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的过往》 第一章 南方 边疆小城。 雨下的很大，过分的乱耳，吵个不停。 路上的人很少，因为雨来得太快，行人都躲雨去了。沿街小贩都不见得剩下几家。 泥路上，水波微微一乱。 只见穿着蓑衣的人缓缓走过。 当他微微抬首时，雨下的更大了。 不由得骂一声晦气。 低头四处望去，视野内唯有一家客栈还开着。 模糊间，似乎听见客栈小二在说什么。 ”客官，要不进来躲躲雨。” 不知在哪喊了一声，应是在客栈。 雨又下大了，只得应了声好便飞奔过去。 一进客栈，十几人正坐在那吃饭，应是江湖上的人，都带着刀剑，一俩个贼眉鼠眼，几个凶神恶煞，还有几个气度斐然。总之四个字：鱼龙混杂。 一名黑瘦少年跑了过来，”客官，要住店吗？”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他道了一声”住。” 黑瘦少年嘿嘿一笑，便引他到大堂。 客栈分两层，一楼大堂除柜台外，还有十几张桌子以及配套的长凳，供客人吃饭喝酒，二楼可以住人，柜台旁边有两中年男女，想来便是掌柜夫妇了。 掌柜的身体消瘦，穿一席青色布衣，不像掌柜的，倒像个郎中。站在柜台的后面，正在记账。不知在柜台哪里藏了酒，远远便嗅到了酒香。 老板娘坐在柜台旁边的凳子上，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虽身着粗布衣，但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熟透的妇人是什么样的。 掌柜的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望去，心底一惊。 男人留了一嘴络腮胡，长发微湿，被随手束了起来。腰间蓄刀，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压迫感。 杀气。 虽然也从其他几个走江湖的感受到这种感觉，但远远没有这位来的强烈。 掌柜的收起账本，憨笑一声。”客官是住店是吗？” 男人点了点头。”是，一晚多少？” ”包上一日三餐，一天是一贯铜钱。” 男人从袖子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也不知道要住几天，先付这些，多退少补。” 掌柜的撇了眼无动于衷的老板娘，伸手拿起银子咬了一口，同时脸上露出笑意，伸手招呼小二，说”客官里面请。”同时，还给他介绍：”咱们立春客栈向来都是给顾客最好的服务，当然，前提是有这个。”掌柜的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他自然明白掌柜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掌柜的见他明了，便继续介绍：”咱们客栈方圆几百里都是金字招牌，尽管放心入住就是。” 男人一脸冷漠甚至有点想笑。 掌柜的看到他这副表情，也吹不下去了，便随说：”虽然咱们客栈在几百里内并无竞争对手，但不至于这样吧。” 男人笑意更显。 掌柜的被他整无语了，不知道说什么。便随手唤来小二，让小二领着他去房间。 房间在二楼，不知为何，这里的房间看得……不尽人意，但是，也还是能住的。 小二似乎是看到了男人眼里的疑惑，解释道：”之前有几个客人，喝大了，闲着没事打架，顺便把这里拆了，我们这边是紧急修复过了，没办法，没钱，只能修成这样。”说话间，到了房间门口，小二在低头翻找，翻出来了大串钥匙。 小二：”客官，稍等。” 男人…… 过了很久很久，男人终于到了房间。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挥一挥手，卷起清风，散去异味。来到窗前，一抹，手指满是灰尘，打开窗，用手接了几滴雨水洗了洗手。 叹了口气，打理房间去了。 男人名叫李昌林，跟掌柜的所想一致，他也不是什么善茬，毕竟，混江湖能有几个是老实人呢。 江湖，并不如少年所想的快意恩仇，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死了干净，连尸骨都不剩。 待到收拾好这间堪比杂物间的屋子，天也黑了，雨也停了。 回到大堂，来到一张空闲八仙桌坐着。 不一会，黑瘦少年跑来，问“客官，请问要吃些什么？” “好酒，还有下酒菜。” “下酒菜什么都行吗？” “嗯，什么都行。” 不一会，黑瘦少年便将一坛花雕和一碟熟牛肉。 掌柜的有些自来熟，当然是喝了酒的掌柜。 吃完饭也跟掌柜的熟络起来，掌柜的是北方人，家道中落，来投奔亲戚，却吃了闭门羹，快饿死的时候被老板娘带回客栈。老板娘父亲去世后，这客栈便由掌柜的打理，这黑瘦少年也是被捡来的，掌柜夫妇无儿无女，便当亲儿子养了。 深夜，李昌林被灌的有些醉意，便想告辞回房休息，却被掌柜的拦住了。 “李兄弟，帮我个忙行吗？” “什么忙？” 突然，阴风四起，客栈大门突然打开。 照明的蜡烛忽然熄灭，温度骤降许多。 李昌林被吓得醉意全无，同时拔出刀。 刀客嘛，刀都是不离身的。 只是这把刀它断了 看到这，掌柜的有些底气不足。 “掌柜的，你这” 掌柜的小声说道，“都说鬼怕屠夫，而你的煞气是我见过最凶的。” “这就是你坑我的理由？”李昌林质问道。 掌柜的没说话，应许是默认了。毕竟看到这刀心里的底气已经没有了。 “算命的坑我。”掌柜的心里暗骂道。 也许是忌惮李昌林身上的煞气。那鬼也没有轻举妄动。 突然，一只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悄无声息的搭在掌柜的肩膀上。掌柜的瞬间冷汗直流，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走出去。 嗖，一柄飞刀掠过，擦着掌柜的脸，命中了墙壁。 “躲过了吗？” 李昌林一刀接一刀挥舞，不断的有滋滋的声音。 刀光闪闪，衬得眼睛妖异。 下一刻，蜡烛又燃烧起来。 “李兄弟，那鬼怎么样了。” “死了。”李昌林不冷不热的说道 “呼，谢谢。” 听到这句掌柜的泄了口气。心中的担子终于放下了。 李昌林把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说吧，怎么回事。” 第二章 清晨。 空气因为下了雨而变得湿润，路也变得泥泞，但来往的行人可不会在意这些，顶多抱怨几句，他们依旧是为了生活奔波。 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 一个道士，握着旗帜在这大街上站着，旗帜上写着俩大字。 算命。 只见道士盘着道士发簪，蓄着胡子，身上是黄色道袍，脚上是一双青白相间的十方鞋。 道袍虽然陈旧，被浆洗的有些泛白，但干净整洁。看的出来，道士一定很爱护这件道袍。 他似乎在等一个人。 突然，道士的视线被一个人挡住。 在道士前面的人正是李昌林。 “嗯，怎么来的这么早。”道士小声嘀咕道。 这么近的距离，身为习武之人的李昌林怎么可能听不到。 “你知道我要来？”李昌林略显惊诧道。 “施主，请不要小瞧贫道吃饭的本事，好吗。”道士略显无语。：“施主，来一卦吗，第一卦免费。” 李昌林假装沉思一下，缓缓说道：“那行，给我算一卦吧。” 毕竟免费的谁不喜欢呢。 只见那道士掐指一算，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看着颇有些江湖骗子的意味。 只是算着算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从袖子拿出龟甲进行占卜，占卜结果出来后，道士的脸色有些阴沉。 “施主，你这卦象” “怎么了？” “不好意思，贫道算不出来。”道士有些理直气壮。 李昌林觉得疑惑，刚刚不是对自己本事挺自信的吗，怎么会算不出来。 李昌林想着，默默给他给他安上一顶学艺不精的帽子。 “施主，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给你一句忠告。”道士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说。” “路上见到有人娶亲，一定要劫亲。” 李昌林觉得莫名其妙，没事插足人家幸福干嘛，便问：“为什么？” “呼，信我，贫道我不会害你。”说完这句话，道士就跑了，嘴里不停的说着亏了亏了。 李昌林看着他走远，决定赌一把。 大声问道：“我能找到他吗？” “会找到的，但不会完全找到。” 道士的身影走远，尽管李昌林不解，但是也没追上去问。 毕竟那态度 待到李昌林走远，道士拿出一本小册子，四处走着，在一处水坑停了下来，打开册子， 上面写着几个名字，且不知所云的词语。 书页泛黄，看着挺有年代感。 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拿出只笔，蹲下，把笔沾湿。 在册子写了一行字。 方麦异世转生之人。 写到这，道士好似被逗笑一般。 喃喃道：“怎么可能有异世呢？” 只是也没更改。 自嘲的笑了笑。 “若是真的，偌大人间，竟然无一人救世，还需要一个异乡人救，真是悲哀啊。” 与此同时，立春客栈。 “老板退房。” “嗯，这是多的钱。”掌柜的把李昌林给的一块银子还回去了，那块银子分毫未动。 李昌林拿起那块银子就走，也不嫌恶心。 “客官，慢走。” 李昌林默默的加快脚步。 毕竟这家客栈还坑客人，他可不敢多待一刻。 说来也奇怪，走了好几天了，天气有些转热了，都没碰见一个大家闺秀出嫁。 这让李昌林觉得奇怪。 没办法，李昌林只能乱逛，还好，老天开眼， 找到一个村落，没让再次他在荒郊野岭与孤魂野鬼做伴。 毕竟都做伴好几天了，与孤魂野鬼也不熟。 有些败坏孤魂野鬼的名声。 李昌林不在意，它们在不在意就不知道了。 与村长说明了情况，很快，便找到一间空房让李昌林住进去。 虽然比那客栈的房间差一点，但这是农民能给最好的。 这家主人是个粗糙汉子，很精壮，皮肤因常年劳作晒得黝黑，同主人收拾好空房后，便随手拿了张小凳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寂静无声。 “小兄弟，你叫什么。”主人率先打破沉默。 “李昌林。” “好名字啊，俺叫阿南，看你应该比我小，叫我南哥吧。” “南哥。” 熟络以后，两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阿南有个女儿，五岁，很可爱。 回来的时候还给李昌林一些白色晶体。 “哥哥，吃糖。”甜甜糯糯的声音传来，让他感觉有个女儿挺好的。 一边感慨着制糖业的发达，一边晶体放入嘴里。 忽然，李昌林身躯一震。 好咸。 这是盐，不是糖。 看着小孩无辜的面孔。李昌林也发不出脾气。 看起来这么乖的小孩，一定是被人骗了吧。 李昌林这样安慰自己。 微笑的说“这糖很甜，哥哥很喜欢。” 听到这，小孩哈哈大笑，说“哈哈，爹，这个哥哥连糖和盐都分不清。” 阿南看着自己的孩子，严肃点说到：“囡囡给哥哥道歉，你做错了。” “为什么？”囡囡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因为你作弄了哥哥，哥哥是客人，捉弄客人不对。” 囡囡沉思一会，对着李昌林说。 “你可以做我哥哥吗？” “为什么？”李昌林有点想不明白。 “你是哥哥的话，就不是客人了所以囡囡没错。”囡囡说完这话，也硬气起来。 “囡囡，不行。”阿南眼中还是那样严肃，只是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为什么？”囡囡的眼中又浮现出了疑惑。 “因为他不是妈妈生的。” 听完这话，囡囡哭了。 哭着哭着，大声说道“我要妈妈。” 说完，一边喊着我要妈妈，一边跑了出去。 李昌林想追上去，却被阿南拦住了。 “让她哭吧，哭够了就会回家了。” “孩子的娘” “死了。”说完便哭了起来。 李昌林也不知所措 只能拍着背说着，不哭不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过了一会，阿南调整好了情绪，这是说话有些更咽。 “兄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孩子教不好。” “她难产的时候连她妈都没保住。” “来决定保大保小都不是我决定的。”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李昌林不知说什么，只说一句。 “不怪你。” 第三章 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 夜里凉风习习，相对于白天的燥热，夜里多了一丝清爽。 夜晚很平静，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可在屋里的二人心也提起。 “南哥，真的不用去找吗？”李昌林略带疑问的说道。 “走吧，去找囡囡。”说完，便拿着锄头走了出去。 李昌林看着这一幕，为囡囡的惨状默哀一秒，便也拿着刀出去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亲人担心，该打。 山间小路上，借着月光还能勉强看清小路，只是今天的月亮比以前更亮了些。 阿南拿着锄头左右挥舞，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你要说干嘛这样。 拜托，时不时就被野草绊住是真的不好走。 “囡囡，囡囡。”阿南时不时大喊道。 只是寂静的山里没有一点回应。 阿南的开始急了起来，各种囡囡回不来的场景在脑中浮现，惶恐笼罩着他。 突然，咔嚓，阿南不知踩到什么，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照亮一片地方。 阿南定睛一看，是一具尸骨。 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看的阿南有些想吐，但只是干呕几下，什么都吐不出来。 “囡囡，囡囡，是你吗说话啊，囡囡。”阿南急得慌了神，抱着尸骨问道。 “南哥，不是囡囡。”李昌林的话给阿南打了一定心剂。 听到这句话，阿南猛地抛下尸骨，掉下一个东西，阿南看了几眼，捡起，观察过后，沉默了一会，只是双手合十，嘀咕道“赖七保佑保佑。” 随后便拿锄头刨了个坑，将尸骨掩埋。 这番动作，令李昌林不解，但也没问。 阿南似乎看出来了李昌林的疑惑，阿南解释道“这是我们村里一位先生，平时对我们挺好的，可惜” 李昌林也明白。 一瞬间，温度骤然降低，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还是被李昌林捕捉到了。 拔出刀，空气猛然冷了几分，怒吼道：“哪位孤魂野鬼在此，速速过来。” 空气突然沉默起来。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悄无声息。看到这，李昌林猛然提刀大步向前，欲将此鬼斩杀。 就在这时，阿南说道 “等等，刀下留人。” 李昌林的刀急忙调转方向，泄掉劲力。 那鬼只是呆呆站着，也无攻击李昌林的迹象。 两人看着这鬼不明所以，便呆呆站着。 “这鬼谁？”李昌林问道 “就是刚才说的先生，名叫赖七，囡囡挺喜欢他的，可惜。”阿南解释道。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 听到哭声，阿南朝哭声跑去。 “这是囡囡的声音，囡囡。”阿南喊道。 没办法李昌林只能跟上。 不多时，便跑到一棵槐树前。 槐树上，囡囡哭着，哭的撕心裂肺。 看到这，阿南便爬上树把囡囡抱了下来。 阿南抱着囡囡，提起了手，似乎不舍得打，又放了下去，又想说什么又没说。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自家女儿，宠着吧。 “你知道我们找你有多担心吗？”阿南的脸上有些怒意。 “下次不会了。”囡囡抱歉的说道。 看着囡囡的态度，阿南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握着囡囡的小手，说着“回家。”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囡囡的话有些吓人。 “爹爹，刚才我梦到赖七先生了。” “嗯你确定吗。”阿南有些惊恐。 “确定，他还给我吃了好多糖。”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甚至有些后怕。 回到村子，阿南便把赖七的遗物交给李昌林。郑重说道。 “李兄弟，我知道你有本事，把遗物和赖七埋在一起。” 李昌林知道他的顾虑，便答应下来。 回到屋子后，便沉沉睡去。 没办法，太久没睡过正常的床了。 梦里，李昌林身处树林，只是没有了月亮，直到见到一个人。 不，准确应该是鬼。 赖七就在那里静静站着。 当他开口时，李昌林醒了。 睁眼便看到，他的刀出鞘了。 刀有灵，这是李昌林早就知道的事情。 不换刀，是因为一个刀客对自己刀信任，更何况器物有灵，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起身将刀放回刀鞘，轻声道：“他奈何不了我，没事。” 说完，这把刀便震动几下，似在回应。 把刀放回原处后，便又睡了下去。 梦里，还是熟悉的树林，还是熟悉的鬼。 一看到李昌林，便开口说道。 “规矩，你懂吧。”声音嘶哑，难听，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什么规矩？”李昌林不明所以。 “看来你不懂。”赖七低声说道。 “你我的因果还没了结。” “什么因果？”听到这，李昌林更迷茫了。 “阿南，把我埋了，让我落地归根，而我，帮他找到囡囡，救了囡囡的命。了却了我和他的因果。” “你呢，拿着我的遗物，不干事吗？” “我觉得可以。”李昌林有些厚脸皮的说道。 “我觉得不行。”赖七说道，只是，他的身躯又淡了几分。 “你的遗物很珍贵吗，我难道不能把它扔了吗？” “可以，只不过肯定你不舍得。”赖七肯定的说道。 “我就这样跟你说吧。” “到现在我还没丧失灵智，都是那块木头的功劳。” 听到这，李昌林震惊了，能保灵智不散，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但听说过。 道门魂木，能养魂，灵智不散只是最基础的。 真正厉害的是：孕育器灵。 只是一般不传外人，更何况道门的人很久没出现过了。 有人说他们死绝了，也有人说他们跑了，因为他们从未在民众面前出现过，也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 “你这块木头怎么来的？”李昌林问道。 “你别问，也不该问。”赖七露出严肃的神情。 李昌林表示理解，谁都有隐私，没必要刨根问底。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帮我你也是顺手，更何况你还赚了块魂木，稳赚不赔。” 行吧。”李昌林虽然不情愿，但毕竟这是一单稳赚不赔的生意。 以他的功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怎么样算是了结我和你的因果。”李昌林问道 “救我女儿。” “你想让我怎么救？” “劫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