毁去它肉体的家伙。 木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它实在是太强大了,只使出一招便能击破护身金光罩,自己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与它硬碰硬。 那便只有最后一招了,但这一招是死招~ 对方越来越近,木江脑海疯转,寻找着不唤出鬼王魂的自保方法。 当他站直后将桃木剑横在面前时,他的余光瞟见了木柄上方的那颗紫毒珠。 紫毒珠正散发着迷人的紫光,如垂瀑紫罗兰,如绽放紫露草。 “这是~?”木江突然想通了这颗紫毒珠为什么能有那么浓郁的能量。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里面还有它的残魂。” 他单手结印,咬破指尖将其点在紫毒珠上,再取出“镇灵”符箓贴在上面,符文瞬间流转涌入紫毒珠内。 见到这一幕,古蟾蜍察觉到了不对劲,紫眼急速闪来,但还是晚了。 “哗!”紫光放大,盖过洞**的白光。 地面碎石颤抖起来,分散在洞穴各处的碑文石块浮升至空中,缓慢汇聚成了一根石柱。 石柱重塑后,其上碑文再次显现。 文字散发出红光,盖过洞穴紫光。 紫眼黑影静止在了空中,红光朝它急速汇聚,每闪烁一次,它双眼的紫光就暗上一分。 惨烈的嘶嚎声响彻整片山头,声若幽冥,音若怨曲,疼得木江死死捂住耳朵,倒在泥泞地面来回翻滚着。 碑文红光全部涌出后,石柱啪的落在石台上碎裂成一地碎块。 黑影消散,留下两颗紫眼悬浮在空中,光芒虽但,却不曾闭目。 木江爬了起来,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在七窍流血的情况下爬了起来,拾起了颤抖的剑。 红光闪烁,嗡鸣骤响,一剑穿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玉中爱 黑,一切都很黑,天地无光,寂静无声,这是木江此时的感受。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正躺在床上,被猎风与月灵两人轮番照顾着。 这一天,月灵与往常一样,捧着一碗熬制药汤来到木江躺着的卧室。 她的脸色有些无神与焦虑,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的她会是一副这么难看的表情。 月灵举勺一边给他灌汤,一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木江,无神喃道:“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她一边喂着,一边想起了往事。 不知道为何,最近这三年来她总是爱想起往事,虽然她才二十岁,但有时候忧伤的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常常骂自己是不是步入更年期了。 她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好像少点了什么,以前她年少时,有哥哥的保护,现在长大了,她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但每到深夜或清晨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就好像少了一个能完全倾诉与依靠的人。 她性子比较急,第一次与木江见面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不过后来的一番遭遇让她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愚蠢偏见,而且在他面前,她总是感觉自己处于劣势,因为在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这种强大气场令她着迷,也因为对方身上独一无二的品质,令月灵感到无法企及,只想依靠。 她常常梦见他,没有交谈,只有一张简单的脸。 她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自己到底怎么了,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一切的原因所在。 巾帼携春风,落花触须眉。 很快,药汤见底,双眼闪动的月灵轻叹一声,从床沿处坐起,转身就要朝厨房走去。 但一只手伸出来拉住了她的手。 木江无力的睁开眼皮,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与余光中的熟悉身影,喃道:“月灵,这是我家吗?” “你?”月灵满脸凝固,痴痴到说不出话来。 她扔下药碗,一把扑进了他的怀抱里,略带哭腔道:“木江,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门外两人听见月灵的喊声,加快了脚步走来。 “木江,你醒了吗?”一道熟悉的成熟女声响起。 只见一位气质上佳,韵味十足的端庄女人提着礼品走了过来,不是轩姨又能是何人呢? 她看着抱住木江的月灵,嘴角上扬道:“看看呐,月灵这个姑娘多好,你才刚醒就给你送温暖了。” 月灵一听顿时红了脸,赶忙站起身来,尴尬的抿嘴背手。 “轩,轩姨?您怎么来了?”木江赶忙爬起身来。 “听说你出事了,你轩姨就来看看你呗,三年多过去了,你小子却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不懂得心疼自己。”她说。 “我,我昏迷了多久了?” 在她身后的猎风走出来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连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十天。” 木江摸着若有若无的脑袋,深吐一气道:“十天吗~倒还是安全的捡回来一条命。” “对了轩姨,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说完,他却偏过目光看着猎风。 猎风笑道:“月灵,走,咱们先回避一下吧。”说完他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月灵看了一眼他后缓慢转过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轩姨坐在床边,看着他笑道:“是诗语的事儿吧?” “嗯。”他点头道。 “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就算是悬壶济世也用不着三年这么久都不回来一次吧?”轩姨叹气道。 木江也不知作何解释,只得继续听她说着。 “你可是不知道,每次我和诗语通电话或者去看望她的时候,她都会提起你最近是否有消息。” “她把寒暑假都用来补习或者兼职了,只有过年时她才会回来一次,和你一样,这三年以来她的变换也不少,不过轩姨作为母亲,当然能感觉到女儿心里的想法。” “她很想你。”她说。 看着轩姨一脸认真的表情,木江点头道:“当然,我也是这样的。” 她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总是感觉时间很多,但当到了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啊,你们才会明白什么叫时光如梭,转眼就烟消云散,物是人非。” “所以,无论想做什么,都得珍惜当下,并尽快去干。”轩姨看着他道。 “哦,对了,诗语她常常说,如果等到你回来了的话,让你看看那块什么玉?” “天凰玉?”木江不确定道。 得到轩姨的点头确定后,木江想了想,翻过身来,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卧着一块太极两仪般的月弯形白玉项链。 木江将白玉拾起来,在窗外打来的阳光照射下,看到了白玉内的一些金点。 金点很多,密密麻麻的,像是玉石金晶,在光束照射下显得璀璨无比,宛若一颗颗闪烁的耀星。 “没错,她说的就是这块月弯形玉石项链。”轩姨看着这块品质出奇的白玉道。 没待轩姨再解释,木江闭上双眼,握紧了白玉。 黑暗中,有星星在闪烁,一颗分为两颗,两颗分为三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他能感受到每颗星星的温暖,那是由万千思念汇聚成的星点,不受时间的影响,能永远存于世间的东西。 感受着这些星星,木江全身放松,从未有过的放松……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晶市,东校区北晶大学的图书馆内,阳光洒落的窗户下,坐着一道窈窕背影。 乌黑秀发垂落过腰,散发出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她如水般温柔,如花般蜜丽,正轻仰靠在椅背上,露出雪白颈脖与美画锁骨,捧着一本书入神的看着,金光洒落在她的侧脸,像是轻抚着一朵圣洁白莲。 诗语的胸脯忽的一热,她放下书,低头将项链弯玉提了起来。 与之前不同,此刻这白玉内出现了很多金晶,不停闪着灿光。 “这难道是?”她黛眉微皱,眼神却多了几分期待。 诗语闭上了眼睛,握紧了白玉。 她看到了那些越来越多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她能感受到那股放大的温暖,越来越多,像是一股热流灌进了她的体内,让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 “傻道士,终于回来啦?”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久违笑容。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共赴乌南 木江睁开了眼睛,相较之前眼神有所不同,当中多了一种特殊的光芒。 “怎么了?是看见什么了?”轩姨能感觉出来这抹特殊光芒属于什么,但她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句。 他摇摇头,摊开手掌看着上面的金晶白玉,又低声喃道:“看见了星星,但不是那种星星。”他说不出来这种感受,因为这是语言无法阐述的存在。 轩姨双手环抱,看着他道:“没事就好,另外今天能活动吗?” 木江将天凰玉挂在脖子上,收紧贴至锁骨上窝处,随后一把掀开被子,生龙活虎般一跃落在地上,伸了一个懒腰,表示自己身体已无大碍。 “你猎叔果然说的不错,你小子只要一醒过来立马就能跑。”她笑道。 “我先回去准备饭菜了,你先洗个澡,收拾干净了再过来哦。”说完,轩姨转身走出房间。 门外猎风见状立刻上前,摸着头笑道:“怎么样轩妹?木江那小子情绪还行吧?” 轩姨白了他一眼道:“哼,那是当然,至少比你强。” “我得回去准备饭菜了,木江收拾得差不多过来就刚好。” 她偏头看向月灵道:“月姑娘,还得麻烦你照看一下他,我有些不放心。” “嗯,轩姨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 “我和你一起过去,也好帮帮忙嘛。”猎风跟在她身后。 “谁要你帮忙呀,笨手笨脚的,上次就把我家的锅都给摔破了。” 娥轩边走边说,身后猎风连连点头。 月灵进了厨房,烧起一锅热水。 十分钟后,木江拎着衣服进了浴室,言谢了月灵后关上帘布,解衣躺进了浴桶内。 水温刚刚好,不烫不凉,非常舒服。 木江一边泡着,一边看着完全发黑的两条腿,轻叹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月灵蹲在厨房门前,与过去的木江一样,手腕紧贴捧着脸颊,望着眼前的田野,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静静的看着,感受着这纯粹的放松。 十分钟后木江洗完了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 “走吧月灵,咱们现在去轩姨那里。”他说。 看着他这个样子,月灵有些忍俊不禁道:“你就以现在这副容貌走出去?不怕村民们笑话吗?” “这幅容貌?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伤口不成?”木江连忙摸着自己的脸,并没有触到什么伤口,这让他深呼一气,还好没破相。 “呐,你自己看看。”满脸痴笑的月灵掏出一块小镜子递过来。 接过镜子,木江照了照自己的脸,这上面很干净,没有什么红痘黑痣之类的,除了头发长了点以外,他还发现自己长出了胡子,差不多一寸长,因为水珠的冲刷,这些疏细胡子贴在下巴分成两侧,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粘上去的假胡子。 “到了刮胡子的年纪了呀。”他抚摸着细胡,像个小老头一样。 他进了屋子,落座在师父夜金的房间的镜台,拿着一把刮刀刮着胡子,但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把一旁的月灵吓了一跳。 她脸色泛白,双眼闪烁,低骂一句:“笨蛋。” 说完,月灵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刮刀,“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不一会儿,胡子刮完了,木江摸着自己干净的脸,总算在这张脸上找回了一点熟悉的稚嫩感。 “我们走吧,轩姨那边现在应该正忙得热火朝天呢。”月灵看着镜子里的他说道。 “嗯,我们赶紧过去帮忙吧。” 两人来到轩姨家里,进了厨房帮起了忙。 两人小时过去,中午时分,一大桌丰盛的午餐摆满了木桌。 “嗯,轩姨的手艺真棒,还是这个味道,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木江夹了一筷子品尝赞叹着。 除了师父外,最令他无法忘记的味道当然就是诗语与轩姨做的饭菜了,而后者相较前者味道相差不多,但成色却是天差地别,而且包饺做饺子的技术是一流的,这也常常让诗语感叹,自己确实是个“黑饺手。” “那是当然,不要说你轩姨说大话,这么多年以来,我烧的菜还从来没有失误过呢,哦当然,我承认这盘葱爆牛肉的火候过了点,导致肉感稍微老了点,不过这还是得怪猎风他把火烧得太旺了。” 娥轩说完看了猎风一眼,对方点头一笑,赶忙道:“啊对对对,是我又手拙了。” “大家赶紧吃,吃完了咱们下午可以一起打打扑克放松放松。” “谁要和你打扑克呀,就你那倒霉的手气越打越无聊。” 木江月灵两人连忙动筷,一句话不说,低头吃了起来。 午饭过后,猎风将木桌搬到了院子里,四人坐在桌前打起了扑克牌。 相较之前,木江的牌技有了明显的进步,但与月灵与轩姨比起来还是要差很多。 当然,对比有技没有运的猎风来说,还是略压一头的。 这是一个放松而短暂的下午,一晃眼,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 吃完晚饭,木江与轩姨聊了一会儿,说了说他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 轩姨建议让他有时间去北晶看看诗语,那丫头的心思她太熟悉了。 木江说走完这一趟后就动身去北晶看诗语,对方点头下来,并提醒他无论是要做什么事,都得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谈话结束后,木江与月灵两人回了家,留下厨房里正忙活的猎风。 天色已晚,木江心想再让月灵将就一晚,自己明天先把她送出去,再出发前往乌南,可对方却告诉他自己要和他一起去乌南。 “月灵,你是认真的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木江惊讶道。 月灵叉着手说道:“谁跟你开玩笑啦?我是认真的好吗?” “可是我又不是去度假,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你明白吗?” 她哼声道:“放心,我才不会拖你后腿呢,相反,我可以在关键时候保护你,你明白吗?” 木江有些争论不过她,最后说了句:“但月云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知道,月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去危险的地方。 不料月灵面色放松,打了个响指道:“放心吧,明天把车还回去时我就跟我哥说,他肯定会答应的。” 第一百九十章 双人床车票 看她说的这么强硬,木江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叹气道:“呼,好吧,那明天先去一趟乡上把车换了,再找月云大哥好好确认一下这件事。” “但我们得事先说好了,如果他不让你去的话,你绝对就不能跟我去了。” 月灵樱唇张开,露出虎牙笑道:“放心吧,我都说了,他肯定不会不答应的。” 说完,她高兴的转过身,去了隔壁木江的卧室。 这一夜,木江躺在床上,捧着那本只有百行来字的《十六字阴阳秘术》又看了几遍,琢磨着字句内的意思。 乌南,向来有彩云之南的美称,那里自然风光优美,名胜古迹繁多,产物富饶,加上绚丽多姿的民族风清与文化底蕴深厚,的确是一块非常特别的土地。 不过它还有一个神秘丛林的称号,因为那里常年高温潮湿,药材毒草、虫兽种类繁多,如此一来丛林极其茂密,也就处处充满了危险,再加上那里生活着许多古老民族,传言巫医不少,可杀人于无形无色,加之宗教等影响,导致那里也是一个可怕的半原始区域。 师叔夜星给的锦囊里的那张纸条上并没有详细说明,那所谓的毒林之内的地藏精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木江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心想到了那里,问问当地人就应该什么都能搞清楚了。 这一夜的他睡得很熟,并没有打呼噜,嘴里一直在碎碎念说着梦话,如老佛念经那般不断嚷着那些古书上的字句。 这一夜,月灵失眠了。 …… 晨曦时分,桑塔纳离开了石村,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抵达了黑水乡,月云的家门口。 “哥!快开门!我们回来了!”月灵拍着门大喊道。 在一道急促脚步声下院门打开,月云看着归来的两人,顿时喜笑颜开,“太好啦,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快,快进来坐。”他招手道。 “对了,木江你身上背这么多包裹做什么?是要出远门吗?” 月灵双手叉腰道:“哥你总算是猜对了一次,我和木江两人要去一趟乌南,今天就出发。” “去乌南?那么远的地方?”月云有些吃惊道。 “哼,才不远呢,坐火车的话只要一天就够了。”她说。 “先等等,我拿点东西。”月云说完转身朝屋内跑去,留下面面相觑疑惑的两人。 木江愣在原地,喃道:“就这么答应了?” “不然呢?”月灵叉腰笑道。 两分钟后,月云提着一大袋行囊跑了出来,塞在了月灵手中,“呐,这些都是你的衣物,那边潮湿易流汗,衣裳得还勤快一些,不然容易得皮肤病。” 月灵抱着这一团棉被般的行囊道:“哥,你别开玩笑了,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带这么一大团东西呀?更何况我又不是去旅游的,稍微带两件换洗的就够了。”她将行囊摊开在地面,只留下几件简练方便的。 “对了,这些钱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月云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红钞票,差不多半个拳头那么厚。 月灵推搡道:“算了哥,这钱还是留着你用吧,我说了我们又不是去旅游的,用不了什么钱。” 一旁的木江也劝说道:“月云大哥,月灵说得对,这些钱你还是留下来吧,我身上带了卡的,资金不是问题。” 月云要是知道木江身上有十多万资产的话,恐怕会被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见两人这样说,月云也就收回了钱,“好吧,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那就走吧,还得麻烦你顺风一趟送我们到城里的火车站呢。”月灵笑道。 月云就这样驾驶着车,载着两人来到了城里的火车站。 在候车室里,他跟月灵讲了很多注意点,比如让她到那个地方一定得马上买一双高靴穿,因为那个地方他年轻时去过一次,知道那是个落脚便是虫蛇的鬼地方,稍不留神就会被咬伤中毒。 月灵看上去答应得很应付,但心里却将这些话都牢牢记了下来。 他还跟木江说了很多,让他一定得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儿的话,自己绝对不会顾旧情,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一番的。 木江连连点头,面色平静,心里却有些忍俊不禁道:“月云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虽然我不能保证月灵她不会受伤,但我一定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的,因为就算要死的话,我也会死在她前面。” “喂,瞎说什么呢?什么伤啊死啊的,哥你真烦人,临别时说些什么话呀。”月灵黛眉一皱嘟囔道。 月云立刻道歉:“呸呸呸,刚才说的不算数,这样行了吧?” 月灵双手环抱,哼出一声后偏过头去,望着远处缓慢移动过来的列车。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后,木江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坐火车了,所以这一趟他买的是简都市刚刚引进的列车车票,而且是列车票里最贵的隔房软卧铺,当然,这价格几乎低得上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了,但对于他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再见!” “一路顺风!” 两人上了车,拿着车票往列车前头走,找着今晚的落脚点。 很快,他们进入了一处隔离开了座位区的卧铺区,继续走了两节车厢才来到了软卧铺车厢。 进了车厢后,两旁摆放着上下双人床,如座位区一样,两床之间有一张隔板,相较于之前木江坐过的火车硬卧,多了很大一部分隐私。 不过他们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们车票上的床位。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没有我们的床位?”月灵疑惑道。 “不知道,看来得问问列车员。”木江看着前头一个制服人员说道。 两人来到列车员身旁,递出两张车票后开口问道:“你好,我们找不到我们的床位。” 列车员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票后,指着车厢前头说:“两位乘客你们好,你们的床是双人床,不在这里,而是在前面那个车厢。” “可是这里不就是双人床吗?”月灵指着身旁的床铺说。 他摇头道:“这些是上下双人床,而你们购买的车票是一体双人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路不顺 “一体双人床?什么意思?”两人同时喃道。 列车员没有再解释,伸手示意两人道:“跟我来。”他带着两人来到了这最后一节乘客车厢。 进到车厢后可以看到,前方是一面隔板,地面的通道呈左右九十度分叉,紧挨着车窗成了两条窄路。 木江探头左右看了一眼,在右边隔板上发现了门把手。 “这就是包间软卧铺吗?”他眼中开始闪烁,声音也有些不安问道。 “当然,请跟我来。”列车员继续带两人走了十几步后,在一处门把手前停了下来。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两人手中的车票后指着门把手,道:“就是这里了,请过目。” 两人对视一眼后将手放在把手上,手腕一转后推开了塑板门。 这里面没有上下双人床,只有一张床,一张很大的双人床,比木江住过的旅店的床要大上两倍的那种,除此之外,上方有一口天窗,欣赏蓝天的同时,也让这里面的阳光要比其他车厢都充盈。 两人都傻住了。 几秒后木江才反应过来,拉着转身离开的列车员道:“这位大哥,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列车员摇头道:“错不了的,我都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床位。” “可是我买的不是双人床吗?怎么会是这种床?” 他摊手没有说话,好像在示意这事儿难道还能怪我吗? “能换票吗?我们要换到那节车厢的那种上下双人床。”他指着前方道。 列车员说道:“恐怕不行了,这辆列车是简都市唯一的一辆乌南列车线,所以每一次卧铺区都是爆满,现在想要换票是换不了的。”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换到软座区,那里座位常常满不了。” “这个~”一听是坐区,木江又有些犹豫。 路途漫长,他当然可以忍受坐票的折磨,但一想到月灵,他脑中顿时想起了月云的叮嘱,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摇头道:“算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祝您和您的女朋友旅途愉快。”列车员迈步离去,心里喃道这对小情侣应该是吵架了吧? 木江折回到包间内,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月灵,有些尴尬说道:“抱歉了月灵,是我的失误,我真没有想到那位售票员阿姨说的顶级双人床竟然会是这种?” 他看着不到二十公分宽的床侧地面,道:“没关系,今天晚上天黑前列车就能到站,我就躺在这地上稍微打打盹儿就行了。” 说完,木江就往侧边移,后脑勺却不小心磕在了方孔猫眼上,脚掌随即变形,因为地面过于狭窄失去了支撑平衡,身躯顿时前倾,将月灵压在了床上。 “呼呼呼~” “呼呼呼~” 列车开动了,速度越来越快,也让陷入床上的两人越贴越紧。 月灵的脸红得发烫,木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那沉重的呼吸,几乎要窜入自己鼻口。 两团绵软被完全压扁,月灵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与那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双方的腹部充了血,让温度上升了不少,在紧贴的情况下,荷尔蒙急速攀升,令两人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下体。 直到列车的速度趋于平衡后,惯性势能才缓慢消失,让两人恢复了身躯控制。 木江几乎是唰的一下跳了起来,脸红得发烫,连连喘着粗气儿。 月灵慢慢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胸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脸色与呼吸才恢复了正常。 “我去趟洗手间。”月灵站起身来,冲出了房间。 木江双脚又一软,躺回到云朵般软的床上,望着天窗外的蓝天,叹声道:“完了,又搞砸了,这才刚开始~” 接下来的十多个小时里,木江都一直侧躺在床沿缝隙下,任凭列车的震动让他的肩膀疼痛,他也没有听从月灵的建议躺回在床上。 列车一路疾驰,朝乌南一路狂奔,待暮色降临,夕阳落山后,列车顺利到了站。 两人连忙下了车,月灵看着不断揉着肩膀的木江,关切问道:“那个~你的肩膀还好吗?” “没事儿,只是有点儿酸而已。”他不敢偏头看她。 在了解了情况后,两人乘坐车站的公交车,朝五十里外的一片郊区走去。 大概是因为有些晚的缘故,刚刚上车时,车上并没有多少乘客,司机是当地的乌南人。 木江见状来到前排,悄悄递给他一叠钱后开始和他套起了话。 车辆启程,司机用着一口纯正的乌南话回答着木江的提问,月灵在中间当个翻译,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乌南人,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但她还是凭借基因优势,与总青团中的乌南人长时间的交流下来学到了七成乌南语。 她翻译说这乌南到处都是毒林,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片,如果要说其中最毒最险恶的一片的话,那肯定就是这辆车的终点站前头的绿毒林了,不过今天晚上是过去不了的,只能在那郊区内找间旅店住下,待明天穿过云北镇,就能到达那片绿毒林了。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们两位年轻人,如果是寻找刺激想想的话也行,但千万不要犯傻真的踏进那片绿毒林,要知道,从古至今,真正踏入那片地方的人屈指可数,其他人则全部化为了那里的白骨,成了毒虫爬蛇的养分。 说完这些后木江也不再问话,司机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思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上了车。 慢慢的,乘客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一些年龄偏大上了岁数的老人,背着藤条编制的背篓,里面却空空如也,看样子应该是进市卖完了东西趁天黑前赶回家的老人。 两人很快就主动让了座,并被不断上来的人潮往车厢后面挤压。 起初,两人还能靠着身高优势抓着吊环,在行驶过程中保持平衡。 但随着人数的增加,整个公交车厢都被挤爆,挺不直背的两人连伸个手都伸不起来,只能互相固定住对方的脚踝,抱在一起维持着身体平衡。 鸡叫声、鸭叫声、鹅叫声,等家禽占据了脚下的剩余空间,扑腾扑腾扇着翅膀,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很多老人面朝一处,语速飞快的交流起来,互相讨论着今天的收成如何。 整个车上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声音充斥在车厢内,像一群蜜蜂在两人耳旁拍打着翅膀。 而更可怕的,是公交车驶离了灰水泥路市区,进入到了红泥土路郊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深夜车声 整个车开始了摇摆与颠簸,像一条船行驶在浪潮上那样不断变换着形状。 车轮弹簧紧了又松,松了再紧,一秒也安定不下来。 本就吵闹的车厢内又多了一道轰鸣的沙沙声。 木江与月灵两人已经由拥抱变成了紧贴,见不到一点儿缝隙,完完全全被涌来的人墙给挤得心跳加速。 在身体接触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车辆的每一次抖动,都会让身体再狠狠地碰撞一次,不一会儿,两人红了脸,旁边一些中年妇女脸上露出了坏笑,低声喃道这对小情侣真是坐对了车。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好在公交车终于到站了,而此时,天完全黑了下来。 在车上所有人都拥挤着下了车后,两人才敢将放在对方腰上的手送开来,一句话不敢说,一眼不敢对视,移动着脚步匆忙下了车。 司机刚才跟他们说过,从公交站往前走十几分钟就有一座旅店,那也是这里唯一的落脚点。 下了车,两人才看清楚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 周围到处都是树木高草,路只有很小一条,半隐半显落在这繁林茂丛中。 下车的差不多九成人,都背着背篓钻进了这些三寸小路里,手里拾起来一根从地上捡的树枝,一边拍打着两旁的高草一边前进,嘴里还一同发出乌南语,喝声凝聚在一起,将藏在树上丛下的虫蛇等吓得纷纷退却。 但也有部分人走在了唯一的一条大道上,朝三里之外的一座旅店走去。 两人跟在这些人的身后,走了十几分钟,果然见到了一家旅店。 这旅店比较小,通体木制,只有三层高,从外面看去,房间数量只有二十多间,看样子是一座类似农家乐的自营店。 在前面几人进了店后,两人才走过来。 “老板,给我们开两间房。”进了店,木江对前台上的男人说道。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两人,连连点头道:“好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客流单,上面的房间都被占满了。 “哎呦,两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这房间刚刚满。” “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说你这店里连一张床都没有了吧?”月灵出声说道。 “床倒是还有一张,但那可是属于我们店里最贵的一间房里的。” “刷卡。”木江没有问价,将卡拍在了桌子上。 老板眉开眼笑的将房间开好,将钥匙递了过来。 两人上了三楼,进了一处房间。 刚一推开门,他们两个又傻眼了。 墙壁是粉白两色的,中间有一座心形床,上面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花瓣,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唉~”看到这儿,木江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想再说,就这样吧,大不了他再睡十个小时的地板。 “我先去洗澡。”月灵拿着一套衣服走进了浴室。 但当她进来看到浴室里的布置时,通红的脸更烫了。 这里面的装饰比外面还要柔情,墙上地上与天花板上都是情侣裸画,各种姿势一应俱全,如观音坐莲、毒龙转、****、倒挂金钩等等。 月灵赶紧扭下热水按钮,在水蒸气涌出来后,这些裸画被遮掩在了水珠迷雾中,但鲜艳的红色与花香味却更加突出了。 木江来到阳台吹着风,同时看着夜景与远处丛影。 此刻他的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表情,这表情不是平静,也不是喜悦或背上,更不是苦涩与懊恼,而是一种很复杂的纠结表情,就好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还在被充气,这令他感到不适。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一种情况的话,就算月云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让月灵跟他一起来着一趟。 可是~ “我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呢?”他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明所以。 算了~ “来都来了,就尽快把事儿弄完,好早点回去向月云大哥复命吧。” 木江转过身,想抽一把椅子出来坐在阳台上再钻研一下那本《十六字阴阳秘术》。 可是刚一转身,他就傻眼了。 浴室的材质是玻璃的,先前因为光线太暗,加上注意力被分散,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而现在,玻璃上布满了水汽,天花板上的红色灯泡很亮,将本就泛红的浴室变得更加诱惑。 在这一片红层水幕中,月灵的黑影立在中间,扭动着身姿,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左右摇曳着。 木江流鼻血了,并且忘记了呼吸。 直到缺氧时他才反应过来,恢复了呼吸,抹去鼻头鲜血,赶忙转身跑至阳台。 “呼~” “呼~” 他连连喘着大气儿,冷风拂过吹在他脸上,几分钟后才让木江彻底冷静了下来。 “木江,我洗好了,你赶紧去吧,今天出了一身汗吧?”月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我待会儿再洗~”木江说话支支吾吾的,像个结巴。 “好吧,随你什么时候洗都行。”裹着浴巾的月灵转身来到床前,掀开被单钻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融入到了云朵里,这一天的紧张都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木江就在阳台上站了两个小时,待旅店都熄灭了灯后,除了夜空上的星月外,眼里就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光亮了。 床上的月灵传来呼噜声,声音很细,像是喇叭花在鸣奏。 木江不敢看她,拿出一套衣物后垫步进了浴室,随后快速洗起了澡来。 “轰~” 正熟睡的月灵耳旁响起一阵轰鸣,这声音非常低沉,似乎是车辆的引擎声。 她正坐着一个梦,梦到自己躺在云朵上,旁边还躺着一个人,双方依偎在一起看着头上的月亮。 不过这月亮有些奇怪,是一轮她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的红色月亮。 下一秒,那引擎声响到了耳边,一辆火车从天而起垂落下来,重重的砸落在了她的脸上,瞬间将她惊醒。 “不!”她额头冒汗,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发红的玻璃,上面带着水蒸气,当中有一抹健壮的黑影,扭动着身躯,抚过那结实有力的饱满肌肤。 水声停了下来,浴室门被打开,木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也听见了那轰鸣的引擎声。 似乎是有人来了? 但这大半夜的,旅店都关门了,难道是和他们一样,会是外地旅客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时代变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眼熟睡,但没了鼾声的月灵后,带着这种疑问走到了阳台前,低头朝下看了看。 眼前有一辆车,是一辆比较破旧的面包车,至少在月光还算充盈的今天,那上面的掉漆与锈迹无法隐藏在黑暗里。 这辆车没有停在旅店下面,而是停在了远处泥路的旁边,这让木江打消了对方是来住店的猜想。 车门打开,从上面钻出来六七八道身影,不知道有没有全部走出来。 这几个人下了车,打着手电筒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怎么了?站在这里看什么?”月灵的声音又忽的从背后响起。 木江转过身来,有些错愕的看着她道:“月灵?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刚刚醒过来的。”她移开目光说道。 “那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他有些紧张道。 “看见什么了?没有,当然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轻咳一声,来到阳台前,往外张望着,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面包车。 “嗯?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一辆面包车在这里?” “不知道,我刚才还看见七八个人从车上下来,钻进那旁边的草丛里去了。”他说。 月灵眯着眼,预兆般喃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感觉,这拨人目的不纯,应该是有问题的。” 木江点头同意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咱们下去看看,搞清楚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咱们走吧。” 两人穿好衣鞋后,从阳台的水管上滑落在地,朝远处的面包车潜行过去。 在离面包车还有五十米距离时,木江能看得很清楚,车上还有两个人,抽着烟,看样子是望着风。 “走下边儿。”他说。 从侧面绕过面包车后,两人潜行上了一处斜坡,趴在上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下面草丛中的光束。 月灵数了数,刚好八个人,他们正聚成一圈,其中几个人手里拿着铲子,看样子是在掘土,但不清楚到底是在挖什么。 但在这儿,可以隐约听见这些人嘴里在说:“动作快点儿,动作快点儿,别待会儿又遇到上次那个臭小子了。” 有人立刻不屑道:“再让我遇见那小子,老子一定一铲子把他拍晕了,就地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嚯,说得轻巧,但上次我可是记得你小子是跑得最快的呀。” “哼,谁叫那小子带那么多人来?就算咱们兄弟再能打,还能以一挑十吗?” “都别废话了,赶紧挖,动作快点儿,迟则生变,老子还想赶紧忙完回地下室去玩儿那小妹妹呢。” “你小子还是老样子,抓到那么好的娘们儿,也不让兄弟们尝尝鲜?” “啧啧啧,换做是其他女人的话当然可以,但那娘们儿性子烈得很,你们这些小身板儿是收拾不了她的。” “放屁,老子今天晚上就去你那里试试,看看是你屌还是我屌强。” 木江与月灵对视一眼,意味很明显。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挖什么,但可以从这些人的话语中听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怎么办?要报警吗?”月灵低声喃道。 木江摇头道:“不行,就算报了警,警察也根本来不及到这里。” “那咱们要出手吗?一共就十个人而已,我们一起出手绝对没什么问题。”她跃跃欲试道。 “先等一会儿,先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说。” 两人继续窥视,又等待了十分钟。 此时,三个人在上面移动着湿土,下面站在坑里的五人继续挖着。 两分钟后,喝声响起:“有了!” 上面三人立马趴在地上,与坑中五人一同用力将里面的一截木头提了起来。 这是一截发黑的木头,但上面没有腐朽,也没有任何疏洞。 “那是?乌木?”木江不太确定道。 “嗯?昂贵的乌木?就这么被挖出来了?”月灵脸上有些惊愕。 那八个人脸上兴奋极了,抬着手里的乌木,都在出声庆贺。 “走走走,赶紧走,趁着现在弄到黑市去卖了钱,明天给兄弟们开开荤,又能歇半个月不用干活儿了。” 几人抬着半米长的乌木回了车,上面骤然传出欢庆声。 “现在该动手了吧?不然他们可就跑了。”月灵双眼闪烁道。 木江偏过头,看着路旁草丛道:“先别急,有人来了。” 双闪熄灭,车灯打开,照射在一个人的脸上。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皮肤黝黑,面如刀削,不怒自威,穿着当地服饰,手里拿着一根短棍,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车,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车门打开,十人全部下了车,看着这个家伙,摇头道:“又是你这个讨厌的小子~” 男人点头,沉声说道:“是啊,我也不想再遇见你们,可是你们不长记性,居然还敢来这里偷挖东西,看来这次不送你们进局子是不行的了。” “哼,放狠话谁不会呀!可你要清楚,现在可是与上次不一样,你就一个人,难道还幻想着把我们留下来?” “那就试试呗。”他歪嘴笑道。 “少说废话,兄弟们,给我上!” 九人闻声而动,脚下移动,朝男人冲过去。 他脚步移动保持距离,身法诡异,让几人无法将他包围起来。 男人手臂一挥,短棍便瞬间落到一人身上,顿时将他击倒在地,随即脚尖再点,来到另一人身旁。 速度、力量、身法,平衡,都在这个男人身上一一显现,让坡上的两人都连连赞叹,此人身手当真了得。 不到一分钟,九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捂胸口的捂胸口,捂腿的捂腿,脸上表情几乎一样,狰狞而痛苦,连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个小子居然有这种实力。 男人手握短棍,朝车旁站着的最后一个男人缓慢走来。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会跪地投降,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且脸上也见不到什么惊恐,反而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小心!”木江突然喊道。 声音一出,让两人都有些意外,但都没有偏过头来望向出声方位。 他脚下一跺,身躯如炮弹般冲来,速度极快,让人看之不清。 男人抽出了背在后腰的手来,手上多了一把冰冷的黑色的枪,是一把从黑市淘来的,仿制手枪中的仿制手枪——54式半自动手枪。 仍对方速度如何快,他都没有后退半步。 他面色平静,上膛,扣动扳机,枪口闪烁,声响震天,整个过程耗时一秒。 男人胸口中弹,身躯像是被列车撞了那般朝后飞去,重重的摔落在地,鲜血顺着侧腰流淌在地。 “小子,你不知道吗?” “时代变了。”他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绿毒林与地藏精 鲜血正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身体的热量都随着血液流淌到了地上,待远处男人走近时,他已经白了脸。 “小子,你很能打吗?你会打有个屁用呀?”男人笑道。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赶紧一枪崩了他!”几人缓慢爬起了身来。 男人上前一步,将枪抵在他的脑袋上,笑道:“小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了。” “那如果我也管闲事了呢?”一道声音在他后背响起。 “谁!”他猛然转过身来,将枪口对准身前。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眼前见不到半个人影。 “在这儿呢。”声音从背后传来。 “嘭嘭!”男人想都没想,连开两枪后转过身来,依旧什么都没有。 在他面露惊恐时,只感觉手臂一震,掌中手枪被夺去,随后脚下一晃,面孔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没有人能看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晃,像是一抹黑影闪来闪去,随后便出现了这种情况。 “鬼啊!”有人大喊一声,弃车而逃。 其余人见状将昏迷的男人扶起来后,纷纷跟了上去,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车灯的光束中,融入到夜幕的黑暗里。 男人也有些懵,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你没事吧?”木江从光束中走来,月灵也从路旁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对方的伤势,还好,血虽然流的很多,但万幸的是子弹没有击中内脏。 他不熟悉这里的一切,所以也不知道这方圆几十里内的医院在哪儿,当即看着男人说:“忍着点儿,我帮你把子弹弄出来。” 男人点了点头,说了句:“来吧。” “呐,给你。”月灵从怀里递出来一把小刀。 木江单手结印点在日月星上,符文流转,光芒涌现,将刀面细菌消灭后,木江手持小刀,将刀尖落进了伤口内。 男人一声都没有喊出来,只是眉头紧缩,忍受着这股钻心的疼痛。 短短两秒间,弹头被挑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放下刀,木江撕开男人的衣裳,将其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好歹将血止了下来。 “呼~” 男人深吐一起,看着两人道:“谢谢两位朋友出手相助,还没请教你们的大名?” “我叫木江,她叫月灵,你呢?” “我叫南乌,叫我阿乌就好了。” 两人将阿乌扶了起来,一边朝旅店走着,一边简单问了问那些人的来头。 阿乌说那些人算是黑社会,上个月开始来到了云北镇,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这周围活动,常常偷人钱财,趁夜掘土,很多人的祖坟都被这些人动过。 上一次自己带了一群受害者埋伏上了他们,但还是被他们逃掉了。 “那些人真该死,早知道刚才我应该出手将他们留下来的。”月灵有些后悔道。 木江眼中闪着光,喃了句:“是啊,如果再遇上他们的话,一定得彻底将他们留下来。” 三人回了旅店,木江找到老板买了一点儿他自己做的草药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从小在这危机四伏的土地上长大的乌南人,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懂得药理,所以家家都常常准备有用来止血消毒等药膏药粉。 将这些药膏给阿乌敷上后,木江两人才放下心来。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耽搁你们的旅行了。”他环顾着房间说道。 “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木江连忙解释道。 月灵附言道:“没错,还只是~朋友。” 这一晚,受伤的阿乌睡在柔软的床上,木江与月灵两人睡在铺了被子的地上,双方挨得很近,也不敢翻身避免碰到对方。 这一夜三人都睡得不太好,好在最后还是睡着了。 天亮以后,三人离开了旅店,出来时,路旁的那辆面包车不见了。 “没想到那群家伙后来还敢回来把车开回去?胆子果然很大,真是黑社会呀。”月灵有些愤恨道。 “说不定是今天早上才回来把车开走的,好啦,早晨生气伤肝,别放在心上。”木江安慰道。 阿乌领着两人穿梭于高草小路中,走了整整一上午,还算顺利的来到了几里之外的云北镇。 这是一座靠在青山下的当地小镇,一走进镇子,两人便能从这里感受到乌南的浓郁文化与当地的宗教色彩。 三人坐下来,简单的吃了一顿当地特色的菜肴后又匆忙上了路。 “这地方真不错,很新鲜,感觉比老家有意思多了。”月灵看着两旁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与装饰,双眼闪着精光道。 “那是头一次来,所以当然觉得新鲜,要是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你很快就会觉得还是老家最舒服。”木江说道。 “你怎么变得和我哥一样这么爱抵我呀?”她哼声道。 走在前面的阿乌一阵偷笑,没有说什么,继续领着两人朝前走。 一个小时,三人来到青山背面时,前方阿乌停下了脚步,指着上坡道:“上去就能看见了。” 三人来到草坡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丛林,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颇有竹林那种整齐划一感,但植被树木等要茂密得多,白天与黑夜的差别也巨大得多。 这片丛林与两人一路看过的丛林都不一样,丛林上空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绿气,但却没有飘散在外边来,颇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景。 阿乌指着身前这片丛林道:“如果木江你没有说错的话,这里就是你要找的绿毒林,也是整片乌南省最特殊的一处毒林。” “哦?你能说说特殊在哪儿吗?”他说。 “这片毒林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因为毒虫爬蛇多而得名的毒林,而是因为那些飘散的毒气。” “嗯,看到了,那些绿气原来是毒气吗?可是为什么不会飘出来?而是只悬浮在这片丛林里?”月灵喃道。 阿乌摇头道:“不知道,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就从十年前开始,这片还算正常的毒林,就充满了这些比瘴气沼气还要致命万倍的毒气。” “这些毒气无药可治,无物可挡,只要沾染上就很难弄出体内,而且毒气很快就会生效,将神经麻痹的同时还会将肌肉溶解,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闯入绿毒林而丧命的人不计其数,成功回来了的人也是一言不发,从此没再踏入这里半步。” 两人一听这么险恶,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面色凝重的望着这片绿毒林。 过了一会儿,木江才开口问道:“那么阿乌兄弟,你知道绿毒林内的地藏精一事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防毒准备 “地藏精?”阿乌脸上出现了几抹惊讶。 “你知道那东西的,对吗?”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问道。 缓了一会儿后他点头道:“当然知道,我们乌南人都知道那玩意儿。” “那是个什么东西?” 阿乌看着他,问道:“木江兄弟,你知道人参吗?” “这个当然知道,难道这和这地藏精有什么关系不成?” “是有一点关系,那就是这俩都是药材之宝,而且都长了腿。”他说。 传言,地底下的人参为了不被人采摘,每天都在移动,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样,在草木本就繁茂的深山里,很容易让等待成熟再采摘的人找不到位置。 所以当采参人发现了一株还没成熟的人参时,便会在枝条上绑上一条红绳,如此一来,人参的根就被拴住跑不了了,而且这也是一种人参有主的标志,让另外的采参人遇见了会遵守规矩绕道不采。 “所以那地藏精还和那人参一样,长了腿会跑的?”月灵问道。 “是的,至少在我们这边都是这样流传的。” 阿乌看着身前绿毒林又补充道:“十年前,这片绿毒林之前,这里被叫做地藏林,因为这里面有很多的地藏精,虽然很少有人能抓到一株,但毕竟闯进去的人很多,所以总是有幸运儿会诞生。” “地藏精不是普通的药材,传言它是属于某一宗教的圣物,有生体再造之功效,不过那也只是传言,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听说那些走运弄到地藏精的人用出了那种功效,有可能传言是假的,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懂得调配药物,无法将地藏精的药效给激发出来。” “不过自从绿毒林出现后,就没有几人活着回来过,更别提谁弄回来一株地藏精了,或许,那东西早就被这林中的毒气给毒死完了。” “这样吗~”木江听完,低头沉思着,思索该怎样进入这片毒林。 看他这样子,阿乌脸上浮现出了浓厚的忧虑,劝说般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原因来这里寻找地藏精的,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最好还是看看就好,不要进去,毕竟命只有一条,这死亡绿毒林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吧,我们只是来看看。” “对了阿乌兄,你知道镇上哪里有卖防毒面罩等装备的吗?” …… 三人返回镇上,在阿乌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这里最大的草药市场。 阿乌指着街旁的一排店铺,“看吧,那些都是,你们进去就能买到这里最好的防毒面罩等装备。”他没有再劝说什么,因为他已经感觉出来两人身上的决心,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我得先回家去了,毕竟这么久我阿爸没见到我是会担心的。” “嗯,谢谢你阿乌兄弟了。”木江伸过手来。 “是我该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他与两人握手道。 临走时,阿乌说他就在镇上唯一的酒铺里工作,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他。 两人点头后阿乌迈步离去,直至消失在两人眼前。 木江看了看街道两旁的草药店铺,与月灵走进了其中的一家。 一进店,一股浓郁的药味儿便窜入鼻头,这里面摆满了各种草药,有药膏药液,也有药贴药茶等等。 “帅哥美女,请问你们来点什么?”老板立马笑脸迎接道。 木江开门见山说:“你这里有没有防毒面罩?” “当然有,请借两步。”他伸手道。 拐入木台侧面时,两人看到了一台木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防毒面具,其中大部分都是用草药编制成的,像是一面头套,除了眼洞外全部被密封起来。 “你确定这些面具能有防毒效果?”月灵拿起一副草药头套,表示怀疑问道。 “这位美女有所不知,你别看这和头套一样的防毒面具模样粗糙,可防毒的效果可是一流的,因为这可是用了上百种草药的汁液调配在青藤皮上,再缓慢编制一体成型的,可以说,这整片乌南省,就没有这面具不能去的瘴气沼林。” 木江拿起一副面具,凑近鼻头闻了闻,“的确,你说的没错,这上面的草药数量的确多,就连霖墨、霍闫,何首乌都有。” 老板一看是行家,便将到到嘴边的吹嘘话语收了回去,微笑期待道:“那您看是要哪两副面具?” “全部都要了。” “全~全部?”老板呆住了。 “怎么?卖不了吗?”她问道。 他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当然可以。” 老板脸上就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高兴,虽然他连买了几年彩票了,但连一万块都没中到过。 买下这十几副面具后,木江又买了很多的药液药膏,随后出了店,在其余店铺内转悠了一番,又增添了其它一些现代防毒面具与长靴护臂手套与衣物等。 “这些就行了吧?买了这么多,都快带不动了。”月灵看着挂在腰间的这些面具道。 “别急,那绿毒林里的毒气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现在买了这么多药物与面具,但还是差了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 他伸出指头,指着前方道:“就是那边。” 月灵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那个方向是一处菜市场。 与草药市场相比,这里的烟火气更浓更接地气。 这里的菜不是印象中的寻常菜场,基本上都是月灵从未见过的野菜,除此之外最多的东西就是当地蘑菇之类的土特产。 与寻常菜场相比,这里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安静,基本上没有人卖吆喝,因为大部分的摊主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面容朴素,穿的也朴素,摊位上的菜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都摆放在背篓或簸箕内。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不少贩卖鸡鸭鱼鹅等家禽水货的。 两人来到其中一个贩卖公鸡的摊位前,木江仔细看了每一只鸡,又细细问了问老板后,买下了其中两只鸡与一个背篓。 就这样,月灵腰间挂着一圈面罩,木江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药液药膏与两只被绑住的红冠公鸡,辗转一圈后返回到了绿毒林前面。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入毒林 “木江,你买这两只公鸡到底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用来引路的不成?”月灵想了一路,此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点头道:“你猜得不错,买它们的确是用来引路的。” “靠这两只只因鸡?”卖鸡的老人说这种只因鸡是他们这边的特有鸡种,母鸡一天可以下两到三个蛋,公鸡早晨打鸣儿的声音又洪亮又尖锐,比唱歌还好听。 月灵将目光落在他背篓里的两只红冠只因鸡上,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两只鸡能够引导他们在毒林里如何行走? 木江放下背篓,拎起一只只因鸡,一边撸着它的羽背一边说:“你可别小看这两只只因鸡,待会儿它们俩可是有大用处的,不过现在还不行,也无法告诉你。” “好吧,那咱们现在就走呗。”她从腰间扯起一副面具就要套在脑袋上。 “先等等,先把这些药膏给抹上。”木江从背篓里拿出来一瓶药膏递了过来。 两人开始将药膏均匀的抹在脸上,抹了一瓶又一瓶,就像涂了一层绿色粉底后又涂上一层白色粉底,如此循环了五六次后,木江才放过了月灵。 抹在脸上的药膏差不多得有半厘米那么厚了,山上的风流吹下来,很快带走了药膏里的水分,使其牢牢的抓住肌肤,让月灵整张脸都绷得有些难受,像是贴上了一层厚厚的胶带。 “已经可以了吧。”她嘴唇都不怎么动得了,声音闷闷的说道。 “嗯,脸是差不多了,但是还有手腕脚踝上。”木江再次递过来一瓶药液与药膏。 再次仔细的涂抹了五分钟后,皮肤防毒措施总算是做好了。 木江给月灵套上了药草面罩,随后再套上防毒面罩,这让她感觉极其不好,整张脸完全僵硬了下来,只能通过鼻孔的气流感受到外界的空气。 “真麻烦,这个样子真的走得动路吗?我怕我走着走着可能就得摔倒。”她说。 “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你摔倒的。”他说。 木江将头套面罩戴好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双眼眯成弯月傻傻笑了笑,就像是在看报纸上看到过的登月宇航员一样。 背上背篓,两人迈步出发了。 当他们踏入绿毒林的一瞬间,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冰冷。 冷,很冷,但这冰冷不是冰川的那种冷,也不是凛冬寒风的那种冷,更不是满天飞雪的那种冷,而是一种纯粹的冷,越过了温度的概念,是一种让人身躯与精神都在打颤的冷。 毒林里草木丛生,遍地都是植被,本就茂密的树冠上挂满了垂落藤蔓,让阳光完全照射不进来。 还有些眼花的两人就在这难以落脚的地面缓慢移动,走了没两分钟,他们便感觉呼吸凝重,打颤的精神也有些迷糊起来。 毒气的恐怖超出了木江原本的预料,他原本以为用这些能解毒的药液药膏,配合药草头套与防毒面罩,怎么说也能隔绝掉毒气内的毒素,但事与愿违,这些藏在绿气里的毒素像是无药可解,此刻正一步一步侵入到他们的体内。 木江知道时间不多,所以赶紧停下脚步,将背篓放了下来。 两分钟前还在背篓里扑腾的只因鸡,现在完全没了动静,脖子上仰,尖喙大开,露出绿色的小舌头,明显是中毒死了。 月灵看着他将这只鸡解开了绳子,放在地上,一边念着她不懂的咒语,一边摇着一个铃铛。 《十六字阴阳秘术》不光是一本推卦观测书,里面也记载了部分与占卜术大相径庭的特殊咒语,其中一道便是傀儡术。 咒语念完之后,木江手指一戳点在只因鸡脖子上,顿时戳出了一个血洞来。 鸡血落在他手指上,随着他快速的在鸡头上画下一道符号后,只因鸡缓缓睁开了眼睛,并慢慢的站了起来。 它们的眼睛呈淡淡的绿色,因为它们是被毒死的,所以眼睛也是毒气的颜色。 看到这些,月灵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不过也并没过多的吃惊,毕竟与他们之前遇上的那些事儿相比,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只因只因。”随着两只鸡发出鸡叫后,两人才明白这鸡因何得名。 只因鸡嘴里发出只因声,拍打着翅膀,迈出鸡脚朝前窜去。 “走。”木江拉着月灵跟随着只因鸡的指引朝毒林深处跑去。 两分钟后,两人已是气喘吁吁,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只因鸡倒在了地上,绿眼转为了正常,再没了动静。 此时,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是一间木屋。 木屋很小,破败不堪,半藏半显在茂密植被中,如果不是只因鸡的引导的话,很难在这无法分辨方位的毒林中找到这间木屋。 正当木江准备进去一探究竟时,月灵脚下一软,倒在了木江的怀里。 “不行了木江,我不行了~”她气喘吁吁道。 木江这才发现她身上很冰,冰冷得像是冰块。 他这才幡然醒悟,自己的身体与月灵的身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此刻自己都摇摇晃晃的了,月灵这具弱身子肯定招架不住毒气侵袭了。 “该死,大意了。”他低骂一声。 月灵双眼一闭,昏迷倒在了他的怀里。 “喂,月灵!别睡呀!不能睡着的呀!快醒醒!快醒醒!” 对方毫无反应,本就僵硬的脸上更加僵硬了。 木江扔下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将月灵背在背上,赶忙朝来时踩过的植被小道跑去。 “月灵,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出去!” 经过两分钟的狂奔,木江顺利的跑出了绿毒林。 刚一出来,他就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与月灵两人倒在了草地上。 几分钟后他才苏醒过来,赶忙将月灵的面罩手套等脱下,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体。 月灵的脉搏很虚弱,身体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冷,但还是比正常体温要低得多,而且脸色微微发青,看样子体内已经被毒素侵袭了。 “这该死的毒气!”现在的他才明白,这令乌南人都感到恐惧的死亡绿毒林并非浪得虚名。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地下拳馆 脱去自身装备后,木江将月灵放倒在地,将她摆成个“大”字,然后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无人后,掀起了她的裙子,露出雪白肚皮来。 他掏出戒灵尺来,默念咒语后调转出“定型”法印,轻飘飘的落在了对方的额头处,流转开来,慢涌出白光。 白光在月灵身上游走,缓慢透过肌肤深入到体内,将那些深藏在肌肉内的毒素固定了下来,不让毒素继续扩散。 他咒语一出,再调转出“鉴邪”法印,轻飘飘落在月灵肚皮上。 法印旋转的同时,木江双手合十,将日月星握在掌心,闭上双眼,开始默诵着那道《十六字阴阳秘术》中的一段净体咒语。 他嘴唇每闭合一次,月灵肚皮上的法印旋转就快一分,同时,日月星微微震动,散发出一抹金光覆盖住了她的身躯。 月灵体内的毒素开始有序的收缩,朝她肚皮处汇去。 五分钟后,木江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泛白,嘴唇泛紫,但还是没有停下咒语默诵。 直到掌中日月星停止震动后,他才猛然睁开双眼。 此时,月灵肚脐眼内有一滴绿色液体,翠绿无比,仿佛一颗水滴翡翠。 木江小心翼翼的伸过头来,看着这颗水滴翡翠般的毒液。 这上面所散发的毒气令他也感到心悸,这是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恐怖毒素,给他的感觉甚至比那颗古蟾蜍紫毒珠的毒素还要致命。 “难怪,难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这样子,虽然已经做了我知晓的所有能防护的手段~”他终于明白了这绿毒林的可怕之处。 阴阳乾坤圈不光能令普通邪气鬼气无法接近他,也会净化掉任何能对身体造成影响的气体,所以在这十几年里,他才没有经历过哪怕一次中毒昏迷。 看着月灵肚脐眼上的这滴毒液,木江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伸过脖子,张开嘴将毒液吸了出来,迅速吐在了地上。 “滋滋~”接触到毒液的绿草立刻枯萎,白色水汽被蒸发出来,泥土都变成了黑色。 过了两秒,枯萎的绿草又忽的立了起来,枯黄的叶子缓慢恢复成了绿色,但与之前的绿色有所差异。 木江轻轻嗅了嗅,鼻头立刻窜入一股浓烈的刺鼻味。 “有毒!” 他眼皮一跳,赶忙将月灵抱了起来,朝前面跑了两步,确定下安全距离后才停了下来,回过头又看了看这株与绿毒林内一模一样的绿草。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绿毒气不光恐怖,而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作为传播媒介的。 黄昏降临,暮光笼罩在大地上,待天黑后,木江背着月灵顺利回到了云北镇。 通过询问当地人后,他来到了一处酒铺。 还没走到店铺门口,忙完了的阿乌迈步走了出来,看见了他们。 “木江兄弟,你们回来了?”他小跑过来,当看到对方背上闭着眼睛的月灵后,脸色一变。 “月灵姑娘她怎么了?” 木江叹气道:“中了绿毒林的毒气,现在还处于虚弱状态醒不过来。” “快快快!快进来。” 进了酒铺后,阿乌连忙搬来一把椅子,木江顺势将月灵放在了上面。 “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木江也抽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后与阿乌简单的说了一番在绿毒林的遭遇。 听完后,阿乌脸上有惊讶也有后怕。 “我知道你们就算已经知晓了那绿毒林的危险,却依然要进去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能在里面坚持四分钟,而且还顺利跑了出来?” 阿乌原本想着,两人进去走两步,感知到毒气侵体后就会马上知难而退,但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原本的预料。 “该死,早知道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进去的。”他有些懊恼道。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月灵她体内的毒已经被我清除掉了,但就是不知道要休息几个小时才能醒过来。”木江的声音也充满了悔意,他疏忽了月灵的身躯强度,更低估了那绿毒林的恐怖。 这一次闯绿毒林算是彻底失败了,虽然他们发现了那林中有一间破旧的木屋,但却没来得及去里面看看。 阿乌听说了他口中的那间木屋后,倒吸一口凉气,仰起头来,转着眼珠。 “啪!” 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手道:“对了,我怎么把那个家伙给忘了?” “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木江喃道。 阿乌深深吐出一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后,开口道:“我之前说了,这十年以来进入过绿毒林后捡着一条命走回来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个人就是当年走回来过的其中一个家伙。” 木江一听,啪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家伙叫什么?他人在哪儿?” “那家伙叫独森,当年他带着一伙兄弟,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进了绿毒林,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多年过去了,原本已经听不到他的消息了,但据说最近他在镇上的地下拳馆活动。” “地下拳馆?那是什么?” 阿乌话语止住,偏头看了看门外,又不放心的走到门前,关上了酒铺的木门后,这才转过身来,开了灯,对木江说道:“那是镇上的一个秘密。” “周六每天晚上十点以后,在镇上的东南处一座牌馆地下,都会举行的一种比赛。”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与语言后,再次说道:“与其说是比赛,倒不如说是杀人场,因为凡是进入那里战斗的双方一没有护具,而没有时间限制,三没有裁判,完全是口哨声响起后便只能由自己来结束战斗。” “那个地方属于谁的场地?当地的警察知晓此事吗?” 阿乌点头道:“当然知道,但他们不敢得罪场地的主人,据说那家伙是北晶市的头号人物,不光是在这里开牌场与黑拳馆,而且在全国各地也都布满了他的场地与势力,所以就连当地的警官们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能确定那个叫独森的家伙真的就在那里面吗?”木江脸色平淡道。 “当然,那家伙正在里面打黑拳搞钱呢。” “那看来咱们今天晚上得走一趟了。”他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价 这个秘密在镇上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因为大部分来地下拳馆打拳的都是外地人,有些是专门过来的,有些则是旅客到此后,被拳馆的眼线看上,告知后其来到这里的。 两人来到了这座牌馆前,这牌馆不算大,三层高,钢筋水泥所铸,相比其它屋舍要结实了一个档次。 门口挂着一块牌匾,木江看到后,脸上露出了阿乌也看不懂的奇怪表情,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眼中有光,也有疑惑与担忧。 从踏入牌馆的那一秒开始,木江便能清晰感觉到暗中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这里面冷冷清清,毕竟现在是晚上十点了,通常来这里打牌的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与中年妇女等,而现在他们都在床上忙活着。 但还是有两桌人在打着麻将,声音相对来说已经很小声了,但在本就算安静的牌馆内,这声音还是有些吵耳的。 木江抬头朝上看了看,二楼与三楼连灯都没开,看样子早就打了烊了。 “两位朋友,请问你们是来打牌的吗?”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看着两人问道。 他声音有些冷,不像是那种老板或员工要将生意或业绩放在心上的人,更像是个局外人,冷冷的对两人问道。 阿乌虽然知道这里的秘密,但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在夜里来过这里,所以这个男人也认不得他。 “大哥你好,我们不是来打牌的,我们是~”他垫出一步,靠近男人的耳朵轻声跟他说道。 听完他的话后男人点了点头,又冷冷问道:“想要下拳馆,必须得具备入场资格。” 阿乌一听,连忙偏头看向一旁的木江。 木江没有说话,优雅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递到男人的手上。 男人回到前台,检查了一下卡的真假后,走过来,双手将卡递给了他,并说道:“两位朋友,跟我来这边。” 他带着两人来到牌馆后院,进了当中的一间小木屋。 这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地面铺的一层干草外。 男人来到地板中间,将手伸进干草内,轻声敲了敲,声音三长两短,三短两长。 下方出来一道咔嚓声,随后两人能看到干草拱了起来,男人抓住锁条,将地道暗门打开来,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窟窿。 “下去吧。”他说。 两人顺着窟窿踩上了阶梯,下移了十几步后才从阶梯上跃下。 周围的一切都很明亮,阶梯下面站着一个男人,正抽着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进去吧,就在前面。”他指着暗道前面说了句。 两人朝前走,钻出暗道后,一个宽敞的地下室般的房间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中央有一面铁丝笼八角网,里面有两个男人正挥舞着拳头落在对方脸上,每一拳下来,鲜血都会溅落在本就暗红的笼中地面。 笼边围了很多人,前排坐着,后排站着,全神贯注的盯着笼子内战斗的两个男人,嘴里不断大喊道: “继续上呀!别停下来!” “独小子给我坚持住,别倒下!” 两人边走边看,发现坐着的人都是年轻较大的,打扮的很得体,还抽着雪茄,面色放松,一脸惬意的看着笼中的争斗。 而像那些站着的人,几乎都是彪壮汉子,剩下几个人也是筋骨干练,眼中闪着如刀般锋利的精光,不是那种羸弱无力的小排骨。 他们都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偏过头来看他们一眼,就像生怕错过笼中能决定生死的一秒。 笼中的打斗临近结束,其中一个长发男人左手一个刺拳打出,对方便因为体力不支,闪躲不及没有避开这一招试探,因此瞬间被男人抓住了机会,左脚前移,右手后拳一送,配合身躯肩膀前倾,将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光头男人的下巴上。 鲜血喷涌,伴着嘭的一声,男人倒在了血地上没了动静。 “噢~”很多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也有很多人连忙拍手鼓掌,尊敬着这位获胜者。 倒地的男人被进入笼中的两名男人拖出去后,长发男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来到赌博台前拿取了属于他的钱后,朝后排走去,准备抽根烟放松放松。 “独森,等等。”一道声音忽的传了过来。 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走来的两人,目光闪烁,声音沙哑问道:“你们是谁?” 在这个距离下,男人这张藏在长发里的脸庞终于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张坚韧的脸,五官不算出奇,但却异常协调,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但可惜,男人的鼻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黑了一节,看上去就像鼻子被烧成了两截,配合他那锋芒眼神,足以令人感到心悸。 看着面前这两张陌生的脸,独森的眼神更冷了。 木江开口说道:“久仰森大哥的大名,小子木江,是因为一件要紧事在身,但奈何能力欠佳,所以过来想要请森大哥帮个忙。” 听他这么说,独森眼中的冷光少了许多,至少他们不是他想象中的追债人。 “什么事?有话直说。”他很干脆道。 “森大哥果然是性情中人,那小子也不绕弯子了,我想请您出山,带我去那绿毒林走一遭。” 一听此话,独森扭头就走。 两人赶忙跟了上去,同时劝说道: “森大哥,别走呀,是我说错话了吗?” “是啊,独森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怎么说你以前也常常带着你那些兄弟们来店里喝过酒,怎么现在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了?” 听到这儿,独森转过身来看着阿乌,过了几秒后他才开口道:“哦,居然是你?倒是有趣~” 念在缘分一场,独森开口道:“说吧,什么条件?” 死里逃生的他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再踏入绿毒林一步,但那时候他风光无限,有钱有势。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无钱无势,还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外债,如今竟然沦落到来这地下拳馆打黑拳,也算是泯然众人矣。 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在乎了,因为如今的他感觉自己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他也常常在夜里后悔,后悔当年不如和兄弟们一起死在那绿毒林里面算了。 刚才看两人这身打扮就不像是有钱人,所以他才不想和他们废话,扭头便走的。 双方交谈不到五句,但木江已经大概看出了他是个怎样的亡命之徒。 他没有说话,抬起手掌,摊开五个指头。 “五千吗?那我得考虑下~”独森面色纠结喃道。 这五千块如果是在这里靠打拳挣的话,也就是两个星期六的事儿,但其危险性根本不可相比。 但他还是有些心动了,毕竟他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欠债到期前将钱还上的话,自己就连这黑拳都打不了了,因为这里正是他欠债人,高利先生的地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挑十 他很清楚,那家伙做事的原则,如果自己在最后期限还没有将钱还上的话,不用他发话,拳馆的这些家伙也会把自己送进葬坑里。 木江看着他脸上这副纠结的表情,轻笑着摇头说道:“森大哥,你搞错了,我出的价钱不是五千。” “是五万~” 此话一出,不光是独森猛然抬起头来,连一旁的阿乌都被惊讶到,连忙说道:“喂,木江兄弟你有没有搞错?五万块请一个人?别开完玩笑了,这钱就算是请当年的他与他兄弟们都够得远远的了。” 独森眼中的锋锐消失了,他走上前来,确认般问道:“五万?” “没错,这个价钱可以吗?” 他露出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了的笑容,点头道:“这活儿我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落魄,这份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钱,更像是一种认可。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如果来得及的话,我想明天就出发进绿毒林。”木江说道。 不料独森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他问道。 独森偏过头,指着前方那排坐在座位上的人物,“他们下了注了,我还得再打上一场车轮战才能离开这儿。” “什么?车轮战?你不要命了吗?连这种你都敢接下来?”阿乌眉头紧缩惊声说道。 所谓车轮战,就是几个人或者更多跟一个人打,或者几群人跟一群人打,这就像是鬣狗群对上雄狮一样,任凭你如何威武,在轮番的消耗与围攻下,也会令雄狮体力不支,最终败下阵来,被挖心掏肛。 独森摇头道:“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接下来的。” 眼下,独森身上有很多伤口,大多都是肘击所开,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裳,干得发暗。 这里虽然是地下拳馆,但却是黑拳,所以没有任何规矩可言,这也意味着对手能使出任何的阴招损招来。 木江绕着独森走了一圈,发现他除了身上的可见伤口外,身体内伤也不少,而且还要严重得多,看样子是累计下来造成的。 “森大哥,这拳赛能替补上场吗?”他知道不能再让对方上场了,不然很有可能一个不慎,被击中后引发内外伤同发,那个时候他就没命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的身手~?”独森声音断断续续,盯着他这具看上去不怎么强壮的身躯表示怀疑道。 阿乌开口道:“木江兄弟,还是让我上去吧。” 他摇头道:“不,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木江明白那些家伙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加上这是没有规则的八角笼,让他上去替补独森承受车轮战的话,十死无生。 这时,高台那边传来喊声:“今晚第一轮车轮战即将开始,请报备者尽快进入笼中。” 三人来到台前,在与坐在赌博台前的拳馆负责人说明了情况后,对方同意了人员的替补。 但从他的眼神中,三人不难看出那里面的不善与几分鄙夷,可能他想着,就这么一个看上去身躯薄弱的青年人也敢来这里?真当这血溅笼网的地方是外面比赛的那种游乐场吗? 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安排对战继续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包括他明知道他唯一的下场,但也没有拒绝他们,因为这里并不受这些规矩的束缚。 木江踏上笼台的那一刻,周围那些站着的彪壮男人立刻嘲讽道: “这是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是跑错地方把这里当窑子了吧?” “小家伙,快下来吧,救你那个小身板还承受不住我的一拳,更别说要打车轮战了。” “是啊是啊,赶紧滚下来吧,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木江并没有去理会这些聒噪的声音,他脱去厚重的袍衣与鞋子后进入了笼中。 地面都是血,好在先前工作人员将地面的血擦拭了一遍,但暗红的干血并不能被拖干净,整片八角地板找不出一寸原木色。 笼网上也同样如此,早已被血染成了暗红,木江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听着场外的喧嚣,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乌,那个夜姓小子真的没问题吗?要知道如果他死在了笼子里的话,我那五万雇金可就没了呀。”场外站在人群后面的独森表示怀疑道,并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这么做的。 在他一旁的阿乌望着陆续登场的其余选手,回答道:“放心吧,木江兄弟的身手绝对没有问题,就算是车轮战,也是难不倒他的。” 十位报备了的选手上了台,排成一行纵队站在笼口,待负责人检查了最前头那人的身,确认他身上没带违禁物品后,打开笼子将他放了进去。 此人迈步踏上了八角台,脚掌宽而厚,露出一双健硕结实的大腿来。 他虎背熊腰,身高一米九,面相粗犷,与木江比起来,如同甘蔗与巨龙竹的区别。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在他们眼中可以称得上是羸弱书生的小子,一边摩拳擦掌,一边看着他说道:“小子,还是听其他人的声音赶紧滚下去吧,不然你马上就会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的拳头是个什么滋味。” 木江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在男人眼中,这小子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笼外排队的那些家伙眼中没了兴致,其中几人点上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并喃道赶紧完事儿,别耽误自己在这车轮战中坚持到最后,这样就能拿走此番车轮战的胜利者奖金了。 负责人站在笼网外,提醒了木江一句:“准备好了我就喊开始了。” “等等。”他突然说道。 “小子,这就对了嘛,赶紧滚下去,别耽误老子的时间。”男人以为他被吓尿裤子,终于知道要滚下去了。 不料木江抬起头来,用一双锋芒无比的眼睛盯着他说了句:“我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说完这句话后,他偏过头,对负责人说:“你们这里没有任何规矩可言对吧?” 他点点头,“当然,但你现在出来还来得及。” “不,我不是要出来。” “那你是要做什么?” 木江抬起手,指着笼网外剩下的九人道:“我想让他们一起进来。” “我要打十个。”他说。 第两百章 破毒药丸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小子是没睡醒吗?真把这里当游乐场了?” “是啊,真想现在上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让他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 “……” 周围很多怒骂与讥讽的声音响起,连坐着的那些下注者们脸上也都有了趣味,看台上木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目光内闪烁着某种意味。 “我压五百块,买那个人站到最后。”在人群喧嚣的时候,阿乌已经来到了赌博台前,掏出五百块下了注。 在笼网外的负责人先是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犹如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道:“小子,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他说。 他想了想后,还是招了招手,九人立刻站起身来,或撸撸袖子,或猛吸一口咽后扔掉烟蒂,皆目露煞气的迈步上了八角台。 他们的眼神齐刷刷的扫过来盯着木江,像是狼群盯着一只羔羊,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他给瓦解。 在没有规则的地方,任何事情都会失去秩序,任何人也会失去怜悯,木江看着这些遭受折磨的人,眼中并没有可怜,因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而现在,这些人不得不受到他的审判,虽然这的确是自作自受,但还是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赶紧开始吧。”他想赶紧结束这里的一切。 负责人立刻挥手,高喊一声:“开始!” 话音一落,几名大汉脚掌一跺,猪突猛进般撞来。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让你尝尝什么是血的味道!”最先抵达的一人大喊间使出一记左勾拳打来。 木江脚尖微垫,脚腕一转,身躯顿时如钟摆般偏移,躲开了这一拳。 拳风刚落,腿风再临,紧接着又是两人同时出拳砸来,还有一人抬肘冲来,一时间封闭掉了他所有的退路。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要败下阵来时,场外阿乌与独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小子似乎~” 独森话还没有说完,四人身躯重重倒地,口吐鲜血,双眼冒星,失去了意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将四人打倒在地的。 “该我了。”木江脚下一点,朝剩余六人冲来。 六人在这里打黑拳也有些时间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他的身影,也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身体一疼,随即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场外喧嚣的声音消失,整个地下馆完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毛头小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人给解决掉。 这哪里是格斗,这分明就是碾压! “那小子~还是人吗?”有人嘴唇颤抖喃道。 木江走向笼边,穿好衣鞋后走下了台,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两人身前。 “走吧森大哥,我想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免哥,叫我森大就行了。”独森抹着额头的冷汗道。 三人离开了牌馆,回到酒铺时月灵还是躺在木榻上,没有醒过来。 阿乌说今天老板回老家了,这酒铺好几天都得靠他看着,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回这里找他,他随时欢迎。 说完,他离开了酒铺,戴着头灯朝邻镇的田园小屋走回去。 想着酒铺没床,加上这里面酒气太浓,不适合昏迷的月灵长时间留在这个地方,所以木江抱着月灵来到一家旅店,开了房后将月灵留在了床上,随即回到酒铺,与正喝着酒的独森讲述起了他的遭遇与目的。 与阿乌一样,独森表示很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能依靠那些草药与面罩的情况下安全退了回来,而且身上竟然没有中毒。 他捧着一坛美酒,咕噜咕噜喝个不停,然后用迷糊的声音与木江聊着他当年与他兄弟们如何风光,又是如何安全进入那片绿毒林的。 当木江向他询问他当年为何要进入绿毒林,又是为什么最后就自己一个人逃出来后,独森却忽然止住了话语,没再说一个字,将酒坛喝光后躺在木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独森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叫都叫不醒,像是一头死猪。 木江掏出在旅店买的草药,将其碾碎后放进了被他喝光了的酒坛里,然后打来一壶清水灌了进去后,把坛子放在了独森的脑袋旁。 他手指移动,点在对方身体穴位上,将体内的那些淤血逼出来,将经脉与肌肉调整过来后,扭过头,躺在了另一侧的凉椅上。 独森苏醒在吵闹的鸡鸣声中,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感觉身体无比的轻盈,像是失去了重量一样。 “森大哥你醒了吗?”从早市上回来的木江问道。 他挎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竹篮走了回来,里面的草药都是昨天晚上独森提到过的破解绿毒林毒气的原材料。 独森缓慢起身,揉着脑袋道:“我怎么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别担心,这些都是好现象,说明你体内的创伤消退了很多。” 独森偏过头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漂浮着草药的水坛,偏过头来,看着他说:“如果你是乌南人的话,绝对有可能会成为一名巫医。” …… 两人坐在椅子上,手持一根木棒,拍打着桌子上的草药。 草药的数量不多,只有十几种,比之前木江买过的药膏药液中的数量要少。 数量虽然要少很多,但木江发现这些草药与那药膏药液的差别很大。 草药几乎都是属烈草药,剩下的几株也是属中和草药,没有一株是属寒的。 将这些草药全部拍打成绿泥后,独森将这些绿泥装进酒坛内,用木棍快速的搅动了起来。 他身躯站得笔直,肩膀下沉,双手持棍,像炼钢厂搅钢水的老师傅那般搅动着草泥,如此五分钟后才停了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木江低着头,看着坛子里面那些浆成一糊的草药泥。 “这草泥真能破解那绿毒林里的毒气?”他有些怀疑道,毕竟那些毒气无孔不入,难以驱除,令他也感到后怕。 独森放下木棍,抹着额头的汗道:“还只是完成了一半呢。” “还缺些什么步骤?”木江问道。 “小夜,我先问你个事儿,这关系到破毒药丸的完成进度。”独森看着他说道。 “森大哥你问吧。” 独森走近两步,看了看他的脸后,再低头看着他的裤裆,问道:“你应该还是处吧?” 第两百零一章 二入毒林 “啊?”木江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害羞?” 木江轻咳一声后点头道:“是。” “那就好,算是节省时间了,快,弄点童子尿在这里面。” “啊?” “啊什么啊,赶快点,如果你想要趁着今天早晨就出发的话。” 独森转过身去,摆手示意他麻利点。 木江揭开了红绳带,脱下裤子,随着小腹一阵收缩,坛子里顿时滋滋冒着水泡。 “好了。”他提起裤子道。 独森转过身来,轻轻嗅了嗅后点头道:“不错,你小子身体很好嘛。” 他又拿起木棍搅动了起来,看上去比先前还要用力一点。 “拿一坛米酒来。”他说。 木江提来一壶酒,打开红盖后递到了他的手上。 “咕噜咕噜~”独森将酒全部灌了进去,混合了一半米酒的草药泥成了草药液。 虽然木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加酒,但是木江能看到,加入了米酒后的草药液的颜色由墨色变成了青色,味道相比之前,浓而烈,冲而呛,就像鼻头被塞了辣椒与泡头蒜一样。 独森继续搅拌着,一秒也没停下来。 他一边搅拌着,一边命令木江将铺内可以看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到最后,药液已经很粘稠了,颜色也由青色转为了灰色。 “最后一样东西,面粉。”他说。 木江从木柜里找到一袋面粉,在独森的指导下一把一把撒下,直到他手中动作停下来时,面粉也见了底。 独森扔掉木棍,将坛内的灰色面团拿了出来,拍在了木桌上。 再经过最后的一番揉搓后,拳头般大小的药液面团被分成了拇指般大小的药丸。 独森抹去额头大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呼,终于好了,就差最后一步了。”他来到门前推开木门,望着东方那抹红色地平线,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黎明。 两个小时后,木江双脚一点,跳到酒铺的瓦片屋顶上,吸收了晨曦之光的药丸缩小到无名指指头大小,木江拿起簸箕像猫一样轻盈的跳了下来。 他拿起一枚暗灰色药丸,喃道:“森大哥,你确定这玩意儿能阻挡掉那绿毒林的毒气?” 他摇头道:“不行,绿毒林里的毒气是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抵挡的。” “那做着一切是为了~?” 独森摆手道:“别急嘛,虽然那些毒气无法被药物阻挡,但却能依靠药物免其侵害。” 世间医术解毒之法无非有三,一为解药破毒,二为隔离破毒,三为以毒破毒。 独森说这破毒药丸是他当年花了大价钱,从当地的一位巫医手上弄来的药方,所使用的正是第二种方法。 “也就是说吃下这破毒药丸后,药气便会蔓延全身,从而使那毒气无法再侵入体内?”木江看着手里的药丸说道。 “当然,不过这药丸的效果比较短,每十五分钟就得吃一粒。”他看着簸箕内的这些药丸,差不多够两人三个小时食用的。 这一次,木江空着手,与独森来到了绿毒林前。 他看着眼前这片恐怖毒林,眼神凝重了起来。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在里面找到地藏精的踪迹。” “走吧,回来刚好还能赶上吃午饭的。”独森声音还算平静,但木江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之前要急促一些。 两人吞下一粒药丸,入肚瞬间,木江便能清晰感觉到药丸的温度,落肚之后,这股温度迅速攀升,由温热上升为炙热,像是吞下了一颗火球,在胃里面燃烧了起来。 这温度实在太高,高到木江的胃都有些发疼,独森的眉头彻底皱成了一团,但两人都没有吭一声,过了十几秒,药丸彻底在胃里融化开来后,这炙热才算缓慢降了下来。 独森深深吐出一口气来,“这是药丸的一点副作用,但也只是起初比较厉害,待会儿吃下一粒时就不像现在这般烧胃了。” 走了两步后,木江能感受到胃里的热流,正顺着穴位气道朝身体各处涌去。 脑袋,脚趾,手指都在发红,整具身体像是进入了夏天,将毒林内的绿色毒气完全隔离开来,再感受不到那一丝一毫的冰冷。 两人顺着之前被踩弯的植被小道走了五分钟后,便来到了之前看到过的那间小木屋前。 木屋隐藏在茂密植被中,屋顶被一棵树的树枝穿透,从外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乎若非树枝的支撑,这残破不堪的木屋早就坍塌了。 两人拨开一人高的绿草后,才发现这木屋有些奇怪,四周看不到门,也没有窗户。 木江问了问独森,在他当年进入毒林时有没有发现这木屋? 对方摇头否认,说当年未曾见过这里的木屋。 “那看样子这木屋是绿毒林成形的第三个年头后被人建造的,但是谁建造的呢?又是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建造一座木屋?那人难道不受毒气的影响,可以长时间在这里活动?” 带着这种疑惑,两人顺着木屋的一个大窟窿钻了进来。 绿毒林内本就见不到阳光,进了木屋的两人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独森划开火柴,点燃了准备的蜡烛。 烛光亮起,驱散了屋内的黑暗,照亮了两人的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木壁上扭曲的图案,图案呈绿色,形状是各式各样的花。 其中一株,引起了木江的注意。 “这是~?”他靠近木壁,看着上面的绿花图案。 这花没有叶子,根茎泛黑且粗,花瓣张开绽放开来,露出了里面的薰衣草般形状的花蕊。 “夜昙花。”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想起了月灵说过的那个买了种子回了乌南的老婆婆。 “会是她吗?” “咦,这些东西是什么?”独森蹲在地上,看着墙角处的一个花盆。 花盆里面没有花,只有泥土,但这泥土并没有干,而是异常湿润,像是昨天晚上才被人浇过水一样。 泥土的颜色不是红色,而是黑色,如墨汁般那样的黑色。 独森好奇的伸过手,想要检查一下泥土。 “别乱碰!”木江突然大喊一声。 可独森的手已经落到了花盆中,触碰到了这黑色的泥土。 一股冰冷的气息咬上了他的手,同时,泥土轻轻震动了一下。 第两百零二章 蛇潮 这黑泥动了,蠕动了起来,并且滑过独森的指尖,传来细细摩擦声。 独森连忙收回手指,却见越来越多的黑泥开始蠕动,在烛光的照耀下,滑动的泥鳅露出一节节银色的花环,整盆泥土的高度也超过了盆面。 泥土立了起来,露出一个黑角头来,上面睁开一对绿色的眸子,吐着红色信子死死盯着他。 这是一条蛇,一条绿眸银环蛇。 独森盯着蛇的眼睛连连后退,他不能跑,也不能转身或离开与它的对视,不然这蛇会马上窜出来发动攻击。 在独森缓慢后退时,一旁的木江抬起手来做着手势,手影在墙壁上跳动,分散着银环蛇的注意。 两人后退至窟窿,蹲下身子,如虾行一般退了出来。 但还不等两人喘口大气时,他们便听见屋内响起一道沙沙声。 蛇头从木屋缝隙处钻出来,一双绿眼依旧死死的盯着他。 “找死!”独森捡起地面的一块石头,双眼一眯,手臂一挥,掌中石块嘭的一声划破空气,精准而致命的击打在蛇头上,顿时将其打成了绽放花朵,黑浆溅落在缝隙周围,但那蛇身却不曾落下。 “呼,好险,差点就被那该死的银环蛇咬上一口~”独森庆幸道。 “咱们继续朝毒林深处走吧。”他说完就迈步朝前走。 “先别动。”木江突然喊道。 独森停下脚步来,保持原样道:“怎么了?” 木江没有说话,抬起手指向木屋缝隙。 在那里,那条被石块砸开了脑袋的银环蛇蛇身又动了起来,缓慢爬到了穿过木屋的树枝上,竖立起蛇身来。 它身上的银环亮了起来,散发出银光,同时,一股风流从它身上吹过来,扩散至四周。 周围的草丛植被动了起来,发出沙沙声,同时,很多不一样的杂音响了起来。 独森脚下的一块褐色泥土动了动,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来,当它展开蛇身时,独森才看出来,这是一条山烙铁头蛇。 白头蝰、眼镜王蛇、原矛头蝮、赤尾竹叶青…… 十几种不同种类的毒蛇从四周草丛内钻了出来,缓缓吐出信子,蠕动着蛇身,朝两人靠近着。 看见周围这上百条突然出现的毒蛇,就算是从小与它们打交道的独森,此刻脸色也是难看得很,眼中有些慌张,不知道这种情况为何会发生,就像当年他来这里一样。 “现在该怎么办?”他盯着脚下这条缠绕上了他的脚,并缓慢朝上游来的山烙铁头蛇,像个木头一样不敢乱动,以免惊动了它。 “别怕,放松。”木江缓慢走过来,伸出手,将缠绕在他腿上的这条毒蛇拿了下来,握紧它的七寸,令它蛇头动弹不得,蛇身无力。 手指用力一捏,力量无视鳞片,将七寸尽断,山烙铁头蛇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木江手指一点,戳破蛇身,手指点动,蛇血在蛇头上成形为一道图案。 咒语一落,山烙铁头蛇睁开了双眼,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去。”木江摊开手掌,傀儡蛇落在地上,朝上方屋顶树枝窜去。 周围的毒蛇越来越近,密密麻麻的,完全覆盖了植被。 两人保持原状不敢有丝毫动作,以免令蛇潮激动。 绿眼傀儡蛇很快爬上了树枝,来到了那条竖立着身子的花头银环蛇身旁。 “咻!”它蛇嘴大张,一口咬上了银环蛇的脑袋。 伴随着腹部的扩张,它的腔膜拉长,双齿角度更大,伴着蛇身挪动,将银环蛇慢慢地吞入蛇腹。 在银光不见时,周围布满地面的蛇潮停下了身子,轻轻将头放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木江深深吐了口气,轻声对独森说:“就是现在,快走。” “可是,这怎么走?”他指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蛇潮道。 木江十指相扣,掌心朝上,对他使了个眼色。 独森点头走来,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脚踩进了他的掌中。 “一、二、三!”木江手臂上抬,独森如猫一般被送到了空中,朝五米宽的蛇潮圆圈外的一棵树梢落去,最后像一只长臂猿一样抓住了树枝,还算安全的下了树。 木江看着密密麻麻的蛇潮,深吐一气,身躯下蹲,肌肉紧绷成一条橡皮筋,脚掌如田蛙那般跺出后,身躯顿时腾空,像羚羊飞渡那般越过了蛇潮,安全跳到了独森身旁。 他刚一落地,后方屋顶树枝上的那条绿眼傀儡蛇便软了下来,倒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快跑!”他大喊一声,朝前方绿气更为浓厚的绿毒林跑去。 独森赶紧跟上,跑了十几步后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了一眼。 只见原本躺在地面的毒蛇们重新抬起了头来,睁开双眼盯了过来,下一秒蛇群窜动,如潮水般涌来。 两人脚下如风,飞快踩过植被,朝前方跑去。 身后是上百近千条致命毒蛇窜来,速度极快,黑压压的一片盖过绿色植被,光是散发出的腥味就令一些毒虫口吐白沫,翻过身来,露出或白或黑的肚皮朝向遮天树冠。 独森可以发誓,从小到大,这三十来年时间里,他看到过的毒蛇加起来也没有身后正追他的蛇潮多。 木江也可以发誓,一旦被这些毒蛇追上,就算毒液毒不死他,蛇潮一蛇一口也能将他全身咬得只剩下骨头。 两人脑袋空空,什么都不顾上,只是拼命的迈脚朝前跑着,完全来不及回头看了。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沙沙声才总算消失。 木江偏过头去,已经看不到哪怕一条毒蛇的踪迹了。 他这才敢停下脚步来,喘着粗气朝前面喊道:“森大哥,别怕了,蛇潮已经散了。” 独森停了下来,朝后面看了一眼后,眼中的空洞才散去,重新有了光。 “那些蛇没追上来了吗?”他担忧道。 “我想是的,它们没追了。” 独森弯下腰来,喘着粗气道:“那些该死的蛇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又攻击我们?” “你之前进入毒林的时候就遭到了它们的攻击?”木江问道。 第两百零三章 遗失的宝藏 独森想了想后,开口说道:“是的,当年我最后几个兄弟就是死在它们嘴里的,不过那时候我们是出来的时候才遇见的,而且数量也不及今天的一半。” “如果你们不是为了那地藏精的话,又是为什么会冒这么大风险来这里?你们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儿的?” 独森心想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直起腰来,看着木江道:“这是个秘密,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木江点头道:“当然,森大哥你说吧。” 独森双手放在胸前,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再将褂衣掀起,露出了他那略有赘肉的肚子。 肚子上面有许多线条,不像是纹上去的,因为线条并不连在一起,而是断断续续,看样子更像是用烧红的炭块烫上去的。 烫点连成一条线,线条构建出一幅图,图案分割,杂乱无章,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虽有纹路,却无轮廓。 就算是木江也看不懂这幅图案是什么意思,立刻问道:“这图案不像是地图藏宝图之类的,这到底是什么?” 独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烫上去的。” “是谁?” 他掏出药丸,指着掌心说:“就是卖给我药方的那名巫医。”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独森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她猜到了我找她的原因,也就是进这绿毒林的原因。” “是为了遗失的宝藏。” “宝藏?那是什么样的宝藏?” 独森蹲下身子,揭开鞋带,从鞋子侧面抽出来一小张羊皮。 羊皮已经很旧了,黄中发黑,见不到一根毫毛,皱得几乎要裂开。 他伸过手,将羊皮卷递了过来。 木江接过羊皮卷,将之摊开来后,只见上面有一条路线与一口小潭。 “这是~?” “宝藏的位置,也就是绿毒林深处的一口死潭。” 独森说,二十年前,有一行商人经过这云北镇,那个时候,绿毒林还只是一片与周围一样的正常丛林。 那些人是从夕藏过来的,据说是去北晶做古玩生意,他们的木车上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其中不乏黄金玉器等珍贵之物。 他们是那天晚上才到达云北镇的,第二天早晨就出发上路了。 但直到第二天天黑后,那些盯上了他们的人都没有见到他们出了林子,后来过了好几个月,才有小道消息,说是那行人在丛林里失踪了。 自那以后,云北镇乃至周围邻镇的很多人都进入到了这片林子,凡是问他们,他们都说是进林子寻找地藏精的,但这只是借口,毕竟那所谓的地藏精,其实就是我们当地宗教的一种虚构圣物罢了,从来没有出现到市场上过。 这些人找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那行西域商人的踪迹,也没有找到那些古玩黄金玉器的下落,一切就像是凭空蒸发在了丛林里。 但这并没有阻挡人们探寻宝藏的欲望,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的人们更加坚信,那些宝藏一定就在丛林里的某个地方,只是还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十年后,原本正常的丛林却突然因为一伙人的进入被改变了,成了充满致命绿气的绿毒林,这让后来再进入到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死在了里面。 慢慢的,寻找宝藏的人越来越少,顾忌性命的人也对这宝藏没了兴趣,全当是个谣言听听,几乎没有人肯再进入毒林了。 又过了几年,我二十来岁,偶然间从一位老人手上得到了这张藏宝图,他警告我不要再进去,因为那绿毒林的毒实在是太可怕了。 听到这儿,木江开口道:“但你还是进去了是吗?” “当然,因为我父亲留下的遗言就是让找到宝藏,好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那时候我只有十四岁。” “所以你准备了将近十年?” 独森点头道:“是的,将近十年,不过我并没有试图去钻研破毒之法,而是一直在寻找能破毒的人。” “得到这张羊皮卷后不久,我便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她是从塔塔镇来的一名巫医,那个地方盛产巫医。” “我变卖了所有的资产,召集了从小玩到大的那帮兄弟,准备就绪后便一起进来了。” 木江看着他道:“可惜你们没有找到?” 他摇头道:“不,已经找到了,但与现在一样,遇上了变故,那是在我们准备搬运宝藏时出现的。” “紧接着,变故越来越多,我那些兄弟要么被吃掉,要么被分解~” “最后逃离蛇潮的攻击后,我捡了一条命跑了出来,正是亏了这肚皮上的这图案。” 独森望着郁葱前方,叹气一声后再道:“后来我一直在流浪,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最后忍不住,借了高利贷,也因此欠下了还不起的债,最后才在他们的劝导下回了这云北镇,靠每周打黑拳给他们还债。” 把这一切都说完后,独森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听完这一切后,木江看着手里的羊皮卷后,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么,你这次跟我进来不光是因为我那五万块的佣金,而是为了拿到上次没拿到的宝藏吧?” 他点头道:“是的,我得再试试,或许这一次能够成功。” 当木江在八角笼内碾压那十人时,独森就看出来此人并非寻常人,再经过先前蛇潮的遭遇,他才更坚信这个猜想,并庆幸自己拥有了第二次机会,因为如今没人愿意再跟他一起进来,他也不敢一个人再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木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总觉得这副表情有些熟悉,像是以前的自己,脸上写满了执念。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森大哥,这一次有我在,也许,我们能将那些宝藏拿回来。” “而且我也想看看,那遗失的宝藏,到底是一笔怎样的宝藏~” 两人继续上路,穿梭在更为茂密的植被毒林中,朝前方那口死潭走去。 第两百零四章 食人花 独森说不要看地图上的死潭很小,其实在这毒林中,那口死潭算得上是这里最大的一口了,因为潭水下面暗藏乾坤,当年那些探寻宝藏的人,都找错方向了。 木江表示肯定,不然也装不下那么多的人与车上的东西。 两人就在这一片昏暗翠绿的毒林中走了十几分钟,直至听见一丝细微的流水声时,前方的独森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对木江说道:“咱们就快要到了,记住,待会儿看见死潭后不要大声说话,更不能举手。” “为什么?”木江表示疑惑道。 “待会儿过去了你就会知道的。”没有责怪对方卖关子,木江继续跟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了数百步后,细微的流水声也放大到双耳轰鸣。 掀开最后一片植被,木江才明白这水声是从哪里来的。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林中瀑布,瀑高五米,瀑尾是一片光秃秃的没有植被的岩石地带,半米宽的瀑流落下后,沿着被岁月冲刷出来的岩石凹痕往下流淌,汇聚出了一条溪流,清澈见底。 顺着小溪往下流几十米后,一口褐色潭水突兀的出现在小溪旁,让得这本来令人愉悦的场地多出了几分不协调。 这口潭不算很大,但若是放进一条长六米的木舟还是没有问题的。 潭内不见植被水草,也没有任何活水可言,与一旁流动的小溪形成强烈反差。 木江看着这口潭,正想问问独森这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但对方轻声说道:“爬下。” 两人就这么匍匐前进,来到潭口前方才停了下来。 “森大哥,这潭水究竟有什么蹊跷?”木江赶忙问道。 “不,不是潭水有蹊跷,而是那里。”他指着对潭口说。 木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光秃秃的潭口泥土处,有一条小须在缓缓摇动,直径非常小,和头发丝差不多,难怪先前木江没有注意到。 这些细小长须长十公分,沿潭岸排成一排,大概有二十几根。 “那些是什么东西?” 独森声音低沉了许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那些就是当年袭击我们的东西,一大半兄弟都死在它肚子里。” “肚子里?怎么说?那些难道是什么怪物不成?”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不,不是怪物,是一种怪花。” “花?能吃人的花?” 独森点了点头,从身旁捡起一块石头来,手臂一挥,将石块甩了出去。 石块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精准的击打在了长须根部,将那湿润的黑泥溅出一个小坑。 长须瞬间晃动起来,泥土向上拱,裂纹越来越大,一个花苞般的尖锥椭圆物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花苞越来越大,直到下面出现了手臂般粗壮的根茎,与蒲扇般宽厚的叶子。 叶子上面长满了白色倒刺,刺尖附带着粘稠的晶莹液体,像是动物的唾液。 比人脑袋还要大的花苞上充满了墨黑线条,一竖一横交叉排布,看上去有人让人眼花。 而那手臂般粗壮的根茎根部分叉开来,像是被剪开的鱼尾,两抹根茎端朝外弯曲,呈八字形立在泥土上。 长须长在花苞的顶端,在那里有一口犹如火山口般的环形圆圈,大概一个人的拳头那么大,里面的颜色呈暗红色,并有部分晶莹液体从里面涌出来,顺着花苞表面流到了刺叶上。 长须摇晃,这些花苞也在晃动着,扭转着根茎与刺叶,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那些花居然真的能动~”木江盯着这露出全身的食人花,眼里有了凝重之色。 剩下还有二十几朵食人花并没有完全钻出来,不过它们也因为先前的动静开始摇晃着长须,露出了一点儿花苞尖,红色圆环钻出泥土,就像是某种环形菌类般。 木江偏过头看着独森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家伙?”他明白对方肯定有所准备。 果然,独森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布袋,将之打开来后,里面是方状煤块般的药块。 独森拿起一块,看着对面晃动的食人花,声音低沉道:“那家伙的属性与这绿毒林的毒气截然相反,是属热植物,所以这些药块是我为它们特意准备的极寒草药制成的,里面还添加了麻醉药物,现在让它好好尝尝。” 他手臂一甩,龙眼般大小的药块跃过潭水,朝沿边花苞落去。 感受到空气的流通,食人花咻的一下张开花苞,暗红色圆环如开伞般旋转放大,露出了里面伞骨般的紫色齿带,一圈盖着一圈,像是一轮紫色漩涡。 “咔嚓!”一瞬间后,暗红色圆环恢复如常,花苞闭合,里面传出沙沙声,像是在咀嚼。 两秒后,两人见到根茎蠕动了一下,像是喉咙吞咽的动作。 被咬碎的药块进入到了根茎内部的食腔里,药气散开,药效很快挥发出来。 食人花的刺叶边缘突然卷了起来,如卷轴那般朝中间收去。 手臂般粗壮的根茎在左右晃动,并且朝下收缩,花苞上的纹路淡了起来,那条长须也缩进了暗红色圆环里。 又过了几秒,晃动根茎再也支撑不下去软了下来,花苞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有效果。”眼见药块奏效,独森冷笑一声,又甩出一颗石块,在花苞升起来后甩出药块。 如此二十几次后,布袋内药块见底,二十几根长须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二十几株食人花倒在潭岸边。 “呼~”独森深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这一幕场景,原本冰冷的眼中又闪烁了起来。 木江站起身来,与他一起来到对岸。 近处看着这些大得吓人的花颇有些不真实感,尤其是看着暗红色圆环内的这些紫带,让人难以想象这些是它们的牙齿。 独森看着这些花苞,回想着当年那些被它们咬掉脑袋的兄弟们,心里的怒火瞬间涌了上来。 “该死的东西,给我去死!”他双手捧起一块菱形石块,朝着根茎狠狠砸去。 “铛!”石块没能砸烂根茎,火星四溅,震得独森虎口一疼,石块脱离手掌落了下来,幸亏他反应快,不然差点就被砸到了脚掌。 “这该死的东西居然这么硬?”他脸上的怒意更多了,弯下腰来又捧起了石块,还想砸下去,但被木江拦住了。 “让我来。” 他取出桃木剑,附上“金刚”法印,双手持剑斩下。 “噗!”根茎瞬间断开,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如西瓜汁一般溅落开来,散发出腥浓恶臭。 第两百零五章 鬼影鱼 红色液体不断从根茎里喷涌出来,将潭边泥土都染成了红色。 两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都出现了各不相同的惊讶表情。 “这些花茎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血?”独森有些心悸道。 木江眼皮跳动,附言道:“是啊,这怪花真是全身怪诞,连死后也不消停。” 他话虽如此,手中木剑却挥舞的越来越快,不到一分钟,便将二十几株食人花彻底抹杀掉。 血液顺着湿土透入潭水,染红了水潭,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不像是腐肉的味道,更像是枯萎的花蕊掺上呕吐物的味道。 平静的潭水突然冒出许多水泡,其内有鱼影闪过,速度很快,从潭底浮上来,似乎是为了品尝到这些血水。 独森看着这些不浮出水面的鱼影,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森大哥,这些又是什么东西?也是当年的部分之一吗?”木江问道。 他点头说道:“没错,这些鱼影就是当年最先发动攻击的东西。” “当时我们正准备将潭里的箱子弄上来时,一个兄弟不小心被潭内的某种东西划破了脚,血液融入水中的时候,这些鱼影立刻就出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我们十几人在谭水里找宝藏时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任何的水生物,毕竟这是一口死潭,水质也比较浑浊,基本上是不会有鱼的。” “但当血液出现时,鱼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瞬间发动了袭击,我那可怜的兄弟就沉入了水底,一眨眼的功夫,更多的血浮出了水面。” 独森说得很慢很认真,攥着的拳头却紧了几分。 要知道,他们当年本来可以高高兴兴的拿着这潭水里的宝贝回家去,可谁曾想,就是那鱼影打破了这个美好的结局,紧接着他们又遭遇了从泥土里窜出来的食人花的攻击,后来又是一系列变故,最终独森靠着巫医实现给他刻画的图案躲避了蛇潮的追捕,捡回了一条小命。 木江点着头,全神贯注盯着潭水,依靠出色的视力,他能看见潭水一尺下的一群鱼影,数量超过三十条,但却见不到哪怕一点儿鱼鳞鱼尾的轮廓,这些鱼就像是用墨水画上去的一样,只有黑色影子。 两人看了五分钟,在潭中血水被这些鱼影吸完之后,鱼影突然消失不见,时间短得像两人眨了眨眼睛,睁开后就看不到它们的踪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些家伙消失了,咱们现在可以下水了,不过得小心一些,不要被水里的东西割伤了,不然血一出来,那些家伙就会马上出现。” 木江虽然不能确定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他看出来了这些家伙出现的必要条件就是血。 两人就这么蹚进了浑浊的潭水里,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脱鞋。 潭内的水深比木江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下了水才走了两步,潭水便已经没到了他的胯部。 见位置差不多了,独森打了个手势,两人同时大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潭水中。 在浑浊的水里睁眼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这对于从小潜水,水性极好的独森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木江来说,挤压眼球的疼痛则是完全不存在。 水下不像水面看上去那么浑浊,但可见距离也不超过两米,而且随着下潜的深度,眼球所承受的水压也随之升高,最后当两人来到潭底时,可见距离只有短短的一米,超过这个距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全都是重影。 潭底依旧什么都没有,见不到一根水草,但石块倒是不少,还有许多淤泥堆。 木江跟在独森模糊的身影后朝前面游走,不一会儿,一截木头竖立在潭底,然后越来越多的木头出现在眼前。 当他们来到水潭中心时,这里便堆满了朽木,铁盒等物品。 令木江感到奇怪的是,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这里见不到任何衣物与骷髅。 独森双脚浮起,双手落在盒子上将其打开来,里面堆满了金条。 木江也检查了几个盒子,里面要么是玉珠玉器,要么就是已经腐烂或变形了的画卷土陶等。 “咕噜咕噜~”独森嘴角上扬,没忍住吐出了几个气泡来。 他朝木江打了个朝上的手势后抱着铁盒往上游,木江也抱着两个盒子跟了上去。 “咚!”两人冒出头来,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朝岸边游。 等踩上烂泥上了岸后,独森捧着铁盒倒了下来,一边望着透进树冠缝隙落到树干上的一缕白光,一边忘我的笑着。 这笑没有得意,有的只是渐浓的悲意,最后嘴角下懈,成了苦意。 木江打开手里的两个铁盒,一个装满了玉珠玉串,一个装满了雕刻的玉件器,盒子里灌了不少淤泥,却依旧无法掩盖这些玉光。 那下面的盒子数量超过几十个,就算除去那些烂掉了的画卷土陶等东西,其加起来的价值保守估计也超过了十万。 “过真是一笔不菲的宝藏呀~”木江感叹道。 等独森感慨完毕后,两人再次下水,一来一回反复五六次后,岸边出现了一堆金条金块,与一堆玉珠玉器。 “咚!”两人冒出头来,游到岸边,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在了上面。 独森看着这些宝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叹道:“父亲,你看到了吗?我找到了,并且把这些东西拿上来了。”困扰他多年的心结终于被解开了,等到了那头,他也能跟兄弟们吹嘘了。 木江看着这些东西,深深呼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加起来,应该超过五十万了吧?”他之前并没有想到,大部分铁盒里面都是玉珠金条。 到目前为止,两人进入绿毒林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木江身上还剩下八粒药丸,刚好够一人一个小时的。 一路下来,除了一路植被与遇上的这些变故外,木江连个地藏精的影子都没看到。 看来想要找到那所谓的地藏精并非易事,木江心里盘算着去找找独森以前找过的那名巫医,或许从她那里能够得知到一些有效信息。 “走吧森大哥,咱们该回去了。” 独森摇头道:“不,再等一下,我再下去一趟,看看有没有遗漏掉什么。” “这些东西已经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毕竟身上的药丸不多了。” “没事,就一分钟的事儿,耽搁不了的。”独森说完,扭头一跳扎进了潭水中。 第两百零六章 黑紫藤 独森很快潜游到中心潭底,在这一片狼藉的水下翻开盒子,检查着是否有遗漏之物。 很快,淤泥堆上的一角乳色尖锥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来到淤泥堆前,仔细看了看后发现这应该是一个瓷盒的一角。 独森伸手将淤泥刨开后,一个乳色方形瓷盒果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想要将瓷盒拿出来,却发现拿不出来,像是牢牢固定在某种东西上,任凭他如何使劲,这瓷盒就是没有动静。 “咕噜~”独森泄了气儿,双脚一蹬,赶忙朝水面游去。 “咚!”在氧气消耗完的瞬间,独森的脑袋顺利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岸边的木江见状站起身来,朝他招手喊道:“森大哥,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下来帮忙?” 独森摇头喊道:“不了木江,你就待在那里,我马上就上来了。” “呼~吸~呼~吸~”调整好了呼吸后,他猛吸下一大口气,又一头扎进了潭水中,顺利来到了潭底。 这一次将他淤泥全部拿掉后,才发现里面有一根铁柱。 铁柱只有拇指般粗,在潭水的影响下已经长满了锈迹,乳色瓷方盒就粘在这上面,任凭独森如何使劲,就是拿不下来。 眼见那不出来,独森捡起潭底的一块石头,抬手朝瓷盒砸去。 “咕噜咕噜~”水流气泡随之出现,在独森狠狠砸了十几次后,瓷盒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还没等独森继续砸下去时,裂缝便自行放大,伴着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瓷块掉落在淤泥上。 因为太黑的缘故,看不清瓷盒里面有什么,他便扔掉石头,伸手去摸。 当他的手伸进瓷盒里面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冰冷,然后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不像是任何物品的触感,更像是植物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团黏糊糊的东西似乎在他掌中蠕动,比泥鳅要滑,令他有些怀疑。 手指一用力,独森抓住这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手臂抽动朝外拉。 一团黑色粘稠犹如橡胶团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这黑团上面有许多紫点,冰冷似乎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什么鬼东西。”独森一手丢下这团看不懂的黑团后,转头朝水面游去。 他手臂脚掌用力拨水,身体却没有朝上游去。 他感觉脚踝处滑溜溜的,而且很冰冷,似乎是被他扔掉的黑团散发出来的。 当他转过头朝下看时,独森嘴唇一抖,顿时露出了牙齿,气泡接连冒出水面,让岸边坐着的木江站了起来。 “森大哥!你怎么样?!”他喊了几声,却不见对方脑袋冒出,并且气泡更密集了。 “出事了!”他奋力一跃,扑通一声钻入了潭水。 刚下水,他便看见潭水中央处,有一根黑色柱子竖立了起来,几秒后他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柱子,而是一根类似麻绳的黑色水藤,由上百条细小水藤拧成。 水藤上闪着紫色光点,密密麻麻犹如章鱼的吸盘,在中央处接近潭底的位置,木江看到了被这些水藤缠住的独森。 此刻的独森就像上了蛛网,被蜘蛛裹满了蜘蛛丝,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木江默念咒语,甩出三枚铜币。 铜币绿光大盛,穿进了水藤内。 水藤上的紫光顿时黯淡了几分,木江来到独森身前,扯断缠绕上他的水藤,搂住他的肩膀立刻朝上游去。 几秒后咚的一声木江冒出了头,拽着已经休克了的独森朝岸边游去。 水面下方传出嗡鸣声,古铜币绿光闪烁,来回穿梭在黑紫藤内外,将一根根水藤冲断。 木江顺利上了岸,将独森平放在地上,立刻给他做心肺复苏。 “咳咳!”独森呛着水醒了过来,但睁开的眼睛瞳孔放大,双眼无神。 木江立刻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发现心脏虽然恢复了跳动,但他体内的经脉似乎已经错乱,明显的回光返照。 破毒药丸无法在身体失衡的情况下发挥药效,空中毒气灌入独森鼻口,开始朝他肌肉骨骼内渗透进去。 独森惨白的脸色瞬间出现了绿色,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肾上腺素正发挥着最后一次效果。 “森大哥,坚持住,我这就把你带出去。”木江就要将他搀扶起来,但被独森抽出了手,表示抗拒。 他看着眼前模糊的木江,声音虚弱道:“没用的,一旦沾染上这毒气我就没命了。” “噗!”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染黑了他的脸。 他看着木剑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到了你下一步的计划,你是想要找那名巫医对吧?” 木江赶忙点头。 独森嘴里黑血继续流出来,声音也模糊了几分,“黑市~去黑市找她,一个裹着头巾戴着面纱的女人,只要你能承受住她提出的条件,她就会帮你的。” 说完这句话,独森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双耳发出嗡鸣,整个身体开始僵硬了起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来,指向一旁的宝藏,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佣金我是拿不到了,这些东西就留给你吧,反正我是用不到了,记住,别被黑市那些家伙坑了~” “啪!”独森的手臂落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木江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水纹抖动的水面,眼中有了怒意。 他双手结印悬于眉心处,将精神凝聚,控制着水面下那三枚古铜币散发出更翠绿的符光。 几秒后,潭水被染红,待木江睁开眼来,三枚铜币绿光闪烁跃出水面,落回到他掌中。 此时,水面下又出现了许多鱼影,朝红水游去。 …… 独森被埋葬在瀑布侧旁,这里算得上是整片绿毒林里唯一干净的地方了。 木江拿着属于独森的外套装下了那些宝藏,靠着剩下的破毒药丸,安全走出了绿毒林,几十分钟后回到了镇上,来到了酒铺。 酒铺木门大开,刚迈进门,便看到阿乌肩上扛着两壶酒。 对面木榻上还躺着一个人,在见到木江脸时立刻蹦了起来。 “呀,木江兄弟回来啦?感觉怎么样?有收获吗?”阿乌将酒扛到了木台上。 月灵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木江你今天去哪儿了?” 木江放下包裹,回道:“我和一个人又进了一趟绿毒林。”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感觉怎么样?” “我早晨的时候醒过来的,来到酒铺时,阿乌说你和某个人出去了一趟。”月灵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有心事儿。 “没事就好。”他迈步来到桌前,开了一坛酒,一个人独饮了起来。 阿乌对月灵使了个眼色,“木江兄弟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你们昨晚闹了矛盾?” 月灵瞥了他一眼,眼神很冷,“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阿乌偏过头,不敢再过问,继续整理着酒铺内的酒。 木江就坐在这里一个人喝着闷酒,虽然他酒量很差,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而且现在这具身体让他很难喝醉。 他慢慢将一坛都喝完后却还是红了脸,脑袋有些醉,但感官并没有多少模糊。 端庄坐在木椅上的月灵这才走过来,来到他身旁坐着,询问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江和她简单的讲述了昨夜与这一上午所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他心里感觉放松了许多。 一旁的阿乌旁听完后看着墙角处的包裹,脸色有些不容置信道:“那么说来,你们真的找到那遗失的宝藏了?” 木江疲惫的点了点头,询问了一番云北镇黑市的消息。 阿乌说黑市天黑以后就会开启,位置是紧挨菜场的一条夜市街深处小店,那店规模虽然不大,但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据说也和那地下拳馆一样,是属于那个人的产业。 第两百零七章 警嫂被劫 知晓这些消息后,木江起身,挪步躺上了木榻,午休了起来。 月灵看着他那疲惫的脸,起身来到阿乌身前,向他询问道店里有没有助眠香之类的东西。 阿乌拿出一团黑色香块,月灵坐在木桌前,用石棒慢慢将香块碾磨成粉后,将其放进了香炉内,压出香形后划出一根火柴来。 助眠香被点燃,白色烟气顺着香炉弥漫开来,沁人心脾的香味充斥在整个酒铺内,混合美酒的酒味儿钻进了木江的鼻孔里。 这一觉让他感觉无比的放松,没有任何压力与声音,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比梦境还要令人流连忘返。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暮光洒落,照在身上没了温度,红彤彤的太阳悬停在空中,就快要落山了。 木江摸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坐起身来,一旁是坐在木台前打着哈欠的阿乌,一旁是趴在木桌上昏睡的月灵。 瞧见木江醒过来了,阿乌立刻说道:“木江兄弟,感觉怎么样?睡得好吗?” “好极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放松的觉了。” 阿乌望着天边即将落山的太阳,对他说道:“待会儿去我家先吃个饭吧,反正夜市也要等天黑以后才会开。” “还是算了吧,麻烦你的家里人多不好。” “不麻烦,我阿爸以前就是厨子,手艺好得很,而且与救我的命比起来,这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罢了。” “那好吧,再等半个小时看月灵会不会醒过来,到时候咱们再一起过去。”他不太愿意打扰熟睡的月灵,因为她看上去睡得很香,嘴角上扬,一丝晶莹从当中流下。 木江觉得口舌很干,想弄点水来喝,拎起水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来不及再等,他迈步出了门,走向一家小卖部,在这里买了几瓶矿泉水。 “咕噜咕噜~”泉水入肚,口舌的干燥立刻消减,木江一口喝完了一瓶,拎着其余几瓶水就要往回走,但就在这时,他远远望见一辆停在路旁的车。 这是一辆面包车,车上的划痕锈迹与无牌的特征都告诉了木江这是谁的车。 他双眼微眯,迈步朝面包车走去。 “站住!别跑!”这个时候,木江听见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喊声。 他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追着前方三个人。 三人当中,有一人扛着一条圆鼓鼓,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麻袋,其余两人面色有些慌张,双脚不断的狂奔。 面包车微微抖动了起来,那是引擎启动了,并且车门打开,里面还坐着两个人。 意识到不对经的木江扔下矿泉水就冲了出去,但距离过远,当他跑近时,三人已经上了车,轰鸣声响起,面包车原地打转,拐出一个九十度方向后冲了出去,车尾变得越来越小,在拐了一个弯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该死的!给我站住!”这时,后方追逐的男人才来到木江身后。 转过身来,只见这男人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而且是软底的,难怪跑不快;一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黑色长裤,白色衬衫扎进了裤子里面,被一条牛皮皮带勒得紧了几分;一头干练短发,五官立体,搭配很短但很明显的胡子,整个人的气质成熟而安全,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木江看着这个男人,男人也看着他,双方视线持续了五秒后,两人齐声道: “木江?” “王警官?” 王警官走近两步,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成熟但又有几分熟悉稚嫩的脸,有些错愕而惊讶道:“真的是你?想不到三年之后会在这里和你碰面。” 木江点头道:“是我,王警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颓废了几分,有气无力道:“我是来度假的,和我妻子一起。” 木江脸色一边,侧过身望着远处道:“这么说来,警嫂她被抓走了?” “那伙该死的东西!” “你之前跟他们打过交道吗?”王警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愤怒的悔意。 他点头道:“嗯,两天前的一个晚上遇到过他们,真后悔当时没有将他们留下来,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王警官深深呼吸着,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他的理智也恢复了正常。 “咱们赶紧报警吧,在当地同志的帮助下,我一定能将她救出来。” 木江摇摇头道:“不,王警官,那伙人很狡诈,那样做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很难能将嫂子无恙救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耽搁一分钟,她就多一分钟危险。”王警官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别担心,我有办法能找到那伙人的去向。” “哦,什么办法?”他双眼放光道。 木江手掌后背,再将手拿出来时,掌中多了一把手枪。 “54式手枪?”王警官双眼闪烁道。 “不对。” 他很快看出来了这把枪身的粗糙与几何的细微差异。 “这是一把仿制枪?” 木江点头道:“是的,是从那伙人手上弄来的。” “那你要怎么找到他们的位置?就凭这把手枪吗?”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的,不过需要准备许多材料,走吧王警官,咱们先去那边。” 这家酒铺开业时阿乌就应聘上,并且一直在这里工作着,不过那位外省的老板并不知道,乌南人喝酒倒是要喝酒,但烈酒喝得很少,几乎喝的都是药酒,用蛇、虫、蝎子等泡制而成的烈性药酒,不但能起到驱寒褪湿的效果,还能起到保健滋补的作用。 所以这家酒铺自成立以来,生意就一直不怎么好,不过这家酒铺却没有倒闭,因为阿乌知道,菜市旁的夜市一条街都是他老爸的产业。 每天除去酿酒开酒搬酒的工作后,阿乌就基本上一直坐在木台前打着瞌睡,然后等到六点按时下班,回家再种种菜,也算是过上养老工作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镇上的动静那么熟悉,老板不在的时间里,他也常常偷偷跑出去摸鱼,做一些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不然一直这样下去的骨头都要软了。 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阿乌立刻站起身来,正准备和木江说不要再等了,先回去吃饭吧,但对方身后出现的一个男人让他改变了到嘴的话。 “木江,这位是?”他看着这个一身正气的男人疑问道。 “先别问,帮我拿个空坛子出来。”提着一个藤条篮的木江说道。 篮子里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而是一堆红泥土。 虽然不知道对方买一堆泥巴回来做什么,但阿乌也没过问,立刻进到酒坊里拿出来一个空坛子。 两人来到桌子旁,月灵依然还在熟睡,嘴角的晶莹更多了,看样子他和木江一样,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放松的觉了。 “咦?这不是月灵姑娘吗?她怎么也来这里了?”王警官有些惊讶道。 “她是跟我一起来的。” “跟你一起来的?”王警官脸上的惊讶更多了,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惊讶转为了微笑,让得木江不敢与之对视。 也许是感觉到了两人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助眠香早已熄灭,也或许是阿乌滚动坛子的声音太大了,让原本熟睡的月灵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王警官?”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两眼后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你?”月灵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与手臂有些潮湿,低头看了看后俏脸顿时一红,赶忙偏过头去擦拭了起来。 第两百零八章 恶有恶报 “什么!”月灵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木桌上,让装满了泥土的藤条篮都短暂悬空了一下。 听完了王警官的陈述后,月灵满脸怒意,整个人心跳加快许多,胸脯起伏更多,让一旁的三人都有些瞠目,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月灵,你先别激动,配合我就好了,咱们很快就能找到那伙人的踪迹。”木江说完,开始用买来的新鲜鸡血在桌子上画符。 这话让月灵的暴躁情绪安稳了大半,她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与两人一起看着对方手里的动作。 碗里的鸡血很快就被用光了,放下碗的瞬间,木江掏出一张符箓放置在这道图案中心,马上开口道:“快,搓团泥球来。” 月灵纤手一动,抓起一滩红泥,双掌搓动两下,一团泥球被递了过来。 木江接过泥球,啪的一声拍在符箓上,随后在王警官与阿乌的配合下,藤篮里的红泥很快就见底了。 整个桌子上都是泥球,填充了鸡血画出的图案线条之外的部位,这时,三人才看出来,这道图案的形状是一个人的轮廓,不过没有五官。 木江取出桃木剑,将这些泥球全部压扁后,将那把手枪掏了出来,放置在图案中心处。 他双手握剑,剑尖落在手枪上,闭上了眼睛,嘴唇轻颤默诵着某种咒语。 一旁的三人没觉得一切有什么不一样,但对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压力。 三人无法体会,只有木江自己才能体会到精神上的压力,这是占卜术的持续增压,时间越长,占卜对象的信息会越准确,当然,他所承受的压力也会越大。 鸡血加上红泥,是此占卜术的媒介,简称鸡泥太媒,是占卜术中消耗精神最多的一类。 木江额头开始冒汗,嘴唇也开始泛白,如此持续了两分钟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呼~” 待他呼吸稍微缓和了一点后,王警官才出声问道:“木江,怎么样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找到嫂子了,就在二十里之外的一片郊区。” 阿乌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摩托,王警官骑上摩托,木江与月灵依次上了车,朝二十里之外的一片郊区驶去。 出了云北镇,便只剩下青山绿林,摩托车穿梭在一片片绵延不尽的绿林中,得亏小道还算平整,不至于阻碍他们前进的速度。 当车子来到目的地后,夜幕悄然降临,马上就会什么都看不清了。 下了车,三人能模糊看到,远处一座山头上有一座木屋,烟囱上冒着黑烟。 “就是那里吗?”王警官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冰冷道。 “嗯,咱们走吧,得悄悄过去,以免打草惊蛇。”木江说道。 三人钻进树林中,朝越来越看不清的黑烟与越来越清晰的灯光走去。 木屋里面,十个人围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毕竟最后一餐得丰盛。 “老大,咱们真的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不再多待一段时间?”一个男人啃着手里的鸡腿问道。 “当然,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的了,更何况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了我们,如果再不走的话,那些条子就该找上来了。”男人嚼着肉块,说完又灌了一口酒,脸上尽是满足。 他又开始训斥道:“我说你们几个老小子还是老样子,趁我不在又弄了一个女人来,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并且差点就被抓住了,说到底,咱们这么快就得挪窝还是得怪你们几个该死的东西。” 自知理亏的五人不敢回话,倒是一旁的男人打圆场道:“哎呀老大您就别生气了,兄弟们这么做还不是想要孝敬孝敬您吗?更何况这次弄来的可是城里头的女人,水灵得很,待会儿您品尝了之后,就知道城里女人的滋润了~” 这话让男人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还是老六会说话,是啊,上次弄来的那个女的连兄弟们都玩儿腻了,这次就在离开前再品尝品尝城里女人的滋味,也算心满意足的离开这儿了。” “来,兄弟们,喝!” “干杯!” 十人豪吃豪饮时,木江三人已经来到了木屋前头的斜坡上。 他们趴在地上,透过木窗观察着里面的一桌人。 “就是那些家伙了。” “怎么没看到晓晓她人?”王警官眼中带着怒意,声音却带着焦虑。 “别着急,咱们得等一会儿,看看会不会有人出来,到时候找他问问就知道了。”月灵镇定道。 三人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男人醉醺醺的走了出来。 男人红着脸,脚掌发软的来到屋外一处下坡处,解开裤子便撒起了尿来。 淡黄水流顺风而起,洒向十米之外的一块石头上,让男人心满意足喃道:“别急呀,待会儿让你小子好好舒服舒服,不过要等大哥二哥三哥享受完了之后~” 舒坦之后男人提起裤子,准备转身回屋,但背后一个坚硬而冰冷的物品抵了上来,随着咔嚓一声,他脸色瞬间发白,他清楚的知道,这件物品是什么东西。 “别出声。” 男人立刻高举双手,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恐惧道:“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王警官移步来到他身前,看着他的脸说道:“还记得我吗?” 男人脸上的恐惧更多了,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大哥,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小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放过你可以,赶紧带我们去找警嫂,不然马上就让你脑袋开花。”月灵来到前面,一脸阴沉的对他说。 “警嫂?”男人喉咙翻滚,内心的恐惧充斥进了大脑。 他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身份。 这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次终于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主。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在两人的搀扶下才得以站稳脚跟,木江轻轻的抵着枪,男人的脚步就立刻动了起来。 第两百零九章 下杀手 男人颤颤巍巍的走着,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下坡前,指着一堆靠在坡底的干草道:“就在里面了。” 王警官立刻将干草拨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就这么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洞沿的泥土很干,上面还残留着部分编制藤条,是用来加固洞口的,看起来这是一口地窨子,是用来储存番薯等农产品的地洞。 月灵打开手电筒,一行人进了洞,走了两步,一个铁笼子出现在眼前。 笼子里趴着两个人,背朝洞口,一个长发披散,白衣肮脏破碎大半,露出下面那红肿的肌肤,特别是双腿上的咬痕一个比一个清晰,看上去糟糕极了;一个长发上盘,衣服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灰尘,但好在看不到有任何破损,除了光着的脚因为冰冷有些发白外,再看不到其他什么糟糕的。 两人被光线惊醒,披散女人立刻跪在地上,埋下头蜷缩起来,声音惶恐而嘶哑道:“不,不要~” 另一个女人睁开眼睛,依旧躺在地上没有起身,脸上见不到任何表情,眼中的光芒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黯淡空洞。 手电筒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响,两女心中的恐惧与空洞也越来越重。 “姑娘别怕,我是警察。”他说。 此话一出,女人红肿的眼睛亮了几分,躺在地上的言晓也立刻翻过身,来到铁笼前看着光里的人影。 “王土,是你吗王土?”她声音非常小,显然是哭了很久导致的声带无力。 月灵手腕一抬,光束落在王警官脸上,他看着对方,脸色软了下来,双眼湿润几分道:“晓晓,是我。” “两位大哥,人已经给你们带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男人胆颤道。 “当然可以。”木江收回了枪,这让男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男人的脖子发出了一声脆响,这让他身躯软软倒了下来,心跳永远没了动静。 铁门打开,言晓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救我?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就,我就~呜呜~” 一旁的女人还是蜷缩在地,身体在微微发抖。 “姐姐别怕,已经没事了,我们会带你回去的。”月灵将她扶了起来,直到这时,女人才哭出了声来,但眼泪早已流干,让红肿的眼睛更红几分。 见到这一幕,木江心中的杀意浓郁到了极点,内心的那两道声音在告诉他接下来要怎样做。 他保持着自己的理智道:“咱们先赶紧出去吧。” “走吧老婆,一切都结束了。”王警官背着言晓朝洞口走去。 月灵与木江挽着女人的手臂,搀扶着她无力的身子跟了上去。 几人出了洞口后,木江对两人说:“王警官,月灵,嫂子和这位姐姐就交给你们了,我得先上去把剩下的那些家伙给收拾掉。” “去吧木江,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都给干掉。”怒火中烧的月灵看着他腰间的枪道。 王警官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他是一名警察,抓过的犯人不计其数,但大多都是一些小偷小摸之辈。 毫无疑问,现在是法治社会,向每一位人民传递法理也是他们的责任,但他不光是一名警察,更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准父亲。 以前他以为法律能审判一切,也能宽恕一切,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错了。 恶人如果得不到应有的恶报,那么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无耻的邪恶。 “去吧木江,当心点,不要留下证据。”他眼中从未如此平静道。 木江点了点头,转身朝坡上木屋走去,四人也朝远处小道走去。 此时,木屋内,九人面色发红,皆醉醺醺的晃着脑袋,讨论着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老四那家伙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那小子不会是趁着咱们在这里喝酒吃肉,自己一个人先进去玩起来了吧?”一个男人说道。 “那怎么可能,就老四那家伙,你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那样做呀。”老八说道。 男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都过了快二十分钟了,就算那小子是蹲茅房,时间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我得出去看看,确认一下那小子到底是在做什么。”他撂下酒碗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刚一出来,他便见到一抹人影从下坡处缓缓走来。 “喂小子,做什么的?”他立刻训斥道。 木江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手掌一掏,火光闪烁。 “嘭!”枪声响起,惊动了屋内迷醉的八人。 知晓出事后,他们下意识的拿上靠墙的刀剑棍棒,气势汹汹的冲出了门。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站着的人影,灯光透过木窗落在他脸上,能隐约看到此人年龄尚小,不过他手里拿着的一把手枪却令八人不敢妄动,脸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惧。 老三心脏中弹,就这么倒在他的脚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木江踩着对方的胸膛,冷冷的看着他们。 “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你现在还年轻,千万不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呀。”为首的男人缓慢走出,放下手里的小刀后举起了双手。 其余人纷纷照做,将武器放在地上后高举双手,示意投降。 “我们这里还有许多钱,如果你需要的话尽数拿走就行了,千万不要冲动。” “是啊是啊,好汉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保证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几人语气恐慌,苦苦哀求道。 木江还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但眼中的目光相比之前柔和了不少,显然是有些犹豫了。 男人瞧见对方心中的犹豫,高举双手咻的一下甩出,一把黑色飞刀嗖的一声急射过来,就要落在对方脖子上。 但就在飞刀抵达的瞬间,对方身影瞬间消失掉,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就像一抹影子瞬间不见。 “这是你们自找的。” 火光从几人身后亮起,随后是八声枪响。 响声回荡在夜空中,待余音散去后,一把手枪落在血泊中,吸收着几人身体散出的热量。 第两百一十章 巫医的条件 当木江走回到酒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月灵从医院走了回来,她说那位姐姐与嫂子都没什么大碍,王警官在那边照顾着。 知晓那伙人的下场后,阿乌拍手称快道:“木江兄弟做的好,那些家伙死有余辜,你算是为咱们云北镇乃至整个乌南除害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一起去黑市吧。”月灵说道。 阿乌带着两人一起来到夜市街,这里人不算多,街道的灯光多为冷色调,走在这里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惬意与放松。 吃的喝的不多,更多的卖家都是在卖花,阿乌说这些都是花贩白天没有卖完的花,趁着新鲜,所以大多才会来到夜市这里继续贩卖,不然一过夜,这些花就不新鲜了。 月灵看着两旁这些在灯光的衬托下散发异色的花朵,眼里的喜悦完全藏不住,木江自然是看出来了,就给她买了一朵又一朵。 在走到街道尽头时,月灵手里已经捧满了一堆的花,浓郁的花香让人心神振奋,是春天才会有的那种芳香。 尽头处有一家小店,店的规模不算大,只有一层,站在门外便能望穿门内空间,不超过五十平米,但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进门,能看到木台后有一位老人躺在木椅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捧着一张报纸,在暖色灯光下阅读着。 听见走近的脚步声,他没有放下报纸,轻声说道:“想要什么随便看吧。” 店内物品很多,有菜刀、弓箭、捕鸟器、各种草药、编织物等等。 扫了这些东西一眼后木江回过头来,看着老人道:“老人家,抱歉,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哦,找人?你们要找谁?” “一名~巫医。” 老人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打量着面前的三人,后面那小子他很眼熟,但前面这一男一女他看得陌生。 “你们两个好像不是乌南人吧?来找她做什么?” 想了想后木江开口道:“是独森让我过来的,我是为了获取进入绿毒林的方法。” “哦,进入绿毒林?” 老人放下报纸,站起身来,移步来到他身前,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两人,再次开口道:“她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而且她提出的条件会很昂贵,所需要的代价更不是你们能付得起的。” “不,他能付得起。”一道女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裹着头巾,戴着面纱的女人走了出来,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从窈窕身段与那双韵味十足的美目中便能推测出,她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枭妹,你怎么出来了?”老人眼中有些惊讶,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主动,竟然自己走了出来。 女人摇头道:“既是贵宾,我当然要主动迎接了。” “你~进来说话吧。”他对木江使了个眼色。 月灵与阿乌留在原地,木江跟着女人进了店内后屋。 一进门,在女人开了灯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花,这些花的造型不尽相同,但奇怪的是这些花的颜色都是一样,呈罕见的墨色,像是假花一样。 处于好奇,木江伸手触碰了一朵花的花瓣,但刚一接触的瞬间,冰冷如寒冰的气息便让他立刻抽回了手。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手还是僵硬了起来,骨骼与经脉都被定住了,无法动弹一分。 看到这一幕,女人笑道:“别乱碰这些花,一不小心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走过来,伸出指尖落在对方掌中轻轻搅动,木江麻木僵硬的手掌立刻恢复了原样,指尖能够自由活动了。 这一手让他明白了此人的不凡,暗自叹道巫医果然名不虚传。 女人伸手,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木江坐在蒲团上,绵软的坐感令他全身放松了下来,连意识也精神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 “木江。” “很好,和花语预料的一样。”她说。 木江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花语?什么意思?难道是那东西告诉了你我的名字?” 女人将身旁的一朵花拿了起来,轻轻拂过花瓣后,花蕊抖动了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快,至此,一股细微的声响传了出来。 “就是这个。”她说。 木江脸上的疑惑更多了,他不懂女人是如何从这细微的声响中听出任何含义来的,但对方又开口道:“万物都有自己的语言,人如此,花如此,石头、树木、河水,甚至连空气都有属于自己的语言,只是不知道的人永远也理解不了。” 木江对此并不太能理解,但他大为震惊,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那想必您也知道我来找您的目的了。” “当然知道。” 女人掀开身旁的一块蒲团,露出了下面的一个黑色圆筒,造型与竹筒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呈黑色,而且两端有封口。 在黑筒的旁边,还有一片墨色花瓣,花瓣上面有三颗黑色药丸,龙眼般大小,不反一丁点儿的光。 她声如秋风道:“这三颗药丸在进入绿毒林之后才能服用,不然的话,半分钟内便会中毒而死。” 木江眉头微皱,拾起了墨色花瓣,只是闻了闻药丸后便觉得双眼发黑,毫无疑问,这是三枚剧毒药丸。 “以毒攻毒吗~” 他的眼光又落在了黑筒上,将其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后,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工具?什么工具?” “当然是你进入绿毒林的目的,抓捕地藏精的工具。”她说。 虽然木江不明白这看上去与竹筒没什么区别的黑筒怎么就能起到作用的,但一听是关于地藏精的抓捕工具,他还是连连点头道:“那么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而且地藏精究竟在毒林中的哪个位置?难不成那玩意儿真的长脚了,一遇见人就会遁地不成?” 女人笑了笑,“这个待会儿再说,现在,该让我们来谈一谈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最后的准备 “你说。”木江声音明显凝重了一些。 女人见状笑道:“不用太紧张,相比于其他人,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非常小的,但又有些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她双眼微眯,眼神也凝重了下来,“这是充满危险性的代价,有可能会付出你的生命,不过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只有你能够做得到。” “到底是什么代价?” “很简单,”她竖立起一根指头,“帮我在毒林里找到一个人,并把她带回来,前提是如果碰上她之后你还活着的话。” 木江眼神也凝重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我的师妹。”她说。 “你的师妹?” 她点头道:“不错,的确是她。” 女人解释了一番后,木江得知原来早在十年前她的师妹就来到了这里,而她是在三年后来到这里的。 不过女人并没有解释这位师妹为何会在毒林中生活,又是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担忧与信心。 询问无果后,木江只能作罢,最后将问题落在了他要寻找的地藏精上面。 女人说地藏精乃是当地咔露宗教的传说圣物,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了,可惜如今的咔露教早已名存实亡,只能在考古遗迹中找到此教的存在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两次入毒林都没有找到地藏精的原因,女人的解释是找错了方向。 “日月滋养大地,千百年凝结出一块石母,石母并非矿石,更像是一种特殊药物,其内蕴含着精纯能量,可造血肉生白骨。” “而再过千百年后,部分石母的能量会汇聚成一团,最终凝聚成一团雏形,而这就是地藏精的传说来源。” 听完了女人的讲解后,木江脸上的凝重渐渐淡了开来,“那么这样说来,那地藏精并非在地表,而是在大地深处?” “没错,而且是很深很深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一个准确的深度,但地藏精的模样我很清楚,那是一种类似于人参果的模样,不过要小上许多,大概只有两根手指那么大。”她说。 “这黑筒你带在身上,当附近范围内有地藏精的存在时,黑筒就会提醒你。” “哦?居然这么神奇?”木江又拿起黑筒看了几眼,没在上面看到任何符文图案,不过黑筒的材质他也看不透是用什么制作的。 他问了下到时候该如何使用这黑筒,女人说不必着急,等到时候遇上了的话,黑筒自然会发挥作用,无需多余操作。 说完这一切后木江站起身来,准备客套几句就拜别离去,不料也站起身来的女人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去时别忘了带上一只鸡,而且必须是当地的只因鸡。” “哦?为什么?”木江不明白带上只因鸡去做什么,而且他已经见识过绿毒林的毒气对于动物来说是致命的,只因鸡在那里撑不过两分半的时长就得断气。 “是用来对付我那师妹的。”她说。 女人提醒道要好好挑选出一只特殊的只因鸡才行,如果是普通的只因鸡的话,就算带上一百只也毫无作用。 木江当然明白她所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会找到的。 “那么就祝你顺利归来了。”女人伸出手来示意道。 “多谢。”木江握上了她的手,这是一只有些冰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墨花常年打交道的原因。 拿上东西,木江转身来到店内,与两人离开了此地。 走了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了云北镇边缘的一家田间小屋。 相比镇子上,这里才是标准的常见乌南民用建筑,房子不高,但却比较长,除去主屋以外还有两座副屋,一座作为厨房间与蓄水池,一座作为养殖圈与杂物间,与院门呈四边形布局。 “阿爸!我们回来了!”一进门,阿乌就朝里面大喊道。 正屋木门大开,客厅灯光亮起,圆木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厨房的灯光还亮着,里面飘香四溢,炊烟袅袅。 一个穿着当地服装,头披黑巾的男人捧着一盘炒好的菜走了出来。 “回来得正好呀,饭菜刚刚做完,快,两位阿乌的朋友,洗洗手就上桌吃饭了。” 四人上了桌,一边闲聊一边吃着饭。 “听阿乌这小子说,前几天你们救了他一命,怎么样?那群混蛋有着落了吗?”阿乌的父亲南茑问道。 “南叔放心,那些家伙再也不会祸害人了。”月灵抢先说道。 “这样呀,那看来他们是落网了,就是不知道能判多久,没准儿关个十天半个月就放出来了,毕竟这种人也没触犯多大的法律,依法而治,不会关他们太久的。”南茑说道。 三人埋头吃着饭,没有人接话,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多担心了,聊那些败类做什么。 “两位小弟小妹多吃点,这些鸡肉鸭肉还有鱼呀这些都是我们自家养的,纯天然无污染,与城里头的那些饲料喂大的比起来,营养与味道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对了南叔,我看你们家那养殖圈里有不少鸡,那些都是只因鸡吗?” “当然,包括这桌子上的都是。” 木江与他说了关于特殊血种只因鸡的事儿,南茑想了想后说:“有一只只因鸡有些特殊,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类型的品种。” 一旁的月灵立刻问了问那只鸡现在在哪里,南茑说那只鸡在后山养殖场上,等明天早晨的时候就可以去抓。 享用完晚饭后,阿乌收拾碗筷,南茑领着两人来到一处房间。 推门开灯之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张大床房,虽然简单,但却干净。 “呵呵,听阿乌说你们情侣俩好像一直在闹矛盾,不过还是很恩爱的,让他小子不知被喂了多少狗粮。” 两人一听,脸上出现不同的表情,木江是有些错愕,月灵是有些嗔怒。 她透过窗户看着厨房里的那抹身影,眼光锋利而炙热,暗自喃道:“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乱说话的家伙了。” 南茑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继续说:“叔是过来人,还是要提醒提醒你们,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两个人真心喜欢就好,矛盾什么的都只是爱情路上的试炼石而已。” 说完,南茑转身就走,留下一句:“祝你们今晚睡个好觉。” 两人脸色都有些尴尬,看着南茑的背影,心中异口同声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第两百一十二章 凤种只因鸡 第二天,四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南茑注意到了阿乌脸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掌印。 “阿乌,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 月灵偏过目光,木江掩盖着嘴角的偷笑。 “没事阿爸,是我昨晚不小心自己弄到的。”阿乌说道。 吃完早餐后,四人出了门,朝后山走去。 这上面养了很多家禽,有羊有牛,有鸡有鹅,还种了许多蘑菇菜苗什么的,笆篱规划得很好,看上去有条有序,毫不繁杂。 南茑指着远处,“看呐,那边就是只因鸡的鸡场了。” 一眼望去,上百只鸡在被笆篱围住的山头上活动着,它们大多为红色与黄色,羽毛较短,其中公鸡较多,鲜艳的红冠与普通的鸡有所差别,是朝两边略微分开的,有些像是人的中分发型,不过倒也没有那么明显,但确实是两瓣的形状。 来到笆篱旁,木江望着眼前活动的这上百只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挑选,一旁的南茑开口说道:“鸡以品质分类,不过我这些只因鸡都大差不差,不知道你要挑选的特殊的只因鸡属于是哪一种的?” 沉寂了一会儿,木江认真的脸色忽的放松下来,出声回道:“鸡确实以品质分类,但世人不知道的是,鸡还能以血种纯度鉴分品质。” “哦?此话怎讲?”南茑表示受教问道。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世人有所不知,其实凤也一样有九子,其中一子便是凤种飞鸡。” “哦?凤种飞鸡?听起来就很不错。”南茑与阿乌两人都聚精会神的听他继续讲着。 “这凤种飞鸡虽然是鸡,但体内的血脉非常强大且珍贵,据说可以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而且此鸡可飞檐走壁,腾空百米都不在话下。” “有这种事?但是这些鸡我都养了好多年了,也没发现有一只鸡能腾空百米呀?”南茑有些疑惑道。 木江摇摇头,继续说:“后面两种情况的前提是那只凤种鸡必须达到十年鸡龄才会展露出来,而在这之前,这凤种飞鸡除了百毒不侵以外,表现特征都与普通上的鸡差不多,不过既然是凤种飞鸡,其外表与一些地方当然还是与普通的鸡有所差别的。” 听完这些后,觉得新奇的阿乌连忙问道:“是哪里不一样?” “比较懒,特别爱吃,而且羽毛漂亮。” 南茑想了想后,拍手道:“这样说来,那一只不就是你所说的凤种飞鸡?”他指着前面一棵大树,在那里有一群窝在地上还在睡觉的鸡。 四人进了篱笆,来到这棵大树前。 说来也是奇怪,当四人的脚步声传出来后,窝在地面凹坑里睡觉的鸡立刻就睁开眼来,扑着翅膀,嘴里喊着只因只因的跑开了。 但有一只鸡并没有跑,甚至连眼皮都没睁开,依旧窝在凹坑里睡着觉。 这只鸡大致看上去与其它鸡没什么不同,羽毛呈红黄两色,但若是细细凝视后,才会发现,在红黄羽毛的交汇处,有一缕不易察觉的淡蓝色,而且其鸡尾羽毛较长,当中同样带着几分鸡类罕见的蓝色。 这只鸡是一只公鸡,头上的红冠分得更开了,颜色也比其它公鸡的红冠要更加鲜艳饱满,身上的肉更是肥得臃肿,窝在地上像是一团棉花,完全看不到脖子。 南茑指着这只鸡,“呐,就是这只鸡了。” “这鸡是八年前我进丛林里采蘑菇的时候在树上发现的,那时候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旁边有一条蟒蛇,一直盯着它看,我见状就将鸡带了回来,谁曾想一养就是这么长的时间。” “我给这家伙起了一个名字,叫困困,因为它特别爱睡觉,当然,睡觉前它要吃很多东西,几乎是普通只因鸡的五六倍,一天下来除了进食的三个小时外,它几乎都在睡觉。” “而且这家伙总是不怕人,甚至连蛇啊狗啊什么的都不怕,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圈里有一只这么能吃的鸡,就准备把它杀了弄来炖鸡汤,但这家伙当时见我提刀来了,居然还是窝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听完这些后,月灵上前一步,看着脚下这只圆滚滚的鸡,蹲下身来,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起了它的羽毛。 相比普通的鸡来说,困困的羽毛很软,甚至连羽骨都富有弹性,抚摸着羽毛的月灵感觉就像是在抚摸着流水。 “怎么样?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凤种飞鸡吗?”南茑看着他说道。 木江没有回答,上前一步蹲在月灵身旁,也伸出手来抚摸起了困困来。 似乎是因为他的手法粗糙或是太过用力,让原本一脸享受的困困睁开了眼睛。 粗略看去,这双眼睛与普通的只因鸡没有什么不一样,黑色的瞳孔,褐色的巩膜,但若是看得仔细了,便能发现,这双鸡眼内各有一轮双色细窄虹膜,内蓝外金,在瞳孔与巩膜的色泽遮掩下必须非常仔细才能看清。 木江的嘴角轻挑,眼角微弯,“就是这个了,凤种飞鸡。” 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困困站起身来,扑着翅膀,嗖的一下从两人掌中窜了出去,眨眼间出现在了十几米开外。 “站住!别跑!”木江见状赶忙起身追去,月灵踏步跟了上去。 阿乌与南茑站在原地,望着追逐着困困的两人,面色惊讶,眼色呆滞,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与普通只因鸡没什么大差别的困困,其身份来历居然是鸡中贵族,凤种飞鸡? 坤坤跑得很快,翅膀不断抖动,奔腾的鸡脚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在空中,让后面追逐的两人追得很累。 好在不一会儿,困困力竭了,停止了扑腾翅膀,只用地上的鸡脚奔跑,但因为身体过于肥硕,导致跑起来就像一团棉花,连鸡脚都被遮掩在了赘肉与羽毛下。 “死困困别跑!”追逐的两人很快将距离拉近,最终,这只凤种飞鸡落到了木江手里。 这只鸡的重量快赶上三只公鸡的重量了,木江一手提着都有些费劲儿。 月灵伸出手来,抱住了困困,此时,上一秒还在木江手里抖动的困困停止了反抗,一脸满足的躺在月灵怀里,柔软的胸脯让它满脸惬意,下一秒闭上了眼,又呼呼大睡起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三入毒林 “真想不到,困困原来喜欢美女?不愧是凤种飞鸡,当真是通人性。”木江看着她怀里睡着了的肥鸡说道。 月灵盈盈一笑,双眼眯成了弯月,“哪有~咱们过去吧。” 两人转身朝前走,两分钟后来到了笆篱外头。 阿乌看着躺在月灵怀里的困困,笑道:“这家伙,被逮住了还能睡着?” 南茑闻言笑道:“那是当然,那不然我怎么会给它起名叫困困呢?对了,阿乌你还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比这困困还要贪睡多了,有一次把你架在脖子上时你都睡着了,然后还尿了我一脸呢。” “阿爸,这种窘事儿怎么能说出来嘛。”阿乌表情嫌弃,脸颊发烫道。 说完阿乌赶紧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木江兄弟?今天准备再进那绿毒林里吗?” 一听绿毒林,南茑脸色一变,惊讶道:“什么?再入绿毒林?” “这么说来你们俩进去过绿毒林?”他满脸不可置信,要知道那片丛林自从毒气出现后就成了一片死亡毒林了。 木江点头道:“是啊,我和月灵进去过一次。” “那这样说来,你们找这只凤种飞鸡也是为了?” “没错,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 拜别南茑两人,木江与抱着困困的月灵回到了镇子上。 本来阿乌是准备与两人一起进一趟绿毒林的,但南茑拦着他,死活不让他跟上去,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南家的独苗香火可就断了。 见阿乌的难处,两人也劝说着阿乌让他听南叔的话,好好呆在家里歇息歇息。 但他们想不到,阿乌的性子倔得很,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那些事儿发生。 当两人穿过云北镇来到绿毒林山坡前时,阿乌的身影出现在一棵大树下,看着他们连连招手。 “这家伙的胆子倒是比他阿爸的胆子大。”月灵喃道。 来到树前,木江发现阿乌腰上多了一条腰带,上面垂挂着许多拳头般大小的藤条罩,里面装着一些不同的草药等物品,看来他早就准备好,要一起进入绿毒林了。 “你怎么跑到我们前头来了?”月灵好奇问道。 “我知道一条近路,只需要耗费大半个小时就够了,所以就算后走也比你们先到喽。”他挠头笑道。 “笑,笑你个头,你怎么不听你父亲的话自己跑出来了?到时候回去还不得被他打断腿?”她有些幸灾乐祸道。 阿乌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更多的说道:“我才不怕呢,毕竟如果回去了的话,我父亲非但不会打我,还会给我大摆宴席,巴不得告诉整个云北镇的人,他的儿子进了绿毒林还能无恙回来,他总是那么喜欢炫耀。” 月灵有些无语,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木江。 “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不过到时候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不能保证能保你无恙。” 阿乌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手掌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胸膛道:“木江你放心,我阿乌可不是个拖后腿的人,再说了,以前绿毒林还没成为毒林前,我可是天天都往里跑的,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里面走,别的大话不敢说,至少能保证带着你们在里面不迷路。” “废话少说,走吧。”月灵抱着怀里的困困走在了前面。 再次踏入毒林,熟悉的冰冷气息瞬间降临,笼罩在全身各处,并顺着呼吸进入到了体内,三人只觉得连血液的流速都慢了下来。 “给。”木江掏出来那三枚药丸来递给了两人。 药丸入肚,木江感觉这药丸与独森之前的那种明显不一样,不是那种炙热,也没有浓厚的辣味,而是一种无味,甚至连一丝草药的味道都尝不出来。 不过随着药丸一下肚,体内与体外的那种冰冷感便瞬间消失了,速度快到两人也很惊讶。 “那巫医果然非同凡响,居然能有这种手段。”月灵惊叹道。 “是啊,那个阿姨实在是太可怕了,巫医~啧啧,天生的毒师。”阿乌附言道。 木江对此话并没有放在心上,管她是毒师也好巫师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行的目的地藏精,当然,还有那女人想要的她的师妹。 鉴于之前木屋内的那些花朵图案,木江有七成把握能确定那肯定是她师妹留下的,再加上之前的那朵夜昙花,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个猜想,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那人真的是她的师妹的话,那为什么年纪会比她大那么多?而且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又是怎样培育与控制那些怪诞的花朵的? 这一切的疑问,都将用接下来的行程去逐步揭晓。 顺着脚下很明显的小道走了几分钟,三人便来到了那间木屋前。 看着眼前这间熟悉的木屋,月灵询问要不要进去再看看? 木江说没有必要,那里面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说不定那花盆里面又有一条蛇了,如果贸然进去的话,恐怕又得面临一场恐怖的蛇潮追逐。 好奇的月灵与阿乌只能作罢,三人继续朝前走。 月灵怀中的凤种飞鸡果然如他所说并非凡物,与之前进入毒林没两分钟便被毒气毒死的两只只因鸡不一样,此时的困困没有再睡觉,而是立起了脖子,眼睛睁得很大,瞳孔炯炯有神,蓝金虹膜似乎在微微闪烁,连同身上的羽毛都在缓慢抖动,三人甚至能听到它那沉重的呼吸声,似乎以此来抵御着毒林中的恐怖毒气。 继续走了好一会儿后,三人来到了一处瀑布前。 木江指着瀑布侧方斜坡上的一堆立了石块的土堆道:“森大哥在那里安息。” 两人连连叹气,朝土堆鞠了一躬,跟着木江继续朝下走着。 水潭边依稀可见食人花的部分残骸,与当时被打捞上来的破碎木盒与一些没有价值的破烂了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木江注意的东西。 让他注意到的,是潭内的潭水居然消失不见了。 不光如此,潭底潮湿的烂泥也彻底干掉,见不到一丝水汽,整个潭底如同被暴晒了几年的干湖一样,露出了蜂窝状的干裂痕,除此之外便只有成堆的枯木与一根竖立的黑色柱子。 第两百一十四章 地下溶洞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里的潭水怎么都没了?而且怎么可能会干成这样?”阿乌看着眼前这干枯的潭底道。 月灵怀里抱着的困困眼睛更亮了,直直的盯着潭底的那根黑色柱子,木江也注意到了它眼中的异光。 他纵身一跃跳到潭底,使劲跺了两脚后确认这不是幻象,潭底确实干成这样了。 “难道是因为那黑色的紫藤的缘故?”他暗自喃道。 阿乌与月灵两人也跳了下来,前者看着潭底的枯木铁轮等东西,叹息道:“真是想不到,那么多人找寻那么久的宝藏,居然就在这口潭里面。” 月灵表示怀疑道:“不对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连半具骸骨都看不到?而且这里也看不到哪怕一件衣物,莫非当年的那些死去的商人被什么东西给弄走了?” 木江摇头表示不知道,目光落到身前这根黑色柱子上。 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柱子很冰,轻轻敲了一下却发出咚咚的声响,不像是金属,更像是木头。 柱子的根部呈弧形,似乎下面被泥土掩盖了一半。 阿乌见状递来一把匕首,木江绕着柱子挖了好一会儿后,柱子底部果然是球形状,而且上面环绕了一圈黑色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刻文。 拂去粘在上面的泥土后,一道又一道诡异符号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符号并不复杂,只是由简单的线条勾勒,但三人明显看不懂,因为这符号并非象形文字也并非数字符号,而是第三种东西。 “居然是~符文?”木江看出了这符号的来头,不过他却没有从上面感应到丝毫能量,看样子这不是阴或阳符文,而是冥之符文。 他举起右手,同时闭上眼睛将精神朝手腕处的紫晶手链汇聚去。 慢慢的,他那漆黑的眼中缓慢浮现了柱子上的符文,符文发着黑色或紫色的光,在自行扭动着,不断放大。 直到最后一个符号消失后,木江才睁开眼来,看着手链上闪烁的紫光,确认这些符号的确是冥之符文,不过上面的能量很微弱,看样子是很久以前被人刻画下来的,而且一直都没有被补充过能量。 他站起身来,并开口示意让两人退后。 月灵阿乌两人连忙后退,随后木江将紫晶手链取了下来,将之套在柱子上,掏出一张“扩散”符箓垫在手链下方后,闭上了眼睛,双手结印,嘴里念着一些两人都听不懂的咒语。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手链上的紫光也越来越亮。 站在远处观望的两人发现柱子上的那些符号亮了起来,闪烁着紫黑色的光芒,同时柱子在细微抖动,发出一种很特殊的沙沙声,像是石头在摩擦的声音。 一分钟后,木江睁开双眼,此刻套在柱子上的紫晶手链停止了闪烁,但柱子上的那些符号的光芒却越来越盛,而且开始了缓慢扭动。 木江见状将紫晶手链拿了下来,脚掌一跺立刻朝后移动,直至来到两人身旁时才停下来。 而此时,整根柱子都亮了起来,上面的那些符号融化开来,游走于柱子表面。 地面开始抖动起来,裂纹出现在柱子周围,伴随着强烈的震动,裂纹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最后轰的一声,柱子朝下落去,消失在三人眼中,只留下原地的一个黑色大洞。 等候了两分钟确认局势稳定后,三人才敢走过来。 这个洞比他们观望到的还要大得多,直径超过三米,都快赶上潭底的一半了。 从上面朝下望去,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像是一口无底深井。 木江拾起脚下的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直至第五秒时,三人才听到下方传来石头落地的回声。 石头一秒下降九点八米,算去误差与回音时差,下方的深度至少也得四十米了。 “居然会有那么深?”阿乌也惊讶道。 “怎么样?咱们要下去吗?”月灵脸色平常,看着他问道。 回想着巫医说过的话,木江点了点头,要想找到地藏精,就必须下到地下去。 “阿乌,你身上应该有带藤条绳索之类的吧?”他看着对方身上的储物腰带道。 “有的。”阿乌低头打开腰带上的一个编制罩,将一团青灰色的藤绳拿了出来。 绳子只有小拇指指甲盖的一半那么宽,但因为是几十根藤条编制成的,所以坚韧度与拉长性极好,足以承重两百斤的重量。 阿乌将绳子绑在一旁的一块巨大岩石上,然后将绳子扔了下去。 藤绳垂得笔直,他伸手拉了拉,发现竟然拉不动,似乎是被下面的某种东西给扯住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绳子长度够吗?”月灵下意识问了一句。 “放心吧,这藤绳是四十四米的,应该是够的。”阿乌拍着胸脯说道。 木江抓住藤绳拽了拽,确认固定好后先行下了洞。 半分钟后,站在深洞旁的两人看见绳子轻轻晃动了一下,月灵见状抓住绳子,困困站在她的肩膀上,缓缓朝下移动。 刚一下洞,月灵便感觉到这洞中的冰冷,是一种冰水才会有的那种冷。 周围漆黑一片,洞壁又很滑,除了双手外没有任何的支撑点。 月灵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双腿将绳子夹在中间,手臂一抓一放,缓慢朝下移动。 一分钟后,绳子到头了,但脚下依旧空空如也,这令月灵开始紧张起来。 这时,下面传来木江的喊声:“月灵别怕,松手跳下来,我接住你。” 声音一落,月灵没有任何犹豫,松开手来,身体顿时失重朝下落去。 一秒后她落进了对方结实有力的胸膛里,柔软的胸脯撞击上来,卸掉大部分冲击力,没让她受到任何疼痛感。 “怎么样?没事吧?”黑暗中,木江的声音响起。 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月灵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不能看见他的脸。 “我没事。”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脸,但却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按捺下躁动的心后,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动了一下,然后是咯咯声响起,她这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困困的肚子。 第两百一十五章 磨盘石头 月灵抱着困困,偷偷掐着它脑袋的时候,上方亮起一抹光束,照亮了两人的周围。 顺利将阿乌从绳子上接下来后,他将手电筒从嘴里拿在手上,又从腰带里拿出两个便携式手电筒递给了两人。 三道光束射出,将周围的地形彻底照亮起来。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溶洞,地面乃至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的植被与苔藓。 在三人身旁,有许许多多的溶洞通道,最高处超过二十米,造型像是蜂巢,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三人眼前,加深了本就因为寂静无物而让人感到不安的心理恐惧。 “这么多通道咱们该走哪一条?”月灵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溶洞通道,担忧喃道。 “哪一条都是那一条,那一条就是哪一条。”木江复述着师父的教诲。 阿乌点头道:“没错,以这溶洞的规模来看的话,其实这些通道最终只能通向一条出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当然这是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 木江将目光放在了月灵抱着的凤种飞鸡身上,他走近一步,看着它左探右探的脑袋,讨好般问道:“困困,你说说,我们应该走哪一条通道呀?” 困困似乎能听懂人话,在木江说完的瞬间便一百八十度转过了头去,根本没有给他一点儿面子的意思,毕竟这家伙之前还出手抓自己呢。 “这家伙,居然还会记仇?”他惊讶笑道,并将目光放在了月灵脸上。 月灵也看出了怀里这家伙的喜好,当即用娇嫩纤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轻声喃道:“困困最好了,就告诉姐姐我们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这儿嘛~” 困困对此果然非常着道,圆滚滚的脑袋向上扬起,露出一截指甲盖长的脖子,咯咯叫了两声后,转过头来,盯着中间那口最大的通道。 “咱们走。”木江迈步走在了前头,月灵紧随其后,阿乌垫后。 三人刚走进通道,便发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通道内充满了很多半透明粘稠液体,木江用桃木剑戳了戳,发现这液体的黏性很大,比一些胶水都要大,让他疑惑这些液体是怎么来的。 洞口直径约有一米五,三人蹲下来还是可以前进的。 他们用鸭子步朝里面缓慢移动,将双腿与双手紧贴躯干,避免粘上通道内部的粘稠液体。 但刚走了十几步后,他们发现液体越来越粘稠了,粘稠到每前进一步都得使劲才能抬得动脚,鞋底像粘上了一团被压实的泥土一样,完全甩不掉累计压实的粘稠液体。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又艰难的蹲身走了几十步后,通道总算来到了尽头,三人顺利走了出来。 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处溶洞,不过这处溶洞比身后的那一处还要大得多,手电筒的光束都照不到四周与洞顶石块儿。 “这些到底是什么黏液,实在是太难受了,我都感觉脚踝快断了。”月灵卖力的摩擦着脚,试图将粘在鞋底的液体蹭在地上,但显然液体的粘稠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蹭了十几秒的她依旧感觉不到鞋底有任何掉重。 “别乱动。”木江说完,掏出一张“扩散”符箓,激活之后贴在桃木剑上,待白光流转开来后,他挑剑落在对方鞋面上,鞋底液体很轻易的就融化开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再将阿乌脚下的粘稠液体清理干净后,木江将自己的脚底也清理了干净,刚准备收起剑,却被远处的一块石头止住了动作。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在光束的照射下,这块石头依旧看不清任何的纹路,完完全全是黑色的,甚至比黑暗本身还要黑上不少,是一种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那种石头,但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他确信这不是幻觉。 木江迈步朝前走,走了几步后尾随的两人也发现了这块黑得看不清的石头。 石头不大不小,如同半块石磨,呈椭圆形扣在地上,表面异常光滑,像是被人打磨过的一样,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棱角,让两人不禁怀疑这东西的来源以及形成。 木江很快注意到,石头的底部有一些液体,仔细看了看后他才发现这些液体与身后通道内的那些液体是一样的,只是并没有那么的粘稠,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长的问题。 “咦,这些液体的味道怎么闻起来那么像是尿味儿?”阿乌突然说道。 本来还想蹲下来看看这些液体的月灵站在原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阿乌确认般问道:“尿味儿?真的?” “没错,的确像是尿味儿,是腐肉生物才会有的一种尿味儿,不像食草与食肉生物那样苦涩或发酸,而是臭烘烘的还带着一点儿怪异的甜,这味道就像是在生日蛋糕里填充了一堆屎。”他说。 木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道:“不错,的确是这样,而且看样子这些液体就是通道内的那些粘稠液体,难道说那里面的液体都是这块石头分泌出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磨盘”动了。 瞬间,阿乌被冲撞的石头掀翻在地,脸朝下沾满了恶臭的液体。 石头停止下来,紧接着又动了起来,直冲月灵后背而来。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视线不佳的月灵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冲撞石头。 “小心!”木江一把将她推开,月灵身躯压在刚刚起身的阿乌背上,让他脸上的黏液更黏糊了。 巨大的力量从石头上散发出来,木江双手死死抓住,身躯弯曲成了长弓,脚掌狠狠用力,但就算是这样,也抵挡不了石头的移动。 在这股巨大的力量之下,木江脚步不断后退,背后是一根横斜着的石笋,如一把宽大长矛一样瞄准了他的脊背。 在石头的力量推动下,木江脚下开始失去平衡,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被石笋开膛破肚。 但下一秒,凤种只因鸡双眼一亮,初显神威。 第两百一十六章 虫卵 “咯咯!” 凤种只因鸡一声洪亮喊声响起,声音回荡在整个溶洞内,令三人耳朵觉得生疼。 在这道声音下,岩石的移速减慢了下来,力量也瞬间萎靡过半,不至于让木江连连后退了。 见时机成熟,木江脚掌一跺,弓背如虾那般弹起,最后在即将撞向石笋的瞬间身躯腾空,躲开了致命一击。 “嘭!”岩石与石笋碰撞在一起,碎裂的石声不断响起,许多石块溅落起来,打在木江身上,还好他移动速度很快,不至于被这些飞溅出的石块给击伤。 困困喊完这一嗓子之后长喙一张一合,眼中光芒消失,连打了两个哈欠后缩下了脖子,闭上眼睛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木江退至两人身旁,抽出背后桃木剑,咬破指尖点在剑身上。 荧红符文显现流转,木剑仿佛一把燃烧之剑,炙烤着空气发出噼啪声。 这一刻,木江的意识与木剑一般锋利到了极点,他紧盯着暗处碎石堆里的移动岩石,脚下一点持剑冲来。 仿佛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势,岩石立刻朝一旁移动,躲避着对方手里的红光宝剑,但闪烁的符文之光还是让石头的移速减慢了许多。 追赶上石头的木江手掌一送,掌中木剑迅疾射出,如火焰烈箭一般精准无误的定住了石头。 符文流转红光闪烁,整块石头停下了移动,其光滑表面开始出现许多裂纹,如蛛网般扩散越来越多。 木江站在原地,双眼如炬盯着石头,十指相合悬至胸膛前,嘴里念着一段咒语,令蛛网裂纹越来越多。 月灵两人站起身来,缓慢移动脚步走了过来。 阿乌脸上的黏液比之通道内的还算稀上不少,擦拭了一番后将大部分黏液都去掉了,总算恢复了视线与呼吸。 两人看着远处闪烁的红光,发现在红光之中,光滑如磨盘一般的石头已然四分五裂起来。 两秒后,他们能模糊看到,漆黑如墨的石头表面出现了许多乳白色的液体,并且从裂缝中涌出来许多晶莹发光的圆形小珠,像是珍珠颗粒。 但木江可不认为这些是珍珠颗粒。 他双眼如炬,死死的盯着那些圆形小珠,嘴唇震动更快,额头冷汗直冒,木剑光芒也更加荧红,让得石头蛛网裂纹加快,几秒后轰的一声,石头四分五裂,化为一地石块。 木江停止念咒,手印却没有放下来,迈步朝前走,后方两人也迈步朝前走,来到石块近头时,三人才发现,这些乳白色圆形小珠,原来是一些卵。 这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卵的确与珍珠差不多大,半透明半晶莹,有一些乳色很足,具备像是和田玉才会有的光泽。 “没事吧?”木江偏过头看着阿乌问道。 “小问题,这些黏液没那么足的黏性,就是太臭了,还好早餐吃得早,不然全得吐出来。”他继续擦拭着脸上的残留黏液道。 月灵盯着石块缝隙中的这些虫卵,神情警惕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爬虫的卵?怎么会这么大?” 木江摇摇头,又将目光放在了阿乌脸上。 阿乌也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是不会有爬虫会产出这么大的一颗卵的,更何况这些卵竟然是从这块怪石里面冒出来的,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某种爬虫将卵产在石头里面的?”她推测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实在不高,因为虫卵要诞生小虫就需要湿度与温度。” “这个地方湿度是够了,但如果是将虫卵产在石头里的话,温度绝对达不到标准,虫卵也会很快死掉,所以产出这些虫卵的爬虫没有任何理由将卵排在这石头里面。” “不,其实还有一个特殊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木江突然说道。 两人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哦?是什么情况?” “爬虫就是这块石头,或者说,是这块石头产下了这些卵。” “会产卵的石头?”两人一听这个猜想,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表情。 木江补充道:“当然,石头本身不具备产卵条件,而是被人改造之后才具备这种能力的,我们刚才钻过的那条通道是经过困困指导的,但里面却还是有那么黏液,你们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哦?因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他举起一根指头来:“我的推测是,那条通道内之所以会有粘稠液体,是因为通道内的那些虫卵已经诞生了,那或许是唯一的一条没有虫卵的通道。” 一听这句话,两人脸上的惊讶被覆上一丝惶恐。 “这样说的话,这个地方岂不是一处虫卵之地?”阿乌望着后方那似蜂巢般密密麻麻的岩壁通道,声音发憷喃道。 他抬手,将手电筒的光束朝那里打去。 在光束的照射下,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小洞出现在三人眼前,通道口比另一面看到的要大上许多,正因如此,三人才能看清,那里面的洞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珍珠,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白色岩石。 “噗噗~” 在宁静无声的溶洞内,三人忽的听到一声非常细微但很确切的响声,像是气泡破裂的声音。 木江双眼微眯,看了一眼桃木剑上的闪烁符文,当即抽出剑,大喊一声:“快走!” 两人脚下一动跑了出去,木江持剑断后,在光束摇晃中三人朝前方跑去。 三人刚跑出去十几步,便听到后方接连传来噼啪声,像是气球爆裂的声音,且速度与声响还在攀升,几乎快要达到放鞭炮的那种声音。 阿乌偏过头来讲光束照过去,只见岩壁洞中的那些乳色虫卵不见了,朝下一看才发现全部掉落在了地上,如一抹白色浪潮蔓延过来,速度极快,所过之处留下乳色黏液,像是在地上覆上了一层橡胶。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阿乌放声大喊着,脚下步伐随之加快。 后方白色浪潮的速度越来越快,逼迫着三人走向一段没有回头的路。 第两百一十七章 循环阶梯 手电筒的光束闪烁着,三人的脚步跑得越来越快,后方白浪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同时,恶臭的味道从后面吹过来,三人忍受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继续朝前奔跑着。 跑了足足一分钟后,后方的恶臭味消散,阿乌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后方漆黑一片,没有虫卵白浪涌过来了。 “那些虫卵~好像~好像没有追过来了。”阿乌喘着粗气说道。 月灵打着光束看着漆黑的后面,缓缓点头道:“好~好像是的。” “那些虫卵难道真的是石头产下的?而且为什么会附在洞壁上?还那么多?”她声音有些后怕道,心里也在庆幸还好木江反应快,不然他们就得被那虫卵白浪给吞噬掉了。 木江也在喘着粗气,缓了两秒后才开口说道:“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那些虫卵不会再追来了,我们目前算是安全了。” 他偏回头,光束落在身前,大概在五十米开外,一截石梯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偏回头来的两人也注意到了光束中泛白的石梯。 此时,三人两旁的岩壁明显收窄了许多,并且朝前面的石梯汇去,呈三角收缩之势。 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石梯前,才看清楚,这石梯蔓延向上,是此处溶洞的出口。 梯面很整洁,一面一面重叠上去,不可能是天然能够形成的,只有可能是用工具凿出来的。 “难道这里真的是被人改造过的吗?那个人难道就是巫医要找的师妹?”看着眼前这一幕的阿乌失声道。 “但如果那人真的是那女人的师妹的话,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能在这里生活?可这里一没有食物而没有阳光三没有火,算是人能生存的地方吗?” 月灵回想起当初买花时的那位老婆婆,以她的仪态来判断的话,那人至少也得快六十岁了,比她的师姐还要大上近二十岁,这让她感到无法理解。 “继续走吧,在我的预感中,要接触真相还早得很呢。”木江说道。 三人踏上了石梯,落脚很结实,踩在上面几乎与踩在水泥路上没什么不同,只是与溶洞一样带着一股冰冷,好在还算可以接受。 石梯宽两米,坡度不算高,大概十五度,但因为两边没有护栏的存在,三人还是走的很小心,木江在最前面,抱着怀里睡着的困困的月灵在中间,阿乌走在最后,三人脚步移动,朝上方石梯走去。 他们本以为,走上这个石梯上坡后就应该是一段下坡路了,但三人都想错了,在走了一百二十五步后,脚下的石梯依旧朝上延伸,坡度依旧保持在十五度,并没有任何变化。 石梯两旁的溶洞岩壁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与之前三人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但当三人带着这种怀疑转过身来,将手电筒朝下照去时,被光束揭开的下坡石梯与两旁变宽的岩壁又在告诉他们,他们的确在前进,只是还没有走出石梯而已。 就这样,三人继续走了很久。 木江数着自己的脚步,当又迈出了一百二十五不后,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着没有改变的周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这阶梯有问题。”他说。 停下脚步的月灵与阿乌脸色各不相同,前者有些犹豫后说道:“会不会是这阶梯比较长?或许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走到下坡了。” “不,我觉得木江说得对,在这溶洞之下,这阶梯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走到了地面上来了,而不是在这里打转。”阿乌说道。 木江看着他点头道:“嗯,阿乌说得不错。” “你们的意思,难道是这这阶梯一直在循环不成?”月灵表示惊讶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这些台阶一直是朝上的,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月灵你也说了,这种不可能是必须在常理的前提条件下,可是这里本就不是一处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地方。”他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紧张地抚摸着怀里熟睡的困困。” 阿乌见状从腰带上掏出来一根白色蜡烛,下蹲将蜡烛放在石梯上,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轻轻一划,点燃了蜡烛。 烛芯燃烧起来,光团放大,递减覆盖六节台阶。 “这是个记号,但愿我们不要再见到这烛光。”他收回火柴盒道。 木江没有再说话,转身继续朝前走着。 三人的速度相较之前慢上了许多,在走了两百五十步后,前方依旧是呈上升的石梯台阶,想要离开这儿似乎遥遥无期,不知到底还要走多久。 月灵眼中的担忧消失了,开口对两人说道:“看起来似乎不是阶梯在循环呀,难不成我们是进入到了某种幻境?”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前一种猜想。”木江看着右手手腕处毫无动静的紫晶手链说道。 阿乌的脸色也没之前那么凝重,连同声音也放松了下来,“或许这阶梯是以某种特殊排布建造的,所以咱们才会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走出阶梯尽头。” 月灵手腕一抬,将光束照在一旁的岩壁上,反驳道:“那这岩壁又怎么解释?难不成也是经过特殊打磨设计的?如此一来工作量未免也太大了吧?这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可是别忘了,那人可是巫医的师妹耶,说不定她与她一样,有能控制花朵或动植物的能力呢?”阿乌反驳道。 两人辩论了一会儿,在这个过程三人又前进了四十步,直到上方黑暗处冒出了一抹白光后,两人才停止了辩论,脸色重新露出惊讶,僵硬的迈着步子跟在木江身后朝前面走。 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走了四十三步后,三人来到了这根燃烧着烛光的白色蜡烛前。 蜡泥已经化了三分之一,从烛光台阶流到了下面一节台阶上。 “果然。”木江微眯着双眼,将光束打在一旁岩壁上,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像是上一秒才发生过的。 月灵与阿乌看着徐徐燃烧的蜡烛,神色复杂起来。 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可怕的现实,那就是此刻踩在脚下的,是一段无法走出的循环阶梯。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三火照鬼魄 “木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月灵与阿乌纷纷偏过头来看着他。 他们明白,两旁是深不可测的深渊,现在是向前也走不出去,后退也后退不出去,就像钻进竹篓里的鱼,进退两难。 “别着急,我能确定这不是幻境,而是一种超脱现实的非自然现象而已,所以只要找到阶梯的某种规律,就能破解掉这种死循环从这里走出去。”他开始从台阶数量上分析起来。 如果他数得不错的话,从摆放的这根白色蜡烛台阶开始算起,到现在脚下的这节台阶为止,他们一共走过三百三十三步,也就是说,一共有三百三十三节台阶。 向两人询问确认一番后,木江说起了他的破解之法。 “一般来说,循环阶梯大多是以盘旋式设计,再将两旁参照物巧妙随着阶梯的朝向设计,如此一来,就会让入局者有一种阶梯始终不变的错觉,但其实阶梯像一轮盘旋圆环,只是倾斜度肉眼难以分辨,这才造成了入局者无法看破阶梯的问题,导致一直被困在这个死循环里面。” 听完他的话后,阿乌立刻提出质疑道:“可是那种情况应该是建立在阶梯坡度趋近为零的情况之下吧?而此刻咱们踩着的这阶梯明明有将近十五度的坡度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又该如何解释?” 木江会心一笑点头道:“所以我们现在踩着的阶梯不是那种情况,而是另一种。” “哦?是哪一种?不会是我哥他以前给我讲过的所谓上下坡式循环阶梯的故事吧?不对,咱们一直在走上坡,根本没有下坡呀。”月灵说到一半就否认了自己的话。 木江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来,蹲下身子将其放在台阶上,并不激活,然后开始解着自己的衬衣,将红绳腰带从裤头上扯了下来。 “木江兄弟你可别卖关子呀,赶紧说说这阶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阿乌不明白这个时候他还扯裤腰带下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准备从阶梯一旁朝下跳? 他偏头望了一眼阶梯下面,黑得连手电筒的光束都被吞没了,判断其深度至少有五十米,要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绝对会摔得粉身碎骨。 木江没有回答,手指落在红绳腰带的一头,将红结头打开来,轻轻一拉,编制的红绳腰带立刻出了线,线条只有鱼线那般粗细。 “你难道是想用这红线来确定?”月灵脸上有了惊意。 他点头道:“没错,我需要用红线来测量整圈阶梯。” “我们应该怎么做?”阿乌问道。 “很简单,阿乌你就站在这蜡烛这里拽着腰带,然后我和月灵会往上走,走出一百一十一步后,月灵会停在那一节台阶上,剩下我再往前走两百二十二步,如果我出现的时候你手里还拽着红线,并且看见我手里也拽着红线的话,就证明这一切不是幻境,到时候也会破解掉这循环的阶梯。”他说。 两人随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阿乌又拿出了一只蜡烛点上,接过木江递来的红绳腰带,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离去。 月灵一手抱着怀里的困困,一手打着手电筒;木江一手拉着红线,一手打着手电筒。 在朝向上台阶走了一百一十一步后,月灵停下了脚步,伸手将困困的鸡脚提了上来。 木江将红线在鸡脚上绕了一圈后扯着红线继续朝前走。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数错台阶,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得再来一次,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与体力。 迈着不太轻松的步子走了一百八十步后,木江看到了前方石梯上那团静止的烛光。 “阿乌。”他喊了一声。 “木江,是我。”对方回道。 继续走了四十二步后,木江踩上了残留蜡泥的那一节台阶。 不多不少,三百三十三节。 此时,阿乌双手拿着的红绳腰带几乎到底,只剩下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尾结了。 阿乌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有办法破解这循环阶梯了吗?” 木江点了点头说道:“有办法了,不过得需要你的配合。” “我需要怎么做?” “你可想好了,这办法我也拿不准,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失误了的话,你可就会没命的。” 阿乌双眼坚定道:“放心吧,没问题。” 木江将先前放在台阶上的那张符箓捡了起来,此时,上面符文涌现,白光缓缓闪烁着。 “闭上眼睛,张开嘴。” 阿乌闭上眼睛张开嘴后,木江将发光符箓塞了进去,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红绳尾结,将手里的线条绑了上去,然后将红绳在阿乌脖子上缠绕三圈,紧接着是左手手腕、右手手腕、左脚踝、右脚踝、腰部、胸部,最后又在小腹部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后,木江伸出一根指头,告诉阿乌忍着点后轻轻的在他背后一戳,指头顿时染红,然后用飞快的速度在对方的额头处画上一道图案。 闭眼的阿乌眼中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多了一层更加漆黑的雾霾,像是迷失在了黑暗的浓雾中,意识也随同浓雾一起融入黑暗内,几秒后失去了自我意识。 “傀儡”图案绿光涌现,将阿乌的脑门照得通绿。 木江拿出戒灵尺,默诵了一段咒语后尺面显现白光,随后用戒灵尺依次拍过阿乌的左肩右肩与后颈脖。 两秒后,三处被拍打过的地方出现了三团白光,浮升在身体表面摇曳着,像是三团燃烧的火。 这是人的三火,象征着三魂七魄的平衡,也是一种防止鬼魂上身的有效庇护。 木江此刻将这三团火引出来,便是为了来确定这循环阶梯内是否会有一些鬼魂存在,如果是的话,那么在三火显现的情况下是能够将那东西给照到的。 不过木江要找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鬼,而是另一种能改变物质的鬼,或许将其称之为鬼魄更为合适些。 《鬼神符箓》有言:“鬼,如人分两类,一为残魂二为邪魄,魂为怨气聚,魄为地气集。” 木江站在阿乌身后,单手结印悬在胸口,再用戒灵尺抵住他的后背,轻轻的推着他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默数着走过的的每一节台阶。 两人消失在远去后,台阶上的白色蜡烛也燃烧到了尽头,在最后熄灭的瞬间,烛光成为了黑色,但只有眨眼间,随着灯芯的耗尽消失不见,又留下了永恒的黑暗。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又走了两步后,木江已经能看见石梯上方那束手电筒散发出的白光,但阿乌身上的三火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当走了一百一十一步后,两人来到了月灵的身旁。 月灵看见这一幕,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眼中闪烁着光芒以外没有其他什么举止,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跟着木江身后继续走着。 “一百七十六步、一百七十七步……” “两百四十三步……两百八十五步……” 越走到后面,木江的脸色就越紧张,因为如果找不到那抹鬼魄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被一直困在这里,直到渴死,或者体力不支,从阶梯边缘掉下去摔死。 身后的月灵看着一言不发,而且脚步明显一改往常,能够看出脚掌的沉重,这让她心里也一起担心了起来,下意识的抓紧了怀里的困困。 这家伙睡得很死,抱在手里就像抱着一个气球,一会儿收缩一会儿膨胀,身上的羽毛也变得软绵绵。 不过月灵没有注意到,困困身上那一小缕蓝色羽毛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微弱到被手电筒光束与周围黑暗给遮掩掉了,但却事实存在,而且蓝光隐约在壮大和变换。 第两百一十九章 地下暗河 每走一步,木江脸上的紧张就多一分,直至走到第两百六十七步时,他已是咬紧了牙,专注到忘记了呼吸的存在。 当走到第两百七十七步时,戒灵尺尺面白光涌动,阿乌右肩上的火嗖的一下熄灭了。 这让他双眼一亮,脸上的紧张不再增加,同时,颈脖处的日月星也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光,但道章却没有震动,仿佛离那东西还有一段距离。 当走到第两百八十六步的时候,阿乌左肩上的火也眨眼间熄灭了。 “月灵,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站稳,而且不要出声明白吗?”他开口对身后的月灵说道。 “嗯,好。”她点头回道。 当走到第两百九十九步的时候,阿乌头上的火也啪的一下熄灭了。 阿乌身躯定住,脚掌不再前进,整个人停在原地,看不到任何的肢体动作,甚至看不到他呼吸的身体起伏。 “轰轰~”身后的月灵能听到一丝模糊的轰轰声响起。 这声音很低沉,同时很沙哑,像是从脚下石梯内传上来的。 阿乌的五官在扭曲,嘴唇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脖子开始动起来,将扭曲的脸转了过来,看着身后的木江与月灵两人。 被表情如此狰狞的对方盯住,月灵脑海嗡了一声,本能的就要抬手朝他一拳打去,但内心的理智将这种攻击的下意识给生生压制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喊叫。 木江神情镇定,稳住手印,嘴唇默念口诀,抵住阿乌后背的戒灵尺白光顺着肌肤透入了他的体内。 十几秒后,阿乌转回了头,扭曲五官复原,身上的三火又重新亮起来了。 也就是在这时,月灵两人能听到那道轰轰声放大了,并且声音由粗变细,声音也由低沉嘶哑转为高亮尖锐,断断续续,抽抽泣泣的,听起来像是几个男人与女人合在一起哭的声音。 此刻,日月星微微颤抖了起来,动静相较以前是最轻的一次,但震动频率很快,似乎是在提醒着木江动作快一点儿。 木江竖立起戒灵尺,散开手印的瞬间抹过尺面,白光尺面瞬间出现一道晶莹纹路,令白光更亮,光芒超过手电筒光束的几倍。 脚下的台阶在微微颤抖,还好台阶宽度不错,能让脚下一晃的月灵重新调整好脚步站姿,这才避免了被颤抖震下,掉进深渊里去。 戒灵尺在颤抖,上面的那道晶莹符文开始逐渐变黑,直到符文最后一丝晶莹也被黑色所染后,台阶才停止了震动。 “哗!”日月星光芒放大,木江收手将戒灵尺点在道章上,黑色符文顿时转为晶莹,并悄然隐没,只留下闪烁白光。 “轰轰~”又是阵阵轰声响起,台阶颤抖了一下后归于平静。 木江伸手将阿乌额头处的那道图案给擦去,再用戒灵尺点在他身上三个部位后收回了白光内敛的黑尺。 过了几秒阿乌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忽然觉得这里是如此的熟悉,像是真切来到了梦境中走过无数次的地方,这种感觉令他放松而紧张。 “走吧,再往前走三十四步,咱们应该就能离开这个死循环阶梯了。” “真的吗?”月灵神色放松了许多道。 阿乌眼中也闪过迫切的精光,急忙迈步朝前走着。 一分钟后,三人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后,踩到了黑色的岩石上,身前依旧是溶洞,远处还传来水流声。 感受着脚下结实而冰冷的岩石,阿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一边掐着自己一边喃道:“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真的出来了?” 两指夹住皮肤用力一掐,神经的疼痛感立刻传递至大脑,令阿乌打了个机灵,下一秒捂着被掐红的肌肤庆幸笑道:“太好了,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木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是真的,你听,前面不是还传来水流声了吗?想必是一条地下暗河吧。” 月灵的脸上反而比之前要平静得多,她转过身,在光束的照射下,一条朝下蔓延的阶梯看不到尽头,两旁是几乎一模一样,平整漆黑的岩壁,完全看不见底。 她偏过头来,看着木江好奇般问道:“你是怎么破解这循环阶梯的?我们之前又是怎么被这阶梯困在里面的?” “对啊木江兄弟,跟我们说说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阿乌附言问道。 “可以,那你们可要瞧仔细了。” 木江两指捻住还绑在阿乌身上没有揭开的红线,嘴中口诀一落,红线便发出了红光,顺着台阶朝下落去,光芒之盛照亮了两旁的漆黑岩壁。 木江挪步朝左边走了十步,又开口让两人将手里的手电筒关掉。 光束关闭的这一刻,两人的面孔在轻颤,难以想象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他们眼中,发光的红线顺着每一节台阶朝下流去,红光渐渐放大,驱散了笼罩在阶梯两旁的岩壁黑光。 他们可以看到,岩壁上面没有一丁点儿的凸起岩石棱角,也没有任何的苔藓与植物,能看到的,只有白色。 但这不是颜色上的白,而是光滑的岩壁反射出来的一缕红中透白的光。 “这~这怎么可能?” 月灵看着眼前这如同镜子一样光滑的岩壁,瞠目惊声道。 但令她更惊讶的,是红光继续朝下亮起的红线。 在这个角度,红线并没有消失在阶梯的尽头,而是朝下弯曲,成了一抹圆弧。 红线在光滑如镜的岩壁中间继续流出红光,几秒后,出现在三人眼中的,是一轮椭圆红线,像在画纸上画出来的景象。 椭圆红圈悬浮在两面光滑如镜的岩壁中,给人一种无法理解到的不真实感。 阿乌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月灵咬紧的牙齿轻轻颤抖,木江双眼微眯,盯着这一抹椭圆的泛红线圈。 “这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咱们遇上鬼了?”阿乌咽下一口唾沫后干巴巴道。 “算不上是鬼,只不过是受到了鬼魄影响的一种特殊建筑而已。”木江这样回答道。 月灵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抚摸着怀里的困困,再开口问道:“可是如果这循环阶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刚才在那上面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不会掉下去?” “因为重力。” 他又补充道:“鬼魄被封印在在那阶梯的内部,而且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所以才能让这阶梯产生重力,如此一来,人走在那上面,就像汽车跑在路上,永远也到达不了尽头。” 听完他的讲解,两人发现自己额头冒出几滴冷汗来。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月灵反应过来问道。 木江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因为布置在那阶梯上的特殊规律,已经因为我们这次出来而被改变了,也就是说,现在再让我回去,我也几乎没有可能再在短时间内找出被改变的规律,可能在渴死或掉落下阶梯前也找不出来。” 他胸前的道章闪烁了一下,那是里面的鬼魄被超度的表现。 “太吓人了,一点都不好玩。”阿乌突然觉得父亲的预兆是对的,但他还是不后悔与两人一起来到这里。 木江解下他身上的红结,只见镜面岩壁中的红线圆圈开始消失,他手中的红结正重新交织,构成了腰带的形状。 待腰带变得完整后,红圈就此消失,一切又都隐没到了黑暗中。 光束亮起,照亮着三人前进的道路。 他们继续朝前走,细小的流水声越来越响,只一分钟后,光束照在前方,反射出了流动的光弧。 一条地下暗河,横面截在他们身前。 第两百二十章 裂缝洞穴 这条暗河宽约六米,长度无法估量,只能依稀看到从岩壁这头流向岩壁那头。 暗河还算清澈,手电筒的光束落在这上面可以模糊看到水中的岩石,由此推测深度不会超过三米,还算是安全水深范围内。 “这水不算深,咱们游过去吧。”阿乌说道。 “不,这水虽然不算深,但地下暗河的河水流速与冰冷度都是很高的,一旦下水,有可能会立刻抽筋,然后被水流冲下去,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用那截木头浮过去比较好。”月灵指着一旁的一截干木头说道。 这截木头长一米,宽四十公分,坐下三个人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来也是奇怪,在这种终日不见阳光、不透风,还潮湿的地方,这截木头反而没有任何的腐烂变脆,木纹清晰,上面看不到任何裂痕。 木江弯下腰,伸手抬了一下木头,不到五斤重,看样子里面的水分都流逝完了。 来到这截木头旁,三人又发现在岩石后边儿还有两截木头,其大小与重量都与这截木头一模一样。 “这些木头~似乎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阿乌看着这些木头的纹理说道。 “哦?为何会这么说?”木江问道。 他指着木头的纹理说道:“这种木头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应该不是属于乌南的木头,看样子应该是外省的木头,看样子有些像是橙松木,不易腐朽,密度小浮力强,是东海岛上常见的一种木头,专门用来制造木舟一类的水域载具。” “那这样说来,这难道是以前来过这里的人带进来的?”月灵脸上浮现出几分惊讶。 阿乌以橙松木的成色来判断,其出现在这里至少也有十年时间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将意味着,那些人应该就是最后一批进入丛林的人了,此后丛林就成了一片绿毒林。 两人脸色也接连出现了几分疑惑,但也没有去想那么多,眼下只要能顺利度过暗河就行了。 三人各拿起一截木头来到河岸边,将木头放上水面,双掌按着都沉不下去,看样子这木头的浮力果然惊人。 三人坐上了木头,呈纵队排列,朝前划去。 河水的流速不算快,差不多每秒半米,坐在木头上的三人能比较容易的保持平衡,不被河水打乱木头朝向。 手掌为浆,脚掌为舵,三人很快划到了暗河中间,但就在这时,身下的木头突然朝右边拐弯,努力保持的平衡也被一同打破。 “怎么回事?为什么河水流速突然加快了?”阿乌惊声道。 “不要慌,大家伸出手来抓在一起保持平衡。” 木江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后方月灵的手,对方有些不情愿的朝后握住了阿乌的手,如此一来,木头的朝向变慢了许多。 趁着这个时间,三人奋力划着水朝几米之外的河岸游去。 但就在离岸边只有一米的时候,河水的流速又加快了,而且在最前面的木江扑通一声屁股落到了水里,整截木头下沉到水面,冰冷的河水立刻浸湿他的衣物,将他那本就不算温热的身体给冻得僵硬起来。 “木江,快~快拉住我的手!”月灵伸出手来想要重新抓住他。 但木江明显不是跌落了木头,而是跌落到了深水区。 河水蔓延到了他的胸口,随着湍急河水的流动,他的双脚无法站稳在河底,并踩进了更深的水区,身体也开始往流水方向移动,无法抓住月灵的手。 河水流速再次加快,将水面的木头冲到了下边儿去,失去了支撑的木江再也支撑不住,冰冷的河水朝他口鼻里灌,被填满的耳道导致听力也继续下降,在失去了视线与听觉的情况下,人是很难站稳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没站稳,此刻木江终于是支撑不住,脚下一滑,身体浮在了水里,随着河水的流动朝流水方向急速移动。 月灵与阿乌也接连被掀翻,屁股离开木头的那一瞬间,他们才感觉到这里的水到底有多冷,几乎是瞬间就让人感知不到血液的存在,呼吸被灌入口鼻的河水暂停,让整个大脑都在嗡鸣,精神清醒而又模糊,只剩下一种似有似无的流动感裹满了身体,就像是被果冻包裹着。 阿乌水性不错,但在如此急的水流里,他也不可能做到保持平衡,只能尽力挺直身体将脑袋露在水面上,但也只能做到努力呼吸一大口气,紧接着又立刻会被流动的河水暂停呼吸。 木江不能说水性不错,只能说是勉强会游泳,此刻因为靠着身体强度而能在浮起时呼到一口气外,根本就连辨识方向感的意识都没有了,只觉得眼中漆黑一片,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湿的。 月灵水性适中,还算能勉强呼吸,但因为河水流速实在太快,让她手中的手电筒早就沉到了河水里,三人就这样迷失在黑暗中,任由冰冷的河水将他们带向地势低洼的溶洞。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吧,木江被河水冲到了岸边,停了下来,月灵与阿乌也相继躺在了他身旁,又过了一分钟后,木江才渐渐能控制到僵硬的身体,缓慢站了起来。 “月灵,阿乌,你们还好吗?”他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看样子他们是因为灌水过多,短暂昏了过去。 他什么都看不到,好在听觉已经没受到影响,再依靠手掌的触碰他摸到了月灵的大腿与阿乌的屁股。 他手掌移动,摸到了阿乌的腰带,摸到了他之前有印象的那处腰罩,打开之后是一盒火柴与一把折叠火把。 颤颤巍巍的划出火星,待火柴头缓慢燃烧起来后,火把被点燃,跳动的火苗在树脂的影响下放大,火焰燃烧了起来,散发光团与炙热,照亮了浑身湿透打着冷颤的木江与地上的两人。 木江将火把插在地上,依次给两人做了人工呼吸,又点了点他们的穴位后,两人渐渐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两人缓慢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向木江问了一句现在咱们是在哪儿?对方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运气好,才被河水冲出了这个急弯河岸。 他举着火把站了起来,朝左边走了几步,便能看到反射着火光的水面突然消失了,而下方也没有听到河水垂落发出的巨大声响。 木江又朝前走了两步并探了探脑袋,才隐约看清脚下是一口垂落溶洞通道,河水顺着通道消失在了黑暗的洞地,只能模糊听见由那下方传上来的水流声,可想而知那下面到底有多深。 阿乌又拿出两把火把点燃起来,火焰驱散更多黑暗,散发出的温度正令两人发颤的身体急速回温。 月灵接过火把也走了过来,她抱着怀里还在昏睡的困困,看着脚下这口四米宽的黑洞,又偏过头看了一眼三人出河的三角窄道,喉咙一阵翻滚,后怕道:“还好咱们运气好,被水流冲刷了上来~” “是啊,如果掉进了那下面的话,恐怕永远也出不来了。”走上来的阿乌抹着额头冷汗道。 “咱们现在该怎么走?” 木江转过身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后说:“只能沿着河岸往回走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的路。”他知道,想要回到先前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溶洞内可能不止那么一条路,只要能宽过人的肩膀,就算是裂缝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出路。 三人举着火把,沿着狭窄河岸朝前走着。 走了区区五十步后,一道裂缝出现在他们眼前。 裂缝不算高,但宽度不低,超过一米,人钻进去是轻而易举的。 三人依次钻了进来后,一处隐藏洞穴被火把照亮。 但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洞穴岩壁上有很多白丝,还有许多拳头般大小的黑窟窿。 第两百二十一章 蜘蛛巢 头顶与地面也布满了许多粘稠的白色液体,散发出一股酸甜恶臭,像是放久了的烂苹果。 “小心些,我隐约感觉到这里不太对劲。”木江警惕般对两人说道。 三人举着火把,缓步朝前走着,走了十几步后又是一道裂缝出现在他们眼前,比身后的那道裂缝要矮一点,但宽度还是一样的。 犹豫了一下后,木江还是蹲身钻了进去,月灵与阿乌紧随其后。 这裂缝通道里也存在一些液体,大部分是白色的,还有一些是红色与紫色的,看样子是某种东西留下来的,不过短时间内,三人都还无法断定这是属于什么东西的。 这道裂缝比较长,三人蹲着走了几十步后才走了出来。 此时他们的脚都有些麻了,显然体内的寒气还没有完全被驱散。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口更大的洞穴,比身后的那口大了两倍不止,同样的,这里的黑窟窿也多了许多,就像是蜂巢那般绵延排列,头顶与地面的白丝也更多了,一些构建成网状,一些构建成丝条状。 看到这一幕,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些白丝就是蛛丝。 月灵怀中的困困扭了扭脑袋,但眼皮还是闭得很紧没有睁开,身上的蓝光相较之前亮了许多,其颜色似乎由蓝向紫。 “看来这里是一处蜘蛛巢,困困的羽毛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发光吗?”她轻抚着怀里的棉花道。 木江摇头道:“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那些窟窿里肯定有东西。”他指着一口窟窿边缘道。 两人高举火把朝那里看去,只见窟窿被一张完整的蛛网遮住,以其光泽度来看,比周围的那些残破蛛网都要新鲜,感觉就像是这两天才结下来的。 一般来说,蜘蛛属于昼伏夜出的家伙,它们白天结网,夜里睡觉,只要蛛网稍有动静,它们便会从暗处出现,快速的使用尾部蛛丝将受困的猎物缠绕起来,最后将裹成吐丝蚕蛹般的猎物挂在网沿上,待其失去最后的挣扎力气后,蜘蛛便会露出中空利齿,吮吸掉猎物的血液后慢慢蚕食着属于它的美味。 不过在这种终日无光的地下溶洞中,蜘蛛或者其它生物则不受昼夜影响,这意味着三人自踏入裂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这里的蜘蛛给盯上了。 不过三人拿着火把,再加上阿乌身上还带了许多驱虫药液药粉等,所以自然是不惧怕什么蜘蛛的攻击的,但眼下洞壁上的这些窟窿大得实在是吓人,小的差不多两个拳头大,大的差不多一个脑袋那么大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洞穴里的岩石属于是暗色石灰岩,相比外边我们看到过的那种坚硬岩石,显然质地较软,密度较小,但也不可能是什么蜘蛛所能凿出来的,看样子这些窟窿应该也是日积月累,经过地下暗河冲刷出来的,只是现在暗河的支流不存在于这里,或者是流向其它地方了。” 阿乌说完指着地面,木江与月灵看着水纹尚存的地面,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那咱们还要进去吗?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月灵有些顾虑说道。 “咱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还要退回去不成?”阿乌有些不甘心说道。 拿不定主意的月灵看着木江,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思。 木江看着身前这一道更窄的裂缝,沉思了几秒后说道:“咱们进去吧,毕竟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此刻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在三人身后,也就是上个洞穴里面,已经多了很多他们刚才没看到的东西。 自从上次那抹女鬼魂也进入他的体内后,木江的感知力就已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正常范围,并能依靠意念将这种感知放大,这也是他身如鬼魅的原因所在。 他迈步钻进了这最后一道裂缝内,两人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 足足半分钟后,三人才出了裂缝,此时,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口更宽敞更大的洞穴。 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地面没有黏液,只有厚厚的蛛网,不过都是干褶了的,基本都失去了黏性。 这里没有蜂巢窟窿了,布满蛛网的洞**只能看到一个窟窿,差不多一个车轮那么大,洞沿很也像轮子一样圆润,周围没有蛛网,只有暗紫色黏液。 这里的地面水纹更明显了,整个洞穴以车轮窟窿为起始点,到身后裂缝为之呈三角状,看样子印证了阿乌之前的话,那口窟窿就是当时被暗河支流冲刷出来的。 “哗~”困困羽毛的光芒又放大了几分,蓝光转为紫光,紫中又透着几分青光。 月灵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木江从怀里掏出了那位巫医给他的黑筒。 黑筒正散发着一丝黑光,虽然很淡,但在火焰映照下却极为清晰,而且这黑光不是黑暗的那种黑,也不是墨水的那种暗,而是一种类似于黑白之间,灰色之上的特殊淡黑。 “木江,这黑筒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握着黑筒的木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巫医没有说该怎么使用这东西,只是说这东西一旦有了反应,就证明地藏精在附近了。” 话音一落,黑筒上传来几分震动,同时一股熟悉的冰冷从掌中蔓延开来,是之前他接触过的那种墨花的冰冷,顺着掌心扩散到整具身体,连头顶头发丝与脚掌脚指头都未能幸免。 握着这节黑筒,木江突然有种熟悉感,就像握着指南针那般。 他伸直手臂,开始原地转圈。 当脚掌转至十二点后,黑筒上的黑光明显又亮了几分,身体的冰冷减淡了几分,甚至还有些温凉的感觉。 “那个方向~” 他移步来到洞壁前,拨开厚厚的干褶蛛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裂缝。 裂缝不算大,但要是趴着也能勉强钻进去。 “就是这里面了吗?”月灵看着这道裂缝说道。 阿乌摇头,有些担忧道:“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或许进去后还是和这里一样,或许又要钻进一道裂缝里。”长时间停留在无光的潮湿地下溶洞中,已经让他情绪与体力都有些透支了。 “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叫你们进来。”木江转头对两人说道。 说完,不待两人回答,木江就钻进了裂缝里,没一会儿洞穴中的火光就消减了三分之一。 过了两分钟,仍然不见里面传来任何火光与动静。 “我们也一起进去吧。”按捺不住的月灵蹲下身子就要钻进去,但就是这个时候,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这东西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缩成一团大概拳头般大小,就那么盯着她。 在火光的映照下,月灵能看到,八只黑色的瞳孔在收缩,那是八只蛛眼。 “是蜘蛛!”从没有见过这么大一只蜘蛛的她被吓了一跳,站直身子连连朝后退,但却碰到了阿乌的背。 她偏过头去看向对方,却惊恐的发现,在他的前面,也就是那道他们进来时的裂缝中,越来越多的蛛眼钻出来。 一只、三只、五只、十只…… 拳头般大小的蜘蛛如同蚁军一般涌了出来,与白色的干褶蛛网形成强烈反差。 “这下麻烦大了。”他说。 第两百二十二章 紫眼巨蛛 阿乌能发誓,这些蜘蛛绝对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大的蜘蛛,而且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任何一只种类的蜘蛛能长到这么大,这根本就不像是自然产物,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而产生变异的蜘蛛。 几十只蜘蛛堵满了裂缝,朝两人缓缓爬来。 阿乌将驱虫药液取出来,手臂一甩,掌中药瓶成一抹弧线划过,啪的一声碎裂在地,浓烈的草药味儿充斥在整口洞**。 “啪啪!”又是几瓶药液碎裂后,阿乌赶忙再掏出一包包药粉来,拆开后洒落在脚下,以防止这些蜘蛛的侵袭。 但这些东西对于蜘蛛来说似乎没有任何作用,除了最开始它们退后了一步两步之外,到现在便一直在前进着,完全不受药液药粉的影响。 裂缝中的蜘蛛缓缓爬了出来,看着这个家伙,月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火把并在它眼前晃了晃,但这个家伙似乎不惧怕火光,移动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影响。 蜘蛛们的眼睛开始闪着黑光,嘴旁颚齿来回扭动,尾部吐着晶莹白丝,将充满药液药粉的地面给填充掉了。 裂缝中的蜘蛛来到了月灵身前,距离她脚下不到半米距离。 月灵赶紧挥舞手中火把,但对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也没有攻击他,倒是让她有些不理解。 背对着的阿乌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蛛潮,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冒,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抹蓝紫青光忽的亮起,光芒盖过火把火焰,将整口洞穴岩壁都给照亮了。 在这抹光芒的照射下,地面的蜘蛛们停了下来,眼中黑光黯淡,尾部也停止了吐丝,就像是静止在了原地。 困困的眼睛睁开了,蓝金虹膜亮了起来,替代了原本的黑褐虹膜,一双眼睛看上去有神极了,像是用颜料涂抹上去的一样。 它身上的红黄羽毛颜色转深了很多,成了比火还要鲜艳的红与比黄金还要璀璨的黄光,在两色交界处蓝色羽毛也亮了起来,顺着尾部羽毛落去,接连成了紫色与青色。 抱着困困的月灵突然有一种陌生感,手中的温暖也加深了许多,温度似乎不再是流于身体表面,而是能沁入到她的内心,将她之前因为落水而变低的内部体温骤然攀升,有一种由凛冬突入初夏的感觉。 “困困,你~”月灵一脸错愕,她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一幕的出现。 她轻轻的抚摸着困困的鲜艳羽毛,对方微微耸头表示陶醉。 “月灵,我想我们应该赶紧进去,没准木江也遇上了这些蛛群。”阿乌表情依旧凝重说道。 听懂人语的困困小鸡脚一抽,脱离了月灵的柔软胸脯落到了地上,踩着匍匐在地的蜘蛛钻进了裂缝中,两人一看立刻动身,紧随困困后面进到了裂缝中。 这道裂缝不算长,两人跟随着羽毛发光的困困走了十几步后便走了出来。 而刚一出来,两人就僵硬在了原地,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的洞穴不算大,地面没有黏液,周围也没有蛛网,可头顶岩壁上悬挂着许多白色的犹如裹布一般的袋子。 毫无疑问,这被包成裹袋的东西是被蛛丝缠绕的猎物,而这些蛛丝裹袋大小几乎一致,长一米六左右,完完全全就是人形裹袋,通过手臂般粗壮的主蛛丝固定在岩壁上,将近二十具。 “这些难道是人吗?”阿乌眼神呆滞的看着这些裹团,声音颤抖的说出来一句。 月灵立刻回过神来,出声喊道:“木江,木江你在哪里?”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困困的移动给了两人指引。 只见困困翅膀一扇,下一秒便飞到了一具裹团上,散发光芒的羽毛如火焰一般将手臂般粗壮的蛛丝给烧断了。 一声闷响,裹团掉落在地,里面还传来呜呜的声音,像是人被捂住嘴巴发出来的声音。 两人上前一步来到裹团前,阿乌掏出一把小短刀想要将这些蛛丝给划开。 蛛丝很新鲜,坚韧无比,就算是他手中的这把经过高温淬炼的小刀也是无济于事,连一条蛛丝都划不开。 “呜呜~”里面又传来呜呜声,仅凭这种模糊的声音,俯身贴耳的月灵便能断定,里面那人绝对就是木江。 她抬头看着困困,急切开口道:“快,困困,快把他给弄出来。” 对方抬起鸡头,鸡冠也红亮了几分,像是在展示自己的雄风。 荧红鸡冠射出一道红光覆盖在裹团上,坚韧蛛丝瞬间变得干脆起来,里面的黏液不复存在,蛛丝裹团也就失去了弹性,成了一层塑料板。 阿乌手起刀落,将裹团划开一道口子。 月灵伸手将口子打开后,木江的脸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木江,木江你还好吗?”呼喊了好几声后,对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的摸着左肩,在两人的搀扶坐了起来。 被手掌捂住的左肩处有一个核桃般大小的口子,像是被长矛破开的。 阴阳乾坤圈亮了起来,散发着黑色的光,将伤口内的那些毒素尽数吸收掉。 毒素消失,左肩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只几秒间便将一寸深的伤口给填满了。 “木江你受伤了?”当他放下手掌的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他左肩上的血迹。 木江摇头,表示无妨道:“没什么,小问题。” “木江兄弟你是怎么会被蛛丝裹在里面的?”阿乌问道。 听到这儿,木江猛然站起身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他抽出桃木剑,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眼神坚韧而富有威严。 “你刚才到底遇上什么东西了?” “一只蜘蛛,一只很大的紫眼巨蛛,车轮那么大。”他说。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看向周围,却没有看到任何蜘蛛的存在。 “刚才是它袭击了你?” 他点头道:“嗯,被那家伙如长矛一般的蛛腿毒刺暗算了。” “咯!咯!咯!” 困困忽的鸣啼了三声,声音洪亮无比,响彻在几口洞穴中,余音回荡,如同深渊幽音。 余音落下的一刻,八只紫色眼睛忽的亮起,在头顶岩壁上盯着下方三人。 这是一只蜘蛛,但已经不能说这是一只蜘蛛了,更像是一只怪物。 蛛身大如车轮,眼似紫色核桃,颚齿像螃蟹钳子,八条蛛腿仿佛八根折叠的长矛,尖端锋利无比,散发出暗紫色的毒液光泽,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它就这么定在上方岩壁上,仅靠尾部一条蛛丝,静静的注视着三人。 木江双眼凝重的望着这家伙,心里沉重了起来。 刚才他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便被这家伙偷袭击中左肩。 他认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但还是没能察觉到对方的行动,可以想象,这家伙因为常年生活在这里,由此具备了一种能隐匿自身气息的特殊手段,由此才能偷袭成功,而眼下如果不是凤种只因鸡的鸣啼的话,他能断定这家伙还会再次偷袭他们三人。 困困眼中的蓝金两光更浓了,身上的羽毛也亮了许多,鸡冠红得像是烧红了的炭,整个身上散发出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就像是木头烤焦的味道。 第两百二十三章 巨蛇 月灵与阿乌两人此刻脸色泛白,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难以想象,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巨大蜘蛛眼下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带给他们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超过了自身这二十年来的认知,让他们那震惊的内心生出了一丝疑惑,自己真的没有眼花吗? 巨蛛的颚齿扭动回应了他们内心的疑惑,只留下了那愈发浓厚的后怕。 不过巨蛛却没有妄动,不知道是忌惮下方羽毛大盛的凤中只因鸡,还是木江手中荧红涌动的桃木剑。 双方的对峙随着困困的一声鸣啼被打破。 这声音显然激怒了上方的紫眼巨蛛,它八根蛛矛一弹,车轮身躯顿时弹射下来,咧嘴大张,锋利如刃一般的颚齿泛着寒光,朝三人俯冲下来。 三人立刻后退分散开来,躲开了巨蛛的攻击。 凤种只因鸡见状没有闪避,双翅一振身躯腾空窜了上去,用那坚硬的长喙点啄着巨蛛的眼睛。 对方的反应很快,八根蛛矛包裹住身体,开始在地面来回翻滚,想要将它给弄下去。 但凤种只因鸡血脉显然觉醒,此刻的它已经不能是那种养殖了两年半的只因鸡所能比拟的。 现在的它,莫说是这大得如车轮般的巨蛛了,恐怕就算是两米宽的巨蛇,它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发动攻击,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它那尊贵的凤种血脉。 巨蛛就这么来回的翻滚着,一会儿在地面一会儿在岩顶,显然已经腾不出手来攻击三人。 月灵见困困如此厉害,内心的惊恐也平息了大半,看向一旁专注观看着两者争斗的阿乌,急切喊道:“别看了,你身上还有什么驱虫药液没?有的话赶紧拿出来用!” 回过神来的阿乌将腰带解下来放在地上,打开一个又一个藤罩,将剩下的全部药液药粉都拿了出来。 两人手臂不断甩动,将装满了药液的药瓶与装满了药粉的药包朝扭动的巨蛛甩去。 而此时的木江也没闲着,他闭上了眼睛,双掌紧握荧红桃木剑,其上涌动的红色符文随着他的意念迸射出去,笼罩了在巨蛛身上不断变换着身位的凤种只因鸡,令它身上的羽毛更加鲜艳了。 地面与岩壁上开始出现许多暗紫色的液体,部分是巨蛛的毒液,部分是巨蛛的血液。 困困身上也出现了很多伤口,发光的羽毛落了一地,但它眼中的光芒似乎因为这样更浓了,攻击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即使是强大如象,遇上了敏捷的小鼠也如同那糙汉捻针,空有一身的粗力气,无法将手中的细针作为绣花的工具。 巨蛛的眼睛被啄灭了两只,身上如拇指般大小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液止不住的朝外喷涌,让月灵与阿乌两人脚步来回移动,躲避着那些混合在血液中的恐怖毒液。 困困的红冠已经不能用红来形容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团火在燃烧,令它眼中也多了几分红光,尖喙因此变得更快,只能看到残影在闪烁。 巨蛛的眼睛又被啄瞎两只,外加三根蛛矛因为受到重创伸展了开来,无法再将身体护住。 这给了困困更多的攻击部位,几乎眨眼间便在上面留下了十几个拇指般大小的血窟窿。 扔完所有药液药粉的月灵与阿乌放下了手,屁股一软瘫坐了下来。 木江也睁开了双眼,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死死凝视着气息中断了的紫眼巨蛛,随时准备动身。 这个时候的巨蛛在困困眼中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下一秒,巨蛛仅存的两只紫眼竟然自行熄灭了。 一阵幽幽声从巨蛛嘴中发出来,同时,它的尾部开始吐丝,蛛丝并非白色,而是暗红色,如喷泉一般迸射出来,眨眼间将地面覆盖出了一层厚厚的丝网。 看到这一幕,木江脸色大变,惊声喊道:“快趴下!” 月灵与阿乌两人趴下的瞬间,丝网朝四周扩散开来,白丝如针,深深的刺进了周围岩壁中。 “咔咔~”裂缝接连出现,当中有水滴涌出,越来越多,地面很快被打湿,裂缝继续放大,水滴成流继续涌出。 “糟糕~”看到这一幕,三人都明白,这是贯穿到暗河支流了。 困困松开了如鹰一般的鸡脚,紫眼巨蛛身躯软软落地,如一滩烂泥,再也没了动静。 木江腰间的黑筒暗光流动,当中有一道声音在提示着让他朝前走。 三人退至洞穴前壁时,在这里发现了最后一道裂缝。 这个时候,岩壁上的那些裂缝终于支撑不住压力轰散开来。 “哗哗~”水流如喷泉涌出,地面积水急速上升,在水纹地面中蔓延开来,几乎眨眼间便将整个洞穴地面给打湿了。 月灵抱着困困与阿乌两人钻进了裂缝中,却迟迟不见木江跟上来。 “木江,你在等什么?赶紧进来呀。”月灵向他喊道。 木江正蹲在毫无反应的紫眼巨蛛旁,用那桃木剑穿过它的胸口,像是在寻找某种东西一样。 “木江兄弟,你还在等什么?洞穴马上就要被水冲垮了,赶紧进来呀!”阿乌也喊道。 桃木剑符文闪动,木江额头汗珠直冒,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五官都在扭曲,难以想象此刻的他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他握紧了木剑,继续深入巨蛛身躯,两秒后,剑尖接触到了一团坚硬的物体,像是某种圆珠。 他没有迟疑,手掌一掏没入巨蛛身躯,将那个物体拽了出来,随后抽出木剑转身钻进了洞里。 两秒后,洞穴分崩离析,岩壁再也支撑不住水流的压力,石块接连掉落在地,水花四溅,洞穴与裂缝纷纷闭合。 裂缝中的三人像钻进了水管内的老鼠一般疯狂的朝前爬,强烈的震动让他们稳不住身体,他们能听见后方传来的那些响声,当中还带着一些特殊的声音,就像是水球爆裂的声音。 月灵与阿乌知道,那是那些蛛群被石块砸碎发出的爆裂声。 三人越爬越快,一分钟后,他们才钻出了裂缝,而此刻的他们已经感知不到任何震动,想必那洞穴已经彻底崩塌了。 出了裂缝,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根巨大的白色柱子,直通上方,一眼望不到头。 这根柱子上面有些花纹,一些是黄的,一些是灰的,还有一些是红的,不像是画上去的,更像是天然形成的。 喘着粗气的月灵偏过头看向木江,语气有几分责怪意味道:“你刚才在做什么?知不知道差点你就被埋在那里面出不来了?”木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果。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她声音柔和了几分。 木江摊开手掌,一颗暗紫色的圆珠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这就是你刚才冒死也要从那巨蛛里拿出来的?”阿乌有些看不懂这珠子。 “这是内丹,但却不是那紫眼巨蛛的内丹。”他说。 修佛之人若功德圆满,圆寂之后体内会出现舍利子,动物也一样,当生存时间达到某种程度,或收到了某种影响产生特殊变异时,体内便会集结出一颗类似于圆珠的“内丹。” 不过两人听着他的话,脸上明显出现了疑惑,搞不懂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只听木江双眼放光,伸出手指说道:“应该就是这家伙的。” 两人偏过头去看向面前的这根白色柱子。 “什么意思?这玩意儿难道是这根石柱凝结出来的?”月灵不明白,一根石柱怎么会凝聚出这种东西来? “因为这不是一根石柱,这是一条巨蛇,准确的来说是一条死去了十年的巨蛇。”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