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离开地球》 第一章 我很幸福 我一直想建一栋楼，一栋比星议会大厦更高的楼。 我叫赫云，联合国科学院博士，来到距离地球492光年，开普勒186f星的第一批移民。 两年后，我放弃了自己研究的项目，创建了亿年光速瞬达星际物流公司。 如今，它已经成为了一个商业帝国。 承揽了地球与开星之间近70%的商贸物资流通，包罗万象。 腕表振动。 在我心中永远如年轻时美丽的妻子。 “记得早点回家吃饭，今天可是你的生日，”盖娅温柔道，“孩子们都回来了！” “爷爷！”她身后，高大帅气的安托斯冲我挥了挥手。 “好！”我笑了，“一会儿和安泰一起回去！”安泰是我的儿子，公司总裁。 “再见！” 我转过了身，生日啊……落地窗外，巨大的红矮星正慢慢沉入地平线，黄昏的阳光暖暖的。 开星按我们的气候来说，只有春冬两季，一天也只有12小时，相当于地球历差不多8个小时，刚踏上这片土地，非常不适应，毕竟不足4小时睡眠，对于身体机能绝对是严峻的考验…… “董事长，您的客人到了！”甜甜的声音。 影像一闪，我漂亮的女秘书，不过对于现在的我，已经很难构成诱惑了……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仪态从容而干练。 “请他进来吧！” 德里西，寥寥不多能够让我亲自接见的客户之一，开星原著民，有着一对发尖的耳朵、和神秘的眼眸。 身份也同样神秘，他是黑市商人。 为自己或者为某个地下组织服务。 “您好，赫云先生！”德里西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请坐吧！”我没有起身，点了点头。 “这是委托贵公司采购运送的物资清单！”德里西恭敬倾身递给我。 我浏览了一遍，皱了皱眉，一直以来的交易始终心照不宣，但最近的几次似乎越来越过分了，“还是为你代理的私人医院吗？” “是的！” “我不仅仅是个商人！” “无论商人还是博士，您都值得尊敬！” 我抬头，看着他，“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对于生物医学领域仍然并不陌生，所以不太明白，医院用电磁感应加速器和电磁流体发动机来做什么？” “您是不是误会了？”德里西笑容可掬，“这些东西我怎么敢去碰？！” “你两年来再加上这一次购买的元件完全可以组装了！”我不动声色道。 “我想这些元件的用途并不单一吧！” “它们的用途只有一个！”我冷冷道。 那是粒子束发射器！ “我能不能有幸邀请您去见一个人，”德里西显然有所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委托人！” “我今天很忙，”我往后仰了仰，“恐怕以后也很忙！” “我觉得您会感到遗憾的！”他俯身将清单收好，说道。 “是吗？”我淡淡道，伸手去按呼叫。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生命树计划？” 我一顿。 首都外，186f-c圈s-1区。 极少见的青草茵茵，一片绿色园区，中央矗立着乳白色的楼。 长长的射线防护墙，闪耀着不刺眼红色的光，德里西按了下紧闭大门左侧的传讯器按钮，若有若无的光栅扫过他的额颊。 大门开启。 一辆无人驾驶代步车停在我们面前。 周围静悄悄的，代步车沿着甬道沙沙行驶。 一层大厅门开启。 柔和光辉洒照，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朝我们走来。 “你好，赫云先生！”一张不算太帅成熟而有棱有角的脸庞，眸子深处熠熠发亮，孟锷，联合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看着我，微笑道，伸出了手。 我注意到，他的手腕戴了块样式极其奇怪的腕表。 那一刻，忽然有些恍惚，莫名一种亲切感…… 而且，脑海，仿佛有个声音在急声问我：看到那块表了吗，它在哪？ “赫云先生？” “哦！”我蓦然一醒。 声音消失。 简约，却达到了最佳舒适度的座椅，旁边的圆桌上，螺旋洞转，升起了三杯醇香扑鼻的咖啡。 “不知符不符合您的口味？”孟锷道。 我浅浅啜饮了一口，几百光年之外的耶加雪菲咖啡，浓郁纯净，“很荣幸孟锷院士对我的了解！” 孟锷微微颔首。 “不过赫云先生还是拒绝了我们的委托。”德里西笑道。 “其实，我可以让赫云先生放心！”孟锷道。 房间中央一亮，三维立体投影，一排排的仪器在我眼前缓缓旋转着，即使我，也无法确认了解它们的作用，密密麻麻的线缆连接到一个医械椅。 “赫云先生有可能听说过，我正在研究一个名为生命树的项目，它通过改变人类某个生理年龄阶段前的记忆单元，来激发生命活性分子，达到延长生命的目的！” “不仅听说过，”我凝视着投影，说道，“而且非常感兴趣！” “谢谢！”孟锷没有一丝惊讶。 “不过我听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吧！”我缓声道。 “我从未担心过生命树最后是否参天，而是担心为谁所用！” “嗯？” “也许它的结果又仅仅成为了某些精英阶层的特权。” “所以你打算绕开联合国，自己再成立一间医院或者是实验室？” “还有，”孟锷道，“这里并不安全！ 第二章 生命之树 我沉吟着。 “赫云先生，不能让您的家人久等，”孟锷笑了笑，“若有闲暇，哪天可以一起喝一杯，怪兽酒吧离您的住处并不远。” “我的年纪，那里太吵闹了！” “也许将来的某一刻，回首往事，您现在还很年轻！”孟锷微笑道。 经过多年的土壤培良，食物的种类与口感已经大大改善，盖娅和我的女儿希涅忙前忙后张罗着。 “明天您要记得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安托斯又一次庄重地提醒我。 “明年就是我的！”外孙女厄俄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好的好的！忘不了！”我笑着拍拍他俩的手。 比月亮大了几百倍的三颗行星，开普勒186b186c186e，构成了天鹅座中奇妙的夜空。 “是不是有心事？”盖娅走近我，轻声问道。 “我爱你们！”我握住她的手，说。 “我也是！”盖娅把她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第二天傍晚，怪兽酒吧。 焜昱错眩的灯光，人潮喧闹的鼎沸，让我恍若昨昔。 孟锷坐在吧台的一侧，冲我挥了挥手。 穿过人群，疯狂扭摆腰臀的男女们，视若无睹。 “格兰特，麻烦给我们调两杯最好喝的克里格酒！”孟锷对吧台里和他聊着天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格兰特对我点头致意，动作娴熟而优雅，随即划过一条曲线，倒进两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杯里。 “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孟锷说，“决定了？” “我非常珍藏自己的记忆！”我抿了一口，说道。 “在魔法世界，曾经的记忆才能被提取！”孟锷笑了笑，“它只能被抹除掉，然后植入新的记忆，当然，潜意识越愿意接受的记忆，植入越容易，植入过程中，根据需要，有可能进行熔点干涉……” “我对这个词并不熟悉，就像不熟悉这杯酒一样！” “但它很烈也很好喝，不是吗？！” “嗯，的确不错！”我点了点头。 “就像人为干预梦境，醒来会记得一样，干涉的痕迹也会留存记忆的，”孟锷顿了顿，“所以，你可以完全放心！” “也许我可以信任你。” “我只是偶尔来这里喝酒，但格兰特，”孟锷向格兰特举了下酒杯，接着和我轻轻碰了碰，周围，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好像听他说，又好象自己和自己说，“他是一个我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 “抹除掉的记忆能重新恢复吗？”我最后问道。 “准确的说，不是恢复，抹除掉的记忆并没有真正消失，可以通过一个复杂的过程，再次唤醒它，但有可能不会成功，尤其涅槃阶段完成后，那或者相当于自杀！”孟锷说。 我的办公室。 “父亲，”安泰迟疑了一下，说道，“您接受了德里西的委托？” “有什么问题吗？” “清单里可能含有重度违禁物资。” “那要看值不值得！” “虽然他派价很高，但对于公司的信用，太冒险了！” “分给几家代理公司去做！” “一旦让他们看出端倪，风险恐怕就更难控了……” “如果你觉得很难，我可以叫别人来做！”我极少对安泰使用如此强硬的口吻。 “父亲……” 我收回目光，摆了摆手。 安泰默然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慢慢阖上了眼睛。 一个月后，地球太空港。 大大小小的舰船穿梭如织。 远远的，一艘飞船如坠落的太阳一般耀眼，光芒四射，消失不见。 港口指挥官隔着舷窗，停住脚步，问道：“那艘飞船是驶离太阳系的？” “是！” “去哪？” “开普勒186f星。” “哦？！”指挥官凝望着渐渐凐灭的光点，“检查过了吗？” “那是陆希明院士的曙光科考船，有联合国免检许可的，不过，因携带货物，我们还是大概检查了一下，都是科学仪器。” “出关货物明细呢？拿给我！” “这个……”工作人员嗫嚅道，“关检没有登记……” “立即通知对方太空港口！”指挥官沉声命道。 “是！” 开普勒186f星太空港。 “地球那面搞什么鬼？！他们不查让我们查？！”指挥官抱怨道，“再说陆希明院士的船有什么可查的？” “那我们？” “查一下吧……”指挥官叹了口气。 “陆希明院士是有自由航行权的，不必停靠港口！” “派两艘缉私舰拦截一下吧！” “是！” 太空。 光影一亮，曙光号跳闪而出。 两个工作人员正再次清点贮运舱内的货物。 “这几只箱子哪来的？”其中一个仔细地查阅着清单，皱眉问道，半人多高钛合金密封箱。 “清单里没有吗？” 那人疑惑地摇了摇头，试探地伸手敲了敲，箱子发出沉闷的声音。 “要不要报告院士？” “你确信院士不知道？！” 那人有些踌躇，飞船忽然一停。 “怎么了？” 舷窗外，两艘巨大的战舰缓缓逼近。 “缉私舰？！”俩人同时吃惊道。 “怎么办？”面面相觑，慌乱失措，星际走私可是将面临着终身监禁…… “你去报告，我在这里看着！”一人说着返身，跑回舱室，猛地一顿。 原来的地方空空如也，那几个密封箱无影无踪…… 第三章 错乱的记忆 总裁办公室。 “顺利吗？”安泰焦急问道。 “已经转移到秘密仓库了！” “嗯，那就好！”安泰轻轻吁了口气，“通知德里西尽快交接！” “是！” 管理局。 星卫队审讯室。 曙光号的那两个工作人员局促不安，脸色发白。 “你们在公共场合所交谈的录音，可听清楚了？” “是，是……” “确认你们本人吗？” “确……确认！”二人埋着头，颤声答道，抬手抹了下鬓额的虚汗。 “那几个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 “请陆希明院士来一趟吧！”隔窗观察着审讯的海米兹，沉声道。 我的办公室。 “陆院士被带去管理局了？”我紧锁着眉头，问道。 “是！”安泰脸色沉重。 “他知道多少？” “应该并未发觉！” “嗯，”我思索了片刻，“我们不适合出面，告诉德里西，设法营救吧！” “是！” “也可以暗中帮助他！” “好的！” 曙光号的一名工作人员在星卫队破门而入时，已经在家自杀了。 案件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 走廊一条条纵横交错、若有若无的光线闪烁着，一扇扇紧闭的门依次打开。 “有进展吗？”我问孟锷。 “第一阶段，记忆架构已经成功了！” “我不关心这个！” “第二阶段涅槃已经开始了！”孟锷道。 “能在我死之前完成吗？” “你对自己身体那么没信心吗？” “最好你给我信心！” “你有什么想法吗？”孟锷忽然问道。 余光，孟锷的面容忽然闪动了一下，但仅仅刹那…… “商人逐利，我只想你能尽快给我个结果！”我怔了怔，冷冷道。 “你当初也是生物领域杰出的科学家，所以希望能得到你一些建议！”孟锷笑了笑。 “也许陆希明院士能给你一些建议！”我说道。 “放心吧，会有人救他的！”孟锷意味深长道。 每天，不断有一群群的开星人围堵管理局。 他们的亲人朋友参与了星议会给予优渥补贴的临床健康测试工程，但之后开始出现不适症状，暴躁易怒，偶尔发烧呕吐，后背腋下大腿内侧瘙痒难忍，斑疹好像一只只红色的蜘蛛…… 而面对铺天盖地的申诉，星议会置若罔闻。 更有甚者，不少亲人朋友竟然莫名奇妙的失踪了…… 不同年龄阶段，包括老人儿童…… 星议会大厦，几乎所有来开星从事研究建设的科技人员，和一些议员，纷纷要求希尔曼给个说法，否则立即释放陆希明院士。 仓库的大门砰然撞开，里面空空如也。 “查到地权所有人了吗？”海米兹蹲身寸步挪移，仔细检查着，问道。 “查到了，说长期租赁给了一个叫做德里西的人！” “人呢？”海米兹轻轻用手指抹抹地面，闻了闻。 “失踪了！” “配合天权系统，全力搜捕他！”海米兹缓缓站起了身，若有所思。 “是！”陈菲儿应道，接着似乎犹豫了一下。 “嗯？” “天权系统好像有点不对劲……” “说！” “最高执行权限者由天权女神2代替了天权女神1。” “报告！发现能量场遗留痕迹！” 夜，怪兽酒吧。 我看见孟锷和海米兹远远地坐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里。 “孟锷同海米兹很熟？”我问柜台里拄着手肘的格兰特。 “海米兹是他为数极少的朋友之一！”格兰特一笑，说。 我喝着酒，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就真的听到了…… 那些刺耳的吵闹瞬间离我而去。 “天权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孟锷问道。 “你还没有放下吗？” “我仍能感觉到天权系统有些异样！”孟锷平静道。 海米兹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孟锷说：“希尔曼的野心会吞噬掉这颗星球的！” “也许只是冰山一角！”海米兹沉声道，“但不关你的事！” “他在背着我拿开星人做实验？”孟锷忽然问道。 “我无法回答你！” “我会调查清楚的！” “我今天来就是想警告你，不要以身试法！”海米兹的语气变得严厉，“这不是你应该插手的领域，无论你有多聪明！” “除了忠诚，你还应该意识到责任！”孟锷站起了身…… 我从椅子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