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是个宠夫狂》 第1章最后一个任务 万籁俱寂,天地一片霜白。 假山上矗立的八角玲珑亭中,正有二人相对而坐。 年轻的帝王身着御龙常服,其中金线勾勒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狰狞庄重的袍服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远了。 “丞相,朕敬你一杯。” 琉璃酒盏被捏在帝王修长的手中,稍稍倾斜,澄澈碧青的酒液顿时倾泻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乖顺的没入碧玉杯中。 闻言,时醴恭恭敬敬的垂首,接过帝王递过来的杯子,“谢陛下。” 清冷端肃的嗓音,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帝王的黑眸幽深了几分,目光有些放肆的盯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他的丞相惯好穿白袍,今日这身尤其素净,袍身上干干净净的,只腰间缠着一块翡翠玉佩,为寡淡的装饰增色不少。 那是他去岁在丞相生辰时赏的。 帝王的眸光只恍惚一瞬,很快就归入沉寂。薄唇紧抿着,俊美无俦的脸上威仪深重,线条冷硬。 “陛下。”时醴突然唤了声,有些僭越的抬头直视君王的视线。 素来清冷漠然的眸中笑意深深,精致的脸上倏而绽出一抹笑来。 宛若冰雪初融,繁华盛开。 仇彧被晃的眼花。 时丞相的姿容是极好的,美名天下皆知。 当年时醴六元及第,何等风光恣意。打马游街之时,沿途众人抛洒的香囊绣帕将路都埋了去,时至今日仍旧被人津津乐道。 四目相对间,迎着仇彧惊疑的视线,时醴轻声开口:“陛下越来越像个君王了。” 语调似欣慰似包容。 随后捧起斟满酒的碧玉杯,仰头一饮而尽,宽大的袖袍在空中蹁跹,划出好看的弧度。 “你……”仇彧有些犹豫,隐在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无动于衷。 一杯酒下肚,时醴眸光有些悠远,落在不远处覆盖在雪色之下的重楼殿宇上。 “臣还记得同陛下初识之时,您还是不受宠的皇子,而臣不过是掖亭湖的洒扫太监……” “先帝是个拎不清的,流连于温柔乡中爬不起来,常年酒色亏空,无半分治国之才。天下民生凋敝,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仇彧的脸色随着时醴的话越发黑沉,终于忍不住厉喝出声:“丞相,慎言!” 就算他心中认同时醴的话,皇家颜面也不容有失。 臣子妄议品评皇家,便是最大的僭越。 就凭时醴方才那段话,足够仇彧借机发难、株连其九族。 “呵呵……”时醴突然轻笑出声,分外愉悦的模样,狭长的凤眼微眯,显出几分慵懒俏皮:“陛下可听过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 仇彧眸中的颜色瞬间幽深,死死盯着眼前抛却恭敬,展露出几分本性的人。 心中居然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他从来都知道,时醴看似恭敬,礼仪举止从未僭越半分,其实不过是落于表面罢了。 对皇权天子,从未真心臣服。 仇彧从来猜不透眼前这人在想什么。 他就像是一笼朦胧的雾,抓不住摸不清,不知何时就会飘然离去。 ------题外话------ 读者群1149452399,进来玩耍呀~ 排雷,排雷:1前几章的小故事是本祈心血来潮写的,与后面剧情关系不大,不喜可以跳过哈! 2再强调一遍,本书所有位面均为女尊!!!接受不了请点叉,谢谢啦。 3第一个位面男主跟原世界女主青梅竹马,有一丢丢感情线,有的亲可能接受不了这点儿,可以跳过撒。 后面就只有甜甜甜啦! 4写书不易,亲们多多投票,不要打低分哈! 第2章最后一个任务 时醴没有宗族,没有姻亲,没有相交莫逆之人,甚至连萍水相逢都少有。 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好似随时都能抽身离去,留下他一人…… 仇彧骤然惊醒,脑中瞬间清明。 他方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眼前这人不光是名誉天下的才子,更是捏着大庆朝命脉,无视帝王威仪,踩着他龙须作威作福的佞臣。 还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他不能有丝毫心软,更不能放松警惕。 杀了他! 只有杀了眼前这人,他从此才能不受掣肘,成为大庆真正的掌权者。 “陛下对臣就如此防备?”时醴眉峰挑起,透出几分轻佻戏谑,斜斜倚在案几上,单手支着下巴,姿态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仇彧从未见过时醴这般轻狂的模样,青年眉眼间的张扬若烈火似残阳,看着竟有些刺眼,让他不自觉的别开眼去。 似是忽然间意识到,他少时奉为帝师,拼命想要追赶的人,其实也不过才二十余岁。 正是最年轻恣意的年纪。 “陛下,”没骨头似的歪在案几上的青年开了口:“臣与陛下相逢少年时,承蒙陛下不弃,将臣奉为先生,以帝师之礼厚待……” “臣教导陛下经纬之论,帝王权术,驭下之道……,陛下天资聪颖,又加之从小磨砺心性坚韧,若璞玉遗珠。稍稍雕琢,假以时日便可灿放光华,君临天下……” “如今那日想来是到了。” 年轻的帝王不为所动,深幽的黑瞳微眯,“丞相是在打感情牌?还是有什么后招?” “都不是。” 时醴缓缓摇头,精致的眉峰蹙起,捂嘴轻咳两声,“咳咳……” 袖袍再移开时,苍白的唇角蜿蜒出一缕血线,在冷玉般的肌肤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整个人好似一尊脆弱的瓷器。 时醴喉结艰难滚动两下,这才将口中那股子血腥气咽了回去,额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面上却未露出痛苦的神情。 “臣,只是欣慰,自己教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短短的一句话却好似抽尽了时醴身上的力气,靠在案几上不住喘息。唇边一缕血迹向下蜿蜒,逐渐浸湿素净的白袍,在其上开出点点红梅。 腹中如同钝刀子在翻搅切割着血肉,时醴终于忍不住咬紧唇瓣,克制着将要溢出的呻吟。 却再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宿主,还不够,差一点点。] “闭嘴。”时醴眼前阵阵发黑,现在只想撂挑子不干了。 [那个,宿主。可以上商城兑换道具,免除你的痛苦来着。] “不!早!说!”时醴有些咬牙切齿。 [叮,兑换完成。宿主,不打扰你们了,继续继续。] 系统求生欲极强,丢下一句果断遁走。 在话落的瞬间,时醴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感官离她远去,之前揪心的痛感消失,只剩下麻木。 这样就足够了。 时醴松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垂眸盯着案几上的木质刻纹。 他在等仇彧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的帝王很快开口,语气透着些烦躁和焦虑,似还有几分无奈。 第3章最后一个任务 “永和五年,雍州大旱侵吞粮饷之事,是丞相在背后授意。” “永和六年,璋州刺史彭远秋彭大人府上豢养私兵、囤积兵刃,此事亦为丞相主谋……” 仇彧低沉的嗓音罗列着一桩桩,一件件旧事,终是忍不住再问出一句:“先生,您倒是说说,自己究竟用意何为?” “您教朕‘为君者需爱民如子,为臣者需敬畏天子’,可您又做了些什么?” “自然是给您递一把刀子……”语调依旧不急不缓,只嗓音如同沙砾摩擦般嘶哑无力。 仇彧一怔。 “陛下太过心软,臣只好多揽点儿罪状在身上,让您能彻底狠下心送臣上路……” 时醴抬起头,凤眸中全是释然的笑意,不曾有半分怨怼。 其中的赤诚险些要将仇彧灼伤。 仇彧黑眸中蕴出几分慌乱无措,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咬着牙问道:“那些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呵呵……”时醴唇角咧开,分外愉悦的模样。 只是往日洁白整齐的贝齿已经被鲜血浸透,这个恣意的笑落在仇彧眼中,只剩下惊悚凄艳。 “你这个疯子!” 仇彧终于忍不住起身,慌乱间案几上的杯盏被掀的叮咚作响。 他却已经顾不得帝王威仪,火急火燎的奔到时醴身侧,从怀中的玉瓶内拿出药丸,就要往时醴嘴里塞:“赶紧吃了它。” 将将要昏厥的人却不知哪来的气力,死死攥住了仇彧伸到眼前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纤瘦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时醴寡淡的白袍前襟上,已经氤氲出一团赤色,被浸湿的衣料黏在身上,看着格外触目惊心,苍白如金纸的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像偷喝了蜜酿的狡狐,带着几分算计人之后得逞的飘然。 “陛下,果然还是……心软……咳咳” 只是时醴的这份得意并未维持多久,甚至口中的话才刚说个半截儿,就控制不住因为鸩酒发作而痉挛的身体,伏在案上剧烈的呛咳起来,撕心裂肺的架势倒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赶紧吃了!” 仇彧这回是真的急了,不由分说的将药丸塞到时醴嘴里。 害怕眼前人彻底消失的恐慌,到底还是压过了先前的种种挑衅僭越。 一想到这般鲜活的人儿,此后就要变作无知无觉的,冰冷的尸体,朝堂之上再不会见到这人皎皎如玉,挺拔如松的身影…… 仇彧心中的惶恐就如同翻涌的潮水一般,疯狂从四周涌向他的心脏。 让他喘不过气来。 “罢了……”仇彧喉间溢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最终还是决定妥协:“之前种种全部揭过,只是丞相日后做事还是多多斟酌……” 缓过方才那阵咳意,时醴正无力的倚在案桌上重重喘息着。额间因为方才那番折腾冒出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上倒因此染上几分血色,眼角噙着泪意,泛红透着剔透的水光。 配上那张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脸,倒像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第4章最后一个任务 仇彧眼前一阵恍惚,似是看到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儿趴在地上,艰难的抬头冲着他咧唇轻笑,那笑却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女孩儿原本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渍,身下的血迹蔓延成一湾浅壑,粉嫩如樱的唇角溢出一缕血线,妖娆的蜿蜒而下。 他的双目仿若也被眸中惨烈的景象染的血红。 此时境况,竟是像极了当年。 仇彧心中蓦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心悸,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不由得紧紧抓住眼前人纤细的手腕。 紧紧的抓着。 好似这样就能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丞相,朕后悔了,你不能死!不能!” 时醴盯着被掐出痕迹的手腕,到底还是没有挣扎,或者说,她已经没了挣扎的气力。 “呵呵,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时醴勾唇轻笑,方才还气息奄奄的人此刻却好似突然有了精神。 仇彧心中不详的预感却越发浓烈:“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仇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嗓音的艰涩,不由得怔了怔。 “臣今日过来,就未曾想过要活着回去,”时醴的语调堪称轻柔,看向仇彧的双眸亦是温和的不像话:“为了防止陛下反悔,臣自己先掐着时辰服了毒,眼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轰——”仇彧懵了一瞬,脑中仿若有惊雷炸开,令他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时醴喉间发痒,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将寡淡的白袍染的妖艳斑驳,支离破碎。 “为什么?”仇彧见状猩红了眼,嘶哑的嗓音好似透着悲鸣,“朕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么!” 仇彧膝行上前,将时醴紧紧揽在怀中,慌乱的抹去她嘴角的血渍,从来稳重的手此时却止不住的颤抖:“丞相,你好好活着,朕什么都答应你,朕会做个好皇帝的……”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看着仇彧这般绝望的姿态,时醴纵然素来冷情,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触动。 但箭在弦上,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宿主,情绪还不太够,要不然你把当年的事跟他讲讲?] “呵呵。”时醴直接冷笑出声:“缺德玩意儿!这最后一单搞完,再有虐天道宠儿的任务别找我,爷要去度假!” [好的,宿主。] 在心里跟系统怼了一通,时醴心中顺畅不少,暗自酝酿一下情绪之后,就着仇彧的怀抱虚弱的倒在他怀里。 时醴的胸腔因为呼吸不畅而剧烈起伏着,宛若一尾搁浅的鱼,无力的瘫软在仇彧怀中,猩红的唇角无声动了动:“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仇彧死命眨眨眼,将要涌出的泪雾咽了回去,顺从的附耳凑近时醴唇边。 “冷,冷宫,玲,玲珑,是我……”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却好似抽尽了时醴浑身的气力。 蹙起眉头,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时醴面若金纸惨白如雪,若非起伏微弱的胸膛,险些以为这是个死人。 第5章最后一个任务 仇彧瞳孔紧缩,脑中仿若重锤落下,轰鸣的巨响让他神思尽失,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怎会……” 先皇荒淫无度,后宫子嗣充裕,而仇彧的生母不过是个有些姿容,却拎不清身份妄想一步登天的宫女。 虽是成功爬上龙床,却是转头就被帝王遗忘到犄角旮旯,并未在冷情的先帝心中留下丁点儿痕迹。 母凭子贵的妄想也在仇彧出生之后被打碎,迎接她的并非是晋位册封的诏书,反倒是三尺白绫和面目狰狞的太监。 她确实有些小聪明,否则仇彧早该在承欢后那碗汤药之下不复存在,却还是太过天真。 没有母族的庇佑,也无帝王的宠爱,仇彧这个皇子的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甚至还不如某些宫中受宠的奴才。 只是勉强饿不死罢了。 晦暗的童年生活中唯一的光亮,便是那个梳着双髻明眸皓齿的宫女,她说自己叫玲珑。 玲珑有一双分外睿智清明的水眸,好似江南蒙蒙烟雨浸润一般。 眸光分外温软宁静,总是带着三分笑意。 那个同他年岁相差分明不大的小姑娘,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智慧。 她好似什么都会一些。 有了玲珑的帮助,仇彧不用再体会饿到脑袋发晕的感觉,能够吃到软糯可口的糕点。 他总算有精力思考除了活下去之外的事。 按照那人所教,他在险恶的宫中有了傍身之地。 “岑昭仪是最初一批选秀进来的老人了,她多年无子,不争不抢且为人心善,殿下可前去寻求庇护……” “至于由头嘛——”玲珑双眸微眯,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岑昭仪有头疼的毛病,我这儿有能缓解的香囊,殿下可拿着前去刷刷存在感……” “到时不着痕迹的把胳膊上的伤势一漏,岑昭仪必然会心软……” 凝视着女孩儿分外狡黠灵动的眸子,仇彧也不由得勾了勾唇。 突然觉得往日幽深冷寂,肮脏到让他恨不得逃离的深宫之中,原来还是有那么一抹温情在的。 只是这珍贵的唯一,后来却也被人残忍的剥夺了去。 一切如同玲珑计划中那般顺利。 岑昭仪看到仇彧身上的伤口,感叹怜惜于他凄惨可怜的境遇,便将人养在了自己名下。 仇彧此后总算是享受到了正常皇子该有的待遇。 只是他那颗冰封的心尚未完全融化,便惊闻噩耗。玲珑冲撞了宫内圣宠正浓,速来嚣张跋扈的玫妃,被赐了杖毙。 从慌忙跑来报信的小太监口中听到的那一瞬,仇彧脑中一片空白。 无尽的荒凉恐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汹涌的水流好似漫过了口鼻,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仇彧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下一瞬就攥着衣摆,发了疯的奔跑起来,全然忘却了平日身为皇子该遵循的礼仪教条。 只恨自己不能生出双翼。 “今日那小宫女还真是惨啊,怎么招惹上了那位……” “可不是嘛,我在一旁看着都不落忍,打的不成人形了都……” 仇彧脚下蓦然绊了个趔趄,双眸染上猩红的色泽。 果然还是来晚了么…… 第6章最后一个任务 惊闻噩耗,五感灵识全然退却,只留下苍凉的麻木。 仇彧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御花园的。 朦胧的视野中,只剩下那抹被两个太监粗鲁拖拽的倩影,在经过的小石径上蜿蜒出异常刺目的血痕。 像是寡淡的白绸上晕染的墨色,触目惊心。 “滚,滚开!” 仇彧浑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栗,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狠戾的咬了下去,似要啃下那一块血肉。 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无力挣扎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在变了调儿的尖锐惨叫中,仇彧猩红着一双眼,默默吞下了一口混着泪意的血水。 鼻翼间口腔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又酸又涩。 “殿下……” 极轻的唤声,响在仇彧耳侧却分外清晰。 丢去的神智回归,仇彧蓦然一怔,机械的低头去看。 趴在地上的小姑娘身下短暂又晕出一滩血泊,触目惊心的画面中,仍是费力的昂起头,冲他伸出手。 原本稚嫩白皙的双手如今亦是血肉模糊,掌心握着的木簪上血迹斑斑。 仇彧眨眨眼,用力攥紧了衣摆,直到指尖抠出血痕,这才将眸中汹涌的泪雾压了回去。 缓缓蹲下身,小心接过玲珑递来的发簪,紧紧的握在掌心。 玲珑蓦然间冲他扬起一个笑脸儿,清丽的脸上虽沾染了脏污,却无损她的纯粹明媚。 就像是于污浊中孕育盛放,却纤尘不染的芙蓉花。 直到最后,玲珑脸上仍是带着笑的。 冬日寒风凌冽,仇彧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脸上突兀的凉意,入手是一片濡湿。 他曾以为忘却的种种,却原来还是记得的。 被强硬的从积了灰的角落里翻出来后,愈发的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陛下……”他的丞相唤了声。 截然不同的称呼,却是如那时如出一辙的语调,连欣慰包容的眸光都像极了当年。 迎着那般深邃动人的眸光,仇彧几乎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当年因为弱小未能抓住的温情,如今却是被他亲手葬送,何其可笑! 时醴面上含笑,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我两次为陛下而来,如今也算功成身退,您以后——,会成为合格的君王……” “用不着为我难过,陛下可还记得我曾给您讲过的话本?”时醴将喉中再次涌上的血气咽下,带着些稚气的诱哄:“天上仙人下凡历劫,功德圆满后总是要回去的,我也同样……” 仇彧死死盯着时醴含笑的模样,带着近乎孤注一掷的执拗,双眸一眨不眨,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时醴的眸光越纯粹纵容,他便越能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般好?可值得? 汹涌的泪意再次夺眶而出,仇彧却已经不想再理会,只是看着白衣染血的时醴,似是要将这人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因为你是……”天道之子,我的攻略对象。 煞风景的话还未出口,意识就沉入一片黑暗。 可算是能休假了! 时醴想。 第7章新任务:撮合主角谈恋爱 时醴再次醒来时,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身下的触感是硬邦邦的木板床,同本源世界柔软舒适的大床简直天壤之别。 刺痛的脑袋充斥着宿醉的后遗症,一切都很不对劲儿。 时醴艰难的坐起身,指尖摁上发胀的额头,漫不经心的唤了声:“系统。” [在的。] “解释。”时醴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这样的宿主,原本上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完成之后,是该回归本源世界没错,但中途出了些小问题……] 时醴有些不耐的打断:“说重点。” 系统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一下: [重点,重点就是宿主离开之后,那个位面的天道之子黑化了,直接导致最后的任务失败,我们被强制遣送到这个新位面执行新任务了,嘤嘤嘤……] [不过,]系统话锋一转,突然兴奋:[这次是撮合两个主角谈恋爱的任务哦,非常简单的,宿主也可以当做是度假嘛……] 时醴左手轻捻着右手小指,皮笑肉不笑:“仇彧黑化了?” [嗯呐。] “多新鲜呐,”时醴嗤了声:“照上个世界那么折腾,仇彧不黑化才有鬼……” [呵呵呵……]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系统怂的一逼,悻悻不敢吭声。 时醴慵懒的语调不急不缓,漫不经心的道:“说说吧,你上头是谁?或者说,谁在背后算计我……” [没有呐。]系统装傻充愣,死不承认。 “那就没有吧。” 时醴不可置否,好似也并无探究的心思,从床上翻身坐起,视线在凌乱逼仄的出租屋内环顾一圈,最后走到挂在墙上的半身镜前。 镜子上满是斑驳脏乱的痕迹,照出的人像也有些失真,却足够时醴看清楚现在这具身体的长相。 身形虽高却偏瘦,肤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过长的碎发凌乱垂下,遮住了那双过于凌厉的凤眼,露出的半张脸却可窥见几分惊人的俊美。 身周慵懒的气度分明,让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禁欲的颓废。 “还不错。”时醴薄唇轻启,勉强算是满意。 这句话一出,方才令人窒息的压力削减于无形,系统简直如蒙大赦:[那宿主,现在可以传输记忆了嘛?] “嗯。”时醴颔首。 脑海中关于世界记忆的传输,时醴早就习以为常,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原主同样也叫时醴,目前是个宅在家中作息昼夜颠倒的三流小说作家,当然,若仅是这样的身份,系统也不会让时醴替代她。 毕竟系统虽然智商不高,业务能力却还是有的。 原主的真实身份是京城时家丢失多年的女儿,按照时间线来看,时家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找过来,将她接回时家。 而到达京城之后,剧情才会往下展开。 “任务是什么?”一切理顺之后,时醴出声问道。 [主线任务:撮合男女主。支线任务:改变男配时灵钰的凄惨结局。(ps:支线任务只是顺带哦!)] “你这么一强调,我反而更在意了呢……”盯着系统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时醴勾唇,笑的意蕴深长。 根据脑中传输的剧情。 时灵钰是时家后来收养的孩子,同样是原世界线中的作精男配。 蠢到被女主高玥各种利用,最后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时灵钰啊——”时醴刻意拉长了音调:“系统,你说我这个便宜弟弟,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微笑jpg] 第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 天际灰蒙蒙的,黑沉沉的云幕盖在头顶,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破败偏僻的出租屋在沉寂了两天之后,终于久违的迎来了陌生的来客——一个身着定制西装,举止优雅得体的中年女人。 如瀑长发被盘成工整的发髻,妆容精致的脸上风韵犹存,周身气度温雅随和…… 这人身上的每一处都格外精细,同这片脏乱无秩序的土地格格不入。引得楼中的租客纷纷将门拉开一条缝,好奇的窥伺着这位来客。 “扣扣——” 敲门声响起时,时醴心中丝毫没有意外。原时间线中,时家的管家时凝心便是这时候过来的。 时醴把怀中搂着的大包薯片放到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去手上的油渍,这才从沙发上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去开门。 “你好,请问找谁?” 两天时间,时醴过得足够咸鱼,吃吃喝喝睡睡,一副混吃等死的纨绔姿态。 系统跟着时醴的时间不短,知道宿主心中有谱,也就没不长眼的催促,反倒充当起美食攻略的角色,给时醴搜刮来了本世界各地的名盛小吃。 本源世界的人都知晓,战功赫赫,让人闻风丧胆的九曲大人,生平唯一的偏好,便是口腹之欲。 想找她帮忙,美食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而因为美食的安抚,时醴这两天脾气好的不像话,也没再追根究底。 系统难得没有胆战心惊,过了两天消停日子。 …… 时凝心看着面前斜靠着门板,姿态轻佻的女生时,眸光有一瞬的恍惚,要出口的话也不由得顿了顿。 随即更加真实亲近的笑意漫上脸庞,原本挺直的脊背恭敬弯下,温声开口,仿佛生怕惊到面前的人似的:“小小姐,您可以叫我心姨。” * 从车子启动开始,时凝心的视线就一直黏在身旁女生的侧脸上,久久不能挪开。 时醴出生到现在的资料,她已经仔仔细细看了数遍。 抱养时醴的一家并不宽裕,只能勉强算是衣食无忧。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动辄打骂的恶习,让时醴过了个安稳平凡的童年。 这样的生活在五年前结束。 时醴的养父母车祸身亡,只给她留下一笔微薄的存款。光是举办葬礼就去了七七八八,并没有多少积蓄。 她本该金尊玉贵,噙着汤匙被众人宠溺着长大的大小姐,却只能沦落到出租屋里,当一个每月工资勉强饱腹,生活质量完全无法保障的三流小作家…… 时凝心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就一抽一抽的痛,想把当初偷孩子的人贩子千刀万剐,片成片都不解恨。 在见到时醴之前,时凝心根据得到的资料,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未来小小姐可能会有的性格喜好,只期盼能有个愉快的初见。 她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哪怕推开门的可能是个蓬头垢面,行为粗糙的街溜子,她也会用最真诚温馨的微笑,让她的小小姐感受到真正属于家的温暖。 相隔了二十年的失而复得,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然而事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时凝心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在隐晦的打量着正百无聊赖的托腮面向窗外,坐姿分外随意慵懒的时醴,脸上依旧残余着些许难以置信。 纵然短发略长稍显凌乱,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黑裤,时醴身上那股子出离的矜贵还是格外惹眼。 就好似从小精心培养的家族继承人一般。 不—— 时凝心拧眉。 应该说那些所谓的精英,根本及不上她家小小姐万一的气度。 眼前这副慵懒的姿态,像极了餍足蛰伏的猛兽。 看似温和好欺,实则危险的很。 这也就算了,偏偏还生了副颠倒众生的好相貌。 五官俊美无俦,一双含着雾的黑瞳迷人深邃,鼻梁高挺,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勾,浅淡的颜色恰到好处…… 也不知会引来多少狂蜂浪蝶。 还未回到时家,时凝心就已经犯上了愁。 第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 天幕黑沉,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滚落,打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厚重的雨帘让人几乎辨认不出前路,来往行人俱是来去匆匆,步履维艰。 雨伞的作用在狂风骤雨中微乎其微,街上那些人浑身都被骤然掀起的狂风打湿。 狼狈的很。 时醴透过车窗,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处高高矗立,轮廓朦胧仍然存在感十足的双子大厦。 华玥娱乐,原世界女主的产业。 想必这时,那人正待在楼顶的落地窗前,如上帝一般俯瞰底下像蝼蚁般庸碌度日的芸芸众生。 “去华玥娱乐。”在司机要调转方向时,时醴及时开口制止道。 让时醴满意的是,她发出的指令并未遭受质疑,而是得到了迅速的执行:“好的,小小姐。” 司机甚至并未请示坐在后排的时凝心。 车子朝着双子大厦行驶,时醴收回视线,看向时凝心:“这司机不错,我能要么?” “当然。”被主动询问,时凝心几乎有些受宠若惊的应道。 “嗯。”时醴点头,未再开口,这让期待着跟她多聊几句的时凝心有些失落。 “小小姐,到了。”司机提醒道。 时醴应一声,在车上两人困惑的目光中起身,问了句:“有伞么?” “有,有的。”时凝心跟着站起,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伞递给时醴,“小小姐,来这里是~” 往日里雷厉风行,做事井井有条的大管家,在面对时醴时,却像是刚刚毕业的愣头青。 说话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找个人,稍等。”时醴依旧言简意赅,撑开雨伞,弯腰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冰凉的雨水猝不及防的倒灌进来,时凝心刚想要阻止,那抹颀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不由得有些懊恼。 “这么大的雨,要是淋感冒了怎么办!我刚才怎么没拦着……” 事实上,不是时凝心不想拦。 而是时醴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下意识的听从,根本就忘了反驳。 时醴走在雨幕里,陈旧却整洁的板鞋踩进水洼,雨水飞溅却并未沾上裤脚。 湍急的雨滴也好似避开了她的存在,撑开的黑伞下是同四周截然不同,分外温暖祥和的天地。 时醴看向不远处。 就在大厦的正门口处,正有一人狼狈的半跪在地上。 身上单薄的衬衫被雨水浸透,纤细瘦弱的身形显露无疑,显然已经在雨中淋了很久。 纵然发丝黏在脸上,视线被雨水糊的模糊不清,一双清秀的脸上却满是倔强隐忍,执拗的抬眸,紧盯着始终没有人影的大门。 水眸通红的模样,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痛苦呜咽的幼兽。 空有一身傲骨,却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宿主,你要做什么?] 系统察觉到不妙,试探着问道。 时醴唇角轻勾,恶劣的笑道:“捡人呐,不够明显么?” 眼前形容狼狈的,正是原世界的男主傅学谦。 大学时相恋的男女主因为种种误会分开,女主愤而出国,待学成归来后继承家业,并成功将华玥打造成华国排名前列的顶级娱乐公司。 第1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 傅学谦的境况却是另一个极端。 傅氏企业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父亲受不了突然的打击,仍在医院昏迷。 不过一夜之间,傅学谦就再不是从前那个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只能折去那身傲骨,放下从前的身价,低声下气的四处寻求帮助。 只是墙倒众人推。 那些闲时跟父亲称兄道弟的老相识,却对傅氏这破了个窟窿的烂摊子唯恐避之不及。 傅学谦的退让,换来的却并非援助,而是那些商人如同评价货物般羞辱轻佻的言语行为。 将他最后一丝尊严,也踩到地上践踏。 然后,傅学谦偶然得知,种种阻挠都是高玥背后授意。 为的便是要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很显然,她成功了。 寒风刮过,傅学谦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侵入骨髓的冷意让他瑟瑟发抖。 却抵不过心中要将他吞没的酸楚委屈。 脑海中高玥漠然冰冷的眼神,仿若对待陌生人的姿态一遍遍闪现。 居高临下的姿态,衬的他好似一条只配摇尾乞怜的狗。 还有那句让他如坠冰窖的话:“傅学谦,你真是下贱!” 回过神,傅学谦苦笑着垂眸,任由视线被雨帘遮挡的模糊不清。 可不是下贱么! 这般狼狈的模样,他自己都觉得不堪。 *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厚重的雨幕清晰的传递到傅学谦耳里。 感觉到来人在身旁站定,头顶撑起的伞将他与寒冷隔绝,傅学谦不由得怔了怔,纯澈的双眸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希冀的色彩。 “你——”将要出口的话在看到撑伞的人时戛然而止。 傅学谦有些错愕:“你是谁?” “帮你的人。”时醴回道。 随后开始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原世界男主。 长相只能算清秀,但双眸格外晶亮有神,带着几分让人想要摧折的坚毅。 让原本有些寡淡的面容瞬间鲜活起来,堪称画龙点睛。 “很漂亮的眼睛。”时醴评价道。 在接受原剧情后,时醴一直对傅学谦这位被女主虐身虐心,百般摧残却仍旧顽强的活着,并在最后还能跟渣渣女主成功he的超励志男主颇为好奇。 现在见到正主,好奇心未减反增。 “系统,你确定结局是he?”时醴蹙眉。 这位看着也不像是抖m啊! [那什么,作者写出来的结局确实是he没错。]系统的回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那没写出来的后续呢?”时醴问道。 [傅学谦所谓的原谅不过是伪装,在婚礼当晚就拿剪刀捅死了高玥,然后从天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哦。”时醴满意点头,心中顿时舒坦了。 但随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高玥那个人冷血自私,坏到骨子里,你确定这两个人还有撮合的必要?” 系统下意识道:[撮不撮合都是其次,正事儿才最要紧……] 时醴蹙眉:[什么正事儿?] 喵的,差点儿说漏嘴! 系统尴尬一笑:[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宿主你听错了。] 时醴挑眉,只当没看出系统的欲盖弥彰:“所以任务还做么?” [做的做的。]系统的声音颇为狗腿:[叮,主线任务发生更改:1拯救男主傅学谦的悲惨命运,2让高玥那个渣女付出代价!] 时醴:“……” 现在改任务都这么随意的嘛? 第1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 “帮我……”傅学谦的瞳孔有些涣散,神色飘忽的轻喃道:“你有什么条件?” 眸中的麻木苍凉让人心悸。 时醴挑眉:“就不能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 傅学谦摇头,“我不信。”也不敢信。 这些天同样的戏码发生了太多次,他也失望了太多次。 甚至偶尔也会想,就这么顺从的堕进泥里也挺好。 那样就不用再辛苦求人,很快便能回归从前的生活。 而代价,不过是这身不值钱的臭皮囊。 “好吧,”时醴无奈,“我确实有一个条件。” “果然没有例外,”傅学谦心道。 “以后不要主动来找高玥,唔——”时醴想了想,补充道:“若是碰到的话尽量躲着点儿,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能做到么?” 按照世界法则的强大尿性,男女主总会在各种场合,以各种姿势偶遇。 她又不能整天盯着两个人不让他们见面,只能让男主自觉一点。 为了身心健康,远离渣女。 傅学谦猛然抬头,有些错愕:“就只是这样?” “当然。”时醴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况且——” 时醴轻笑了声,嗓音磁性悦耳,似古筝轻鸣:“我们两个睡一觉,谁吃亏还不一定。” “……”傅学谦仰头,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有些道理。 女人中少有这般姝丽精致的长相,好似夺天地造化而生,让人一眼惊艳,而后,余生再难忘却。 相比起来,他这般寡淡的长相想来也入不了人家的眼。 傅学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道:“谢谢。” “真是单纯的小孩儿,也不怕我把他拐跑了?”傅学谦正感叹自已遇到了真正的好人,却不知道时醴此时正暗自跟系统吐槽。 小孩儿!! 这个称呼—— 系统心中警铃大作,小心试探道:[那个,宿主你不会喜欢他吧……] “当然不,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时醴否认的极快。 [哦,那就没事了。] 时醴:“你好像很紧张?怎么?生怕我脱单?” [没有的事!怎么会呐……]系统相当狗腿的献殷勤:[若是能帮宿主找到对象,我整个统生都无憾了。] “马屁拍的不错。”时醴评价道。 “跟我走吧。” 时醴说着把手上备用的伞递给傅学谦,随后就让到一旁,全然没有要搀扶一下的打算。 傅学谦撑着伞,艰难的从地上站起,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膝盖是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刺痛,却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跟在时醴身后。 “……”目睹全程的系统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吐槽的心。 这么直该怎么找对象! 然而只能背着时醴嚷嚷,面对面不敢。 没办法,爱哔哔且怂。 * 坐回车内时,时醴身上清清爽爽,滴雨未沾。 傅学谦却似刚从水里捞出来,发丝成缕黏在侧脸上,末梢还在往下不停的滴着水。 “小小姐。”时凝心恭敬的唤了声,最后眸光转向跟着上车的傅学谦身上,含着几分探究。 傅学谦站在那儿,有些局促的盯着明显价值不菲的真皮座椅。 更让他惊讶的是另一个人的存在。 第1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 眼前坐姿优雅,面容姣好风韵犹存的女人,赫然是时家的大管家时凝心。 谁不知道这位从小便跟在京都三大世家之一时家的大小姐时淑华,也就是如今的时家家主身边照料。 两人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几乎形影不离。 在时淑华当家之后,自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总揽时家诸多琐事的大管家。 人人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一半因为她过人的能力,一半则是因为时淑华。 时家这位家主年轻时便是有名的杀戮果决。 阴死人不偿命。 现在虽然脾气收敛了些,越发温雅如玉,骨子里的护短却还是没变的。 时凝心对时淑华来说并非是简单的主仆,更像是亲近的家人。 除了她之外,但凡谁敢支使时凝心,给她丁点儿气受,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分分钟后悔投胎做人的那种。 所以时凝心名为仆,其实也相当于是半个主子。 虽然她自己知道分寸从未僭越,却也没人敢真的拿她当个仆人使唤。 就算是几家中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见到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心管家。” 所以在看到时凝心如此恭敬小心的对待时醴时,傅学谦才会分外吃惊。 而且小小姐的称呼…… 傅学谦心中悚然一惊,对于时醴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她真是时家当年失踪的小小姐,那他是不是可以希冀一下,那句帮他并不只是一句空话? 时醴上车后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此时并未看傅学谦一眼,薄唇间有些冷淡的吐出一个字:“坐。” 时凝心有些诧异于时醴毫不怜香惜玉的冷漠态度,望着她宠溺又无奈的一笑,随后从隔层抽出一条毛毯递给傅学谦:“披上吧,别感冒了。” “谢谢。”傅学谦接过,拿毛毯把自己裹得严实,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一路无话。 虽然时凝心对两人的关系满心好奇,却也知道分寸。 跟时醴才相处不过半天,时凝心却已经窥见几分她的性子,必然是不喜欢旁人聒噪不堪,指手画脚的。 * 暴雨如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车子平稳的开进庄园,最后停在宽敞明亮的地下车库内。 时醴刚从车上下来,就猝不及防的塞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抱着她的男人浑身颤抖,将她搂的死紧,好似要揉进骨血一般。 然后,时醴感觉到肩上浸湿一片,要推开的手终是落了下去,转为安抚的轻拍男人的脊背。 纵然如此,内心却是一片漠然。 她从来都不是原主,时醴对这点很清楚。 系统选择附身的对象一定是刚刚死去,尚存着温热的尸体。 原本的时醴早就死在了时凝心前去寻找的前一天晚上,才会有她的到来。 这份迟来的温情,到底是给错了人。 时醴沉默的拍着男人的脊背,视线错开正好跟等在一旁的女人对上。 那人回她一个微笑,眸底闪烁着微不可见的晶莹。 时醴冲她礼貌的颔首,然后将怀中的男人放开。 从口袋中取出一条素净的手帕,轻柔的捻上他湿润的眼角,语调轻柔的不像话:“可别哭了,再哭就肿成核桃了。” 第1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 “好好,我不哭了。”男人破涕为笑,接过时醴拿着的手帕,擦拭微红的眼角。 岁月从来偏爱美人。 时光并未在男人脸上留下丁点儿痕迹,纯真与成熟的风韵反倒在他身上巧妙的融合。 一时间,男人清雅的脸上仿若有昙花盛放,美得让人窒息。 时醴的眸色幽深了些,轻喃道:“可惜了。” 系统顿时一惊,大声提醒道:[宿主,这是你爸爸!!] “我知道啊。”时醴轻笑,“你在想什么,怕我看上他?我有那么禽兽吗?” 深知自家宿主恶劣品行的系统特别想说‘有’,但终究还是没敢。 [没有的。是我思想太邪恶了,我检讨!] “有觉悟,反省去吧。”时醴反手就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酉酉,让我好好看看你。”男人退开一步,仰头期待的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时醴。 看着看着,眼中的泪意又有要决堤的趋势,更咽道:“我们家酉酉,长得真好看……” 时醴及时搀住他,撒娇般的插了句:“爸,我饿了。” 男人顿时忘了伤感,紧握着时醴的手,兴奋的牵着她往外走。 “爸爸今天亲自下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做了些,你多吃点儿好好补补,长得太瘦了……” 一旁的时淑华被忘了个彻底,只好默默抬脚跟上。 时醴被拽着一路走到吃饭的偏厅。 跟平时待客的大厅不同,这里的空间不算大,装修却处处透着家的温馨,让人觉得很舒服。 “酉酉快坐,我让厨房上菜。”把时醴摁到座位上,男人步履轻快离开。 紧跟在二人身后过来,跟男人打了个照面的时淑华再次被无视。 只好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到时醴对面,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 时淑华双手交叠搁在桌面上,指尖轻捻,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这些年,过得可好?” “还不错。”时醴道。 原主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也无太大的志向。 赚多少就花多少,宅在家中吃吃喝喝,过得属实安逸。 严格来说,她短暂的一生堪称顺遂。 “那,可有怨过我们?”时淑华这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问完就紧盯着时醴,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时醴摇头:“谈不上怨恨,这不是你们的错。相反,该道歉的是我。未能够承欢膝下,害你们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听到这话,时淑华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到底还是红了眼,“不说了,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时醴点头,视线看似疑惑的扫过四周,问道:“妈,小钰在哪儿?” “哦,他有些不舒服,在楼上休息。” “等会儿让你爸去叫他。”时淑华说着,觑着时醴的脸色小心道:“这孩子被我们养的娇气了些……” “理解,男孩子娇贵,确实该精心呵护。” 时醴善解人意的点头,“不然我去叫吧,身为姐姐也该关心关心弟弟的身体。” “好吧,拐角第一间就是。”时淑华想了想还是同意。 时醴起身上楼梯,走到二楼,在拐角的房门前停下脚步,抬手敲门。 “扣扣——” 第1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7) “是爸爸么?”屋内传来小声的询问。 嗓音悦耳,似黄莺轻啼。 时醴挑眉,对便宜弟弟的长相多了两份期待,回道:“是我,时醴。听妈妈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上来看看,你还好么?” 语调轻柔且关切,听起来还真像是个关心弟弟身体的好姐姐。 只是眸中古井无波,一片漠然的沉寂。 屋内。 白色纱帘围绕的柔软大床上,陷在被子内神志尚有些迷糊的少年猛地翻身坐起,眸中满是被吓到的惊疑。 时醴?他刚回来的便宜姐姐? 这时候过来献什么殷勤! 望着紧闭的门板,面容精致的少年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儿,撇撇嘴轻喃道:“估计心里恨不得把我撵走吧!关心我?哼,鬼才信!” 这么嘟囔着,时灵钰不情不愿的把怀中的抱枕扔到一旁,穿着拖鞋下床换衣服。 “你还好么?” 门外那人再次询问了句,低沉醇厚的磁性声音闻之难忘。 时灵钰本来还有些不耐,但随即灵睿的双瞳微转,冲着门外轻柔的叫道:“姐姐,稍等一下,我正在换衣服…… [宿主,要看么?] 系统暗搓搓的问道。 “……”时醴一巴掌把它拍了回去,“想什么呢!接着反省。” …… 等时灵钰磨磨蹭蹭的打开门,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本以为门外等着的人会一脸不耐,或者干脆等不及,早就扔下他回了小厅。 孰料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同想象中大相径庭。 眼前的女人身姿颀长,长相俊美,身周气质温雅清润,正一脸关切的望着他:“怎么这么久,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时灵钰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且罪过,呐呐道:“我没事。” 瓷白无暇的小脸上因为懊恼晕上红霞,娇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白兔。 水眸清亮如宝石,纯澈无辜的很。 让人特别想要看看他眼眶微红的模样。 她这个便宜弟弟,看着还真是好欺负呢! 时醴笑的越发柔和,上前亲昵的揉了揉时灵钰温软微卷的短发,“没事就好。走吧,别让爸妈等太久。” 说着当先迈步往楼下走,时灵钰默默跟上,蹙眉盯着时醴的背影,眸中含着困惑。 虽然这个便宜姐姐看起来很好相处,超出他的预期,但—— 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宿主。] 系统唤了声,试探道:[这是看上了?] “还不错。”时醴评价道,修长的手指轻捻,薄唇勾起的弧度有些意味深长,“手感很好。” 系统顿时大松一口气,自荐道: [宿主想兑换什么道具,请不要跟我客气,一切以让宿主脱单为先。] “所以——,能打折么?” “……”系统有些悻悻: [不能呐。所有道具都是本源世界统一定价,我没有权利更改的。qaq] “要你何用?”时醴蹙眉,有些嫌弃。 上个世界屏蔽痛觉的道具,居然敢扣她十万积分。 就算家底丰厚,也没有这么败的道理。 [嘤嘤嘤,人家还是很有用的。] 系统底气不足的辩驳。 ------题外话------ 幼苗需要呵护,求个票票撒^o^ 第1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8) 时醴从楼上下来,就被男人热情的牵着坐到了他的右手边,然后招呼时灵钰坐到另一侧,“小钰,坐这里。” 不大的餐桌,一人占据一面。 时醴跟时灵钰相对坐着,刚好被两位长辈夹在中间,倒也算不偏不倚。 “酉酉,尝尝这个——” “这个也很好吃。” 男人不断给时醴夹着菜,将碗里堆成了小山,似是要将这些年缺失的全都给她喂进肚子。 [宿主,时灵钰好像不高兴了呐。] “嗯。”时醴点头,“一直独享的宠爱被旁人分去,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太好。” [那,宿主要不要给他夹个菜?时灵钰喜欢吃甜的。] 系统怂恿道。 “你确定?”时醴挑眉,语调含着狡狐般的戏谑。 然后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润笑意,用公筷给时灵钰夹了块糖醋排骨,“小钰,多吃点儿。” 时灵钰本来正埋头气愤的插着碗中的米饭,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却还是冲时醴挤出一个笑脸儿:“谢谢姐姐。” 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着就乖巧的紧。 而空间内,系统面对着时灵钰骤然下降的情绪值有些怀疑统生:[宿主,他怎么就更生气了呢!] 时醴笑的漫不经心,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她现在正被小孩儿讨厌着,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也只有系统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憨憨系统,才会撺掇她上赶着去惹人嫌。 系统惆怅:[人类可真是门复杂的学科。] …… 饭后,时灵钰借口身体不舒服,神情恹恹的往楼上走。 “我去看看。” 男人有些担忧的望了眼,随后跟着上了楼。 时淑华则把时醴喊到了书房,递给她一张卡,笑的温和,“给你定制的衣服明天就会到。这两天想要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逛,都可以叫你心姨跟着……” 说着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道:“那个傅家的小少爷,你要是喜欢,我们也不会反对……” 她们亏欠女儿太多,现在也没有那个脸干涉时醴的喜好。 能做的唯有支持。 时醴摇头,“您误会了,我不喜欢他。” [宿主喜欢您儿子。^_^] 系统贱兮兮的接了句。 “那还——”冒着得罪高玥的风险把人带到家里? “我只是单纯的看高玥不顺眼。”时醴微笑,薄唇间吐出的话却让时淑华有些哭笑不得。 “高家那孩子做事是偏激了些,心机手腕却是一流的。” 时淑华有些不放心的叮嘱:“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都可以来问我。” 言下之意,是默认了时醴跟高玥作对,甚至还能请她这个外援帮忙。 “嗯。”时醴点头,“我有分寸。” 家人这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呢。 时醴勾唇。 从书房离开经过小厅时,时醴抬眸,随意望了眼楼上。 眸底颜色晦暗,含着几分势在必得。 [宿主要不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不用。”时醴摇头拒绝。 “说起来,时灵钰现在喜欢高玥,还为她亲自下手作羹汤对吧?” 时醴垂眸捻了捻指尖,语调有些危险。 [嗯……]系统有些战战兢兢。 时醴勾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那就先帮他治治瞎了的眼珠子。” 第1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9) 翌日晨,时灵钰起的很早,在厨房忙碌一阵后,心情颇好的拎着食盒出了门。 [宿主,他出发了。]系统尽责的汇报道。 “嗯。”时醴应一声,问道:“戏台子可搭好了?” [准备好了。] “那便等着吧。”时醴低头,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 狭长的凤眼微垂,异常慵懒的模样,像极了餍足的猛兽。 系统试探道:[宿主,你不去看看?] “没兴趣。”时醴摇头,眸中含着戏谑,还有几分恶劣的期待。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但愿他不要让我太过失望……” 言下之意,她的那份喜欢可以随时收回。 系统有些着急:[可——] 你之前还说看上了呢! 时醴勾唇,“只凭一张脸,不觉得筹码太低了么?” 系统顿时噎住了:“……” 只能暗暗祈祷时灵钰能好好表现,顺利过了自家宿主这关。 …… 华玥娱乐。 沐浴在日光下的双子大厦熠熠生辉,让人不住心驰神往。 时灵钰仰头望了眼,随后推门进去。 “钰少爷。” 前台的接待迎出来,恭敬的将时灵钰引上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 从电梯出来再经过一个拐角,便是高玥的私人办公室。 “叮——” 时灵钰脚步刚踏出电梯,迎面就是两个结伴的小职员。 在眸光相接时,时灵钰没有错过两人眸底,一瞬间未来得及掩饰的慌张,内心疑窦顿生。 错身而过之后,鬼使神差的,时灵钰并未继续往前走。 而是悄无声息的摸到墙角,将耳朵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隐隐的说话声传来,时灵钰顿时更加谨慎的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真傻还是装的,高总明明不喜欢他,还偏要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 “就是,他送的这么多次饭,高总哪次动过?不都赏给劳斯(高玥养的狗)吃掉了。谁不知道高总不能吃甜食,还每次都做的又甜又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人齁死呢!” “……” 时灵钰气得磨牙,“怪不得见到我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心虚啊!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儿说,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小心哪天舌头烂掉……” 小孩儿咬牙切齿的抠着墙皮碎碎念的模样,还真像只气鼓鼓的小仓鼠。 “呵……”全程看直播的时醴被逗乐,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挺可爱。” 两人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时灵钰气的跺了跺脚,捏紧了手上的食盒,有些不信。 “高玥真把我的便当喂狗了?” 时灵钰蹙眉,神色黯淡了些:“明明是她说喜欢吃,我才过来送的……” 看到这一幕,时醴脸上的笑意消失,薄唇轻抿,回归面无表情。 “!!!”系统暗道糟糕。 就见画面中的时灵钰面上重新扬起笑脸,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若无其事的拎着食盒,敲门进了高玥的办公室。 “你姐姐不是刚认回家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高玥正埋头处理公务,抽空问了句。 时灵钰熟门熟路把食盒放到桌上,将其中的碗筷取出摆好,招呼高玥过来,“别提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先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第1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0) 闻言,高玥批改文件的手顿了顿,随后放下笔,起身走向时灵钰,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你们相处的不愉快?” “也不是,”时灵钰将筷子递给她,不欲多说:“她人看起来还不错,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她抢走了爸妈的关爱……” 时灵钰说着,神情有些黯淡的垂头:“不过我本来就是个外人,也没那个资格抱怨。” 高玥面无表情的看着时灵钰柔软的发顶,伸手揉了揉:“叔叔阿姨那么疼你,你怎么会是外人?” 在时灵钰抬头时,眸中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怜惜:“别想太多,她们还是爱你的,不会厚此薄彼。” “嗯,”时灵钰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脸上的失落褪去,冲高玥催促道:“快吃吧,等下要凉了。” 桌子放着一小碗南瓜粥,切成小块的鸡蛋饼和一小碟清口小菜。 样式简单却精致,明显是用了心的。 高玥视线落在碗中丝缕漂浮的金黄上,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但到底还是拿起汤匙,姿态优雅的送进嘴里,神色如常的吞了下去。 时灵钰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盯着高玥的一举一动:“好吃么?” “嗯,还不错。”高玥点头。 “那就全都吃光好不好,我看着你吃。”时灵钰无辜的眨眨眼,眸中满是期待。 “……”高玥神情僵硬一瞬,很快道:“你不是还要去上课么?快迟到了吧——” “没事,旷一两节课没什么。” “而且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学校。”时灵钰托着腮帮,语调分外可怜兮兮:“你会收留我的,对不对……” “……”高玥被噎了下,仍想要挣扎:“我今天会很忙,没空陪你——” 时灵钰直接打断她的话茬:“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待着。” 高玥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和,只好答应:“好吧,只要你不觉得无聊。” “嗯,玥玥最好了。” 时灵钰毫无心理负担的给高玥发了张好人卡。 然后单手撑着下巴,把碟子往高玥跟前推了推,似不经意的道:“玥玥,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说了什么?” 时灵钰嘟囔道:“说你根本不喜欢我,是我上赶着往你身上贴,还说我做的饭就该喂狗才对……” “你说,她们是不是很过分?” 高玥搅动汤匙的手顿住,垂眸望着碗里的粥,眸色转为幽暗:“是很过分。” 再抬眸时神色如常,却平白多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公司里怎么会有这种乱嚼舌根的人?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那玥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时灵钰问道。 “当然。”高玥回答的毫不迟疑,“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还置疑我对你的心么?” 高玥的神情带着些受伤,任谁都不会怀疑她话中的真诚。 时灵钰立刻道歉:“我错了,玥玥。” “没关系,”高玥含笑揉揉他的发顶,“下次不要再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嗯嗯。”时灵钰乖巧点头。 第1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1) 时灵钰监督着高玥,看她将早餐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放人离开。 “那我就先去忙了。”高玥起身,笑着揉揉时灵钰的脑袋,然后垂眸整理着衬衫上压出的褶皱。 待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见。 隐带着几分嫌弃。 天知道这个小少爷今天发什么神经,非要盯着她全部吃完。 南瓜过于甜糯的口感简直是对于味蕾的摧残! 若非为了时氏,她怎么会忍着不喜,同时灵钰虚与委蛇,嘘寒问暖? 不过时家那个刚认回来的女儿才是最大的障碍。 有了亲女儿,时家夫妇很难会在考虑时灵钰这个抱养的…… 高玥蹙眉。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身后,时灵钰盯着高玥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纯稚已然隐匿,清澈的眸中显露出几分失落。 轻声嘟囔道:“敷衍的太明显了啊,骗子……” …… 高玥走后,时灵钰一人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兴致缺缺的模样。 系统不经意间扫到屏幕上粉红色的界面,不由惊叫道: [《惟愿余生再难遇》,这不就是原主写的小说么!] 时醴挑眉,脑中记忆搜索一圈,很快找到系统说的那本书。 原主虽是女人,却爱披着马甲混迹到男频言情专区,写着各种让读者恨不得寄刀片的悲情结局。 《惟愿余生再难遇》正是最近连载的一本,只是由于换了个芯子,已经断更了好几天。 时醴拿出手机,登录小说网站的作家专区,寥寥几条评论映入眼中。 “大大怎么不更了?不会出事了吧!” “咕咕咕,日常放鸽子。” …… 其中就包括时灵钰刚才编辑的一条: [玉珏:做的便当明明不符合她的口味,却勉强吃完,宁愿撒谎也不告诉我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时醴恶劣的勾了勾唇,随后点击键盘开始扣字。 系统在一旁窥屏,慢慢瞪大了眼—— 办公室内。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时灵钰还有些惊讶。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会收到回复,且回复的人还是作者大大,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凤栖梧桐(作者):两种可能。 要么特别在乎你,在乎到可以改变自己的习惯,要么就是另有所图暂时隐忍。 是哪种你自行判断。 另外我想说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会连人家的口味都不知道? 怎么也要想办法旁敲侧击的打听清楚才对。 记住,所有的敷衍,只是因为不够爱。] …… 将整段话看完,时灵钰有些怔愣的轻喃:“不够,喜欢么?” “扣扣——” 敲门声响起,惊扰了时灵钰的思绪。 时灵钰缓了缓神,扬声道:“进来。” 走进来的并非是去而复返的高玥,而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白衬衣黑裤子,勾勒出瘦削却挺拔的身材,男人五官清秀耐看,面上是得体优雅的微笑。 “钰少爷,你好,我是高总的助理迟宴,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 莫名的,时灵钰对这个男人有些不喜。 想到方才的那番话,时灵钰脸上的笑意敛去,肃着眸看向迟宴:“你是玥玥的情人,对不对?” 第1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2) 迟宴怔住,因为时灵钰猝不及防的发问。 但随即脸上温和礼貌的笑重新扬起:“钰少爷,您误会了……” 时灵钰摆摆手,截断他的话,“玥玥已经跟我坦白了。但我并不是大度的人,所以,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可以么?” 时灵钰抬眸看向迟宴,严肃起来的模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迟宴脸色瞬间苍白,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钰少爷,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破坏你跟高总之间的关系的……” 时灵钰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迟宴这下也反应过来,时灵钰是在诈他,不免有些懊恼的想要找补:“钰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跟高总之间是清白的!” “别说了!”时灵钰直接起身,打断他,“我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 待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回过头:“告诉高玥,我们分手了!还敢把我的便当喂狗,跟她的劳斯过去吧!” 时灵钰骂过一通,气势汹汹的摔门离开。 憋着满肚子气从电梯出来,走到一楼大厅,却正好被脚步匆匆的高玥截住:“小钰,发生什么事了?” 时灵钰想起今天遇到的种种,就看高玥各种不顺眼,顿时想也没想,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清脆的一声,四周顿时一片静寂。 高玥懵了一下,垂眸时神情有一瞬间的阴鹜,舔了舔沾着血腥味的唇畔,再抬头时眸光依旧温和。 “到底怎么了?非让我挨这一下……” 时灵钰凝视着高玥的眼睛。 那双黑眸中映着他的倒影,却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要将他吞噬殆尽。 时灵钰在这样的眸光中害怕的瑟缩了下,突然觉得高玥有些恐怖。 一直以来,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高玥笑着,想要像往常一般,亲昵的揉揉时灵钰,却被无情的挣开。 “别碰我!” 时灵钰的反应格外大,推开高玥之后,脚下不停步履匆匆的跑了出去。 他要先逃离这个女人,然后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宿主,这出戏怎么样?] 直到现在,心一直悬着的系统才敢冒出头,问道。 时醴坐在驾驶座上,指尖随意的在方向盘上轻点,遥遥望着华玥大楼的方向。 这出戏演到中途时,她就已经开车从时家大宅出发,且目的地相当明确。 系统的询问,也只得了含着笑意的两个字:“捡人。” 直到现在,帮她这个便宜弟弟洗眼睛的戏码差不多已经全部落幕。 一切都在时醴的计划之中。 非常完美。 时灵钰小跑着出来,刚没几步就被高玥追上,拽住了衣袖:“小钰,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出来,不要这样使小性子……” “高玥!”时灵钰有些怂,但仍强作镇定,“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连洁身自好都做不到,还说我是在耍小性子?” 高玥脸色有些阴沉,“是不是迟宴跟你说了些什么?他肯定是因为之前跟我告白被拒绝,所以心中嫉恨,才会在你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都不信我么?” 高玥的神情有些受伤,倒真像是被冤枉的受害人模样。 第2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3) 时灵钰也觉得特别委屈。 他甩开高玥的手,嗓音已经带上哭腔。 “高玥,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寻求安慰的。” “呜……,现在在那个家里,我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我以为,我以为你这里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但是你骗了我……” 时灵钰委屈巴巴的抹了把泪,更咽着道:“不管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很难过,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小钰。”高玥脸色有些难看的唤了声。 然后就被时灵钰打断,“别喊我!我现在要走,你若是再拦,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放狠话的模样实在太过孩子气…… “噗嗤——”坐在车里观战的时醴突然笑出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系统一脸懵的继续保持沉默。 时灵钰跟高玥分开后,憋着气走到路边,挥手准备打车离开。 他现在不想坐家里的车,更不想回家…… 只是很不凑巧,时灵钰可怜兮兮的扬着手杵了半天,却并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 “……”时灵钰更加委屈,索性半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里,小声嘟囔道:“没想到连你们也欺负我……” 压抑的不安惶恐如潮水般袭来,时灵钰蹲在地上,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爸妈对他的好是属于别人的,高玥的在乎更像是别有所图。 时灵钰来回翻着手机上存的号码,却发现连个能过来接他的朋友都没有。 天下之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处安身。 [宿主,他哭了。] 时醴点头,“嗯。” “……”系统催促道:[宿主不去哄哄么?] 时醴挑眉:“你就不怕像上次一样,起到反效果?” 对哦! 系统意识到这点,果断闭嘴。 然后就见它上一秒还无动于衷,悠哉哉作壁上观的宿主,下一秒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 “小钰?”磁性醇厚的嗓音从头顶响起,透着几分意外。 时灵钰抬头,正对上时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眸中隐带关切。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灵钰迅速低头,飞快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 要说他现在最不想见谁,时醴就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还被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丢人的模样! 时灵钰有些懊恼的调整好情绪,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地上起身—— 眼前猛然一黑。 “小心!” 时灵钰一个趔趄就要歪倒,有些慌乱的扶住身旁人有力的手臂。 隔着单薄的衬衫,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掌心的触感硬邦邦的。 “谢谢。”时灵钰在站稳的第一时间弹开,耳尖通红,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几分灼烫。 “不客气,你还好么?”时醴的关切恰到好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 “嗯。”时灵钰点头。 出于某种倔强的执拗,他并不想让时醴知道方才的闹剧。 “小钰,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时醴似有些无奈,“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要把你当做家人看待的……” “我也希望,你能尝试着接纳我。” 时醴漆黑的眸中一片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时灵钰心中顿时有些动摇。 平心而论,时醴并未对不起他,反而好脾气的包容了他的任性。 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这个便宜姐姐? 第2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4) “那,你可以把我送回学校么?”时灵钰抬头,有些犹豫的道。 清冽的少年音透着透着几分喑哑,眼眶微湿,鼻尖儿也泛着红。 委屈巴巴的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小鹿。 “当然可以。”时醴递给他一方手帕,“擦擦吧,哭成小花猫了。” 时灵钰有些羞窘的接过,匆忙擦擦眼角,跟着时醴往停车场走。 “小心。” 找到停放的车子时,时醴先拉开后排的车门,并贴心的护住时灵钰的脑袋。 确认他坐好之后,这才绕到驾驶座开车。 关上车门后,时醴往后视镜看了眼,时灵钰手中正捏着柄小巧的化妆镜,神色懊恼的拍了两下额头。 时醴移开视线,唇角无声的勾了勾。 车子一路开的相当平稳,时醴甚至并未询问地址,就将车正确停到了时灵钰的学校门口。 一切妥帖的让人惊讶。 不得不说,他这个便宜姐姐比想象中要可靠。 “谢谢。”时灵钰道声谢,刚准备下车,却被时醴叫住,“等等。” 时灵钰疑惑的看过去,就见时醴从副驾上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递给他。 “这个给你,希望能让你心情变好。” 时灵钰惊讶的瞪大眼。 透明的包装盒中是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还是他最喜欢光顾的那家甜品店里最钟爱的口味…… 时灵钰小幅度的舔了舔樱红的唇角。 想吃。 艰难的把视线从蛋糕上移开,时灵钰眸光警惕的看向时醴,“你是在贿赂我么?” 时醴轻笑,“算是吧。我想听你真心实意的喊我一声姐姐……” 时灵钰接过,有些别扭的留了句,“我努力。” 然后迅速下车关门,匆匆跑远了。 身后,时醴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声中透着分明的愉悦,“真可爱。” [额,宿主。]虽然有些煞风景,系统还是插了句。 [您不怕这么发展下去,他真把你当成是亲姐姐?] 那不就完犊子了嘛! 时醴正慵懒的单手支着下巴,闻言回道:“那听你的?” “……”系统顿时噎住:[我相信宿主,你可以的。] “那就别逼逼。” [好哒。] 时醴没再开口,沉默的在车中坐了一会儿,没动弹。 在原世界线中,时家的大小姐命比纸薄,还未等到回归家族就熬夜猝死。 时灵钰就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时家的继承人。 在青梅竹马的高玥各种温柔攻势下,两人很快就准备订婚。 只是他虽然单纯任性,却并非是任人蒙骗的傻子。 很快根据种种迹象,发现了高玥是个渣女的本质。 之所以娶他,不过是想要侵吞时氏集团。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高玥丧心病狂的策划了一场车祸,将时家夫妻俩的性命全部葬送。 时灵钰想要跟高玥斗,但并未接受过精英教育的他根本就不是浸淫商场多年,已经是老狐狸的高玥的对手。 墙倒众人推,偌大的时氏很快便分崩离析。 时灵钰根本无力支撑,再加上病魔的摧残,很快便郁郁而终。 在那之后,高玥成功吞掉时氏这个庞然大物,将华玥推上华国企业的天花板。 且草草撤销跟时灵钰的订婚,转眼就宣布了跟傅学谦的婚讯。 第2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5) 这些却远远不是全部。 作为原世界线的男主,傅学谦的命运远比身为男配的时灵钰更加凄惨。 没有时醴的插手,傅学谦会在华玥门口跪上整整一夜,然后高烧昏迷,被好心的路人送进医院。 本就瘦弱的身体从此落下病根。 之后在酒吧兼职时两人再度相遇,傅学谦被言语羞辱当众下不来台。 而围观全程的高玥无动于衷,甚至在傅学谦被人算计下药找她求助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拒绝帮忙。 “……” 傅学谦对高玥残余的感情,在对方一次次熟视无睹的绝望中破灭。 留下的只有深切的恨意。 讽刺的是,将傅学谦弄的一身遍体鳞伤之后,高玥幡然悔悟,妄图和他重新开始。 同为女人,时醴对于高玥,心中只有鄙夷。 “就算得法则偏爱又如何?”时醴捻着指尖,淡色的唇轻勾,显出几分张狂肆意。 她九曲脚下碾死的主角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反正只要男女主其中一方气运还在,世界就不会崩塌。 [宿主,放手去做吧,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系统适时出来表忠心。 时醴:“让你约的人可到了?” [嗯,已经在等着了。] “那就走吧。”时醴说着,毫不犹豫的踩上油门。 …… 学校内。 时灵钰拎着蛋糕盒,匆匆跑进校门,脸上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烫熟。 待跑出数米远,确定时醴看不到,时灵钰这才放缓脚步,习惯性的拍拍额头。 恶狠狠的,有些恨铁不成刚:“没出息,害羞个什么劲儿!” 再看向手中提着的蛋糕盒,时灵钰脑中瞬间响起时醴低沉磁性的轻笑。 又纯又欲,让人难以招架。 时灵钰暗暗唾弃自己没有原则,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心情颇好的沿着小道往观光湖走去。 正值上课时间,湖边冷清的很。 只有偶尔的微风拂过镜面似的碧湖,泛起层层涟漪。 酷夏炎热,湖边树下阴翳遮盖的躺椅,无疑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时灵钰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惬意的靠坐着侧方的扶手。 几下将蛋糕严密的包装拆开,用叉子剜了一口送进嘴里。 熟悉的甜香钻入味蕾,带着令人沉醉的奶香气。 好吃却半分不腻,正是他最喜欢的口感。 时灵钰的心情也因此舒缓不少,脑中默默回忆着今早经历的闹剧。 然后奇异的发现,他对于高玥的背叛敷衍,除了有些生气之外,并未有太多伤心失落的情绪。 甚至于那点儿不开心,手中这块蛋糕就足够抹平。 “……”时灵钰怔了怔。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高玥的,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很早之前,他就在高玥一遍遍的洗脑下,将自己视为她将来的结婚对象。 为此不惜收敛起自己的任性,努力变得贤惠。 直到今天被凤栖梧桐的一番话点醒。 他对于高玥的种种体贴,从来不是用心而为,倒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就像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高玥的口味,只当她跟他一样喜甜。 高玥对他也是同样的敷衍。 “……”时灵钰越想越无语。 所以他为什么傻的直到现在才发现? 第2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6) 环境清幽的咖啡厅内,时醴正与一人相对而坐。 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随意慵懒却展露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小觑。 长相斯文,眉目清雅的女人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开口打破了沉默:“老实说,我真的很惊讶。不管是你这个人,还是你来找我的目的,都在我意料之外。” 很难想象,这般矜贵的人居然是刚从小县城里接回来的。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哪里的小县城,居然这么神奇? “我可以问问你这么做的理由么?” 闻言,时醴垂眸转着手上的戒圈,漫不经心的回道:“因为你看高玥不顺眼,我也同样……” 每个备受摧残的男主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守护的骑士。 只是女配就是女配,纵然掏心掏肺,付出满腔深情,最后却仍是无疾而终。 程曦便是这个世界的女配。 喜欢傅学谦多年,暗中为他解决了不少障碍。 只是各种阴差阳错,她还是未能阻止傅学谦被害得遍体鳞伤。 在原世界线中,得知傅学谦被人侮辱的程曦愤而出手,将那几个人渣剁碎了喂狗。 更是将整个程氏压上,拼着要跟高玥来个玉石俱焚,只为把傅学谦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是跟女主作对的下场可想而知。 程曦失败了,怀着不甘和被摧折的自尊,满身狼狈的逃出了国。 从此杳无音信。 惨是真的惨,不过作为原世界线高玥最大的障碍,程曦身上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这也是时醴找上门的原因。 两人联合起来,总比单打独斗要强得多。 “你是不是搞错了?”程曦挑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我跟高总私下里关系还不错,公司也跟华玥有不少合作。” 程曦顿了顿,轻笑:“时总恐怕是听信了那些道听途说,才会认为我们不和……” “你喜欢傅学谦,不是么?”时醴抬眸,直接反问道。 深邃的黑瞳中是一派笃定。 程曦怔住,眸底神色一瞬变换,倒也没遮掩,“时总是怎么知道的?” 言下之意,便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时醴心中不由得生出两分欣赏,随口道:“猜的。” “……”程曦也没探究的意思,而是问:“不知道时总又是为何?你们之前明明没什么交集才对。” “是没什么交集,我是为了小钰……”时醴颔首,“两人现在打得火热,高玥明显是动机不纯,他那单纯的性子绝对要吃亏……” 程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醴口中的小钰指的该是时家的小少爷。 只是,才回家几天,就真把人当亲弟弟看待了? 程曦有些怀疑: 时醴看着也不像是个注重感情的人呐! “而且高玥的野心不小,恐怕时氏才是她最后的目标,我的存在估计在她眼里碍眼的很。” 时醴道:“就算我不出手,她也是会先对付我的。”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 “……”程曦沉默。 说的都有道理,但程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好像时醴的目的,并非那么单纯。 若是系统知道程曦在想什么,恐怕会解答她的疑问: [确实不单纯。 宿主哪是要当个好姐姐,分明就是要泡人家!] 第2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7) 天色将晚,待恼人的日头彻底沉入云间,时灵钰这才从长椅上起身,迎着微凉的晚风惬意的伸了伸懒腰。 拿着垃圾袋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旁扔掉,时灵钰刚一抬眼,俊俏的眉峰就忍不住蹙起。 迎面走来的一行女生俱是衣着靓丽,只是行走间嚣张跋扈的气场展露无遗,平白让人生出几分不喜。 为首者留着齐耳短发,额间挑着两绺紫色,刻意露出的左耳上坠着枚十字耳钉。 远远瞥见时灵钰,女生唇角骤然玩味的勾起,眼中兴味浓郁,原本还算俊美的脸上因为这般轻佻的神色硬生生打了折扣,显露出几分猥琐。 “走吧,跟时小少爷聊两句。” 这么说着,女生脚步骤然加快。 轻松拦到时灵钰身前,长臂一揽就挡住了时灵钰的去路。 三人成包围之势将时灵钰圈在里面。 女生斜靠着墙,冲时灵钰恶劣的扬了扬下巴:“这不是时少爷么?哦,对了。听说时家的亲闺女回来了,那你这个假少爷,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身旁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假的跟真的怎么可能会一样。不过是个抱养的孩子,正主回来也该把地方腾出来,是时候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早知道这些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但纵然已经做好准备,时灵钰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佯装镇定道:“那又怎么样!跟你们有关系么?”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就算时醴已经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诚意,却仍是无法报以全然的信任,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激怒。 话一出口,时灵钰便有些懊恼。 果然,女生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怔了怔,随后笑得更加猖狂:“居然被我猜对了么?” “不然这样,做我男朋友,我那里就是你的家,怎么样?” 若是忽略女生戏谑的态度和不甚规矩的手脚,听起来倒真像是用来表白的情话。 女生伸手想要抚上时灵钰的脸颊,却被他毫不犹豫的大力挥开:“离我远点儿,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不知想到什么,女生的脸色瞬间阴沉。 她跟时灵钰之间结的梁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先前还惹得护犊子的时淑华暗中出手警告,打断了她一条胳膊。 虽然收尾工作做的天衣无缝,任谁都拿不出证据说时淑华以大欺小。 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时家给她的警告。 纵然胳膊上的伤早就痊愈,但现在骤然被时灵钰提起,女生仍然觉得手肘肩膀隐隐作痛,一双眸中阴云遍布:“呵,你还当自己是时家的宝贝呢?!我今天还偏要看看,动了你又能怎样……” 女生恼怒的拽住时灵钰的手腕,将人甩到墙角,扬起的手掌作势要招呼到他身上。 孤立无援,时灵钰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惊惶,捂着擦了道血印子的胳膊,惶然的闭上眼,强做镇定的喊道:“你敢动我,时家不会放过你的!” 时灵钰心下忐忑,紧咬着如樱的唇瓣,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微微轻颤着。 更显得姿容倾城,惹人生怜。 半晌,并未感受到疼痛,耳边却响起女生忍痛的厉喝声:“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多管闲事……” 第2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8)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随后响起的一道声音醇厚温润,极富有辨识度。 时灵钰几乎是瞬间睁开眼,凤眸微微瞪大,其中含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惊喜。 果然,眼前那抹颀长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金贵,只单手就擒住女生摁在墙上,让她动弹不得。 明明身材算不得高大威猛,甚至有几分瘦削,站在一行人面前,气场却强盛到直接将几人秒杀。 至少女生听到时醴的反问后,被激怒的理智回归一些。 并未再出口挑衅,而是神色慎重的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 妥帖修身的高定西装,穿在这人身上相得益彰,原本就俊美的姿容更添几分尊贵泰然。 这般沉稳不惊的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 女生心中思量着,语气也弱了三分:“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时醴挑眉,回了句:“时家。” “胡说!时家明明就……”女生脑子尚未转过弯来,下意识就要反驳。 却被身旁的小弟拽了拽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刚找回来那个。” 女生顿时噤了声,神色变换数次,呐呐道:“你就是时家刚认回来的亲女儿?” “对。”时醴好脾气的答道。 闻言,女生骂了句娘,底气有些不足的甩手:“你先把我放开。” 然而禁锢着她的那只手纵然瘦削,却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女生看向时醴,有些不解:“做什么?” 时醴轻声笑了笑,眸底的颜色却是极冷的:“小钰是我弟弟,而你刚才要打他对吧……” “不是,时小姐,他算你哪门子的弟弟,不过是一个抱——” 女生仍有些不以为意,后半截话却被淹没到喉咙里。 迎面而来的拳头锋芒尽出,下一秒右侧脸颊就传来极致的疼痛。 女生直接被一拳揍得歪倒在地,脑中一片金光嗡鸣,靠着墙角半天没反应过来。 突然的变故让几个小弟全都看傻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人。 至于还手,别逗了。 莫说是打不过,就算能打过,她们也不敢冒着得罪时家的风险作死。 一群人蜂蛹过去,时醴则是面无表情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袖口,朝着仍跪坐在地上的时灵钰走去。 “有没有摔到哪儿?” 嗓音一惯轻柔,让时灵钰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 时醴见此有些慌张的伸手,帮时灵钰拭去眼角的湿润,作势要将人抱起:“可是摔疼了?我带你去医院。” “没有。”时灵钰抽噎着摇头,伸手摁住了时醴的动作,“我没事,姐姐。” 这一声唤,倒比原来多了些真心实意。 时醴眸底的笑意胜了几分。 单纯又敏感的小家伙,还真的是很容易对人付诸信任。 [小臂上有擦伤,还有膝盖肿了。] 贴心的系统适时提醒。 闻言,时醴小心翼翼的帮时灵钰撩起裤脚,露出肿胀青紫的膝盖。 纤细的小腿如同白玉雕刻而成,正因为太过完美,对比起来,不算严重的伤势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时醴的目光在上面短暂停留,眉头不悦的蹙起:“这还叫没事?听话,我抱你去车上包扎……” 第2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19) 时灵钰不再挣扎,任由时醴将自己抱起,有些羞赧的伸手揽住时醴近在咫尺的脖颈。 清淡的薄荷香气钻入鼻尖,时灵钰将头埋在时醴怀中,红晕默默爬上耳尖。 身后,好容易缓过劲儿,却被两人无视的女生眸光怨毒,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伸手恶狠狠抿了抿唇角的血渍。 “真他妈见鬼!还真把那野种当自己的亲弟弟了……” 几个跟班对视一眼,俱是呐呐不敢言。 时醴怀中抱着一个人,却仍旧步履沉稳的走到校门口停放的车前。 在时灵钰还未来得及开口下来时,就已经单手拉开车门,将人稳稳的放在了后座上。 不得不说,相当有安全感。 “等我一下。”安抚的揉揉时灵钰的脑袋,时醴随即绕到另一侧上车,将身旁的储物柜打开,取出里面常备的医疗箱。 打开之后,熟练的挑拣着需要用到的物品。 一切准备就绪后,时醴直接小心的将时灵钰的伤腿放到腿上,修长的指尖捏着镊子,夹着浸满碘伏的棉花团。 作势要处理之前,先抬眸朝时灵钰看了眼:“会有点儿疼,忍一忍。” “嗯。”时灵钰点头,克制的捏起了掌心。 丝丝缕缕的刺痛着实有些磨人,纵然时醴的动作足够轻柔,时灵钰额间还是冒起了汗珠。 为了转移视线,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注意起时醴手上的动作。 修长瓷白的双手灵活穿梭在绑带间,手法娴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待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完毕,时灵钰不由得松了口气,有些好奇看着小臂上的绑带,真诚夸赞道: “姐姐,你好厉害。” “嗯。”时醴点头,不甚在意的道:“一个人生活久了,总归什么都要会一些。” 时灵钰能够听出,时醴话中风轻云淡之下,掩盖的几分失落伤感。 想到她之前养父母车祸去世,独自艰难生活的经历,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 是他霸占了本该属于时醴的肆意宠爱。 时灵钰垂下眸子,如蝉翼般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睑投下一片阴翳,有些恹恹的开口:“对不起。” 时醴将整理好的医疗箱放到一旁,坐的离时灵钰更近了些,伸手轻柔的勾了勾小孩儿挺翘的鼻尖:“想什么呢!” 时灵钰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猛然抬头,凤眼瞪圆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迷茫的眨眨眼。 “怎么会是你的错,真正错的是那些人贩子。” 时醴笑的轻柔,倾身凑近,好笑的盯着时灵钰纯澈的黑眸:“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才对。” “感谢?”时灵钰歪头,顿时更加茫然。 “对,感谢。”时醴道:“你的存在,让父母有了新的慰藉,你让他们原本无望的生活里照进了光……” “是这样么?” 时灵钰仍有些困惑的轻喃。 纵然知道时醴这话有哄他的嫌疑。 但不得不说,听了之后,他心中的愧疚顿时散去不少。 沉甸甸的包袱被挪去,感到一阵轻松。 时灵钰想:这人还真是无可挑剔的好。 做她的弟弟想来也是会被好好疼着宠着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时醴薄唇间慢悠悠的吐出后半句:“不过你确实有一些责任。” 时灵钰:“??” 第2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0) “什么责任?”时灵钰问道。 他这回脑子彻底懵掉,完全猜不出时醴打算说什么。 “既然知道我从前过得不好,那从今以后,身为我的弟弟,你是不是该好好弥补,心疼心疼我?” 冲时灵钰眨眨眼,时醴深幽的眸底满是笑意,透着几分诱哄。 时灵钰愣愣的点头:“嗯,你说得对。” 虽然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时醴这话似是情侣间在撒娇,倒不像是姐弟间该说的。 但确实是他对不起时醴,弥补她心疼她也是应该的。 “嗯,真乖。”时醴唇角的笑意明显,伸手宠溺的勾了勾时灵钰的鼻尖。 在时灵钰反应过来想要躲闪之前,就已经轻描淡写的拉开距离,伸手整理起西装上压出的褶皱。 然后随意的侧头,装作没有看出时灵钰的不自在,提议道:“新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要不要试试?” 时灵钰有些没反应过来,鼻子里哼出疑惑的气音:“嗯?” 时醴失笑,重复道:“要不要跟我去吃些好吃的,转换转换心情?” 提到吃的,时灵钰眸中的光芒骤然亮起,忙不迭的点头:“嗯嗯。” 时醴驱车,按照系统的导航到达那家它极力推荐的甜品店,透过店外的玻璃橱窗,很快捕捉到店内忙碌的人影。 身形纤瘦的青年皮肤白皙,清秀的脸上因为忙碌的工作染上两抹红晕,看着赏心悦目的紧。 这人正是从她这里签了借款协议后,就离开时家的原男主傅学谦。 时醴总共借给他一百万,没要利息。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主动招惹高玥,以及,碰到高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虽然按照法则的尿性,男女主之间无休止的纠缠是不可避免的,但总归比主动凑上去找虐要强。 看到傅学谦,时醴脚步顿住,挑眉四处望了望:“高玥没在吧?” [没有。] 系统暗暗吐槽: 她正忙着收拾你跟程曦联手制造的烂摊子,哪里有空出来偶遇男主? “那就好。”时醴不可置否。 随后上前推开门,待时灵钰走进去之后,这才松开,将手揣进口袋。 “您好,欢迎光临。” 傅学谦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到两人时,不由得怔了怔。 但也就只是一瞬,神色就恢复如常:“两位客人,请问需要什么?” 时灵钰没见过傅学谦,也不知道他跟高玥之间的种种。 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款式多样,色泽诱人,看着就让人想要咽口水的各式甜品上。 时灵钰白皙的指尖点上玻璃橱窗,先瞄准一款巧克力果仁慕斯蛋糕:“要一份这个。” “还有这个……” 一口气点了七八份,正要继续,伸出的手腕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攥着。 时灵钰侧头,不解的看向时醴。 然后就对上那人含笑的双眸:“点这么多,你的小肚子塞得下么?” “额——” 时灵钰突然觉得手腕有些发烫,下意识挣开后,一双灵睿的眸子乱飘,有些不自然的点头。 “说的对,就,就这些吧。” 背到身后的指节不自觉的捏紧了手腕。 随后不待时醴说话,就飞快转身,寻位子坐去了。 脚步匆匆的模样,倒像是身后有狼在追。 ------题外话------ 求个票票啊啊啊啊~ 第2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1) 时醴在身后含笑看着,刻意站在收银台等了会儿,随意的将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劲瘦白皙的小臂。 在傅学谦准备将甜点端过去时,伸手截住了他,冲其微微示意,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 随后单臂稳稳的端着琳琅满目的甜品,步履沉稳的走到时灵钰跟前,一一摆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再将勺子递给他:“喏。” “谢谢。”时灵钰有些矜持的接过去,显然是还在别扭着。 时醴也不甚在意,拿着托盘放回原位,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傅学谦叫住:“等等。” 回过头,正对上傅学谦欲言又止的眸光,樱色的唇瓣轻咬,很是纠结的模样。 “有事儿?” 时醴无意跟男女主角过多纠缠,此时也只是冷淡的问了句。 “没,没什么,谢谢你。”在时醴极有压迫感的视线中,傅学谦冲她鞠了一躬,磕磕绊绊的道谢。 时醴摇头,语调冷的仿佛对待陌生人:“不用,又不是白借给你的,记得遵守协议。” 闻言,傅学谦脸上的红晕褪去,更白了几分,有些尴尬的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再不做停留,时醴果断转身,朝座位走去。 [宿主,你好无情!]系统评价道。 时醴挑眉,“怎么?觉得我做得不对?” [不不不,非常正确。对于不该有的幻想,就应该掐灭在源头里。] 系统话风改的飞快,却也不由得默默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毫无恋爱经验的宿主会是个不讨喜的直女,却忘了它绑定这人天生就不能按常理判断。 撩起来要命不说,还懂得洁身自好。 不得不说,省心的不得了。 时醴拉开椅子坐下时,随意的撇了眼桌面。 这么短的时间内,分量不大的小甜点已经被时灵钰消灭小半,明晃晃的几个空盘子格外惹眼。 看来是没有人打扰时太过自在,一时吃嗨了。 抬头看见时醴,时灵钰这才后知后觉的放慢了速度,恢复了几分身为富家小少爷该有的矜持。 只是嘴角沾着的白色奶油,无意出卖了他,将本人吃货的本质揭露的彻底。 小少爷的唇色极艳,是如玫瑰朝露般的瑰色。 时醴盯着时灵钰嘴角的那块奶渍,眸色幽暗了些,直接轻笑出声:“呵……” 时灵钰困惑的止住嘴,歪头看着时醴,纯稚的黑眸中满是疑惑,像极了单纯懵然的小仓鼠:“嗯?怎么了?” 时醴嘴角的笑意不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有奶油。” “轰——” 热气骤然腾上脸颊,时灵钰双腮爆红,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塞进去。 “有,有吗?” 时灵钰慌乱之下开始语无伦次,没头脑的到处翻找纸巾:“我,我马上擦掉……” 只是越急越是手忙脚乱。 眼看时灵钰眼角泛红,眼看要往下掉金豆豆,时醴果断放弃看戏,适时递给他一方手帕:“用这个。” “谢谢。”时灵钰赶紧接过,将嘴角四周全方位的擦了擦,仍有些不放心的确认:“还有么?” “没了。” 压下心中那点儿逗弄的小心思,时醴诚实回答。 时灵钰这才松了口气。 第2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2) 经过方才的小插曲,时灵钰再拿起勺子时吃相收敛了许多。 只是这样束缚自己,明显有些食不知味。 时醴也不催促,慢吞吞的咀嚼着一小块慕斯蛋糕。 对于甜食她并不热衷,说喜欢算不上,但也不能说讨厌。 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时灵钰已经将几块蛋糕消灭大半。 确定他用不了多长时间,时醴站起身再次走到柜台,准备打包几份带走。 据她所知,原主的父亲跟时灵钰一样,是忠诚的甜食爱好者。 想来这一家的口味,他也会喜欢。 结完账之后,时醴开车载着时灵钰回家。 两人携手踏进家门时,原本无聊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闻声转头,踩着拖鞋高兴的迎过来。 “酉酉跟钰钰居然一起回来了……” “爸爸。”时灵钰喊道。 “爸。”时醴也跟着喊了声。 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角泛起的微微的湿润:“哎,你们饿不饿,厨房的饭菜还热着……” 闻言,时灵钰摸了摸肚子,有些赧然:“刚才吃过了,有点儿饱……” 刚刚没收住,塞了一肚子甜品,现在属实是吃不下了。 “酉酉呢?”男人期待的目光转向时醴。 “我们确实在外面吃过了。” 时醴扬扬手中的包装袋:“哝,这是给您带的小蛋糕。” “真的么?”男人原本还有些失落,此刻却是眼前一亮,异常开心的接过袋子,保养得宜的眼角挤出了笑纹。 显然是发自真心的愉悦。 不得不说,失而复得,总是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男人因为时醴带回来的蛋糕高兴的不行,脸上的笑一直没消减过。 等时淑华晚上加班回来时,迎接她的是爱人神采飞扬的炫耀。 故意拆开包装,端着精致小巧的蛋糕在她眼前刷存在感:“这是酉酉今天给我带回来的,没有给你的份……” 瞧他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倒像是得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时淑华:“……”有被忽略到。 接下来的几天则有些风平浪静。 时灵钰安安静静的按时上下学,时醴则忙着投资生钱,以及跟程曦的合作事宜。 两人的关系也比先前亲近了些,至少时灵钰已经能够熟门熟路的喊出姐姐这个称呼。 并且尝试着信任依赖时醴。 眼看苗头不对,时醴还没表现出什么,系统倒是先急嗷嗷的喊上了。 [宿主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不会真要跟他保持纯洁的姐弟关系吧??] 言下之意,赶紧做些什么,把名分给定了啊! 跟系统的火急火燎不同,时醴的态度异常镇定:“不急,过两天。” 马上就是时灵钰的十九岁生日,也是原世界线中一个重要的剧情转折点。 也就是在这天,在酒吧打零工的傅学谦被人算计失身,这也成为他此后悲惨命运的开始。 一次次的经历绝望,被高玥拖进地狱,玩弄于股掌之间…… 平心而论,时醴对傅学谦的观感还不错,不管是出于任务还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 若是能顺手拉一把,她也不会拒绝。 第3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3) 夜色深浓,黑沉的天幕上挂着点点繁星。 城市耀眼的霓虹闪烁,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酒吧内。 衣着暴露身材姣好的年轻人,在舞池中央跟着音乐节拍肆意舞动,在噪音汗渍与荷尔蒙充斥的天地内全然忘我。 光线昏暗的吧台角落,傅学谦正专注的擦拭着手中的高脚杯,随着低头的动作,露出颈部白皙流畅的线条。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低调。 却没料到在有心人眼中,看着乖巧纯挚的自己是妥妥的小绵羊,非常能够吸引狩猎者的视线。 暗中一道灼然的视线暗暗评估许久,这才从座位上起身,整理了下腕上佩戴的钻表,慢条斯理的朝这处走过来。 “服务员,给我调一杯长岛冰茶。” 傅学谦闻声抬头,正对上女人打量的视线,其中含着令他不舒服的情欲和野望。 傅学谦眉头微蹙,但仍是态度极好的应道:“请稍等。” 他在这间酒吧打工有段时间了,现在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那些人最多只是口头上肆无忌惮,更多的却是有贼没贼胆,有酒吧老板看顾着,也没人敢对他如何。 虽然不太喜欢这里嘈杂混乱的环境,但丰厚的报酬还是让傅学谦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毕竟他现在负债累累,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体面。 动作娴熟的将几种酒液混合,玻璃杯中的液体很快变为最纯粹的海蓝色,漂亮清澈的色泽让人目眩神迷。 “您的酒。”傅学谦将调好的酒推过去。 女人将酒杯端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随后夸赞道:“很好喝,你的技术不错。” “谢谢。”傅学谦无意跟这人攀谈,闻言只是礼貌的回道。 “知道我为什么点这杯酒么?”女人接着道。 单手撑着脸颊,侧头看向傅学谦,眸中某种赤果的野望不再掩饰:“跟我睡一晚怎么样?” 果然,傅学谦的眸色冷了下来:“抱歉,我拒绝。” “哦,还是个长了利爪的小猫咪。” 女人好似混不在意他的冷漠,闻言只是垂眸,尖利的指甲轻轻在玻璃吧台上打转。 长发掩盖了眸底深幽的颜色,无声的轻喃道:“没有关系,我会让你驯服的……” 二楼的某间包厢内。 耳上一枚紫色耳钉的女生正斜倚在沙发上, 神色不耐的看向前方。 身前不远处正站了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畏畏缩缩的弯着脊背,正磕磕绊绊的解释着什么。 声音因为惶恐无措染上更咽: “彤,彤姐,我真的不敢呐,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时家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怂个蛋!”女生蓦地坐直身体,顺手就把手边的烟灰缸砸向那人。 “我再说一遍,他时灵钰不过是个抱养的野种。要是真出了事,也还有我在前面顶着……” 女生说着突然烦躁的骂道:“你他妈到底做不做?要是办砸了,腿给你卸掉信不信?!” 男生猛的一抖,战战兢兢的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委屈道:“做,我做,呜……” “哭你大爷,给我闭嘴。” 一声不耐的呵斥,男生瞬间没了声音。 “把这事儿——,给我办成了!”女生狠厉的眼眸瞪视着男生,手指向紧闭的包厢门:“现在,立马滚蛋!” 第3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4) 相隔不远处的另一间vip包厢内,熙熙攘攘的人影满座。 房间正中是一个数层的大蛋糕,裱花精美宛如艺术品,四周墙上均挂着闪烁的彩灯,热闹喧嚣的气氛同外间如出一辙。 时灵钰这次过生日,班里的学生基本倾巢而出,通通过来捧场。 长相其貌不扬,无甚存在感的男生推开包厢门,小心翼翼的钻进来。 有眼尖的同伴看到,不由好奇的询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闻言,男生的身体猛然一僵,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磕绊道:“去,去了个厕所。” “哦。”同伴应一声,随后不放心的嘱咐:“别乱跑,这种地方一个人不安全。” “嗯嗯。”男生忙不迭的点头,悄然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低头纠结的摩挲着手中的小药丸。 * 年轻人的聚会,总是张狂肆意的没有边界。 最初还只是规规矩矩的抢麦唱歌,等一箱啤酒告罄之后,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嘶声力竭的干吼。 魔音灌耳,包厢内群魔乱舞,气氛热烈非常。 作为聚会的主角,时灵钰只是稍微沾了些酒,微微熏然的端坐在沙发上,垂眸缓解着脑中的眩晕。 白皙精致的脸上染着两坨晕红,狭长的眼尾也透着瑰色,红唇如初绽的玫瑰,娇翠欲滴。 沾了酒的美人最是诱惑,不经意间便是种种撩人的风情。 时灵钰自己不觉,那些默默关注他的人,眸光却是更灼热几分。 只是喜欢归喜欢。 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时家不是她们攀附的起的。 时家的宝贝小少爷,自然也不是能让她们随意亵渎的对象。 时灵钰捏着酸胀的眉心,心中有种描绘不出的失落感。 明明原来的生日也是这般过的,一切如旧,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想起来早上邀请时醴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却遭到了委婉的拒绝。 说是怕她的存在会让他们年轻人感到拘谨,没办法玩的尽兴。 虽然道理是没错,时醴也说过会给他补上礼物,时灵钰却还是觉得提不起兴致。 明明时醴回家也没多长时间,他却已经觉得那份祝福不可或缺…… 灯火通明的酒吧门外,一辆低调的保时捷缓缓停下。 西装革履的年轻女人从车上下来,手中提着装饰漂亮精致的礼盒。 只是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一派生人勿近的模样。 看着不像是参加聚会的,倒像是过来讨债的。 整理好规整妥帖的着装,女人这才迈步往里走,推开门,扑面而来是震天的喧嚣和驳杂的气味。 这让高玥不自觉的蹙起了眉,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踏了进去。 往日里她坚决不会过来这种混乱无序的地方,但今时的境况不同。 时灵钰一贯对她殷勤备至,就算是偶尔闹得不欢而散,也很快会揭过,继续到她面前晃悠。 高玥本以为这次也是同样,冷几天自然就会恢复原状。 直到时灵钰许久未联系她,高玥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主动寻过来,便是抱着哄哄时灵钰,跟其重归于好的心思。 第3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5) 最近华玥向外扩张的计划不太顺利。 虽然是预料中的情况,但高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好似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控似的。 这种猜不透摸不着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虽说现在时家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时灵钰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却也不是没有利用价值。 好歹也是多年养育的情分,相信如果能把握住时灵钰的心,时家肯定也会随之让步,甚至站在她这边。 而且…… 高玥嗤笑一声,据说那个时醴是在小地方长大的,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罢了。 说不定根本用不着她费什么心思,时家后继无人,注定还是要落在她手里。 这么想着,高玥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正要抬脚继续往前走时,突然有一个黑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险些就要扑进她怀里。 高玥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躲开了那人的触碰,皱眉退后了两步,同这不知是哪儿来的醉鬼拉开距离。 “抱歉,抱歉——” 那青年身后追着过来的女人见高玥衣着精致低调,显然不是寻常富贵,连忙点头哈腰的再三道歉。 接着弯下身将趴在地上意识模糊的青年揽进怀里,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底诡谲的幽光,声音却是担忧且关切的: “宝贝儿,都说让你别喝了,非不听,这下可有你难受的了……” 女人这么说着,就要裹挟着青年将人带走,但怀中的青年却是始终未放弃挣扎,在女人怀中发出不甘的“唔唔”声。 女人脸色蓦然一变,更加狠厉的将青年箍在怀中,抬头冲眉头紧皱的高玥谄媚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听劝,喝多了,我这就带走了……” 高玥虽然见那青年的身形有些眼熟,但并未深想,也不乐意多管闲事,直接迈步绕过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酒吧里藏污纳垢的勾当多了去了。 就算刚才那青年是被迫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她眼下还要赶着去见时灵钰,实在不想做多余的事。 被女人强硬箍在怀中的傅学谦听着熟悉的足音一步步远去,心也好似跟着一步步跌入深渊,连挣扎都忘记了,怔怔的盯着光洁的地板,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 高玥没有多管闲事,女人无疑松了口气。 在高玥离开后,箍着怀中人的力道松了松,让他毛绒绒的头从怀里出来。 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刚才那么拼命的扑过来,还以为你们认识呢,着实吓了我一跳,谁知道只是你这个小婊子一厢情愿啊……” 女人心痒的摸了把傅学谦光滑细腻的脸蛋,见其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木头样子,疑惑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话音未落,对上那双包含着绝望与死寂的水眸,女人的喉头顿时梗了埂,嘟囔道:“见鬼了,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勾当,怎么今天格外的心虚……” “哎呀,不管了,到嘴的肉哪有撒手的道理!” 不过转瞬,女人心中的动摇就又恢复坚定,揽着木头似杵着的傅学谦往前走。 既然已经做到这步,就算是一个木桩子,她也要尝尝其中滋味。 第3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6) 包厢门被人推开,走廊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入,引得包厢内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待看到高玥那张标志性的阴沉阎王脸时,不免眼神浮动几分,目光隐晦的落到正在沙发上端坐的时灵钰身上,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前些日子那捉奸的戏码发生也才没多久。 听说时家小少爷还当众甩了这位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的很,让众多后来才听闻这出八卦的纨绔们后悔不迭,暗恨未能在现场亲眼目睹那场好戏。 好像从那之后俩人就闹掰了。 不过时小少爷纠缠了高玥那么些年,应该没那么容易放下才对,说不定今儿就能上演一出破镜重圆呢! 原本哄闹的包厢骤然沉寂下来,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搓搓期待着两位主角会有的反应。 时灵钰眸中原本的希冀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瞬间黯淡,还透着几分隐隐的嫌弃,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似的,迅速转回了头。 目光重新落到眼前的高脚杯上,好似能盯出一朵花来。 被无视在高玥意料之中,此时只当时灵钰是闹小孩子脾气,浑不在意的将礼盒放到桌子上,向被簇拥在中心的时灵钰走去。 原本坐在时灵钰身侧的青年识趣地站起身,就要将位置让出来,却被时灵钰抬手止住。 一时间僵在那儿。 看看面无表情的高玥,再瞅瞅神色不耐的时灵钰,简直欲哭无泪。 要命! 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啊,谁来救救他! 高玥见状眉头轻蹙,她没想到时灵钰这么不识趣,居然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但想想今天过来的目的,还是忍下内心的不悦,耐着性子温声哄道:“小钰,那件事只是一个误会,我已经把人给辞了,你也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啧,”时灵钰轻嗤一声抬头,唇角勾着嘲讽的弧度,“高小姐,可能我上次没说清楚,让你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那现在你听好了——” 时灵钰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清冽的嗓音头一次如此郑重凌厉,真正显露出身为时家小少爷的风姿傲骨来:“我时灵钰纵然单纯,却也不是任人哄骗的傻子,孰是孰非我这双眼都看得分明。过去那些年追在你高玥屁股后头,只当我眼瞎识人不清,但既然现在治好了,自然不会跟从前那般,把什么垃圾都当宝贝……” “换言之,咱们完了,懂么?” “小钰,”高玥脸色有些难看,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被时灵钰抬手打断,“停!高小姐,小钰这名字可是只有我亲近的人能叫的,你还是叫我钰少吧,毕竟咱们其实也不怎么熟……” 高玥神色阴沉,声音骤然提高:“小钰,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容忍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奚落,就算高玥自认修养不错,也有些要忍不下去了。 “哦,”时灵钰双手环胸,丝毫不为所动,“忍不下去就别忍。明明是个人渣,却偏要装出一副好女人的深情模样,你不嫌累,我都要吐了。” [宿主,你这个弟弟好战斗力爆表啊……] 暗搓搓使用黑科技观摩撕逼现场的系统险些忍不住要举起小旗,为时灵钰呐喊助威。 “嗯,”时醴应一声,唇角轻勾,昭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真可爱。” 不愧是她看中的小孩儿。 第3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7) 另一头,方才同高玥分别的女人拉扯着傅学谦进了订好的包厢。 刚一进门,就把人甩到了沙发上。 不知是不是被高玥见死不救的反应刺激到了,傅学谦原本还拼命地挣扎,妄图从猛烈的药性中努力保持清醒。 眼下却仿佛认命般,连反抗都忘记了。 这会儿药劲儿上来,傅学谦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神智骤然消弭。 暖黄的灯光下,傅学谦白皙的脸因为药性泛起了红晕,眼尾勾出一道潋滟的瑰色。 在沙发上难耐的扭动着,喉间时不时溢出几声低吟。 身上的白衬衫凌乱的散着,领口原本系上的扣子已经崩开,露出纤细的天鹅颈,隐隐能窥见其中凸起的锁骨。 介于纯与欲之间,真是相当诱人的风情。 女人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抬脚朝着沙发上的傅学谦走去。 “砰——” 异常扫兴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包厢门被人从外粗暴的一脚踹开。 女人正解着扣子的手一抖,方才的旖旎瞬间消失无踪。 捂了捂被吓到的小心脏,女人眸光阴鸷的转头看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坏她的好事! …… “笃——笃——” 做工精致的皮鞋在木质地板上踏出规律的声响,来人微微侧头,鼻梁上带着的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刺目的锋芒。 待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形,隐在镜片下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其中蕴含的情绪让人无法窥探半分。 女人一瞬间觉得周围极冷。 似是大热天被人关进了冰窖一般,原本有些冲动的头脑骤然冷静下来。 也让她有精力在脑中搜索来人的身份。 周身温雅矜贵,举止俱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气韵,想来身份不会低。 “您是……” 不管这人是来做什么的,出于本能的小心,女人还是下意识放低了姿态。 她想要好好说话,程曦却不想跟这个人渣浪费时间虚与委蛇,只蹙眉吩咐道:“拖出去,腿打断。” 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现出身形,冲女人走去,一左一右,直接把人背着手架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你唔,唔唔——” 女人还待挣扎,就被堵上了嘴,只能不甘的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声。 被两人拎小鸡崽儿似的,半拖着拉了出去。 耳边让人烦躁的声音远去,寂静的包厢内,一丁点儿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一时间,来自少年低哑性感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程曦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视线落在衣衫凌乱,好似欲拒还迎的傅学谦身上,被镜片遮挡的视线显得格外复杂。 有心疼,庆幸,还有几分后怕。 她今天本来应该像往常一样,在公司待到凌晨。 之所以会出现这里,源自时醴的一通电话。 说是晚上有一出精彩的戏码要上演,跟傅学谦有关。 她若是不来,绝对要后悔终生的那种。 一涉及到傅学谦的事,程曦便难以维持平时的理智。 所以她过来了。 虽然不清楚时醴在打什么哑谜,还是按照她的指示坐到了二楼视野空阔的位置。 第3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8) 她一惯不爱来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有叫酒,只端着杯白水,视线巡逻着下方群魔乱舞的人堆儿,企图找到记忆中熟悉的那个。 并没有等待多久,她就注意到隐藏在阴暗中的小道上,三人撞到一起的那一幕。 认出傅学谦的一瞬,程曦几乎是骤然站起身,就要下去解围。 但随之瞥见高玥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可笑和多余。 跟两人学生时代数年的纠缠相比,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就算要英雄救美,怎么也轮不到她才对。 受虐似的紧紧盯着下方几人的动作,程曦捏着玻璃杯的手控制不住的发紧。 还未等口中的苦涩蔓延开,她就忽然错愕的发现,高玥居然嫌弃的避开了傅学谦的触碰,甚至越过两人直接走了。 走了?? 程曦愣了愣,被戏剧性的发展刺激的回不过神。 看这情形,两人难道闹掰了? 可就算如此,高玥见死不救未免太过心狠冷血,没有半分女人该有的气度。 程曦脸色阴沉下来,快步跑下楼,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现在,程曦则有些庆幸。 幸好她过来的及时,那些让她后悔终生的事,尚未来得及发生。 程曦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傅学谦身上,遮住了因为衬衫散开露出的细腻肌肤。 她是喜欢傅学谦,却不会趁人之危。 若是此时放纵自己得到了他,以傅学谦的性子,醒来后只会对她更加敬而远之,那才是真的没了机会。 “小谦,”程曦轻轻唤了声,不同于平日里温雅中化不开的疏离,意外的缱绻温柔。 可惜傅学谦神智不清晰,她的温柔并未得到回应。 程曦也不甚在意,拿出手机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让人随时待命。 这才俯身,手臂小心穿过傅学谦腿弯,将人稳稳的抱在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宿主,程曦把人带走了。] 始终兼顾着两边的系统向时醴汇报,又像是有些遗憾没能看到羞羞似的,惆怅的叹了口气。 [可惜了,我的瓜子爆米花没派上用场。] 时醴对系统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为不可置否,正姿态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钢笔。 墨色的笔身形状匀称,做工细致绝伦,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却随着时醴指尖的动作跳跃飞旋,乖顺的如同被驯服的宠物,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系统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宿主,你心不静。] 时醴没有否认,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钢笔夹回西装口袋。 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眸色幽寂如深潭,似是藏着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薄唇轻勾,缓声道:“我真的很讨厌,有人觊觎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她现在有些生气。 系统骤然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时灵钰那边的动向它一直都在关注着,丝毫不敢放松。 毕竟现在剧情的发展同原来的世界线全然不同。 而时灵钰作为重要男配,必然是多灾多难的。 只不过因为一系列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原来的剧情已经不具备参考价值,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为了自家宿主的终身大事,它自然要时刻盯紧了。 然后果不其然…… 第3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29) 时醴人生轨迹的改变间接影响了时灵钰的命运。 像先前学校被堵那一遭,就是原剧情中绝对不会发生的。 因为那时没有时醴,时灵钰是时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分量同现在不可相较,根本没人敢动他。 那无疑是在摸老虎须。 而现在那帮人之所以给时灵钰下药,则是因为上次的羞辱怀恨再心。 剧情一步一步,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奔袭。 身为其中的一员,纵然强如时醴,也绝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过无所谓,时醴想,上次还是打的太轻了。 得给那人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就像面对一条虚张声势狂吠的野狗一样,只有把它打疼了,疼的嗷嗷叫,才会知道怕,才不敢再招惹你。 二楼包厢内。 陈彤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划拉着手机,指尖飞快在屏幕上点着,眉宇间隐隐透出不满,昭示着她的耐心将要宣布告罄。 终于,她将手机摔向一边,骂道:“艹,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都多久了还没把人带来,真他妈的废物……” 站起身就要推门出去。 显然是心中不放心,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了。 摸向门把的手还没使力,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陈彤一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手下把时灵钰给带过来了,虽然心中惊喜,嘴上却不饶人,“你他妈的真墨迹,不知道的还以为生崽去了……” 话音还未落下,骤然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要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眼前这人哪里是她的手下,分明是她最不想见的活阎王。 “时,时小姐。”陈彤磕巴了一下,上次被拳头砸中的地方好似还隐隐作痛,让她有些牙酸,“您怎么来了?” 陈彤心中仍带着些侥幸,觉得时醴可能找她有别的事,又或者干脆是走错地方了。 但时醴随之开口说的话,却让她心中的那丝侥幸荡然无存。 “我为什么过来,你不清楚么?” 时醴微微倾身,来自身高的天然优势让她能够居高临下的欣赏着陈彤猝然慌乱的神色。 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上前走了一步,就让陈彤心理的防线崩溃。 双腿发软,踉跄着扶住了身后的沙发靠背。 “我,我错了,时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此时此刻的陈彤,哪儿还有半分方才的盛气凌人,泪珠扑簌簌往下掉,就差跪地磕头叫爸爸了。 时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杆钢笔,正在指尖把玩着,面对陈彤痛哭流涕的可怜摸样,却是无动于衷的很,悠然道,“不敢么?我看你敢得很。” “这辈子,你还是第一个敢于挑衅我的人,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所以,当然要留下一些标志的印记才对。 系统顺着时醴这番话,回想了下那些让她记住的人都有什么下场,默默打了个寒颤,为眼前这小姑娘默哀三秒钟。 时醴长腿一伸,随意坐上一侧的沙发靠背。 看了眼瘫在地上的陈彤,微微俯身,把她藏在身侧衣摆里,死死扣着布料花边儿的手捞出来一只。 轻轻捏着手腕拉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第3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0) 像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 眼前这双手因为养尊处优,清瘦修长而纤细。白皙的指腹间覆着一层薄茧,但也算瑕不掩瑜。 “还不错。”时醴评价道,随即有些突兀的询问,“送你朵花怎么样?” “啊?” 因为时醴这摸不着头脑的话,陈彤一时间怔了怔,连惧怕都忘了。 “也没什么,”时醴捏着陈彤手腕上的穴道,将她的手掌心朝上扣在沙发靠背上。 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展平。 钢笔在指间惬意的转了个圈,然后毫无预兆的,笔尖向下,垂直扎向那只固定在靠背上的手心。 无比狠厉,却又干脆利落! 陈彤整个人都傻了。 呆愣的盯着被刺穿的掌心,感受着溅射到脸上的温热,眸中映出一片血红。 然后,后知后觉地—— “啊——” 尖锐的惨叫骤然冲出仿佛失了发声功能的喉管。 刺耳的,高亢的。 仿佛撕心裂肺,遭受了人力所不能承受的极致之痛。 “啊哈,啊哈,唔——” 随后便是急促粗重的呼吸,好似要将心肺从胸腔里吐出似的。 陈彤的嘴唇一瞬苍白,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哆嗦着,额间溢出层层虚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一般。 随时都能晕过去。 [嘶——] 系统倒抽一口气,默默给自己打上马赛克。 真是看着都疼。 时醴仍然禁锢着陈彤的那只手,令她动弹不得。 仔细看去,那双黑瞳中似还带着三分笑意,让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时醴就这么平静的等着陈彤的呼吸平静下来,确认她缓过神来以后,修长好看的手突然伸出。 轻轻握上笔杆,猛的向上拔出—— 猝然放肆的行为带出一蓬猩红的液体,在半空飞溅出极为优雅的圆弧,落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异样的刺目。 “呃……,呃哈” 这次却是连嘶喊的力气也无了。 陈彤软倒在沙发上,眸光有些涣散,将晕未晕的模样。 看着半死不活的,着实凄惨。 时醴并未在意这些。 她向来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说要送花就绝对要送到底。 拉起陈彤那只蔫儿哒哒的手,露出血肉模糊,痕迹斑驳的掌心摆好姿势。 再就地取材,用钢笔蘸着周围氤氲的血色,以那个深色的窟窿为中心开始勾勒花瓣的轮廓。 时醴钟爱红玫瑰,要画的也是这种花。 她的画技从来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已甄道境。 不过寥寥几笔,一朵娇翠欲滴的红玫瑰,就完美契合着中心的血窟窿,绽放在陈彤的掌心。 时醴欣赏完自己的画作,捏着陈彤的手腕摊开至她眼前,温声问:“好看么?” 陈彤浑身不受控制的轻颤着,眼神麻木苍白,布满疲惫的血丝。就好似多年的瘾君子,被掏空了身体一般…… 没有得到回应。 时醴薄唇轻勾,这次直接把画怼到陈彤颤动的眼皮上,好心情的重复了一遍,“好看么?” 陈彤终于有了反应,哆嗦着,“好,好看。” “然后呢?” 时醴蹙眉,似有些不满,“收到别人的礼物,连谢谢都不说一声,不觉得很没有礼貌么?” 陈彤的身躯好似卸了力的弹簧,听到这话,却是瞬间绷紧,“谢谢,谢谢……” 喑哑的嗓音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第3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1) “嗯,”时醴满意点头,伸手揉了揉陈彤的发顶,磁性醇厚的语调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真乖。” 随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张湿巾,将掌心指缝细细擦过之后,又开始专注的擦试着钢笔上沾染的血迹。 陈彤大气都不敢喘,极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静的房间内,一时只能听到湿巾与金属笔杆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 直到确定钢笔上再无一丝污渍,时醴这才扣上笔盖。 偏头冲陈彤抿唇一笑,“不好意思,这次的礼物稍微有些简陋了,若是下次有机会,定然送你一份大——礼——” 最后两个字刻意拖长,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威胁。 陈彤满脸惶恐骇然,苍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求生欲极强的道,“不不不,不简陋,不会再有下次,绝对不会,我保证……” “哦,那可真遗憾。”时醴状似有些怅然的叹息,随后在陈彤蔫儿哒哒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那么,回见。” 修长的手指捻起,其中夹着那张满是脏污的湿巾,精准的甩到了陈彤的脸上。 随后站起身,拂了拂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笔直的大长腿迈出,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身后包厢内,陈彤终于支持不住滑落到地上,浑身软成面条,爬都爬不起来。 …… 时醴从包厢内出来,脸上那渗人的弧度总算消失,恢复平时的面无表情。 躲在系统空间内战战兢兢的系统此时终于小心的冒出了头:「宿主,讨人厌的家伙已经走了,咱们要过去么?」 系统口中颇为嫌弃的这个家伙,自然是高玥了。 那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女主高傲惯了。 自以为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多哄几句,时灵钰就会乖乖的跟她重归于好,结果讨了个没脸。 在众人面前被时灵钰指着鼻子骂人渣,连个台阶都不给,硬生生的把她看中的面子往地上踩。 高玥脸都憋绿了。 结果还是没坚持多久,就阴沉着脸摔门走了。 …… 痛骂了一通,时灵钰心中的郁闷倒是削减了一些,示意众人该吃吃该玩玩,接着嗨。 然后就一个人端着酒杯,坐到了角落的小沙发上。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后迅速行动了起来。 节奏欢快响声震天的摇滚乐很快重新响起,气氛迅速热烈喧闹起来。 相貌平平的男生视线躲闪,神色焦虑不安,时不时就朝时灵钰的方向看过去。 见时灵钰微微仰头,将高脚杯中的红酒喝了小半,面上隐晦的松了口气。 然后就被肩膀上突然传来的重量吓了一跳,险些要蹦起来,喝道:“做什么?!” “至于么,这么大反应……”同伴有些错愕,却也不甚在意,贼兮兮的调侃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男生笑得有些勉强:“怎,怎么可能……” 然后猛然站起,随口胡诌道:“我找钰少有些事情,先去了。” 便朝着角落的时灵钰走过去。 一边走着,脑中飞速运转,极力想着说辞。 彤姐给的药刚才时灵钰已经喝了。 药效怕是一会儿就要发作,他得赶紧想办法把人带出去才行。 第3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2) 男生盯着那张落在阴影中半蒙半昧,却更加摄人心魄的精致脸蛋,眸中滑过一丝嫉恨,随后消失无踪。 站定在时灵钰面前,男生稍微酝酿了一下措辞,结结巴巴的开了口:“钰,钰少……” 时灵钰闻言抬起头,微醺的脸上晕出点点绯色,瞳孔略微涣散,水润的好似上等的猫眼石。 当真的诱人的紧,一副软软糯糯的可欺模样。 男生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都加快了几分。 怪不得彤姐费尽心思都要把人弄到手,这般祸国殃民的美人根骨,谁能受得住。 “有事儿?”将高脚杯放下,时灵钰侧身靠向沙发背,单手支着下巴抬头。 一惯清冽的少年音透着些喑哑,听在耳里撩人的紧。 男生到底还是没什么底气,心虚得很,在时灵钰的目光逼视下,神情愈发不自在,“钰少,能不能麻烦您跟我出去一趟……” 时灵钰眨眨眼,卷翘的长睫不安分的扑闪几下,反应略微有些迟钝,疑惑道,“出去做什么?” 做什么—— 男生绞尽脑汁,拼命圆谎:“因为,因为有人准备了生日礼物,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话一出口,男生就有些懊恼,暗骂自己嘴笨,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只是不知为何,时灵钰却好似信了他这一说法,还颇感兴趣的模样。 直接就站起身,摆手道:“前面带路。” 这让慌忙准备补救的男生愣了下。 看样子是真醉了啊! 男生暗暗诽腹,随即走上前引路,待转过身,脸上阴谋得逞的得意不禁泄了几分。 等过了今晚,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时家小少爷可就要被拽下神坛了,还真是让他无比期待呢! …… “怎么还没到?” 跟着男生绕过长长的走廊,一直未走到目的地,时灵钰有些不耐的询问。 说着眉头紧蹙,将身上的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臂,领口的扣子也解了一颗。 或许是酒精上头,他现在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儿。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下腹攀升上来,整个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的,浑身烫的难受。 好像有一团火攒在胸口,要将他整个人从内部烧化一般。 时灵钰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心烦意乱,控制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面对时灵钰的追问,男生只是恭敬的说道,“马上就到了。” 随即加快了脚步。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止步,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递给时灵钰,说道:“人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若是彤姐突然发神经想要玩儿3p,那他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是躲远些比较好。 男生语速极快的说完,就脚步匆匆的走远了。 时灵钰盯着手中的房卡,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房间内有些昏暗,只有几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依稀能够看到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个人影。 看不清五官,存在感却强烈得很,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时灵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凤眸微弯,透着显而易见的欣喜,连那股直冲脑门的烦躁都淡了几分。 唔,他猜对了呀! 第4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3) “啪——” 时灵钰伸手将灯打开,明亮的光线瞬间充斥进室内,犹如白昼。 也是这时,沙发上那人转头看过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映入眼中。 幽深的黑瞳如渊似海,噙着点点笑意,仿佛能将人溺毙一般的温柔。 四目相对,时灵钰率先错开眼,走到时醴跟前止步,有些别扭的扣着手指,“不是说不来了么?” 虽然这么说,眸中的惊喜与愉悦却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 “嗯。”时醴点头,“本来确实没打算过来……” 时灵钰脸黑了一瞬,为时醴不识趣的回答。 空间内,系统也在暗暗着急:「宿主,话不能这么接哇,嘤嘤嘤!」 然后就听到了时醴的后半句。 只见时醴双腿交叠,慢悠悠的开口,“可若是不来,某个傻弟弟可就要被坏蛋抓走了呢!” 醇厚磁性的嗓音慵懒的紧,在这寂静的夜里透着异样的温柔,钻进耳中,激起一阵酥麻,说不出的暧昧缱绻。 时灵钰先是被时醴撩人的声线蛊惑,脑袋眩晕了一瞬,待后知后觉的品出时候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蹙眉: “你是说,有人在算计我么?姐姐……” 时醴的眸色暗沉了一瞬,因为时灵钰突然的称呼。 他反应足够迟钝,并未察觉自己的不妥。 却不知在时醴眼中,面色酡红的小羊羔双眸含水,怯怯的对着她喊姐姐…… 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检测到时醴强烈的心理波动,系统果断撺掇:「上啊宿主,不要怂,快拉着他演绎生命的大和谐!!!」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时醴却并未因为这点儿怂恿就冲昏头脑,异常理智的反问。 系统好似嗑药上头,正无比兴奋:「后果?嘻嘻,后果就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 时醴无语的捏了捏眉心,语气加重:“麻烦用用你装满黄色废料的脑子。我要是真的在今天要了他,那才是真的愚蠢……” 时灵钰现在当她是亲人,尚未捋清楚自己的感情,等于脑子还没转过弯儿。 若是在此时骤然突破那道界限,别说把人追到手了,怕是只会把唾手可得的小羊羔推得更远…… 说到底急不得,循序渐进,一点点将时灵钰的思想扭转才是正理。 「啊嘞,」系统有些遗憾,「那就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当然不是。”时醴勾唇。 她刻意放水让陈彤下药的计划顺利进行,来来回回折腾这一通,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时醴心中清楚时灵钰能接受的底线。 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不管时灵钰清醒后什么反应,她总能把人哄回来。 …… 两人的沟通只在脑域中悄悄进行,时灵钰毫无所觉,只蹙眉盯着时醴,等着她的答案。 看着眼神纯稚无辜,对自己中了药毫无所觉的时灵钰,时醴暗暗摇头。 真是只憨傻的小羊羔儿。 “傻弟弟,你就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妥么?” “身上?”时灵钰有些困惑,细细感受了一番,“有些热,不对,好像越来越热了……” 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不妥的时灵钰垂眸,长睫轻颤,花瓣般红艳的嘴唇微抿,透出几分不悦和懊恼。 “该死的,我居然才发现……” 再抬头时,眸中现出几分凌厉,“姐姐,知道是谁做的吗?” 第4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4) “原本该在这包厢里等着的,是陈彤。”时醴提示道。 “陈彤?”时灵钰蹙眉,“包厢是她订的。那领我过来的那人必然逃不了干系,药九成是他下的……” 三言两语把经过捋顺后,时灵钰的脑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让他冷不防一个趔趄,朝时醴怀中跌去。 单手稳稳将人搀住,时醴顺势环着时灵钰纤细的腰肢,将人带进怀里:“感觉怎么样?” 清冽的薄荷香涌入鼻端,箍着他腰身的手臂分明温凉,却烫的他腰肢发软。 连腿也是软的。 时灵钰感觉有些发飘,像是脚踩在棉花上,又仿佛飘在云端。 温柔低沉的嗓音好似隔着一层薄膜,从天际遥远之处传来。 缱绻暧昧的不可思议,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贴近一些,汲取更多让人舒适的凉意…… 垂眸望着神志不清,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时灵钰,时醴有些失笑。 “看他半天都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那药不起作用了呢!” 结果居然这么上头。 手臂环过腿弯,将人稳稳抱起,身体骤然腾空,时灵钰无意识的搂上时醴的脖颈,毛绒绒的发顶直往时醴怀中蹭,时不时发出几声难受的轻哼。 实在不安分的很。 时醴抱着人进了里间,直接将人扔到柔软的大床上,站在原地缓缓平复着有些凌乱的呼吸。 时灵钰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闹腾。 衣服扣子崩开不少,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和半个细腻精瘦的胸膛。 时醴垂眸,视线从上往下划过,转到时灵钰凌乱的白衬衫下,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节腰肢。 又细又白,好似伸手就能轻易折断。 然后从一侧上了床,修长的双腿分开,禁锢住时灵钰不安分的双腿,将人圈在怀里。 俯下身,在时灵钰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温热的吐气呵在其白皙圆润的耳垂上, “小钰,”时醴唤一声,“是不是很难受……” “嗯~,难受——”时灵钰嘤咛一声,眸中神色涣散,显然不甚清醒。 “那我帮帮你好不好……”时醴的语气轻柔,带着些诱哄。 “帮,帮我……”时灵钰只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安心,本能的拉着时醴的手。 向下探去。 …… 这么半天,时灵钰双手烦躁的胡乱揉着那处四周的布料,却始终不得其法,憋的眼眶通红。 嗓音喑哑,带着些委屈的哭腔,“呜呜,姐姐,好难受,呜……” 这一声姐姐,叫时醴瞳仁深了深。 一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抹去时灵钰脸上的泪痕,眸光晦暗不明。 随即指尖自时灵钰性感的喉结处,向下,一路沿着白皙的胸膛,滑落到纤瘦的腰肢,最后摁在腰间的皮带上。 稍一用力,“咔哒——” 上面的盘扣应声打开。 时醴的手指如同灵活的游鱼,转瞬便钻进单薄的衣料里。 缓缓地,攥住一个地方。 “唔……” 时灵钰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哼。 …… 时醴先反手一个屏蔽甩到系统脸上,手指去虚握着,丈量了下手中的尺寸,轻轻挑眉。 微曲着手指,恶劣的轻弹了一下。 第4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5) 立刻引来一声躁动的低吟。 时灵钰浑身瞬间绷紧,纤瘦的腰肢随之拱起,泪汪汪的抓向时醴那只捣乱的手。 眼尾勾勒出一抹瑰艳的红色,宛若一朵粲然盛放,娇翠欲滴的红玫瑰。 嗯…… 让人只想狠狠欺负他。 时醴倒也没打算让小孩儿一直难受。 纵然眼前这副诱人的风景让人实在移不开眼,她还是很快克制住了逗弄的心恩。 一只手捏着将时灵钰的手腕,将他的双臂举过头顶,防止他捣乱。 随后修长的手指虚虚握住,有节奏的,快速动作起来。 “啊……哈” 时灵钰喉中不由得跟着时醴动作的节奏,发出或轻或重的口耑息声。 四肢都被束缚着,只有腰肢不安分的来回扭动着,快将自己拧成了麻花。 在某一个瞬间。 时灵钰白暂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着,抠紧了床单。 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哈……” 高亢的喊叫从喉中冲出,透着餍足的余韵。 然后骤然安静下来,软倒在时醴怀中。 时醴把手拿出来,掌心是一片黏腻的液体。 空中充斥着糜烂的腥膻气,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 “啧。”时醴轻啧一声,看向神情安详,明显已经睡着的时灵钰,叹道:“还真是没心没肺。” 但到底还是下了床,走到洗手间把手上的脏污冲洗干净。 再回到房间里,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带着些凉意的风瞬间灌入,让时醴有些混沌的神智瞬间清醒。 方才那么一顿折腾,她是个足够正常的女人,当然也会有反应。 但她从来理性到极致,自制力也足够强大。 修长白皙的指间把玩着一个精致漂亮的打火机,亮银色的外壳在灯光下晃人的很。 时醴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慢悠悠的点上。 猩红的一点火星舔舐上烟管,缓缓向后蔓延,气氛静谧的不像话。 终于从小黑屋放出来的系统有些不满:[嘤嘤嘤,伦家什么都没看到,白白期待那么久……] “系统,”时醴唤一声,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幽寂,透着莫名的苍凉。 突然正经的画风让系统有些无措:[怎,怎么了?] 时醴问:“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系统回答的有些犹豫:[荷尔蒙上头的相互吸引?] 烟雾袅袅旋转攀升,模糊了时醴俊美的五官,声音也格外空灵幽远。 “仅仅一年的保质期,相当短暂,对么?” 系统不明所以,还是道:[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时醴似是松了口气,幽幽叹息,“所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弃了吧……” [谁?放弃什么?]系统满脑袋问号,它怎么觉得宿主话里有话? 时醴却是没有明说,缓缓将烟头摁灭,关上窗户,转身将烟头扔进垃圾桶。 走到床前给时灵钰盖上被子,盯着时灵钰软糯乖巧的睡颜看了会儿,转身关灯,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看似痴汉的行为,实则心绪并无半分波动,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复杂的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4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6) 炙热明晰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聒噪的蝉鸣阵阵,弹奏着属于夏天的燥意。 床上被窝拱起一个弧度,缓缓动了动,从中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发顶。 时灵钰揉揉发涨的额头,神智尚有些不清醒,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说不出的舒爽。 就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慢半拍的神智回归,时灵钰身体骤然僵住,僵直着垂眸。 死死盯着衣服上那些斑驳的痕迹,双腮烧的通红。 “天呐……” 昨晚上混乱又颠倒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脑海,让时灵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人间蒸发才好。 虽然说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姐姐帮他弄了一次。 但……,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他的形象啊—— 时灵钰简直想要哀嚎出声。 小孩儿的反应被时醴尽收眼底,让她诧异的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会稍微幻灭一会儿才接受。 没想到居然光顾着羞耻,都忘了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转换。 沙发上站起身,时醴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扣扣——”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时灵钰一跳,猛的从蒙着头的被子里钻出来。 紧盯着关闭的房门,屏气凝神,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时醴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想笑,扬声道:“小钰,你起来了么?换洗的衣服给你放在沙发上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她其实还真没什么急事,不过是用作离开的借口罢了。 目前这种情况下见面,只会让对方尴尬,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等过几天,时灵钰头脑清醒下来,再慢慢挑明不迟。 须知追人万万不可逼得太紧,张弛有度才是攻略之道。 …… 清冽磁性的嗓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显得有些模糊,却含着同往常一般的温柔平和。 随后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没了动静。 时灵钰这才好似活过来一般,白皙纤长的十指攥紧薄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好半晌,实在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触感,还是拽着衣服打开房门,拿上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洗过澡之后,显得自在了许多。 时灵钰擦着头发走出来,沾着湿气的发丝凌乱的散着,几缕调皮的遮住了眼,被他伸手捋了上去。 走到沙发前坐下,时灵钰一眼就看到桌上放了个红色的礼盒,下面压了张纸条。 其上一行放肆狂狷的草书。 「生日快乐,小钰。」 凌厉的锋芒就如同时醴这个人一般,却让时灵钰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礼物拆开。 映入眼中的是一块做工细致的手表,纯黑的表带内敛,机械表盘上复杂的齿轮互相嵌合妥帖,展现着制作工匠超凡的底蕴技艺。 美观的如同艺术品,让人爱不释手。 时灵钰直接将其扣在了手腕上,把原来带着的那块塞进了礼盒。 美滋滋的欣赏了一会儿,方才被忽略的记忆又瞬间涌了上来。 时灵钰顿时有些提不起兴致。 看桌上还搁着两个保温饭盒,就挪到面前挨个打开。 第4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7) 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青绿的小白菜翠色鲜嫩,清淡的白粥内飘着精瘦的肉丝,水晶包透明的外皮晶莹剔透。 分量不算大的食物摆盘精致,看着便赏心悦目,让人食指大动。 没用多长时间,时灵钰就将两个饭盒内装着的食物全部消灭完毕。 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有些撑到的小肚子,仍有些意犹未尽的嘟囔:“不知道这是哪家做的,简直太好吃了,回头问问姐姐吧……” 说着猛然一怔,昨晚的记忆又跑出来捣乱。 时灵钰垂眸,眉头紧紧皱着,实在没忍住狠狠抓了抓头发。 只将柔软的发丝抓的凌乱不堪,苦恼的哀嚎:“啊啊啊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呀……” 相比起这边的纠结,同为当事人之一的时醴表现的却平静得很。 同时灵钰分别之后直接驱车去了公司。 将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时醴坐上电梯摁了一个楼层。 “叮——” 电梯到达,时醴迈步走出,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极为鲜艳的红色logo,看着像是朵半开的玫瑰花苞。 底下是四个肆意挥洒的草书字体——晨钰科技,时醴独立创办的公司。 并未借助时家的人脉,甚至连创立公司的原始资金都是时醴自己挣的。 这个公司的存在,时家人并不知情。 虽说以时醴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接手时氏,以她的能力,将时氏市值再翻上几番完全不是问题。 她却不想这么做。 接手别人的成果和自己从零开始奋斗,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时醴更加享受那种从无到有,一步步做大的过程。 “时总好。” “时总。” 一路往里走,沿途路过的人纷纷跟她打招呼,时醴一一颔首回应。 走到里间的私人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两个月的时间,晨钰从二十平米的工作室发展到如今整层楼的公司,成长的速度令人惊叹。 时醴却不会骄傲自满,她对于晨钰还有更高的期待。 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位面,她的脑中有着远超过现在的科技知识。 仅仅拿出稍微超前的一小部分,就足够让外界因为与晨钰合作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无论什么时候,掌握知识就等于掌握了金钱。 坐到老板椅上,时醴并未急着翻看桌上堆放的文件。 而是让系统将时灵钰那边的画面调出来,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叉正襟危坐的盯着看。 一直看着时灵钰将食物消灭的干干净净,薄唇这才轻轻勾起,显露出一丝笑意。 “这么贪吃,想来用厨艺拴住不太难……” 时灵钰还兀自猜测这么好吃的早饭是哪儿买的。 殊不知却是一夜未睡的时醴,一大清早从买食材开始,一步步亲手做的。 虽然步骤相当复杂,她却分外有耐心。 毕竟九曲大人自己就是个资深美食家,对食物的口感相当挑剔。 「宿主,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嗯。”时醴承认,本来不甚美妙的心情现在确实好了不少。 她对时灵钰的感情,大概类似于在宠物店看上一只软萌讨喜的小羊羔儿,领回家后就时不时想要摸摸抱抱…… 第4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8) 只不过宠物终归只是宠物。 纵然偶尔逗弄逗弄,真正付出的情感却少的可怜。 事实说来残忍。 但时醴从来便是相当理智漠然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敞开心扉。 这么短的时间内,时灵钰被划分为宠物一栏,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进展了。 须知时醴向来护短,挂上这个标签,就代表着他已经成了被时醴护在羽翼下的一员。 …… 结束一天的工作,时醴回到家时已过九点。 “小小姐。” 时灵钰原本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等耳边听到门口佣人问候的声音。 立刻如同被逮住尾巴的兔子,猛的蹦了起来,穿上拖鞋就匆匆往楼上跑。 活像身后有狼在追似的。 “哎,小钰,你跑什么,慢点儿……” 身后,时父担忧的话跟着追过去,被时灵钰突然发神经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时醴将臂弯里搭着的西装外套递给佣人,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 不由得抬头想楼上看去,却是瞥见一抹飞速钻入房中的身影。 随后便是“砰”的一声,房门直接关上了。 收回视线,时醴冲沙发上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唤道:“爸。” “哎。”时父高兴的应道,也不再纠结时灵钰的反常。 从沙发上站起,目光慈爱的询问:“回来了,饿不饿,今天出去跑了一天,肯定累了吧……” 对时醴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他从来不做要求。 就算明面上时醴在家闲置了两个月,时父也从未为此说过什么,也不提让她进公司历练的事。 一切都抵不过时醴开心更重要。 时醴摇头,“在外面吃过了。” 然后便是沉默。 一旁的电视上播放着最近流行的家庭伦理剧,饰演父亲的男人正抱着刚刚寻回的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时醴因为过于热闹的动静撇了一眼。 转回视线,顶着时父灼灼宠溺的眼神,到底还是多说了几句,“爸,电视别看太晚,早点休息,我先上去了。” 这话一出,时父唇边的笑容更加真实,保养得宜的脸上甚至显出了笑纹。 连声应道:“好好,你也早点儿睡。” “嗯。”时醴点头,款步上了楼梯。 二楼拐角第一间房内,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灵钰瞬间屏气凝神,正纠结要是时醴敲门的话他该做出什么反应。 是把门打开还是无视来着—— 就感觉到脚步声未曾停留,直接缓步走远了。 仿佛只是顺路经过一般。 什么鬼,搞了半天就他一个人在瞎纠结啊! 时灵钰抿唇,有些气恼从床上坐起身。 眸光涣散的盯着面前的虚空良久,混乱的思绪仍旧一团乱麻,理不清。 “算了,不想了睡觉!” 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掀开被窝,将被子直接蒙过头顶。 …… 然后意料之中的,心中装着事儿的时灵钰并没有睡好。 赖在床上一直磨蹭到上学快要迟到,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洗漱。 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摸下楼,然后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呼……” 时灵钰吓得一哆嗦,回头,就对上老爸看傻子的视线。 “一大早做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第4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39) “我姐呢?”时灵钰捂着胸口缓气,四处张望没寻到那抹颀长的身影,于是问道。 “一早就出去了。”时父回答,“怎么?找她有事儿?” “没有,没有……” 时灵钰赶紧摇头,“那个,我上学快迟到了,先走了啊……” 说着就拎着单肩包跑远了,留下身后一头雾水的时父。 轻声嘟囔着:“一天天奇奇怪怪的……” 随即就想起了早上跟时醴的对话。 他今天起的比较早,幸运的尝到了时醴的手艺。 酥脆的煎饺入口,他才知道什么叫好吃的舌头都要吞掉。 时父想跟时醴多说几句话,也就抛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掰着油条自然的开启了话头,“酉酉,你觉不觉得,小钰这两天有些奇怪?” “嗯。”时醴点头,不甚在意的道:“可能是谈恋爱了吧。” 一句话让时父噎了噎,忘了要说什么。 现在看到时灵钰诡异的行为,时父不由得思考起时醴说的话。 “好像不是没可能啊……”这么嘟囔着,时父又开始在心中挨个过滤着可能的对象。 随即想到什么,眉头微蹙:“别是跟高家那姑娘又纠缠到一起了吧……” 高玥那年轻人他见过,眼中的野心盖都盖不住。 不是个能疼人的,时灵钰也降不住。 之前是看他年纪小,心绪叛逆,若是贸然阻止怕会适得其反。 也就由着他了。 但现在算算,小钰也算是个大人了。 心也该收收,不能再那般肆无忌惮的胡闹, 等晚上回来,他得好好跟小钰说道说道这事儿。 心中有了决定,时父扶着楼梯转身上了楼。 …… 时灵钰掐着点儿到了教室。 坐到位置上之后,有些在意的望向前排陈彤的座位。 果不其然撇了个空。 陈彤这样的问题学生,老老实实上课才奇怪。 不然下课找人问问好了。 时灵钰这么想着,就见老师已经拿着教材走了进来。 站到讲台上之后,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 “有件事要说。咱们班的陈彤同学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休学了……” “休学?”时灵钰有些惊讶。 同时也很好奇,时醴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好奇归好奇,他心里还别扭着,要让他主动去找时醴——,还是算了吧。 第一节课有些心不在焉的过去。 课间,时灵钰正趴在课桌上养神时,桌面被人敲了敲。 时灵钰抬头,认出是班里的同学。 不过他素来独来独往的,名字还真叫不上来。 “有事儿?”时醴问。 那人指了指门外,“有人找你。” 时灵钰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相貌平平的男生正焦急的踱步,看到时灵钰出来,忙快步迎上前,屈膝就作势要给他跪下。 这么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众多人围观。 无数双视线隐晦的聚焦在门口,目光灼热期待。 时灵钰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漫不经心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这人赫然就是生日那天把他领去包厢,又匆匆离开的那位。 至于他找过来的原因。 时灵钰脑中一转,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第4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0) 顶着众人戏谑的视线,男生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他原本以为,时灵钰见到他要下跪,怎么也该伸手扶上一把。 结果并没有。 那人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他跪下,一双眸子冷的像是淬了冰。 冻得他想要打哆嗦,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这般模样的时灵钰,哪里像是传闻中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少爷了? 众目睽睽之下,男生咬着牙跪了下去。 在膝盖接触到硌人的地面时,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再抬头时,仍然一副通红着眼,格外憔悴的可怜摸样。 “钰少,我求求你放过我……” 啜泣着,叫嚷着,就要上前拽住时灵钰裤子。 被他灵巧避了开。 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时灵钰心中有些好笑。 明明是作恶者,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是要茶给谁看。 “你还委屈上了?”时灵钰冷笑一声,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视线环顾一圈慢悠悠的道:“要不要我把你做的那些事,给大伙儿宣传宣传……” “别——”男生眼中划过一抹惊恐。 他最怕就是之前的事被传扬的人尽皆知,才会过来求时灵钰。 就是想着时小少爷是个心软好拿捏的。 他就做做戏,再装模做样的掉几滴眼泪,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哪里想到会面临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 陈彤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突然在脑中闪过,男生犹豫的神色转瞬坚决。 他可不想遭受那般残暴的待遇。 眼下是进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么想着,男生掐了把大腿,顿时朦胧的眼泪更加汹涌,看着分外凄惨可怜。 更咽着开口:“钰少,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有句话很适合你。” 时灵钰突然开口,让男生抹泪的动作停了停,疑惑抬头。 然后就听到了后半句,“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男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时灵钰不欲跟这人纠缠,转身就要进教室。 身后,白做了一番无用功的男生脸色阴沉。 羞愤,惧怕,转为无边的愤怒将他淹没,一时情绪上头。 直接站起身,喝道:“站住。” 时灵钰没理他,继续走。 脸色涨红的男生有些口不择言,吼道:“你又没真的出事儿,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做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恶毒……” 迈出去的脚停滞在半空,缓缓收回。 时灵钰眨眨眼,难以置信的转头,指了指自己,“我,恶毒?” 这话该由他说才对吧。 “不是,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挑衅的……” 男生脸色有些尴尬,“抱歉,是我说错话了。但是钰少,我真的不想变成像陈彤那样……” “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男生说着突然激动起来,充血的眼眸通红,布满裂纹般的血丝。 好似陷入疯魔。 让时灵钰有些咋舌,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 男生憔悴的模样倒真不是装的。 那天看到陈彤面如金纸,狼狈至极的模样之后,他回去就做了噩梦。 这两天根本没敢睡觉,闭上眼就是一片血淋淋的景象。 第4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1) 陈彤那只被刺穿,留了个血窟窿的手时不时在他眼前晃过。 让他夜不能寐,精神恍惚。 倍感煎熬。 “陈彤?陈彤怎么了?”时灵钰正有些好奇,眼下有个知情者,就开口问了句。 谁知男生一哆嗦,颤声道;“魔鬼,你姐姐就是个魔鬼……” 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时灵钰单手插着口袋,不经意间摸到里面那张折好的纸条。 脑中下意识的闪过一双深幽的黑色眸子,如同神秘的黑曜石。 透不进光,沉淀着一片空寂。 醇厚的嗓音好似就响在耳边,激的他耳垂轻颤:“乖,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插手。” 时灵钰揉了揉发痒的耳垂,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过是那人留的一张字条,却让他脑补成这样,真是没救了。 不过姐姐既然说了交给她处理,不该留下这么大的疏漏才对。 不会是怜香惜玉吧? 想到什么,时灵钰心中泛酸,挑剔的眼光将眼前的男生上下打量一番。 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丢到人堆儿里都找不出来那种。 正郁闷着,却见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拥挤的人群拨开一条小道来,露出两个身穿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人。 哇哦,警察姐姐! 面容严肃的两人径直走到男生面前,其中一人将证件亮出来: “这位同学,你涉嫌参与一场犯罪未遂案件,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男生彻底傻眼了。 面色晦暗的被警察带走,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而时灵钰郁闷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原来并没有放过,是他想多了。 不过—— 时灵钰不经意的抚过自己快咧上天的嘴角,有些怔住。 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 像思考什么深刻的哲学问题一般,时灵钰像缕幽魂似的,魂不守舍的坐到自己的座位。 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傍晚日暮西垂。 时灵钰那双无神的眼中才重新焕发色彩。 他想明白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喜欢时醴。 不是亲人那种喜欢,而是属于恋人的悸动。 “啊啊啊……” 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时灵钰又开始烦躁的揉脑袋。 他喜欢上谁不好,偏偏是自己的姐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不过像时醴那样长相好身材好会做饭又格外体贴的十佳好女人,动心好像很正常…… “呸呸——”时灵钰拍拍脑门,将发散的思绪收回来。 那个夜晚的记忆重新钻入脑中,许多原来不曾注意的细节忽然涌现。 “我帮帮你好不好……” 噙着笑意的嗓音,无限缱绻温柔,带着些诱哄—— 啊嘞!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呢? 这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么? 时灵钰表情裂开。 那天的事根本就不能深究,此时仔细想想,到处都是漏洞。 时醴既然发现了陈彤的鬼祟行为。 那她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前去组止他喝下那杯酒才对。 可她并没有。 而是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这个迷途的小羊羔儿自投罗网。 虽然这么称呼自己有些奇怪。 但当时那种情况,这种表述再合适不过了。 他傻乎乎的走了进去。 看到时醴,就天真的以为自己猜对了。 心中还隐隐期待着,这个便宜姐姐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第4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2) 接下来的记忆,因为药劲儿上来,神志不清,导致有些模糊。 可现在回想起来,时醴的那晚的表现,桩桩件件可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姐姐该做的。 反倒像是对他图谋不轨已久似的。 该不会——,姐姐对他也有这方面的心思吧? 时灵钰刚才还蔫儿哒哒的,转瞬却兴奋起来。 从座位上站起,随意塞了两本书到包里,就拎着单肩包朝匆匆跑出了教室。 他要赶紧回家。 好好想想该怎么试探,让姐姐藏匿的心思暴露出来。 一想到从来矜贵端庄的时醴会在他面前失态,时灵钰就兴奋的想要蹦跶。 维持着亢奋的情绪回到家,时灵钰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眼尖的时父给逮住了。 “小钰,过来一趟,爸爸有话跟你说。” “哦。” 时灵钰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垂眼跟在时父身后,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每次这么喊他,都代表着一番长篇大论的说教。 时灵钰生无可恋的跟着时父进了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时父坐下,看向垂眸坐在对面,眼神逐渐开始涣散的时灵钰,有些无奈的唤道: “小钰,爸爸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些事要问……”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时灵钰一下坐直了,连连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时父眯了眯眼。 这反应,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不过也没有揭穿,而是试探道:“那,你跟高家那姑娘……” 提起高玥,时灵钰的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堪。 “别跟我提她,那就是个人渣。” 哦,这反应,那高玥可以排除了。 时父心中细细思量着,相当开明的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也正常,爸爸可不是那种封建家长。 不用门当户对,只要人品好,对你好就行……” “停停停,打住。”时灵钰有些头疼的截住话题,“我姐那边才更要紧吧。 爸,你要实在闲得慌,就给姐姐张罗张罗,老扒着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时灵钰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嘴这么快做什么。 “也对,等酉酉回来我问问她,正好你张叔叔家的颐然最近回国了……” 时父自顾自嘟囔着,这时好似想起什么,抬头:“你们也许久没见了吧。 我跟你讲,要不说男大十八变,颐然现在出落的相当标致,我险些没敢认……” 赵颐然? 时灵钰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啜泣的小胖墩儿形象。 实在想象不出时父口中的那人,现在是怎样一个标致法。 不过眼下有更让他在意的事。 姐姐不会真的去相亲吧…… …… 时醴今天破天荒的在饭点回了家。 准确来说,她是故意的。 在系统那里得知两人在小书房的谈话后,时醴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就搁下批阅文件的钢笔,起身径直往外走。 系统一脸懵圈:「宿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 时醴勾唇,那笑意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题外话------ 求票嗷嗷嗷~,么么 第5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3) 时醴这么早回来,时父相当高兴,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晚饭时,时灵钰特意在离时醴最远的位子上坐下。 面对一桌子的佳肴却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往她那处瞥上一眼。 自以为隐晦的视线,却是让剩下的两人尽收眼底。 时父皱眉,训斥道:“小钰,吃你的饭,老看你姐姐做什么。” “啊?啊——”时灵钰回神,尴尬的涨红了脸,默默低头扒饭。 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碗里。 时醴心情不错,就着小孩儿下饭的憨憨行径,夹了一筷子烧茄子。 正要放进嘴里,就听到时父有些忐忑的声音: “酉酉,是这样啊,你张叔叔家的颐然最近回国了,你看有没有空,带着那孩子到处玩儿两天……” 时灵钰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余光瞥见其屏气凝神的郑重模样,时醴有些想笑。 将烧茄子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 在时父期待的视线中,面无表情点头:“好。” 答应了? 她怎么能答应呢! 时灵钰瞬间炸毛,有些委屈,还有不解。 心中的酸意一股股的往外冒。 “我吃饱了。”神情恹恹的搁下筷子,时灵钰小跑着上了楼。 时父一头雾水:“又怎么了,这是?” 心知肚明的时醴忍着笑意解释:“没事儿,小孩子的叛逆期,正常。” 「宿主,咱们这放了几天,什么时候收啊……」 系统有些焦急的催促。 它怕时醴收不住,真把人放跑了。 “放心,人跑不了。” 时醴语气慵懒,却透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气鼓鼓的回到自己房间。 时灵钰眼睛撇过一旁的化妆台上的镜子,不知怎的,脚步就挪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静静盯着镜子里的人影。 面容精致迤逦,樱唇殷红似血,美得极富攻击性。 此时长睫轻颤,眉头紧蹙的模样,又多了些惹人怜惜的脆弱。 时灵钰一向对自己的长相极有信心,眼下却有些不确定。 那个赵颐然,会不会比他好看? 人家是出国留学的高材生,肯定比他有才华。 若是,若是时醴真的看上了…… 想到这种可能,时灵钰的脸黑了黑。 不行,他一定得亲自盯着,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 …… 周末。 时灵钰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双手环胸面无表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惹得时父诧异的询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往日不都睡到日上三竿么……” 说着又有些恍然,“哦,瞧瞧我这脑子,忘了颐然今天要过来,你还挺积极的。 不过你们小时候关系确实挺好的,就是后来颐然出国,才断了联系。 登机的时候,你还哭哭啼啼的扒着人家大腿,死活不放呢……” 呵…… 时灵钰冷笑。 不可能,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做过那么丢人的事。 两人正说着,时醴从楼上走下来。 一双笔直的长腿扎眼的很。 她今天穿的颇为休闲。 白衬衫,牛仔裤,浅咖色长款风衣。 过肩的长发随意散着,气质温润平和,周身都是世家女的从容气度。 真帅啊! 时灵钰一眨不眨的盯着看,险些忘了反应。 第5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4) “真不错。” 绕着时醴转了一圈,时父满意的评价:“不愧是我女儿,这么走出去,我就不信哪个男的能不动心……” 时醴看向时灵钰,神色如常,后者却如同被烫到一般,装模做样的别开了视线。 她也不甚在意,同时父说了声:“我先走了。” 长腿迈出,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身后,时灵钰眼巴巴的盯着那抹颀长的身影,眸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吸了吸鼻子,把要涌出来的泪意压了下去。 眼眶却仍是通红的。 从沙发上站起身,脚步匆匆的也跟着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他得亲自去看看。 …… 装潢简洁幽静的咖啡馆内,时醴正与一人相对而坐。 青年眉眼柔和,长相清雅气质温润,一双凤眼内勾,仿佛天生含情。 正微笑着同时醴说着什么。 时灵钰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含笑交谈的一幕。 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自虐般的踱步到两人身后的位置坐下。 由于木质屏风的遮挡,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却能清晰的听到两人对话的内容。 “说起来,我跟小钰许久没见了。小时候,我总喜欢屁颠额儿的跟在他身后……” 青年温和的声音传过来,让时灵钰有些诧异。 她们在说他? “我记得他五岁生日那次,伯父给他戴了假发,还穿了粉色的小裙子……” 隔壁那青年越说越兴奋,时灵钰脸却越来越黑。 你们不是来相亲的嘛,一直说我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可恶的男人,怎么光掀我老底儿…… 丢死人了好嘛! 时醴安静听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视线朝镂空的屏风后看了一眼。 却只能瞥见一个毛绒绒的发顶。 将杯子放下,突然提议道:“要去看电影么?” “好啊,”青年高兴的答应,“最近《刺客》正上映,我一直想去看来着……” “那走吧。” 时醴站起身,帮赵颐然拎着包,两人很快结伴离开了咖啡厅。 时灵钰盯着两人并肩的背影许久。 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 “哼——,狗男女!” 他现在很生气。 咖啡馆外。 正被时灵钰惦记的狗男女却并没有如时醴提议的那般,结伴去看电影。 从咖啡馆出来,时醴手中的挎包就还到了赵颐然手上。 青年脸上有些戏谑,幸灾乐祸的很:“我猜,小钰现在一定快气炸了!” 系统适时把时灵钰现在的样子放出来让时醴看。 青年双腮微鼓,正碎碎念着诅咒他们的话。 简直气成了河豚。 时醴:“今天谢谢。”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跟人去约会。 只是小孩儿居然敢把她拉出来当挡箭牌,不给点儿小小的惩罚怎么行? 就邀请赵颐然联合演了这出戏。 让时灵钰自己打翻醋瓶,慢慢酸去吧。 “不客气。”赵颐然大方地挥手,“能够当你们的助攻,我还是很荣幸的……” “期待你们的好消息,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发喜帖哦……” 赵颐然说着俏皮一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第5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5) 「宿主,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时醴抬头。 太阳云层间半遮半掩,散发着并不浓烈的光线。 偶有凉风扑面。 今天的天气其实很适合约会。 时醴看了眼时灵钰坐着的位置,视线被镂空的雕花屏风阻隔。 眯了眯眼,到底还是说道:“去公司,有些事情该收网了。” …… 咖啡馆内。 时灵钰苦大仇深的盯着咖啡表面心形的拉花,有些手痒。 实在没忍住,拿勺子乱搅一通。 确定其面目全非后,郁闷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一些。 秉承着浪费食物可耻的原则。 多放了几块方糖,艰难的喝光了。 结完账走出来,时灵钰有些茫然的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继续跟着那两人,看他们卿卿我我来摧残自己? 可——,他们上哪儿看电影去了? 他不知道啊! 就这都能跟丢,时灵钰简直要被自己蠢哭。 犹豫了一下,脑中突然划过造型精致,让人胃口大开的众多甜品。 时灵钰舔了舔唇,有些想吃。 说干就干,时灵钰挥手拦了辆车,让师傅载着他去学校附近那家甜品店。 那可是他的最爱。 二十分钟的车程里,时灵钰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满脑子都是甜品。 提拉米苏,抹茶蛋糕,草莓的,芒果的…… 他要全部点一遍。 车子停下,时灵钰关上车门,深深嗅了口,鼻间满满都是奶油的甜腻香气。 简直是天堂! 时灵钰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将方才想到的那些挨个点上。 然后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傅学谦刚给另一桌上过甜品,不经意间瞥见靠窗坐着的时灵钰,不由得怔了怔。 他从前只听过时家小少爷的名头,却未见过真人。 毕竟时家在圈子里可谓是庞然大物,他们家还不够格与之相提并论。 两人全部的交集,还是因为时醴。 他当初向时醴借了一大笔钱,短时间内还不请。 或许在逆境中,是那个人把他拉了出来。 他不可避免的对那样强大优秀的女人吸引了视线,动了些隐晦的心思。 只是那点儿火星子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时醴冷漠的扼杀在摇篮里。 那时时灵钰跟那人相携过来,两人之间的互动,又哪里像是姐弟…… 不得不说,他对于时灵钰是嫉妒的。 高玥偏向他,时醴宠着他,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众人的宠溺疼爱。 宛若优雅尊贵的白天鹅。 不像他,一身污泥,狼狈的陷在泥沼里…… “学谦,把这些给那位客人送过去。”一旁的同伴指指时灵钰的位置,招呼他。 傅学谦回过神,应道:“好。” 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将甜品一一放到桌上。 “请慢用。” 傅学谦说着就要离开,却被叫住,“你——” 时灵钰捻着勺子,有些犹豫该说什么。 眼前这人他有些印象。 高玥的前男友,以及姐姐刚回来那天,多管闲事捡回家的路人。 “你跟我姐姐还有联系么?” 一时脑抽,时灵钰就这么问出了口。 傅学谦一怔,一瞬间脑中划过无数念头。 挑拨离间什么的。 第5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6) 但最终,他还是实话实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是时小姐心善,在我走投无路时帮了我。 我承认,自己最初的确是对时小姐起了些别的心思。但那样优秀的女人,又有谁能够抗拒她的魅力呢?” 傅学谦的眸光有些憧憬,又有些被拒绝的失意和黯然。 在时灵钰的脸色完全黑透前,又摇头补充道:“可惜我不配。” “明明先遇到她的人是我,可我看得出来,她的眼中只装得下你……” 时灵钰错愕的眨眨眼,白皙的脸瞬间染上殷红,:“别,别胡说,她是我姐姐。” 傅学谦失笑,这话听在他耳里倒像是变相的示威了。 “别急着否认,她对你的态度,何尝是正常姐弟该有的?而你——” 盯着时灵钰水光潋滟的眸子,羞怯艳丽的脸蛋,傅学谦笃定道:“你又何尝真的把她当做姐姐……” 说到这里,似是被时灵钰的炫耀刺激到了,傅学谦不由得刺了两句: “别怪我没提醒你。时醴那样的女人,身边根本不会缺少追求者,你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近水楼台。 若是再摆着别扭装矜持,到时候人人跑了都没处哭去……” 说完,傅学谦心情愉悦抱着托盘走运了。 身后,时灵钰神色僵硬的戳着手中的小蛋糕,这下是死活吃不下去了。 不得不说,傅学谦说的相当有道理。 今天那个赵颐然就是例子,就算这个时醴看不上,还会有李颐然,周颐然…… 总之早晚会跟人跑了。 时灵钰瞳孔缓缓聚焦,随后猛然睁大。 他顿悟了。 伸手示意,催促道:“服务员,服务员,打包!” 然后拎着数个打包好的蛋糕袋子,经过傅学谦身边时,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脚步匆匆的推门走了出去。 傅学谦:“??” 不用谢,我没想帮你来着。 …… 时家。 时灵钰脚步刚踏进大厅,就听到时父愉悦的笑声。 好似正跟什么人相谈甚欢。 家里有客人? 时灵钰好奇的看过去,就跟沙发上面容清雅的青年对上了眼。 我去,赵颐然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跟姐姐看电影去了么? 时灵钰尚有些懵,时父已经站起身,把他手上拎的一堆袋子接过来, 抱怨道:“怎么买这么多甜品,吃不完不是浪费么……” 时灵钰语气不是很好:“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眼前这人可是他的情敌,时灵钰下意识摆出了敌对姿态。 然后就被时父扇了下脑袋,“颐然难得过来做客,怎么说话的?说起来你早上那么积极,到底干什么去了……” 时灵钰眼神飘忽,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跟我姐出去约会了么?” 他可不敢让这俩人知道,他早上是跟踪时醴她们约会去了。 忒丢人! “哦,你说这个,”时父不甚在意:“你姐姐临时有事儿处理……” “是吗?”时灵钰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第5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7) 见时灵钰仍是一副被蒙蔽的傻样子,赵颐然不由失笑,大方的解释: “我们并没有约会哦,你姐姐心中可是已经有人了……” “是吗?”时灵钰几乎是有些迫切的追问:“姐姐亲口承认的?” “嗯。”赵颐然点头。 对上赵颐然仿若了然一切的浅色眸子,时灵钰有些忐忑的攥着袖子: “那,那她可有说是谁?” 一旁不明真相的时父也是一脸八卦的凑近,附和道:“是啊,颐然。酉酉说没说是哪一家的,伯父快好奇死了,你赶快说说……” “你放心,不管什么身份,伯父都能接受,绝对不会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的。” “不论什么身份?”赵颐然含着兴味的眸光在时灵钰身上扫过,朝时父确认道。 时父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当然。” “哦,那我就放心了。”赵颐然说着站起身,“伯父,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至于那位神秘的心上人——” 赵颐然双眸含笑,气质清雅如莲,“情况有些特殊,还是等时小姐自己想要坦白的时候,由她亲口说吧。” “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时父有些不解。 赵颐然垂眸,声音有些压抑:“她说,以两人的身份,那是一份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感情,她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让另一个人为难……” “抱歉了,伯父,我不能说。” 赵颐然说完,冲时父一欠身,就拎着包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走出大厅,带着些凉意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扑鼻的花香。 赵颐然享受的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方才的黯然伤神荡然无存。 反倒有些算计人得逞后的得意,凤眼微眯,像只狡诈的小狐狸: “我就不信,都这么说了,小钰那小子会无动于衷。” 赵颐然想了想,掏出手机摁亮,找到时醴的号码发短信: 「时小姐,我可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记得请我喝奶茶。」 另一边,收到短信的时醴尚有些懵,在系统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时醴:「好啊,管够。」 不得不说,赵颐然这样的性子,相处起来格外舒服。 只是可惜,时醴是个视觉动物,只喜欢最漂亮精致的那一款。 同赵颐然,注定只能做个朋友。 放下手机,时醴转着手中的钢笔,有些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你说,我那个傻弟弟听到这些话,会怎么做?” 系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它一个恋爱小白,完全琢磨不透人类这种复杂的生物。 时醴转头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天光正亮,离晚上还远得很。 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的有些期待,晚上回家后,迎接我的是怎样的惊喜……” …… 时家。 时灵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赵颐然说的那些话反复在他脑中回荡,时灵钰感觉到心脏中鼓噪着震耳的轰鸣。 他捂着胸口,感觉有些难受。 是心疼。 一想到从来游刃有余,矜贵从容的时醴居然爱的那般卑微,他就控制不住的心疼。 第5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8) 时灵钰心中突然涌起无限斗志。 她们的身份—— 不就是名义上的姐弟么,又不是亲的。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才对。 比起这个,他更加不想看到那双沉幽的黑眸变得黯淡无光。 那他一定会心痛的要死掉的。 脑中有了决定,时灵钰又有些纠结。 他虽然做好了要挑明的准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时灵钰想到上次酒吧内发生的事,红晕攀上细嫩的脸蛋。 要不然—— 这次一步到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小钰,你脸怎么这么红?” 时父有些纳闷,说着就要把手贴上来。 时灵钰猛然从思绪中惊醒,匆匆闪避开。 “那个,天,天太热了。爸,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就先走了,拜拜……” 语调极快的将话说完,就飞快跑远了。 …… 「宿主,时灵钰刚刚去了趟魅色。」 系统突然的汇报,让时醴签字的手一顿,蹙眉道:“去那儿做什么?” 系统轻咳一声:「咳咳,买药。」 魅色,明面上就是一家正常营业的酒吧,其实暗地里一条隐晦的产业链,售卖一些让人听话的东西。 不少纨绔都喜欢从这里买药,用来对付那些不服调教的新宠。 时灵钰戴着口罩遮住脸,鬼鬼祟祟的推门走进酒吧。 视线巡逻一圈,找到角落里正歪头点烟,神色慵懒的年轻女人,抬脚走了过去。 有些局促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女人抬头撇他一眼,示意道:“坐。” 时灵钰依言坐下,女人弹了弹烟灰,单手从衣服口袋里抓出几个小药包甩到桌上。 倾身向前,圆润的指尖一一滑过,介绍道:“迷药,致幻的,单纯助兴的……” 最后停留在那个红色的药包上,眸中神色兴味,缓缓道:“这个就厉害了,药性猛烈但不伤身。 一口下去,甭管什么贞洁烈男,全都得哭着求饶……” 说吧,想到这次的顾客是个男的,就补充了句:“女的也一样。” “咕噜……” 时灵钰咽了咽口水,将药包捏在手里,涩着嗓子再次确认:“确定不伤身吧?” “当然。” “那就这个了。”时灵钰拍板,果断付账。 …… 办公室内。 时醴面无表情的看完视频,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奇异的神采,有些复杂。 像是一贯傲娇的小猫咪突然有一天冲你敞开肚皮,任摸任撸的。 实在是——让人惊喜得很。 “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加大胆。” 时醴勾唇,心头有种被取悦的满足感,感觉还不错。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了……” 极低的轻喃散在空气中,微不可查。 系统没听清:「宿主,你说什么?」 “没什么,”时醴摇头,“只是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好像有些享受,这种有趣的恋爱游戏了。 本源世界的人生命都是永恒的。 悠久的岁月无趣乏味,才会有那么多的人选择注册成为位面任务者。 在不同的位面穿梭,体验各种刺激新奇的人生。 时醴从前做任务,只会挑选那些美食无数的高级位面。 品尝美食是主要目的,做任务只是顺带。 第5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49) 毕竟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养家糊口。 就算把位面玩儿崩了,也总有人会替她收拾烂摊子。 从前觉得没意思。 如今看来,度度假谈个恋爱好像也不错。 就像是拆盲盒,永远不知道迎接你的是怎样的惊喜。 “下个位面继续好了。” 时醴双手交叉,手肘支在桌面上,忽然道。 相信就算她不说,系统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继续做任务的。 她能猜出背后那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而且,对她的性格好像还挺了解。 毕竟如果时醴坚持要掀桌子,强制从位面脱离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还是在于三个字——她乐意。 这游戏引起了她的兴趣,所以,她不介意继续。 系统懵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扯这么远。 不过回过神来,它还是相当惊喜。 九曲大人实在太上道儿了。 它本来还纠结这个位面结束之后,该怎么把人诓到下个位面去呢! 忙不迭地应声,软萌的童音都变了调:「好的好的。」 “但是——”时醴接着道:“我有一个要求。” 系统高兴的表情一僵。 哭唧唧,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儿。 「嘤嘤,什么要求?」 “别让我再看到小孩儿身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好么?” 望着虚空中隐藏的蓝色光团,时醴歪头,笑的有些渗人,“我的占有欲挺重,而且,有洁癖。” “这次就算了。 但如果次次都要处理那些,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耐性……” “可懂?”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吓得系统一哆嗦。 求生欲极强的应声:「懂得,懂得。您的反馈已提交修改,下个位面会避免这样的疏漏,让您有一场愉快的旅行。」 “嗯。”时醴满意点头。 身上那股凌然威慑的气势收起,重新恢复原本的慵懒随意。 …… 天边最后一丝浓烈的色彩淡去,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深黑。 时醴踏着恬静的月色,抬头望向前方宽敞亮堂的大厅,勾唇,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的电视开着,时醴往沙发上望去,并未寻到期待中的人影,倒也不在意。 某些时候,她的耐性还不错。 时淑华经常出差,今天难得闲下来,正抬头看社会新闻。 闻声转过头,关切的询问:“回来了?吃饭了吗?” 常年身居高位,时淑华的性子让人难以亲近,此时已经尽量收敛。 但那不怒自威的姿态,还是有些吓人。 “嗯。”时醴随意的点头,多问了句:“爸爸呢?” “在小钰房间。” 时淑华说完,以为时醴要过去,阻止道:“两人说些悄悄话,咱们女人就别去凑热闹了。” 时醴回头:“我知道。” 她没打算过去。 “我先上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 留下这句话,时醴就转身上了楼。 …… 房间内,时父正拉着时灵钰的手,两人挨着坐在床沿。 时父眉头轻蹙:“小钰,你说爸爸该不该插手?你姐姐心思重,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往外说,爸爸都快愁死了……” “这孩子也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好歹说出来,让我们跟着出出主意啊……” ------题外话------ 求个票,么么哒^3^ 第5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0) 时灵钰有些尴尬,僵硬着坐在那儿。 他知道时醴在纠结什么。 但这话他说不出来,所以只能装傻。 道:“爸,姐姐她自己有主意,您就别操心了。” “而且我姐那么优秀,哪儿会有追不到的人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好消息了……” 时灵钰说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 不由得双腮发烫,脸颊微红。 “也对。”时父似是接受了他的说法,“那我就再等等,你跟酉酉关系不错,记得帮爸爸套套话啊……” “好好好。”时灵钰连连答应,说着就要赶人,“爸,时候也不早了,该洗洗睡了,别让妈妈等太久……” 三两下就推搡着时父,将人送出了房间。 门后,时父不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嘟囔了句:“奇奇怪怪,才九点好不好……” 转身往楼下走:“这孩子哪次过周末不是玩到凌晨,能早睡才怪了。” 时淑华转头接了句:“孩子大了,不爱听你说教罢了。” 时父听着有些不高兴,轻嗤道:“倒是我的错了?你个闲人万事不操心,可不是逍遥得很……” 得,她就不该接茬。 时淑华赶紧转移话题:“我最近有时间,咱们俩去海边转转,玩几天?” 时父有些犹豫:“留小钰跟酉酉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毕竟闺女刚找回来没多久,他就想天天不落眼的看着。 时淑华蹙眉:“她们都多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再者说了,人家小年轻跟咱们也玩不到一处,一起反倒不尽兴……” “行吧。”时父有些意动,但他还记得刚才的话题,不由得刺道:“说好了,别到时候又临时有事情,把我一人丢在那儿……” 时父这么说着,忽然想起时淑华这么做好像不是一次两次了。 顿时怨念更深,瞪了她一眼。 “……” 时淑华一脸无辜:男人的心思好难懂,qaq。 …… 时醴洗漱完回到房间,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袍。 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背上,濡湿了一小片布料,黏在身上勾勒出性感的腰身。 “系统。” 时醴轻唤了声。 系统立刻上道的开启烘干服务。 浓密柔顺的长发很快干燥,服帖的垂在身后。 时醴这下满意了。 随意的将几缕碍眼的额发捋至脑后,靠坐在床头,拿着一本外文书翻着。 精致的书封上是一行英文花体《psychologicalforbiddenzone(心理禁区)》。 翻看上次做过标记的书签,时醴敛眸,看的有些专注。 直到敲门声响起。 时醴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时灵钰。 他穿着造型可爱的睡袍,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 在暖黄的灯下白的发光。 时灵钰手上正端着杯牛奶,见到时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险些要蹦起来。 但随即克制了这种冲动。 手指紧紧攥着玻璃杯,递给时醴,喉结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姐姐,喝牛奶。” 大半夜的,找这样的由头下药,实在有些蠢。 不过时醴乐的顺水推舟,也懒得揭穿,伸手接过:“谢谢,早点睡。” 然后忍住笑意,作势要关门。 第5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1) “哎哎哎,”时灵钰有些傻眼,连忙伸手拦住。 时醴故作不知,疑惑道:“怎么?还有事儿?” “那个,那个……” 时灵钰纠结的攥着睡袍带子,脸色涨得通红,小声道: “姐姐,我有点儿事找你,可以进去吗?” “嗯。”时醴险些没绷住勾起的唇角,侧身让他进去。 得亏时灵钰羞窘的不敢抬头,这才没看到她的失态。 时灵钰挪着步子走进去,有些无措的站着,打量着时醴的房间。 简洁工整的黑色调,勾勒的线条棱角分明,看着有些不近人情。 跟他那个温馨暖调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灵钰骤然想起时醴过去数年的经历,蓦然间有些心疼。 不知怎么脑子一抽,上前抱住了时醴的腰。 时醴没料到这么一遭,被扑的一歪,手上端着的牛奶险些甩出去。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稳住了手中的玻璃杯。 保持着双手张开的姿势,时醴低头看着时灵钰毛绒绒的发顶。 觉得有些手痒。 摸上去……,手感应该不错吧?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落到时灵钰头顶,轻轻揉了揉。 手感确实不错。 时醴心情愉悦的眯了眯眼,温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又被人欺负了,说出来姐姐给你出气……” 虽然不太可能是这个原因。 毕竟时灵钰发生什么事,系统都会汇报给她。 上次收拾完陈彤那几个人后,也没人再找他麻烦。 时醴不这么说还好,眼下时灵钰的眼泪是真的憋不住了。 耳边的呢喃太过温柔缱绻,让他心中愧意更深。 虽然时醴早就表示过,她不曾怨怼愤恨。 可今天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好像格外敏感。 明明不想哭的,却怎么也止不住,像是决了堤似的格外汹涌。 时灵钰摇摇头,低哑的嗓音从时醴怀中闷闷的传出来。 有些失真,但足够时醴听清楚:“姐姐,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时醴轻笑,眸光温和的似是能溺死人:“姐姐也喜欢小钰,第一位的喜欢……” “再没有别人能比得上了……” 时醴轻轻呢喃,轻飘飘的一句话钻入时灵钰耳中却是沉甸甸的。 宛如一柄尖锥,要将他的心生生戳个窟窿一般。 其中包裹的情绪过于复杂,让时灵钰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不论什么,给姐姐一些安慰。 他不想看到她这般黯然伤神的模样。 他的姐姐这么好,值得这世上美好珍贵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他。 时灵钰朦胧着泪眼,从时醴怀中抬起头。 眼前是一圈圈交叠的模糊光晕,让他看不清时醴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落到身上的那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暖意。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 时灵钰踮起脚尖,双手圈上时醴的脖子,缓缓凑近。 将红如春樱的唇轻轻贴上了一抹柔软。 时醴瞪大眼,这下是真的惊讶。 她这个傻弟弟还真是好骗得很。 近在咫尺的脸蛋精致艳丽,双眸害羞的紧闭着,长睫轻颤,眼尾还残存着浅浅泪痕。 不显狼狈,倒是让白嫩的肌肤显得更加细腻。 当真是诱人的很。 第6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4) 时灵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撒进昏暗的室内。 时灵钰慵懒的眯了眯眼,刚想伸个懒腰,顿时就是一僵。 “嘶……” 他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浑身都是酸痛的。 就连喉咙都好像被钝器划过一般,扯着神经在叫嚣着干涩。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么? 昨晚后来,他其实已经清醒了来着。 但是貌似那个药的效果太好了些,姐姐一直没放过他。 时灵钰感觉自己就像面团一样,被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都哭着喊着求饶了,然而没什么卵用。 最后索性直接昏过去了。 “……”怪丢人的! 好渴啊,还想上厕所。 时灵钰强迫自己放空脑袋,不去想昨晚自己丢人的表现,伸手把一旁的睡袍裹上,而后勉强挪到床边。 伸脚探向床边的拖鞋。 可刚一落地,双腿就是一软。 时灵钰直接半跪着摔到床边。 那滋味,相当酸爽!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不了床么? 微笑jpg …… 时灵钰正龇牙咧嘴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时醴端着托盘走进来,同时飘过来的还有诱人的香气。 唔……,时灵钰仔细嗅了嗅,是小笼包的味道。 见到时灵钰睡袍散乱,扶着床沿双腿轻颤的狼狈模样。 时醴先是一怔,将托盘放到桌上,快步走过来。 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醇厚温柔的嗓音凑到时灵钰耳边轻声询问:“是要上厕所么?我抱你过去……” 时灵钰又羞又怯的红了耳根。 只觉得耳垂被呼出的热气烫的一阵酥麻,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等两人从厕所出来,时灵钰的耳垂已经红到滴血。 被抱着上厕所什么的,还真是该死的羞耻啊! 时醴将人轻柔的抱回床上,塞进被子里。 然后倾身上前,蹭了蹭时灵钰的额头,带着安抚的意味,随即珍惜的落下一吻。 语调轻柔:“饿了么?” “嗯。” 鼻端萦绕的香气存在感过于强烈,时灵钰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此时适时发出不甘的轰鸣。 时醴轻笑一声,宠溺的刮了刮时灵钰的鼻尖,“乖乖坐着,马上就好……”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提了张小桌子进来,放到床上支好,再将托盘中的食物一一摆到桌上。 将筷子递给时灵钰,伸手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这两天情况特殊,稍微忍耐一下,等过几天带你去吃火锅……” 时灵钰蓦然意识到时醴在说什么。 脑中懵了一下,烫人的热度瞬间攀上脸颊,要将他整个人烧化掉。 只眼神飘忽的呐呐道:“嗯……” 这句之后,时醴没再开口,时灵钰虽然仍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味道相当美味的食物吸引。 皮蛋瘦肉粥,小笼包和茴香小油条。 明明是相当简单的食材,却造型精致,好吃的不可思议。 将入口即化的瘦肉咽下去之后,时灵钰目光有些惊异的询问: “姐姐,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还有上次……” “嗯。”时醴点头,伸手把时灵钰嘴边的碎渣抹掉,诱哄道:“喜欢吗?” “嗯。”时灵钰点头。 “那就不要再熬夜。”时醴道:“跟我一样早起,自然就有你的份了……” 其实她亲自下厨的次数不算少,只是时灵钰作息不规律,每每都跟美食错开。 “啊?”时灵钰哀嚎。 要网瘾少年早睡早起,实在是有些困难呐! “喜欢我吗?”时醴突然凑近,将时灵钰吓了一跳。 那双黑眸中深邃的底色好似能蛊惑人心一般,时灵钰眨眨眼,毫不犹疑:“喜欢呀,最喜欢姐姐了。” 时醴语气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就戒掉熬夜的习惯。” “好吧。”时灵钰有些不情不愿。 但明显时醴更加重要,两者没有对比性。 “还要跟我一起去锻炼……” 时醴说着,在时灵钰撇嘴抗议之前,适时道:“你的身体素质太弱了,小钰。就算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质量,也不能再这么懒惰了……” “而且,”时醴接着给出暴击,“你应该不想走在我前面吧?” 第6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5) “以,以后?”时灵钰吞了吞口水,因为时醴话中的意思生出无限期待。 有些小心翼翼的确认。 “当然。”时醴揉揉时灵钰的脑袋,接着道:“除非小钰哪天厌倦了,嫌弃我这个姐姐,我……” “不会的。” 时灵钰抓住时醴的手,放在脸颊珍惜的蹭了蹭,眸中透着无限依恋,包含的感情浓烈的很。 四目相对,冲时醴一字一句坚定的保证:“我永远都不会让姐姐伤心的……” 时醴勾唇,凤眸微弯,笑得格外温和:“姐姐也会让小钰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幸福的过一辈子……” 这是她对小孩儿的承诺。 至于下辈子,再说。 …… 高玥最近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最初只是收购计划受到阻挠,她以为是商业上正常的竞争手段并未在意。 可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公司里的几个立捧的新人跟商量好了似的,纷纷曝出丑闻。 还是那种有视频有照片的实锤。 什么恋爱出轨,扔粉丝礼物,打架骂人等等等等。 五花八门的爆料,让公关险些吐血,压都压不下去。 这下高玥要不知道有人在搞她,这么多年商场算是白混了。 还没等她查出个所以然,公司几个台柱子突然毫无预兆的跳槽到她竞争对手的公司。 这让本来就不利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却也让高玥看到了幕后的人是谁。 “呵,程氏,程曦,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啊……” 高玥恍然,眸光阴鸷的紧攥着手中的钢笔,摁下一旁电话的传呼键,吩咐道:“帮我约见程总……” 程家这个庞然大物,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华玥娱乐还太过稚嫩,经不起被这么针对。她必须弄清楚,程曦突然对付她的理由。 …… 装潢清雅简约的餐厅内,高玥同程曦相对坐着,静静打量着这位程家的继承人。 其实她跟程曦除了少许几次商业上的往来,交集实在有限。 高玥想不出,这人对付她的理由。 “程总,”高玥脸上挂着商人标准的假笑,“明人不说暗话。不知我是哪里招了程总不待见,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华玥如何?自家小庙,实在经不起您这尊大佛的折腾……” 程曦闻言勾唇轻笑一声,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这么说吧,我确实看你不太顺眼……” 在高玥骤然黑沉下去的脸色中,接着道: “可对付华玥的另有其人。我顶多算是个合作者,你找我也没什么用。” “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吧……” 程曦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程总。”高玥赶紧叫住她,“关于您的合作者,不给点儿提示吗?” “不了吧。”程曦摊摊手,脸上挂着的笑着实有些欠揍,“我其实,还挺乐意看到华玥破产的……” 丢下这句让高玥气炸的话,就转身离开。 出了门坐上车,前排的司机转头询问:“程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程曦转着手指上的戒圈,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照旧,去那家甜品屋吧,有点儿想吃小蛋糕了……” 第6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6) 听到这话,司机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您这哪儿是想吃小蛋糕了,分明是惦记着做小蛋糕的人吧? 不过她只是个卑微的打工人,老板的私事也轮不到她置喙。 “好的,老板。”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司机恭敬的应声。 然后一脚踩向油门。 两人到地方时天色还早,隔着玻璃橱窗,能够看到店内来往匆忙的人影。 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程曦一眼便锁定那个端着托盘的清秀身影。 明明长得不算出众,却有种出尘的独特气质,牢牢攫住了她的视线。 程曦能听到胸腔中鼓噪的轰鸣,那是心动的声音。 以她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却偏偏栽在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手里。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懦弱到只敢远远的看着,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这二十几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程曦黑着脸,暗暗唾弃自己,语气不怎么好的冲司机挥挥手:“先回去,七点以后再过来接我……” “好的。”司机已经习惯自己老板的阴晴不定,淡定的应声之后,就启动车子离开。 程曦独自一人,推开门走进店内。 同店内众人格格不入的高定西装,以及俊美到显得有些斯文败类的长相,让本来气氛喧嚣的店内骤然安静一瞬。 之后更加热闹的噪音迸溅出来。 只是很明显,这次他们讨论的对象,有不少都换成了刚刚进来的程曦。 傅学谦在店内诡异的气氛中转头,就看到程曦推门进来,不由得一怔。 这些天,程曦几乎成了店内的常客。 过来也不说话,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等他们打烊才走。 傅学谦隐隐察觉出来,程曦应该是喜欢自己的,甚至那次在酒吧能够脱困,也是因为程曦及时赶到将他救走。 只是感情的事,向来说不准。 跟高玥那段深刻的恋情让他遍体鳞伤,之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却又无疾而终。 傅学谦觉得有些累了。 至少现在这段时间,他并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只想父亲早日康复,然后把欠时小姐的债全部还清。 等到那时,他大概才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大大方方的谈上一段恋爱…… 程曦走到自己最近常坐的角落坐下,正准备点单,眼角余光就瞥见有两个男生结伴朝她走过来。 又是搭讪的? “美女,可以加个微……” 程曦蹙眉,单手支着下巴,仰头神色漠然:“有主,不约,谢谢。” 还真是有够无情的。 两个男生神色一僵,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神色尴尬的离开了。 见到他们碰壁,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也都收了回去。 “您的甜点,请慢用。”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将造型精致的甜点一一摆放到桌面上。 “谢谢。” 程曦道声谢,把一盘抹茶蛋糕拖到面前,拿着勺子小口吃起来。 比起那些甜腻的甜点,她更喜欢抹茶淡淡的苦涩。 吃口甜点,再刷刷手机,打发无聊的枯坐时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第6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7) 从太阳正烈坐到天边落日余晖晕红灿烂,店内的客人来来回回,一波又一波,从热闹喧嚣到现在的小猫三两只。 程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六点半。 还差半个小时,傅学谦就要下班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的服务生们不免有些懈怠,正聚在角落小声的聊着天儿。 傅学谦正站在一旁,拿着杯子仰头喝水。 白皙的天鹅颈上晕着几滴调皮的水珠,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自己不觉得,看在旁人眼中,却是相当勾人的风景。 尤其像程曦这种心思不正经的。 傅学谦在此时忽然转过头,正好跟程曦专注的视线对上。 程曦下意识躲开,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看男人喝水都能看入迷。 傅学谦显然也没料到,垂下眸子,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水杯放到一旁,朝着程曦走过来。 “程小姐好像很喜欢抹茶蛋糕,每次过来都会点……” 清冽温和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这让程曦紧张到有些手足无措,涩着嗓子道:“嗯,这家味道不错,很正宗……” “程小姐,”傅学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不客气。”程曦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好似终于找到了平时说话的步调,抬头直视傅学谦,眸光温和却透着严厉: “以后还是不要去酒吧打工了,很危险。如果工作上有困难的话,可以过来程氏,你大学不是读的经纪人么,刚好对口……” “程小姐,”傅学谦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紧,“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识好歹,但我想说,上次的事情我非常感激。但是,我配不上您的喜欢,也承受不起……” 程曦怔住。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被拒绝了? 可是,她明明还没有表白好么? 程曦清了清嗓子,就算是她,在被人拒绝之后也会有些不自在: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也是我的权利,不是么?” 程曦顿了顿又道:“如果默默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要被剥夺的话,不觉得太残忍了么?” 这下换做傅学谦怔住。 是啊,若是连暗恋一个人都是错,那这个世界也太过残忍了。 傅学谦冲程曦鞠了一躬,眸中充满歉意: “抱歉,程小姐,我不该说这些。那确实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也太好骗了。 程曦暗笑,心情莫名雀跃起来:“那么,明天见,傅先生。” 朝傅学谦摆摆手,程曦拎着打包好的甜品,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甜品店。 身后,傅学谦看着桌上照例被留下的草莓蛋糕切角,有些发怔。 他值得吗? 他这么一个内心晦暗,毫无长处的人,真的值得被人喜欢吗? …… 甜品屋外。 程曦坐上车之后,先将打包的甜品递给司机: “味道不错,带回去给儿子尝尝吧。” 她记得司机有个五岁的小儿子,还在上幼儿园,应该会喜欢吃甜的。 “谢谢老板。”司机感激的伸手接过。 第6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8) 多嘴提了一句:“老板,你人这么好,傅先生早晚会答应您的追求的……” 程曦现在心情好,倒没有责怪司机的意思。 而是垂眸转着手指上的戒圈,勾唇应了句:“那就借你吉言……” 今天这一出,她算是知道了傅学谦的软肋,格外心软。 相信只要她把企图靠近傅学谦的女人全都撵走,早晚有一天会打动他的。 等了那么久,也不差再多等几年,她耗得起。 …… 程曦这边尚有漫漫追夫路要走,时醴那边却已经将人得到手,开启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时淑华夫妇上海边度假去了,一周以后才会回来。 从时醴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时,时灵钰眸中是掩盖不住的雀跃。 二人世界啊,就只有他跟姐姐,想想就要幸福死了。 当天晚上,时醴就被小孩儿兴奋的拉到偏厅看电影,恐怖片。 精良的投影质量能够带来相当震撼刺激的视觉效果,远比在电影院看的更加恐怖逼真。 时醴原本认为小孩儿应该胆子挺大的,才会这么兴致勃勃的挑战高难度。 但垂眸看着电影刚开始十分钟就尖叫一声钻到她怀里,瑟瑟发抖紧攥着她衬衫袖子的时灵钰…… 时醴挑了挑眉,有些恍然。 难怪时灵钰突然来这么一出,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小孩儿投怀送抱,她又不是柳下惠,又怎么会拒绝? 时醴直接揽着小孩儿的腰身,将人换了个姿势抱到腿上坐着。 微微倾身,含住那抹绯红如血,娇翠欲滴的红唇。摁着时灵钰的后颈,动作强势且富有技巧的攫取着小孩儿喘息的生存空间。 一个非常考验技巧的深吻过后,时醴面不红气不喘,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时灵钰却软着身子,揽着时醴的脖颈,瘫在她腿上轻轻喘息。 红唇微张更显诱人,水眸噙着叫人怦然心动的媚意。 时醴捏着时灵钰的下巴,在小孩儿分外娇艳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轻柔的嗓音透着喑哑,极尽缱绻,欲的不像话:“上次是谁下不了床,还敢这么勾引我?” 时灵钰没说话,灵动的浅色瞳孔猫一般狡黠的转了转,献祭一般的将漾着水色的红唇迎了过去。 用实际行动,向时醴说明,他就是在勾引。 这么赤果果的,毫不掩饰,你上不上吧! 时醴勾唇,俊美的眉眼低垂。 黑曜石的眸中噙着如同深渊凶兽般残忍的欲望,像是能将这个敢于挑衅她的小野猫给撕碎,动作却偏偏是相当轻柔而克制的。 时灵钰爱死了姐姐这种眼神。 野性而克制,像是草原上桀骜不驯的海东青。 不会折服于任何人,却偏偏对他破了例。 所以,在时醴站起身后,时灵钰直接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像树袋熊似的,紧紧缠住时醴劲瘦的腰肢,不老实的在她怀里来回拱着。 仗着那份独有的偏爱,他动作肆意的无所顾忌。 “嘶……”时醴轻轻抽了口气。 她的唇被小孩儿给咬破了。 自从那晚之后,时灵钰就有些放飞自我,也不知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第6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59) 路子越来越野,尤其是在床上。 时醴都怀疑,她这个弟弟是不是个男狐狸精,像是要将她的精气吸干。 “老实点儿。”时醴拍拍时灵钰的臀,单手稳稳将人托在怀中,另一只手揽着小孩儿的腰。 时灵钰瞬间窝在她怀里不动弹了。 臊的。 回到卧室,将人扔到柔软的床上,时醴神色慵懒的解开衬衫的第一颗口子。 露出形状相当好看的锁骨。 又纯又禁欲。 让人只想将那层碍眼的布料撕开,看看下方藏着如何诱人的风景。 时灵钰知道。 劲瘦却饱含力量的腰肢,他夹着量过。 让人眼馋的完美人鱼线,他上手摸过,没摸够。 “姐姐。” 陷在柔软被窝里的青年嗓音细弱的轻唤一声。 尾音低哑缱绻,似是含着小勾子,在心上挑逗的撩拨起些微的痒意…… 时灵钰身上单薄的衬衫早就散开,半遮半掩的玉色在黑色的大床上分外惹眼。 像是尊精致的玉雕。 却含着妖媚的邪意,刻画的并非佛神,而是能蛊惑人心的妖物。 「呲溜。」系统默默吸了吸口水,然后就被时醴扔进了小黑屋。 时醴垂眸看向床上的时灵钰,忽然勾唇,深幽的眉眼添了三分邪佞的妖气,更加俊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时灵钰吞了吞口水,纯澈的双眸亮晶晶的。 觉得这模样的时醴可他么的太帅了! 求抱啊,姐姐。 “小钰。”时醴忽然唤道,宛若自深渊地狱中爬出的妖物一般,极擅长蛊惑人心。 时灵钰感觉自己的魅力被秒成了渣。 不过无所谓,开心的应道:“我在呢,姐姐。” “我们今天玩点儿新花样,好不好?” 时醴凤眼微阖,神色拢进淡淡的阴翳里,深邃的看不透,气息却相当危险。 时灵钰只觉得这样的姐姐太过迷人,被抱死都值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乖巧点头:“好啊。” 然后就见时醴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伸出,修长的掌心正握着一根小巧精致的银色皮鞭。 “……”从哪儿摸出来的? …… 两人颇有些乐不思蜀的腻歪了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 越靠近时淑华夫妇回来的时间,时灵钰心中就越慌乱,只有在深深契合的时候才能从中汲取些安全感。 时醴看出他的不安,额头同小孩儿的相抵,抚着他的后颈安抚道:“没事儿,你还不相信姐姐吗?就算爸妈真的不同意,我带你走就是,一个小孩儿还是养得起的……” 语调相当的淡漠。 原主早就已经死了,她如今的乖巧听话,都是建立在时淑华二人足够识趣的基础上。 如果她们真的妄想将她当做能够掌控的对象,妄图干涉她的决定。 不好意思,她不会奉陪。 如今她想跟小孩儿在一起,那两人根本无权置喙。 但愿他们不会让她失望。 …… 时淑华夫妇回来那天正是中午。 一进门就瞥见花园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叠在秋千上,亲的忘乎所以。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们的闺女儿子么! “……” 第67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0) 时父捂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肝,转头跟神色微妙的时淑华对视一眼。 时父有些恍然:怪不得酉酉什么都不肯说,原来喜欢的是小钰。 时淑华则是蹙眉:什么情况?她们怎么搞一起去了?看来我这个母亲做的果然太不称职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眼神交流一番,默默拉着行礼箱绕道进了大厅。 …… 外头天色正好,不算灼人的日头羞怯的躲在云层里,偶尔一阵凉意从身侧刮过。 清风惬意,沁人心脾。 时醴牵着时灵钰的手步入大厅,就对上二老灼然威逼的视线,压迫感十足。 时灵钰不由得往时醴身后缩了缩,像只受了惊的小羊羔儿。 两人站定在时淑华夫妇面前,时醴面无表情,神色漠然疏离。 “酉酉,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小钰对不对?” 沉凝的气氛中,还是时父先耐不住发问。 时醴点头,“是,你们打算如何?” 时父因为时醴这般强硬疏离的态度,神色有些黯淡的拭去眼角的湿痕: “我们能怎么样呢?无非只能支持罢了。 是爸爸的错,把你给弄丢了,亏欠了这么多年的亲情。 你性子淡漠薄情,若是我们反对,怕是你往后都不会认我这个爸爸了。 所以,明明知道后果,我又何必非要去做那个恶人……” 时醴视线转向时淑华,后者沉着脸清了清嗓子,没吭声。 就像时父说的,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女儿,又怎么能够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闹僵? 所以只能妥协。 她唯一担忧的便是将来。 若是两个孩子一直感情顺遂还好,一旦闹崩了,无论哪一方受到伤害,夹在中间的她们都难做。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让已经做好准备被痛骂一顿的时灵钰懵逼的眨眨眼,从时醴身后探出头。 时父瞪了他一眼,道:“小钰,你跟我过来,咱们说两句话。” 时淑华则是看向时醴,站起身,“咱们也去书房谈谈吧。” 时灵钰慌得一批,紧攥着时醴的袖子。 时醴空着的手揉揉时灵钰毛绒绒的脑袋,“去吧。” 她猜不出时父会说些什么,但肯定不会是拆散他们的话。 因为他是一个足够疼爱孩子的父亲。 时灵钰有些纠结,最终还是由时父带着上楼去了。 两人去了时灵钰的房间。 浅色调的房间内,时父拉着时灵钰的手坐在床沿,眸光慈爱,温柔而幽远。 “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现在都出落成大人了……” 时灵钰眼睛有些酸涩的抱住了时父的腰:“爸爸,我真的好喜欢姐姐的,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时父动作轻柔抚着时灵钰微卷的发丝,声音格外温柔:“我没想过反对,只是有些不安。你们都还太年轻,爸爸害怕你们将来会后悔……” “手心手背都是肉。到那时,不管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受到伤害,都是爸爸不愿意看到的……” 时灵钰从时父怀里钻出来,凤眼纯澈,闪动着惊人的神采: “爸爸,你跟妈妈不也是我们这个年纪就在一起了么,我相信姐姐会对我很好很好的……” “她不会让我后悔。” 第68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1) 时父很想说,不一样的。 时淑华虽然薄情,但她好歹还有着人类的情感。 可酉酉,他这个女儿,心思复杂的让人摸不清猜不透,脸上随时都挂着面具。 与其说薄情不如说是没有心。 可对上时灵钰满含希冀的清澈眸子,他又忍不住动摇。 她们或许真能走下去,也未可知。 …… 书房内。 时淑华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将面前的女儿仔细打量一圈。 气质矜贵清隽,眉眼淡漠锐利,黑眸中深邃薄凉,又哪里有平日里见到她时乖顺恭谨的样子。 她时淑华纵横商场多年,竟是看走了眼。 她的女儿哪里是个柔软可欺的小绵羊儿,分明是头蛰伏着的猛兽。 “不装了?”时淑华蹙眉,有些不解的问: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会甘心做混吃等死的富家小姐,那我之前让你进公司,为什么还拒绝?” 时淑华不止一次问过时醴将来愿不愿意接手公司,毫无意外得到的都是拒绝。 反正她还能活好些年。 再说就算到时候她不在了,还能找职业经理人,开拓不够,守成还是可以的。总归能够让两个不成器的儿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时淑华也就没强求。 但眼下看时醴这野心勃勃的样子,可不像是会甘于平庸之辈。 所以时淑华相当好奇,时醴拒绝她的理由是什么。 闻言,时醴眉头轻蹙,隐隐有些嫌弃的甩出一句:“看不上。” “……” 时淑华有些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要的,是绝对的话语权,”时醴道:“你那个破公司股东一大堆,做什么都要被束缚,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烂摊子……” 时淑华有些哑然,不得不说时醴说的相当有道理。 可绝对控股,说来简单做到却何其艰难。 至少她所熟知的企业,没有一个能够做到的。 也不对,确实有一个才成立没多久的科技公司做到了。 之所以这么一个新生的公司会被她注意到,完全是其成长速度太过骇人,且拿出的科技成果相当超前,潜力巨大。 只是公司的掌权者过于神秘,从来不在聚会中露面,不然早就成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时淑华眸光凝了凝,心中忽然涌出荒谬的猜测。 “晨钰,是你创立的……” 本来疑问的语调,对上时醴那双沉幽的黑瞳,又转为笃定。 时醴颔首:“是。” 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需要隐瞒。 还真是相当让人惊喜。 时淑华再次深刻的认识到,这个女儿过于优秀,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眸中涌出些欣慰,又试探的问道:“华玥那边,你是认真的?” 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高玥不清楚的事,时淑华却是门儿清。 原本还纳闷,晨钰一个新兴的科技公司,为何非要跟华玥过不去。 知道幕后是时醴后,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在回到家那天,时醴就明确表示过对高玥的不喜。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清楚,从无交集的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第69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2) “当然,”时醴颔首,眸色深幽。 对于让她看不顺眼的前情敌,让高玥从世上消失或是从她眼前消失,总要做到其中一样。 “是因为小钰?”时淑华试探着问道。 时醴摇头,“不完全是。” 还因为她九曲看不得这么恶心的人被位面法则偏爱,膈应。 “你跟小钰,”时淑华犹豫了下,还是委婉的问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所有。”时醴言简意赅,依旧优雅矜贵得很。 对比起来,倒显得时淑华不够镇定:“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定个好日子把人娶了,”时醴道,“我会送他一场梦幻的婚礼……” 时淑华神色有些挫败:“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们两个,小钰过于单纯,一心都扑在你身上,可你……” “比起喜欢他,我倒觉得你更像是在完成一场扮演合格女朋友的游戏,说不定何时就会厌倦……” “对我不放心吗?” 时醴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可比起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您不觉得,责任才是一段关系更加可靠的纽带吗?” “罢了,”时淑华终于还是妥协,“但愿你别辜负小钰的一片真心……” …… 在时家夫妇那里过了明面,两人也不再顾忌,开始光明正大的秀恩爱。 时醴常会送时灵钰上学,两人分别时,时灵钰总要在四周种种觊觎他姐姐的视线里,来个送别吻宣誓自己的主权。 两人携手到餐厅吃饭,举止亲密毫不顾忌。 圈子就那么大,两人并未刻意隐瞒,很快众人就都知道了时家女儿跟小少爷在一起的消息。 有人惊讶,有人恍然,却也有那么一些爱嚼舌根的,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 说什么,小少爷就是时淑华专门抱来给闺女做童养夫的…… “姐姐,他们都说我是你的童养夫诶……” 时灵钰看到这个消息时,正窝在被窝里拿着平板打游戏,扬声朝厨房里做菜的的时醴喊道。 他倒没什么被羞辱的情绪,反倒格外高兴的模样。 童养夫就童养夫,反正人已经是他的了,那些傻逼纯粹就是嫉妒。 “那小夫郎,可要为妻把那些人揪出来给你出气?” 含着戏谑的磁性嗓音突然响起。 时灵钰抬头,就看到身上套着粉色围裙的时醴,正半倚着房门,手上还拿着锅铲。 真是……,相当的有烟火气。 有种反差萌,但依旧帅的让人合不拢腿。 “你好帅啊,妻主……” 见到时醴,时灵钰一阵星星眼,早就把那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抛到了脑后去。 “洗手吃饭了。”时醴无动于衷,对时灵钰的花痴已经习以为常,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鱼香茄子,麻婆豆腐,糖醋里脊,清炒小白菜外加一道紫菜蛋花汤。 明明是再家常不过的四菜一汤,经时醴的手做出来,却偏偏好吃的过分。 时灵钰感觉自己幸福的要冒泡。 时醴失笑的瞥了眼忙着干饭的时灵钰,开口道:“明天早些起床,跟我去试衣服。” “试衣服,什么衣服?”时灵钰尚有些迷茫。 时醴答了两个字:“婚服。” 第70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3) “啊,已经做好了啊。”时灵钰这才恍然。 跟时醴在一起相处时,他对时间的概念较为模糊。 现在回想一下,居然已经过去小半年了啊! …… 时醴既然说过,要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其中的婚服自然也不会马虎。 全是量过两人的尺寸之后,由世界顶级的设计师耗时半年手工缝制,不论是做工样式,通通都要做到最好。 一整排的各种款式的西装被推到面前时,时灵钰双眼都在放光,不厌其烦的挨个全部试了一遍,穿好之后到时醴眼前晃悠,期待得到点评。 “姐姐,怎么样,好看吗?” 小孩儿又长高了一些,原来有些稚气的娃娃脸此时也显露出几分棱角来。 浅色的琉璃瞳依旧纯澈,长长的卷翘的睫毛颤动着,精致瑰丽的白皙脸蛋微微泛红,实在是经过上帝精心雕琢的一张完美的脸蛋。 稍显清瘦的身材却并不虚弱,反倒刚刚好能成为衣架子,每一套穿起来都是不一样的感觉,却同样让人惊艳。 “都好看,不过我更喜欢那套白色,就像小天使……” 时醴诚实的说出自己的评价。 只是隐去了后半句:让人只想撕掉那层外衣,狠狠的欺负包裹在其中的小羊羔儿。 洞房的时候可以让小钰换上那套…… 时醴这么想着,眸光逐渐幽深。 跟小少爷各种精致复杂的勾线不同,时醴的衣服就是相当简单的纯色。 主要是因为,她不喜欢穿累赘的婚纱,更偏向简约的西装。 纯黑和纯白,穿在时醴身上却偏偏矜贵不已,宽肩窄臀,一双长腿笔直,就算是披个麻袋在身上都让人移不开眼。 时醴眼眸微阖,黑曜石一般深幽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时灵钰,似是诞生于深渊中的恶魔撒旦。 分明危险,却该死的吸引人。 时灵钰直接起身,快步上前抱住了时醴的腰,仰头踮脚,在那人抿起的薄唇上亲了一下:“姐姐,你这样子简直太犯规了,我不想别人看到……” 正说着,嗓音忽然细弱下去,凑到时醴耳边,小声道:“我想你在床上穿给我看……” 再一脸禁欲的拿上小皮鞭儿,踩着他的脊背,居高临下的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挑起他的下巴…… 光是想想就让他格外兴奋。 “好啊,”时醴笑的邪佞。 她跟小孩儿还挺心有灵犀的嘛,居然有着同样的想法。 …… 在婚礼之前,时醴领着时灵钰,怀中揣着户口本,上民政局先把证给领了。 出来之后,时灵钰紧紧捂着包里两个烫手的红本本,笑的有些傻气。 “姐姐,这回你可真的成为我的人啦……” 时醴挑眉:“这么高兴?叫声老婆来听听……” “老,老婆。”时灵钰声音细如蚊呐,害羞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偏偏时醴还喜欢逗他,神情戏谑:“听不见呐,大声点儿……” 时灵钰这回有些恼羞成怒了,直接凑到她耳边,大声吼道:“老婆!” 然后整条街上的行人都朝两人看过来。 “……” 第71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4) 丢人丢大发了! 时灵钰赶紧捂着脸逃离社死现场,时醴正要抬脚跟上,耳边就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主,高玥那边开始行动了。」 在原来的世界线当中,高玥为了除掉碍眼的时淑华夫妇,设计了一场车祸。 最后由于主角光环作祟,她确实成功了,将时氏牢牢握在手里。而时灵钰,则成了一个可怜的傀儡。 时醴不确定这一次,高玥会不会同样这么做,就让系统时时刻刻盯着。 时淑华两人绝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死了,那样小钰绝对会伤心难过的。 她可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她们的婚礼。 “那我就去一趟好了。”时醴微微眯眼,眸中血月般的红芒一闪而过,“把那些乱蹦哒的,一次给解决了……” …… 京都,赤行街。 低矮交错的房屋破败不堪,空中弥漫着腐臭的酸味,街角的路灯一闪一闪的。 这里是京都混乱与贫穷的聚集地。 时醴慢悠悠的从狭窄昏暗的巷道中走过,往角落的阴影处轻描淡写的一瞥。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影瞬间哑火,拎着铁棍快步跑远了。 脚踩上年久失修的铁制楼梯,碰撞出巨大的噪音。时醴上了三楼,在满是小广告的走廊中走过,停在一间房门前。 抬手敲门,“扣扣……” “谁?” 房门只开了一条缝隙,从内传出一道粗哑的女声,有些蹂躏人的耳朵,其中含着浓浓的警惕。 时醴嗓音慵懒,磁性的撩人,“找你做生意。” “最近不行,没时间。”女人拒绝,说着就要将房门带上。 时醴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变,猛然探出手,抓住女人的胳膊往怀中一搂一折,失去平衡的女人就从摔了出来。 房门大开。 时醴可不会让这人摔到身上,把人扔垃圾似的甩到房间里,随即跟着迈步进去,顺手反锁了房门。 女人步步后退,神色警惕:“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时醴环视一圈,满屋子脏乱的换洗衣服和随处可见的泡面盒子,再瞥一眼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沙发,还是放弃了坐上去的打算。 从一旁搬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马扎,优雅的坐了下去。 有些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相互交叠,俯视着地上的女人,“听说你最近接了笔大单子,取消掉。给你双倍的价钱,帮我做一件事……” “不太好吧,”女人似有些犹豫,“那可是高小姐的委托,我一个打工的可得罪不起……” 言下之意,便是嫌价码不够高了。 时醴从口袋里把那杆钢笔拿出来,捏在掌心把玩,斜睨了她一眼,作势要把掌心戳上去。 狠厉阴鸷的表情,倒像是真要把掌心扎穿一般。 却在触到之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女人吞了吞口水,她不得不承认有些被吓到,哑着嗓子,这次说话恭敬了不少, “您先说说,要我做什么……” 时醴指腹夹着金属笔杆转了两圈,道:“简单,把高玥喊过来。” 女人心中一惊,“您是打算——” 第72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5) “放心,不会死人。” 时醴将钢笔插回口袋,双手环胸,冲女人颔首:“去吧,我等着。” 位面之子的气运强大,让土著动手完全是送菜,主角总能够逢凶化吉甚至反将一军。 所以,以防万一,时醴决定亲自动手。 在时醴漫不经心的视线凝视下,女人从沙发上凌乱的衣服间扒出了手机,走到一旁略微措了下词,随后拨通了电话。 高玥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快传过来:“有事儿?” “高总,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些事情,需要您亲自过来一趟看看……” 高玥蹙眉,有些不耐:“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非要我过去?” “有关于晨钰幕后的东家,”女人声音轻缓,透着丝丝蛊惑,“高总难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付您吗……” 闻言,时醴讶异的挑了挑眉。 高玥则有些气急败坏的撂了电话:“等着,马上过去。” 她平日里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只是最近被公司的事折磨的分身乏术,却依旧未查清晨钰背后是谁…… 高玥已经快被逼疯了! 眼下这么大的诱惑等着,她实在很难冷静思考。 但高玥也不是傻的,赤行街混乱得很,她不会独自过去,而是领了一大群保镖将自己围在中间,脸上戴着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让人不能窥见她长什么样子。 简陋的房间里,女人把电话踹到兜里,面对时醴一脸谄媚:“时小姐,高总应该很快过来……” 时醴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其貌不扬的长相,丢到人堆儿里根本找不出来,却是最适合做一些脏活儿。 而且貌似头脑还算不错,是个人才,就是忠诚度有待提高。 不过无所谓,时醴对于自己的能力向来自负,对她来说,忠诚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 人心易变,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时醴相信自己能够控制好手中的刀,而不会被其反噬。 “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 做工考究的皮鞋小心的从肮脏的小道上走过,高玥眉头紧蹙,眸中的嫌弃都要溢出来。 然后索性站着不动,给女人打了个电话:“我到了,有事儿直接过来说……” “这……”女人有些犹豫的看向时醴,后者冲她颔首,这才点头:“好的,高总,我马上过去。” 女人挂断电话,正要请示时醴,却见她已经先一步站起,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了那双锐利的黑眸:“走吧。” 小巷尽头,高玥正等的有些不耐,就瞥见女人小碎步跑过来,身后还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存在感强烈的女人,长相被棒球帽遮住大半,只能隐约瞥见光洁细腻的下巴。 “高总,”女人唤道,然后把时醴送到高玥面前,“这位妹子情报灵通得很,让她跟你说……” 高玥将信将疑,还是让层层围着的保镖让开一些,让两人走近。 时醴隐在帽檐下的唇勾了勾,指尖弹出一道气劲,悄无声息的没入高玥身上。 高玥只感觉腰间一瞬酥麻,转瞬即逝。 第73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6) 也就没有在意,而是询问起时醴:“说说吧,到底是谁在跟我过不去……” 语气中的焦灼不自觉的就泄露了几分。 时醴黑眸中晕出点点笑意,压低嗓音启唇:“晨钰是时醴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是她一直躲在背后,针对高总……” 身后,女人垂眸敛目,神色微变,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错愕。 “时醴,居然是时醴,怎么可能?”高玥罕见的有些失态,眸中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 时醴噙着笑,慢悠悠的继续道:“高总,这情报二百万,不二价。” 高玥沉着脸,将一张支票甩给时醴,随后领着一群保镖快步走远了。 女人赶紧上前,把掉到地上的支票捡起来,恭敬的递给时醴。 时醴没接,轻啧一声慢悠悠的启唇:“收着吧,早点儿兑了去,过两天可能就成废纸了……” 这话中透露的意思,信息量颇大啊! 女人将支票揣到兜里,“我还以为您会做些什么……” 时醴勾唇,笑的有几分邪佞:“怎么?觉得我会以一当十,大杀四方,把那些保镖全都撂倒?” 女人默默颔首:“嗯。”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还等着看打群架来着。 “我这人比较懒,更喜欢省心省力的做法,”时醴道:“要真明目张胆的动手把人废了,动静太大还不好善后……” 所以比起这个,她更倾向于下暗手。 就算高玥事后怀疑到她身上,没有证据不说,又哪里找得到人? “您……” 看出女人的欲言又止,时醴适时开口:“好奇我为什么把真相告诉高玥?” 女人点头,“嗯。” 在她看来,就该让高玥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时醴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觉得这样更有趣么?” 时醴歪头轻笑,面上显出几分游戏人间的邪佞:“比起未知的敌人,自己轻视的纨绔居然就是将自己逼至绝境的幕后黑手,这样的心理落差才更让人崩溃绝望,不是么……” 而且这么一来,原本集中在时淑华夫妇身上的仇恨全都被她拉了过来,眼下高玥心中恨之欲死的仇恨榜单上,排在第一位的,非时醴莫属。 就算再折腾什么幺蛾子,也会优先对付时醴。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 时醴不觉得,高玥此番回去之后,还会再有挑拨风云的精力跟能力。 女人听到时醴这一番言论,瞳孔微缩,更加畏惧了几分。 这位实在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她所做的,也只有更加谨小慎微,献出自己的忠诚。 …… 时家这场婚礼办的尤其盛大,各界名流纷纷到场,全程都由镜头跟进直播,实时呈现在全国人民的面前。 娇艳浓烈的红玫瑰铺展成浓烈震撼的画卷,洁白的纱帘布景精致亮眼,红与白的碰撞,浪漫肃穆的氛围感染了观看直播的众人。 「大场面啊,妈妈,这样的世纪婚礼什么时候能轮上我!」 「本来还觉得亲女儿回归,小少爷这个抱养的难免处境尴尬,没想到俩人倒是在一起了。」 「该说不说,这两个人的颜值是真绝,站在一起是真他喵的般配。」 …… 第74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7) 高台上,时醴跟时灵钰含笑对望,在轻灵欢快的乐声中,完成戒指的交换,然后十指相扣。 “亲一个……” “时小姐,上啊……” 台下的年轻人中开始有人撺掇,时灵钰羞涩的垂下眼,然后就被时醴捏住下巴凑上来。 浅尝辄止的一吻,四周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哄闹声。 待分开时,时灵钰双腮已经红透,水眸潋滟姿容倾城,让众多窥屏的单身狗眼馋不已。 「小少爷长得是真好看呐,呲溜~」 「时小姐也好帅,让人合不拢腿。」 「可惜,这俩明显是真爱,轮不到我们喽!」 「真爱,不一定吧!我倒觉得是演戏,豪门哪有真爱情,这俩人不会长久的。」 …… 祝福的有,唱衰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强如时醴,自然不会将这些无关痛痒的言论放在心上。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不可能挨个去堵。 天长日久,时间会向那些质疑的声音证明一切。 …… 医院的vip病房内,高玥正躺在床上,脸色阴沉的盯着电视,双手紧紧攥着遥控器,像是要生生捏碎一般。 屏幕中放大的两张脸同样精致俊美,宛若一对再契合不过的璧人,看在她眼中却极为讽刺,碍眼得很。 那日从赤行街回来,得知真相的高玥心神俱震,神色阴鸷的回到办公室,阴着脸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扫了一地。 这些尚不解气,就瞄上了一旁博古架上的珍奇古玩。 只将那些脆弱的瓷器砸了个粉碎,看着一地狼藉,高玥这才觉得畅快不少。 然后不知怎地,脑中一阵眩晕,直接失去意识,倒在了满是碎片的地上。 等她再醒来时,便是在医院。 额角被划了道大口子,索性没什么大碍,让她感到惊恐的是,她不能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不能动弹了。 医院方面始终未找到她突然瘫痪的原因,却带给她一个噩耗:她的双腿神经已经坏死,除了截肢以外,没有其他选择。 多可笑! 高玥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双眸通红充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高玥挥开所有企图靠近她的家伙,拼命挣扎着,嘶吼着:“滚!都给我滚!” “你们肯定是时醴派来的,打算害我是不是……” 癫狂的姿态让医生下属纷纷避退,丝毫不敢上前。 于是这两天,没人敢在她面前晃悠,送饭的秘书也只是匆匆而来,战战兢兢的等着高玥吃完,再匆匆离去。 清净的像是在等死。 高玥猩着眼,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遥控器冲着电视扔了过去。 狠狠的砸碎了液晶玻璃,带出一串噼啪的蓝色电花。 可见用的力道之大。 骤然发出的巨响震天,原本打算敲门的秘书猛的将门推开:“高总……” 待看到房间内的情况,跟高玥那双病态疯狂的双眼对上,秘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悄然往门口挪了挪。 太特喵吓人了! 高玥轻飘飘冲他撇去一眼,随后眸光阴鸷的盯盖在腿上的纯白床单,“什么事,说。” 第75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68) “高,高总。”小秘书有些犹豫的走到床前,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高玥,又瞬间挪远了些。 这才接着道:“高总,包括程氏娱乐在内的十八家公司同我们取消了合作,原定的项目也因为资金链断裂被迫终止,眼下公司股价暴跌,巨额欠款根本无力支付……” 说到这里,小秘书害怕的吞咽了下口水,“如今,只有宣……” 高玥骤然抬头,小秘书一个激灵靠在门板上,没敢再说。 黑洞洞的眸子直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小秘书垂下眼,鼓足勇气大声道:“现在只有宣布破产这一条路……” 否则,就只能背负着巨额债务,上街乞讨去了。 高玥别无选择。 吼完就闭眼等死的小秘书却没等到砸来的枕头,一抬眼,却见高玥的眸中不知何时褪去那份癫狂,倒是少有的平静。 “那就……宣布吧。” 高玥的眸光有些空茫,似是历经沧桑后的沉寂,又似心如死灰的宁静。 简短的时间内,她像是想通了什么。 …… 高氏宣布破产之后,素来喜欢装腔作势的高玥却始终没有现身,一直到很久之后,都杳无音讯。 有人说她隐姓埋名,去了偏僻的乡村疗养身体,也有人说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偷偷出国去了。 但无论哪种都没有引起民众太过热烈的讨论,因为她再未出现过,如同从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行迹。 人们更加津津乐道的,还是时家那两位的婚事。 最初唱衰的不在少数,为了怼这些人,时灵钰专门开了个微博,用来秀恩爱。 从第一年的蜜月旅行,到第五年,十年,二十年…… 吃狗粮的人都换了两代人,这俩人的感情却依旧如同热恋的情侣,如胶似漆,恩爱两不疑。 「他喵的,我奶奶那时候追的一对情侣,到现在还这么齁甜,简直没天理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宠夫的好女人,呜呜呜!」 「日常羡慕,看了这两位,我又有点儿相信爱情了……」 …… 时醴跟时灵钰结婚五年后,程曦同傅学谦终于结束了多年你追我逃的爱情游戏,修成正果。 两人参加了她们的婚礼,众目癸癸之下,傅学谦白色西装下微隆的小腹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时灵钰抿唇,回头看向时醴:“傅学谦怀孕了呀……” 时醴挑了挑眉:“嗯,怎么,你也想要?” 时灵钰垂眸,语气有些不确定,“有点儿吧。” “有你就够了,”时醴挑起他的下巴,蹙眉道:“我不喜欢那种麻烦的小东西……” 起码现在,她持有这种观点,未来倒是说不准。 “小钰,难道你想让孩子分走我的精力和视线么?” “不不不。”时灵钰猛摇头,“不想,有我就够了,不要孩子……” 他对时醴有着相当强的占有欲,一听到这话,果断倒戈。 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 …… 时淑华夫妇死后,时氏留给了时灵钰管理,时灵钰大学便是金融专业,在时醴不厌其烦的指导下应对公司的事务倒也算有条不紊,游刃有余。 第76章作精男配有点儿甜(完) 而时醴创办的晨钰科技,则是让众人见证了商业上的奇迹。 从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长为能够与时氏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只用了不过短短五年。 在时淑华夫妇死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从京都圈子的新贵,到在整个华国崭露头角,乃至于在世界扬名。更可怕的是,这样一艘巨擘,背后的东家居然牢牢的将所有股权捏在手里,并未外流哪怕百分之一。 众人对那位神秘的掌舵者好奇不已。 可直到多年后,世界财富排行榜首页高高亮出时醴这位时家大小姐的名字,人们才恍然,原来被她们看做纨绔的时醴,居然才是隐藏的真大佬,商界的绝世天才。 而时氏传给时灵钰,也绝对不是时醴承担不起,恐怕那位不屑才是真。 …… 春光正好,凉风微漾。 清幽的小院里,巨大的榕树之下,一人正眯着眼,神色慵懒的窝在躺椅上乘凉。 松弛的面皮,眼角的细纹还有灰白的发丝,都昭示着这人已经苍老的事实,却仍旧不难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风韵。 依旧是极美的,那双稍显混浊的眸中,有着历尽千帆却仍然清亮的纯澈。 “姐姐……” 略显沙哑的嗓音从这人唇间传出,带着种腐朽的虚弱。 时醴笑着上前,将时灵钰的手握在掌心,应道:“我在……” 掌心粗粝松弛的皮肤早不复当年的细腻,提醒着她经年已过,这人已经苍老腐朽的事实。 系统冰冷的宣判:「宿主,他快死了。」 时灵钰微扬着唇,浅色瞳孔中倒映着同样不再年轻,却精神矍铄,俊美依旧的时醴,眸中似有遗憾划过:“有些不甘心呐,说好的一辈子,结果要留姐姐一个人……” 他有些后悔,不该仗着年轻就胡来,肆无忌惮的熬夜通宵,如今倒是报应来了…… “不会。”时醴摇头。 时灵钰一死,她就会跟着脱离这个世界。 说好的一辈子,她定然会兑现。 时灵钰眸光骤亮,像是忽然浸润了年轻时的光彩:“姐姐,你说如果下辈子我们再遇见的话,还会不会在一起……” 时醴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觉得呢?” “肯定会的。” 时灵钰语气分外笃定,眼中的神往几乎要灼伤人的眼,“我爱姐姐,就算是喝了孟婆汤,也绝对会黏上你的……” 时醴挑眉,只是勾唇:“这么肯定?” “当然。”时灵钰语调微扬。 又是那种得意张狂的眼神,一如当年。 …… 那双纯澈的凤眼带着些许不甘,深深的凝视着时醴,最后缓缓阖上。 掌心的手终是失了力道,无力的滑落。 时醴静静凝视着时灵钰不复娇嫩的容颜,许久都没有动弹。 系统甚至以为宿主会就此化作一尊玉雕,小心的劝慰道:「宿主,不要伤心难过,下个世界还可以遇到的……」 时醴抬头,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分外愉悦的模样。 这让系统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它太过天真。 “走吧,游戏继续。”时醴勾唇,凤眸弯成月牙,“看这一次,他会不会粘过来……” 第7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 时醴睁开眼时,入目是绣着海棠花的淡色床帘,鼻端萦绕着柔和的檀香,精致的雕花装饰和身上盖着的华贵细腻的丝绸被让她瞬间意识到——这次是个古代界面,且她的身份还不低。 脑中眩晕阵阵,伴随着酸麻无力的四肢和粘腻汗湿的观感,倒像是经历过一场大劫难似的。 “传送记忆。”时醴拧着眉道。 关于这个位面的信息疯狂涌入脑中,时醴顿时明白了始末。 这具身体的身份明面上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实则从小女扮男装,战战兢兢的隐藏着自己的女子身份。 原因很简单。 镇国公时昌英在北地戍边多年,军中威望与手中兵权均为鼎盛,隐隐有功高盖主之势。女皇心中本就颇为忌惮,若是她再有个能继承爵位的嫡女,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对她们动手了。 而这具身体之所以如此虚弱,则是因为前两天跟大皇女出去游湖时遇到刺客,不慎失足跌入湖中。 救上来的倒是及时。 只是惊惧过甚加上从小身体虚弱,人没抗住直接一命呜呼了。 时醴正思索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娃娃脸,长相娇憨的少年端着手帕铜盆走进来,再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 待转过身看到床上坐着的时醴时,连忙快步走过来,一双清澈灵韵的眸子中满是惊喜,因为激动微微泛红,“少爷,您终于醒了……” “太医说您这遭凶险的很,恐有性命之忧,老天保佑,幸好少爷福大命大……” 小厮絮絮叨叨的说着,边手脚麻利的把温热的毛巾拧干递给时醴,“少爷……” 时醴接过,擦了擦额上黏腻的冷汗,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秋谭领命退下,很快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抬着浴桶进来,安置好之后,时醴挥退所有人,让系统帮忙注意四周,这才上前脱掉亵衣,踏了进去。 温热的水漫过胸口,将浑身的疲乏洗去,时醴阖上眼,静静思考着。 她这个镇国公嫡子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任何一个觊觎高位的皇女,绝对都想要拉拢她,最好是连哄带骗,让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把心都交出去。 到那时,就算时昌英不想卷入夺嫡之争,为了宝贝儿子,硬着头皮也得站队。 可关键女皇正值壮年,要寿终正寝估计还要好些年。 那些皇女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只敢暗中悄摸摸的进行,不敢真的跟时醴走的太近。 不然,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女皇,她们对她屁股底下的位置有觊觎之心。 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女皇开口,把人弄进后宫当妃子,双方都不用再争了,皆大欢喜。 就是面上不大好看。 因为镇国公正君是皇子来着,严格来说时醴算是她的亲外甥。 不过时醴觉得,女皇未必拉不下这个脸。 毕竟根据她脑中的记忆,那位脑子昏聩的皇帝,做的不要脸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之所以还没动手,多半是看她年纪小不好下嘴。 毕竟她还未及笄。 第7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 所以现在形势很明确了。 摆在原主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赶紧找人“嫁”出去,要么等着被女皇抬进宫。 但无论哪一种,都是皇权逼迫之下的无奈之举。 时醴抿唇,修长的手指在浴桶边缘轻点,然后倏而一顿,淡色的薄唇轻勾。 原主没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不代表时醴不能。 只要她想,从来就不会没有选择。 白色的水雾自浴桶内升腾而起,模糊了时醴的五官,那双黑瞳仿佛糅杂了最深沉浓密的夜色,端的是摄人心魂。 时醴在浴桶中多待了一会儿,直到原本温热的水泛起了凉意,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激的泛起了鸡皮疙瘩,这才站起身迈出来,披上了白色的亵衣。 梳妆台上,泛黄的铜镜照出的人脸稍显扭曲,却仍能够窥见几分倾城之色。 乌发未束随意披散着,皮肤细腻如瓷,眸如寒星,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极淡,周身气质清冷如冰。 俊秀的长相不显英武,实在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儿。 扮作男子也不显突兀,就是太高了些。 时醴踱步至一边的美人榻,没骨头似的随意歪到上面,姿态分外慵懒的支着下巴,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外头一簇簇开的正盛的海棠花。 偶有轻风拂过,清香扑鼻。 “系统,任务不发了?”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时醴忽然道。 「不好意思,忘记了。」 时醴闻言眉梢轻挑:“所以——” 「叮——」 「任务一:撮合男女主。任务二:改变男配司长煜的凄惨结局。」 直接任务一任务二,干脆连主线跟支线都不分了。 时醴失笑。 倒也没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在意的是任务二中提到的名字——司长煜,那可是当朝太女殿下。 假凤虚凰,这个剧本倒是有意思。 …… 时醴没能惬意太久。 秋谭进来看见之后,直接无情的把窗户给关了,又将手中的薄毯盖到她身上掖紧,乌黑的眸中满是不赞同。 “少爷,您刚从鬼门关走上一遭,怎么还敢吹风,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方才的静谧荡然无存,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得很。 时醴蹙眉,有些不悦。 瞥了眼长相清秀的小厮,到底还是没发作。 她不至于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计较,忒得没有风度。 于是默默闭上眼,装死。 …… 夜色如墨,一轮皎月攀上深沉的夜幕。 时醴挥退所有下人,俯身吹灭了房间的蜡烛。 月色顺着半开的窗户照亮一隅,时醴身形隐在房间的阴翳内,换上了系统在她胁迫之下,无奈提供的夜行衣。 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再将面罩戴上,只露出一双锐利晶亮的黑瞳。 时醴整理妥当之后,悄然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脚步轻若无声,灵巧的如同善于藏匿的狸猫。 她只所以这么打扮,自然是要夜探太女府,去看看那个司长煜到底长什么样子。 受法则限制,她不能够使用超出位面承受能力的力量,否则会造成位面崩塌。 不过仅仅是一小部分力量,也足够用了。 碾压位面的土著不解释。 第7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 太女居东宫。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大门,裹在重重森严的守卫之下,在半蒙半昧的月色笼罩中,显得庄重而静谧。 时醴根据系统的指引,轻松地避开巡防的守卫,翩然落在殿内一株高大的常青树上。 眼前是通明的灯火,上好的白玉铺设的地面在月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袅袅泛白的水汽蒸腾而起,正是一方占地广阔的汤池。 “哗啦——” 朦胧的视线中,一抹穿着明黄色亵衣的身影骤然破水而出,丝质的布料紧贴着细腻的肌肤,勾勒出精瘦纤细的身材。 精致白皙的五官被蒸腾出一丝晕红,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上凝结着点点水珠,顺着湿漉漉的长睫滑落到挺翘的鼻梁,弧度完美的下巴,滑到纤细秀颀的天鹅颈…… 怎么说呢,时醴觉得这一趟来的可真巧。 “谁?”一声厉喝。 那双泛着朦胧雾气的浅色眸子骤然眯起,探寻的看向时醴隐匿的位置,几乎是同时,指尖夹着的暗器以肉眼不可窥见的速度迅疾地射了过去。 感觉还真是相当敏锐呐! 时醴蓦然从树上跳下,修长的指腹间正夹着一排银针,针尖上闪烁着诡异的墨绿色,显然是淬了毒。 而这时,司长煜已经赤脚站到白玉阶上,身上披着的外袍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完全掩住了方才旖旎的春色。 时醴有些遗憾的轻啧了声,随意的把手中的银针甩到了一旁粗壮的树干上。 “笃笃笃——” 整根没入,入木三分。 目睹了这一幕的司长煜瞳孔微缩,背在身后的手虚握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出手。 实力悬殊,他不会做徒劳的事。 “阁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刻意压低的嗓音介于纯澈与成熟之间,雌雄莫辨,透着些独特的韵味。 时醴没急着开口,而是将身形稍显瘦弱的少年上下细细打量一番。 那双浅色眸子一如往昔,只是没了狂热的爱慕与贪恋,只剩下警惕与戒备。 少年唇色略白,包裹在衣袍下单薄的身躯在凉风中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时醴蹙眉,略有些不爽。 不仅仅因为小孩儿这陌生的态度,还因为她看不得小孩儿这幅娇弱的模样。 要是吹病了该怎么办? “把你自己烘干,再说话。” 清冷的声音中尚存几分未褪去的稚嫩。 眼前这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 司长煜眸光微微闪动。 虽然尚不清楚这人的目的,却也不想折腾自己的身体,于是乖乖用内力把身上湿漉漉的布料给烘干了。 暖洋洋的热量遍布身周,司长煜这才放下手,朝时醴颔首:“现在可以说了吧?” 时醴这下满意了,斜靠着身旁的树干,慢悠悠的道:“听说前两日,太女殿下做了桩英雄救美的好事?” “并无此事。” 司长煜隐在袖袍下的手紧了紧,面不改色的否认,“不知阁下是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大皇姐带着镇国公嫡子游湖那日,孤并未出宫,也是后来才知晓时小公子落水一事……” “不管阁下是从何处听来的,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为好,免得坏了时小公子的名节……” 第8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 “若是时小公子亲口所说呢?” 时醴踩着落叶,从阴翳笼罩的树下走出来,露出的一双点漆黑眸亮的惊人,似是含着点点笑意:“那日昏睡之前,时小公子看到了救她那人的长相……” “这又作何解释?” 司长煜眸中慌乱一闪而逝。 那天他悄悄出宫,恰好撞见大皇女遇刺,众人慌乱之下居然没能顾及到掉入湖中的时小公子。 到底不忍其这般年轻就香消玉殒,司长煜还是没忍住出了手。 当然,他之所以插手,不全是因为同情怜惜,更多的还是为了给司长颐添堵。 毕竟若是让司长颐把人给救了,再把事情夸大往外一传,说什么事急从权,二人已有肌肤之亲,她会负起责任。 届时以这个由头上镇国公府提亲,绝对板上钉钉,对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连女皇都只能认了。 那两人婚事一成,镇国公不就成了司长颐背后的支持者? 那天他蒙着脸把人救下之后,因为没有防备,脸上的面巾确实被时小公子给揭了开。 虽然随后时醴就昏了过去,他不确定极短的一瞬间,时醴有没有看到他的脸。 眼下听见蒙面人的这番话,心中的侥幸尽消,不由得生出几分慌乱。 他怕那天救人的事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到时不但要被迫负责不说,还会引起女皇对他这个太女的忌惮。 毕竟他生父早逝,当今女皇最宠爱的是丽妃所出的三皇女,巴不得把他废了另立太女。 时醴抬脚踏上白玉阶,在司长煜面前两步远的位置停下。 这才注意到他竟是赤着脚,宽大的衣袍垂落在地,只露出一截脚趾。 本是白皙圆润的玲珑玉足,在冰凉的地面上浸透了寒意,竟显出些苍白的青色。 “去把鞋穿上,回来我们接着聊。” 清澈的嗓音透着些严厉,像是长辈对不听话的小辈呵斥的训诫。 司长煜本来飘忽的心神被这诡异的语气给震了回来。 眸中毫不掩饰的错愕。 方才让他烘干衣服,现在又让他穿鞋。 眼前这人属实奇怪。 更离谱的是,他明明应该在这疑似刺客的家伙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大声呼和,让退居到远处隐藏的暗卫上前保护自己。 不管如何,总该先把人拿下,确保自己处于主导地位再好好说话。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赤着脚毫无防备的跟这人聊起了天儿。 或许潜意识认为,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对他并没有恶意。 这直觉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司长煜垂眸,眼神复杂的走到汤池一角,把整齐摆放在那里的鞋袜套上。 穿戴妥当之后,走回到时醴面前,声音有些艰涩的启唇:“你说那些话,是想要做什么?” 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他只能暂时示弱,将眼前这人的目的打探清楚。 “太女殿下可曾听闻一句话?” 时醴往前迈了一步,司长煜跟着后退,步伐稍有些凌乱。 不知为何,随着这人的欺进,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紧张和慌乱:“什,什么话?” 司长煜兀自强作镇定,清瘦的身影站的笔直,眉头紧蹙:“你别再靠近了……” 第8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 “你紧张什么?” 晕染着点点笑意的尾音,缱绻温柔到有些勾人,暧昧得很。 眼前这人必定是个情场高手,司长煜想。 凤眸微敛,司长煜背在身后的手随着时醴的靠近紧攥成了拳,强忍着没有再退开。 他是太女,对另一个女子的靠近反应太过强烈,未免有些怪异。 所以只能忍。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忽然凑到跟前,其中清晰的倒映着他强作镇定的模样。 司长煜被时醴突然凑近骇的眼皮跳了跳,有些着恼,语气中泄露出几分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时醴这回是真笑了,分外愉悦。 清澈悦耳的嗓音如同泉水叮咚,鹂鸟飞鸣…… 这人唱歌一定很好听吧。 司长煜不知怎么,思维忽然发散了一下。 等回过神,耳边温热的吐息强势的侵袭过来,伴着压低的磁性嗓音,道:“自古英雄救美,不都要成就一番以身相许,琴瑟和鸣的佳话么,不知殿下是否有意?” 时醴说完,脚下一个腾挪瞬间拉开安全距离,双手环胸等着司长煜的反应。 不得不说时醴估算的真准,要再晚一些,司长煜指尖的银针就要杵到她身上了。 司长煜抬眸,眉心紧蹙:“你是时小公子的派来的说客?” 他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 没成想一时心软救人,倒给自己带来了祸事。 难道那时小公子还赖上他了不成? 可他是男子,如何能娶夫?司长煜光是想想都头大。 时醴沉吟,“算是吧。” “那麻烦转告时小公子,那日只是意外,他不必放在心上,孤对他并无爱慕之意,愿他早日找到良人……” “良人?”两个字在时醴薄唇间绕了几绕,缓缓吐出。 其中似有悲凉哀婉,凄艳得很,“殿下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能称为良?” 司长煜一怔,一时失语。 显然也是想起了时醴如履薄冰,注定凄惨的处境。 不论是入宫为妃,还是被某个皇女娶做正君,这些人,又有哪个会对他真心相待? 不过是利益驱使,利用罢了。 “你说错了,”司长煜声音有些艰涩,道:“孤与她们没什么不同,不堪为良……” “时小公子还是不要在孤身上浪费时——”话还未说完,却戛然而止。 司长煜瞳孔剧烈收缩,樱唇半阖,几乎无法压抑眸中的震惊。 因为眼前这人猝不及防的把面罩给摘了。 面罩之下,赫然正是时小公子那张清雅精致的脸,透着三分未长开的稚气,清凌凌的,如同高山暮雪,皎皎明月。 时小公子居然是女的! 猝然得知真相的震惊让司长煜心神一阵剧烈的动荡,脑中一阵嗡鸣。 唇瓣无意识的翕动两下,还是没能发出声来。 “我心悦你呐,殿下……” 时醴忽而展颜一笑。 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弯,竟显出些脉脉含情的风流。 似芯蕊吐露,芳菲初绽,近乎瑰艳的美景呈现在眼前。 司长煜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你,你胡说什么……” 第8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 “胡说?”时醴垂眸轻笑,“在下可没有胡说,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上次湖畔一别,我对殿下一见倾心,思慕难耐,只好夤夜前来一睹殿下英姿,以慰藉相思之苦……” 时醴这一番露骨情话气都不带喘的。 不止被表白的司长煜懵,系统也是一脸懵逼。 它家高冷矜贵的宿主,怎么忽然进化成话痨了? “你,你……” 司长煜从未听过这般大胆轻佻的话,一时之间又羞又恼,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时醴忽然唤道,脸上的轻佻戏谑荡然无存,竟显出几分虔诚来,道:“我可是将关乎自己性命的秘密都透露给你知晓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司长煜偏头,避开了时醴过于灼人的视线。 两人之间骤然攀升的暧昧也让他不知所措,圆润的指甲狠狠地在掌心掐出红印来,这才勉强找回几分理智。 皱眉道:“你我既同为女子,与阴阳调和之道相悖,还是莫要再一意狐行才对……” “同为女子……” 时醴薄唇间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戏谑的眸光中仿佛藏着锋利的刀刃,强势的撕开了司长煜强作镇定的自欺欺人。 “真的是同为女子——么?” 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猝不及防的揭露,司长煜心神俱震,眸中几乎是瞬间就攀上汹涌的杀意:“你怎么会知道?” 看呐,还真像只娇生惯养的猫崽子,一言不合就炸毛。 时醴眉梢轻挑,直接上前摁住了司长煜将要动作的那只手,语调轻柔带着些诱哄的味道,“乖,放轻松,我都把自己的把柄递到你眼前了,你还怕我做什么坏事不成……” 时醴捏着司长煜纤细到堪称脆弱的手腕,动作轻柔的把那只紧紧攥着的手掰开,露出已经血肉模糊的掌心,眉头不由得轻蹙:“熊孩子,怎么还掐起自己来了?” 在脑中呼唤系统兑了些纱布跟金疮药,时醴把司长煜的手掌心朝上拉到眼前,动作熟练小心的撒上药粉,再利索的包扎好,顺便系了个蝴蝶结。 司长煜始终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盯着时醴的一举一动,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此时见时醴包扎完,忙迅速地把手缩回袖子里,牢牢的盖住让人不能窥见。 司长煜纠结的张了张唇,到底还是开了口,清冷的语调分外平静,显然已经不复方才的失态,道:“你突然跑过来说这么一番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我没办法相信你……” “知道。”时醴应得干脆,“若是轻易就对陌生人交托信任,那殿下估计也活不到现在。天长日久,相信殿下总有一天会相信的……” 时醴说着将手中的琉璃瓶递给司长煜,“拿着,以防不时之需。相信我,这药的效果绝对比太医院那帮庸医配置的好上万倍……”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时醴冲司长煜挥挥手。 随即转身,足尖轻点,如同翩然欲飞的仙鹤,短暂停留在树枝上轻轻借力,三两下就失了行迹。 第8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7) 身后,司长煜神色复杂的凝望着深幽的黑暗,许久都没有动弹,攥着药瓶的手指缓缓捏紧,骨节用力到发白。 “殿下……” 司长煜身后的阴翳当中有人声传出,低哑的嗓音似在粗粝的砂纸上摩擦过,宛若深渊魔物的絮语,散发着近乎致命的危险。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暗卫,亦是存于暗影之中最锋利的杀人武器。 此时忽然现身,意思不言而喻。 司长煜心中忽然涌现出几分惶恐,几乎是慌忙的启唇,语气有些凌乱,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不要做多余的事……” 话落,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甚妥当,连忙找补,道:“时醴身后是镇国公统帅的二十万大军,我们势单力薄,需要这股力量襄助……” “孤心中有分寸。” 掷地有声的话,似是在安影子的心,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告诫。 司长煜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眸中倏然坚定下来。 在大事未成之前,虚与委蛇也好,利用也罢,万不能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 灿金晕红的朝霞遥遥挂在天际,屋外府中的仆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嘈杂喧嚣的人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 时醴睁开眼,双眸迥然有神,毫无初醒时的茫然。秋谭端着盥洗的铜盆毛巾走进来,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上前恭敬的询问,道:“少爷,可是要起了?” “嗯。” 时醴慵懒的抻了抻胳膊,点头,掀开被子穿上鞋袜,伸手接过秋谭手中繁复清雅的裙装,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动作迅速的穿戴整齐。 她虽然性子懒散,原则上的问题还是明明白白的。 就算秋谭是原主的贴身小厮,可到底是个清秀的少年,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少爷……” 见时醴自己动手,三两下就娴熟的挽了个简洁不失清雅的发式,秋谭到底没忍住,瘪着嘴委屈巴巴的开了口,道:“可是秋谭哪里做错了?您怎么都不让我伺候了……” 时醴闻言,斜靠在梳妆台上,转过头询问:“秋谭,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秋谭从五岁起就跟着少爷,如今已有七年了……”少年一双水润的猫眼儿含泪,晕了一圈惹人怜惜的绯色,“少爷,秋谭若是有哪里做错了,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求您别赶我走……” 时醴垂眸,回忆着原世界线中的剧情。 原主落水后没能熬过去,发热心悸而亡。 在边关听闻噩耗的时昌英惊怒之下吐血昏迷,一夜之间乌发变得灰白,随即上书女皇,恳请她将捉拿的刺客凌迟,为爱子报仇。 另言明因爱子之死心灰意冷,已无力再领兵戍守边关,愿呈上虎符就此归隐,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女皇自然是没有批准,只是在言语中再三安抚,让镇国公好好保重身体,江山还要靠她来守护云云。并承诺会严查刺杀之事,把捉到的刺客通通押送至边关让时昌英亲自处置。 总之就是咬死了不让时昌英辞官,必须在边关给我待着。 第8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8) 原因也很简单。 纵然镇国公势大,让女皇心中忌惮不已。屁股底下龙椅都做不安稳,就怕哪天时昌英起兵造反。 可北地素来不太平,草原那帮蛮子向来彪悍神勇,满朝文武也只有时昌英能镇得住场子。 女皇才能稍微放心,不怕被异族打到家门口。 所以对于时昌英,女皇可谓是又爱又恨,想杀不敢杀,看着又实在碍眼。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字——婊。 又当又立,诚不欺我。时醴嗤之以鼻。 在那之后,秋谭跟着押送刺客的队伍一同去了边关,在军营里跟着行军大夫当个学徒。 后来似是在战场上机缘巧合的救了草原上的三王女一命,两人还上演了一出虐连情深,你追我逃的戏码? 浓黑的长睫轻颤,时醴眸中蕴含算计的幽光一闪而逝。 如此,那秋谭便不能随意打发了。 最好是能跟着她一起去边关。 毕竟若是因为时醴这一身份的命运轨迹更改而错过那场好姻缘,岂非是她的罪过? “咳,”时醴清了清嗓子,示意正更咽着垂眸,哭的梨花带雨的秋谭抬头,道:“秋谭,你没做错事。是少爷我忽然觉得,自己身为将门虎子,实在不该事事都要人伺候,那样岂不是败了我娘的名声……” “所以,往后穿衣梳妆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秋谭神色怔愣,尚有些懵,呐呐道:“少爷,你要是什么都做了,那我该干什么?” “这个简单。”时醴指了指一旁窗台上的盆栽,“莳花弄草,读书识字,抚琴绣花,再不济少爷给你点儿钱,逛街去……” 秋谭一双猫眼儿随着时醴的话越瞪越大,毫不掩饰的错愕震惊,樱唇无力的翕动了下,苍白的唤道:“少,少爷,你是认真的?” 他整个人都要傻了。 哪有主人家这么纵着小厮的,他怕不是在做梦吧! “秋谭,”时醴语气重了重,神色严肃,“少爷我从小没有玩伴,是将你看做亲人对待的,给你的你就接着,莫要推辞……” “少爷,呜呜……”秋谭直接感动的一塌糊涂,扑簌簌就开始往下掉眼泪,“少爷,你对我可太好了……” …… “扣扣……” 两人正说着,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仆从恭敬的声音传过来:“少爷,太子,大皇女及三皇女一同前来探望,正在厅里侯着……” “知道了。”时醴扬声应道。 再低头看看双眸红成兔子的秋谭,道:“我去把那些人打发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等我回来要听到准确的答复……” 时醴说着站起身,理理宽大的衣襟绣袍,打开门,跟着候在门外的下人往迎客的大厅去了。 花园中芬芳阵阵,树上的海棠花开的极艳,入目所及俱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建筑构造,假山怪石亦别有一番意趣。 沿着回廊一转弯,大厅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时醴抬脚迈过门槛,方才还寂静无声,气氛诡异的大厅好似忽然注入了活气儿,一下子热闹起来。 第8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9) 大皇女直接起身迎上来,态度透着刻意的亲昵,“醴儿,身体可好些了?都怪我没看顾好你,这次可是遭了大罪过……” 醴儿? 时醴眉心跳了跳,成功被膈应到。 忍着要将眼前油腻的家伙暴揍的冲动,时醴捂着唇装模做样的轻咳了两声,道:“咳,诸位殿下,我此番经历大劫,纵然性命无碍,却是要好生养着,一时之间怕是不能出府游玩了……” 嗓音嘶哑虚弱,身姿轻薄的好似风中柳絮,好似一阵风吹过就要倒下。 端的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孱弱模样。 让人很难生出质疑之心。 司长煜望着眼前一身素色束腰长裙,墨发松松挽起,不施粉黛却足够倾城绝艳,美得雌雄莫辨的时醴,有些怀疑昨晚种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就像是传说中修成人形的精魅,勾魂摄魄,善于蛊惑人心。 司长煜心神恍惚之间,那边三人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 “醴儿弟弟,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 “大皇姐说的对,你身子骨这般单薄,该好好养养……” 三人之中,只有大皇女的皮相稍显平庸,三皇女也生着一副贵气逼人的好样貌,此时不甘示弱的表起关心,道:“我府里还有母皇赏赐的一株紫参,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闻言,大皇女眸中阴鸷一闪而逝。 她占了长女的身份,却非嫡出,所以太女之位给了嫡出的司长煜。可同样是妃子所出,她到现在都还未封王,三皇女司长珠却偏偏早早就封王立府,让她怎么能不嫉妒…… 母皇的心简直偏到天边去。 就连价值连城的紫参都毫不吝啬的赏赐给了司长珠。 相比之下,她这个长女未免过于寒酸。 此时,司长煜再无动于衷就显得过于突兀,只好跟着走过来,开口道:“小公子,好好休息……” 至于紫参,是没有的。 他的东宫穷得很,比大皇女还不如。 再说他见过时醴活蹦乱跳的样子,又哪里有半分病态? 司长颐看到司长煜站过来,好似心理忽然平衡了似的,脸上的阴鸷都散了几分。 时醴懒得搭理这几人的明争暗斗,略敷衍的冲三人俯身一礼:“多谢各位殿下……” 然后当机立断的招呼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赵姨,帮忙送送几位殿下。” 司长珠还待说些什么,闻言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不用送了……”司长颐乐呵呵的摆手,手中折扇风骚的扇了两下。 一行人作势离开,时醴站着没动,好似整暇的跟司长煜回转的眸光对上。 那双凌睿的墨色瞳中好似酝酿着点点笑意,就像是笃定他会回头一般。 司长煜如同被抓包的学生,略有些慌乱的回过头,只是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时醴用袖子掩着唇,嘴角轻轻勾起,还没忘记扮演自己病秧子的身份,闷闷的咳了两声,“咳,咳……” 眼角余光似不经意的在远处廊角晃过,敛下眸子,目光变得有些幽深。 方才本来打算隐晦的调戏两句她的小孩儿,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实在碍眼。 第8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0) 女皇?还是几位皇女? 都有可能,暂时不能确定是哪方派来的。 这四周群狼窥伺,处处都是桎梏监视,只要还占着镇国公嫡子的身份,就注定不得安宁。 必须要尽快脱身才是。 时醴这么想着,捻着帕子的纤纤素手优雅的拭了拭眼角渗出的水光,抬手叫住了刚送客回来的赵思盈,“赵姨,咳,随我过来一趟……” 边说边柔弱的轻咳两声。 苍白的脸近乎透明,毫无血色的唇瓣干涩,似是娇嫩矜贵的瓷器似的,谁看着不心疼? 镇国公府的大管家,赵思盈见状眉心狠狠蹙了蹙,担忧的唤道:“少爷,可要去宫里请御医再看看……” 时醴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示意赵思盈跟上。 赵思盈原本是时昌英麾下一员猛将,如今旧疾复发,已经无力再上战场,才会被时昌英派到后方做镇国公府里的大管家。 等于是把时醴这个宝贝女儿的安危交托到她手里,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时昌英对赵思盈的信任。 可怎么说呢? 这人勇猛有余,但智谋不足,战场上冲锋陷阵在行,管理内宅琐事却差了些。 不然也不至于原主都翘辫子了,她还处于不知情的懵逼状态。 想想都让人哭笑不得。 一路恭顺的跟在时醴身后,赵思盈凝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看她那仿佛风一吹就要散的孱弱样子,心中无比自责懊恼。 她实在有负将军嘱托,把好好的人给照顾掉了半条命,将军若是问起,可怎么交代! 时醴领着心神忐忑的赵思盈回到自己房间,秋谭还跪在那儿没动弹,白皙的小脸上挂着道道干涸的泪迹,被打湿的长睫黏在眼皮上,看着有些滑稽。 “起来吧,还真打算一直跪着?” 时醴走到美人榻上随意歪着,转头面对一个两个傻愣愣的队友有些头疼。时昌英聪明一世,怎么就想不到留个长脑子的智囊在府里供着,关键时候怎么都能派上用场不是! 秋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傻,扶着凳子站起身,垂眸敛目,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等着时醴开口说话。 “想好要做什么了?” “嗯。”秋谭仰头,“少爷,我想学医术。” 时醴闻言挑眉,稍有些意外。 她本来以为,原本的世界线中,秋谭之所以学习医术是谋生之计迫不得已,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好。”时醴颔首,冲赵思盈交代道,“赵姨,秋谭想要学习医术,您看着给安排一下……” 赵思盈俯身拱手,恭敬的应道,“是,少爷。” “行了,”时醴冲秋谭摆摆手,“自己找地方待着,我跟赵姨还有事儿要谈。” “是,少爷。”秋谭高声应了,兴奋的小跑着出了房门。 少年的鲜活肆意像是飞出牢笼的鸟雀,纯粹的让人羡慕。 没了秋谭这个闹腾的在,房间内一时竟有些静谧。 时醴摆摆手,示意赵思盈坐下,“赵姨,坐吧。” 赵思盈有些拘束的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少爷找我过来,是……” 第8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1) 她感觉今天的时醴格外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却不太好描述。 虽然看着娇贵孱弱,一举一动间却比往日更加矜贵优雅,身上那股凛然强势的气度甚至比将军更加可怕。 就像是时昌英本人坐在她面前一般,让她从心底不敢亵渎放肆。 “赵姨,”时醴开口唤道,“我叫您过来,主要是想让您帮忙递封信给母亲……” 这么说着,时醴从袖间摸出一个信封,捻在素手之间。 “可府中不是有去往边关的信使——” “赵姨!” 赵思盈有些疑惑,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一转头,就对上时醴幽深沉寂的黑眸。 其中似包裹着能将人吞噬的强势,赵思盈顿时失了开口的勇气,怔怔的看着她起身走过来。 时醴俯身,拉过赵思盈粗粝黝黑的手,将信封塞到她手里,随后一点一点缓慢的攥紧,沉重的力道像是要将信封嵌进赵思盈的手心。 圆润整齐的指尖用力至泛白,时醴神色郑重的凝视着赵思盈,一字一句似利斧挥落,沉重地篆刻在她的心尖儿上。 “这封信很重要,关系我镇国公一门的身家性命。赵姨手中应该有绝对安全的渠道,能够跟母亲取得联系……” “拜托了。” “轰——” 赵思盈仿佛听到脑中响起震耳的轰鸣。 心中猝然腾起被委以重任的荣誉感,这种愉悦的感觉甚至胜过在千军万马中斩首敌将。 掌心轻飘飘的信封也好似重如千钧,带着沉甸甸的力道,压的她只敢重重地捏紧,连呼吸都郑重起来,分毫不敢怠慢。 “请少爷放心,老奴定然不辱使命!” 在意识回归之前,赵思盈就已经紧攥着信封,单膝跪地,俯身抱拳,恭敬且郑重地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 赵思盈怀中揣着时醴写的信,神思恍惚的从屋内走到花园,被迎面而来的凉风一激,这才猛然回过神,心中涌起阵阵后怕。 乖乖,小少爷那双眼真邪乎! 好像真能蛊惑人心似的,若是放到战场上,那可就是鼓舞士气的利器啊! 赵思盈心中这么一嘀咕,倒也没忘记正事儿,看天色还早,便出府去了趟常去的那家糕点铺子,拎着一盒子各色糕点回府后,特意往时醴那里走了一趟。 “事情已经办妥了。”赵思盈将点心盒放到桌上,推至时醴面前,笑的温和亲昵,“都是你自小爱吃的糕点,味道绝对正宗,可要尝尝?” 时醴眸光微闪,试探着捻起一块粉色的桃花糕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口感软糯细腻,带着浓烈纯粹的桃花香气,其中粉白的花瓣是肉眼可见的真材实料。 不算太甜,吃着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 顶着赵思盈期待的眼神,时醴抿了下唇,将嘴边沾着的碎屑送进嘴里,点头道:“谢谢赵姨,很好吃。” 赵思盈瞬间笑的像个八十岁的老母亲,异常欣慰的模样,“喜欢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摆摆手,步伐轻快的走远了。 第8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2) 时醴将数层的点心盒挨个打开,一样捻起一个尝一口,把其中甜口的全都放到一侧摆好。 走到一旁的储物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个精致小巧的点心盒子,将挑出来那四五样甜口的,一样两个整整齐齐的放进去。 她不喜欢吃甜的,小孩儿倒是尤为钟爱。 反正这么多她也吃不完,放着也浪费,不若晚上去东宫串门的时候给他带过去一些。 小孩儿这太女做的可怜巴巴的。 民间诸多好玩儿的物什,好吃的糕点,怕是都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 除了她,旁人估计也想不到这处。 …… 东宫。 夜色渐深,室内早就点上烛火,暖黄的光晕柔和地倾洒在正伏案执笔的人身上。 司长煜眸光专注,暖色的光点在幽深的瞳孔中跳跃,精致立体的鼻梁两侧笼着层蒙昧的阴影,脸上的线条轮廓柔和,呈现着摄人心魄的瑰丽。 半晌,司长煜将毛笔搁下,站起身。 一旁侯着的内监齐仁恭敬地迎上来,询问道:“殿下,可是要沐浴歇息?” 司长煜脑中不知怎地,突然闪现出时醴那张明媚的笑脸。 慵懒随意,却又雍容隽雅,让人移不开眼。 “不了。” 司长煜摇头拒绝,随后踱步至窗边,抬头凝望着天上一轮静谧的皎月。 此时正隐在那棵常青树浓郁繁密的树枝间,只露出羞怯的一角。 夏夜的微风依旧透着凉意,见司长煜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口许久没动弹,齐仁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劝阻,道:“殿下,夜里风凉,身子要紧……” 司长煜怔了一瞬回过神,随即敛眸。 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在眼睑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遮住了其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就要伸手将窗子关上,“那便准备沐浴……” “殿下可是在等我?” 清冽似古琴撩弦的声音骤然响起,含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笑意,随即一道颀长劲瘦的身影踏着月色,翩然落在窗台上。 裹挟着带着凉意的微风,扑鼻而来的是阵阵海棠花香。 司长煜眸中的神采骤然亮了一瞬,随后又归于沉寂。 止了要关窗的动作,双手背负在身后,司长煜抬头,面无表情地望向连面罩都懒得带,大咧咧露着脸的时醴,似有些嫌弃的蹙眉,道:“时小姐这梁上君子是当上瘾了?还是当我这东宫是你家后花园,能够随意来去?” “端看殿下怎么理解。”时醴笑答。 随即俯身,凑近司长煜那张釉了层暖色的精致脸庞,轻声道:“若是梁上君子,那便是为了采撷殿下这朵娇嫩的海棠花……” “至于后花园嘛,若殿下答应让我以身相许,那这说法倒也无错。” 时醴在距离司长煜面前一拳的位置停住,笑吟吟的凝视着他的双眼,其中灼然明朗的笑意似是要将人溺亡,“殿下,对我的解释可满意?” 满意个鬼! 耳际一阵酥麻,激得心尖儿仿佛都在打颤,司长煜仿佛能够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似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司长煜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8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3) 司长煜隐在发丝下的耳尖已然红透,却不愿在时醴面前暴露自己的失态,只得故作镇定的沉下脸,佯怒道:“时小姐要再这般油嘴滑舌,孤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忍不住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啧啧,瞧瞧这狠话放的,还真是胆儿肥了! 时醴面上笑意未减,相当有恃无恐的跳到地上,走到桌旁将手里的点心盒放下,招手示意司长煜过来,“快来,给你带了些好吃的……” “……” 司长煜很是无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相当诚实的朝着时醴走过去,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盘整齐的糕点。 造型精致小巧,看着便让人相当有食欲。 “尝尝看。”时醴直接捻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司长煜唇边。 “殿下……” 齐仁在一边看的着急,没忍住唤道。 这女人来路不明言语轻佻,送的点心也不知有没有问题,他哪里敢让司长煜就这么吃下去…… 司长煜深深凝视着时醴那双狭长的凤眸,其中纵然晦暗幽寂,却晕染了一丝晕黄的暖色,笑意深深,满是宠溺慵懒。 视线再落到那只捏着绿豆糕的手上,指甲整齐圆润,纤瘦白皙仿若葱根,衬得原本样式有些普通的绿豆糕似都添了几分出尘。 司长煜眸中微光闪动,最终还是张口,将时醴举着的那块绿豆糕衔进了嘴里。 时醴这下眸中笑意更浓,随意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没骨头似的,半倚着胳膊抬头,视线始终没从司长煜身上移开。 齐仁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司长煜的一意孤行,只能愤愤地瞪两眼笑的格外放肆的时醴,眸中满是警惕。 司长煜一撩衣摆跟着坐下,慢慢咀嚼着口中的绿豆糕,细腻绵软的豆沙在口腔中化开,让人的心情都瞬间明媚不少。 时醴把点心盒往司长煜跟前推了推,示意道:“这些都是京城里盛行的糕点,虽说比皇宫里的糙了些,却别有一番风味,吃个新鲜也不错……” 说完这番话,时醴又倒了杯茶推到司长煜跟前,等他又拿起一块糕点开始吃,这才微微侧头,稍有些吝啬的冲齐仁撇去一眼,接着道:“论用毒药理之道,这天下还无人能及得上我……” “用不着战战兢兢的提防,因为啊——” 时醴嗓音轻缓,说到这里,唇边的笑透着些将人玩弄于鼓掌的肆意魔魅,“提防也没用。” 话语中的狂妄显而易见。 齐仁顿时更气了,又狠狠剜了时醴两眼。 然而不痛不痒,没什么卵用。 司长煜没理会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吃相优雅端庄,透着身为皇家子弟的良好修养,格外赏心悦目。 三五块糕点下肚,司长煜手执茶杯轻抿了两口茶水,再优雅地用手帕将嘴角细细擦拭过,一举一动均是能够入画的矜贵优雅,让人移不开眼。 也正是在这时,时醴启唇,依旧笑吟吟地凝视着司长煜,整个人像是餍足的猛兽一般,懒散的倚着胳膊,歪头道:“若有一日,殿下要对付我的话,用毒或是武力都实属不智,倒不妨试一试美人计……” 第9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4) “说不得我会因为殿下的亲近心笙摇曳,露出什么破绽,从而让殿下能够一击毙命……” 时醴眨眨眼,浓黑的长睫不安分地扇了扇,泼墨般深浓的眸中,映着室内跳跃闪烁的烛火,复杂的情绪中似是包裹了两分认真,细看却消弭无踪,只剩下漫不经心的戏谑,轻呓的语调悠然,道: “只是我死了不要紧,倒连累殿下要时时刻刻记挂着我这个死人,只怕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呵——” 司长煜没忍住轻嗤一声,“时小姐未免太过自信,你我不过短短数面之缘,还不够分量让孤记挂在心里……” “还真是让人伤心呐,”时醴面上笑意未减,只拉长的尾调添了三分轻佻,道:“殿下居然没有反驳,可见是真的存着要暗戳戳弄死我的心思……” 司长煜被噎了一下,神色稍有些不自然,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只在最初时醴揭穿他男子身份时,心中升起过要让她消失的念头,但之后便再未这般想过。 可此刻他断断不能辩驳,不然这厮绝对要蹬鼻子上脸,再说出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轻佻之语来。 这么想着,司长煜沉默着抿了口茶,没吭声。 双眸微敛,长睫遮挡下浅色瞳中的情绪朦胧微黯,叫人窥探不清。 端的是一脸禁欲,无动于衷。 时醴倒也没想要揭穿小孩儿的装模作样,撩人讲究的是适可而止,过犹不及,那才叫情趣。 唇边挂着的笑意敛起,时醴脸上难得显出些肃穆和郑重,道:“殿下,我今日来,其实有几个问题要问,事关重大,不知可否屏退左右?” 对上时醴那双锋芒尽敛,肃穆非常的眸子,司长煜眸中神色微动,吩咐道:“全都退下。” 齐仁的脸黑了黑,没忍住唤道:“殿下……” 若是将司长煜同这个轻佻的女人单独留下,这人起了歹心该怎么办? “退下。”司长煜重复道。 不容辩驳的语调。 齐仁心中纵然万分担忧,到底还是咬咬牙,俯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房门被小心带上,静谧的室内除了时醴二人,只剩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时醴似不经意地往房梁上瞥了眼,倒也没再开口撵人。 司长煜将茶杯放下,侧头询问道:“你要问什么?” “殿下,我想知道关于将来,您是如何想的?” 司长煜有些不解:“将来?” “对。”时醴颔首,“您可是想要那个位置?” 司长煜怔了一下,低头把玩着手中碧色剔透的茶杯,似有些自嘲的嗤笑出声:“孤既然占着这个太女的位置,很多事就由不得自己决断,就算不争,孤的那些皇姐皇妹也会在背后推着孤往前走……” “为了活着,不被人踩在脚下,摔得个粉身碎骨,孤只有绞尽脑汁,拼命地争……” “从来就别无选择。” 猛然将手中的茶杯掼到桌上,司长煜凑近时醴,眸中灼灼燃烧的,是毫不遮掩的野心,似烈火燎原滚油入水,翻涌的情绪似要灼伤人的眼。 时醴蓦然间笑了。 第9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5) 那笑中带着了然一切的透彻,沉静清隽的黑眸满是宠溺,嗓音亦是说不出的柔和亲昵,道:“殿下,你好像不太乖……” 这语调,就像是长辈在无条件的包庇自家爱撒谎的小孩儿…… 司长煜在这样的眸光逼视下骤然败退,视线转向桌上摆着的那盒糕点上,盯着上面精细的图案,语调似有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时醴给出的回应是一声轻笑,纯澈悦耳,似高山流水钟磬之音。 纵使未看向时醴,光凭借这传入耳中的笑音,司长煜脑中都能够勾勒出时醴此刻的表情。 那双上挑的凤眼必然是微眯着的,淡色的薄唇轻轻勾起,黑曜石般的瞳孔中仅有三分不加掩饰的欢愉。 剩余的七分情绪,则被拢进一片幽寂之中,只剩下淡漠疏离。 三分真七分假,又哪里像她嘴上说的那般情根深种,惟愿两心相许?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司长煜眸底的神色微沉,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些气恼来。 “殿下,”时醴指尖摩挲着茶杯边沿,声音轻缓,道:“若我能助殿下脱离如今的困境,殿下可愿抛弃如今的身份,同我离开?” 感受着时醴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司长煜捏着茶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沉声道:“父后蒙冤而死,大仇未报,我不可能就此抽身,否则岂不是枉为人子……” 时醴笑着再问:“若是大仇得报呢?殿下可愿舍弃权势,归隐山林,做个闲云野鹤?” 司长煜瞳孔骤然紧缩,唇角嗫嚅了下,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时醴,“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时醴突然站起,缓缓倾身向司长煜靠近,“我这是在帮殿下认清自己……” “殿下方才犹豫了,不是么?” 低醇轻缓的嗓音柔柔的钻进耳里,似神话传说中善于蛊惑人心的精魅,在耳际呢喃细语:“这说明权力,地位,在殿下心中其实是轻易割舍不下的……” “如今只是裹着层名为复仇的遮羞布,其实揭开那层碍眼的阻隔,内里包裹着的,是殿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想要登临帝位的野心……” “嘭——” 司长煜蓦然站起,动作之大直接将坐着的凳子带翻在地,发出极为刺耳的声响。 紧攥着拳头,司长煜脸色沉郁,眸中闪烁着真实的杀意。 这一次,时醴是真正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将他一直以来刻意遮掩的,不能够公之于众的晦暗心思揭露了个彻底。 “孤现在,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澎湃骇然的杀意。 时醴却笑的更加愉悦,薄唇微扬,魔魅的不似真人。 比起上个位面的娇软小少爷,这副模样的小孩儿征服起来才更加有趣,不是么? “你杀不了我呐,殿下~” 刻意上挑的尾音荡漾低哑,透着股气死人不偿命的皮劲儿。 昭示着时醴性格中包含的恶劣。 「宿,宿主,咱们悠着点儿啊!」 系统小心翼翼的出声,有些欲哭无泪。 再这么下去,怕会从甜宠转成虐恋情深的剧本…… qaq,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第9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6) 闻言,司长煜挺直的脊背骤然垮了三分,似是有些无奈,“所以?你是不是也觉得孤离经叛道,居然妄图以男子之身觊觎帝位……” 语调中夹杂着轻嘲,浅色瞳中划过一抹黯然神伤,司长煜脚边是烛火掩映下矮小的影子,单薄的身形终是显出几分脆弱,昭示着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强大无匹,无懈可击。 “孤的父后,乃将门之子名门之后,明明有着一身经纬之才,文韬武略样样都不输于女人,却只能囿于后宫之中,在方寸之地抑郁寡欢,最终抱冤含恨而死……” 司长煜凝视着地上的摇曳的影子,嗓音低沉嘶哑,“帝王皆凉薄,皇帝眼中只有她自己。父后过世,她甚至都没掉一滴眼泪。” “孤跪在父后的棺椁前,冷眼看着满室虚情假意,从那时就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让这些害死我父后,却假惺惺抹眼泪的男人,付出代价……” “孤要夺了那个女人的江山,将她从那把尊贵的椅子上撵下去。要让她余生都在愤恨怨憎当中无力挣扎,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 “孤还想废了现在这腐朽凝滞的制度,什么相妻教女,什么不可抛头露面,男子无才便是德,”司长煜笑中嘲意深浓,微微仰头,眸中不知何时已经笼了层朦胧的水雾,狭长的眼尾晕出一抹瑰艳的红,愈发明艳,令人心折。 “这些狗屁不如的规则,不过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用来捆绑束缚男子的工具罢了,因为她们害怕男子会比她们更加优秀,做得更好……” “孤要男子也能招摇过市,入朝为官,封侯拜相,加官进爵……” “孤的确有野心,且心中存着这般骇人听闻的隐秘心思……”司长煜缓缓抬头看向时醴,湿漉漉的长睫黏在眼睑,细嫩的脸上如白瓷般细腻,似雨后枝头被打湿浸润的白梅。 掩在袖中的手攥的极紧,浅色瞳中似有些惶然,又含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就像是溺水的人,妄图抓住身旁飘过的浮木一般,试探地朝时醴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孤的想法很傻很天真,痴心妄想也不过如此,对吧……” 时醴颔首,“确实天真。” 轰—— 脑中仿佛有巨雷炸响,司长煜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 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更是白的透明,单薄的身形微颤,几乎摇摇欲坠。 他之所以将心中隐秘的心思剖析给时醴知道,很难说是不是怀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觉得眼前这人是能够信赖的,甚至是——会对他表示理解的。 明明还未见过几面,司长煜的内心却好似笃定了,这人是不一样的,跟那些迂腐到令人生厌的女人不一样。 可如今时醴的答案,却像是在赤果果的嘲笑着他的一厢情愿,笑他到底有多么天真…… 是啊,时醴也是女子。 立场的天生对立,注定容不下他这个离经叛道的男子。 司长煜觉得自己有些难过,不,应该说是很难过…… 似是被全世界都抛弃背叛的绝望揪着他的心脏。 第9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7) 呼吸都像是犁过尖锐的倒刺,带出一捧又一捧含着铁锈味儿的血。 司长煜的嗓音干涩嘶哑,涩声道:“孤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真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狸猫,连纯澈灵动的眸子都险些要黯了光芒。 再逗就该出事了—— “殿下所愿虽有些惊世骇俗,却并非异想天开,敢为先驱,为天下男儿立命正名,殿下实乃高义……” 时醴神色肃穆的说完,俯身拱手,冲司长煜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道:“某愿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让如今腐朽荒淫的世道改换天地……” 司长煜骤然怔住,一时竟觉得眼前人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掷地有声的承诺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澄澈,随后在耳边轰然炸响,让司长煜飘忽空茫的思绪回归,下意识伸手摸了把冰凉的脸颊,竟是满手的晶莹。 “你,”微一启唇,竟干涩的发不出声音,司长煜顿了顿,才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若想以男子之身掌权,那天下女子都将是他的阻碍,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百姓也不会答应,一旦功败垂成,将会被千人唾骂,万劫不复。 “自然知晓,”时醴眉眼含笑,一时间凉薄尽数褪去,只剩下极致的柔软,“殿下的帝王之路注定满目荆棘,总该有人护持,不让那些碍眼的刺,伤了殿下娇嫩细腻的肌肤……” “某既已做了梁上君子,倒不妨再顺势而为,做个护花使者,”时醴朝司长煜走近,微挑的眉眼又恢复往日的轻佻,嘴角噙着笑意道:“只是不知,殿下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司长煜这回没避开。 乍悲还喜,心神俱震之下,他有些忘了反应。 时醴说的这番话,不管虚情或是假意,将来又是否会背叛欺骗他。 至少在这一刻,他确确实实的动了心。 那颗早就满目疮痍的心脏此刻正有力的在胸腔里跃动,以极快的频率在司长煜耳边清晰响起…… 或许这就是被认同的喜悦? 司长煜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唇,眉眼温软柔和,似卸掉了浑身的警惕与防备。 暖黄的烛火交映下,二人脚下漆黑的影子缓缓重叠。 时醴动作极缓的凑近,凝视着司长煜被泪水洗过的美眸,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转瞬即逝。 像是轻柔细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司长煜微微阖眼,如蝶翼般舒展的长睫轻颤,盯着脚下漆黑的影子,眸光有些飘忽。 似羞还怯,不敢直视时醴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风过,烛火摇曳,明灭不定。 等司长煜回过神时,眼前早已没了那抹颀长劲瘦的身影,只有鼻端仿佛还萦绕着清冽的海棠花香。 凝视着窗外婆娑摇晃的树影,司长煜伸手抚上脸颊,眸光复杂难辨,变得犹疑不定,再难坚决。 “时醴……” 这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竟在这短短几日,就强势进驻到他的心里,让他多年的克制冷漠,险些溃不成军…… “我该相信你吗?” 一声轻喃,几不可闻,倏忽便散进风里。 第9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8) 星河璀璨,月色皎洁静谧。 时醴从东宫出来,并未直接回镇国公府,而是找了个视野较好的屋顶,半倚着正中间拱起的屋脊,安安静静的坐着赏月。 四周层楼叠榭,碧瓦朱檐,三两簇恢宏暖黄的灯火昭示着皇宫的奢靡绮丽,远处天际是纯粹的深蓝色,蜿蜒至地平线上,则是窥不见五指,如同泼墨般的漆黑。 芸芸众生皆入眠,此间之景,着实有些孤独凄凉。 时醴倒没那么多愁善感,咂咂嘴,忽然有些嘴馋,“系统,有酒吗?” 「宿主现在是未成年,按照规定,不能喝酒。」 系统坚决的拒绝了时醴的要求。 那便是有喽? “来两瓶红酒,再要一盘儿鸭脖……”时醴直接无视了系统的话,甚至变本加厉的点起了卤味儿。 系统,系统自然是老老实实的把这些双手奉上,还顺带附赠了塑料手套跟两个已经倒满酒液的高脚杯。 辛辣浓郁的肉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顺着微凉的夜风逐渐飘远了。 时醴抿了口滋味醇正的红酒,随后将塑料手套戴上,捏起一块鸭脖优雅的啃着,喷香刺激的辣味在舌尖爆炸开来,激起口腔中唾液的疯狂分泌,味道相当不错。 一个口味爆辣的鸭脖啃完,常人怕是早就面色通红,形容狼狈,鼻涕眼泪争先恐后了。时醴却面不改色,只白皙细腻的额间浮了层晶莹的薄汗。 热的。 用湿巾将手上的油渍仔细擦净,时醴的目光转向皇宫另一侧,视线穿过层叠的宫殿望向最西侧。 不同于太女东宫的繁荣奢华,皇宫西侧临街的宫殿显得有些荒凉破败,那里是清华殿,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冷宫。 其中居住的,均是被皇帝厌弃的皇妃,被剥夺了往日的华贵雍容,大多数都只是生不如死,疯疯癫癫的活着。 时醴只所以看向那里,是因为忽然想起这个位面的女主。 司长梨,当朝五皇女,生父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宫侍,怀揣着想要攀龙附凤,飞上枝头的心思。只是命不太好,跟女皇一夜颠龙倒凤之后,并未等来那份封妃的诏书。 女皇日理万机,后宫嫔妃无数,根本不记得冷宫里有个姿容貌美的宫侍曾跟她春风一度。一直到那宫侍郁郁而终,司长梨五六岁的时候,女皇才偶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司长梨自小在冷宫长大,没有太傅教导学习宫廷礼仪,举止粗鄙目不识丁,身上穿的也并非皇女的制式,反倒破破烂烂形如乞丐,浑身上下无半点作为皇家女的尊贵气度。 女皇见到司长梨时气的险些要厥过去,深感作为帝王的颜面尽失,怒气冲冲的将执掌后宫的丽妃召来训斥一通,罚了他三月的俸禄。 在那之后司长梨的身份才正式上了皇家玉牒,成了现在的五皇女。只是出身不好,身后无父族支持,又不得女皇待见,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其他皇女明争暗斗,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第9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19) 却无人会注意司长梨这个深入简出,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五皇女。 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登上帝位的胜利者,恰恰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司长梨。 谁又能想到那个百窍不通,身为皇家耻辱的皇女心性居然坚韧如斯,隐忍不发,暗中根植自己的势力,然后——一朝震慑天下。 司长梨即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楼相嫡子楼佳琪为后,也就是这个位面的男主,且废除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只是当年豪言壮语立得快,却终归好景不长,楼佳琪从小病弱,因此根本无法生育,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独占皇帝的后宫? 朝臣攻讦,父母劝阻,司长梨两人因此焦头烂额,烦躁不已。楼佳琪身为世家大族子弟,从来就不会只顾自身而忘却大局,最后只能妥协。 一时鬼迷心窍,偷偷给司长梨下了迷药,将自己信任的贴身小厮送到了她的床上。 因为此事,原本恩爱和睦的帝后之间终是有了无法修补的裂隙,司长梨气得一月都未见楼佳琪,而那个小厮也不负众望地传出了有孕的消息。 怀胎十月,司长梨一朝得女,总算后继有人。可一看到那孩子,她心中就如同吞了苍蝇似的膈应,长此以往,对将她推给别人的楼佳琪也生了怨怼。 从恩爱非常到相对无言,也不过才短短数年,楼佳琪本就自小体弱,再加上自己想不开,郁郁之下心结难解,在司长梨登基第六年的冬夜,伴着那场纷飞的鹅毛大雪,不甘的阖上了双眼。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自古红颜薄命,楼佳琪落得如此下场,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人既已去,之前种种不满怨怼都将一笔勾销,司长梨惊闻噩耗,伤心绝望之下直接晕厥,等她再醒来,如墨长发已然灰白。 此后数年,后宫依旧空置。 楼佳琪的死,让他成为司长梨心尖上抹不去的朱砂痣,缅怀挂念一生。 …… 时醴慢悠悠抿了口红酒,甘冽醇厚的酒液入喉,微敛的眸中是挥之不去的讽意轻嘲。 关于这个位面的男女主,她十分明确的表现了自己的不喜。 立场不同。 站在时醴的角度,只会觉得楼佳琪是咎由自取,活该郁郁而终。 毕竟最初在那些皇女的争斗之中,获得最后胜利的是司长煜,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登上帝位。就因为楼佳琪的出卖,司长煜的男子身份被公之于众,根基未稳之下,遭受世人的谩骂攻讦,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功败垂成。 成王败寇,那个骄傲的太女怎会甘心沦为阶下囚被人折辱? 司长煜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终是吻上了主人纤长细嫩的脖颈,狠狠地划开白皙轻薄的皮肉,汩汩鲜红的血刺的人双目生疼。 一场汹涌的大火带走了当朝太女存在的一切痕迹,等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停下,曾经恢宏华贵的东宫只剩下断壁残垣。 一片焦土。 第9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0) 她的小孩儿那么怕疼,却被男女主活活逼死…… 这梁子结大了好不好! 时醴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好脾气,居然没有在接收记忆后的第一时间,冲到冷宫去把司长梨弄死。 谈恋爱原来真的会让人变得佛系。 不过无所谓,这一次有她在,不可能再重复原来的命运轨迹。 这帝位只能是小孩儿的,别人休想抢走。 只要把那些皇女一个个全都弄死,到时谁又敢置喙,说身为皇室正统血脉的司长煜没资格继位? 时醴垂眸,凝视着高脚杯中猩红澄澈的液体,晕染着深浓墨色的瞳孔中好似也映入了一片红芒,着实有些渗人。 抬头,将高脚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时醴忽然站起身,将搁置许久的面巾蒙到了脸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弯,带出几分邪佞的妖异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她若是不做些什么,岂非辜负了此中意境? …… “走水了!快来人啊……” 静谧的夜色骤然被耀眼的火光打破,嘈杂喧嚣的人声惊的树上隐匿的飞鸟四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皇宫内久无访客的破败宫落骤然成了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之处。 司长梨穿着亵衣从殿内匆匆跑出,俊美清雅的脸上神色稍有些阴沉。 她从来不参与那些争斗,皇女们也下意识将她排除在外。但今日这么大的动静,等于是将她明晃晃地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一圈。 难保不会有人觉得碍眼,想要给她使绊子。 司长梨凝视着被大火吞噬的宫殿,漆黑的瞳中也映着跳跃的火焰,明灭闪烁。 唯一有些庆幸的,便是她那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密,都妥帖的在机关精妙的密室中存着,就算是这火烧得再旺,也影响不到大计。 损失尚在预料之内。 司长梨这么想着,还未待松口气,却骤然听到一个激动的呼和声,夹杂在杂乱喧闹的救火宫人之中,却偏偏无比清晰的钻入耳里。 “快来人呐,这里居然藏着一个密室……” 密室! 司长梨身形踉跄了一下,生平头一次失却了躲在幕后拨弄风云的冷静,拽着袍角朝着人群大步跑过去。 眼前所见几乎让她心如死灰,自以为机关精密,根本不可能被人打开的密室,此刻正大咧咧的敞开在众人面前…… 到底是谁? 司长梨猩红着眼,在脑中拼命搜索寻着可疑的对象。 她自认伪装的极好,根本不可能会有外人得知那些隐藏的秘密。而解开密室的方法,全天下知晓的不过三人,除了她之外,就只剩下楼相和佳琪。 两者都是她最为信任的。 若是连她们都背叛,司长梨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凄惨。 不,不会是她们! 司长梨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隐秘暴露已成定局,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住自己,以待来日。 只要不死,总能够揪出到底是谁在幕后对付她。 司长梨紧紧攥着衣袖,指甲几乎在掌心剜出模糊的血肉。 她不会轻易认命的,绝对不会! 第9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1) 清华殿的吵嚷喧闹直至天将破晓,才归于沉寂。本就常年不曾修缮的破败宫殿如今更是一片狼藉,焦黑的房梁横亘在地,坍塌的木墙上满是火焰舔舐过的道道痕迹…… 女皇身边最得宠的大监赤颜早早就候在一旁,等着宫人将火势扑灭。此时视线转向一旁垂眸不语,好似遭受了莫大打击的司长梨,冲她微微俯身一礼:“五皇女,跟奴才走一趟吧……” “从殿里搜出来的这些东西,陛下那里总要有个交代……” 赤颜这么说着,视线在身后那些宫侍手中捧着的东西上一扫而过,神色如常的走上前领路,只是敛下的眸中难掩惊异。 私囤兵器,藏匿金银,驯养暗卫…… 一桩桩一件件,都非一朝一夕可为,光是那摞成数人高的箱子,其中金银的价值都快抵得上大半个国库了吧? 谁能想到所有人都看走了眼,这位不争不抢的闲散皇女,才是藏着最大的野心。 若非这次大火发生的突然,怕是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也不对! 赤颜双眸微眯,其中划过一抹颇为凌厉的光。 既然是藏匿机密的暗室,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人打开? 司长梨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比起司长梨,揭露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才是更加让人忌惮。 …… 御书房。 今日休朝,赤颜领着司长梨进去时,女皇正俯身站在书桌前,颇有雅兴的提笔作画。 赤色的御龙常服迤逦而下,其上勾勒的凤凰展翅欲飞。岁月并未在这位帝王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狭长的凤眼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中蕴藏着帝王威仪,举手投足间俱是矜贵优雅,端的是一副俊美逼人的好皮相。 赤颜沉默的候在一旁,司长梨则是一撩袍角,直接跪在了地上。静谧的房间内,深幽的龙涎香气在鼻端萦绕,一时只能听到笔尖同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不多时,女皇将笔搁下,接过宫侍递来的毛巾将手上的墨迹擦净,缓缓踱步至司长梨跟前,凤眸微眯,深深凝望了一眼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这才转头看向赤颜,询问道:“怎么了,这是……” 方才唇角噙着的含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帝王的不怒自威,显然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赤颜上前,将手上厚厚的账簿密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道:“回陛下,清华殿突发大火,宫人们在假山发现一处密室入口,其中藏匿着金银无数,兵器火药若干,另有五皇女同朝中大臣往来的密信,这是收缴的部分证据……” 女皇的眸光骤然锐利,接过赤颜手中的账本开始翻看,神色越来越阴鸷深沉,然后猛然拂袖,将赤颜手上厚厚的一沓全部扫开。 纷飞的纸张兜头盖脸地砸在司长梨头顶,随后散落一地。司长梨束发的头冠也因此歪到了一旁松松挂着,长发凌乱的纠缠在一起,模样好不狼狈。 “司长梨,朕的五皇女,你可真是好样的……” 第9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2) 女皇怒极反笑,双眸猩红,俊美的脸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厉声喝道:“朕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而代之?翅膀硬了,觉得朕这些年亏待你了是么……” “朕是真的没想到啊,你这个最不争气的女儿,居然在跟朕玩儿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儿吗?” 女皇猛然俯身,狠狠掐着司长梨白嫩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神色俨然有些癫狂,一字一句都愤恨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传朕旨意,五皇女司长梨谋逆犯上,自今日起剥夺皇女身份,贬为庶民,流放北地边境,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司长梨瞳孔骤然紧缩,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随即又缓缓松开,终是沉默以对。 只要不死,她总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诺。”赤颜恭敬俯身,眸中半分惊讶也无。 他从来都知道陛下薄情寡性的很,最爱的只有自己和屁股底下的皇位,眼下这般决然的惩戒也在意料之中。 “给朕滚出去……” 话音落,女皇猛然将司长梨甩开,转身回到书桌前,似是不情愿再看到这个忤逆犯上的女儿一眼。赤颜垂眸看向司长梨,语调漠然,道:“庶人司长梨,请吧……” 司长梨扶着膝盖起身,面无表情的扯掉坠在一旁的发冠,墨发披散而下,抬脚踏出殿门时,迎面扑来的冷风将凌乱的发丝糊了她一脸。 “啧——”一声嗤笑从身侧传来,司长梨转头,看到的便是司长珠那张清秀的脸,嘴角的笑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嚣张。 见司长梨望过来,司长珠唇角的弧度咧的更大,笑眯眯的道:“皇妹,往日皇姐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不过无所谓,反正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北地偏远荒凉,皇妹可要当心自己的安全,别死在半路才好……” 司长珠凑近司长梨耳侧,声音压得极低,话至尾音,已经透露出毫不遮掩的杀意。 她得想办法在半道上把人截住弄死,让司长梨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这个皇妹既有能力瞒着众人多年韬光养晦,难保不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只有死人才能让人真正放心。 “保重了,皇妹……”司长珠扬声道。 说着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司长梨的肩膀,眸中的神色却是一片冰冷漠然。 皇姐一定让人好好送你上路…… …… “少爷,少爷……” 镇国公府中,时醴正倚在池塘边的小亭内,端着食盅低头喂鱼,就听到一阵唤声远远传过来,把塘中因为抢食聚拢在一处的锦鲤全给吓跑了。 “……” 时醴只得抬头,看向一路小跑过来,喘气不甚均匀的秋谭,有些无奈:“哪儿着火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哇塞,少爷你真神了!” 秋谭瞪大眼,颔首道:“确实是着火了,皇宫的清华殿昨晚烧没了,今儿早上女皇下旨,将五皇女贬为庶民流放呐……” 第9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3) “也不晓得她五皇女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背了个谋逆犯上的罪名……” 这么嘟囔着,秋谭困惑的挠挠头,双眸晶亮的冲时醴询问:“少爷,你可知道其中内情?” 时醴手中的折扇“唰”地阖上,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真当我是半仙儿了?少爷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知道皇家的隐秘事儿?” 一直默默听着的系统特想呸一声: 信了你的话才有鬼! 明明是放了那把火顺带将密室打开的罪魁祸首,偏偏装的比谁都无辜,这演技脸皮也是没谁了。 “秋谭呐,皇家的事跟咱没关系,别操心那乱七八糟的,”时醴仰头望着天上翻涌的阴云,冲秋谭摆摆手,道:“给你找的师父快到了吧?找他学扎针去,少爷我也要回屋去了……” “这天,变得可真快……” 时醴唇角噙着抹清浅的笑意,沿着石板路慢悠悠的踱步往前走,同时心情不错的在脑域中呼唤系统,“草莓有吗?晚上过去给小孩儿带点儿……” “……” 「有。」 系统已经无力吐槽。 跟着其他宿主的同类高高在上,可以对宿主胡来喝去,它却只能低三下四,小心翼翼。每日除了卖萌,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百货超市…… 针不戳! 微笑jpg …… 相府。 朱漆大门,金丝楠木匾额上雕刻的“丞相府”三个大字铁画银钩,笔力深厚,尽显庄严肃穆。一道纤细的身影匆匆跨过门槛,小跑着穿过亭台楼榭,抄手回廊,步入宽敞亮堂的大厅。 身着淡蓝色襦裙的清雅公子蓦然从椅子上起身,神色焦急的迎上来,“情况到底如何了?” 小厮闻言,脸色一垮,险些要哭出来,“少爷……” 楼佳琪眉头紧蹙,温软的腔调难得显出几分凌厉,娇喝道:“说话!” “殿下,殿下被贬为庶民,不日就要流放北地了……” 轰—— 楼佳琪细嫩的小脸骤然煞白,呼吸仿佛瞬间被攫取殆尽,只得微微俯身,用手帕死死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喘着,好似要将心肺都掏出来似的,“咳,咳咳,怎,怎么会这样……” “少爷,你别激动,少爷……” 小厮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拍着楼佳琪的后背,帮他顺气儿,“少爷,殿下托我带封信过来,说让您放宽心,不到最后一刻,就还不算输……” “咳,咳……” 楼佳琪闻言,猛然攥紧手中的丝帕,依旧闷闷的轻咳着,却不似方才那般骇人,“咳,她说的对……” “我会乖乖的,咳,在京城,咳……,等他回来……” 他认识的五皇女,文韬武略均是皇女中最出色的一个,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失败。 他应该相信她才对。 …… 夜风微凉。 时醴翻窗进屋的时候,烛火被带的猛然摇曳了几下。司长煜将要落笔的动作一顿,眸中无措一闪而过,迅速放下笔,神色镇定的拿起桌沿的一沓文书,不着痕迹的盖住了那张纸。 悄然松了口气,司长煜这才看向时醴:“这次过来,是要商议有关五皇妹的事吧……” 第10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4) “可是建议孤派人在半路拦截,以绝后患?” 司长煜话中存着试探的意思,同时眉头轻蹙,似隐隐有些不赞同,“若是如此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孤今天已经被那些幕僚吵的头大,属实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说辞……” 语调虽凌厉,其中透露的亲昵倒像是情侣间在发牢骚一般。 时醴薄唇轻勾,神色有些无辜的摊手,道:“殿下,我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着实冤枉……” “……” “咳,”意识到不妥,司长煜尴尬的清清嗓子,“那便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先不说这些,”时醴摆摆手,掌心白玉雕刻的折扇合拢,其上正挑着一个精致小的食盒,被她送到司长煜跟前,“尝尝,好东西~” 司长煜接过食盒,在莹润细腻的扇骨上多看了两眼,有些不赞同,“白玉脆弱易折,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 抬头那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败家纨绔。 时醴毫无被鄙夷的自觉,反倒把扇子展开,往司长煜跟前儿伸了伸,道:“我这儿多的很,殿下若是想要,送你两把?” 司长煜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 低头看到扇面上栩栩如生,仿若扑鼻芬芳的一株雨后海棠,终是有些好奇:“这画倒是极好,可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时醴将扇子阖上,指了指自己,道:“我画的。” 司长煜闻言有些讶异,“原来你丹青技艺如此之高,孤久居深宫,竟是孤陋寡闻。” “倒也不是。” 时醴负手在后,笑盈盈的望着司长煜,道:“镇国公府藏着各方探子,我可丝毫不敢展露自己会什么,只得安安静静做个花瓶……” “说起来,殿下可是头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 “那孤应该说,倍感荣幸么?” 司长煜歪头,似玫瑰般娇艳的薄唇轻勾,浅色瞳中并无芥蒂,只有真心实意的愉悦。 时醴见状微微眯眼,神色幽深了一瞬,随即归于沉寂,也跟着勾唇,道:“今日殿下这嘴,可是比我带的草莓都甜……” “草莓?”司长煜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说着伸手将点心盒掀开,露出其中一排半个拳头大小,品质上称长相喜人的草莓。 司长煜指尖捻起一个,放到鼻端闻了闻,扑鼻而来的是清甜细腻的香气,转头看向时醴,道:“就是这个?孤竟然从未见过,你从哪里得来的……” 面对司长煜期待的眼神,时醴回以一脸的高深莫测,慢悠悠的道:“这是秘密。” 司长煜白她一眼,试探地将手中的草莓放进嘴里尝了尝。清甜纯粹的果香在口中爆开,司长煜双眸骤然亮了一瞬,比起时醴带来的这盒名为草莓的水果,那些附属国进贡的特产简直弱爆了! 时醴眸中笑意更深,温声询问:“殿下可喜欢?” “嗯。” 司长煜下意识点头,而后瞬间回过神。 轻咳一声,收敛起过于外露的情绪,司长煜矜持道:“味道还不错,孤,咳,很喜欢……” 第10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5) 说着拿出手帕,仔细地将手上沾染的黏腻汁液擦净。 司长煜端正神色,肃然道:“先聊正事。 方才孤问你,是不是过来劝孤出手刺杀五皇妹的。你既已断然否认,那便说说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孤相信以你的睿智机敏,所思所想必定更加深远,跟那些草包幕僚不一样……” 司长煜冲时醴眨眨眼,浓密的长睫忽闪几下,显露出如同狸猫般的狡黠。 言下之意—— 你可不许学那些幕僚,孤要听些别的。 时醴似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承蒙殿下看重,那我就说些不一样的……” “今日五皇女从御书房出来时,正好跟三皇女撞上,两人匆匆耳语几句,具体说了什么只有她们二人知晓……” “不过其实也不难猜,无非是三皇女放了些狠话罢了。” 时醴轻摇着折扇,话中是笃定一切的胸有成竹,道:“依三皇女暴戾桀骜的性子,必然会派人在半路劫杀,以绝后患……” 司长煜忽然打断时醴的话,接道:“若是这样,孤派人偷偷跟着在暗处放冷箭,就能把自己摘出去,借三皇妹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五皇妹,然后再四处宣扬三皇妹心胸狭窄,连贬为庶人的皇女都不放过,这种心狠手辣之辈不堪为君……” “如此一来,便是一石二鸟之计。” 司长煜垂眼,浅色眸中似有不满,“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这和那些草包说的有什么区别?浪费孤的时间……” 司长煜蹙眉,道:“五皇妹绝非等闲之辈,明知半路必然有人截杀,怎会不做布置?” “而三皇姐手下豢养的暗卫众多,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若贸然参与进去,只会成为被两方殃及的池鱼,而非得利的渔翁……” “再者,孤本就不讨女皇欢喜。贸然出手,容易暴露实力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只怕更被她厌弃,”司长煜抬眸,已经明确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眸光似在无声催促: 快说些别的,孤要听些不一样的。 时醴轻笑,拿折扇指了指司长煜的心口,道:“其实多说无益。殿下心中已有思量,如今并非插手的最佳时机,冷眼旁观即可……”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殿下同三皇女联手,也未必能留下五皇女的性命。” 毕竟主角光环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这话听着不太顺耳,司长煜刚要翘起的唇角耷拉下来,沉声道:“对孤就这么没信心?” “非也。” 时醴道:“我始终相信殿下会是最后的赢家。只是如今天命站在五皇女那处,殿下仍需暂避锋芒,静观其变……” “天命?” 司长煜轻嗤一声,眸光稀奇的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孤倒未曾想过,你居然还信这个……” 时醴摇头,“只是一个说法罢了,我其实不信命。” 自本源世界而来,她便是最至高无上的神明,凌驾于天道法则之上,又何须信仰劳什子的天命! 司长煜神色狂傲,似草原上桀骜不驯的雄鹰,“孤也不信,孤从来——” “只相信自己……” 第10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6) 尾音轻似呢喃,其中饱含着种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时醴唇角挂着的笑容微敛。 她恍然意识到,比起她的全知全能,没了记忆的小孩儿更像是位面的土著,过去数年,切切实实地经历了属于司长煜这个身份的人生。 少时父后含冤而亡,在后宫备受欺凌,隐藏男子的身份,战战兢兢至今—— 时醴眉梢微挑: 故意选择这样的身份,是要让她心疼吗? 好吧,时醴承认,她确实受不得小孩儿被欺负。 “或许,殿下以后,可以试着相信我呐……” 时醴唇边的笑容清浅,好似天上那轮细弯的皎月,将暖色的清晖笼向神色黯然的司长煜。 司长煜一怔,随即眉眼微弯,含笑应道:“好啊。” …… 天上日头正酣,耳边缭绕着聒噪的蝉鸣。官道两侧耸立的群山峭壁似宽阔的屏障,笼下大片大片的阴影,隔绝了那份夏日的燥热。 遥遥地,一队朝廷的押送队伍策马临近,被重重包围在队伍正中,手脚俱带着镣铐的,赫然是被女皇下旨贬为庶民的五皇女司长梨。 此刻她身着囚服,发丝散乱,脸上也蒙着层土灰,形容狼狈,但周身气度雍容矜贵,脊梁挺直如松,让人着手不敢小觑。 司长梨迎着灿烈的日光眯了眯眼,扬声提醒道:“前方地势狭窄险峻,怕是会有刺客埋伏,诸位需要提高警惕才是……” 然后毫不意外的,迎来一阵轰然的嗤笑。 “笑死了!都被贬为庶民了,还当自己是皇女呐,哈哈哈……” “就是就是,谁会这么想不开,居然来刺杀你这个废人……” “简直是可笑至极!” 四周围了一圈的士兵笑的前仰后合,并不将司长梨的提醒放在眼里。 司长梨也未再开口,垂眸盯着脚下焦黄的地面,眸中神色一片漠然冰冷。 笑吧,笑吧…… 该死的人,从来都劝不住,那就不用劝了。 行至山前,两侧峭壁半人高的草丛间骤然飞出众多黑衣的蒙面刺客,训练有素动作狠厉,同嬉闹打诨的押送士兵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漫天的箭雨似密集的蝗虫一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朝着队伍射过来,这些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真的有刺客袭击。 “有刺客!” “快,快防御……” 匆忙应对之间,许多士兵已经因为疏忽大意丢了性命。四周一片嘶喊哭嚎之声,浓郁的血腥气迅速蔓延,在烈日的炙烤下蒸腾,仿若人间炼狱。 司长梨在刺客来袭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迅速掏出身上藏好的钥匙,三两下便打开了镣铐,随后猫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众多士兵之间,躲过危险的箭雨。 也就是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着斗篷的人马速度极快地逼近,纷纷从马背上翻下,落进混乱的战场,同那些黑衣刺客厮杀起来。 司长梨悄悄隐匿身形,找了个较为安全的位置待着,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 既然知道司长珠会派人来刺杀,她怎么可能不做任何准备? 第10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7) 这些斗篷人全都是她多年培养的精锐,比之司长珠手中的暗卫更胜一筹,解决这些刺客不过是分分钟的问题。 原本司长梨还以为,太女这遭估计也要掺和进来,来个浑水摸鱼,现在看来倒是她猜错了。 她那位二皇姐倒是皇女中难得有脑子的一个,恐怕以后,会成为争夺皇位的劲敌。 不过,她坚信—— 能够笑到最后的,只有自己。 司长梨敛起的眸中神色格外凌厉,锋芒毕露。 …… 司长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知,就在不远处那颗参天大树的阴翳间,正有一双灼然明慧的凤眸正聚焦在她身上。 这双眼的主人,赫然是特地赶来看戏的时醴。 此时她正慵懒的枕着一侧的手臂,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片碧绿的树叶,漫不经心的视线自场中混乱的厮杀中扫过,最后定格在司长梨身上。 该说不说,不愧是位面的女主。 长相无可挑剔,周身雍容的气度初露峥嵘,俨然有几分明君的影子。 但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 如今她要帮小孩儿夺得皇位,对于司长梨这个有些碍眼的女主,只有不喜,甚至有些厌恶。 时醴很少会讨厌一个人,因为多数人根本就未被她放在眼里。 不巧的是,司长梨很荣幸成为了其中一个。因为在原来的世界线中,她捏住当今太女男扮女装的把柄,逼死了司长煜。 时醴正在犹豫,若是直接将司长梨杀掉,这个位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直接崩塌。因为剩下那个主角楼佳琪是个短命的,且目前对司长梨情根深种,怕是要来个生随死殉—— 那可不行! 时醴眉头微蹙,她还要跟小孩儿好好谈恋爱。 所以结论有了,司长梨不能杀。 可这并不代表,时醴拿她无可奈何…… 薄唇轻勾,时醴唇角的笑容相当恶劣,好似从囚笼中解放的恶魔撒旦:不能杀,那残了怎么样?若是司长梨成了瘸子,相信在背后支持她的那些朝廷官员,都要在心中重新考虑衡量。 毕竟,皇帝不能是男子,却也同样不能是个瘸子。 真是相当不错的想法。 时醴指尖夹着的绿叶蓦然飞旋而出,朝着毫无防备的司长梨急射过去。而后,异常精准的命中膝盖骨,嵌入三分,宛若刀片般锋利。 “啊……” 司长梨骤然惊叫出声,然后很快把喉间要溢出的痛吟压了回去。死死咬着牙关,神色警惕的观望四周,心中赫然涌起惊涛骇浪。 居然还有人埋伏在暗处! 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人? 这般深厚的功力恐怕天下都无人能及,可为何不直接取她性命? 司长梨眉头紧蹙,好似被什么深刻难解的迷题困扰一般。 她发现自己居然摸不透袭击者到底有何用意。 这种捉摸不透的无力感,让司长梨骤然想起清华殿发生大火的那晚,也是在她放松警惕之后,猝不及防的被当头一击。 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 而她就是那只被戏耍的老鼠…… 司长梨垂眸,脸色阴鸷沉凝的不像话。 第10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8) 过去数年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无处着力的挫败感。 这是相当可怕的预兆。 以后在作出重要决策时,她不会再斩钉截铁,而是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因为那颗自信无畏的强者之心,在此刻已经产生了动摇——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司长梨骤然顿悟,她忽然领会到了幕后那人的用意。 就是要让她心思惶急,日日煎熬,直至心生绝望,心如死灰…… “诛心吗?”司长梨注视着眼前的虚空,神色有些飘忽的轻喃。 还真是相当恶毒的手段! …… 不提司长梨一番婉转曲折的心路历程,这厢时醴在放完冷箭之后,拍拍屁股溜得飞快,手上还顺便提了个被她用一手刀劈晕的刺客。 时醴这次过来,其实也不光是看戏,主要是目的是为了抓人。 这关系到她的后续计划,找别人不放心,所以就亲自过来一趟。 时醴手中轻松的拎着一个大活人,进了城郊一座地下的秘密监牢,这是地方还是她跟司长煜借的。 漆黑幽深的通道走至尽头,便是数间茅草铺就的监牢,环境还算整洁,刑讯道具一应俱全,就是稍微小了些,只能勉强关个几十人,不过用来关这一个刺客还是轻轻松松的。 时醴将昏迷的刺客拎至木桩前绑好,随后拎起旁边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到她身上。 “咳,咳咳……” 刺客在一阵剧烈的呛咳之后,悠悠转醒,警惕的眼神环顾四周,然后骤然咬牙,就要来个慷慨赴死。 时醴早就防着这手,手疾眼快地把刺客的下巴给卸了。 “咔吧——” 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响起,昭示着她的动作不甚轻柔。 无法自杀,刺客只得改用狠戾的眼神死死盯着时醴,一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模样。 时醴对此混不在意,反倒笑的邪佞,“真是抱歉,还要拜托你帮忙做一件事,所以暂时是死不了了……” 话虽如此,语调却哪有半分歉意,只有游戏人间的纯然恶劣。 凝视着刺客那双阴鸷的眸子,时醴语调忽然压低。黑曜石般的眸中突然有一圈圈神秘的银色漩涡荡漾开来,低醇磁性的呢喃附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魔力。 能够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无法抵抗,也无力抗拒。 “忘记曾经的一切,乖乖待在这儿,等着我下达指令……” 刺客那双饱含着仇视的眸子沾了点点银芒,在一瞬间的波涛汹涌之后,回归一片沉寂的墨色。古井无波,好似没有情感的机械造物。 时醴唇角的弧度缓缓牵起,眸中是狐狸般狡诈的笑意。 三皇女殿下,相信你会喜欢我送的大礼! …… 晨风微漾,海棠花清香扑鼻。 时醴正倚着窗边的美人榻饶有兴致的赏花,赵思盈就提着一大盒点心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少爷,我又买了些糕点……” “还有,将军的回信。” 赵思盈把点心盒放下,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时醴手上,“将军还带话,京城内所有人手,尽数听从少爷调遣……” 第10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29) 看来时昌英这个便宜娘还是比较靠谱的。 时醴这么想着,将手上的信封撕开,拿出其中的信纸。内容很短,只有一行桀骜不羁的草书,狂放肆意之气扑面而来: 既已有把握,那就放心去做! 时醴深深凝视着信纸上的一行字,缓缓勾唇,“既如此,万事俱备,也是时候摆脱这劳什子的身份了……” …… 夤夜寒凉。 御书房内,女皇正捏着鼻梁,舒缓着在烛火下批阅奏折的疲惫。 “咻——” 凌厉的风声骤然逼近,女皇瞳孔睁大,满目骇然。 一枚锋利的暗器差之毫厘的擦过她的脸颊,深深钉入身后的龙椅中。暗处藏身的暗卫骤然现身,将女皇牢牢护持在中间,满室静谧如同沸水滚入热油,骤然翻涌沸腾起来。 “抓刺客……” “快来人,有刺客!” 女皇抚摸着脸颊上划出的伤口,双眸猩红阴鸷,显出几分癫狂,“敢刺杀朕,抓住之后,给朕将她千刀万剐……” “是。” 姗姗来迟的御林军首领跪地,带着众多士兵匆匆领命而去。 沉寂的皇宫骤然激起喧嚣阵阵,无数密集的火光将漆黑的夜色笼罩进通明的光亮之中。 三皇女司长珠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进宫,待在女皇身边嘘寒问暖,安抚其受到惊吓的心脏,尽显作为女儿的恭逊孝顺。 “还是珠儿最为贴心,”女皇正欣慰的拽着司长珠的手,面上阴鸷稍有缓和。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赤颜忽然匆匆跑了进来,失却了平日的冷静自持,面上是少有的纠结无措。 见女皇眉头不悦的轻蹙着,显然不愿开口的模样,司长珠便先一步问道:“颜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赤颜唤道:“方才镇国公府派人来报,说是时小少爷遇刺,不治身亡……” “什么?!” 女皇骤然站起,完全无法维持身为帝王的理智冷静,沉声询问:“消息可属实?有没有派人验过……” 说到这里,女皇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第一个就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闻言,赤颜脸上表情更加难看,“已经派人验过,奴才亲眼所见,人确实不行了。而且那刺客该是从皇宫跑出去那个,慌不择路之下撞到时小少爷,这才——杀人灭口……” “是吗?那刺客可抓住了?” “属下们失职,未能阻止刺客服毒自尽。” 赤颜说完,便恭敬的候在那儿,等着女皇下令。 毕竟也是多年在位的君王,女皇可没那么好糊弄,凤眸微眯,稍稍沉吟后,直接道:“摆驾镇国公府,朕要亲自去瞧瞧小公子……” 到底是真亡故还是假计策,到时一验便知。 …… 女皇带着众多宫侍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去了镇国公府。 烛火通明的大厅内此时一片肃穆沉郁,入目所及之处,管家仆从全都跪在地上,神色感伤,双眸猩红带泪,俨然是一副死了主子的忠仆模样。 女皇见状神色微动,垂问起明显是主事的赵思盈,眸中是假模假样的关心,语调惋惜哀伤: 第10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0) “朕听闻时小公子遇刺,惊怒之下匆匆赶来,便是要确认消息是否误传。朕心系小公子的安危,如今他在何处?可是安全无恙……” 赵思盈堂堂七尺大女子,仰头之时,麦色的英武面庞上黏着稀里哗啦的眼泪,头一次哭的这般凄惨无助,哑声道:“少爷,少爷在里面,呜呜,是我没保护好少爷……” 女皇眸中嫌恶一闪而过。 她向来不喜武人的粗鄙蛮横,更何况此刻的赵思盈的形象实在辣眼睛,跟美人垂泪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属实有些膈应。 女皇不着痕迹地远离赵思盈,领着人匆匆往里走。 掀开隔间密布的清脆珠帘,映入眼中的便是时醴那张精致苍白的脸。 她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细嫩的肌肤近乎透明,呈现出一种萦绕着死气的青白。猩红的血自胸口汩汩涌出,在白色的亵衣上蜿蜒出一泓刺目的血河。 这一幕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是相当大的。 尤其是上一秒刚刚看过嚎啕大哭,不堪入眼的赵思盈,对比相当强烈。 女皇仿佛听到心口被鼓锤轻轻敲中的声响。毫无疑问,她被如今的时醴深深惊艳了。眼前所见,是根本无法用形容词描绘的,极致的凄美绝艳,让人连呼吸都停滞。 “去看看。” 女皇摆摆手,吩咐跟在身后的御医,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似是怕惊醒了床上正陷入沉睡的精灵。 御医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的上前,捏着时醴手腕上的脉搏,细细感受了许久,再观察过她青白的脸色,神色纠结之下,终究还是冲女皇摇了摇头:“陛下,小公子已经去了……” “竟是真的死了?” 女皇凝视着时醴,神色复杂诡谲的轻喃,眸中仿佛潜藏着一头名为欲望的野兽,语调似感叹似惋惜,“从前竟没发现,你是如此天姿国色,若是早些——” 尾音散在空气里,低的叫人分辨不清。 站在一旁的司长珠双眸蓦然瞪大,其中泄露出几分震惊,好似窥见了什么隐秘一般。 随即默默垂眸,将这些情绪尽数敛去。 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母皇存着什么龌龊心思,又能如何呢? 无非是只能跟她一样。 悄然放在心里,暗自缅怀了。 …… 心神恍惚也只是一瞬,女皇很快收敛好情绪,询问道:“刺客在何处?” “回陛下,刺客的尸首正在花园内。” 赤颜上前恭敬回道,随即领着众人前往花园。刺客脸上的面巾已然被扒下,露出一张模样清秀的脸,嘴唇乌黑,脸颊上粘着斑驳血迹。 女皇蹙眉,询问一旁候着的御林军统领,“刺客的来历可查出来了?” 统领抱拳行礼,神色犹豫的看了眼状况外的司长珠,恭敬道:“这个刺客,应是出自三皇女麾下的暗卫营……” 司长珠骤然震惊,她是真的有些懵逼,连忙辩解:“母皇,我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指使暗卫刺杀您呀,这一定是有人蓄意诬陷儿臣……” 第10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1) 女皇没开口,只是沉默的凝视着神色惶急的司长珠,凉薄的眸中众多情绪一一掠过,最后归于沉寂,缓声道:“放心,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转头看向御林军首领,又道:“宫中防备疏忽,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自去领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统领暗暗松了口气,恭敬跪地:“臣遵旨。” “时小公子遇刺一案,交由大理寺严查,”女皇神色肃穆,煌煌威势展露,道:“务必将幕后主使捉拿归案,让小公子死而瞑目……” 赵思盈眼含热泪,冲女皇深深一拜,声音艰涩:“谢陛下。” …… 轰轰烈烈的闹剧,在折腾了一夜之后总算落幕。 朝阳初升,伴着清早喧嚣的人气儿,京城的百姓们这才错愕的发现,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两侧,居然挂起了白幡。 “听说了吗?时小公子昨晚遇刺身亡,女皇陛下大怒呐……” “什么!小公子居然死了,这可是时将军唯一的血脉啊,她该怎么承受这个噩耗……” “唉,可不是嘛,自古好人不长命呐!” …… 众人议论纷纷,均为此感叹惋惜。 镇国公府本就人脉凋零,如今却是连唯一的嫡子都早早亡故。让人不由得担心,已近不惑之年的时昌英能不能经受这个沉重的打击。 众人关心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镇国公惊闻噩耗吐血昏厥,一夜白头的消息传回京城。御书房内,女皇双手紧捏着时昌英祈求辞官的奏报,眸中神色幽深暗沉,“诸位爱卿,都说说吧,朕该不该让她辞官隐居……” 眼前站着一排束手敛眸的大臣,以楼相为首,俱是朝中最俱话语权的肱股之臣。 听到女皇的问话,众人互相对视之后,还是楼相先开了口,“陛下,北地蛮族狼子野心,对我大夏觊觎之心不死,如今正值紧要关头,镇国公万不可在此时离开……” “陛下虽体恤镇国公痛失爱子,可若北地一但有失,将会有千千万万子民痛失亲人,此事关乎国家危亡,相信镇国公能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是啊,是啊……” “陛下该去信安抚镇国公,让她以大局为重……” “那便如此吧。”女皇颔首,做了最后的决断。 …… 昏暗狭长的甬道好似走不到尽头,清晰的足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回响。司长煜手中举着火把,步履沉稳的往前走着,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空间内,停放着一樽雕刻精细的棺椁,司长煜走近,棺中情形清晰的映入眸中。 时醴身着一袭精致的红衣,双手交叠,安安静静的搁在腹部,苍白的脸色好似晕着细腻的釉质,就像是一尊精心刻画的玉雕。 司长煜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时醴。 他眼中的那人,总是微挑着一双含情的凤眼,淡色的薄唇轻勾,举手投足间俱是顾盼生辉的灵韵…… 以至于看到眼前毫无活人生气的时醴时,司长煜心中骤然涌出一股让他窒息的惶恐。 第10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2) 几乎是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把其中装着的那粒红色药丸送至时醴嘴里。 手中紧紧攥着冰凉的玉瓶,司长煜眸光复杂,忐忑,不安,无措,其中的慌张几乎要溢出来。 纵然时醴事先已经告知过他所有的计划,并且亲手将解药交给他,保证不会有失。 他仍旧放不下心中的担忧。 司长煜不敢想象,若是,若是时醴真的就此陷入沉睡,再也无法醒过来—— 他可能真的会愧疚,懊恼一辈子。 就像两人先前玩笑时设想的那般…… 司长煜垂眸,视线落在时醴交叠在一起的手上。 这是一双相当好看的手。 骨相纹理俱是精致分明,纤长白皙如同细嫩的葱根,比他的稍微大了一些…… 鬼使神差的,司长煜伸出自己的手,缓慢而又坚定的握了上去。 触手是如同千年寒玉般的冰凉,冻得他险些打个冷颤,温热的体温从交叠的掌心传递过去,逐渐融化了那层镀在肌肤上的寒意。 司长煜怔怔的凝视着两人紧握的双手,蓦然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仿佛一瞬间经年已过,沧海桑田。 但其实并未等待多久。 司长煜感到时醴指尖轻轻动了动,蓦地惊醒过来,慌忙要把手抽开,却没能如愿。 他纤细的手指被另一只手紧紧箍住,那只手动作灵活的插入他手指的间隙,迅速跟他十指相扣,亲密交缠。 “……” 司长煜愕然抬眸,就对上一双戏谑含情的凤眼。 时醴冲司长煜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湿润的眼角。随即将手指凑到司长煜跟前,示意他看向指肚上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你哭了,殿下,可是因为我而难过……” “怕我醒不过来吗?” 这动作无疑是公开处刑。 司长煜又羞又臊,白皙的脸颊骤然攀上薄薄的红晕,恼羞成怒地喝道:“你闭嘴!手松开……” 时醴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闻言乖乖放开手,扶着棺椁艰难站起,身形趔趄了一下,随即抬眸,传递给司长煜一个求助的眼神。 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猫崽子。 “殿下……”这一声唤的缱绻温柔,入骨酥麻,异常惹人怜惜。 司长煜瞬间就心软的一塌糊涂,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示意道:“上来,孤背你出去……” 时醴眸中划过几分诧异,随即伸手环住司长煜的脖颈,将自己的浑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她这具身体虽高却瘦,还未发育完全,不会给司长煜造成太大的负担。 果然,司长煜一只手举着火把,单手稳稳托着时醴的膝弯,步履轻松的背着人往外走。 “殿下……” 时醴唤一声,直接没骨头似的歪到司长煜肩上,冲着眼前那一截细腻的脖颈,轻轻吹了口气儿。 司长煜登时一个激灵,险些把背上的人甩出去,沉声道:“别闹,小心把你摔下去。” 语调中透着几分无奈,不曾动怒,倒更像被调戏的赧然无措。 时醴顿时将手臂揽得更紧。 第10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3) “殿下,”刚走出没几步,时醴又唤道。 这回规规矩矩的没动弹。 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呼出的热气直往司长煜脖颈里钻,激得他白皙的肌肤上寒毛根根竖起,脖子不自在的扭了扭,“唤孤作甚?” “我此番假死的计策一石二鸟,既离间了女皇跟三皇女的关系,还将镇国公府拉到三皇女的对立面,这么大的功劳,不知可否讨些奖励?” 司长煜脚步微顿,眸光一瞬变换,不着痕迹的试探道:“那,你想要孤奖励些什么?” 看似步履沉稳,实则心中已经波涛汹涌,狼桃翻滚。 司长煜心中怀着莫名的期待与忐忑,等着时醴的回答。 他甚至在想: 若是时醴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半推半就,矜持一下再答应? 呸! 司长煜猛然摇头,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掉。 就听见耳侧传来时醴含着缱绻笑意的低醇嗓音,“殿下奖励给我一个特权怎么样?比起高不可攀的太女殿下,我更想称呼你为——小煜……” 司长煜双眸骤然瞪大,最后这两个字仿佛在脑中串着空灵的回音一遍遍循环,缠绵温柔的不像话,却也,羞耻到极致。 司长煜双腮发烫,整个人又燥又热,像是刚从蒸笼里捞出来的虾,似要融化在时醴这一声唤里。 “答应吗?殿下……” 久未等到回应,时醴居然又问了一遍。 司长煜喉结滚了滚,涩着嗓子磕巴道:“你是功臣,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孤难道,还能拒绝嘛……” 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依然咽进喉咙里,化作含混不清的呢喃。 时醴失笑,颇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小煜……” 司长煜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听时醴接着道:“此番告别,从此天高海阔,怕是有数年都不能再见……” “殿下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时醴嗓音温柔纯澈,裹挟的淡淡离别的情愁送入耳中,司长煜一时有些沉默。 看似蜿蜒狭长的甬道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两人眼前很快出现一圈通明的光晕,那是甬道的出口。 在出口之外,便是人间白昼。 两人也将要分别。 “真没什么要说的?”时醴歪了歪头。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司长煜轮廓清晰的侧脸,形状完美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在脸上拓出一小片阴影,随着火光摇曳游移不定。 司长煜长睫微敛,其中的情绪让人窥探不清,一时之间,时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先放我下来吧。” 时醴从司长煜背上跳下,稳稳站在地上。休息了这么半天,她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却已经不影响正常的活动。 不过比起这个,显然是临别礼物更加重要。 时醴倾身凑近司长煜,想要看清他长睫掩盖下的神情,却猝不及防的从中捕捉到一抹水光。 “……” 时醴眨眨眼,有些愕然。 认识这许多天,司长煜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个强势矜贵的太女,时醴倒未曾想过,他居然会有这般可以称之为娇气的时候…… 第11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4) 居然因为舍不得她离开,就险些要哭鼻子了嘛! 果然不管身份性格如何改变,骨子里还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少爷。 时醴唇角微勾,想笑但没敢笑出声。 只敢用带着些轻佻的语调温声询问,“小煜,可是舍不得我?” 司长煜的眼尾悄然晕出一抹水润的红。 害怕自己这般娇气的模样被时醴看见,依旧没敢抬眼,只轻轻颔首,自喉间溢出一声:“嗯。” 细腻揉捻的嗓音亦是娇俏的,跟平日刻意伪装的嗓音不同,似是在江南朦胧烟雨中孕养的男子,腔调婉转,缠绵悱恻,搅乱一谭平静的心湖。 “我定然会回来的。”时醴语调笃定,凝视着司长煜轻颤的长睫,眸光有一瞬是属于猎食者的暴戾残忍,但也只是瞬间就消弭无踪。 嗓音依旧是温和的,似微风轻柔的拂过心间,“跟殿下生同衾,死同穴,乃我时醴平生所愿之景,无论嫁娶……” 时醴勾唇,“还未做到这点,我又岂敢离开太久?” 司长煜身形微颤,抬头时,清亮纯粹的浅色瞳中还残留着些许莹润的水光,蓦地轻哼一声,“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在北地把性子待野了,不知道回来,那孤就移情别恋,娶了别人做太子妃……” 看似在威胁,实则字字句句,都是以他的高傲性子,难以宣诸于口的情话。 翻译过来,不就是: 早些回来,孤要娶你做太子妃! 还真是个别扭性子。 时醴颔首,郑重应道:“我会的。” 又问:“那殿下,可想好我的送别礼物了?” 司长煜掩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终是不再纠结,豁出去了一般,垂眸道:“闭上眼,别动。” 时醴瞬间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乖巧的阖上眼。 放大的敏锐感知中,能够听到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有什么在缓缓靠近。 时醴随即感受到唇间贴上一片温热,触感柔软,糯糯的像是棉花糖。 小孩儿的唇有着最为瑰艳的红色,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产生联想,那样好看的薄唇,吻起来的触感必然也是相当美好的。 时醴此刻就体会到了。 有点儿甜,像是衔了片滚着露珠的玫瑰花瓣,娇娇软软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时醴凤眼微弯,黑曜石般的眸中,桀骜的狩猎欲望一闪而逝。 然后,在察觉到司长煜有想要拉开距离的想法时,骤然伸手抚上他的后颈,一瞬间强势的压制后反客为主。 由浅尝辄止,改为攻城略地的深深一吻。 司长煜双眸蓦地睁开,死死瞪视着近在咫尺的时醴,一时间魂飞天外,木愣愣地连眨眼都忘了。 “……” 一吻毕,司长煜双腿都有些发软,扶着时醴的手臂勉强站稳,这才不至于显露出狼狈。 微张的红唇浸润了血色,越发娇艳欲滴。 司长煜瞪着时醴,红唇来回开合几下,一时之间又羞又恼,居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难道要骂她登徒子? 可好像是他先凑上去亲的。 司长煜心中憋屈的不行,恨不得照时醴那张明艳的脸来上一拳。 第11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5) 时醴含笑着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了司长煜红唇上沾染的水光,而后背着手,摩挲了两下手指,“小煜,山高路远,来日方长,等我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轻快的向后倒退…… 天光澄澈静谧,缓缓将时醴颀长的身影拢进明灭的光线当中,她的面容因此变得有些模糊,整个人都好似融进细腻的亮光里。 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司长煜忽然扬声道:“等等。” 时醴眉梢微扬,静静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站定到自己跟前。 眼前是少年明媚精致的容颜,再往后一步便是通明的白昼。时醴问:“可还有话要说?” 司长煜摇头,唇角的笑忽而有些恶劣,“只是觉得,好像每次都是孤看着你消失,这一次,孤要你看着孤离开……” “……” “怎么忽然还计较起这个,”时醴失笑,然后优雅的弯腰欠身,道:“请吧,我的殿下……” 目送司长煜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时醴这才收回视线,轻喃道:“竟然会有些舍不得呐……” 「宿主也可以不走啊。」 系统适时跳出来撺掇,换来时醴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懂什么?太过轻易就得到的,往往不被人珍惜。玩游戏嘛,就是要按部就班的。慢慢来,才能享受最大的乐趣……” 时醴说着屈指放到唇边,嘹亮清越的口哨声骤然响彻云霄,不多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遥遥蹿至时醴跟前停下,亲昵的蹭着她的掌心。 皮毛油亮顺滑,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身姿壮美四肢矫健,处处诠释着力量的美感,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这匹名为辣椒,是时醴原来执行任务时,将那个古代位面所有奖励的积分花光才带出来的。那个位面的身份好似是个将军,辣椒是陪她征战沙场数年的坐骑,至于在其中具体经历了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时醴已经记不太清,那些也不重要。 时醴粗暴的揉了揉高大的马头,随后直接利落的翻身骑了上去:“走吧,辣椒,等到了北地,咱们又该并肩作战了……” 辣椒前蹄高高扬起,兴奋地回以一声嘹亮的嘶鸣。 随即长腿迈出,撒了欢儿似的跑的飞快,激起阵阵飞扬的尘烟。一人一马很快便赶到约定的地点,同赵思盈等人会合。 镇国公府如今已经没了主子,下人多数都被遣散,剩下的忠仆则被带着一同去往北地投靠时昌英,秋谭自然也包含在内。 时醴还指望着用他促进草原跟大夏联谊呐! “少爷!” 远远看到策马而至,一身红衣的时醴,秋谭就兴奋地迎上来,“少爷,你真的没事啊,都快担心死我了……” 赵思盈也驱马靠近,浓黑的剑眉微蹙,显粗声粗气的道:“少爷,老奴年纪大了,实在不经吓。这一遭被你吓得险些拔剑自刎。若是你真有什么好歹,老奴怕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为了防止赵思盈他们露出破绽,时醴最开始并未坦白自己的计划。 第11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6) 所以女皇摆驾镇国公府时,赵思盈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的画面属实做不得假。 并非演技好,而是真情流露。 赵思盈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狼狈模样,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她驰骋沙场,纵横草原的赫赫威名,都险些因此而毁于一旦。 若非知晓时醴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且她家小主子这单薄的小身板,看着就脆,估计经不得她一巴掌。 否则的话,赵思盈肯定要把时醴摁着揍一顿才能解气。 眼下也就只能阴阳怪气儿的刺两句,发泄心中的不满。 时醴心知赵思盈没什么坏心,只是心中尚有些憋屈,倒也不会跟她计较。闻言只是笑,道:“赵姨正值壮年,哪里年纪大了?若非旧疾未愈,只怕那些草原蛮族,听到赵思盈这个名字便闻风丧胆……” 听到这话,赵思盈炯亮的黑眸中骤然有些黯淡。纵横沙场斩杀敌军,将草原蛮子赶回王庭再不敢进犯,一直是她平生所愿。 若非肩上那道险些将她手臂斩断的伤口,她也不至于早早退下战场。 废了一只胳膊,还是惯常使用的右手,赵思盈现在能够发挥的武力不足鼎盛之时的万一。说遗憾有之,后悔却不至于,毕竟她只是废了一只胳膊,却救回了大将军的性命。 这笔买卖到底还是划算的。 情绪低落也就只是一瞬,赵思盈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豪迈大笑起来,扬声道:“这话说的中听。想当年,赵姨我于万千敌军当中,一箭射杀对方的总指挥,那位好像还是当今大汗的小叔叔来着……” 时醴凝视着滔滔不绝的赵思盈,眸中深色微闪,随后转为坚定,“赵姨,我可能有办法,治愈你身上的旧伤……” “当真?” 赵思盈神色骤然严肃,眸中显出几分质疑:“小少爷,我这伤可是伤了筋脉,就算是神医在世怕也束手无策,你还是莫要唬我了……” 时醴挑眉,直接扔给她一瓶药丸,“赵姨若是信我,那就试试,反正就算没有效果,也绝对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赵思盈接过玉瓶,闻言倒是笑出声:“这话说的有理,那赵姨就信你一回,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得就成了呢……” 反正就像时醴说的,不管成与不成,反正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 从京城至北地边境,路途遥远。 沿途所见城镇愈发荒凉,众人快马疾驰,也足足半个月才抵达镇北军驻守的城池。 远远的,时醴就望见城门前候着一队人马。为首者一身青灰色衣袍,灰白长发仅用一根素色木簪松松挽着,儒雅的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但仍能够窥见几分年轻时的俊美。 一双棕色眸子古井无波,透着历经岁月沉淀而不曾腐朽的睿智。不像是在战场厮杀的将军,倒像是用笔杆挥毫泼墨的文人。 这便是镇国公时昌英。 镇守北地多年,宛若擎立在大夏边境的定海神针。草原蛮族对她恨之入骨,却也不得不对她诡谲多变的兵法叹服。 第11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7) “吁——” 行至跟前,时醴将马勒住,缓缓靠近,唤道:“母亲。” 时昌英那双幽寂的棕色眸子微闪,看向时醴的眸光说不出的柔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路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凝视着时醴那张精致清雅的脸,时昌英的眸光一时空寂而悠远,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刻在心中缅怀的人。 气氛忽的有些伤感。 赵思盈恰在此时驱马上前,插入两人中间,道:“将军,您是不知道,小少爷来这一出,可是让我丢人丢大发了。当着皇帝跟一堆下人的面,哭的稀里哗啦的……” “是嘛?”时昌英蓦然失笑,饶有兴趣的听着赵思盈抱怨,方才凝滞的气氛荡然无存。 一行人慢悠悠的驱马进城。 时醴垂眸,视线在时昌英紧攥着缰绳的手上转了转,心中了然。 都道近乡情怯。 就算在外是人人称颂的镇国公,在时醴面前,时昌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 甚至于这个母亲,做的还不太称职。 多年未曾亲近,此时女儿忽然来到跟前,时昌英心中怕是无措慌乱的很。眼下表现出来的镇定,不过是伪装罢了。 …… 时醴才在营帐安顿好,正准备出去逛逛,外间忽然一阵喧哗,随即一抹红影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 面前的年轻姑娘有着精致俏丽的五官,眼窝轮廓深邃立体,瞳仁是罕见的碧色,清新纯粹。纤细的腰间别着根红色长鞭,显出几分凶戾之色,看着很不好惹。 时醴仔细回顾了一圈,在脑中寻到了这位的记忆。 时昌英收的义女时笳蔓,盖因其是西边被灭的姜国之后,才会有这般迥异于大夏人的长相。姜国当年是大夏的附属,被灭也非大夏之过,所以时笳蔓的身份虽然稀奇,却并非见不得人。 “你便是义母的女儿,时醴?” 此时时笳蔓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好奇的询问道。 “看起来有点弱啊……” 小声的嘟囔没多少恶意,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毕竟这具身体常年女扮男装,将自己弄得纤细瘦弱,看起来确实单薄。时醴穿过来之后,并未刻意做出太大的改变,但她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被人轻视也只会是暂时的状况。 毕竟这具身体还未成年,还能再发育几轮。 实在不行,时醴不介意动用系统这个外挂兑换点儿生长药水什么的。 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要达到完美,这是堂堂九曲大人的执念。 时笳蔓也就失落那一下,很快就收拾好心情,热情的提议道:“要出去逛逛嘛,我给你当向导……” “好啊。”时醴颔首,“一直好奇北地豪放不羁的民俗,既然来了,自然要四处看看……” “那就走吧。” 时笳蔓上前,相当自来熟地挽住时醴的手臂,带着人往外走。 两人出了营帐,往城中的市集走去。 北地气候干燥,如今更是艳阳高照,四周路过的人皆是健康的小麦色。 第11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8) 时醴一身白衣锦袍,细腻白皙的脸在阳光下透着莹润柔和的光,简直鹤立鸡群。精致的相貌加上出尘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把视线投注到她身上,对她的身份颇为好奇。 “时小姐……” “时小姐,尝尝这个……” 两人一路行来,时醴算是见识了时笳蔓的好人缘,不停有人往她怀里塞一些吃的喝的,或是精巧的小玩意儿。 也有问到时醴身份的,统一回答都是: 义父新提拔的小将军,也姓时。 毕竟时醴现在明面上是个死人,再用原来的身份不合适。想要恢复身份的话,只有等到当今女皇嗝屁,司长煜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随便找个由头,也没人敢置喙…… “看来你挺受欢迎。” 时醴负手在后,跟时笳蔓并肩而行。 两人出营帐时还是挽着手的,只是察觉到时醴不喜跟人亲密接触,时笳蔓相当识趣的松开了。 此时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时醴一串儿,神情有些得意,道:“那是,我可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军营里那些大老娘们哪里有男子的细心,都是街坊邻居的照管看顾,我才能长这么大……” 这话说的没毛病。 时醴接过,倒也从善如流的跟着啃。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还不错,不是很难接受,相信小孩儿会喜欢吃。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时醴忽然感觉有风声临近,下意识停住脚步。下一秒,一个绣着鸳鸯交颈的粉色荷包落在脚边。 “……” 时醴仰头,楼上窗前正站着个模样清秀的小公子,见她望去,双腮微红,嘴角撇下,眸中透出几分不满,“我辛辛苦苦绣的荷包,你就这么嫌弃,直接让它掉地上……” 时笳蔓见状乐了,冲时醴挤眉弄眼,艳丽的脸上居然透出几分猥琐,道:“艳福可以啊……” 时醴给她一巴掌,蹙眉道:“别胡说,我已经有主了。” 说着扬声冲楼上道:“这位小公子,我早已心有所属,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这么说着,时醴迈步上前,就打算离开。 谁知道楼上那小公子不知是脑抽还是怎样,居然直接扒着窗户跳了下来。 “哎哎……” 四周的吃瓜群众包括时笳蔓都是一脸懵。 时醴本来站着不想动,甚至还觉得有些嫌弃。但见那小公子直直冲着她落下来,若是坐视不管让人摔出个好歹,保不齐会被讹上。 她最终还是妥协。 一把抽出时笳蔓腰上缠着的鞭子,手腕微转,长鞭如灵蛇般扬起,瞬间缠住那小公子的腰身,将人拽到了时笳蔓那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哎,卧槽——” 时笳蔓一脸懵逼的被人扑倒,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叠着摔倒在地,荡起滚滚飞扬的烟尘。 “不是,你有毛病吧!要作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别拉人垫背啊……” 时笳蔓迅速把人掀开,站起来就是一阵数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说着就招呼时醴:“走了姐妹……” 一边仍不满的嘟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够晦气的……” 第11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39) 全然不顾身后那小公子泫然欲泣,羞恼委屈的直掉眼泪。 时笳蔓拽着时醴的衣袖,逃也似的快步走出老远,待远离了那处才敢停下,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肝儿,心有余悸:“太吓人了,差点儿被讹上……” “不过,”时笳蔓摩挲着下巴,将时醴上下巡逻一圈,神色惊异,“你看起来弱不禁风,一阵风就倒的模样,居然会武?” 时醴颔首,“略懂。” “莫要谦虚。就你方才露出那手,可不是略通武功的人能做到的,至少也是一流高手……” 时笳蔓忽然又兴奋起来,想一出是一出,催促道:“走吧,跟我去演武场练两招,让我看看你这个将门虎女,有没有义母当年的风范……” 时醴有些无奈。 早知道就待在军营,不要出来晃悠,眼下真是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虽说她将来总是要上战场的,会武的事迟早都会展露,却不想像现在这般,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缠着比武。 …… 时醴神色无奈的被时笳蔓拽到营地正中最显眼的演武场。时笳蔓挥挥手,将上面正比试的士兵撵了下去,“先暂停,让我跟新来的校尉比划比划……” 稍一欠身,便露出身后眉目清冷,白到晃眼的时醴。 台上几个士兵跳下来,见到时醴有些愣神。倒也没有急着离开,反倒站在一旁准备观战的架势。 “啧,咱们这个校尉长得也忒好看了吧……” “可不是,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能拿得动刀剑吗?” “……” 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实则全都被耳力极好的时醴尽数接收。 时笳蔓单手一撑,直接翻上擂台,抽出腰间的长鞭冲时醴颔首,指了指一旁的武器架,“看看哪个趁手,随便挑一把……” “不用了。”时醴摇头,随即撩起衣摆,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握在了掌心。 “……”时笳蔓莫名感觉自己被鄙视了,“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你用匕首我用鞭子,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我用弯刀好了。”时笳蔓将鞭子重新缠好,反而把腰侧别着的弯刀抽出来握着。 时醴对此不可置否。 若是用鞭子,时笳蔓还能撑一会儿,但若是用短刃—— 时醴脚下微动,蓦然俯冲上前,只瞬间就到了时笳蔓身前,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手中紧握的匕首迅速挥出。 “锵——” 金属交戈之声筝鸣,一下又一下,时笳蔓在时醴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只能被动防守,连连后退,被压制的没脾气。 四周围观的士兵俱是目瞪口呆,错愕的看着台上堪称一面倒的局面,觉得世界观都要被颠覆。 “乖乖,怪不得能空降校尉,这实力确实没得说……” “脸这么嫩,动起手来却是真的猛,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远处,时昌英不知何时从主账内出来,此刻正负手而立,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台上比试的两人。 时昌英身旁站着的,则是军中一众将领亲信,此刻这些人眸中俱是异彩连连,掩不住的激赏赞誉。 第11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0) “跟笳蔓比试的这个小将怎么从未见过?实力当真让人惊艳,不知是哪位将军帐下的人,可是捡到宝了!” 众位将军四处环顾,正有些迷茫,就听到时昌英开了口,“我帐下的。” 掷地有声的话尾音微扬。 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总觉得她这话中除了骄傲欣慰,好似还透着些……嘚瑟? “哦,原来是大将军帐下的人,怪不得表现如此惊艳,有大将军当年的风范……” “是极是极,我等年轻时,可不及这小将万一的风姿……” “此女前途无量啊……” 不知是不是受到时昌英的语气感染,众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吹捧,一通彩虹屁将时醴夸的添花乱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往日里最反感她们耍嘴皮子,不干实事的时大将军,居然头一次没有训斥众人,而是颇为认同的颔首。 随即又含笑的谦虚道:“时校尉年纪尚轻,还需要多多历练,切不可将她捧得太高,诸位长辈需要多多教导照拂才对……” 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啊! 众多副将偷偷交流一番眼神,发现眸中俱是同样的震惊,好似在说: 大将军今天难道是吃错药了? 众人对话之间,台上依然分出胜负,或者说,若非时醴存着指点时笳蔓的心思刻意拖延了一段时间,两人的比试三招之内就能结束。 武力水平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我输了。”时笳蔓耷拉着肩,有些丧气的垂眸,从喉咙间艰难的挤出这三个字。 其中的挫败失落显而易见。 显然这孩子被打击的不轻! “往日里,那些婶婶阿姨总说我是天才。如今我才知道,自己过去的见识是如何短浅,”时笳蔓苦笑,“跟你相比,我是个蠢才还差不多……” 场中一时有些静谧,那些观战的士兵,还沉浸在方才被打击的沉重心境中未走出来。 “啪啪——” 忽有一阵清脆的掌声自远处响起,时醴转头望去,就见时昌英身旁围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向这方走来。 有了第一个人打头,回过神来的众人也纷纷跟着鼓起了掌。在一片热烈喧嚣的氛围当中,时昌英翻上擂台,走到时醴身边。 依旧是克制的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慈爱,低声道:“做得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话落,时昌英突地握住时醴垂落在身侧的手,然后高高举起,视线环视一圈,扬声道:“从今日起,时酉便是我镇北军的校尉,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时校尉!时校尉!” “……” 一片鼓掌应和声中,时笳蔓凝视着时醴劲瘦颀长的身影,眸中神色逐渐转为坚定。 …… 北地民风素来豪迈。 热烈的欢迎持续了许久,时醴好不容易从那些副将亲信的纠缠中脱身,回到营帐之中。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人抱住了大腿,低头一看,却原来是方才在演武场上被她完虐的时笳蔓。 两人眸光相接,时笳蔓异常坚定的凝视着时醴的眼睛,道:“师父,收我为徒吧!” 第11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1) 时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果然今天就不宜出门,也不该答应跟时笳蔓比试。 现在果真被碰瓷了吧! 时醴蹙眉,冷漠拒绝道:“我不会使长鞭,教不了你。” “没关系的。”时笳蔓摇头摇得飞快,紧紧抱着时醴大腿不撒手,道:“我可以跟你学短刃。除了短刃,其他的也可以,师父你擅长什么就教我什么,我完全不挑的……” “……” 很好,这波可以说是把不要脸的境界发挥到了极致,完全堵住了时醴所有的后路。 时醴发现对于这种无懈可击的攻势,她还真拿时笳蔓没什么办法。 所以只能妥协。 换个角度想,免费还抗揍的人形沙包,不要白不要。 “我答应了,你先起来。” “谢师父。”时笳蔓迅速从地上弹起来,纯澈的碧色眸中满是兴奋,几乎要抑制不住飞扬的神采。 时醴挥挥手,直接赶人,“行了,没什么事就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忙……” “好的,师父再见。” 时笳蔓一抱拳,跟兔子似的蹦哒着跑远了。 还没等时醴缓过神,紧闭的帐帘忽然又被人掀开。 时醴还以为是时笳蔓去而复返,还未等无奈的神色表露,却发现走进来的人,赫然是她这个位面的便宜娘——镇国公时昌英。 当然,镇北军中的将领更喜欢称呼她为大将军。 一瞬间快速的眸光变换,还是没能逃脱时昌英的眼睛。 时昌英背着手走近,轻笑着摇摇头,道:“笳蔓性子顽劣,怕是缠着你要拜师吧,军中那些将领的成名绝技,几乎被她学了个遍……” “那丫头惯会哄人,说话当不得真,你可小心别被套路了。” 时醴眨眨眼,勾唇轻笑:“母亲可是不相信女儿?” 语调神态中俱是透露着些许娇俏,其中饱含的亲昵,就像是对信任的长辈在撒娇。 此种情态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仿佛不存在那些隔阂和疏离。 时昌英先是怔然,随即直接笑眯了眼,自然的接道:“怎么会,比起笳蔓,你才更像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希望她倒时候不要哭的太惨……”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简直暴露了她性格中隐藏的恶趣味。 原来肃穆儒雅如时昌英,居然也会开玩笑…… 若是让那些平日里被她训成狗的将领们看见她如此模样,肯定会感到幻灭吧! “放心吧,”时醴含笑保证,道:“我这个做姐姐的,会对妹妹手下留情的。” 二人相视一笑,一瞬间眸中的凉薄疏离尽数融解。 “可会下棋?” “略懂。” 时昌英失笑,道:“若是没记错的话,笳蔓询问你是否会武时,你也是这么答的……” “如此,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两人在棋盘前相对而坐,时昌英将盛着白子的棋盅递给时醴,道:“你先如何?” 时醴接过,捻起一子,丝毫未曾犹豫的落在了棋盘正中的位置。 时昌英眉梢微挑,倒也没说什么,跟着落下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数个回合。 时昌英最初还干脆利落,往棋盘上落子的速度飞快。 慢慢的就拧眉开始思索。 第11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2) 犹豫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墨玉雕刻的棋子捻在指尖,迟迟未曾落下。 反观时醴,则始终丝毫犹豫也无,捻起白子就下,且落子无悔。 时昌英指腹间夹着的那枚黑子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落到棋盘上,语调有些挫败,苦笑道:“果然又是谦辞,你这棋艺分明已臻化境,当我师父都足够了……” 说着就要将棋子扔回棋盅内,“这一步棋,我实在是参悟不透,罢了罢了……” 伸出去的手却被时醴截住。 时昌英正有些疑惑,就见时醴捻着那枚棋子,缓缓放到了棋盘上。 只是瞬间,原本在时昌英眼中的必死之局,忽然就活了过来。 龙困浅滩,如今却是挣脱束缚。 黑子骤然呈现包围之势,将白子围困在内,这一手精妙至极,仿若草木逢春。 “妙啊,”时昌英很快就咂摸透了时醴这步棋的深意,不由得赞道。 但随即就苦笑着摇头,“我原本还想着在棋之一道上压压你的傲气,如今倒是反被碾压,我这准备的许多话说出来也就不太合适了……” “年轻人刚过易折。可若是力量差距过于悬殊,便能一力降十会,根本无惧那些阴谋诡计。我本已经尽量高看你一分,却未料到,你仍旧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时昌英凝视着时醴,眸中满是欣慰,“收到你寄来的那封密信时,我着实有些震惊。过去数年,你从来表现得资质平庸,不堪大用。所以许多事我都未同你讲明,许多布置也并未让你参与……” “我总想着,就算自己最后落得个鸟尽弓藏,下场凄惨的结局,至少也要保住你,就让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 “如此,九泉之下,我对你的父亲也算有个交代……” 时昌英神色有些悠远,那双历经沧桑的棕色眸中蕴含的感情过于浓烈,其中的黯然神伤,就像是一壶酝酿数年的酒液,稠密醉人。 时醴知道,她是在缅怀曾经深爱的恋人。 这具身体的父亲,那个温婉娴静的男子,跟当今女皇一父同胞,性格却完全不同。 不像是从那个冰冷沉寂的皇宫中出来的,倒是来自哪个拢在蒙蒙烟雨中,与世无争的江南小镇。 时醴没说话,安静的等着时昌英回过神。 “抱歉,”时昌英有些歉疚的看向时醴,“你长得跟闫菁很像,看到你,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他……” 司闫菁,便是镇国公府正君的名字。 “说来惭愧,我现在其实根本无颜面对他。” 时昌英道:“我不是一个好妻主,同样,也并非一个好母亲……” “这么多年,我将你扔在京城不管不顾,你心中对我,应该是有些怨怼的吧?” 时昌英这话问的小心翼翼,似是在期盼,又惶恐听到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答案。 时醴没吭声。 既没有摇头安慰,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谩骂。 她并不是原主。 时醴不清楚原主心中是如何想的,同样无法代替她原谅时昌英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所以只能沉默。 第11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3) 沉默的对视当中,时昌英终是有些挫败的敛下眸子,“罢了,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过去那些年的不负责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如今能做的,便是尽我自己所能,将那些亏欠的通通补上……” 这么说着,时昌英忽然话锋一转,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此番应当是将赌注压在了太女身上。” “嗯。”时醴颔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为何?” 时昌英是真的疑惑。 镇国公从来就不参与夺嫡之争,中立的意向明确。而平日里到府里走动积极,恨不得马上把时醴拐走的,是大皇女和三皇女。 要站队也是该站这两人才对。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时醴跟司长煜还有其他的交集? “他救过我。”时醴道。 时昌英恍然,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竟是如此。” 就听时醴接着道:“救命之恩,所以我打算以身相许……” “噗——” 猝不及防的,时昌英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呛得她咳嗽不止,“咳,咳咳……” 时昌英瞳孔错愕的瞪大,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认真的?” “当然。”时醴道。 “母亲,不要想着动摇我的决定。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要想着拿兵权威胁我。 就算没有镇北军的支持,我依然能够用其他手段扶持司长煜继位。大不了就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奸佞名声……” 时醴笑的轻狂,“反正我不在意这些。” “……” 可我在意! 时昌英的脸色有些难看。 时醴这话说的忒绝情,完全没有给予她这个母亲一丁点的信任。 不过想想,这也是她自找的。 时昌英苦笑,“你都将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我若再强硬下去,这母女岂不是没得做?” 时醴说的这些话实在是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将你当成男儿养了这许多年,未料到——”时昌英凝视着时醴,似哀怨似叹息。 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时醴眸光微闪。 她知道时昌英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把她的性取向给养歪了,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心绪复杂。 时醴刻意没有提及司长煜男扮女装的事,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他跟司长煜两个将来不会有孩子。 所以与其让时昌英心怀一丝子嗣传承的希望,还不如直接把这条路给斩断了。 省的她到时候做一些有的没的,平白让他们烦恼。 …… 时昌英来的时候满脸笑意,却是哭丧着脸走的,一张俊逸的脸拉的像是鞋底子。 在那之后,好几天都未再过来寻时醴。 估计是怕了她那张嘴,生怕再从中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她这个大将军少活十年。 时醴在第二日就加入了镇北军的日常训练,跑步,练习挥枪,摆阵,射箭…… 在一众脸庞黝黑发亮的士兵当中,她这张瓷白细腻的脸可是相当的招眼。最初还有些没看过她出手的家伙,对时醴这小白脸的模样颇为轻视。 就算是在同伴的描述中,得知她当日三招把时笳蔓摁在地上锤的事,也多数持怀疑态度。 第12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4) 直到第一天训练结束之后,这些怀疑都转化成了敬仰钦佩。 无论是哪一项训练,时醴的表现都相当亮眼,三箭齐发百步穿杨,更是单枪匹马将上百精兵轻松挑翻。而轮到军情推演时,则是以少胜多,一番智商碾压的血虐,险些让跟她对战的小将怀疑人生…… 如此,时醴这才真正算是在镇北军中立足。 那场令人津津乐道的推演结束后的第三天,时昌英似是终于无法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再次踏进了时醴的营帐。 彼时时醴正伏案提笔,给司长煜写信。 她用词也不讲究什么工整,简单直白,通篇都是叫人心绪动摇的露骨情话。 脑中描绘着司长煜看到信时的神情,不由得薄唇轻勾,愉悦的情绪溢出几分。 这一幕恰好被时昌英看到,不由得心中泛酸。 她这个亲生母亲,何曾得到过时醴的笑脸相迎,却不想对那个人贩子司长煜,倒是笑的这般开心…… 忒得让人嫉妒。 没错,经过好几天的心里建设,司长煜在时昌英心中的形象,已经成了拐带她女儿走上歧途的人贩子。 反正是高大不起来了。 时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无措,异常镇定的将信封装起来,这才看向时昌英,道:“母亲此刻来寻我,可是有要事商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时昌英这话说的有些哀怨。 话一出口,时昌英就后悔了,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企图挽回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咳,酉酉,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那日说的兵法,所谓“三十六计”到底是什么?我,咳,很感兴趣……” 身为镇北军的将领,时昌英有着相当敏锐的嗅觉。 那日时醴不过提了一嘴。 说那小将思维僵硬,不得变通,该回去啃啃三十六计,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兵法。 时昌英便将时醴那话记在了心里,此时也是终于按捺不住,找过来问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醴恍然。 就算时昌英不提,时醴也是要写出来交给她的。 时醴将桌上准备好的册子拿起来,直接递给时昌英,道:“给。” 封面上四个清秀规整的簪花小楷,赫然就是三十六计。 “便是这个?” 时昌英有些好奇的翻开书页,入眼的字体娟秀,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时昌英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抬头看向时醴的视线有些奇异:“这书,可是你编撰的?” 时醴摇头:“偶然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正好我天生过目不忘,所以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时昌英噎了噎。 天可怜见儿,她时昌英这大半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今竟然有幸见到了真正的妖孽,感受到了被天赋碾压的滋味儿。 还真是相当憋屈的体验。 不过这人是她时昌英的女儿! 这么想着,时昌英心中郁闷尽去,反倒有些与有荣焉。 “好,做的不错,我带回去研究研究……” 时昌英冲时醴展露一个笑脸,说着生怕她不答应似的,将册子直接捂进了怀里。 转身快步出了营帐。 第12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5) 北境地广人稀,其中生活的草原部族多以游牧为生,各个王族有着不同的地盘划分,平日里各自为政,明争暗斗不断。 只有被拱卫在王庭之中的可汗号召时,才会罕见的团结起来,共同商议关乎部族存亡的大事。 每每到冬日,因为草原土地贫瘠,粮食歉收,饿红了眼的草原部族为了生存,总要时不时的前往边境城池骚扰劫掠,行为蛮横,所过之处鲜血遍地,民不聊生。 立场对立,对那些烧杀劫掠大夏子民的畜生,镇北军深恶痛绝,每到两方遭遇之时,总要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 可那些蛮族堪称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胯下所骑战马膘肥体壮,将人马分成一个个小队,伪装隐秘行动迅速,总能够在大夏边军赶到之前撤离,带着丰厚的战利品,留下满目疮痍扬长而归。 对于这些蝗虫一般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蛮族,边军可谓是头疼已久。 直到这一年冬日。 镇北军营内多了个叫时酉的年轻校尉,那些狂妄已久的草原蛮族,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地狱般的噩梦。 往日里屡试不爽的招数忽然就失了作用。 那些边军好似对她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每每总像是能够提早知道她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并在那里设伏。 对此毫无所觉的草原人马就这么傻乎乎的踏进了陷阱当中。 大队边军将她们这些小股的游兵散将包围堵截,轻轻松松地来一个瓮中捉鳖。 如此精确的情报,就像是亲身参与了各个部落营帐的议事一般。 长此以往,草原部族中人心惶惶,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大夏的奸细。 草原人如此凄惨,大夏军队却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时校尉当真是神了!你们是没看到,那些蛮子被我们包围起来之后,那一个个脸上懵逼的表情,实在是有趣的很……” “可不是。说起来不光那些蛮子,我也是相当好奇,咱们时校尉到底是从哪儿获得那么准确的情报,难道真是算出来的?” “管他呢!只要能带老子打胜仗,其他的都不重要……” …… 冬去春来,四季交替变换,周而复始。 “师父,外头下雪了!” 兴奋的女声遥遥传过来,随即裹着红色披风的时笳蔓掀起帐帘,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裹挟着一阵凌冽的寒风,和如同飞絮般飘扬的雪花。 看来雪下的确实挺大。 时醴面无表情的撇她一眼,迅速将视线移回到手中的信纸上。 这是司长煜寄过来的信。 板正娟秀的字体,看起来相当的赏心悦目。 并非太女常用的那种,反而嫌少有人知道。或者准确来说,只有时醴见过。 这好像也算是一种特别的对待? 信不长,只是简单说了些京城中各方的动向,到了末尾,则是问她何时回去…… 我想你了。 望着信纸上这四个字,时醴仿佛能够想象到司长煜落笔时的表情。 那张精致瑰丽的脸上必然满是纠结,眉头紧蹙,似羞似怯。 第12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6) 时醴神色微动。 一别两年,她也有些想念小孩儿了呐! 貌似在北地耽搁太久了。 时醴眉头微蹙,敛下的眸中是一片汹涌复杂的思绪。 最晚明年五月,她定然会在海棠花开得最盛时赶回去的。 …… “师父,又在看心上人寄来的信啊……” 见时醴有些走神,时笳蔓俯身凑近,一双碧色瞳中满是好奇,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说起来,师父你从来没有提到过师叔的身份呐,可是京城哪家权贵的小少爷?” “想知道?” 时笳蔓猛点头,“嗯嗯。” 时醴勾唇,在时笳蔓期待的视线中,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不告诉你。” 时笳蔓:…… 师父你这么皮真的好么? 两人说话间,时昌英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在门口将身上的大麾解下,跺跺脚抖去身上的落雪。 看见时昌英,时笳蔓求生欲极强的快速道:“义母,师父,你们肯定有要事要商议吧,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不待两人开口,直接火急火燎的冲出营帐跑远了。 听这两个人谈话完全是对于智商的强烈碾压,时笳蔓表示坚决不约。 比起这个,她还不如去外头堆雪人。 火炉上温着的茶水滚烫,时醴倒了杯茶递给时昌英,问道:“母亲过来,可是要商议偷袭王帐的事?” 时昌英笑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调中满是欣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两年来草原那些蛮子对大夏闻风丧胆,被咱们耗得青黄不接,实力大减。往日我没想过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倒是存着这个念头……” 说到此时,时昌英自己便笑了:“当然,草原辽阔,将那些部族全数斩草除根,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至少也要将她们打服打怕了,未来数十年不敢再招惹我大夏。 那我在北地守这一遭,便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时醴略微沉吟,缓声开口:“草原部族如今对大夏仇怨慎重,皆因在位的大汉性格残暴,将大夏人比作牛马牲畜,上行下效,矛盾才会不可调和……” “母亲可有想过,直接扶持一位贤明的汗王继位?草原那些部族年年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我朝劫掠,无非就是为了那一口粮食,若是两方相互通商,便能够解决这一问题……” 当然,前提是有个能压得住场的领导者,且那人还得能听得懂人话。 如今在位的这个,便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所以这位大汗,时醴是肯定要弄死的,没得商量。 时昌英含笑,道:“你既然如此说,心中想必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语调中满是笃定。 “嗯。”时醴道,“我比较看好三王女拓拔郴。” 在原来的剧情线里,要等到五年之后才能解决草原的问题。 时昌英在多年力量积蓄之下,终于决定不再跟那些蛮子耗下去,直接率领镇北军打到了草原腹地。 那一战,时昌英直接将可汗的头颅斩下。 最后大夏虽然取胜,却也因此付出不小的代价。时昌英本就因丧女抑郁成疾的身体彻底垮掉,带着一身伤痛黯然辞官归隐。 第12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7) 草原部族也因此元气大伤,各部落之间因为粮食和大汗之位纷争不断。 最后便是这位三王女站出来,以雷霆手段将各个分部打服,随后率领整个部族休养生息。并跟大夏签订协议,将会约束族人的行为,十年之内不得踏入大夏领土。 如今时醴的介入,不过是将事情的进度提前了几年。 而且,因为这两年的不断消耗,草原部族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反之,大夏军队的训练则更加合理,兵法手段更加诡谲难辨。 此消彼长之下,如今就算带兵直入王庭,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像原来的剧情中那样惨烈。 时昌英沉吟一番,试探道:“这次突袭,就由你领军如何?” 她如今对于让时醴领军,实在是再放心不过。 比起最开始的校尉,这两年时醴的官位蹭蹭的往上涨,已然能够统领数万人马,是个真正的将军了。 短短两年,在军中的威望就已经不在她之下。 如今镇北军中,大将军指的是镇国公时昌英,而小将军这个称号,则默认是属于时醴的。 从这一点,就能够想象到时醴如今在军中的地位。 相信若是时醴带兵,能够将其中风险降到最低。 “好。”时醴颔首,并未推辞。 …… 寒风凛冽,像锋利的刀片一般在脸上刮过。 时醴率领五万大夏军队,悄然隐匿身形,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长驱直入草原腹地,深深插入到王庭之内。 铺天盖地的箭雨如同密密麻麻的蝗虫,在敌人身上炸开一朵朵瑰艳的血花。 “敌袭……” “该死,这群大夏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无人能为她解惑。 这个草原的壮士最终只能瞪大双眼,不甘的凝视着远方飞速涌来的大夏士兵。 她到死都不明白,大夏的军队为何能够瞒过她们前线敏锐的斥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帐周围…… 比起士气振奋有如神助的大夏士兵,那些草原的勇士倒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一个个神色黯淡面如死灰,连反击都显得有气无力。 天时地利人和,占据种种优势的大夏军队根本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一面倒的战争很快结束。 时醴在麾下士兵的大领下步入王帐,很快在室内奢华宽广的大床之上,看到了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眸瞪大,显然死不瞑目的大汗拓拔齐。 时醴视线环顾一圈,询问道:“谁动的手?” “是,是我。” 正蜷缩在床脚的少年怯怯的抬起手,一双小鹿似的水眸含羞带怯的凝望着时醴,其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惶,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这人哪儿来的?”时醴蹙眉,询问身旁的副将。 副将闻言拱手,恭敬回道:“禀将军,这男子是拓拔齐最近较为宠幸的宫侍。我们进来时,正好看到他将匕首捅进她胸口里……” “拓拔齐,确实是他杀的。” 时醴颔首,视线将那少年细细打量一番,语调相当严厉:“敢手刃仇敌,说明你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所以,别在我面前摆出那副邀宠献媚的嘴脸,反倒惹人生厌……” 第12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8) 少年欲要拭泪的动作顿时僵住。 眸中复杂的情绪几度变换,终究转为坚韧。 动作迅速的把脸上的泪珠擦干,少年站起身,将凌乱的衣摆袖口优雅的整理妥当,迈步走向时醴,“这位小将军,可当真是不近人情……” 时醴垂眸,黑曜石般的眸光沉沉的凝视着他,许久都没有开口。 沉凝的气氛当中,少年终是败下阵来,收起脸上的戏谑轻嘲,肃穆的朝时醴跪下:“这位将军,可否赐我一个活路?我曾经也是靳城中有名的富商之子,锦衣玉食长大,被这些畜生劫掠而来,受尽屈辱……” “如今我已经没有去处,若是回到家族只有死路一条,家中长辈不会让我这个为家族蒙羞的存在活着,可我不想死!” 少年眸中泪光莹莹,却倔强的未让眼泪流出来,“我一直都在拼命地活着。这些畜生犯下的罪过,凭什么要让我们这些无辜的男子承担?她们觉得我丢人,我却偏要好好活着,活得肆意潇洒……” “将军,你跟那些冠冕堂皇的女人是不同的,你看我的眼神没有欲念,我相信,你能够赐我和众多被掳掠来的兄弟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时醴眉梢微挑。 她在心中权衡利弊,这些人是肯定要救的。 可现在面临的问题就像少年说的这样,到底是救了就不管,任由他们被世人口诛笔伐,最后不得不寻死以全贞烈。 还是说好人做到底,将这些人全都妥善安置好。 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长期以媚色为生的男子,安置起来实在是不小的麻烦。 时醴倏而想起了如今正在京城的司长煜,如果是他面对如今的处境,会如何处理? 定然是会心软,将这些人照单全收的吧。 毕竟同为男子,司长煜定然更能够体会到这个时代作为男子的艰辛。 罢了,麻烦就麻烦吧。 时醴忽而勾唇,笑中满是无奈与妥协。 少年顿时怔住,心中忽而涌起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让面前凉薄到骨子里的女人露出这样宠溺的神情。 “可识字?”时醴忽而询问。 “嗯。” 少年重重点头,“从前家里请先生教过,我也从未敢荒废。” “那就好办了。”时醴道:“那些大夏男子的身份核对统计就交给你了,务必将每个人的籍贯,年龄,擅长什么等等全都详细的记录下来,最后拿到我这里。” “我会为你们寻到能够养活自己的营生……” “谢将军。”少年俯身冲时醴行了一礼,随即跟着保护他的几个士兵离开。 身后,时醴望着少年的背影神色幽深。 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少年将来或许会派上大用场。 …… 偷袭王庭的计划终归是圆满落幕,往日里奢华的营帐被一把火燃烧殆尽,汹涌热烈的火焰之中,大夏的士兵们大声嚎叫咆哮,以此来庆贺战争的胜利。 此番过后,未来数十年,草原这些蛮子都将没有余力再踏入大夏的领土。 大夏边境终于能够迎来真正的安宁。 第12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49) 时醴率领着得胜之师回到回到军营时,受到镇北军全员的热烈欢迎。军营中高亢兴奋的呼和声震天。时昌英亦是少有的情绪激动,直接宣布当晚全营大摆庆功宴,所有人不醉不归。 在一片哄闹灿烈的气氛当中,军中的随行医官步履匆匆的跑到时醴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将军,我这两日一直都未见到秋谭,可是被你派出去做事了?外头兵荒马乱的,我实在是担心……” 时醴神色微凝,还未待询问,系统已经先一步开口: 「宿主,我正要说这个。秋谭之前出去采药的时候,正好跟受伤的拓拔郴撞见了,这两天正被她绑着治伤呐……」 “……”时醴有些想要吐槽。 这狗血的剧情难道不是男女主的标配么? 而且现在剧情的发展已然跟原来的轨迹完全不同,她们居然还是以同样的方式相识了。 这一点让时醴相当惊讶。 原本她是打算来出美人计,把拓拔郴弄个半残,然后安排两人巧遇来着。 如今倒是省了,不用再耗费心思。 时醴见军医一脸焦急,不由宽慰道:“没事,不用担心,秋谭过两日就回来了。” 正好发愁如何跟拓拔郴接触,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看来她少不得要亲自走一趟,会会这个未来的草原狼王了。 …… 昏暗干燥的山洞内,篝火明灭,呲呲冒油的烤鱼泛着浓郁的肉香。 秋谭目不转睛的望着篝火上用树枝串起的烤鱼,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地咽了咽口水,空荡荡的腹中传出一阵抗议的轰鸣。 他好饿,好想回军营里吃顿好吃的。 他就不该自己作死,偏偏要出来采药,结果碰到一个大魔王,如今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拓拔郴身上虽然有伤,收拾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还是轻而易举。 秋谭也尝试过给这人下药。 但拓拔郴身体素质好的像头牛不说,感觉还贼敏锐,他没什么给人下药的经验。 做贼心虚,结果就是只能被拆穿。 而被拆穿的结果,就是看着拓拔郴享受大餐,他只能苦哈哈的饿肚子。 这个该死的,性格恶劣的女人! 拓拔郴看似专注地翻转着烤架上品相相当不错的烤鱼,实则一直关注着角落那大夏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见秋谭纤眉轻蹙,眉目哀怨,正小声的碎碎念,瞬间便猜到: 这人该是在偷偷诅咒她! 拓拔郴勾唇,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最初只是随便抓了个人来给她包扎伤口,可相处之下,拓拔郴发现这个兔子一般的少年还真是该死的对她的胃口。 拓拔郴微微敛眸,凝视着眼前明灭的篝火。 浓密的长睫之下,异域的长相眼窝深邃,显出几分神秘。 她心中其实涌现过一种冲动。 那便是将眼前这个讨喜的少年掳回草原,轰轰烈烈的娶做她的正夫。 过去那许多年,拓拔郴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冲动。 可惜呀—— 拓拔郴看向正低头拿脚尖扒拉着小石子的秋谭,眸中显出几分挫败。 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第12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0) 这少年看似娇软可欺,实则难缠得很,精通药理不说,居然还有胆子给她下药。 若非犹疑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她怕是真的要栽在这看似无害的少年手里。 拓跋郴眸中哀怨深浓,心下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将烤好的鱼肉往秋谭跟前晃了晃,再凑到鼻端深深吸了口鱼肉鲜美的香气,装模作样的感慨道:“嗯~,真香啊……” 然后毫不意外的听到一声饥饿的轰鸣,来源正是角落石头上低头坐着的秋谭。 秋谭捂着肚子懊恼的闭了闭眼,双腮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用刻意去看,都能够感受到黏在他身上的灼热视线,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放在烤架上炙烤似的。 秋谭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拓拔郴手中那条烤鱼,忒丢人了! 脑中又羞又臊,多重情绪冲击之下,秋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直接站起来冲拓拔郴喊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我离开?一天天的就知道虐待我,好待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么?连饭都不让吃……” 拓拔郴扬了扬手中的烤鱼,神色戏谑,轻缓的语调一字一句的将秋谭公开处刑,“救命恩人?” “三番两次给我下迷药,要弄昏我的救命恩人?” “……”秋谭噎了噎,瞬间有些底气不足,“我只是想离开。反正你的伤已经好了不再需要我,难道我连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嘛?” “谁说我不需要你?”拓拔郴蓦然站起。 突然的动作让秋谭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 就见拓拔郴紧紧凝视着他,一双琥珀般的浅色眸子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却让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就像是兔子面对凶残的猎食者时,本能的畏惧防备。 看到秋谭这副刺猬似的防备姿态,拓拔郴几乎气不打一处来,动作暴躁的将手中刚吃了一口烤鱼甩到地上,怒气冲冲的出了山洞。 “哎哎……” 秋谭急得不行,却仍然未能阻止拓拔郴的一意孤行,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地上沾了灰的烤鱼,几乎要泪流满面。 太可耻了! 居然这么浪费食物…… “嘤嘤嘤,你不想吃的话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啊!” 秋谭喉结滚了滚,从喉咙间冒出不爽的碎碎念。 …… 拓拔郴从山洞出来后,并未走远,只是双手环胸,斜靠着附近的一颗枝叶繁密的常青树,视线依旧紧盯着山洞的方向。 没办法,那少年实在太过狡猾。 若是不时时刻刻看着,她实在是不放心,就怕没追到手的夫郎就偷偷溜了。 实在让她头疼。 出了山洞,被迎面的冷风一吹,拓拔郴发热当年脑子骤然就清醒不少。她意识到自己不能逼得太急,毕竟两人的初遇并非那么美好,让秋谭短时间内迅速爱上她好像也不大现实。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并非是那些描绘才子佳人的虚构话本。 还需要循序渐进才对。 这么想着,拓拔郴心中的怒气也就消散了。 …… 第12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1) “三王女拓拔郴?” 低醇甘冽的女声忽然响起,似近在咫尺,拓拔郴悚然一惊,迅速从树下撤开距离,抬头准确的捕捉到声源传出的位置。 一身着红衣身形颀长的女子正慵懒的斜依着枝干,周身气度雍容惫懒,活像只正在小憩的猛兽。 精致的脸上轮廓分明,五官深邃俊美,尤其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似缭绕着山间云雾,要将人的灵魂都吸纳进去。 不知怎的,拓拔郴想到了海东青这种生物,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王者,桀骜慵懒,邪佞高傲,只有最强大的勇士才能将其征服。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眼前这人绝对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因为她便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你是谁?” 拓拔郴心中的警惕拉满,暗暗防备着,同时在脑中疯狂搜索,企图猜出时醴的身份。 如今敌我未明,实在太过被动。 见拓拔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时醴唇角溢出一抹笑意,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安抚道:“不用那么紧张,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若是谈交易的话,那阁下至少要告知自己的身份,不然,我很难相信阁下的诚意……” 拓拔郴眸中的警惕未消。 “好吧。”时醴似有些无奈的摊手,“在下时酉。” “你便是时酉?!” 拓拔郴双眼瞪大,其中满是震惊。 她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 或者说,整个草原所有部落,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实在是那位神秘的小将给她们带来的阴影太过深刻,草原游民们个个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其中强烈的恨意甚至胜过在北地驻守多年的时昌英。 若此时列出一个最让草原游民恨之入骨的命榜单,时酉这个名字绝对在榜首。 拓拔郴拳头紧紧攥成了拳,但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要跟时醴动手的冲动。 毕竟她打不过。 只双眸猩红,狠狠的瞪视着她。 在这种要活剥了她的视线中,时醴依旧相当镇定自若。 不过是小场面,不痛不痒,影响不了她。 拓拔郴凝视着时醴,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如今我草原子民个个恨不得将你手刃,啖肉饮血,我不觉得,有跟你做交易的必要……” “没有嘛?”时醴歪头,眼神似有些无辜:“看来还没将你们打服,那要不然我领着镇北军再上你家王帐逛几圈?” 当实力足够碾压时,根本不需要好声好气的交谈,因为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硬气就完了! 反正她们只能憋着,拿她毫无办法。 还真是欠揍的表情和语气…… 拓拔郴只觉得一股升腾的怒气直冲天灵盖,险些要厥过去。 眸中几番隐忍的变换,终于还是无奈的问道:“你要谈什么?” 看看,这不就能好好说话了。 时醴没打算把拓拔郴气死,只是单纯对她的态度不满。 明明是战败者,就该有战败者的样子。 别再揣着身为王女的尊严,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让人很不喜欢。 ------题外话------ 感谢君君@的打赏,么么哒~ 第12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2) “其实很简单,我镇北军拥立你为新的大汗,作为交换,你要约束好自己的部族,有生之年,不得侵犯我大夏一草一木……” 是的,有生之年,而并非原剧情线当中的十年。 这便是身为强势一方的绝对底气。 “不可能!” 拓跋郴蓦地摇头低吼出声:“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那些劫掠来的粮食作为支撑,草原上每年冬日大雪,要饿死多少人?若是签下这样的协议,我会成为整个部族的罪人,我不可能答应你这样无理的条件……” “就算,就算你拿镇北军威胁也是一样!” 拓跋郴神色黯淡,眸中却满是坚毅,“我草原女儿是有血性的,可以战败却决不能蒙受羞辱……” 一副“你去我家做客吧,我不打算挣扎了”的视死如归。 时醴有些无奈,“年轻人,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她当然知道不能把那群豪迈血性的糙娘们儿逼的太过,搞不好就要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所以也没打算让拓跋郴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看看这个。”时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扔给拓跋郴,“我欲在北地建一座新城,用于草原与我大夏通商,这便是详细的计划书。” “若是能够成功实施,到时草原部族便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你们那里盛产的皮毛乳制品均为上乘,在京城富贵人家之中很受欢迎,完全可以拿这些跟大夏的商人做交易,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 拓跋郴接过册子,细细看过之后,眸中的敌意稍稍减退,却仍是道:“你的计划很好,也很有诚意,我确实无法拒绝。” “但是,另外建立一座新城,这样重大的决策并非你一个小将能够决定的吧。若是你们大夏的君王不肯答应,那我们的协议不过是一纸空谈……” 拓跋郴此刻确实有些意动。 但就像她说的这样,时酉虽然领兵屡屡大挫她们草原部族,可归根结底,不过只是个驻守边关打仗的将军。 真正重要的决策,还需要远在京城的女皇点头同意。 时酉还不够分量。 “她会同意的。”时醴轻笑,眸中满是笃定与狂妄,话中表达的意思也是相当的嚣张,“若是女皇不同意,大不了协议兑现的时间再往后拖延两年,照样还是有效力的。” 拓跋郴因为时醴这话瞳孔微缩。 这话中透露的信息量挺大啊! 看来这位桀骜的主儿已经站好队了,且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啊! 拓跋郴忽然有些好奇,遂试探的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支持的是当今哪位皇女?” 比起这个,拓跋郴更想问,“你是不是打算把女皇踹了自己坐上那个位子……” 毕竟眼前这位一看就是个猛人,还真有可能会做出那样惊世骇俗的事儿。 “自然是支持身为嫡出正统的太女。” 时醴颔首,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若非拓跋郴在战场上被这人坑过多次,怕是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什么扶持血脉正统,她宁愿相信时醴只是找了那些皇女中最容易拿捏的一个,打算将其扶做傀儡。 第12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3) 拓跋郴在脑中将关于大夏当朝太女的情报仔细回想了一番,越咂摸越觉得是这么个情况。 比起锋芒毕露备受女皇宠爱的三皇女,以及扮猪吃老虎目前还在流放中的五皇女。身为太女的司长煜虽然占了嫡出的正统身份,却鲜有朝臣支持,且无兵权傍身,朝中势力单薄,实在是相当好拿捏的软柿子,傀儡的不二人选。 自以为摸清了时醴打算的拓跋郴,看向她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 仿佛能够窥见,在不久的将来,大夏将有一位遗臭万年的大奸臣冉冉升起,恐怖的噩梦将笼罩在每个大夏子民的心中。 还有点儿想要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怎么办? 拓跋郴轻咳一声,掩住嘴角将要上扬的弧度,道:“我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前提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大夏未来将由太女司长煜继位。如有万一,则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 “不会有万一的,”时醴道,说着伸出手示意,“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拓跋郴将跟着伸出手,同时醴的手虚握了一下,刚将手收回来,就听见耳边传来时醴略显懊恼的声音。 “哦对了,我这破记性,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时醴拍拍额头,似有些疑惑的询问,“三王女殿下,我们家秋谭被你拐走好几天了吧,准备什么时候把人放回来? 别跟我说你忘记了啊! 那么一个大活人被你抓去,若是磕了碰了或者受了什么委屈,我可跟你没完——” 时醴说的这一长串拓跋郴却已经听不下去,眼神飘忽,怔怔的凝视着眼前的虚空,一副遭受了天大打击的模样。 脑子里一直是四个字在反复循环,像诅咒一般,压得她无法喘息。 我家秋谭…… 我家…… 摔! 我还没追到手,怎么就成你家的啦! “时将军同秋谭可曾三媒六聘,许过终身,若是没有的话,还是不要这样称呼,以免让人误会……” 拓跋郴此刻颇有些恼羞成怒,完全忘了就在半刻钟之前,她跟时醴还相谈甚欢。 她急了他急了! 时醴眸中满是戏谑。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要看着拓跋郴失却冷静着急上火的模样,哎,看的贼舒心。 “少爷——” 时醴没有回答拓跋郴的问题,两人正沉默对视着,气氛相当焦灼时,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唤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却原来时是秋谭从山洞里小跑着过来了。 直接无视了拓跋郴,兴奋的跑到时醴跟前,道:“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拓跋郴脸有些黑,不满的嘟囔道,“男不男女不女的,什么鬼称呼……” 拓跋郴丝毫不愿意承认,自己这就是嫉妒。 可惜语调中透露的酸意已经明晃晃的出卖了她。 “自然是过来接你,失踪这么多天,军医都要急坏了……”时醴道。 丝毫未提及跟拓跋郴之间的交易。 “这样啊,那快带我走吧!”秋谭相当高兴地催促,丝毫没有不舍留恋。 “……” 第13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4) 纵然早就料到了这点,拓跋郴还是觉得有些扎心。 “秋谭!”拓跋郴蓦地一声冷喝,语调有些吓人。 秋谭被吓得一个激灵,迅速往时醴身后缩了缩,手中紧紧拽着她的一截衣袖,小声唤道:“少,少爷……” 语调隐隐透着哭腔,显然被拓拔郴吓得不轻。 时醴漫不经心的冲拓拔郴瞥了一眼,其中包含的情绪复杂,似无语似轻嘲。 像是在说: 就这?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 拓拔郴噎了噎,忽然就有些莫名的心虚。 “那个,秋,秋谭啊……” 磕磕巴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时醴挥手制止,“行了,有话等过两天聊,天儿晚了,我该带秋谭回去了……” “……”拓拔郴憋了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眼睁睁的看着时醴把人带走了。 对她爱搭不理,避如蛇蝎猛兽的小少年,却是心甘情愿,恭恭敬敬黏在时醴身后,像个屁颠儿颠儿的小跟班似的,貌似还相当乐在其中。 “……”淦! …… 随后数天,时醴跟拓拔郴就之后的部署以及新城的规划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商讨,耗时许久才制定好最终版本的契约书。 契约顺利敲定之后,时醴根本不想耽误时间,马不停蹄的回到镇北军中,秘密调遣人马,跟回到部族的拓拔郴里应外合。 仅仅一月,便雷厉风行的弄死了其他有继位资格的王女,顺利将拓拔郴扶持上位。 就连自诩天之骄子的拓拔郴,都不得不因为时醴算无遗策的计谋和诡谲莫测的能力感到深深的忌惮。 在时醴的帮助之下,拓拔郴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众乱党全部清剿。 时醴好似忽然失去了耐性,遇到那些非要作死的刺头,根本就不用什么怀柔安抚政策,直接一通乱杀。等到最后,那些有实力造反搞事的王族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一些不堪大用的歪瓜裂枣。 直到顺利举行完大汗的继任仪式,在一众山呼海啸的叩拜声中,拓拔郴望着时醴颀长挺俊的身影,仍然觉得不太现实。 时醴可不管拓拔郴在想什么,她现在着急得很,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所有的事,然后回到京城跟小孩儿谈恋爱。 所以,时醴在参加完拓拔郴的继任仪式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快马加鞭,将设立新城通商的折子送至京城。 女皇虽然昏庸堕怠,却并非是个傻的,是以回复批准的折子很快就送了回来,随行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一批官员和工匠,女皇吩咐镇北军从旁协助,尽快完成建城事宜。 …… 人间三月,诗意春光,云卷云舒,天色晴好。 便是在这样的时节,时昌英率领的镇北军队伍浩浩荡荡的凯旋而归,进了边陲喧嚣的城池。 身披银甲,胯下是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秩序井然。围观的人群熙攘,密密麻麻,可谓是万人空巷,指着鹤立鸡群的年轻小将兴奋的讨论着。 “镇国公身旁的这位小将怎的从未见过,长得属实俊美……”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如今谁不知道北地出了个时酉小将军,战功赫赫,晋升速度之快前所未有,连女皇都亲自下旨褒奖,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第13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5) “原来这就是那位?” “可不是,除了时酉小将军,当今世上,谁还能有如此儒雅俊秀的风姿……” …… 时醴在众多灼热淡漠眸光中目不斜视,神色淡然。队伍所过之处,各种颜色式样的手帕香囊如雨般纷纷落下,大半都是冲着时醴去的,惹得四周同样未曾婚配的将军们艳羡不已。 “小将军还真是受人欢迎啊,等过些天回到京都安定下来,怕是上门说亲的要将门槛踏破了……” 其中一位将军这么说道,语调颇为酸溜溜的。 说到这个,本来落在后方神色恹恹的时笳蔓马上就不困了,乐颠儿颠儿的凑过来,道:“师父,到时候是不是该让我看看那位神秘的师叔到底是何面目了。哪儿家的?长得好不好看……” 时昌英的脸色随着她们越来越兴奋的讨论而愈发黑沉。 别人不清楚,时昌英可是亲耳听到时醴说过,她心悦的人乃是当朝太女殿下。 又哪里有什么师叔? 简直是在想屁吃! 这么想着,时昌英语调有些不耐的打断了时笳蔓的询问,道:“好了,笳蔓,你也老大不小的,该操心操心娶夫的事情,别总盯着阿酉不放……” 时笳蔓立刻就察觉到她这是生气了。 虽然有些不解,仍是乖乖闭了嘴,可以说是求生欲极强。 她可不想这么早娶夫,所以只能装傻,“呵呵,义母,我还小,不着急不着急……” 说着悻悻一笑,然后就勒紧缰绳,落下众人躲到了队伍后面。 …… 折子送至北地两月,边关诸事初定,女皇宣召镇国公及时酉小将军回京的旨意随之下达。送走宣旨的信使之后,时昌英手中捏着圣旨,示意时醴坐下商谈回京事宜。 “你初来边关之时,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如今需要再次确认,”时昌英神色肃穆,道:“阿酉,你可是要坚持,站在太女殿下那边……” 时醴不疾不徐,从容的应道:“自然。” “那好!” 时昌英猛地一声喝,道:“当今女皇性情多疑,早晚要拿我镇国公府开刀,一味地忍耐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如今你既然有了决定,那我便任性一次,拉上整个镇北军,站在你这边……” “我相信你的眼光!” …… 圣旨已下,众人也不再耽搁。一行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短短数日京城高高耸立的城墙就已经遥遥在望。 城外十里,则是朝廷派来迎接的仪仗队。众人行至近前,纷纷下马,身手利落干脆,含着在战场厮杀的血煞之气,令众多文臣纷纷侧目。 司长煜的眼神自时醴出现时就牢牢黏在她身上,又在时醴看过来时,有些慌忙的将视线移开。 比起两年前那个单薄的身影,时醴如今身形真正长开,颀长挺俊,宽肩窄臀比例完美。 那张精致细嫩的脸经历了北地的风霜历练,呈现着健康的小麦色,愈发俊美逼人,气势强盛,跟往日那个困在镇国公府中的孱弱小公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第13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6) 气质全然不同,本来五分相似的长相也只剩下三分,就算时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也不会有人把她跟亡故的时醴联系在一处。 “太女殿下,三皇女殿下。” 时昌英上前行礼,时醴等副将纷纷跟从。只是还未等她跪下,司长煜就已经扶着手臂制止,道:“诸位将军免礼,一路跋涉而来,实在辛苦了。” 话音落,便有一人从旁插道:“这位,可是时酉小将军?” 时醴撇一眼,就见三皇女正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走上前来,脸上摆着刻意亲和的假笑。只是无论气度谈吐,跟司长煜这个太女比起来,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时昌英眸光稍凝。 “正是。”时醴拱手,回道。 “果然,”司长珠手上折扇一阖,道:“小将军这气质实在鹤立鸡群,非池中之物,难怪大家都说,有小将军在,镇北军统帅才算是后继有人……” 这话内里的意思诛心的很。 时醴眸光微闪。 不像是司长珠会说出来的,怕是背后有人授意。 看来女皇陛下当真是看镇国公府不顺眼,刚回来就盘算着让人取而代之。 “哪里哪里,”时醴笑道:“还是勿要如此说,我资历太浅,在军中的威望不及镇国公万一……” 说话时,眸中的欲望故意泄出几分。 司长珠顿时眯了眯眼,有些愉悦的模样,道:“小将军用不着如此谦虚,你还如此年轻,以后必然前途无量。” “那就承殿下吉言了。” 时醴一拱手,司长珠脸上笑意顿时更深,递给时醴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三两句话之间,两人便达成了某种py交易。 当然,是司长珠一厢情愿这么认为的,时醴不过是逗逗她。 几人一通寒暄,将时醴等人送至镇国公府后,两方人马分别。 司长珠迫不及待回宫复命,神色中不掩得意愉悦。 而另外一边太女所在,在马车的轿帘阖上之后,司长煜终是忍不住勾唇,轻喃道:“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回京城就搅风搅雨,想必这看似平静的池水,很快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 皇宫,御书房。 上首坐着的女皇听完司长珠对整个经过的描述,不由得眉目微凝,道:“若是如皇儿所说,这时酉可堪大用?” 司长珠一拱手,信誓旦旦的道:“今日时酉已经透露出效忠之意,显然野心勃勃,对镇国公掌控镇北军一事颇为不满。倒不如将她培养成心腹,与时昌英分庭抗礼,早晚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司长珠清楚,这么多年,时昌英的存在无疑是女皇的一块心病。 非要除掉才能心安。 毕竟当初镇国公正君难产,就是女皇让人动的手,她日日都害怕时昌英查出来对她进行报复…… 比起时昌英,年纪尚轻的时酉显然更好拿捏。 女皇眸光闪烁,心中已然下了决定,道:“听说这时酉尚未婚配?” “是。”司长珠道,又问:“母皇,可是要将六弟弟许给时酉?” 女皇颔首,“嗯,你觉得如何?” 第13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7) 司长珠兴奋不已,简直双手赞成:“能尚皇子,时酉自然对我天家感恩戴德,莫敢不从……” “那就这么定了,朕稍后就下旨赐婚。” …… 从御书房出来,司长珠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止,好似皇位已经是她囊中之物。无他,六皇子司长安正是她一夫同胞,这门婚事若当真成了,就等于时酉以及她手中的兵权都站队到她这里。 女皇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很显然,她这是在为司长珠上位铺路,由此可见女皇对司长珠这个女儿,是真的宠溺。 就算当初时醴临去边关时来了出挑拨离间的戏码,这两年在司长珠的努力下,女皇对她的防备已然消弭,甚至已经在考虑让她继位。 而此时镇国公府,时醴已经通过系统的监视,得知了女皇将要赐婚的事。 系统有些焦急的询问:「怎么办,宿主?」 它家的宿主跟司长煜恋爱谈的好好的,突然多了个第三者强势插足,怎么可能不着急。 时醴轻啧一声,“急什么,不是还没下旨么?” 只要圣旨不下,这赐婚的事终究只是空谈。 时醴凤眸微阖,其中包裹的情绪诡谲幽深:有些人呐,就偏要作死,拦都拦不住! 司长珠不会想到,她满心得意的等到第二天,等来的却并非女皇下旨赐婚的消息,而是女皇中毒身亡的噩耗。 “……”司长珠直接懵逼,脑中一片空白。 女皇中毒身亡的消息很快传至整个朝野,众臣纷纷震惊不已,匆匆赶到皇宫确认。 这事儿实在是太突然了。 要知道女皇正值壮年,再执政个十来年完全没问题。 挂的如此突然,简直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众多皇女也纷纷入宫,看到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白,双眸紧闭的女皇,不管心中有什么盘算,一个个都扶着龙床哭的格外伤心。 其中以三皇女司长珠尤甚。 别人的哭都是假惺惺的,未必有几分真心实意,她确实真的伤心。 毕竟前一天女皇尚在时,皇位可谓是离她最近的一次。 如今却是不一定了。 没了女皇的震慑,难保有些皇女没有自知之明,想要趁乱夺得皇位。 司长珠心中暗恨,泪眼朦胧的在屋内扫视一圈,很快搜寻到想找的人。 “赤颜公公,”司长珠唤道。 一旁侯着的赤颜上前,恭敬道:“奴才在。” 赤颜对于女皇的死,也是真的伤心,毕竟他是女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宦官。 “母皇生前,可曾留下遗诏?” 此问询一出,满室嘈杂的哭声都骤然一静。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的边抹泪边等着赤颜的回答。 “回三殿下,”赤颜有些更咽,道:“女皇驾崩的突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司长珠脸色骤然一沉。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若是母皇没有留下遗诏,那如今正占着太女位置的司长煜,继位便是名正言顺,不容辩驳。 本来还是囊中之物的皇位就这么飞了? 司长珠不甘心,丽妃同样也不甘心。 …… 第13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8) 如今纵然年过三十,却因为保养得宜,姿容依旧的丽妃哭的梨花带雨,拭了拭眼角的晶莹,将司长珠拽出了皇帝寝殿。 走到无人的角落,丽妃面上的伤感尽消,沉着脸肃然道:“珠儿,方才你也听赤颜说了。你母皇那个憨批,居然连个让你继位的遗诏都没来得及留下……” 说着丽妃不由小声吐槽:“还真是不中用。” 司长珠有些急切的询问:“父妃有何高见?” “珠儿,”丽妃唤道,“为今之计,便只有那一条路。” 看到丽妃黑眸中闪烁的狠戾野心,司长珠心肝微颤,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嗓音终是挤出一句话,“父妃可是说,逼宫——” …… 三皇女一党行动的极快,很快在丽妃的指挥下,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控制住了皇宫。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御林军统领居然属于三皇女一党。 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御林军统领终是不甘的跪地朝司长珠复命,道:“殿下,并未寻到太女殿下踪迹。” 司长珠眉头紧皱,烦躁的下了命令,道:“继续找,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宫外,务必找到司长煜……” 司长煜是关乎她能否继位的最大变数,必须要找到,将人牢牢控制在手里。 …… 正在三皇女党派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之时,镇国公府则是来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时昌英与带着帷帽的年轻女人相对而坐,手执茶壶将茶倒上,悠然开口:“五皇女殿下当真是大胆的很,居然能瞒过众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京城……” “镇国公谬赞了。” 女子含笑回道,随即将帷帽掀开,其中赫然是司长梨那张隽雅清秀的脸。 “殿下这次来,可是想让我镇国公府帮你夺位?” “明人不说暗话。” 司长梨道:“当初贵公子遇害之事,种种证据都指向司长珠,可母皇却一直拖延着,直至如今都还没个结果……” “我这个被流放的皇女,初闻消息之时,都怒不可遏,为母皇的凉薄心寒……”司长梨说着,有些义愤填膺的鼓动道:“如今司长珠竟然胆敢逼宫,将众多皇女控制起来,此种行径简直让人发指。若是国公肯祝我一臂之力,等尘埃落定之时,司长珠犯下的罪孽,将会一一清算……”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司长梨为当初刺杀之事买单。 时昌英眸光倏然动容,将茶杯放下,似有些犹豫的道:“殿下,我掌握的镇北军都在北地戍守,就算想要襄助殿下,也难免有心无力啊……” 闻言,司长梨有些不悦的蹙眉:“国公,不用跟我绕弯子。您既然知道母皇对您的防备,又怎么可能不做布置,如今京城内,必然有伪装成普通百姓的镇北军,只等您一声令下,便能一呼百应……” 时昌英眉梢微挑,对司长梨倒是有些欣赏,皇女当中少数有勇有谋的一个。 只是可惜,在她这里,时醴的选择才更加重要。 …… 第13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59) “殿下。”时昌英道,“恕我直言,您如今废了一条腿,跟其他皇女相比,除了心机智谋略胜一筹,并无其他优势。与其选择殿下,臣倒不如扶持太女,来的更加名正言顺。” “你能给的,太女殿下同样能。” 司长梨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鸷,随即就恢复如常,唇角甚至还挂着抹志在必得的笃定笑意,道:“国公说的有理,众多皇女之中,除了我以外,也就三皇女跟太女殿下可堪扶持。可国公又哪里知晓,我那个二姐姐,如今的太女殿下,其实是个男子……” 时昌英瞳孔骤缩,这是她未曾想到的事,“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司长梨道:“这话是佳琪亲口对我说的。国公可别忘了,司长煜的生父,如今已经亡故的皇后,可是楼相的儿子,消息断然不会有假……” 时昌英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敛眸,瞳孔中酝酿着汹涌的风暴。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时醴。 这种滔天大事,时醴可曾知晓,有没有可能被司长煜蒙骗? 可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就迅速冷静下来,理智的做出了判断。 时醴那般妖孽的脑子,不可能会被蒙骗,所以绝对是知晓这件事的。 既然知道,还敢扶持司长煜上位…… 不得不说,她这个女儿当真是胆大包天! 时昌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时醴确认,问她为何要扯谎,瞒着她司长煜男扮女装一事。但她尚未失去理智,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司长梨,获得她的信任……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时昌英捏紧茶杯,似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殿下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说着眸光骤然一狠,其中情绪复杂,汹涌的情绪让人神伤不已:“三皇女派人刺杀我儿,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是绝对要报的。待到事成之后,我要将其千刀万剐,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眸中似有泪光闪烁,拳拳爱子之情叫人动容。 纵使司长梨素来凉薄,此刻也不由得宽慰道:“国公还要保重身体才是,等我继位之后,司长珠那个歹毒的女人便交由国公处理……” “如此,臣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时昌英异常感动,一撩衣摆就要下跪,被司长梨扶着手臂制止。 “国公不必如此,似司长珠这等弑母篡位之人,定然要受到制裁!” 这话中的意思,俨然已经把毒死女皇的锅扣到了司长珠头上。 时昌英几乎有些憋不住笑意。 指尖轻颤垂眸敛目,看似是伤心到极致,实则是在调整脸上的表情。 她都有些同情司长珠了。 “谢殿下。”时昌英抬头,郑重肃然道。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就之后的部署进行了详细的商讨,直到天色渐晚,滚烫的茶水已然冰凉,司长梨这才起身辞行:“国公留步。” 随即将帷帽重新戴上,跟着引路的下人走远了。 时昌英脸上的笑容尽褪,一瞬间面无表情,紧蹙着眉抿了口放凉的茶水。 …… 第13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0) 还未来得及起身,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长靴踏在青石路上的音色清脆,含着奇异的韵调,轻缓又慵懒。 时昌英重新坐了回去。 看向在对面缓缓落座,举动优雅矜贵的时醴,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司长煜是男子!” 时醴眉梢轻挑,不甚在意的道:“我知道。” “母亲可是后悔站队了?” 时醴笑的戏谑:“母亲若是后悔的话,也可以转而支持五皇女,你们今日不是已经商量好后续的部署了吗?母亲大可以按照她的安排执行……” “反正镇国公府嫡子已死,您也没什么必须支持我的理由。” “……”好气哦! 时昌英气得额间的青筋都迸了出来,趴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还能帮着外人对付自己闺女不成?他司长煜就算是个男的,我也扶定了!!” “除了他,谁都别想坐上皇位!” 时醴勾唇,黑曜石般的眸中是一派肆意的张狂,道:“这不就得了。无论我告不告诉您,您都是要站在我这边的。所以,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时醴摊手,脸上的表情相当无辜。 时昌英憋的一口气瞬间就瓦解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憋屈无力。 这话好似有些道理,但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呐! 时昌英重新坐下,郁闷的盯着时醴俊美立体的侧脸轮廓看了许久,忽然福至心灵,眸中惊喜的光芒微闪,正欲张口,“司长煜是男子,那——” 我将来是不是能抱上孙女了? 只是时醴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耷拉的眼皮微抬,慢悠悠的道:“您觉得,我为何不说他是男子?” 时昌英蹙眉:“难道不是怕我知道真相后跟你们对立?” “自然不是。”时醴摇头,“我就是怕您心中存着抱孙女的念想,才会一直瞒着……” 时昌英眉头皱的更紧,飘忽的眸光直往时醴腰上瞟,神色奇异,“可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症结?” 时醴呛了一下。 “并非如此,只是单纯不想要孩子罢了。” 时醴站起身,“您啊,还是早些认清现实吧!” 说完就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离开了。 …… 皇宫内。 司长珠好不容易将那些不安分的皇女们镇压住,勉强控制了局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噩耗传来。 被流放至北地的司长梨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城,还打着诛杀逆臣的旗号带兵朝皇宫杀过来了。 惊惧之下,司长珠几乎目眦具裂,猩红着眼怒吼道:“御林军跟城防都在我掌控之下,京城哪儿还有兵?司长梨手下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是,是镇北军。”下属战战兢兢的回道。 司长珠怔了一下,神色晦暗的轻喃:“镇北军,居然是镇北军……” 比起镇北军的精锐之师,她手下那些护卫京畿的城防官兵完全不够看,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珠儿。”丽妃噙着泪唤道。 他纵然不甘心,却也知道大势已去。 逼宫不过是仓促之举,又哪里比得上司长梨的悉心筹谋…… 第13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1) 丽妃紧紧攥着司长珠的胳膊,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红着眼道:“珠儿,为今之计,只有尽力保全性命。先想办法逃出去,暗中积蓄力量,以待来日东山再起!” “是啊,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旁跪在地上的下属跟着规劝道。 “父妃,我不甘心呐,父妃……” 司长珠双眸通红,已然有些疯魔,“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母皇要留给我的!司长梨那个贱人,竟然诬陷我毒害母皇,呵,说我是逆臣,她才是最大的逆臣!!” “我不要走,我要做皇帝!那是母皇留给我的位置,谁都不能抢!!” “啪——” 丽妃泪眼婆娑的甩了司长珠一巴掌。 本来状若癫狂的司长珠瞬间就安静下来,失了魂一般任由丽妃拉着往密道里钻…… 密道内,等候许久的御林军统领神色焦急的迎上来,“殿下,叛军兵马已经杀进了北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将——”丽妃话还未说完,面上的神情就由惊喜转为错愕,瞪大的眼眸中是深深的不解,映着御林军统领那张冷酷绝情的脸,终是不甘的失去了意识。 尚有些魔怔的司长珠骤然回神,怔怔的凝视着脚边瘫软的尸体,僵硬的一点点抬起头,像是一具丧失了灵魂的傀儡,“你是司长梨的人?” 尾音透着诡异的腔调,司长珠的嘴角越扯越大,竟是癫狂的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居然是她的人,我这五皇妹还真是好手段呐,真好……” 余音未尽,在空荡的密道内肆意的回响,听起来有些渗人。 在御林军统领尚有些怔愣之际,司长珠忽然猛的上前,将脖颈重重撞上了锋利的剑刃。 纵然她第一时间向后撤开,却也为时已晚。 司长珠瘫倒在地上,脖颈处猩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来,染红了衣襟和她身下的地面。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狠狠地瞪着她,血色的唇如同濒死的鱼般一张一翕,“嗬嗬,她,她的下场,不会,比……我,强……” 话落,竟是笑着阖上了眼。 密道阴冷幽寂,御林军统领搓了搓胳膊,一时竟有些不寒而栗。 皇家夺嫡之争,从来都是残酷血腥的,属于帝王的龙椅下,总埋葬着众多冤魂枯骨。 她只不过,是选择了更加有希望上位的那个。 再看一眼死在一处的司长珠父女,御林军统领毫不留恋的转身,快步出了密道。 …… 不过一夕之间,还未来得及耀武扬威的三皇女党派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众多被剑指着脖子的皇嗣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甘的看着司长梨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坐上了皇位。 “我是长女,你们应该支持的是我,而不是那个瘸子!” 堂下,大皇女司长颐愤怒的指着司长梨嘶吼着,咆哮着。 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司长梨轻笑着环视一圈,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默默垂眼装死,不敢与她对视。 不怕死的,敢反抗的,都在柱子旁边躺着呢。 规规整整的一排尸体,无形的震慑着这些人。 第13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2) 司长梨带兵闯进大殿,将所有人控制住之后,并非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那些自认为忠义的铁头娃就站出来作势要死谏。 一个个正义凌然的指着司长梨的鼻子骂:“你不过是个被贬为庶人的废皇女,还是个瘸子。想要我们承认,不可能!太女殿下会把我们解救出来的,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司长梨可没惯着这些人。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弄死了。 司长梨心中清楚,自己一个瘸子,要想顺利上位的话,就只能采用最暴力直接的手段,把她们全都镇压,打服,直到不敢再用那张破嘴说三道四…… 而且,最好是让那些大臣别无选择。 所以—— “都杀了吧。” 司长梨挥挥手,轻描淡写的奠定了其他皇女的结局。 光明亮堂的金銮殿内,腥气冲天,真正意义上的血流成河。 那些幸存的大臣们,无一不为司长梨的毒辣阴鸷而胆寒。以往那些皇女夺嫡之争,起码要蒙一层遮羞布,就算是残害手足也是偷偷摸摸的。 哪里像司长梨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就把人全给杀了,就是这么有恃无恐,好似浑不在意文人的口诛笔伐。 难道就不怕文臣在史书上记她一笔么? 司长梨还真不在乎。 幼年凄惨,她的心性早非常人可比。 只管生前,不会在意身后那些虚名,死后不过黄土一抷,后人如何评说都跟她无关。 在满室通天的血腥气中,司长梨笑的相当漫不经心,视线环视一圈,道:“如今,可还有人不服?” 回应她的是一片静谧。 司长梨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正要说话,忽有脚步声自殿外而来,轻缓规律,不疾不徐。 却莫名的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殿内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身形颀长的红衣女子信步踏入殿内,手中的白玉骨扇微微扇动,端的是肆意轻狂,骤然打破了满室凝重的氛围。 司长梨眉头轻蹙,道:“时小将军此时过来,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说到此时轻嗤一声,“难道小将军还惦记着跟司长珠的交易?她如今自顾不暇,怕是正仓皇逃命呐!小将军不若弃暗投明,待我登基之后,加官进爵封侯拜相,她司长珠承诺给你的,我同样能……” 平心而论,司长梨是不愿意杀了时酉的。 天下良将贤才少有,时酉则是天才中的妖孽,纳入麾下,绝对能使大夏的军事力量更胜一筹,这样的人才,若是杀了岂非可惜。 时醴闻言只是勾唇,黑曜石般的眸中透着戏谑的嘲意,其中的不屑轻狂深深刺痛了司长梨的双眼,“殿下好似搞错了一件事……”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女子,司长梨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好似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回想起膝盖被树叶钉穿的时候,不由得遍体身寒,早已愈合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这感觉相当的不妙。 “我背后的主子,可并非司长珠那个废物。” 时醴手中折扇轻摇,语调悠然轻缓的道:“倒是要谢谢殿下,将那些碍事的家伙都处理了。否则我们家殿下就算是登上皇位,也少不得要费一番周折……” 第139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3) “你家殿下?” 司长梨眸中神色骤然一变,“你效忠的是司长煜?” “嗯呐。”时醴点头,“殿下现在可是恼羞成怒了?毕竟太女殿下才是正经的嫡出,而殿下只是一个——” 时醴顿了顿,视线忽然转向司长梨的膝盖,嘴角似是悄然无声的咧了咧,“瘸子。” 这话侮辱性极强,司长梨脑中轰的一声,直接炸了。 下一秒,司长梨豁然站起身,喝道:“闭嘴!如今皇宫内外尽在我掌控之中,就算司长煜是太女又如何?无兵可调,她拿什么跟我争,单凭你一张嘴,就想蛊惑人心?” “呵,”司长梨嗤道,“可笑!” 时醴摇摇头,神色依旧惫懒,“当然不是。” 说着收起手中的折扇,一步步朝着高台上的司长梨走近:“这些年,殿下是不是很疑惑,多年隐忍布局莫名其妙毁于一旦,诸多部署计划从未顺心过,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半途夭折……” “这些种种,让殿下产生了自我怀疑,甚至觉得,是天道故意在玩弄你,而你只是一个被法则随意摆布的傀儡……” 司长梨瞳孔一寸寸放大,其中惊惧惶恐等等诸多负面情绪倾泻出来,猛然向后跌坐到龙椅上,额间全是冷汗,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这些,都是你做的?!” 尾调扬起,似是有些难以置信,更像是三观崩毁的惊异。 时醴仿佛看到眼前属于主角的光环一寸寸垮塌崩碎,然后散落成金色的残渣。 时醴颔首,“殿下可还满意?” “呵呵,哈哈哈哈哈……” 司长梨死死盯着时醴那张精致俊逸的脸,骤然放声大笑起来,其中的凄凉死寂,似是要将笑话一般的前半生都演绎殆尽,“哈哈哈,满意,真是不能更满意,哈哈哈……” 司长梨笑的眼眶润湿,眼尾晕红一片。 半晌,似是笑累了,瘫软在龙椅上,眸光沉静的看向时醴,唇角还牵着一抹笑意:“我是否该感到荣幸,你将这一切都告诉我,让我做了个明白鬼?”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司长梨如今,有种看破世俗虚妄的通透,竟是没了争斗算计之心,想要从容赴死。 时醴微讶,失笑道:“殿下方才还看不起某这张嘴,如今倒是连挣扎都不曾,直接要躺平等死了?” “呵,”司长梨轻嗤一声,视线环顾一圈,有些没精打采的道,“方才未曾细想,如今看来,镇北军怕是假意归顺于我,实则都跟你一样,投奔了太女吧!” 时醴笑着颔首,“殿下猜对了。” 这如同狡狐般的笑意让司长梨心中一个咯噔,呐呐道:“别告诉我,城防跟御林军队伍里,也有你的人……” 时醴但笑不语。 只是这暧昧不清的态度无疑是默认。 司长梨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被碾压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面对这样恐怖的家伙,她还有死扛的必要吗? “我,我可不可以选一个痛快的死法?”凝视着时醴弧度完美的下颚,司长梨试探着启唇。 第140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4) 时醴闻言却是失笑,道:“殿下为何会觉得,我来此是要杀了你?” 对上时醴慵懒含笑,浑然漫不经心的深邃黑眸,司长梨也是难得有些茫然,呐呐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 “殿下觉得自己还能烧起来?” 时醴眸光灼灼凝视着司长梨,深幽的黑眸中映射出她茫然无措的神情。司长梨凝视着眼前那双瞳仁中小小的影子,恍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影子一般,被禁锢在这双如同浓墨般沉寂的牢笼中,再如何挣扎也是不能逃脱的。 前所未有的挫败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司长梨垂下眼,一字一句艰难的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来,道:“大概是,烧不起来了吧……” 语调极轻,好似瞬息就要随风逝去。 时醴垂眸望着失魂落魄的司长梨,黑眸中划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当往日赖以生存的好胜心被狠狠摧折之后,眼前这人就已经丧失了生存的信念。剩下的,只是油尽灯枯,如同一潭死水的躯壳。 余生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难得碰到一个有些顺眼的主角,且日后尚有大作用,时醴可不想看到司长梨一直保持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所以—— 时醴语调轻缓温柔,如同来自地狱恶魔的蛊惑呢喃,低声道:“殿下,跟我做个交易如何?” …… 灿烈晕红的夕阳攀上天际,持续了数天轰轰烈烈的皇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被杀戮的阴霾笼罩的皇宫总算是得到喘息,众多幸存的大臣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色,都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皇女们死了大半,对太女司长煜继位一事,无人敢有异议。 而先皇被毒害的死因,包括众多皇女的死,都被这位新帝轻描淡写的安到了三皇女司长珠头上。司长梨则是以谋反未遂的罪名,终生幽禁于王府。 先皇葬礼的诸多事宜处理完毕,便是新皇登基一事。皇宫内四处的白幡被扯去,取而代之的是喜庆的红色绸带,皇宫内外俱是张灯结彩,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宫内外众人皆是喜气洋洋,全然忘却了先皇才嗝屁没两天。皆因新皇登基仪式之后,紧跟着便是封后大典。而这位神秘的未来皇后,则是时酉小将军的胞弟时醴小少爷。 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消息一出,那些想要把家中男儿送入宫中为妃的官员都不由得熄了心思。 毕竟时酉可是敢带兵逼宫的猛人,手下有兵权不说,还狡诈如狐,心黑手狠。有时酉镇着,她们哪里敢把儿子兄弟往皇帝枕边送? 怕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哦! …… 御书房。 刚刚举行过登基仪式的新任君王着一身御龙常服,其上金凤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正伏案执笔,批阅着朝臣呈上来的奏折。 室内一片静谧,司长煜正一目十行的审阅着奏折上的文字,视线忽然凝滞一瞬,随即转为玩味,停下笔望向窗边,语调悠然戏谑地道:“今日吏部尚书上奏,让朕给她的小儿子赐一桩婚事……” 第141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5) 正没骨头似的窝在美人榻上的时醴闻言,头都未曾转过来,依旧凝视着窗外开的茂盛的海棠花,漫不经心的道:“唔……,很好啊,那就赐婚呗……” 司长煜接着道:“昨个儿赵太尉也让朕赐婚来着……” “那就都应了,勿要厚此薄彼。” 司长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赐你个头啊赐!先皇三年丧期未过,嫁娶之事都得暂缓……” 时醴这回终于转过头,看向司长煜,黑眸中笑意深深:“陛下这语气听着怎么有些幽怨,可是觉得臣弟满足不了您,还要再往后宫里给臣弟塞几个兄弟……” 司长煜噎了噎,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朕没有。” “朕只是觉得,那些朝臣未免也太怂了些。一个个的将朕避如蛇蝎,好似一入后宫就要丢命似的,恨不得马上把家里的适龄男子全给嫁出去……” 时醴含笑冲他眨眨眼,“这说明,臣在朝臣之中,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陛下从此再不用担心那些顽固的家伙插手您的后宫之事,只需全心全意的跟臣弟鸳鸯交颈,鸾凤和鸣,岂不是羡煞旁人……” 司长煜本来还认真听她说话,待到后来两个成语一出,没提防间脸色瞬间爆红,半是羞愤半是恼怒,直接站起身喝道:“你,你说的是什么诨话!” “诨话?”时醴似有些无辜,“字字句句,可都是臣肺腑之言,臣可是真心希望,臣弟与陛下能够长长久久,恩爱两不疑……” 司长煜有些怔愣。 原本的恼怒在对上时醴那双真挚的黑眸时却是瞬间就哑了火,只剩下甘甜的蜜意与全然的羞怯,双腮绯红,展现出些属于男儿面对心上人的茫然无措。 眼神飘忽,磕磕绊绊的道:“嗯,你,你说的极对,长长久久,嗯,朕也这么觉得……” 时醴无声轻笑着,只觉得这般模样的司长煜实在可爱的不行。 也只有在她面前,司长煜才会展露出如此娇俏可人的一面。 真是越发期待,她们的大婚了呐! …… 新皇的封后大典,乃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朝臣均不敢拖延懈怠。 大典所用的吉服都由宫中顶级的绣娘加紧赶制,当大红的凤冠霞帔捧到后宫,婚服的全貌展现在众人面前之时,秋谭已然震撼的瞪大了双眼,“天哪!少爷,这婚服简直是天下男子做梦都想穿的……” 时醴倒没什么激动的情绪。 顶多会因为成婚的对象是司长煜而产生几分情绪波动,其余依旧如常。 闻言只是撇他一眼,道:“若是想穿的话,可以考虑跟拓拔郴回草原,到时以我大夏皇子的身份跟草原联姻,礼制吉服自然是最好的……” 前些日子,新上任的草原大汗拓拔郴以庆贺帝后大婚之名,带使团下榻了大夏使馆,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摆着逮夫郎来了。 时醴心知拓拔郴图谋不轨,却也未曾阻止。 毕竟原来的时间线当中,二人便是一对恩爱多年,至死不渝的佳偶。 她没必要做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 第142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6)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拓拔郴的死缠烂打,秋谭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有要缴械投降的预兆。 时醴这么说,也是在试探秋谭的反应。 闻言,秋谭先是一怔,随即双腮绯红,强自镇定的愤愤道:“少爷,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只会欺负人的混蛋呐!” 得,看这反应,离拓拔郴把人追到手的日子,相去不远了! …… 太平元年五月初八,吉日。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司长煜头戴帝王冕旒,大红的婚服庄严华美,尽显身为帝王的无上威仪。身侧的时醴则是一身繁复瑰丽的红裙,长长的拖尾宛如凤凰翎羽,雍容华贵。 两人站在阶梯之下,司长煜转头,望着身侧时醴伸过来的手,浅色的唇瓣轻勾,随即紧紧握住。二人携手,沿着汉白玉阶梯,一步一步的踏上最高处站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叩拜,震耳欲聋的山呼声中,司长煜转头,跟同样望过来的时醴相视一笑,浅色眸中只剩下全然依赖的缱绻爱意。 不同于帝王登基之时的孤家寡人,这一次,通往帝王孤高清寒的路上,有人携手相伴。 全然不同的感觉,却让司长煜无比心安。 时醴身上好像有种奇异的魔力,能让他不计后果的,交付自己全然的信赖,司长煜有些懊恼的想着: 这辈子,可能就这么栽到身侧的女子身上了呐! 而且,他还甘之如饴。 …… 祭祀神灵,朝拜先祖,一系列繁复驳杂的流程过后,二人终于得以进入寝殿当中,获得片刻喘息之机。 一旁的侍从将斟满酒液的托盘恭敬的呈给二人,道:“陛下,皇后,请二位行合卺之礼。” 听到这话,司长煜莫名就有些紧张,抖着手拿起自己的那杯,手臂伸出,小心翼翼的绕过时醴的胳膊。 两人靠得极近,暧昧缱绻的气息纠缠间,司长煜双腮发烫,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后几乎是有些仓促的拉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着痕迹的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 礼毕,原本寝殿内围着的一圈侍从纷纷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身为主角的一对新人。 司长煜安安静静的端坐在床沿,垂眸盯着衣摆上繁复绮丽的金凤,眼神飘忽,脸颊发烫,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俨然是一副羞赧无措的模样。 天色渐晚,室内早早点上了喜庆的红烛,灯火掩映之下,暖色的寝殿内一片难言的静谧。 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司长煜脑中一片空白,正魂飞天外,一旁的时醴则是斜靠着床幔,饶有兴致的凝视着羞赧茫然,兔子一般的司长煜,黑眸中满是兴味。 一直到忙着吃瓜的系统看不下去,催促道:「宿主,天色不早了,你们该洞房啦!」 “不着急。”时醴笑道:“我有这个耐心。” …… “咕噜——” 静谧的空间内骤然响起一声饥饿的轰鸣。 司长煜摸着肚子,双眸中展露出几分错愕,随即便是如潮水般翻涌的羞耻感袭上心头,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里去。 天呐,他身为帝王的威严,没了! 第143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7) 下一秒,清冽含笑的嗓音自身侧传来,“陛下可是饿了?” 这么说着,时醴从袖中翻出一个油纸包,三两下打开后递给司长煜,“尝尝。” 司长煜仓促的撇去一眼,随即就再无法移开。 油纸包中是几块造型精巧的糕点,都是他一贯喜欢吃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果干肉糜,竟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种类。 司长煜犹豫了下,捏了块鲜花饼,放到嘴边小口吃着。 时醴索性直接起身坐到桌边,将油纸包放到一侧。提起桌上放着的茶盏倒了一杯,动作轻缓优雅,慢慢品着。 皇宫内的茶自然都是上品,品质极好的雨前龙井,清冽回甘,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司长煜倒没了方才的不自在。 紧跟着坐到时醴身旁,优雅的吃起了油纸包当中的糕点果干,不知不觉,竟是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喝口茶。” 直到时醴将杯子推到他面前,司长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将茶水饮下之后,司长煜冲时醴眨眨眼,浅色瞳中是全然的无辜,试探着问道:“你,饿不饿?” 卖萌的行为确凿无疑。 时醴没回答,只是含笑询问:“陛下可吃饱了?” “嗯。”司长煜颔首。 下一瞬,司长煜忽然觉得一股凉意自脊背窜上后颈,身周汗毛都险些要炸起。 那是被猎食者盯上之后,属于猎物自然的生理反应。 时醴那双瞳仁此时是浓墨般的漆黑,紧紧的凝视着司长煜,好似某种嗜血的生物,慢悠悠的道:“臣已经喂饱了陛下,那接下来,陛下是不是该负责喂饱臣呐……” 语调相当的危险,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司长煜喉结滚动一番,无声的咽了咽口水。 竟莫名的——,有些期待。 …… 帝后大婚,休朝三日。 新后如狼似虎,可怜的陛下根本就没有下过床,神色恹恹的躺在明黄的锦被之下,全身赤果,无力的瞪视着将他榨干了的罪魁祸首。 时醴对此混不在意,只是手中捏着个小药丸儿,递到司长煜唇边,语气温柔的诱哄道:“陛下乖,把这个吃掉。” 司长煜没拒绝,将药丸吞掉之后,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避子药。” 时醴如此坦然,倒让司长煜怔了怔,“你不想要孩子?” 时醴颔首,“嗯,我讨厌麻烦。” 司长煜蹙眉,“可朕现在是皇帝,需要一个继承人来堵住朝臣的嘴……” 时醴有些惊讶,道:“陛下难道想自己生?” “我……”司长煜顿时噎住。 司长煜回想起幼时曾见过的,宫中那些妃子生产时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惊惧,有了退缩之意。 他怕疼,且不愿让时醴见到他不完美的样子。 所以,还是算了吧。 “小煜。” 一声轻唤,让司长煜走丢的神智回归,看向时醴。 这个特殊的称呼是时醴临去北地之时,缠着他要的,其实很少会这么唤他。 但每一次轻唤,都含着他无法拒绝的温柔。 时醴道:“关于继承人的事,交给我解决可好?” 司长煜闻言只是颔首,道:“好。” 第144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8) 获得短暂喘息的假期之后,司长煜又开始了忙碌的帝王生涯,每日面对的俱是批阅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杂事。 相比之下。 如今先皇那些后妃多已遣送至庙宇内,新皇又空置后宫。时醴这个皇后每日除了莳花弄草,下棋抚琴之外,实在无事可做,可谓是悠闲得很。 让他这个皇帝好生羡慕。 司长煜扶着腰,望着美人榻上窝着的时醴,嗓音司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咬牙切齿道:“皇后,若是不忙的话,帮朕批几份奏折?” “陛下,臣这几日事忙,待过两日再帮你……” 司长煜语调相当危险,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哦?忙什么呢?” 时醴瞬间就察觉到司长煜话中憋着的怒意,不由无奈的转头,解释道:“陛下不是要男子也能为官,抛头露面么?要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总要循序渐进,有个具体的章程,臣这两日便是在琢磨这个……” 司长煜一怔,探究的望着时醴的黑眸,想要判断她这话是真心诚挚,还是逃避做苦力的借口。 只是让他有些挫败的是,盯着时醴看了半晌,并未能从她面不改色的神情中,读出半点儿因为撒谎而心虚的情绪。 更要命的是,司长煜脑中开始冒出一些黄色的东西,不由得移开视线,不敢再跟时醴对峙。 “那,那你研究的如何了?何时能拿来让朕过目?” 司长煜神色飘忽,语调也轻飘飘的,透着几分慌乱无措。 时醴只是含笑凝视着司长煜,缓声道:“今晚,陛下就能看到……” 司长煜顿时怔住。 黄色废料哗哗的充斥着整个大脑,让他面色晕红,险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呐呐道:“那,那朕可就等着了……” …… 当晚。 颠龙倒凤,云歇雨舒后。 时醴将一个小册子递给司长煜,顺带着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道:“陛下要的章程。” 司长煜有些惊讶,随即披衣坐到床头,就着夜明珠翻开册子看了起来。 身后,时醴斜靠着床柱,深幽的视线从司长煜的纤细的脖颈,向下划过劲瘦的腰肢,随即定格,一瞬不错地盯着…… 眸光残忍而又克制,含着毫不遮掩的强烈欲念。 像是要——一口吞了他。 司长煜纵然能够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要将他吞噬的视线,却已经顾及不上这些,一目十行的将手中的册子看过之后,浅色眸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神采,那是属于君王的运筹帷幄,跃跃欲试。 司长煜拢了拢身上的亵衣,作势要穿鞋起身。 时醴给他这个册子中描述的未来实在精妙非常,让他心中生出抑制不住的向往,恨不得马上照着上面的政令实施,让男子从此无需战战兢兢的活着,也能如同女子一般出入朝堂,封侯拜相。 司长煜现在激动的不行,根本就毫无睡意。 只想赶紧到御书房内,把手中的册子仔仔细细的研究一番。 时醴会让人就这么跑了吗? 自然不会。 她既然敢把册子给司长煜,自然是早就防着这一遭。 …… 第145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69) 此时见司长煜有妄动的趋势,时醴立刻从背后搂住他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松松把人捞进了怀里,“长夜漫漫,咱们还是继续之前的正事儿……” “至于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时间。” 时醴这么说着,手上使了巧劲儿,将司长煜掌心捏着的册子拽出来,漫不经心的甩到了书桌上。 “哎……”司长煜蹙眉,刚想要说话,嘴就被堵了严实,只得羞红着一张脸,拿浅色的瞳仁狠狠瞪着时醴。 再之后,便是连瞪人的气力也无了。 像只在风暴中漂移不定的小船,上上下下,无处着力。 软的像是一摊要化开的雪水。 …… 太平元年六月,皇帝宣布在各城设立男子学院,供天下男儿读书识字。 此政令一出,朝中众多官员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陛下这是要为男子出头?可自古男子无才便是德,陛下如此做,难道是受了……” 说话的大臣顿了顿,眼神往重重宫殿内一瞟,接着小声道:“那位的蛊惑?” “怎么?吴大人可是对陛下颁布的政令有意见?” 忽有一张狂的女声由远及近,方才还满脸愤懑的大臣顿时脸色惨白,僵着脸连连否认,“哪里哪里,陛下英明神武,乃一代明君,我等怎么敢质疑,呵呵……” “那就好。” 时醴颔首,唇角还挂着亲和的笑意,“本将还有要事,就不跟诸位闲聊了……” 说着一拱手,悠然迈步离开。 身后,众位文臣望着她颀长的背影,面色凄然,“如今朝中武将势大,竟成了时酉的一言堂,我们这些文臣倒没了说话的份儿……” “唉,武夫误国啊!” 可惜,这些大臣也就只敢暗中发发牢骚,却是做不了什么。 毕竟那些头铁的,在逼宫之时就被司长梨杀了个干净。 …… 在时醴跟楼相的强势支持下,相关政令实施的相当顺利,根本没人敢从中使绊子。 于是—— 太平五年。 当司长煜宣布男子也能参加科举之后,那一年报名科考的人中,多了近百位男子,其中竟有三人经过层层筛选,闯进了最后的殿试。 司长煜对这三人相当重视,将他们的答卷细细查阅之后,递给一旁的时醴,神色中不掩愉悦,“你瞧瞧……” 时醴接过,快速浏览过之后,不由得颔首,“确有大才。” 又看向司长煜,问:“陛下可是都想收了?” “自然。”司长煜答道,随即又有些忐忑,“朕可是太贪心了?” “怎会,”时醴捏捏司长煜柔软细腻的耳垂,缓声道:“这三人都是可用之才,在众多学子之中文采学识都属上乘,若是包揽前三甲,倒是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司长煜错愕的瞪大眼。 他只是想将三人都纳入到前十之内,却没想到时醴居然玩儿这么大。 竟是想要让男子包揽前三甲之位—— 司长煜眸光灼灼的凝视着桌上的答卷,神色有种奇异的亢奋。 明明惊世骇俗,却偏偏让他心动不已…… 好想这么做啊! 司长煜有些蠢蠢欲动。 “想做便做,一切有我兜着。” 第146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70) 太平五年的科考,前三甲竟都被男子包揽。 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只是当皇帝不曾畏惧逃避,而是差人,将三甲的答卷昭示于众时,三人斐然的文采令天下众多才子信服。 这年状元郎打马游街之时,盛况空前。 人人都想要瞻仰这三个敢为人先的开拓者。 女子倾慕,男子则是崇拜向往。 香囊鲜花落了三人满身,整条街上都是缤纷颜色。三人几乎成了天下男儿的偶像,亦是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 自那之后。 市井之中,处处可见言行举止大方优雅的男子。而朝堂之上,也不再是属于女子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一言堂。 …… 也就是这时,那些憋屈了许久的文臣好似终于逮住了机会。 在朝堂之上,以皇后多年无所出为由,对时醴发起了攻讦。要求陛下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以大业为重。 然后第二日。 众位大臣惊奇的发现,她们陛下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磁性低醇的女音,反倒是清越好听的男声。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们的皇帝变成了男的!! 宛若晴天霹雳,朝中文臣哆嗦着倒了大半,站在首位的楼相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站出来,冲上位的司长煜拱手,道:“陛下,是否该给众臣一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司长煜撑着头,漫不经心的道:“事实就是,朕是男子而非女子。谁要是有意见,或是不服气的,大可以硬气一点儿,直接辞官回家,给其他贤才良将让位……” 堂下众多老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相当难看。 若是司长煜初登基之时,她们还能联合起来罢朝,给他制造些麻烦。 如今司长煜羽翼丰满,朝上更是有不少新提拔的忠实皇党,她们这些老臣手中权力一日不如一日,根本没有跟司长煜叫板的资格。 那便只有妥协。 司长煜垂眸,视线环顾一圈,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这些人的反应都在预料之内。 楼相再次询问,道:“陛下,关于子嗣问题……” 方才还唉声叹气,感慨江山要亡的众臣登时竖起耳朵,等着司长煜的答案。 陛下难道要自己生? “关于皇嗣一事,朕会将雍亲王嫡女接到宫中教养,待到将来,她能独当一面之后,朕会将皇位传于她……” 楼相顿时一怔。 其他大臣也大多难以置信,惊异的目光落在前排站着的楼相身上,小声议论纷纷。 雍亲王,指的便是被幽禁多年的五皇女司长梨。 雍亲王正君,则是楼相之子楼佳琪。 怪不得朝臣震惊。 她们此时怕是觉得,楼相如此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定然是私下里跟皇帝达成了什么py交易。 孰不知楼相此时也同样震惊。 她虽然知晓司长煜是男子,却从未想过,他要将皇位传给司长梨的女儿。 哪怕是从宗室中随便挑一个血缘远一些的养在身边,都不会让她如此惊讶。 她都不知该感慨司长煜的大度,还是该嘲笑他的愚蠢。 第147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71) 他难道就不怕百年之后,等雍亲王一脉势起,把他的皇陵给刨了? 毕竟是他害得司长梨多年筹谋功败垂成,还将人幽禁府中,终生不得见天日。 两人之间的过节大着呐! …… 司长煜自然是不怕的。 他原来也在发愁,去哪儿弄一个子嗣养在身边,直到时醴跟他提了这个建议。 司长煜这才知晓,时醴之所以留了司长梨一条命,便是打着将她女儿拐来当皇嗣的主意。 不得不叹一句筹谋深远。 “司长梨会同意么?”司长煜尚有些怀疑。 就听时醴笃定的道:“自然。” 说着就将司长煜揽进怀里,沿着骨节轮廓把玩着他纤长细瘦的手指,语调轻缓的道:“楼佳琪原是短命之相,早该一命呜呼。是我将人给救了,还让她们有了孩子……” “司长梨那个嫡女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履行这场交易。” 所以没有不同意一说。 早在逼宫之时,时醴就已经与司长梨达成了这个交易。 而司长梨有属于她的骄傲。 成王败寇,败了就是败了,断然没有寻衅复仇的道理。 …… 太平六年。 司长煜将雍亲王嫡女过继为嗣,交由皇后膝下精心抚养。 朝臣尚有些担忧,怕受到蒙骗的时酉跟陛下决裂,毕竟司长煜以男子之身娶了她的弟弟。孰料提心吊胆了许久,都未等到二人决裂的消息。 反倒等来了皇帝过继子嗣的圣旨。 有脑子的已经猜出了真相,震惊之后,便是缄默不语。 皇帝都是个男子了,那传说中的弟弟不存在,又有何稀奇呐! …… 太平二十年。 已近不惑之年的司长煜以精力不支为由,将皇位禅让于太女司闫晨,随后携皇后时醴轻车简从的离开了皇宫。 从此云游天下,再无音讯。 太平帝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大夏农业水平一度鼎盛,他发明的曲辕犁,水车,大大加快了耕作灌溉的效率,改进的优良稻种产量较原来翻了数倍,让天下子民不再忍饥挨饿。 农业,商业,兵器冶炼…… 他将这个时代能够改进的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 司闫晨从他手中接过的,是一个强势瑰丽,已然屹立于诸国之上的强盛之国。只能安安分分的折服于司长煜千古一帝的光环之下,做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守成之君。 此后千年,太平帝司长煜仍是漫长时光中最璀璨耀眼的那颗明星。 …… 天朗气清,微风徐徐。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内二人相对而坐,中间矮桌上摆着一盘残局。 一人着素衣,一人着红裙。 同样精致深邃的五官,加上二人之间融洽和谐的氛围,让原本对比强烈的色彩都显得融洽了许多。 正是离了皇宫后就不知所踪的时醴二人。 岁月并未在她们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看着依旧年轻。只是有别于年轻人的成熟雍容,暴露了她们深厚的阅历…… 拧眉思索良久,司长煜到底还是挫败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无奈道:“这许多年,除非你刻意放水,我竟然从未真正赢过……” 第148章太女殿下男扮女装(完) 他自认在棋之一道上难逢敌手,多年帝王生涯的历练也不是盖的,却屡屡在时醴面前折戟。 当真是,输到没脾气! 司长煜甚至觉得,这么多年,时醴从未全力以赴的对待过。两人之所以能够下的有来有往,不过是时醴哄着他玩儿罢了。 “其实,”司长煜斟酌了一下,还是道:“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君王。” 过去数年,司长煜不止一次产生过将皇位禅让给时醴的想法。只有当上皇帝之后,才知道那个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蝗灾,洪涝,大旱,瘟疫…… 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等着他处理,让他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时醴却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近乎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一个个困扰着朝臣和他这个皇帝许久的问题。 司长煜几乎从未见时醴变过脸色,好似任何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预料之中。 除了在床上…… 情浓之时,会泄露几分。 那些世人安到太平帝身上的功绩,其实大半都属于时醴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后。 所以,司长煜才会说,时醴更适合做皇帝。 “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司长煜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有感而发。 时醴闻言,将手上的棋子丢进棋盅,微一抬眼,含笑道:“是嘛?可比起做皇帝,我更喜欢做陛下的皇后。” “跟陛下生同衾,死同穴,岂不美哉……” 司长煜眼眶有些湿,眨眨眼,将要涌出的汹涌泪意憋了回去。 他实在是有些感动。 从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十年如一日,对他全心全意。 如今二十年已过,时醴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他亦早就不再怀疑。 惟愿今生能够活的久一些。 生不相离,待百年之后,携手共眠于帝王陵寝之中。 …… 康宁十五年。 司长梨再一次见到了时醴。 那时楼佳琪已然离世,她亦是双鬓斑白,暮暮老矣,而时醴却依然挺直着脊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中不曾有老迈的浑浊,依旧精神矍铄。 若非裸露在外那些松弛斑驳的肌肤,根本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司长梨留意到,时醴怀中抱着一个小盒子。 悚然错愕的猜测让她问出口,“先皇,可是……”去了。 “嗯。”时醴颔首,“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他入皇陵。” 来皇宫这一趟,也是为了跟康宁帝司闫晨打个招呼。 在那之后,时醴并未过多停留,抱着司长煜的骨灰盒离开皇宫,启程去了皇陵。 帝陵华丽精美却空旷,幽寂静谧,是属于死者的居所。 时醴抱着司长煜的骨灰盒,抬脚踏进了宽阔精致的棺椁。 慢悠悠的躺了进去。 “……”系统正懵逼间,就听时醴吩咐道:“劳烦,把棺材板儿盖上……” “……” 下一瞬,棺材轰然阖上,眼前归于一片漆黑。 密闭的空间内,时醴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静谧而可怕。 时醴勾唇,抱着有些硌手的骨灰盒,缓缓闭上了眼。 语调轻缓,甚至有些愉悦,道:“等我睡死之后,再进行传送……” 这个睡死,当然是字面意思。 当棺椁内有限的氧气吸取殆尽,时醴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在睡梦当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 生同衾,死同穴…… 既然答应你了,自然要做到。 她堂堂九曲,从不会食言而肥。 第14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 时醴意识再次恢复时,入目所及是一片纯白。鼻端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浑身则是如同断筋拆骨一般的剧痛,名副其实的被大卡车碾过似的。 “嘶——” 时醴轻轻抽了口气,喉咙间发出的却是软萌稚嫩的童声,让她不由得怔了怔。 眉头轻蹙,问道:“这次的身份是个小屁孩儿?” [嗯呐!宿主现在六岁哦!] 系统兴奋地回道。 貌似还很骄傲? 苍白无色的薄唇缓缓牵起。 时醴笑的有些毛骨悚然,黑曜石般的眸中翻涌着浓烈的血色,语调却轻柔的不像话,道:“怎么不干脆给我找个婴儿的身体呐……” 系统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宿主,你是生气了咩~] “你猜?” [尊贵的宿主,您提出的建议已经提交到系统后台,以后这种低级错误绝对不会再犯。保证您拥有一趟满意的旅行。] 恭敬谦卑的机械音,依旧是之前那一套说辞。 时醴还未来得及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身上的黑色西装笔挺妥帖,清隽的五官轮廓立体。眉眼绮丽潋滟,一双浅咖色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仿佛天生含情。挺俊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过于旖旎的眉眼。 绯红的薄唇紧抿着,带着不近人情的禁欲凉薄。 两种气质矛盾却又和谐。 实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风骨。 美人微微侧头,那双凉薄的浅色眸子跟时醴好奇的眼神对上,不由得微微蹙起,沉声道: “年龄小不是任性的理由。 时酉酉,这句话我应该说过不止一次。 不是所有的事都有挽回的余地。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如果你再胡闹,我会考虑将你送走……” 这一大串时醴根本没听进去。 只是微阖着眼,视线停驻在眼前这人不断张合的唇瓣上。 绯色如樱,形状相当好看,泛着细腻潋滟的水光,似半开半阖,欲拒还迎的玫瑰花瓣。 何嘉瑜伸手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俊俏的眉心都拧成了川字,略有些嫌弃的看向时醴。 本以为迎接他的是一顿歇斯底里的哭闹,再不济也该红着眼,小兽似的愤怒的瞪视着他,进行无声且毫无意义的反抗。 然而这些都没有。 床上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堪称无动于衷,那双黝黑有神,灵韵十足的大眼此刻并未聚焦,好似正在……走神? 何嘉瑜难得有些不确定。 不得不说时醴这孩子有着足够欺骗人感官的颜值,当她不胡闹不任性,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时,就像是年画中讨喜的福娃,叫人根本不忍心苛责。 但很显然,何嘉瑜不在此列。 清隽的眉眼依旧凉薄,也不在意时醴的心不在焉,只当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留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吧。” 就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了。 时醴轻啧一声,感觉有些不妙,“原主貌似很招人嫌弃啊……” [叮,开始传送记忆,宿主注意接收哦!] 终于逮住机会发挥的系统不等时醴启唇,就屁颠颠儿的开始传送原主的记忆。 …… 第15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 时醴闭上眼,细细梳理着脑中汹涌而来的庞大记忆。半晌之后,淡色的薄唇似是嫌弃的抽搐了两下,感慨道:“果然,原身就是个人弃狗都嫌的主儿……” 原身父母在两年前发生车祸双双去世,被刚才的美人何嘉瑜收养。 因为原主的父亲曾经对他有恩。 不过这位上市公司的年轻总裁可不会什么幼儿教育,更不晓得体恤骤然遭受变故的小孩子内心是如何的敏感脆弱。在他看来,原主一次次想要证明自己存在感的行为都是相当任性的无理取闹,从来都是放任自流,不管不顾。 任凭她作妖而无动于衷。 这次之所以会闹到医院,是因为前段时间何嘉瑜在调查原主父母死因时,偶然发现原主并非是她们的亲生孩子。只因当年在医院时,原主的亲生父母为了自家孩子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将两个孩子进行了调换,抱走了她们真正的孩子。 只是那对利欲熏心的夫妻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没几年就因为入室盗窃伤人的罪名进了监狱。 而当初那个被调换的孩子,也就是男主赵一橙则因为那对夫妻的众多亲戚好友无人愿意接收,最后不得已之下进了福利院。 调查到真相后的何嘉瑜自然是想要把如今正待在福利院的赵一橙接回来,也没打算将原主送走。毕竟何氏家大业大,两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可原主不这么认为。 她在家中大闹了一通,拒绝何嘉瑜把人接回来,还妄图用自杀来威胁何嘉瑜。 然后就傻乎乎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三层楼的别墅,送到医院时已经无力回天,没能抢救回来。 原主的死因便是如此可笑又可悲! 对于何嘉瑜刚才说的话,时醴实在是不能更赞同。 原主思考的方式太过天真,根本不考虑跳楼这件事会造成的后果。年少无知,付出的代价,便是埋葬了自己稚嫩的生命。 [叮,任务一:撮合男女主。任务二:改变男配何嘉瑜的悲惨命运。] 何嘉瑜,何氏集团的掌舵人。何氏集团的产业涉及餐饮、食品、日用等方方面面,在整个华国都排名前列。 在原来的剧情线当中,何嘉瑜无意卷入到一场劫机案当中,先是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折磨一番之后才撕票,下场非常凄惨。 时醴搜索着脑中的记忆,薄唇微抿着,垂下的眸中难得认真。 这一次有她在,断不会让小孩儿重复原来的命运轨迹。 那些丑恶的人渣,有一个算一个。 她要亲自动手碾死…… …… 只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好好养伤。 这具身体全身上下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若非系统及时用修复药剂进行温养,怕是时醴刚穿过来就要嗝屁。 …… 时醴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单调枯燥的养病生活。 于是在医院众多骨科医生看待医学奇迹的稀奇目光当中,时醴被何嘉瑜的助理抱着坐上车身颜色低调,价钱却丝毫不低调的豪车,回到了何嘉瑜常住的别墅。 …… 第15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 亦是原主在过去两年内生活的地方。 时醴手脚上都打着石膏,被助理推着走进大厅时。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餐桌旁埋头吃饭,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发顶,神态动作都相当羞怯拘谨的小豆丁。 何嘉瑜没在。 这不奇怪,何氏家大业大,有太多事情要处理。这就导致他总是很忙,甚少会回来吃饭。 时醴示意助理将自己推过去。 “小小姐。”助理悻悻一笑,有些犹豫。 时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按照原主的性格,在看到小豆丁的第一眼,就该怒气冲冲的跑过去跟他掐架。 小助理估计觉得,她现在之所以这么镇定,肯定是因为腿脚不便,离得太远够不着。 等他把她推过去,能够着了,绝对要爆发一场惨烈的撕逼大战。 何嘉瑜又不在,家里没个镇场子的长辈。 到时候怪罪下来,他这个月的工资又要缩水。 “我饿了,叔叔可以推我过去吗?” 时醴转头,冲身后的助理展露出一个全然无害的笑脸。 实在是萌的不像话。 让人轻易就能够卸下心中的防备。 [哇哦,宿主居然在卖萌呦!] 系统感叹。 真是相当稀奇。 时醴特别想赠送它一句妈卖批,若非这具小豆丁的身体,她怎会被逼到靠卖萌营业。 生活不易,酉酉叹气! 助理仍有些犹疑,温声打预防针,道:“那小小姐跟小少爷不可以打架哦,那是只有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小小姐这么乖,肯定不会打架的对不对……” 对,对你个头啊对! 时醴瘫在靠背上,凤眸微敛,没吱声。 她在压抑心中翻涌而出的暴躁情绪。 见时醴半天没动静,分外乖巧的模样,助理稍稍放下了心,将轮椅推到餐桌旁。 赵一橙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匆匆瞥了一眼时醴就低下头,没敢细看。背在身后的双手纠结的抠着衣角,小声道:“你,你好……” 声音还没蚊子哼哼的动静大。 自卑胆怯,实在小家子气,不过想想这孩子过去的经历,倒也不难理解为何会养成这幅性子。 “你就是赵一橙?” 时醴面无表情的问道。 语调中没什么情绪,却让身后的助理警铃大作,眸光瞬间警惕起来,生怕时醴从轮椅上蹦起来,对赵一橙做些什么。 小豆丁轻轻点头,声音依旧细若蚊咛:“嗯。” “关于我们的身世,叔叔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 “嗯。” 赵一橙继续点头,只留给时醴一个乖顺的发旋儿。 “那以后就把姓给改掉,跟着我姓时。” 时醴的语调漫不经心,其中的强势认真却让人无法生出质疑。小豆丁惊讶的抬头,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瞪得圆溜溜的,浓密卷翘的长睫扑闪,格外惹人怜爱。 时醴这才发现,便宜弟弟长得还挺好看。 不愧是位面的男主,在颜值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过跟她的小孩儿还是差远了。 两者没得比。 “怎么?有意见?” 时醴蹙眉,眸中露出的凶光相当唬人。 小豆丁顿时疯狂摇头,极力展现自己的求生欲。 …… 第15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 “那就好。”时醴这下满意了,嘱咐道:“以后记得叫姐……” 小豆丁神色一松,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喊道:“姐姐……” 乖乖,宿主已经堕落到欺负小豆丁了! 系统大呼世风日下,在一旁蹲着暗搓搓看戏。 “嗯,乖。”时醴颔首,略有些敷衍的夸了句,随即道:“继续吃饭吧,我也饿了。” 小豆丁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眸中的拘谨胆怯都消退了几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慢吞吞的拿起筷子,继续矜持的吃了起来。 心中却是对时醴极为好奇的。 时不时朝她撇去一眼,自认为隐蔽,实则都被正主看在眼里。 始终在旁侯着的佣人很快重新摆上一副碗筷。 时醴右手上还包着石膏,只能用左手拿筷子,所幸原主本身就是个左撇子,倒也没太大影响。顶着身侧灼灼崇拜的眸光,时醴依旧相当淡定,动作优雅矜贵,有条不紊。 相当赏心悦目。 一顿饭下来,小豆丁眼中的艳羡已经凝成实质。 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像时醴这样的小孩子,真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儿一模一样。不光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诠释着良好的教养,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时醴放下筷子,拿餐巾慢悠悠的拭了拭嘴角,转头询问:“吃饱了么?” 赵一橙乖巧点头,“嗯。” “早些休息,我先上去了。”时醴语调堪称漠然,敷衍的很。 说着就示意旁边侯着的女佣把她抱回房间里。 而一直到时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被遗忘的小助理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小姐没有发飙,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这个月的工资总算是保住了! …… 时醴再见到何嘉瑜,是在第二天清晨。 她被佣人抱着下楼时,正看到何嘉瑜跟小豆丁占据着长条餐桌的两头,隔着老远的距离,沉默地吃着早餐。 何嘉瑜身上依旧是严谨端肃的西装,眉头习惯性的拧着,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 无疑是糟蹋了那副足够妖孽潋滟的美人骨。 小豆丁咀嚼的声音很轻微,动作亦是小心翼翼的,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有些沉凝,只有杯碟和勺子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不像是家人在一起吃饭,倒像是在上刑。 “小小姐,”佣人轻声唤道,“您要坐哪里……” 时醴转头,望向存在感薄弱的小豆丁,问道:“橙子,你吃完了吗?” 赵一橙被吓了一跳,呐呐道:“还,还没……” “那就挪过来。” 时醴伸手指了指何嘉瑜侧对面的位置,语调不容质疑,“就坐这儿。” 然后吩咐佣人将她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到了何嘉瑜的正对面。 因为时醴这反常的举动,何嘉瑜难得有些惊讶,视线探究的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小女孩儿,想要窥破她隐藏在这副温和无害的外表之下的真面目。 可惜观察了半天,并非发现什么异样。 但何嘉瑜不会天真的以为,时醴会如此轻易就妥协。毕竟她以往可是劣迹斑斑,可信度几乎为零。 …… 第15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 如此乖巧听话,一定是在酝酿更惊人的反击。 “怎么忽然转性了?” 何嘉瑜这话含着试探的意思,微眯着一双桃花眼,观察着时醴的反应。 闻言,时醴撕着油条的手微顿,垂眸轻声道:“只是觉得没意思,就算我再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事实,不是吗?” “当手中的力量不足以改变现状时,就要学会妥协……”时醴抬头,歪头冲何嘉瑜嫣然一笑,眉眼弯弯似新月,异常娇俏可爱,“这不是叔叔教我的么……” “而且,”时醴顿了顿,忽然伸手揉了揉赵一橙毛绒绒的发顶,笑道:“这个便宜弟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可以跟我做个伴……” “不像叔叔,整天都不着家,完全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 “叔叔是不是觉得,养孩子就跟放牧是一样的,只要能保证她们吃饱穿暖,有没有长辈的陪伴都不重要。随便养养,也不用怎么上心,总能够顺利长大的,对不对……” 时醴垂眸,稚嫩清澈的嗓音伤感黯淡,带着些微哑,道:“您觉得,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胡闹,还不是为了让您从那些该死的工作当中抽身,回家来看看我……” 凝视着时醴泪眼朦胧的精致脸蛋,从来言辞犀利的何嘉瑜一时竟呐呐无言。眸光躲闪,几乎有些不敢跟那双纯澈的黑眸对视。 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歉疚自责。 何嘉瑜不得不承认,时醴这一番条理清晰的指责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我……” 酝酿的道歉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时醴打断,“叔叔不用自责,我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胡闹任性了。” 何嘉瑜殷红的唇瓣几度张合,到底还是没能再开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何嘉瑜垂眸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神色犹疑的扫过时醴乖巧的发顶,终于还是站起身,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等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远去,时醴这才抬起头,眼圈晕着一抹殷红,黑曜石般深邃眸中却晕染着点点笑意,显出一种割裂般的邪佞。 有着同年龄全然不符的成熟娟狂。 果然,她这一番话,将何嘉瑜的心搅乱了。 这种人看似凉薄,实则心中仍留存着一分柔软。 两年多时间的相处,就算是条狗,都该处出感情来了。 更何况是人。 而且原主也并非从一开始就那么极端…… 愧疚好啊! 愧疚就说明何嘉瑜对时醴这个养在身边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 只要稍微给她一些时间,总能够将那些负面的观感给扭转回来…… 何嘉瑜一走,一直在旁边坐着没动弹的赵一橙才敢动作,面色踟蹰,白嫩纤细的小手试探着轻轻拽了拽时醴的衣角,小声唤道:“姐姐……” 似是被方才时醴表现出的强势给吓到了。 此刻竟跟个蜗牛似的,小心翼翼的从壳里伸出自己柔软的触角,娇软又乖巧。 语调却是轻缓坚定的,“不要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以赵一橙稚嫩且有限的小脑瓜儿,还不太能够理解时醴方才飙出那一长串话的意思。 …… 第15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 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孩童最天真单纯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支持和安慰。 时醴有些讶然。 黑眸中翻涌的情绪迅速隐没,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身侧眸光诚挚的小豆丁。 不得不说,这个位面的男主真是相当乖巧讨喜,就算凉薄如时醴,都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时醴缓缓勾唇,凤眸微弯,朝赵一橙笑的相当温柔无害,“好啊……” 赵一橙怔住,瞪大的棕色瞳仁中倒映着时醴暖绒的笑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愣…… 爸爸,我好像看到了仙女! 呜呜呜,这个姐姐好温柔好温柔…… 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这么珍惜的抚摸他的头,还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 赵一橙柔软水嫩的樱唇一抿,眼眶中水光潋滟,好似下一秒就有成串晶莹的泪珠滚落。 还是个小哭包…… 时醴失笑,故意板着脸,道:“男孩子不可以哭哦……” 虽然她对赵一橙的观感还不错,可实在接受不了小豆丁在她面前哭的眼泪汪汪的模样。 不用想都知道,绝对会很丑! 赵一橙有些错愕,水润的大眼睛一片朦胧,好奇的询问道:“为,为什么……” 语调中带着些更咽,娇娇软软的声音,像是柔软细腻的棉花糖。 糯糯的,能将人萌的心尖儿都化掉。 在小豆丁困惑期待的眸光当中,时醴缓缓勾唇,黑眸中恶劣邪佞的光芒一闪而逝,拖长了话音儿,缓缓道:“因为——,会变丑啊!” “……” 会变丑…… 变丑! 赵一橙脸色微变,放大的瞳孔中呈现出满满的错愕震惊,慌忙将要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坚决不要变丑! 所以—— “姐姐,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赵一橙抬头望着时醴,语气坚定。 时醴毫不吝啬的奖励他一个摸摸头,“嗯,真乖!” 只要别动不动就哭,改造改造还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弟弟。 “……”看完全程的系统表示相当无语。 自家宿主变成小孩儿,这性格怎么也跟着变幼稚了? 欺负小孩儿还欺负上瘾了这是! …… 江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矗立着一栋相当惹眼的大厦,那便是何氏集团的总部。 天色渐晚,夜幕呈现出一种晦暗的深黑。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然亮起,绚烂璀璨的各色灯光交织。 整个繁华的城市展露出一种与白天全然不同的瑰丽奢靡。 顶层洁净明亮的办公室内。 白炽灯发出的光芒泛着冰冷的白,跟整个办公室的布置一般,冷冰冰的,不含人情味儿。 何嘉瑜端坐在老板椅上,天生含情的双眸落在不知名的虚空,浅色瞳有些涣散,似是在发呆。 事实上,他今天已经无数次走神,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纷乱的思绪。 早上时醴说的那番话一直反复的在脑中循环,就像是刻印在他脑海中的诅咒一般,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何嘉瑜在思考,准确来说,是在反省。 他还年轻,在时醴之前并未养过孩子,甚至过往的感情史都一片空白。 …… 第15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 何嘉瑜恍然回想起,最初将时醴带回家时,他是尝试过放下身段,努力跟小孩儿保持亲近的。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时醴好似相当怕他,总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水眸,怯生生的抬头唤他,“叔叔。” 好似他说话稍微重一些,就要瘪着嘴哭出来。 后来因为公司事忙,再加上他也没什么耐心,亲近小孩儿的计划就不了了之了。 若非今日时醴那番话,何嘉瑜可能一直都认识不到,自己这个家长做的有多么不称职。 何嘉瑜眸光恍惚,略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 原来遭受过不幸的人,真的不适合养育下一代啊…… …… 破天荒的,何嘉瑜今日赶在饭点儿之前回到了家。怀着一种忐忑又心虚的复杂心情,提心吊胆的踏进了大厅。 何嘉瑜也说不清,自己这个堂堂何氏集团的总裁,为什么会惧怕一个刚满六岁的小孩子。 但就是有种莫名的怂。 何嘉瑜视线搜寻一圈,发现两个小豆丁正并排端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是一群长得像吹风机似的粉红小猪,画风在他看来奇奇怪怪的。不过动画片本就是给小孩子看的,不符合大人的审美也正常。 沙发上,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处,正小声的说些什么,画面看起来相当有爱。 何嘉瑜抬脚走过去,就听到赵一橙问道:“姐姐,那匹小马为什么要叫“闪亮的脚趾”?” 童稚的声音中是满满的疑惑和好奇。 时醴:…… 何嘉瑜:…… 什么鬼名字? 时醴皮笑肉不笑,道:“emm,可能,因为,那头粉猪喜欢吧……” 她只是闲着无聊,把那些智障桥段当做搞笑段子打发时间。没想到赵一橙居然在认真学习,还异常真挚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 为了避免赵一橙再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时醴果断转头,看向何嘉瑜,甜甜的唤了一声:“叔叔,你回来啦……” 闻言,赵一橙也跟着转过头,冲何嘉瑜怯怯的唤了声:“叔叔。” 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冷冰冰的叔叔。 应该说除了时醴这个伪小孩儿,那些真正的小孩子都不会待见整日拉拉个脸,从来都不知道笑为何物的何嘉瑜。 哪怕他长得很好看。 何嘉瑜颔首,“嗯。” 随即坐到了时醴身边的位置。 白嫩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着,昭示着它的主人不甚平静的内心。 何嘉瑜有些紧张无措,他在心中疯狂酝酿着,思索该如何自然的开启一段对话…… 忽然就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细腻又柔软,何嘉瑜垂眸,看向正牵着他手指的那只嫩白纤细的小手,一时间有些错愕。 “叔叔……” 耳边清脆的唤声让何嘉瑜回神,看向时醴,就听她软着嗓子,轻轻柔柔的开了口,“酉酉之前不懂事,叔叔原谅酉酉好不好……” 甜甜的嗓音,是独属于孩童的娇软细糯。 酉酉这是在,冲他撒娇? 何嘉瑜强装冷硬的心登时就丢盔卸甲,软的一塌糊涂。 …… 第15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 手中的触感柔软细腻,小小的手指好似稍一用力就能撅断。何嘉瑜僵硬的挺直着脊背,葱白的指尖带着微颤,神色更加清隽寒凉,身周气势强盛骇人。 时醴看出来了,他在紧张。 但赵一橙小朋友不知道。 他还以为何嘉瑜是不高兴了,顿时挪了挪屁股,坐的离气氛诡异的两个人远了些。 担忧的目光偷偷摸摸的投注到时醴身上。 时醴依旧仰着头,眸含期待的等着何嘉瑜的回答。卷翘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着,黑曜石一般纯澈的眸中映出他的倒影。 与此同时,牵着他手指的那只手小幅度地晃了晃,似在无声的催促。 何嘉瑜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才发觉嗓音有些干涩,微微牵唇,努力冲时醴展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温和笑容,道:“好……” 虽然看起来非常僵硬,但总归比之前有了些进步。 时醴笑的更加甜美无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道:“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不要总是冷着脸好不好……” 何嘉瑜顿时怔住。 眸光顿时变得有些飘忽,羞怯的晕红悄然盘上白嫩的耳垂。 从小到大,夸过他好看的人数都数不清,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心绪波动。心中似淌了蜜似的甜,还有些……害羞。 都说童言无忌。 难道是因为时醴夸的格外真挚? 何嘉瑜此刻的心情亦是少见的欢愉,再次应道:“好……” 其中包含的宠溺,险些叫时醴产生一种,此刻就算她要摘星星摘月亮,也会被满足的错觉。 果然是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再凉薄冷漠的人设,在她时醴猛烈的攻势面前,都要化成绕指柔。 当然,时醴没有忘记一旁看到她们这和谐的一幕,眸光黯淡,眼神中流露出艳羡的赵一橙。 “橙子,过来。” 时醴招招手,示意赵一橙坐到她身侧。 本来两人离得挺近的,结果小豆丁刚才一直偷偷挪啊挪的,就坐到了沙发边上。 此时见时醴唤他,赵一橙虽然尚有些胆怯,还是乖巧的坐了回去。 时醴就牵着何嘉瑜的手,放到了赵一橙毛绒绒的发顶。在两人都有些怔愣时,看向何嘉瑜,道:“叔叔,橙子今天表现得非常好,不哭不闹的,是不是该奖励一个摸摸头啊……” “嗯。”何嘉瑜颔首,瞬间领悟了时醴的意思,有些僵硬的揉了揉赵一橙柔软的发丝,夸赞道:“小橙很乖,叔叔这两天在联系幼儿园那边,等过几天你们就可以去上学了……” 时醴:…… 艹,忘了这茬! 话说她堂堂九曲,为什么还要上幼儿园? 时醴脸黑了一瞬,试图挣扎,“叔叔,我可以不去嘛……” 何嘉瑜冷漠脸,“不可以。” “好叭。” 胳膊拧不过大腿,时醴只好暂时妥协。 赵一橙则是完全相反,双眸晶亮,异常兴奋的模样,恨不得明天就背着书包去上学。 忽然得知这个噩耗,时醴精神有点蔫儿哒哒的,紧抿着唇,冲何嘉瑜张开双臂,“叔叔,抱……” …… 第15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9) 何嘉瑜这回是真懵。 试探着伸出手,将时醴娇软的身躯托到臂弯里,动作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触碰到她身上包扎的伤口,僵硬的如同捧着一尊娇贵易碎的瓷器。 时醴倒是大咧咧的单手环住了何嘉瑜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贴的极近,何嘉瑜甚至能够闻到近在咫尺的淡淡奶香,细腻香甜,就像是抱了团棉花糖。 何嘉瑜怀中抱着时醴,将人安置到餐桌旁坐好之后,又回到沙发前,冲赵一橙张开手臂。 他虽然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但是可以学。 至少此刻,何嘉瑜知道,两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抱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也不能落下,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应该做的。 同样将赵一橙抱到座位上坐好之后,何嘉瑜才拉开凳子,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佣人开始将做好的晚餐一一端上来,规整的摆放到餐桌上。 吃饭时,餐桌上依旧寂静无言。 时醴用勺子喝着小碗中火候适中,软糯细腻的白粥,视线在何嘉瑜两人身上扫过,忽然开口唤道:“叔叔……” 何嘉瑜抬眸,眼神中透着询问。 “我够不到,叔叔可以帮我夹一下菜嘛……” 时醴伸手,指了指摆在何嘉瑜面前那盘醋溜土豆丝。 何嘉瑜夹了两筷子土豆丝到时醴的餐盘里,又看向赵一橙,询问道:“小橙要吃哪个,叔叔帮你夹……” 尽管语调尽量缓和,听起来依旧是冷冷的。 经过刚才那一抱,赵一橙的胆子好似大了些,闻言,指了指离他较远的那盘糖醋排骨,“叔叔,我想吃那个。” 说着,双眸亮晶晶的舔了舔唇。 时醴其实注意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吃饭只捡肉菜吃,相当朴实无华。 在何嘉瑜帮赵一橙夹过菜,放下筷子之后,时醴亦拿起公筷,夹了两撮芹菜放到了赵一橙的餐盘里,哄道:“乖,光吃肉会秃头,吃点儿青菜……” 赵一橙顿时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怔怔的盯着盘中的芹菜,生无可恋。 虽然青菜很难吃,但他才不要秃头!! 赵一橙心中很快有了决定,缓慢而艰难的,将餐盘中铺着的芹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何嘉瑜余光一直关注着时醴两人的互动,紧抿的薄唇在自己都未注意到时,微微上扬起一个相当好看的弧度。 衬得那张清隽潋滟的精致脸蛋,越发明媚绮丽。 撩人而不自知。 时醴默默夹了一筷子苦瓜,塞进嘴里嚼了嚼。 烦死了! 好想快些长大…… …… 在系统暗戳戳的帮助下,时醴身上的伤恢复的极快。双腿上的石膏拆掉之后,时醴好好适应了两天才重新学会走路。而在确定她能够正常行走之后,何嘉瑜第一时间就销了她的假条,亲自驱车将时醴二人送到了幼儿园。 让赵一橙跟时醴一起,也是为了有个照应。 他跟时醴不同,原来一直待在福利院里,若是贸然转到一个新的环境,可能融入不了幼儿园小朋友的集体。 有时醴在就完全不同。 …… 第15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0) 这孩子早熟的很。 智商情商都比同龄人超出一大截,由她来照顾赵一橙,何嘉瑜也能放心。 何嘉瑜甚至觉得,论起教育孩子,时醴可以当他的老师。 …… 被尊为育儿老师的时醴小朋友此刻正托着腮帮子,耷拉着眼皮,眼神放空,维持着这个姿势,望着窗外明朗澄澈的天空发呆。 讲台上,年轻的老师面带亲和的微笑,正微微倾身,教班上的唱一首流行的儿歌。台下,数排小豆丁俱是神色专注,参差不齐的童声应和着,交织成一首喧闹的乐曲。 不算难听,但绝对不在原本的调儿上。 “啪啪啪——” 老师带头鼓起掌,小朋友们纷纷跟着鼓掌。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当中,老师依旧微笑着,语调温和的宣布下课休息。 赵一橙伸手,戳了戳时醴的胳膊,“姐姐,你怎么了?” 时醴终于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看向赵一橙,道:“橙子,你说如果一匹狼不小心掉进羊圈里,它接下来会做什么?” 赵一橙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随即道:“跟小羊们做朋友?” “姐姐,你说的是新出的动画片吗?” “……” 时醴噎了一下,僵硬点头,道:“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一橙的回答没什么毛病。 …… 在时醴的帮助运作之下,赵一橙很快就融入了班级的小朋友当中。而智商碾压的时醴,则成了班里名副其实的老大,人均尊称一声酉酉姐。 时醴自己不在意这些,赵一橙小朋友却是与有荣焉,为时醴这个无所不能的姐姐感到骄傲。 孩童的性格塑造较为简单,赵一橙年龄尚小,之前是因为缺乏呵护引导,才会养成一副自卑怯弱的性子。 在幼儿园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赵一橙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性格也变得更加外向开朗,像个能够照耀他人的,活力十足的小太阳。 再加上精致的如同瓷娃娃般的长相,可谓相当讨喜。 班里的孩子几乎争抢着跟他做朋友,连老师都对他喜爱有加,上课总喜欢点赵一橙回答问题。时醴则是完全相反,那些孩子对她又敬又畏,根本不敢跟她讲话。 就算是有事情要找她帮忙,也要赵一橙帮忙做传声筒。 …… 幼儿园的生涯枯燥且平静。 又是一天放学。 时醴吃过晚饭早早回到房间,躺到床上,望着头顶蓝色的鲸鱼图案发呆。 她的房间布置相当具有童趣,充斥着各种卡通形象的抱枕、贴纸、插画,就连床帘的轻纱上都是如此,堪称丧心病狂。 许多天来,时醴已经习惯了无视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 时醴嗫嚅着唇,照常默念一百遍:“我现在是小孩子……” 顿时心如止水。 活像古寺里即将坐化的活佛,无欲无求…… [振作一点啊,宿主!] 系统忽然蹦出来,试图让时醴不再咸鱼。 “呵……” 时醴唇角溢出一声冷笑。 系统怂的果断: [对不起,宿主,我错了,下个位面绝对是成年的身体……] …… 第15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1) 时醴语调轻柔和缓,温柔的叫人毛骨悚然,“知道错了?” [嗯嗯。] 系统忙不迭点头。 “那我现在,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时醴缓缓勾唇,幽深的黑眸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轻声道:“想办法,把别墅的供电箱给我烧了。” “……”啊嘞?!! 系统一脸懵逼。 就听时醴再次补充道:“还有,别忘了备用发电机……” …… 夜色深浓,笼罩在暖黄灯光下的别墅一片祥和。忽有细微的响动传出,“啪——” 整个世界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房间内,时醴摸黑从床上下来,顺便捞了个毛绒公仔到怀里,穿上拖鞋,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 然后猝不及防的被扑了个满怀。 时醴:…… 昏暗的环境并未影响时醴的视力。她能清楚的看到,怀中正瑟瑟发抖,紧紧抱着她腰的赵一橙,此时正光着脚丫子。 水眸通红,发丝凌乱。 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失策,居然把这孩子给忘了。 “不怕,啊……” 时醴拍拍赵一橙的脊背,温声安慰。 两个人的卧室紧挨着,赵一橙该是在停电的第一时间就匆匆跑过来,才会顾不上穿鞋。 时醴暗叹一声,牵着小豆丁的手回了隔壁的卧室。 哄着人钻进被窝里,时醴坐在床边,声音轻柔,“没事儿,不用害怕,姐姐会陪着你……” 时醴安抚的揉了揉赵一橙柔软的发丝,不着痕迹地用了一些助眠的小手段。效果相当显著,不过五分钟,她就听到赵一橙平缓细微的鼾声。 显然是睡沉了。 时醴抓过一旁的抱枕,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随后先是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把脚上的拖鞋给踢了,这才赤着脚,小跑着到楼道尽头的房间找何嘉瑜去了。 不得不说,赵一橙给了她很好的灵感。 …… 一分钟之后,何嘉瑜卧室的房门被敲响。 打开门,就见时醴紧紧搂着怀中的毛绒公仔,眼泪汪汪的仰头看着他,软软糯糯的唤道:“叔叔……” 含着哭腔的稚嫩嗓音,简直叫人的心都萌化掉。 “怎么了?” 何嘉瑜尚有些疑惑。 就听时醴揉了揉眼睛,继续更咽着,“叔叔,房间里好黑,酉酉好害怕,今晚跟叔叔一起睡,好不好……” 何嘉瑜有些头疼,再次确认,“真的害怕?” 时醴点头,“嗯。” 含着水色的墨色瞳仁中满是真挚。 何嘉瑜忽然想到赵一橙。 同样都是小孩子。时醴往常那般成熟,都能被吓哭,赵一橙应该也会害怕吧。 随即牵着时醴的手,准备先去赵一橙的房间看看。 但随即就是一顿。 何嘉瑜注意到,时醴居然没有穿鞋,只好抱着她穿过走廊,单手拧开了房门。 耳边是赵一橙均匀的呼吸声,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何嘉瑜这才动作小心的抱着时醴离开。 出来之后,何嘉瑜正作势要拧开隔壁的房间门,哄着时醴自己睡,就被紧紧搂住了脖颈。 小姑娘整个脑袋都埋进他怀里,身躯微微颤抖,闷闷的哭声从怀中传出来…… …… 第16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2) “呜呜,叔叔,我想跟你睡……” 怀中小小的一团,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猫儿,连哭声都是柔柔糯糯的,叫人听的心尖尖儿都泛疼。 何嘉瑜哪里见过这场面,瞬间就慌了。 僵硬的拍打着时醴的脊背,毫不意外的妥协,“好,叔叔带酉酉回房间,不要再哭了……” 说着就抱着时醴,脚步匆匆的回了走廊尽头的卧室。 时醴深埋在何嘉瑜怀中的嘴角悄然勾起。 她就知道。 眼泪是目前这副娇小的身体最强大的武器,只要豁的出去,何嘉瑜一定会心软。 [宿主,你变了!你为了谈恋爱,连脸都不要了!] “闭嘴,你懂个屁。” 时醴翻个白眼儿,反手就把系统丢进了小黑屋。 …… 这个夜晚,时醴如愿搂上了何嘉瑜劲瘦纤细的腰肢,触感跟想象中一样,紧实柔韧,让人搂着就不想松开。 当然,就只是单纯的搂着。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儿,什么都做不了。 清晨,时醴早早就睁开了眼,看时间还早,随即就闭着眼睛装睡。 直到何嘉瑜睡醒,神色数次犹豫纠结的看向闹钟,终于忍不住要开口叫醒她时,才依依不舍的睁开眼,水眸朦胧,迷迷瞪瞪的打了个哈欠。 演技相当无懈可击。 俨然就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酉酉,叔叔必须要起床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因为今天周六。 身为幼儿园学生的时醴可以享受两天快乐的假期。 何嘉瑜匆匆嘱咐完,就离开了房间。 时醴毫无困意,但还是蒙着被子闭上眼,在床上待到饭点儿才下来。 何嘉瑜身上有股淡淡的青草香,不浓烈,却相当好闻。就连被子都沾染上了这种清冽的芳香。 应该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 叫人贪恋。 …… 时醴穿着拖鞋从何嘉瑜房间走出来时,正好瞧见走廊那头,赵一橙正站在她卧室房门前,作势要伸手敲门。 应该是打算叫她下去吃午饭。 “橙子。”时醴唤一声,脚上趿拉着大了几个号的拖鞋朝赵一橙走过去。 赵一橙闻言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发丝凌乱,明显刚睡醒的时醴,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儿,“姐姐,你怎么会从叔叔房间里出来……” “哦,是这样,昨天不是停电了嘛,叔叔有些怕黑,我就去陪他睡觉啦……” 时醴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赵一橙一点儿也没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毕竟他自己就怕黑,叔叔虽然是大人,但是同样也是男孩子。 男孩子怕黑,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姐姐,你真勇敢!” 赵一橙星星眼,看向时醴的眸中满是崇拜。 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吐槽道:[这倒霉孩子,怎么说什么都相信。] ……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 时醴二人一直保持着相当优异的成绩,在学习上从来没有让何嘉瑜操过心。 赵一橙,哦不,时一橙还未长开,精致细嫩的脸上仍带着些婴儿肥,个子也是小小的,依旧摆脱不了软萌可爱的标签。 这么多年,仍然是班里最受欢迎的那个。 …… 第16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3) 不管男女,都喜欢亲近他,俨然是班上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时醴则全然不同。 原本软萌的身体开始抽条,身高窜得飞快,很快就将时一橙给远远甩开。少女青涩的身形略显单薄,却并不显得瘦弱,反倒因为常年坚持运动而体型匀称修长。 尤其那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相当吸晴。 明明同样臃肿丑陋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是莫名的好看。 时醴不耐烦留长发,只是墨发长度只是将将到肩膀,被她拿发圈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儿。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角,遮住了锋锐的眉眼。 慵懒散漫,带着漫不经心的颓靡。 气质相当惹眼,像是中世纪街头的流浪诗人,神秘的让人心驰神往。 不同的是,她不仅不邋遢,还相当好看。 所以对于那些怀春小男生来说,时醴简直是致命的毒药,吸引他们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桌兜里天天都塞的满满当当的粉色信封。 也不是没人打时一橙的主意,可惜有时醴这尊大佛镇着,只得不甘放弃。 毕竟有贼心没贼胆。 …… 中考正常发挥下,两人以优异的成绩一同考入了江城最好的重点高中,双双都进了管理最为严苛的重点班。 在原剧情线中,时一橙跟女主梁宸便是在高中时期认识,随后数年相识相知相爱,最终携手共度余生。时醴并未强加干涉,让一切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着。 时一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看书时,险些被飞来的篮球砸中,是梁宸伸手将篮球拦了下来,为此还擦伤了手背,被心中愧疚的时一橙拉去了医务室包扎伤口。 少年热血,最易春心萌动。 梁宸其实早在开学那天就对时一橙一见钟情。惊鸿一瞥刻在心里,一直没寻到好的机会接近。不单是怕直接上去搭讪太过唐突,还有些畏惧跟时一橙形影不离的时醴。 毕竟那位可是打架一挑十的猛人,惹不起惹不起…… 而这一撞,正好成了跟时一橙做朋友的契机。 …… 系统实时监控着时一橙两人的动向,将男女主的互动添油加醋的描述给时醴听。 时醴对此不甚关心,甚至乐见其成。 她最近刻意跟时一橙保持了一些距离,没有随时跟着保驾护航,就是为了给男女主创造认识的机会。 不为别的,就是想时一橙能有更多时间在学校待着,放她跟叔叔独处。 …… 这天中午吃饭时,时一橙拽着一个神色拘谨的女生,一起坐到了时醴的对面,兴奋的开口介绍:“姐姐,这个就是梁宸,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是一直想跟她认识嘛,我这就把人给你带来了……” 时醴视线打量着这个位面的女主。 长发束成高马尾,缠了根红色发带。 五官端正俊朗,双眸亮如寒星,眼窝深邃立体,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时醴在梁宸浅蓝色的瞳孔上停顿了两秒。 脑中回忆了一下,发现梁宸的爷爷是y国人,如此,有这样特别的瞳孔颜色也属正常。 …… 第16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4) 见时醴的目光停留在梁宸的眼睛上,时一橙不由得开口,道:“姐姐,你也觉得梁宸的瞳孔颜色很特别对不对,简直是酷毙了……” “不像我,这么普通。” 时醴礼貌颔首,“嗯,很好看。” 被夸奖的梁宸双腮爬上红晕,有些手足无措的唤道,“酉,酉酉姐,谢谢夸奖……” 时醴在学生堆儿里依旧延续了从前的称呼,目前在一高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大,威名赫赫,人人都要尊一声酉酉姐。 不光因为她那一骑绝尘,将众人远远甩开的成绩,更因为刚开学时,时醴在她们跟隔壁三高的那场混战中一打十碾压的战绩。 起因是一高的某个学生被三高的那群街溜子堵到巷子里打了一顿,得知此事的一高学生自然炸锅,这关系到她们整个学校的尊严问题,于是由校霸牵头,领着一大帮学生对三高发起了约战。 梁宸这个打架的好手自然也被征用了。 两方人汇聚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呼啦啦一大帮子人把路都给堵了个严实。 当时时醴刚好经过,本来没打算管闲事,但架不住有人作死。 在她蹙着眉,有些不耐的示意三高那群人让路时,三高那带头的粉头发女生不但没让,还抡着手中的棒球棍作势要给时醴来一下子。 结果可想而知。 时醴扬了下眉梢,一把伸手拽过女生手中的棒球棒,冲着她的膝弯就抡了下去,动作又快又狠…… 两方人全都傻眼,眼睁睁看着时醴大发神威,把三高这群学生摁在地上捶,没两分钟就嗷嗷叫唤着躺了一地。 一场混战还没开始,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 从那之后,校霸的头衔就安到了时醴的头上,而亲眼目睹过时醴揍人英姿的梁宸,更是将她视为偶像,丝毫不敢轻视怠慢。 …… 此时见到时醴,真不怪梁宸紧张。 毕竟她对时一橙有觊觎之心,面对时醴有种天然的心虚。 时醴倒也没刻意为难她,反而温声询问道:“看你这样子,挺喜欢运动吧……” 梁宸身上穿着一整套运动服,就这么坐着,青春气息铺面而来。 闻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的,我比较喜欢打篮球……” “姐姐,梁宸打篮球很厉害的,是咱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哦!” 旁边的时一橙又插了一嘴。 时醴轻飘飘的冲时一橙撇去一眼,后者登时就乖乖闭了嘴。 时醴阅历深厚,哪儿能不知道时一橙今天为何这么多话,无非是想帮助梁宸获得她的认可罢了。这么些年,梁宸是唯一一个,被时一橙带到时醴跟前儿认真介绍的朋友,可见他对梁宸的重视程度。 该说不说,不愧是女主,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成了让时一橙信赖的小伙伴。 “不用那么紧张,”时醴道:“橙子是我弟弟,所以我会想要杜绝出现在他身边的危险因素,却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不会阻止他交朋友……” “哪怕是女朋友。” 梁宸蓦然瞪大眼,对上时醴那双含着笑意的黑眸,瞬间就有种被人窥破小心思的羞耻感。 …… 第16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5) 总觉得在时醴面前,所有隐藏的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梁宸羞窘的不行,摆手连连否认,“酉,酉酉姐,我没……” 她目前还没想太多,只是想先跟时一橙做朋友,再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 而且时一橙现在对她明显没有那个意思,若是将贸然将窗户纸捅破,只会让两个人都尴尬。 看到梁宸的反应,时醴险些要翻白眼儿。 她刚才又没指名道姓,偏偏心虚的梁宸将自己对号入座了,眼下这么大反应,不是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话说原剧情线里,女主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到她面前智商就发生了退化…… “姐,”闻言,时一橙纤眉轻蹙,不满的喝道:“你说什么呐,我才不要早恋……” 看样子只顾着关注时醴话里的内容去了,完全没留意到时醴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得,这心大的主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不过那是该梁宸关心的事,跟她关系不大。 …… 时醴把时一橙交给梁宸之后就没再管,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宿主,何嘉瑜今天回了趟老宅。] 在系统将这个消息告知时,时醴的眉头瞬间蹙起,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 何嘉瑜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甚至可以说相当恶劣。他之所以会养成现在这么生人勿近,拒人千里的性子,跟小时候悲惨的童年不无关系。 何嘉瑜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并无感情基础,婚后也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何嘉瑜这个孩子不过是他父亲用来兑换自由的筹码,从生下来之后就再没管过他。 父母一个耽于享乐,一个忙着搞事业,这就导致何嘉瑜的童年从没有体验过来自家人的陪伴。在接手何氏之后,何嘉瑜第一时间就从老宅搬了出去……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时醴蹙眉问道。 据时醴了解,何嘉瑜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逢年过节也没回去过,通通都以事忙推脱,待在家里跟她们两个一起过。 若不是有什么大事,不可能会回去。 系统有些不确定的道: [大概是……相亲?] 闻言,时醴神色骤然一顿,眸中情绪翻涌澎湃。 …… 何家老宅。 隔着一张桌子,两个眉眼相似,同样精致迤逦的男人正沉默的对峙着。何嘉瑜鲜少会流露出对某个人,某件事单纯的不喜,此刻却是眉头紧蹙,眉目间像是拢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似雪山之巅凌凌的冰晶,拒人千里。 对面坐着的男人眉眼精致,眼角处有淡淡的细纹,狭长的眼尾显出三分魅,一双桃花眼微敛,端的是眉目含情。 无论长相气度,这个男人身上有着独特成熟的韵味。 何嘉瑜的父亲,赵熙。 此时他轻轻一笑,声音轻柔地道:“嘉瑜,这次相亲的对象是你王阿姨家的千金,时间地点都已经约好了,到时候你过去看看,如果不行就再挑……” 何嘉瑜声音冷漠,如同掺杂着碎冰,“我好像说过不止一次,不要再给我安排这些东西……” …… ------题外话------ 求个票票。 第16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6) 赵熙的脸也沉了下来,只声音依旧磁性动听:“那是从前,你已经三十岁了,早过了能够任性胡闹的年纪,我跟你妈妈都希望你能够安定下来,尽快找个人结婚生子……” “我们可以容忍你收养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可以不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你必须要给何氏留下一个你自己的孩子,作为继承人……” “逃避也没用,这是你的责任。” 何嘉瑜微阖着眼眸,眉目桀骜,此刻展露出罕见的叛逆,语调不耐道:“想要继承人的话,您也可以自己生。反正您和母亲都还年轻,再培养出一个听话的继承人应该还来得及……” “你——”赵熙噎了一下,耐着性子劝道:“嘉瑜,逞一时口舌之快没什么用,爸爸这是为你好。若是非要硬着头皮跟你妈妈作对,撞个头破血流不说,到时候不照样要妥协……” “别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手何家的产业。” “知道了。”何嘉瑜直接站起身,似是不愿意在这个腐朽空寂的大宅再待下去。 …… “回家。”坐上车之后,何嘉瑜面无表情的吩咐一句,随即阖上眼帘,闭目养神。 他还是失态了。 这许多年,何嘉瑜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平复心中的怨怼,在看到赵熙理所当然的神情时,他的心里不可遏制的涌现出浓郁的愤怒…… 何嘉瑜不希望同样的不幸在下一代身上延续,也同样没有想好和某个人成立一个家庭,生儿育女。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时醴。 这么多年,是时醴教会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家长,让他了解正常的家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比起那些不确定的未来,何嘉瑜更满意现在拥有的一切。 哪怕这辈子都不结婚,就这么过下去—— 何嘉瑜心中甚至生出这种想法。 但他清楚,这些不过是奢望罢了。 就像赵熙说的那样,他早晚都要妥协……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 何嘉瑜进门时,正看到时醴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由微微错愕,“酉酉,你这是……” 时醴身上的围裙上有只粉色的小兔子,相当有少男心,闻言转头看向何嘉瑜,惊喜道:“叔叔,你回来了……” “我在做饭呀,”时醴说着单手端着盘子,在何嘉瑜眼前轻盈的转了一圈,“可爱吗?我专门挑的猛女粉……” 何嘉瑜望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心中的憋闷愤怒,种种负面情绪瞬间就消散了。 形状好看的薄唇轻勾,露出一抹稍显矜持的清浅笑意,道:“可爱……” 时醴闻言笑的更加愉悦,灵韵迥然的凤眼微微眯成月牙,催促道:“那叔叔快点儿去换衣服,菜马上就上齐了,尝尝我这个大厨的手艺……” “好。” 何嘉瑜颔首,随即上楼换衣服去了。 等何嘉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时醴走到餐桌前,将手中的餐盘摆上去。脸上的笑意依旧灵动纯稚,眸中的神色却是极冷的。 在得知何嘉瑜去了老宅之后,时醴早早就回到家,打算亲手给他做一顿晚饭。 …… 第16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7) 对于如今的情形,时醴其实早有预料。何嘉瑜既然占了何家继承人的身份,自然要背负属于他的责任,做出一些个人的牺牲。 就像他的父母那样。 在上个位面,时醴可以毫无顾忌的弄死女皇,是因为司长煜心中对女皇只有恨意,巴不得她早些归天。 这个位面却不能那么做。 虽然时醴自信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但何嘉瑜会伤心。 她可以在床上把人弄哭,却接受不了旁的人或事惹他难过。 所以暴力手段不可取,那就只能进行谈判了。 …… 时醴思索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眸中神色尽数敛去。脸上重新扬起温软无害的笑,转头走向何嘉瑜,自然的挽上他一只手臂,催促道:“叔叔,你好慢呀,快点儿过来坐好,我给你夹菜……” 时醴将何嘉瑜摁到位置上坐好并递上筷子,随后将桌上数个餐盘上的盖子一一掀开,热气瞬间蒸腾而起,属于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吞口水。 何嘉瑜扶了下眼镜,视线在满桌子丰盛的菜肴上扫过,眸中划过显而易见的讶异,抬头问道:“酉酉,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时醴歪头,精致的脸上显出几分得意,纤长的手指在众多餐盘上一一点过,“糖醋排骨,红烧茄子,鱼香肉丝,拔丝地瓜,松仁玉米……” 转了个圈,停驻到摆放在正中的汤品上,“还有,酒酿圆子……” “叔叔打算先吃哪个?” 时醴拿起一旁的公筷,有些跃跃欲试。 何嘉瑜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脸热,不自然的掩唇轻咳一声,道:“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那叔叔先尝尝这个排骨……”时醴夹起两块排骨放到何嘉瑜碗里,“我可是焖了好久哦!” 何嘉瑜拿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矜持的咀嚼着。入口酸甜醇厚,外酥里嫩,口感细腻,实在让人惊艳。 何嘉瑜眼眸微亮,在时醴期待的眼神当中,轻轻颔首,“很好吃……” 比他以往吃过的所有都好吃。 得到肯定的夸奖,时醴顿时兴致更浓,将桌上的菜挨个夹给何嘉瑜吃,估摸着以他的胃口应该差不多了,又帮他盛了一小碗酒酿圆子。 一个负责夹,一个负责吃,气氛倒是相当和谐。 时醴撑着头等何嘉瑜慢慢将汤喝完,放下筷子后,才笑吟吟的启唇,“叔叔,现在到打分环节了哦!要分别选出最喜欢吃的和最不喜欢吃的……” 何嘉瑜一怔,随即勾唇,“都很好吃,我很喜欢。” “叔叔,”时醴蹙眉,纠正道:“不可以敷衍了事……” 何嘉瑜有些无奈,冲时醴摊手,“在我心里都是满分,没必要非得分个高低……” 时醴微微倾身,黑眸中饱含期待,道:“那叔叔这么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对上那双纯澈明睿的墨色瞳仁,何嘉瑜几乎有些闪躲,垂下眸子,轻声道:“高中的学业比较重,酉酉,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 …… 第16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8) “可是我想照顾叔叔,想看到叔叔开心的样子……” 时醴原本雀跃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其中是掩不住的沮丧难过。这让何嘉瑜有些不忍,但还是道:“酉酉,你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叔叔同样会很开心。” 闻言,时醴抬头,黑瞳中水光潋滟,似是须臾就要滚落晶莹的泪珠,万分委屈的抿唇,“可是叔叔,要不是你拦着,我现在已经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了……” “……”何嘉瑜噎了下,忽然就有那么点儿尴尬。 隐在发间的耳垂悄然攀上了红晕。 他险些忘记了,时醴并非一般的孩子,在小学时就连跳数级,成绩照样碾压全校学生。这么些年,从来没从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 甚至初中时还悄悄参加了高考,吓人的分数上江城大学完全绰绰有余。若非是何嘉瑜想让她体验体验少年青涩的高中生活,多结交些同龄的朋友,时醴现在估计连大学毕业证都拿到手了。 所以可想而知,他刚才拒绝的理由多么蹩脚。 何嘉瑜轻咳一声,道:“酉酉,这样做是很辛苦的,你有时间可以去结交一些朋友,不需要总是围着我转……” 尾音几乎是瞬间隐没。 何嘉瑜沉默的凝视着正紧咬着唇瓣,无声的落泪的时醴。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精致的脸蛋上晕开,滴落至下巴,最后落到餐桌上。 悄无声息的。 何嘉瑜却好似听到了有什么碎开的声音,心口莫名有些疼。喉结滚了滚,干涩的嗓子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只是觉得,时醴对他过于依赖了些,这种有些扭曲的相处方式应该尽快纠正。 再继续下去,何嘉瑜害怕会发生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 可是现在—— 何嘉瑜视线凝在时醴晕湿发红的眼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他甚至有些厌恶方才多嘴拒绝的自己,为什么要惹哭酉酉呐? 好心疼啊…… “酉酉,”何嘉瑜咽了下口水,嗓音有些艰涩,“叔叔错了,不要哭好不好……” 时醴没开口,默不作声的站起身,走到何嘉瑜身侧,微微俯身,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依恋的蹭了蹭,“叔叔,我好难过……” 鼻端萦绕着清淡的香气,是洗发水的味道。 何嘉瑜有些僵硬的被时醴环抱着,动也不敢动。 “叔叔总有一天会成立新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个时候,我跟橙子会成为你跟未来妻子之间的障碍……” 时醴手臂缓缓收紧,哑着声音道:“我只是想着,在这些都没发生之前,尽可能的待在叔叔身边。这样就会有更多时间跟叔叔相处,以后回想起来,也会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可是叔叔连我这点儿奢求都要剥夺……”时醴嗓音低低的,在何嘉瑜耳边响起,“叔叔知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好难过……” 绵软的嗓音微哑,其中浓烈的伤感绝望几乎令何嘉瑜如坐针毡。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想太多,只想尽力弥补自己方才的过错。 …… 第16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19) “酉酉,叔叔向你保证,在你跟小橙能够独立之前,叔叔绝对不会成立家庭,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何嘉瑜之前还在犹豫,而现在,眸中神色却已经转为坚定,语调郑重的向时醴承诺道。 就像时醴说的那样。 若是他跟另一个女人联姻,那到时候两个孩子应当如何自处?他精心呵护养大的两个孩子,可不会想让她们遭受旁人的磋磨。 就算真的要结婚,也该是在两个孩子成年之后。等她们能够自己独立生活,他才能放心的履行自己身为何氏掌舵人的责任。 其实也没有太久,只剩下还不到四年的时间…… 何嘉瑜眼前一阵恍惚,心中竟莫名涌出一些离别的不舍和伤感。 还有四年啊—— 时醴微垂着眼帘,暗忖道。 只要妥协过一次,那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叔叔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呐! “真的嘛,叔叔!” 时醴歪头,语调中饱含惊喜,笑靥如花的脸上泪痕尚未完全干涸,水眸莹润发亮,似是星河倒映其中。 何嘉瑜颔首,轻声答道:“嗯。” “我好开心呐,叔叔……”时醴忽而凑近,在何嘉瑜脸颊上飞快的落下一吻,笑道:“酉酉最爱叔叔了……” 何嘉瑜瞬间怔住,瞳孔一瞬放大。 脸颊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却让他心上翻涌起惊涛骇浪,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僵硬的如同一尊失了灵魂的玉雕。 葱白的指尖微微蜷起,何嘉瑜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喉结滚动了两下,嗓音发涩,“酉酉,你不可以……” 他斟酌着,但随即就轻蹙着眉,将欲要说的那些咽了回去。 “不可以什么?”时醴伸手,将何嘉瑜额间垂下的那绺发丝拂到了耳后,似有些疑惑的询问。 何嘉瑜唇角嗫嚅了几下,随后缓缓抿紧。 他想说: 酉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跟叔叔这样亲近…… 应该跟叔叔保持一些适当的距离…… 可酉酉刚才就因为他的拒绝掉过眼泪,他实在不想再把酉酉惹哭。 而且——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罢了。 酉酉对他只是家人之间的亲昵,并不能说明什么,不是嘛? 他之所以会反应如此激烈,无非是因为心中某些深藏着的,隐晦的龌龊心思在作祟…… 害怕因为时醴对他太过亲近,让那些克制隐忍通通失控,从而将内心囚禁的猛兽放出来罢了。 何嘉瑜迅速敛起眸中的情绪,冲时醴轻轻勾唇,清浅一笑,道:“没什么。” 本来无事,是他过于敏感了。 …… 夏日炎炎。 时醴仰躺在大榕树下的阴翳里,微微眯着双凤眼。一阵凉风轻拂过,时醴眉心微蹙,白皙修长的手摸上脸颊,拈起一片叶子,漫不经心的搁手里把玩着。 “姐,”时一橙兴奋的喊声远远传过来。 随即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临近,时一橙拽着梁宸的胳膊站定,立刻无情的将人抛下,一曲腿就坐到时醴身边的草地上。 “姐,你这次月考还是第一哦!” ------题外话------ 感谢卷发小姐姐的打赏,笔芯~ 第16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0) 时醴闻言,微抬了下眼皮儿。 这不是正常操作,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 事出反极必有妖啊! 时醴眯着眼,视线在两人之间寻逻一圈,瞬间猜到原因。 “梁宸考进前二百了?要进一班?” 时一橙瞬间惊愕的瞪大眼,“姐,我都还没说呐,你怎么就猜出来了……” 时醴没理他。 个倒霉孩子。 见时醴视线看向自己,梁宸背着手,有些忸怩的道:“酉酉姐,我这次只是侥幸吊车尾,第199名,差一点儿就掉出去了。但以后我肯定会更加努力的……” 时醴抿唇,面无表情,拿叶子把眼遮住了。 她是真的想不通,明明梁宸看着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总一副羞羞答答的忸怩相儿。 忒辣眼睛。 时一橙一挥手,锤了下她的小腿,道:“都是哥哥我教得好,放心,等你转到一班来,我肯定还接着监督你的学习,想偷懒,绝对不可能的……” 拍着胸脯,一副哥罩着你的狂劲儿。 江城一高在成绩排名上的厮杀相当激烈,每次月考过后,重点班内未排入二百名内的学生要被踢出去,而普通班成功跻身前二百的,将会被调进重点班。 单数是一班,双数是二班,而时醴两人都是一班的学生。 所以时一橙才会这么高兴。 往日不在同一个班,想要一起做什么都不方便,以后能相处的时间无疑会更长。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称心的朋友,当然希望可以天天待在一起玩儿。 “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懒的。” 梁宸语气郑重真挚,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两人打闹一阵,时一橙一说口渴,梁宸立刻殷勤的要去买水,“你想喝什么?” 时一橙双眸微亮,立刻道:“珍珠奶茶,要冰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甜食钟爱者。 “好。” 梁宸点头,再望向时醴,有些犹豫,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时一橙已经伸手,把时醴眼皮上遮着的叶子掀开了,“姐,你喝什么?” 时醴长睫轻颤,狭长的凤眼只懒懒掀起一条缝,不想搭理他们似的,沉声道:“柠檬水……” [宿主,你是酸了么?]系统一语中的。 时醴恼羞成怒,“闭嘴!”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俩人忒烦! 时醴心情有些烦躁,气场强盛冷戾,大夏天都能冻死人。 时一橙却一点儿不怕。 家里头两个制冷的冰块,这么多年强势的压迫之下,他已经完全免疫了。 没几分钟,梁宸就拎着饮料跑了回来,三人继续窝在榕树下躲太阳。当然,高中课业繁忙,普通学生自然不可能像他们这么悠闲。 所以,时醴跟时一橙其实逃!课!了! 不过身为常年霸占全年级前两名的好学生,她们自然有特权,只要不太过分,老师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吊车尾的梁宸同学,则是因为这节他们班是体育课。作为体委,体育老师面前的红人,稍微偷点儿懒自然也是会被允许的。 天上日头西斜,没了最开始那般毒辣。 …… 第16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1)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时醴站起身,拂去身上粘着的草叶,作势就要离开,“先走了……” “姐,”时一橙唤住她,“你今天还不打算上晚自习啊!天天这么早回家,根本就不像个高中生啦……” 时醴撇他一眼,神色淡淡的,莫名有种神明俯视人间蝼蚁的蔑视,淡声道:“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不需要朋友,也用不着花时间学习。 有小孩儿一个就足够了。 那些空余的时间,自然是要用来跟叔叔相处了。 “叔叔……” 时醴薄唇间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黑色瞳仁原本幽深如渊,却骤然像是坠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称呼了呐! 身后,梁宸凝视着时醴离去的背影,似有些困惑,道:“橙子,怎么感觉酉酉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连往常散漫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啦!回家能看见叔叔嘛……”时一橙吸了口奶茶,嘴里嚼着珍珠,慢悠悠的启唇,一副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过来人口吻,“我们虽然都是被叔叔收养长大的,但是姐姐比我更早,四岁时就在叔叔身边了,跟叔叔自然关系更亲近,也更加依赖叔叔,多正常……” 正常……嘛? 梁宸有些怀疑,呐呐道:“那也不用天天一到点儿就回家吧,简直比我打游戏都积极……” “没见过世面吧。”时一橙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别看姐姐在我们面前这么冷淡,在叔叔面前可乖了,不仅笑容甜,还相当会撒娇……” “……”梁宸瞪大眼,有些幻灭。 她根本没法想象,制霸全校的猛人酉酉姐撒娇黏人的样子。 实在是太可怕了! …… 晚上,何嘉瑜回到家,迎接他的依旧是一顿丰盛的晚餐。等他放下筷子,时醴这才笑着,将一个插着吸管的玻璃杯推向他,杯中盛着棕褐色的液体,甜腻的香气扑鼻。 何嘉瑜抬头,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时醴笑吟吟的回:“珍珠奶茶,我自己做的,叔叔可以尝尝……” 不光时一橙,其实何嘉瑜也是个甜食爱好者,只是他从来理性而克制,并未将喜好展露在人前。 也是今天见时一橙喝了,时醴这才意识到: 她的叔叔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喝过奶茶呐! 不过问题不大,她会做给叔叔喝的…… 时醴抬头,专注凝视着何嘉瑜,眸光灿若星辰。 迎着时醴期待的眸光,何嘉瑜拿起玻璃杯,将吸管含进嘴里,试探着吸了一口。 入口沁凉香甜,奶香醇厚浓郁,经过冰镇的口口感丝滑,能够很好的缓解酷夏的暑气,似乎连心情都莫名飞扬起来。何嘉瑜嚼着软糯q弹的珍珠,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些上瘾。 不知不觉的将半杯奶茶全部喝光,何嘉瑜将玻璃杯放下,口腔中依旧充斥着浓醇的奶香,桃花眼眼尾轻挑,微微眯着,四周晕了圈儿潋滟的水色,显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叔叔,”时醴唤道,“好喝嘛?” 第17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2) 纵然答案已经分明,她却偏要再笑吟吟的问出口。便是要看到何嘉瑜失却平日那份冷静,羞怯躲闪的模样。 相当的……诱人可口。 就像是方才那杯醇厚细腻的冰镇奶茶。 何嘉瑜颔首,神色稍有些不自然,喉咙间轻轻滚出一声回应,“嗯。” 他年纪不算小了,骤然在时醴面前暴露出喜欢吃甜食的习惯,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羞耻。 感觉都有些维持不了身为长辈的威严了。 时醴眸中笑意更浓,“看来叔叔很喜欢呐,那酉酉下次再给叔叔做……” 她就知道,她从来娇娇软软的小孩儿就算再怎么换壳子,也拒绝不了甜食。 何嘉瑜现在已经不太敢拒绝时醴提出的要求,实在害怕他的酉酉一言不合就要哭给他看。 时醴哭起来从来没有撕心裂肺,而是静悄悄,悄无声息的,晶莹剔透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偏偏透露着让旁观者都心窒的绝望,叫他一颗心脏揪着疼。 那种感觉实在不想再体会。 而且……虽然有些羞耻,但何嘉瑜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挺喜欢喝奶茶的,也期待时醴下次再做。 所以,听到时醴的问题,何嘉瑜并未犹豫,直接应道:“好。” …… 时一橙在放学之后,又溜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撸了顿夜宵,等回到家都临近九点了。 别墅内有些静谧,时一橙视线扫一圈没看见时醴两个,心知她们应该在各自的房间。于是快步爬上楼梯,将书包往书桌上一甩,就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时醴果然还没有睡,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亮着,上面是红绿两色走向曲折的线条。时一橙瞥一眼,发现自己看不懂,也就不再关注,转而看向已经坐回位置上的时醴,娇声唤道:“姐……” 清澈的少年音软萌,娇娇糯糯的。 可惜时醴不吃这一套,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漠然道:“有事儿直说。” 她心知时一橙这孩子虽然看着单纯,某些地方却狡诈得很,若非有事儿要求她,绝不会这么矫揉造作…… 时一橙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着道:“那个,是这样的姐姐,梁宸他不是校篮球队的嘛,最近……” 哪知还未说完,就被时醴打断,“不去。” 时一橙一提到篮球,时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最近一高跟隔壁三高有场篮球联谊赛,时一橙绝对是要撺掇着她去参加。虽说时醴确实会打篮球,但不屑于参加什么高中生的联谊赛…… 欺负一群未成年算什么本事? 而且要知道现在正值盛夏,晒都晒死了,还要在太阳底下打篮球? 可别闹了,坚决不去! 她脑子有泡才会答应。 “姐姐,”时一橙开始软磨硬泡,“明天叔叔可是要去学校视察,根据情况考虑要不要再捐一栋楼的,到时候咱们一高若是表现得不好,岂不是很丢面子……” “姐姐,你篮球打得那么好,肯定想要在叔叔面前大发神威的吧!” …… 第17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3) 时醴忽然转过头,凤眸微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时一橙,一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恨不得蹦起来赶紧逃命的时候,才终于启唇,道:“我答应了。” 语调莫名冷嗖嗖的。 [宿主,你刚才还说,脑子有泡的人才会顶着大太阳打篮球……] “哟,长本事了,敢看我的笑话……” 时醴冷哼一声,反手就把系统丢进了小黑屋。 个废物东西,天天就知道惹她生气,早晚给它返厂销毁了。 时一橙双眸骤亮,相当惊喜,“姐,我没听错吧,你真答应了?” 他只是试探着把何嘉瑜搬出来,没想到还真管用。 当然,视察的事也不是诓时醴的,时一橙没那个胆子。何嘉瑜明天确实要去学校视察,这是梁宸从体育老师口中听来的准确消息。 系统虽然时刻关注着何嘉瑜那边,但一般工作上的行程都会自动略过,不会向时醴汇报。 所以在时一橙提到之前,时醴根本不知道这茬。 怎么办,更生气了呐! 破系统,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给漏掉,还要它有什么用…… 时醴微敛着眸,浑身冷气直冒,沉声道:“先别急着高兴,我还有两个条件。” 赵一橙兴冲冲的催促:“你说!” 时醴撇他一眼,明睿通透,把他整个人都给看透了似的,缓声道:“今儿这么尽心尽力地劝我,怕是跟梁宸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吧……” “让我想想,”时醴单手撑着下巴,慵懒的耷拉着眼皮儿,“帮你值日,还是写作业,或者买饮料?” 高中生嘛,用来打赌剥削同学的无非就这几样。 时醴探究的凝视着时一橙双眼,注意到他瞬间的眸光变换,时醴便心中了然,笃定道:“写作业啊……,多久?” “呀!” 时一橙惊呼一声,有些懊恼的拍拍脑门,“失策了啊姐姐,我只跟梁宸赌了一个月的作业,当时居然没想到值日跟跑腿儿买饮料这两项……” “怎么感觉有点儿亏呐!” “……”听着时一橙的碎碎念,时醴无语凝噎。 只能说,梁宸可真够惨的。 居然碰上时一橙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损友…… “先说我的第一个条件。”时醴勾唇,笑的邪佞恶劣,“既然梁宸要替你写一个月作业,那我这个月的作业,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啊……”时一橙瞪大眼,有些生无可恋,“不是吧姐姐,我还想着这个月不用再做作业,可以尽情玩儿了呐……” 结果美好的梦境还没开始,就哗啦啦碎掉了。 时醴提醒他,“不是说好了要监督梁宸学习的嘛?正好顺便把作业给写了。别总惦记着玩儿,人家梁宸让你使唤,是让你辅导她学习的,不是跟你打赌做苦力的……” “以后晚上自习课不许逃,乖乖辅导人家学习。还有周六日的假期时间,也都利用起来。不帮梁宸考上江城大学,你都别说自己是我时醴的弟弟……” 时醴敛下的瞳仁中光芒微闪,莫名诡谲。 没了时一橙这个碍眼的灯泡,她跟叔叔就能有更多独处的时间。 简直不能更妙。 第17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4) “……” 时醴这一长串话怼的时一橙人都傻了,磕巴道:“姐,姐姐,不至于吧……” 他自己都没万全的把握,还要拽着刚摆脱学渣身份梁宸一起上江大? 这任务难度完全地狱级别吧! 时醴蹙眉,“怂什么?有问题过来问我,在学校时我会辅导你,当然,别追到家里问……” “我没空。” 语调相当漠然干脆。 “……” 时一橙现在万分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梁宸过来劝说时醴。 现在不光未来一个月不用写作业的美好憧憬破灭了,甚至未来两年的课余时间都要被学习支配…… 姐姐太!狠!了! 他现在想要吐血。 时一橙几乎是有些万念俱灰的询问时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眼下后悔没用,只有抛下那些让他感到绝望的事,先把篮球赛的事搞定。等明天回到学校,一定要让梁宸好好补偿他的损失。 时一橙这么想着,眸光转为坚定,等着时醴的回答。 而时醴,则是朝时一橙招招手,示意他侧耳过来,“第二个条件……” 一阵轻似蚊咛的耳语之后,两人距离拉开,时一橙神色惊异的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语调有些猥琐,“没想到啊,姐姐,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呃——” 话音未落,就在时醴深邃的眸光之下败北,默默将后半截儿咽了回去。 郑重保证道:“放心吧,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 天上是层层叠叠的金色光斑,耳边阵阵聒噪的蝉鸣,过于炎热的气温,叫人心浮气躁。 何嘉瑜从车上下来,助理走在他身侧,适时将遮阳伞打开,遮住正直射而下,炙烤肌肤的灼热阳光。站在门口等着的众位校领导忙迎上来,态度热情的跟何嘉瑜握手寒暄。 “何总。” “何总好!” 这么热的天气,在外面稍微待一会儿就要汗流浃背,发丝黏在额间,光想往下淌汗。 并未耽误时间,一群人簇拥着何嘉瑜往学校里走。 一高的绿化做的不错。 众人走在树荫道上,头顶茂盛的枝丫遮盖了刺目的阳光,只剩下稀碎的光斑自树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驱散了躁动的暑气,偶尔吹来的风也透着凉意。 远处操场上欢呼声阵阵。 何嘉瑜不经意间抬头望去一眼,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丢了魂儿似的,骤然顿住脚步,一时看的有些出神。 他看到了时醴。 灿烈刺目的阳光下,时醴白皙细嫩的肤色泛着莹润的色泽,就像是镀了层釉质的白玉,在一众小麦色肌肤的球员之间分外惹眼。 更要命的是,她还穿着件黑色的吊带露脐短上衣,下身是宽松的同色运动裤。 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纵然吸晴,更叫人移不开眼的却是露出的那截白皙纤细,不盈一握,却富有力量美感的腰肢…… 何嘉瑜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心缓缓蹙起。 他的酉酉学坏了,居然穿露脐装! 虽然很好看,但是操场上有那么多人—— 何嘉瑜拧眉,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烦躁。 不用看都知道,球场周围坐的那一圈呐喊助威的男生,正经看比赛的没几个,眼神牢牢的黏在时醴身上的绝对不少。 …… 第17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5) 眼神一瞬间晦暗,何嘉瑜敛下眸子,垂在身侧的手克制着微微攥紧,想要无视这些继续参观校园,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他还没见过酉酉打篮球的样子呐! 只是过去看看罢了,又不做什么,没必要如此纠结。 …… 绯色的薄唇紧抿着,何嘉瑜浅咖色的眸中诸多情绪翻涌纠结,最后成功说服了自己。 虽然……难免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何嘉瑜转头,看向校长,询问道:“我可以去参观一下贵校的篮球比赛吗?” 校长丝毫没有犹豫,连声答应,“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得到肯定的答复,何嘉瑜直接迈开长腿,大步往操场方向去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莫名的窃喜跟愉悦,连脚下的步伐都格外轻快。 可怜的小助理,为了给何嘉瑜撑伞,必须要小跑才能跟上自家老板的脚步,正纳闷何嘉瑜为何如此不矜持,跑过来看一群高中生打篮球赛,视线忽然瞥见人群中那一抹惹眼的身影,骤然就有些明悟。 老板哪里是对篮球赛感兴趣,分明就是看小小姐来了嘛! 只要涉及小小姐的事情,老板从来就迈不动腿。 一行人在篮球场一侧的观众席坐下,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何嘉瑜视线专注的凝在时醴身上,看她眉目慵懒,动作迅疾地在众多球员的围剿下轻松脱身,手中篮球好似跟她纤瘦有力的手掌浑然一体,每一个腾挪,跳跃,都相当赏心悦目。 叫人……怦然心动。 何嘉瑜居然感觉到久违的热血在沸腾,心脏跳动的频率和着躁动闷热的气温,竟让他有种回到少年时期的青涩。 此刻,胸腔中那颗心脏只是纯粹的悸动。 莫名的亢奋与燥热,何嘉瑜几乎有种要跟着人群一同欢呼的冲动。幸好理智及时回归,阻止了他这种出格的行为。 何嘉瑜紧紧攥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指尖用力到泛白,将瓶盖拧开,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才将那些不理智的冲动通通都压制了回去。 性感的喉结滚动几圈,几滴迸溅出的水渍顺着好看的弧线没入到衣领内。 无限惹人遐想。 白嫩如削葱的手指摸上领口第一颗扣子,几乎是有些匆忙的解开,四周的闷热躁动纷纷褪去。何嘉瑜捏着冰凉的矿泉水瓶,默默松了一口气。 比赛的最后,以时醴一个分外惹人惊艳的扣篮落幕,现场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天幕汇聚的云层,热烈而青春,活力四射。 何嘉瑜视线从时醴身上短暂移开,在那些互相拥抱着蹦跳着,尽情挥洒汗水的年轻学生身上掠过,眸光转黯,心中骤然生出自惭形秽的怯意与怅然。 他恍然间意识到,跟这些人相比,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自己马上要步入中年,可时醴不同,她正风华正茂,还拥有漫长的,肆意精彩的人生。 所以心中深藏的,那些不能宣诸于口的小心思,还是让它们就此埋葬在积攒了灰尘的角落里…… 就不要见光了吧! 第17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6) 何嘉瑜垂眸,浓密的长睫微颤,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有些晦暗,上扬的眼尾晕着薄红,似隐隐透着莹润的水光,在镜片的遮挡下不甚明晰。 绯色的薄唇紧抿着,低头凝视着矿泉水瓶中荡起涟漪的水面,默默无言。 视线有些飘忽,像是在走神。 “没想到时醴同学不光学习好,就连体育都这么棒啊……” 身侧坐着的校长刻意提高了声音,热情的夸赞道。 她自然知道时醴是谁,甚至还对时醴相当关注,甚至包括时一橙,校长也是认识的。 毕竟何嘉瑜收养她们两个的事并未刻意隐瞒,甚至二人刚开学那天,还是何嘉瑜亲自开车将人送来的…… 准确来说,学校里大大小小的老师领导全都认识她们俩。 对这两个回回成绩碾压,却始终不服管教的学生简直又爱又恨。 虽然不知道何嘉瑜为什么忽然间兴致缺缺,神色倦怠的盯着矿泉水瓶发呆,但长辈嘛,肯定是希望能听到旁人夸赞自家孩子的话…… 校长这边儿正夸着,随意往篮球场上瞥了眼,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黑着脸嘟囔道:“这些学生,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等结束了,所有班级全部给我写检讨……” 何嘉瑜耳尖微动,听到校长不满的嘟囔,也跟着望去,就见时醴正单手抓着篮球,被一群男生团团围住,一个个神情亢奋的男生争着将手中拿着的矿泉水往前递,场面嘈杂而混乱。 “酉酉姐,喝我的水啊!!!” “喝我的!喝我的!!” …… 也怪不得校长黑脸,这场面壮观的堪比追星现场。 被围在中间的时醴抬手捋了把汗湿的额发,随意的动作却说不出的性感撩人。黑曜石般的眸中三分慵懒,三分颓靡,四分矜贵清隽,眉心微蹙,似是有些不耐。 干裂的薄唇轻抿着,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作势就要伸手,随便抽一瓶来喝—— 何嘉瑜豁然站起,内心深处那些汹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对于那些学生能够正大光明追求时醴的艳羡,嫉妒,看到他们围着时醴的惊愕,愤怒,通通化作灼灼燃烧的烈火,将他仅存的理智烧成灰烬…… 手中紧紧攥着矿泉水瓶,何嘉瑜阴沉着脸,在时醴作势要接过手边那个学生手上的矿泉水时,忽而抬手,捏住了时醴的手腕,将手中的半瓶矿泉水,狠狠塞进了时醴掌心。 何嘉瑜冲时醴微微勾唇,只是笑容中含着无法消融的冷意,温声道:“酉酉,喝这个……” 他现在非常生气,心中有股莫名躁动的炙热,让他的情绪,包括大脑都处于失控状态。 何嘉瑜甚至分不清这股愤怒是来源于周围一圈碍眼的学生,还是懦弱的自己本身。 或是两者皆有。 总之,何嘉瑜现在有些上头。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强势,攥的她皮肤生疼,时醴却微微歪头,冲何嘉瑜笑的格外开心,一双凤眼灿若星辰,“好啊,叔叔。” 时醴这一笑,让何嘉瑜心中的阴霾驱散不少,捏着时醴手腕的力道也松了松。 …… 第17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7) “叔叔,”时醴唤道,说着抬了抬手腕,“可以先放开嘛,你把我捏疼了……” 时醴声音甜软,蒙着层薄雾的凤眸乖巧的凝视着何嘉瑜,叫他被烫到一般,瞬间就撒开了手,有些慌乱无措,“抱,抱歉,酉酉,叔叔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叔叔可以帮我把瓶盖拧开么?”时醴捏着矿泉水瓶,递给何嘉瑜,“我一只手,拧不开……” 至于为什么不让何嘉瑜抱着篮球,自然是因为脏。刚在一堆人手里传来传去,甚至还在地上滚了数圈,哪儿能让她家叔叔沾手。 还是她抱着吧。 至于为何不交给其他学生,当然是因为——时醴需要找个借口,让何嘉瑜帮她拧瓶盖儿。 闻言,何嘉瑜接过矿泉水,将瓶盖拧开,正要递给时醴,神色却骤然一僵。盯着手中只剩半瓶的矿泉水,何嘉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好像是他刚才喝过的那瓶。 刚才跑过来时脑子不太清醒,怒气上头没注意到这点。 可他现在清醒了…… 何嘉瑜伸出去的手瞬间收回来,在时醴不解的眸光中,磕绊着道:“咳,叔叔再给你买一瓶……” 看到何嘉瑜这窘迫的模样,时醴险些要笑出声,被她强行憋住了。 拽着何嘉瑜纤细的手腕就开始撒娇,“可是我现在好渴啊,叔叔,我就要喝你手里那瓶……” 何嘉瑜被她缠得没办法,又羞又臊,桃花眼都因为焦急困窘晕出潋滟朦胧的水色,耳垂通红,看着愈发娇俏。 很好欺负的模样。 一个没留神,手中那瓶水就被时醴夺了过去,一仰头,露出颀长白嫩的天鹅颈,淡色薄唇对上瓶口,慢腾腾的喝了起来。 纵然身体渴到极点,依旧不紧不慢,动作始终从容优雅。 何嘉瑜没顾上注意这些,他只是虚握了下空空如也的掌心,怔愣的盯着时醴逐渐润湿的薄唇。何嘉瑜喉结微微滚动,莫名的羞怯自内心攀升到脸颊,让他的双腮浮上绯色。 总觉得……像是在接吻。 …… “叔叔,”时醴伸手,在何嘉瑜眼前挥了挥,似有些好奇,“叔叔,你脸好红啊,要不要也喝点儿水?” 何嘉瑜骤然回神,才发觉脸颊的热度烫人,看着被时醴那双纤长的手递到眼前的小半瓶水,躲瘟疫似的,蓦然向后退了半步,“叔叔不渴……” 语调微扬,透着些羞怯与慌乱。 何嘉瑜此刻,真像只被踩到尾巴而炸毛的小猫崽子。 真是可爱到不行。 时醴捏着那小半瓶水,刻意在何嘉瑜面前晃了晃,含着笑道:“叔叔要是不喝的话,那我就喝光了……” 随即仰头,将瓶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只剩下一个空瓶。 何嘉瑜盯着时醴手中那个空瓶,垂在身侧的指尖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忽而伸手推了下金丝眼镜,敛眸温声细语,道:“酉酉,叔叔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把这个空瓶子给叔叔,叔叔顺手帮你扔掉好不好……” 时醴怔了一瞬,随即脸上笑容更加甜美温软,将空瓶子递给何嘉瑜,道:“那就谢谢叔叔了……” …… 第17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8) 何嘉瑜将空瓶子接过,捏在掌心,转身寻找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校长她们去了。 而一直等他离开,周围一堆背景板的学生这才怀揣着吃瓜后的兴奋三三两两的散去。 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酉酉姐! 看篮球赛居然能看到酉酉姐现场撒娇,值了值了! 在场唯一淡定的也就只剩下波澜不惊的时一橙,一扬手,往梁宸后脑勺呼了一巴掌,鄙视道:“怎么样,人傻了吧!” 确实是傻了! 梁宸骤然回神,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疯狂摇头,“不可能啊,这不可能是真的……” 语调斩钉截铁,道:“一定是我的幻觉……” 时一橙又赏她一巴掌,“幻觉你个头啊!” 一想起未来两年的晦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手痒的想要把梁宸揍一顿。 [宿主,经过方才那一出,你在学校的威严形象已经轰然崩塌,没救了。] 时醴稳得一批,并不在意这些,闻言只是挑眉,漫不经心的回它一句:“随便。” 她现在心情很好,不,是相当好,所以懒得跟智障系统较真儿。 “接着。”时醴一扬手,把掌心抓着的篮球扔给一旁跟时一橙打闹的梁宸,随即单手插着裤兜,迈着长腿走远了。 身后,手忙脚乱将篮球抱进怀里的梁宸凝视着时醴颀长的背影,喉间忽然溢出一声叹息,“橙子,有什么是你姐姐不会的吗?” 从认识时醴以来,那人就一直在打破他对于人类智商上限的认知。这个世上天才千千万,妖孽却是万中无一,而时醴,就是其中一个。 时一橙闻言,居然皱着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随即道:“大概……除了生孩子吧。反正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有什么是姐姐不会的……” “……” …… 高中的生活依旧枯燥且平静。 何嘉瑜只那天在篮球场失控过一次,之后的相处时,虽然依旧会被时醴撩拨的满目怯然,水色潋滟,却是很快恢复往常的镇定自若。 时醴心中清楚,火候还没到。 何嘉瑜依旧内敛而克制的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感情,内心备受道德伦理的煎熬,却始终不愿意对时醴言明。 在这期间,时一橙两个人的感情却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原因是她们躺在榕树下午睡时,梁宸盯着时一橙恬淡宁静的侧脸看入了神,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结果时一橙当时根本没睡着,错愕的睁开眼,跟懵逼的梁宸双目相对。又羞又愤之下,爬起来就将图谋不轨的梁宸暴揍一顿,却也没提要跟她绝交的事。 时一橙虽然性格单纯不开窍儿,却是极聪明的。他对梁宸其实也有一些朦胧的好感,只是从没往那方面想。梁宸这么一折腾,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骤然被捅破,他忽然间就明悟了。 所以羞愤之后,时一橙还是照常给梁宸辅导功课,就是使唤起她更加心安理得了。 两人之间氛围的变化时醴自然看在眼里。 于是,又一次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时醴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人,再指指一旁空着的餐桌,面无表情道:“你们俩,一边儿去……” 第17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29) 甭在她跟前儿碍眼。 在将何嘉瑜追到手之前,时醴并不想看到有狗情侣在她眼皮子底下秀恩爱。 忒烦! …… 闻言,时一橙错愕的瞪大眼,一脸懵逼的唤了声,“姐,什么情况啊……” 好端端的为什么赶起人来了! 时醴耷拉着眼皮,视线漫不经心的在两人身上扫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早恋!小心我到叔叔面前告状……” 梁宸瞬间就慌得一批,声音都带着颤,“酉,酉酉姐……” 话刚出口半截儿,就被时一橙打断,他脸上神色未见慌乱,反倒有恃无恐的翻了个白眼儿,“行啦,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我姐就是吓吓咱们,她才懒得告状……” 相处多年,时一橙早就深知时醴的性格有多恶劣,被摧残的久了,已经有些免疫。 “啧,没意思。”时醴眉梢微挑,轻啧一声,继续动起了筷子。 她确实不屑告状。 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最近心情不大痛快,也看不得别人痛快。 时一橙盯着时醴看了两眼,忽然倾身凑近,灵韵的瞳仁中闪烁着好奇跟八卦,问道:“姐,你说从初中到现在,你收到的情书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吧,就真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嘛?” 时醴懒懒掀了下眼皮儿,回道:“有啊,还没追到……” “我去!”时一橙瞬间瞪大眼,眸中的好奇简直要溢出来,亢奋的催促道:“谁呀谁呀,我认识嘛?稍微给我点儿提示呗。” “认识,还很熟。”时醴勾唇,笑的有些意蕴深长,“等我将人追到手,到时候你们会见到的……” 时一橙心中简直百爪挠心,好奇的不行,“姐,姐姐,你再给点儿提示呗,那人是什么类型的,软萌的,还是清冷的……” 可惜不管再怎么问,时醴都是缄默不言,坚决不肯再透露半分。 叫时一橙万分无奈,却也拿她没办法。 “啊啊啊梁宸,你说我姐姐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我都要好奇死了……” 跟时醴分开之后,时一橙依旧对她口中那个神秘的心上人念念不忘,扯着头发神色抓狂。 梁宸无奈摇头,“你不清楚的事儿,我就更不清楚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不知为何,梁宸脑中忽然就闪现出篮球场上,时醴跟何嘉瑜相处时的情景…… 总觉得不像是叔侄,更像是…… 一对恋人。 …… 下午放学之后,时醴依旧未曾耽搁,掐着点儿离开学校回到家,换上那身猛女围裙,亲手做了些草莓味儿的冰激凌存到冰箱里,收拾完之后就直接上了楼。 等时醴洗漱完换上睡衣,作势要钻到被子里,系统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宿主,咱不等何嘉瑜了?] 时醴眼神漠然,混不在意的道:“没必要。你难道没发现,他这几天明显在躲着我吗?” 自从上次跟何嘉瑜用同一个勺子吃了冰激凌之后,这一连三天,他回来的时间都在十一点之后,躲她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 时醴不觉得今天会有例外。 …… 第17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0) [啊,那怎么办啊,宿主。] 时醴面无表情,“凉拌。” 她心中其实并不怎么担忧,甚至还有些高兴。 何嘉瑜是个足够内敛克制的人。 当他面对某一件事不得不采取逃避措施的时候,只能说这件事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也就是说,她的撒娇攻势并非没有作用。 不然何嘉瑜不至于落荒而逃。 时醴甚至已经猜到,何嘉瑜为了规避风险采取的措施。 …… 果然,第二天上早自习时,时醴直接被教导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常年绷着脸的中年男人打量着站在眼前的时醴,脸上极力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眼角的褶子都堆叠起来,朝时醴温声道:“时醴同学,这里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学校最近在考虑往米国送一批交换生过去,你的成绩肯定是优先考虑的,何总那边我们沟通过,他表示非常支持,你看……” 时醴闻言,适时表现出普通学生该有的惊喜,“真的吗?” 但随即又有些犹豫的询问:“主任,这毕竟是大事,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吗?” 后者自然是态度和蔼的答应了。 从办公室出来,时醴脸上挂着的假笑已然消失,黑眸中只剩下能够吞噬万物的幽寂深沉,唇角虽是带着笑,却仿若淬着寒冰,“果然是打算把我这个不确定的因素送走么?只要未来几年不再见面,那么再深的感情都会变淡……” “啧。”时醴弹了下舌头,神色不耐。 果然还是不爽! 但也就只是一瞬间,时醴那双凤眸就恢复往日的镇定自若,突地开口询问:“我记得,原主的亲身父母,那两个惯犯已经出狱了,是吧……” 不知想到什么,时醴缓缓勾唇,瞳仁中缠绕着丝丝朦胧的血雾,叫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系统在这种威势下心惊胆战的,险些要结巴:[啊啊,对的,刚出狱一个星期来着。] “地址给我。找她们谈一笔交易……” 系统大惊失色:[宿,宿主,你要做什么!] 时醴挑眉,神色慵懒,“放心,只是让叔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罢了……” 毕竟,她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 第二天放学,何嘉瑜的助理照常开车到校门口接时醴放学回家,却见她在半路上,被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人截住,直接给堵在了校门口,三人拉拉扯扯的,情况明显不太对劲儿…… 助理忙推开车门下车,脚步匆匆的赶到时醴身侧,把两个人跟她隔开,目光警惕的盯着两个人,正要询问,拦着的手臂却被时醴伸手拂开,看向他的眼神漠然,冷声道:“告诉叔叔,我今天晚些回去……” 助理完全摸不清楚状况,焦急唤道:“小小姐,这两个人来历不明,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看着就不像好人,你怎么能跟她们走呐……” “哦。”时醴面无表情,“她们是我亲生父母。” “……”助理瞬间傻眼,“亲,亲生父母?!” 他骤然意识到,事情大条儿了。 跟在何嘉瑜身边多年,助理心中清楚他对时醴有多看重,眼下忽然冒出来一对亲生父母…… 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啊! …… 第17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1) “小小姐,”助理试图劝阻,“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跟何总报备一下,万一这两个人有歹心怎么办……” “不用。”时醴摇头,“我见过她们的照片,不是冒充的。让叔叔别担心,我过去只是谈一些事情,稍晚些会回家的……” 时醴语气镇定的丢下这句话,就直接跟着两人离开了。留下助理满目纠结的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给何嘉瑜去了个电话。 小小姐都要被人拐走了!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找何嘉瑜拿主意。 …… 另一边,时醴确实跟着两人去了她们的出租屋。原主这对父母因为先前那桩案子判了八年,上周刚刚才刑满释放,身上半点儿积蓄都没有,只是勉强找了个地方安身。 所以她们租住的出租屋环境相当简陋,在地下,环境阴暗潮湿,狭小的空间仅仅能放下一张床,门上仅有一扇小窗透进些微的亮光,鼻端萦绕着腐朽的霉味儿。 很难想象身为华国顶尖繁华城市的江城,居然还有这样简陋到无法下脚的地方。 两人引着时醴进了屋子,男人殷勤的给她搬来一个干净的小马扎,放在时醴脚边,再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女人似是嘲讽的瞥了他一眼,随即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坐下,耷拉着眼皮儿,看向一双长腿交叠,在马扎上坐着的时醴,跟时醴相似的凤眼中带着些轻嘲,“还真是小白眼儿狼,居然帮着我们两个外人坑何嘉瑜的钱,平时叔叔长叔叔短叫的不是挺亲热的么,结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该说不愧是老娘的种么?忘恩负义难道也会跟着遗传?”女人划拉着打火机,点燃了指尖夹着的香烟。 眉眼低垂,语调微扬,似是有些骄傲。 她长得不算差,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狭长的凤眼懒兮兮的耷拉着,身上的花衬衫不羁的敞开着领子,露出麦色性感的肌肤,蓝灰色的长发乱糟糟披在脑后,不羁却有种别样的性感。 这人身上带着股让人着迷的匪气,相当有味道,跟时醴想象中街边地痞的形象不大一样。 所以昨日见到这个家伙之后,时醴就干脆利落的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将威逼利诱的威逼砍掉,直接利诱。 简而言之,就是跟这俩人联合起来,敲诈何嘉瑜…… 她们要钱,时醴,要的则是何嘉瑜认错道歉。 时醴的涵养,倒不至于为这三言两语生气,闻言只是挑眉,反问:“有钱拿不好么?” 女人深深吸了口烟,薄唇间吐出缭绕盘旋的烟雾,模糊了她的五官,只话音依旧带着不羁的笑意,清晰的传出来,“好啊,钱这东西谁会嫌多?何况我们现在揭不开锅,正需要你那个何叔叔的帮助……” 时醴摊手,“所以,记得按照我安排的剧本演下去。之后我们各取所需,拿上这笔钱之后,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身侧的男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神色焦急的开口,道:“酉酉,爸爸当初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不要你的,爸爸现在已经后悔了,你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 …… 第18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2) 面对男人崩溃的哭诉,屋内其他两个人神色却是一片淡漠。女人将烟蒂扔到地上,一抬脚便碾灭了仍燃着的火星子,微蹙着眉,神色有些不耐的劝慰道:“行了,别哭了。还没看明白嘛,这就是个狼崽子,根本就没有心,求她也没用,当初一时脑子糊涂做的混账事儿,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女人的头脑倒是难得的清醒,时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问道:“你们当初,真是因为入室盗窃进的监狱?” “好奇?”女人懒懒瞥她一眼,神色挑衅,“但是我不想说呐……” 可以,很有性格。 时醴眼帘微掀,面无表情的启唇,“一百万。” 女人瞬间变卦,笑吟吟的道:“成交。” 又从烟盒里抽了一只烟点上,烟雾缭绕间,女人的眉眼似是添了些神秘深邃,但也只是短暂一瞬,就恢复往常的狂妄不羁,“这事儿么,概括起来也是相当简单,我渣了一个矜贵小少爷,那人哭着闹着要自杀,然后我就被他家里人给整进去了……” “那他呢?”时醴冲身侧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两人看着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倒像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 女人肆意不羁,像是四处漂泊的浪客。而男人则小家碧玉,像是温室当中精心养护的娇花儿…… 时醴其实不太能想象,这样两个极端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女人抬眸,瞥了眼正垂眸咬唇,殷殷哭泣的男人,眉心狠狠蹙起:“这傻逼完全是自己缠上来的,整整二十年,时间太长,我都懒得撵了……” 时醴忽然有些想笑,“所以当初那件事,其实跟他没关系。是他非要妇唱夫随,撵着你一起进了监狱?” 女人有些不开心,“这词儿是这么用的?” 时醴没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现在,还离得开他么?” 女人蓦然一怔,伸手就要再拿一根烟点上,躺在床边的烟盒却被男人拿了过去。女人瞪他一眼,倒也懒得伸手去抢,斜倚在床头,敛下眸子,静默无言。 她并没有回答时醴的问题。 像是在逃避,又或者说,是默认。 时醴觉得是后者。 “二十年,”时醴轻喃着,忽而开口询问道:“系统,你猜,你背后的主人想要让我妥协的话,大概需要多少年?” [啊,这——] 系统可谓是相当懵逼。 这个问题完全触及到它的知识盲区了好么! “千年,万年,甚至十万年?” 时醴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她从来凉薄,没有体验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过她拥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摸索,去体验,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不是么? 时醴忽而轻笑着叹息一声,语调温软柔和,轻声道:“统啊,我现在倒希望,你那个主子别那么快放弃……” 千年,万年……说不定哪天,她就妥协了呐! …… 何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 何嘉瑜听明白助理描述的第一时间,眉心就狠狠蹙起,也顾不得听助理那言语苍白的解释,直接揣着手机站起身,步履匆匆的出了办公室。 从专属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准备亲自开车过去,把人给带回来。 …… 第18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3) 那破助理是指望不上了! 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记性。 何嘉瑜神色罕见有些暴躁,脚下油门一踩,跑车便如同利箭一般迅疾的蹿了出去。 他知道那两个家伙的地址。 甚至在两人出狱时还专门调查过一番她们的资料,就是怕她们会突然出现在时醴面前,打扰到她如今平静的生活。 何嘉瑜没敢刻意去做什么。 她们是时醴的亲生父母,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拿钱贿赂,若是被时醴知道,总会对他产生隔阂。 如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何嘉瑜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要将他吞噬的绝望与惶恐。 他害怕时醴会抛弃他,选择跟随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一路都未减速,何嘉瑜脑中思绪纷乱,一片混沌,完全记不清自己到底闯了多少红灯。 车子最后停在狭窄的巷口,实在开不进去。 何嘉瑜只好下车步行,脚上的高定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土路上,很快就蒙了一层阴霾。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几乎都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何嘉瑜根本无法想象,他放在掌心里呵护的酉酉将来要生活在这种地方。 何嘉瑜心中不可遏制的对那对夫妻产生了些许怨怼和厌恶。 时醴现在生活优渥富足,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母,难道不是应该远远避开,不擅自过来打扰么? 何嘉瑜蹙眉站定在昏暗过道内,眼前是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正要敲响房门,却骤然间有些犹豫的凝滞在半空…… 他在惶恐,害怕时醴会做出让他无法承受的选择。 同样也在纠结。 这些天他在刻意跟时醴保持距离,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为了压抑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而做出的种种努力,可能会在今天,在见到时醴之后毁于一旦…… 一扇门之隔的房间内,时醴忽然冲女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门打开。” “艹!支使老娘还这么理直气壮……”女人不满的骂了声。 只是骂骂咧咧归骂骂咧咧,依旧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单手插兜,吊儿郎当的伸手拉开了房门。 正巧对上何嘉瑜错愕的眼神。 也就只是一瞬,何嘉瑜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清隽的脸上是一派从容优雅,温声道:“你好,我来找酉酉……” “叔叔……” 一声惊喜的呼唤,时醴迅速站起身,小跑到何嘉瑜身侧,自然的伸手挽上他的胳膊,态度亲昵温软,“叔叔,我不是说了,晚些会回去嘛,你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何嘉瑜伸手推了下金丝眼镜,实话实说,“我不太放心,还是亲自过来一趟。” 身侧,纵然知道时醴就是个惯会演戏的,可亲眼目睹前后变化的女人还是被惊的呛咳了一下。 听到何嘉瑜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的刺了一句,“什么话!我是酉酉的亲妈,还能害她不成?” 何嘉瑜唇瓣嗫嚅两下,特想接一句“怎么不能?”,但顾及到时醴在旁边看着,到底也没有开口挑事儿。而是问道:“两位忽然来找酉酉,可是有什么打算?” …… 第18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4) 女人伸手撩了下头发,转身就自顾自的坐回了床上,说话的口吻相当轻佻,道:“我们找酉酉,当然是想将她认回来,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 果然。 何嘉瑜瞳孔微微收缩,他侧头看向时醴,怀着些怯懦的忐忑,试探着询问:“酉酉,你的意思呐,要抛弃叔叔,跟着她们么?” 那双从来清隽冷凝的桃花眼此刻却是微微润湿,含着诚挚的祈盼与期待,就这么专注的凝视着她。 让人很难不心软。 时醴微垂着眼帘,并不与何嘉瑜对视,而是伸手轻轻拽着他的衬衫袖子,语调低哑黯然,轻声道:“我跟她们离开的话,叔叔应该会很开心的吧,毕竟橙子才是你救命恩人的遗孤,而我,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中多出来的负累,叔叔应该早就厌倦了才对……” 时醴说着,捏着衣角的指尖微微发颤,整个人都似笼罩在浓郁的悲伤之中,纵然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忍不住心疼。 女人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在看什么狗血八点档,暗暗撮了下牙花子。 默默转头摸了根烟夹在指尖,打算眼不见为净。只是刚点上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旁边就有一双纤细的手伸出来,将长长的烟管掐成了两截儿。 “啧,”女人不爽的谩骂,“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男人也不搭理她,继续沉默的坐着,过长凌乱的发丝之下,是一双清澈的杏眼,轻轻柔柔的,温和的眼神始终都落在时醴身上。 “酉酉,你怎么会这么说!” 何嘉瑜忽然攥住时醴的手腕,神色焦急慌张,潋滟的桃花眼四周晕了一圈薄红,细腻柔润,驱散了平日的清隽凉薄,只剩下全然的惶恐和真挚,“酉酉,叔叔最喜欢你了,别离开叔叔好不好……” “可是,”时醴红着眼圈抬头,微微更咽,“叔叔明明之前还打算将我送出国读书,难道不是已经讨厌我,不想让我在身边了么?” 何嘉瑜瞬间噎住,有些无力反驳。 要将时醴送走也是事实,如今反悔了也是事实。 他根本没办法否认。 所以只有目光恳切的凝视着时醴,浅棕色眸中满是歉意和愧疚,哑声道:“酉酉,叔叔错了,这一次是叔叔不好,酉酉原谅叔叔,好不好……” 尾音轻颤,捏着她手腕的纤细指尖也在不安颤动着。此刻的何嘉瑜,就像是个青涩的少年,抛却了往日的清隽冷戾,神色卑微的祈求着时醴的原谅。 时醴抿唇,歪头倔强的跟何嘉瑜对视良久,眸中的神色终是软化,细声道:“我就原谅叔叔这一次哦……” “好,就这一次,叔叔保证,再也不会这样做。”何嘉瑜骤然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 脉脉含情的水眸也因此更加潋滟几分,呈现出惊心动魄的魅意。 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错了。 害怕事情会脱离掌控,所以妄想要将时醴推开。可事实上,还没有真正分开,他就已经受不得那种煎熬的滋味儿。 十年的感情早已经刻骨铭心,不是他轻易就能割舍的。 何嘉瑜有些自暴自弃的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再一次妥协。 …… 第18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5) 心中的大石落下,何嘉瑜这才有空将多余的心神分到出租屋内的另外两人身上。女人神情桀骜不驯,正坐姿慵懒的斜倚着床头,而男人则始终低头垂眸,性格内向怯弱。 短暂的评估之后,何嘉瑜就将视线转回到女人身上,冷声道:“关于酉酉的抚养权问题,我会让律师跟两位进行商谈的,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带酉酉离开……” 语调冷漠官方,细听还能够察觉出其中隐含的几分厌恶。 比起方才在时醴面前的温声细语,简直是判若两人。 女人轻嗤一声,语调懒散,“何总,别对我们抱有这么大敌意。我们也不是非要挣夺酉酉的抚养权,毕竟我们两个都身上劣迹斑斑的,就算是打官司也相当吃亏……” “再说了,”女人瞥了眼何嘉瑜身侧,垂眸紧紧拽着他衣角的时醴,神色鄙夷散漫,道:“我们就算赢了抚养权也没用,这么个千尊玉贵的大小姐,我们也养活不起……” 何嘉瑜这下听明白了。 这两个人渣的目的不为要人,而是要钱。 何嘉瑜纵然有些生气,却莫名松了口气。 要钱总比要人强,若是他们死缠烂打非要把时醴要回去,他还不知道怎么办…… 而现在—— 对他来说,能够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算麻烦。 何嘉瑜抬手,扶了下要从鼻梁上滑落的金丝眼镜,冷声道:“想要钱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女人蓦然笑眯了一双桀骜的凤眼,显露出属于市井街巷的市侩,吊儿郎当的启唇:“两百万,不二价,我们就此消失……” 何嘉瑜挺俊的眉峰狠狠拧着。 眼前这女人用跟时醴五分相似的眉眼做出一副谄媚市侩的表情,让他觉得是一种亵渎。 “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希望你们说话算数……”何嘉瑜微眯着眼,透明的镜片之下骤然迸射出狠戾邪佞的幽光,语调依旧淡漠,“如果撒谎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们回到监狱里待一辈子……” 闻言,女人收敛起脸上的轻佻,恭敬应道:“当然。” …… 三言两语敲定之后,何嘉瑜并未多待,直接牵着时醴的手,两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出租屋。一路沉默的走到停在窄巷外的跑车旁,时醴松开何嘉瑜的手,自己打开车门,默默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何嘉瑜也跟着坐上车,视线一瞬不错的落在时醴身上。女孩儿此刻正低着头,额间过长的碎发遮住了俏丽的眉眼,叫人无法窥探。单薄的肩膀此刻正轻轻颤抖着,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悲伤,喉咙中时而溢出如同幼兽般压抑的呜咽…… 晶莹剔透的水渍如同掉了线的珍珠,簌簌低落在黑色的座椅上。 她在哭。 认识到这一点,何嘉瑜心中慌乱骤升,手足无措的开始道歉,“酉酉,叔叔错了,不要哭了好不好,都是叔叔不好,你怎么罚叔叔都可以,但是不要再哭了……” “叔叔,叔叔实在看不得你伤心难过。” …… 第18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6) 何嘉瑜现在心情焦灼,完全静不下心,都险些要跟着时醴一起哭了。 他是真的没想明白,时醴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成了小哭包。 时醴忽然就扑向何嘉瑜,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细细的呜咽声闷闷的从怀里传出来,有些失真,“叔叔,她们就是想要钱,呜呜,根本就没想要我,我现在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只有叔叔了,叔叔不可以再抛弃我……” 何嘉瑜瞬间了悟,然后就有些懊恼。 他从小对于感情一向单薄,一时竟然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到时醴此刻的感受。她应当是期盼着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真正疼爱关心自己的吧?所以才会直接跟着她们离开,可结果,那两个人渣的目的只是为了敲诈,根本就没有要认她的意思…… 酉酉现在……应该相当难过吧? 何嘉瑜脑中思绪翻涌着,眉心狠狠蹙起,微垂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他就应该早些解决那两夫妻,让她们拿着钱滚得远远的,一辈子别在时醴面前出现! 那样也不会有今天这档子破事儿。 酉酉也不会伤心难过。 何嘉瑜敛下眸中神色,轻轻拍着时醴的后背,有些蹩脚的安慰道:“酉酉,不哭了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叔叔现在带你去,好不好……” 系统也跟着搭腔: [宿主,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吧。] 自从来到这个位面,宿主就天天哭,日日哭,又娇又软的,活生生的小哭包。 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脸皮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我再抱会儿。”时醴撂下这么一句,继续搂着何嘉瑜纤瘦的腰肢,嘤嘤嘤的假哭。 足足五分钟之后,软糯低哑的哭声才渐渐消弭。 时醴从何嘉瑜怀中抬起头,眼圈通红黑曜石般的瞳仁如同水洗过的纯澈通透,双腮带着羞怯的绯红,小声唤道:“叔叔……” 视线下移,盯着何嘉瑜身上被泪渍浸湿,此刻呈现透明的白色衬衫,神情有些尴尬,“叔叔,我都十四岁了,还哭的这么惨,是不是很丢脸……” “不会。”何嘉瑜浑不在意身上的狼狈,温柔的揉了揉时醴的脑袋,柔声道:“哭是人类对于情绪的发泄,成年人也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们也会哭,包括叔叔,在伤心的时候也会哭的……” “好叭。叔叔,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时醴道:“她们虽然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跟叔叔比起来,只是两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还是叔叔更加重要,只要叔叔不再抛弃我,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开心……” 何嘉瑜凝视着身侧时醴纯挚的笑脸,一时有些发怔。 他实在狠不下心斩断这份感情。 可越犹豫,就会越陷越深…… 现在妥协,难道等约定的四年之后,他就能够狠下心了么? 何嘉瑜不确定,所以只能像鸵鸟一样…… 装傻。 “叔叔,”时醴忽然唤道,相当亢奋的模样,“我们去抓娃娃好不好?” …… 第18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7) “……” 闻言,何嘉瑜的神色有些僵硬。 抓娃娃? 这项属于小年轻的娱乐活动根本就没在他的字典里记录过。 但…… 何嘉瑜低头,就对上时醴圆润透亮的凤眼,鸦羽般的长睫依旧濡湿,黑曜石般的瞳仁仍沾着些莹润的水光,就这么饱含期待的盯着他。 模样俏丽又软糯。 叫他根本狠不下心拒绝。 何嘉瑜终是妥协,颔首道:“好。” …… 何嘉瑜从前数年的人生中,从没有接触过抓娃娃这项游戏。所以在答应时醴之后,他不得不临时在手机上用地图查找到最近可以抓娃娃的地址,随后带着时醴,驱车赶了过去。 两人的目的地是一座百货商场。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一排整齐摆放的娃娃机,三两对情侣举止亲密的依偎在机器前,双眸专注的盯着玻璃窗内正来回挪动的机械爪子,偶尔几声抓到娃娃的兴奋欢呼,或是同成功失之交臂的无奈抱怨…… 气氛很是温馨。 跟这些人相比,何嘉瑜跟时醴两人的组合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四周好奇的视线注视下,何嘉瑜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开时醴挽着他的手臂,可没等他动作,时醴就兴奋的拽着他快步走到一台机器前,伸手指着其中一只粉色的小兔子玩偶,转过头笑吟吟的冲何嘉瑜歪头,明眸如星,“叔叔,帮我把这个抓起来,好不好?” 何嘉瑜轻蹙了下眉,有些为难,“可,我不会这个……” “没关系,我可以教叔叔,很简单的。”时醴拽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叔叔,我想要你送我这个兔子,当做道歉的礼物,你不可以拒绝……” 何嘉瑜也没想拒绝。 在时醴说完道歉礼物这四个字之后,他就把要推脱的话咽了回去。 微眯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神色中难掩认真,应道:“嗯,叔叔会努力的。” 先让酉酉教他,试试看能不能抓出来。 若是不行,大不了砸钱,把这些玩偶全都买了。 道歉礼物,他今天一定要让酉酉拿到。 时醴顿时更加开心,让何嘉瑜在这儿稍等一会儿,等回来时,手中拿着个玻璃罐,里面是满满的游戏币,相互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哗啦——” 时醴捏着玻璃罐,冲何嘉瑜晃了晃,笑道:“叔叔要加油哦,游戏币管够!” 何嘉瑜也不由跟着勾了勾唇,“好。” 时醴将玻璃罐放到一旁,白嫩的掌心捏了一枚游戏币,被她塞进投币口,随后拉过一旁何嘉瑜的手,一只摁在按钮上,一只放在操控台,神色认真:“叔叔,这个按钮是开始……” 时醴在讲述着原理时,手掌还覆盖在何嘉瑜的手上,指引着他如何滑动操作杆。 两人手臂相抵,手掌相贴,姿势有些过分的亲昵。 温热细腻的触感自手背传递过来,在脑中无限放大,让何嘉瑜有些失了镇定。低头怔愣的盯着两人紧贴的双手,隐在发间的耳廓悄然盘上晕红,神色飘忽,有些不知所云。 第18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8) 玻璃窗内,被抓在爪中的皮卡丘在离出口咫尺之遥的位置遗憾的掉了下来。 一步之遥,功亏一篑。 “呀,可惜了!”时醴一声惋惜的惊呼,叫何嘉瑜发散的思绪瞬间回归。 几乎是有些慌乱的把自己的手从时醴的掌心里抽出来,方才接触过的手背正微微发麻,有些灼烫。 时醴恰在此时转头,望向他:“叔叔,学会了么?” 那双黑曜石般明净透彻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他,叫何嘉瑜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时醴正期待着他答一句不会,再手把手教他一次似的。 何嘉瑜甚至对此有些意动。 可娃娃机的操纵原理又不难,他若是摇头说没学会,岂非太过刻意了些。 会被人当成是傻子的吧。 何嘉瑜嗫嚅了下唇角,最终还是放弃了当傻子的冲动,冲时醴颔首:“嗯。” “好叭。”时醴应道。 何嘉瑜总觉得这一声中好似掺杂着些许失落。 “加油!” 时醴笑靥如花,冲何嘉瑜比划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随后让开了位置。 何嘉瑜微微蜷缩了下尚有些灼烫的双手,附上冰凉的按钮,盯着玻璃窗后面的爪子,莫名就有种肩负着重大责任的使命感。 仿佛眼前并不是用来娱乐消遣的娃娃机,而是商场上动辄百亿的重点项目,叫他抛去心中的随意,态度不自觉就变得郑重起来。 时醴退到一侧,专注的凝视着何嘉瑜专注的侧脸。 眼窝深邃,浅棕色瞳仁中映着一抹微凉,眉骨清绝,鼻梁高挺,绯色的薄唇紧抿着,下颌线轮廓完美,身周气度清隽孤寒。 不同于害羞时的怯意含情,此时的他有种别样吸引人的魅力,叫人……怦然心动。 不只是时醴,四周那些年轻女人的视线,也多半在偷偷往何嘉瑜身上瞟。不光因为他那潋滟精致到极点的五官,更因为身上那股子疏离清隽的气质…… 特别挑战身为女人的征服欲。 时醴两人挑选的是角落的那台,见此,不耐的皱了下眉,直接侧身挡住了那些企图窥探的视线。 她的宝贝儿还真是受欢迎,到哪里都一堆人觊觎。 可惜现在这具未成年的身体没什么说服力,连宣示主权都太过苍白。 还真的,叫人火大! “……” 系统一脸懵逼的盯着时醴忽然飙升的怒气值,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默默装死。 一下又一下,再连续尝试了数十次,仍然没能将那只粉兔子抓上来之后,何嘉瑜眸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挫败,甚至有点儿怀疑这破机器到底能不能抓上来娃娃…… 旁边那些人好像也一直都没成功过。 不会真的抓不上来吧? 何嘉瑜眉心紧蹙,像是在思索纠结什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时醴看的好笑,“叔叔,这么快就放弃了么?” 何嘉瑜当然不愿意放弃,可他也不想白白做无用功,闻言,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直起身看向时醴,道:“叔叔没放弃,只是怀疑,这个爪子可能有问题,根本抓不了娃娃……” 第18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39) “是么?”时醴歪头,冲何嘉瑜狡黠一笑,“那让我试试。” …… 说着从玻璃罐里捻出一枚硬币投进去。 按照何嘉瑜刚才的步骤,按动按钮,用操作杆操纵爪子移动到娃娃堆儿里,垂直向下,准确抓起一只绿色的杰尼龟,稳稳的移动到出口上方,随后一发精准投放…… “……” 何嘉瑜神色错愕,瞪着时醴手中毛绒绒的杰尼龟,都有些怀疑人生。 这模样显得格外呆萌。 时醴憋着笑,冲何嘉瑜扬了扬手中的杰尼龟,再次鼓励道:“叔叔加油!” 何嘉瑜有些无奈的伸手捏了捏眉心,继续跟眼前的娃娃机较劲儿。 满满一玻璃罐的硬币很快见底,何嘉瑜薄唇紧抿着,眸中满是懊恼与执拗,挺俊的眉峰紧蹙,险些要打结。 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挫败。 更没有想过,从来无往不利的自己居然会在小小的娃娃机面前折戟。 但何嘉瑜不得不承认,他好像不太适合这个游戏。 “酉酉,”何嘉瑜转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几乎是有些局促的启唇,“叔叔,好像抓不上来……” 难得挫败的语气。 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颤,浅色瞳仁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语调轻缓温软,像是在冲她撒娇。 很可爱。 时醴轻笑,“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叔叔不擅长的事啊!” “嗯。” 何嘉瑜颔首,神色有些窘迫躲闪,“酉酉,你如果真的喜欢这只兔子,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始终凝视着时醴,潋滟的桃花眼中水光莹润,其中含着几分挫败歉疚,还有试图补偿的祈求。 何嘉瑜急的眼圈都泛起了红。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眼前这破娃娃机就是不听使唤。 时醴闻言却是摇头,认真道:“叔叔,道歉礼物,当然要亲手抓给我才有诚意啊!” “……”何嘉瑜神情僵硬,他这下是真的有些想哭了,他试图挣扎,“酉酉……” “好了叔叔,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时醴牵起何嘉瑜搁在操控杆上的手,轻柔的握着,示意他捻起一枚游戏币投进去。 随即牵引着他的手指按下按钮,然后握上操纵杆左右摇晃,控制着玻璃窗内的爪子来回移动。 无数次失败的阴影之下,何嘉瑜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个不听话的爪子上,已经无暇顾及两人姿态的过分亲昵。在爪子停滞在半空,朝下方的粉兔子伸出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在爪子成功将那只兔子抓起时,心情也跟着雀跃激动不已。 可惜,又是只差一点儿,兔子在到达出口边缘时,脱离爪子滑了下去。 何嘉瑜紧抿着唇,虽然没有像那些年轻人一样失望惊呼,但眸中的失落遗憾却是显而易见。 不过他从来便是相当克制的人,只是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指,转头看向时醴,“酉酉……” 眸中战意浓重,有些跃跃欲试。 何嘉瑜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个性格倔强执拗的小孩子。 时醴当然不会拒绝。 掌心继续握着何嘉瑜的手,跟娃娃机奋战。 当玻璃罐内的硬币仅剩唯一一枚独苗时,那只粉色的小兔子可算是不负众望的掉了出来。 …… 第18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0) 那一刻,何嘉瑜几乎想要像个孩子一般雀跃欢呼。 这种单纯愉悦的成就感,他从前根本从未体会过。 但……相当美妙。 何嘉瑜弯腰,将兔子取出来,递给时醴,“送给你,酉酉……” 双眸微眯着,眉梢扬起,尚带着些雀跃的余韵。 身周的疏离尽散,只剩下全然的柔和温软。 时醴伸手接过,将粉色兔子搂在怀里,倾身上前,猝不及防的在何嘉瑜侧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何嘉瑜瞬间双腮通红,唇角嗫嚅几下,几乎丧失了语言的功能。 怔愣着抬手,摸了一下侧脸,神色复杂难辨。 这不是时醴第一次亲他,但每一次,都能让他心神失守,欢愉窃喜。 伴随而来的却是深刻的内疚与煎熬。 甜的似淌了蜜,却又苦涩的发酸。 …… “快看快看,羡慕死了啊!” “天呐!居然真有人能抓到那个大娃娃……” 旁边一阵激动的欢呼叫何嘉瑜回过神,就见时醴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半人高的小熊玩偶,笑着递向他:“叔叔,这个送给你。” 眼前的棕色小熊正双手害羞的捂着脸,肚子上缝着大大的红色爱心,姿势憨态可掬。 何嘉瑜微颤着手接过,将小熊搂在怀里,冲时醴勾唇,笑的含蓄,“谢谢。” 看似毫无异样,修长好看的骨节却紧紧攥着,指尖发白。 何嘉瑜蹙眉,深深凝视着时醴那双通透的黑瞳,眸中神色复杂难言,含着探究。 他在判断。 时醴到底只是单纯的送他一个玩偶,还是在暗示些什么。 可惜眼前的少女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微眯着的眼眸温软纯澈,毫无破绽。 何嘉瑜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 “叔叔,我们走吧……” 时醴抱着两个玩偶,提议道。 “嗯。”何嘉瑜颔首,任由时醴挽着他的手臂,姿态亲昵的走出了商场。 留下身后一堆小年轻艳羡不已。 “人家一个小孩子都能把最大的那个抓上来,你看看你,半天一个没抓到,也太废了吧!” 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抱怨道。 被他数落的女生闻言,倔劲儿也跟着上来,“行,我再去兑一百块钱的,今天就不信,一个也抓不上来……” 时醴耳尖微动,将身后的动静尽数接收,不由得唇角轻勾,展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来。 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商场的娃娃机爪子有问题,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抓上来娃娃。 时醴之所以能抓上来,自然是因为系统在暗中帮忙。 所以,女生这一番破釜沉舟的决心,注定是要落到空处了。 …… 夜色静谧,皎洁的光线自窗帘的缝隙间倾斜进来。 稍稍照亮了静寂昏暗的房间。 何嘉瑜正盘腿靠坐在床边,双眸微敛,专注的凝视着不远处的书桌,浅棕色瞳仁在黑暗中散发着灼然惊人的亮度,似是天上夜幕中的星辰。 深邃有神。 一动不动,如同一尊亘古留存的玉雕。 书桌上正摆着时醴送他的那只小熊,旁边摆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矿泉水瓶。 …… 第18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1) 只有这两样东西。 何嘉瑜眉头紧锁着,眸中众多情绪翻涌跌宕,起伏不定。最后,终是无奈的垮下了肩膀,薄唇间溢出轻若蚊咛的一声叹息。 几不可闻,倏忽就随风散去。 随即从地上站起,走到桌前,伸手将玩偶熊抱进怀中,转身上了床。掀开被子,侧身紧紧搂着玩偶熊粗壮的腰肢,安静的阖上了眼帘。 没了白天里的清隽疏离,生人勿近,侧身躺在床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何嘉瑜睡颜静谧柔和,竟是显得有些娇憨。 时醴凝视着何嘉瑜安静乖软的侧脸,缓缓倾身,在绯色的唇瓣落下一个柔和的轻吻。 浅尝辄止,轻柔的仿佛羽毛拂过。 时醴薄唇轻启,有些无奈的轻声呢喃:“这别扭性子,还有的磨啊……” 凤眸微弯,笑意中满是纵容宠溺。 不过还好,她有那个耐心。 …… 第二天一大早,何嘉瑜派去的律师就赶到了出租屋,跟夫妻二人商谈有关时醴抚养权的归属问题。在钱到手之后,女人相当痛快的在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上签了字,男人却犹豫许久,才红着眼眶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律师带着协议文件离开之后,依旧捂着脸低头,小声啜泣着。 女人见此,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夹在修长的指尖,低头吸了一口,神色不耐的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哑着嗓子道:“我是真看不得你整天这副哭唧唧的德行。何总给的这些钱,都够我们整个后半辈子逍遥快活了,我都恨不得咧着嘴笑,你倒好,哭的跟死了爹似的……” 男人抬头,圆润的杏眼温温软软的,连嗓音都带着细腻的柔,“比起这些东西,我更想让酉酉陪在身边……” “嗤——”女人又是笑,嘲弄得很,“不可能的事儿,就别痴心妄想了。” 别说何嘉瑜那边不可能会放人,就算是时醴自己,又何尝有过要跟着她们的想法? 她这个便宜闺女……凉薄的仿佛没有心。 …… 两人并未过多停留,当天下午就收拾好行礼, 准备乘坐最近的航班离开江城。临行前,时醴特意赶了过去,就当是替原主给两人送别。 见到时醴,女人表情相当惊讶,揶揄道:“真是奇了!今儿这太阳,好像也没打西边儿出来啊……” 男人则始终含笑凝望着她,好似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杏眸中如水般温软,包含的感情深沉浓烈。 可惜,时醴不是原主,注定承载不了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女人视线寻逻一圈,忽而凑近时醴耳边,轻声问了句:“小妮子,我没猜错的话,你对何总有些想法吧……” 不得不说,久经情场的浪荡子,眼光就是毒辣。 “嗯。”时醴颔首,大方承认。 女人忽而叹息着摇摇头,感慨道:“那他可真惨……” 被这么一个小白眼儿狼盯上,怕是渣都不剩喽! 时醴也跟着摇头,含笑回她:“你错了。” 她会把何嘉瑜,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儿。 …… 最后的最后,时醴上前,给了男人一个克制的拥抱。 随后目送两人登上飞机,消失在眼前。 这才转身离开。 第19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2) 在两夫妻的事解决之后,时醴跟何嘉瑜又回归了原来的相处方式。只是除了亲自做晚饭之外,时醴还要时不时拿出一些甜点坚果之类的小零食投喂他,一副要把人喂胖的架势。 不过何嘉瑜从来自律,时醴喂他的那些虽说都默不作声的吃了。但吃完之后,总要多做一些运动,把那些多余的热量给消耗掉。 所以指望喂吃的能把他喂胖,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时醴也不是非要将人喂胖,只是单纯的喜欢投喂罢了。何嘉瑜咀嚼东西时双腮鼓起的模样,像是只小仓鼠,可爱又软萌,叫她根本停不下投喂的手。 时一橙跟梁宸两人自从挑明关系之后,平日里基本上都腻在一起。 高中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临近高考的时间,整个高中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当中。 除了时醴,其他的学生都恨不得住在学校,争分夺秒的学习。时一橙跟梁宸也不再仅限于在学校讨论学习,开始把人往家里领。在周末或是课余时间,跟梁宸一同待在书房里做模拟题。 一来二去的,何嘉瑜自然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他没什么经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早恋的事儿,下意识就选择找时醴拿主意。 “酉酉,一橙跟梁宸,是在谈恋爱么?” 何嘉瑜这话问的有些犹豫。 闻言,时醴一抬手,往何嘉瑜嘴里喂了粒巴旦木,然后低头,眸光继续专注地剥着壳,语调懒散,不甚在意的模样:“是吧,叔叔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何嘉瑜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嗯。”时醴颔首,“她们俩在一起快两年了……” “……”何嘉瑜瞬间就觉得,自己这个家长做的不太称职。 见何嘉瑜一脸纠结,时醴倒是停下了剥壳的动作,抬头望向他,神色少有的真挚认真,“叔叔,学校禁止早恋,是怕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但是你看,橙子跟梁宸在一起,不但没影响,反倒相互促进了。我们做家长的,与其贸然阻止,倒不如顺其自然……” 这番话说的相当有道理。 只是配上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白嫩脸蛋,显得不太有说服力。 不过这些年来,何嘉瑜已经习惯了时醴的早熟,从不将她跟时一橙相提并论,而是当做可以商量事情的同辈看待。 听完时醴这些话,何嘉瑜垂眸,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倒也认同了她的观点,颔首道:“你说得对。” 而后忽然想到什么,盯着时醴俏丽精致的眉眼打量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酉酉,你也有喜欢的人么?” 语气尽量镇定,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悄然攥紧。何嘉瑜抿着绯色的薄唇,一时惶恐又期待,忐忑的等着时醴的回答。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个问题。 闻言,时醴剥壳的手一顿,笑吟吟的抬头望向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叔叔怎么忽然这么八卦?” 何嘉瑜几乎是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 第19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3) 其实在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 如今时醴一打岔,何嘉瑜倒也没了探究的欲望,于是道:“问问罢了,叔叔相信你自己会处理好的……” 从小到大,时醴从未让他操过心,何嘉瑜对时醴,也一直很放心。 何嘉瑜明显是打算略过这个话题,但时醴偏不,歪头凝视着他浅棕色的瞳仁,狭长的凤眼微眯着,异常慵懒的拉长了语调,道:“有啊……” 何嘉瑜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意识到时醴在说什么,双眸顿时错愕的瞪大,微蹙着眉,竟显得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时醴好似整暇的重复道:“叔叔,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嘉瑜这回听清了。 时醴的话语清晰的钻进耳里,叫他避无可避。 何嘉瑜几乎是一瞬间手脚冰凉,呼吸停滞,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心中骤然涌现出强烈的不甘与暴虐,想要将时醴口中那个喜欢的人撕碎,毁灭…… 何嘉瑜敛下眸子,掩盖住眸中过于汹涌的情绪。 “是么?有多喜欢?” 低醇的嗓音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具体很难描述。” 时醴回答,语调罕见的有些纠结,“不过这辈子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共度一生的话,只会是他……” 何嘉瑜抬头,凝视着瞳仁纯澈晶亮,好似正陷入美好憧憬的时醴,顿时就是一怔。 他还从来没见过时醴这般模样。 想来对于那个人是真的喜欢。 作为长辈,他现在或许应该表示自己的祝福…… 但干涩的唇瓣几度张合,到底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何嘉瑜不得不承认,就在此刻,心中的嫉妒艳羡,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几乎要叫他发狂。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时醴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质。 他喜欢时醴。 并非是对于家人的喜欢,而是恋人。 但这份畸形的感情,注定无法宣之于口。 时醴若是知道,她为之敬爱的叔叔,居然藏着这般龌龊的心思,会如何看待他? 必然会反感,甚至厌恶。 何嘉瑜心中越发苦涩难言,他断然不愿看到时醴露出对他那样的眼神。 会心痛到死掉的。 “那……叔叔祝你们幸福。”何嘉瑜的嗓音艰涩,带着些许低哑。 心上像是被人用刀划了个口子,疼的叫他窒息。 闻言,时醴眸中神色微沉,但也就只是一瞬,就重新扬起笑脸,冲何嘉瑜笑的甜腻温软,“好啊,谢谢叔叔……” 叔叔,最好在我成年之前想明白。 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到时会不会直接把你给办了! …… 夏日蝉鸣阵阵,燥热难耐。 便是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中,时醴三人迎来了高考。为期两天的考试相当顺利,最后一门考试刚刚结束,时醴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了她们三人的成绩单。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是包揽了江城市前三。 在等待成绩的时间里,时醴她们班里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算是为三年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 第19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4)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订了一个大包厢,十几箱啤酒直接摆上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尽情嘶喊狂欢,一副要将过去三年所有被桎梏拘束的憋屈都发泄出来的架势。 时醴坐在沙发角落,默默抿了口啤酒。 时一橙跟梁宸,这一对班里心照不宣的金童玉女,自然被人拱卫在中间,哄闹着灌酒。 梁宸虽然帮着时一橙挡了大半,但架不住他酒量真的差。两杯酒下肚,就双腮通红的拱进了梁宸怀里,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梁宸,嗝……”时一橙指尖微蜷,紧紧攥着梁宸身上的白衬衫,软软糯糯的唤一声,然后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嗝。 梁宸垂眸,凝视着怀里的人,眸中神色极致温柔,腻歪得很。 “行了行了,一边儿腻歪去!” “来来来,咱们接着嗨啊,让梁宸带着橙子休息会儿,人都喝趴下了……” 旁边那些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撵人。 高中学业繁重,哪里有空谈恋爱,班里也就成了这么一对儿。 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真是叫人……酸的很。 这俩人撤了,有人却瞄上了一旁端坐的时醴,扬声道:“酉酉姐,不过来跟咱们玩儿两把?” 时醴将酒杯放下,起身,坐到了一群人中间,语调依旧慵懒,“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酒意上头,大家在时醴面前也没了顾忌,有人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行啊!” 酒瓶子放倒在桌上,坐在首位的女生伸手一摆弄,就开始飞速旋转。由急到缓,停下之后,瓶口指向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男生扶了下眼镜,小声道:“大冒险。” 显然性格有些腼腆。 这下众人都把视线转向转瓶子的女生,好奇她会提出什么要求。 就见其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那你亲我一下。” “哇哦,什么情况啊!” “喔喔喔……” 众人哄笑着将男生推搡到女生身上,气氛哄闹而热烈。男生羞红了一张清秀的脸,蜻蜓点水般的在女生脸颊上轻触了一下,就迅速撤开。 很轻很浅的一下,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吻。 分开之后,两个人却都通红着脸,眼神飘忽不敢对视。 少年的情感,就是如此青涩且纯粹。 [真好。] 系统忽然感慨道。 时醴挑眉,“怎么?要不然给你也找个对象?” “……”系统瞬间没了声息。 场上游戏继续,这一次,瓶口恰好指向时醴。 时醴也有些诧异,直接道:“我选大冒险。” 她选的干脆,出题的人却犯了难。 女生拧眉思索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启唇,“酉酉姐,不许急眼啊……” 时醴失笑,“当然。” “行了,赶紧说,别墨迹……” 周围人也跟着催促,女生终是下定决心,硬着头皮道:“给通讯录第一位的人打电话表白!” 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后,全场陡然寂静。 不少人隐晦的朝女生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仿佛在说: 你真勇啊! …… 第19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5) 时醴扬了下眉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未见犹豫,直接就播了出去。 她的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那就是何嘉瑜的。 说起来,她还挺期待叔叔在听到她表白时,会有什么反应。 “喂……”何嘉瑜的声音纯澈低醇,经过听筒传出来有些失真,却依旧动听。 光声音都叫人怀孕,必然是个大帅比。 众人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眸中俱是好奇。 “叔叔。”时醴唤道。 这一声出来,众人眼中的失望几乎凝成实质。 “今天不是同学聚会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想你了呀,叔叔。” 时醴软着嗓子开始撒娇,声音磁性低哑, 可分明神色清明纯正,又哪里有半分醉意…… 旁侧众人都被时醴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 何嘉瑜闻言,微微蹙起了眉,“酉酉,你喝醉了么?” 声音依旧温和,含着些担忧,“我让小王去接你?” “好呀。”时醴应的乖巧。 嗓音温软甜腻,嘴里像是含着棉花糖。 “叔叔,”时醴又唤了一声,忽然道,“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 “我喜欢你啊……” 低哑缱绻的声音自听筒传递过来,像是情人之间暧昧的絮语。 燥的人耳尖酥麻。 何嘉瑜双眸蓦然瞪大,手机险些脱手滑到地上。 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情绪,沉声道:“酉酉,你喝醉了……” 纵然极力克制,但带着轻颤的尾音已经出卖了他。 时醴勾唇,好心情的重复一句,“叔叔,我好喜欢你啊……” 末了,反问道:“叔叔,你喜欢我么?” “叔叔不是说过么?最喜欢酉酉了……” 语调透着微哑,声音低醇,莫名就有些伤感。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玻璃窗,何嘉瑜神色有些怔然,其中映出的颀长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红了眼眶。 呈现出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 叫他几乎不敢辨认。 这个只会逃避的家伙,竟然是从来骄傲的自己。 “是这样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含着轻笑的磁性嗓音再度响起,“那,我也最喜欢叔叔……” 像是醉的狠了,有些含混不清。 话落,电话已然挂断。 何嘉瑜却久久未能回神。 心湖跌宕,已然被搅的天翻地覆。 到最后,只无奈的一声苦笑从薄唇间溢出。 无比酸涩。 …… 包厢这边。 时醴挂断电话之后,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诡异。 明明是给叔叔打的一通电话,偏偏有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既视感。 比看时一橙俩人秀恩爱还噎得慌。 就离谱! 时醴环视一圈,轻笑着挑了下眉梢,“继续?” “继续继续……” “该谁了,赶紧的!” 众人这才纷纷醒悟过来,气氛重归于喧闹。 兴致上来,不免忘记了时间。 等散场的时候已经凌晨,梁宸半抱着已经睡着的时一橙,跟在时醴身后,坐上了助理的车。 …… 回到别墅时,大厅里灯火通明。 听到动静的何嘉瑜迎过来,一开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鼻端萦绕着浓烈的酒气,将他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第19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6) 手上却动作轻柔,诚实的将人搂在怀里。 若是旁的人这般醉醺醺的,他肯定会嫌弃的不行。可时醴不同,他喜欢都还来不及,又怎会生厌? “叔叔……”时醴软着身子,没骨头似的揽着何嘉瑜的脖颈,灼热的吐息直往他耳朵里钻。 语调亲昵细软,像是在撒娇。 何嘉瑜对她一点儿脾气都生不出来,只是搂着人,沉下声音道:“怎么喝这么多酒?没有下次了知道么……” 只是语调依旧温和,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严厉。 梁宸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险些要瞪出来。 她对于两人这个叔叔可是怕的紧。 平日里天天冷着个脸,她可曾见过何嘉瑜如此温声细语的时候? 哦,见过,在学校操场那次。 还是对着时醴。 该说不说,酉酉姐就是有本事,能叫大冰山叔叔都化作炼指柔。 梁宸心中某个悚然的想法越发明晰: 瞧这相处时全然不同的模样,说不得何叔叔跟酉酉姐还真是一对儿呐! “梁宸,帮忙把小橙扶进去。” 梁宸正有些走神,就被何嘉瑜包裹着冷气的声音惊醒,赶紧抱着时一橙跟上。 她听出了何嘉瑜话中的不满。 像是在指责她没看顾好时一橙,让他被人灌醉。 可梁宸也很冤枉,哪里想到时一橙酒量差的离谱,才喝了两杯就神志不清,睡到现在还没醒。 要知道她可是帮着挡了好几瓶来着。 唉! 脑壳痛。 …… 何嘉瑜将时醴扶到房间,作势要把她放到床上。 可时醴依旧黏人的紧,搂着他的脖颈死活不撒手,跟着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何嘉瑜脚下一个趔趄,不知怎么的,就被带着一起扑倒在床上。 压着时醴青涩却不再单薄的身躯,灼烫的触觉迅速从紧贴的地方传递过来。 要命的是,时醴依旧搂着他没松,软软糯糯的唤着,“叔叔,我好喜欢你……” 缱绻絮语,平添几分暧昧炙热。 过于亲密的姿势叫何嘉瑜悚然一惊,陡然慌乱不已,几乎是面红耳赤的从时醴身上爬起来…… 双眸微瞪,目光茫然复杂,平缓着自己过于凌乱的呼吸。 还有那股险些要将他理智吞没的燥热。 此时此刻的模样,又哪里有平日里镇定自若的样子。 分明就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何嘉瑜低头,凝视着时醴恬淡宁静的睡颜,深邃的目光自她敞开的衣襟领口露出的那截白皙的锁骨,向下滑落到凌乱的衬衫下劲瘦纤细的腰肢。 莫名就有些口干舌燥。 有种……要将时醴身上碍眼的衬衫撕烂的冲动。 真的是—— 何嘉瑜懊恼的紧蹙着眉心,匆忙转身出了房门。 再待下去,他生怕自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何嘉瑜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脚步匆匆的,早就忘却了平日的矜持克制。 慌忙将门带上,何嘉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手掌遮住双眼,神色颓然。 他现在脑子很乱,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脑中不听使唤的回放着方才的画面,叫他始终静不下心。 第19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7) 难道真的是单身太久的缘故? 可就算缺爱,也不该把对于爱情的渴望寄托到一个孩子身上…… 或许,他是真的应该找个人一起生活了吧。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算久。 等跟酉酉约定的时间一到,他就该彻底掐灭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老老实实的找个人联姻。 …… 何嘉瑜一夜未睡,抱着时醴送的那只泰迪熊,在冰凉的地板上枯坐了一夜。 吃早饭时,白皙的脸上黑眼圈异常显眼。清澈的瞳仁中布满血丝,神色稍颓,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时醴自楼上下来时,俊美精致的脸上活力满满,凤眸迥然有神,身周气度满是年轻人的张扬肆意。 两厢一对比,何嘉瑜到更像是宿醉的那个。 时醴有些惊讶的走到何嘉瑜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神色担忧,“叔叔昨晚没睡好么?不会发烧了吧……” 何嘉瑜几乎下意识就想要避开。 但想到之前种种,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乖乖让时醴摸上了额头。 “还好,不烫。” 时醴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叔叔今天要不然在家休息吧……” “不用,我没事。”何嘉瑜摇头拒绝,接着道:“倒是你,快些把桌上的醒酒汤喝了,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多酒,听到没有……” 语气罕见的带了些严厉。 “好哒。”时醴应的乖巧,捧起桌上的小碗醒酒汤,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将碗搁下之后,时醴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何嘉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嘉瑜见此,将筷子放下,问:“怎么了?” 时醴笑中带着讨饶,凤眸眯成月牙,模样异常乖巧,“叔叔,我昨天,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呀……” 何嘉瑜脸颊莫名就有些发烫,轻咳一声,强自镇定道:“你指什么?” 时醴眼神飘忽着,小声道:“就是……,喜欢叔叔,想要跟叔叔一直在一起之类的……” 何嘉瑜微微蜷缩了下指尖,声音低醇,“酉酉,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叔叔能保证看顾你们到成年,可保证不了一辈子。世事难料,总有离别。你总是要长大,学会接受这一切的……” 闻言,时醴圆润漂亮的凤眼耷拉下来,水眸潋滟,神情恹恹,模样分外可怜,“叔叔,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低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叫人不忍拒绝。 “什么事?”何嘉瑜的声音也跟着软化,轻轻柔柔的。 仿佛此刻时醴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叔叔要在我过生日时抽出一周时间,跟我出国去旅行……” 时醴凝视着何嘉瑜,一字一顿,瞳仁中满是倔强。 这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请求。 何嘉瑜未加思索,就颔首应道,“好。” 见他答应,时醴登时扬了扬唇瓣,笑的甜软,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儿。 …… 在学生们焦急忐忑的等待之下,高考成绩很快公布出来。结果确实如同时醴预料的那般,她们三人几乎是强势霸占了江城市的前三,将其他高考生的成绩都衬托的黯然失色。 第19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8) 以三人的成绩,可谓是毫无悬念的被江城大学录取。 不过这一次跟高中不同的是,时醴跟时一橙两人,并不在同一个专业班级。 他们两人同样选择了金融专业,时醴却选择了计算机。 一个多月的暑假过后,新鲜出炉的江城大学新生们将要面临长达一个月的军训。 时一橙为此还苦着脸,专门跑到时醴身边,可怜兮兮的撒娇,“姐,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去啊,你让叔叔帮我请个假好不好……” 他对于军训这件事抵触的很,实在不想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绝对会黑成碳的,太可怕了! 时醴闻言,则是冲他勾唇一笑,温声道:“没得商量。” “……” 碰了个软钉子的时一橙同学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参加军训去了。 也幸好他跟梁宸在同一个班级,互相之间能够照应几分。 而这头,斩钉截铁的拒绝掉时一橙之后,时醴跟着跑到何嘉瑜身边,开始撒娇,“叔叔,我平时都有注意锻炼的,可不可以不去军训呐……” “等开学的话,我就要在学校住了。我舍不得叔叔,想要在这段时间多跟叔叔相处……” “叔叔~”时醴扯着何嘉瑜的袖子开始晃,“答应我好不好嘛……” 何嘉瑜会拒绝么?当然不会。 所以时醴又成功为自己争取了一段跟何嘉瑜独处的时间。 一个月的军训时间过去,时一橙回到家时,整个人都黑了好几个度,活像是刚从非洲挖煤回来的。 反观时醴,明眸皓齿,肤色白皙细腻,嫩的仿佛能够掐出水儿。 “……” 时一橙整个人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愤然喊道:“姐,你太过分了!啊啊啊……” [宿主,欺负小孩儿还是要适可而止哈!] 时醴则笑的恶劣:“养个弟弟,若是不能拿来欺负,那将毫无意义……” 谁让他待在家里,会打扰到她跟叔叔的独处呐! 所以,只好委屈她这个傻弟弟了! …… 大学的课程还算宽松,对于时醴来说却没什么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 所以在刚开学两天,完成宿舍分配等等琐事之后,时醴就敲响了辅导员办公室的房门,提出了需要长期请假的要求。 理由嘛——自然是要进行新技术的研究。 时醴这么说也并非是无的放矢。 她前两年开的晨瑜科技公司,最近正在进行新一代操作系统的开发。 时醴此时,就是以项目研究员之一的身份来跟辅导员谈判的。 “你说,你是晨瑜破格录用的研究人员?”年轻的男辅导员伸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神色错愕的打量着眼前的时醴。 眸光中带着些许质疑。 虽然说,眼前这个学生以近乎满分的成绩考进了江城大学,确实称得上是个天才。 可晨瑜科技是什么地方? 毫不夸张的说,那个神秘的科技公司掌握着整个世界最尖端的网络科技。 能够进入其中的,都是计算机这一领域的顶尖人才。 时醴一个刚升入大学的学生,真的有哪个本事,混进去当研究员? 第19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49) 事实证明,她不但有,甚至还是项目的核心研究人员。 在拨打晨瑜公司的电话进行确认之后,辅导员看向时醴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上除了像他这样庸碌的人之外,还有一种人被称为天才。 时醴凤眼微眯,眸中一片桀骜散漫,道:“老师,现在可以给我批假了么?” “嗯。”辅导员仓促点头,“我会向学院那边说明你的情况。平常可以不来上课,期末考试还是要参加的,这一点上不能搞特殊,要是学分不够的话可能会影响你毕业……” 辅导员絮絮叨叨了一通,这才放人。 目的达成,时醴并未过多停留,留下一句谢谢导员就转身离开。 …… 公司那边,时醴其实早就已经将最可行的研究思路和相关材料提供给那些研究人员,目前只需要进行宏观调控,不需要过多操心。 时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原来的剧情线当中,何嘉瑜将会在两年后,前往米国出差时遭遇恐怖分子劫机,最后被残忍杀害。 时醴最近就是在找寻那伙人的下落。 只要在劫机事件发生之前,将那些人通通弄死,到时何嘉瑜自然也就安全了。 未来那场劫机案的策划者共有六人,都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逃犯。如今那六人甚至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彼此,而在两年之后,她们也只是为了钱财暂时合作罢了。 分分钟就能翻脸不认人。 甚至在原来的世界线当中,劫机案发生之后,六人就因为分赃不均的问题爆发了一场厮杀。 最后死了一大半。 唯一的幸存者也险些丧命,拿着钱款逃之夭夭。 那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不能以常理揣度的疯子。 以系统的能量,就算那群人藏的再好,也能够轻易掌握她们的行踪。 而找到六人的行踪之后,时醴没打算亲自动手,而是拿出电脑登录暗网,在上面发布了六个人的悬赏。 世界存在光暗两面,同样也存在着普通人无法踏足的暗中世界。 军火交易,雇佣兵,乃至暗杀悬赏……等等这些,都是暗网开展的业务。 高额的悬赏足够让国际上那些雇佣兵铤而走险,帮她弄死那六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醴始终关注着暗网上任务的进程,其余时间则待在公司里处理业务文件,生活过得还算充实。 不过让时醴感到意外的是,那六人虽然陆陆续续死了五个,却有一个家伙挺过雇佣兵们的层层追杀,顽强的挺到了她升入大二。 时醴不由得对那人起了些兴趣。 拿起桌上系统收集的资料,细细观看。 瑞恩·格兰特,女,目前三十二岁,原来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雇佣兵,后来在某次任务中杀掉雇主,将佣金独吞后叛逃,破坏了佣兵的规矩。 因此被国际佣兵组织追杀,后流亡于中东地区,在那里掀起了不小的混乱,比较出名的功绩是,在两千米外射杀了某个小国家的领导人…… 时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履历相当漂亮。 第19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0) 这一手狙击技术在整个世界的狙击手榜单中都要名列前茅。 在原来的世界线当中,瑞恩格兰特同样是最后的幸存者。 能力出众,毋庸置疑。 时醴几乎要起了惜才之心,但也只是几乎。 瑞恩格兰特必须要死。 再等等,若是那些废物佣兵真的搞不定,时醴很有可能会亲自出手,消除这个隐患。 …… 一年多的时间看似很长,实则转瞬即逝。 何嘉瑜履行自己的承诺在时醴十八岁生日前夕,专门腾出一周,陪时醴出国去旅行。 地点行程,全都由时醴决定。 时一橙本来还闹着要一起去,结果就是被梁宸哄着过二人世界去了。 两人旅行的第一站正是米国。 让时醴感到无语的是,那些接单的废物们还真的没能在半年内将瑞恩格兰特解决掉,甚至还被她反杀了不少。 事情闹得挺大,导致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刺杀任务竟是没人敢接。 就离谱! 时醴蹙了蹙眉,不禁觉得暗网有些名不副实。 那些佣兵的实力太水了! 所以没办法,时醴只好撤销掉任务,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不得不说,瑞恩格兰特这家伙胆子大的很,明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还敢继续待在米国。 一周的旅行时间,时醴没打算在米国停留太久,所以决定速战速决。 两人从飞机上下来时,天上夜幕已然黑沉,城市璀璨的霓虹闪烁,街道川流不息。 马不停蹄的赶到下榻的酒店,时醴跟何嘉瑜互道晚安之后,回到各自的房间。 奔波劳顿一下午,实在是有些累了。 何嘉瑜回到房间,匆匆用餐洗漱之后,就躺到床上睡了。 潋滟俏丽的脸庞蒙在薄被之间,没一会儿就传出规律轻缓的鼾声。 隔壁的房间内,一直等到何嘉瑜睡着,时醴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将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套到头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按照系统的指引,时醴在离开酒店之后,打了辆出租车,载着她赶到十数公里之外的黑街。 司机并未敢太过深入,在一条街之外的巷口就停了下来,神色犹豫的劝阻道,“朋友,这里的夜晚相当危险,办完事最好早些离开,免得将命丢在这里……” 时醴的一张脸隐在连帽之下,微垂着眼睑,只一双黑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星芒,璀璨莹亮。 冷冽的嗓音顺着微风传入耳中,寒凉刺骨,“知道了,谢谢。” 时醴将车费支付给司机,随即打开车门,落地,步履轻若无声,单手揣兜,慢悠悠的进了昏暗的巷子。 脏乱,无序。 便是黑街的代名词。 时醴一路走来,街边躺了不少喝的烂醉如泥,满嘴胡话的酒鬼。 甚至在米国的社会新闻当中,冬日里因为睡在大街上被冻死的人亦不在少数。 时醴脚步轻缓的自昏暗幽寂的小巷中走过,并未直接找去瑞恩格兰特藏匿的出租屋。 而是仰头,锐利的视线环顾一圈,最后锁定了两条街之外,那栋高高矗立的烂尾楼。 第19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1) 时醴沿着空荡狭窄的楼梯一路上到四层,随即穿过整个楼层走到尚未安装落地窗的边界,长腿一曲,就面朝外坐了下去。 神色慵懒的将遮眼连帽往上拽了拽,随即微眯着凤眼,视线向外远眺,很快就找到瑞恩格兰特租住的那间出租屋。 位于二楼中间的位置,阳台的窗帘也紧拉着,严丝合缝,仅有微弱的光线自房间内投射出来。 “啧,看来相当警惕啊!” 时醴拿舌尖顶了顶上颚,依旧漫不经心的。 “有糖么?最好是薄荷的……” 薄唇轻启,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系统没吭声,但下一秒,时醴掌心就多了颗绿色包装的薄荷糖。 时醴垂眸,将糖纸拆开,把糖果塞进嘴里,神色慵懒的含了会儿,低头,默不作声的把玩着纤细修长的骨节。 半晌,再次开口,“来把狙击枪,要消音的。” 这大半夜的,她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回,时醴手边多了个合金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工整摆放着枪械的零件。 时醴手速极快的将各个部件组装到一起,一架巴雷特很快在她的手中成型。 墨黑色的枪身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机械美感。 时醴垂眸,修长的指尖轻柔的自枪身上拂过,随即身体半伏到地上,探向枪身上携带的瞄准镜…… 房间内的实时情景,由系统监控之后,投射到她的脑中。 瑞恩格兰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半个脑袋都探出了沙发靠背。 时醴屏息凝神,食指微曲落在扳机之上。脑中在根据系统传输的图像进行疯狂的分析,锁定最合适的射击位置。 她看不到瑞恩格兰特,却能够根据系统提供的,房间内所有物体的尺寸数据,来调整要攻击的方位。 夜色静谧,皎洁的月光打在时醴身上,那双墨色的瞳仁猝然散发出莹亮的光芒,叫人不敢逼视。 时醴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终是扣了下去。 “嘭——” 极轻极微的一声。 在多数人已经陷入沉睡的深夜,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子弹迅猛的穿过厚重的窗纱,在玻璃上留下圆润的弹孔,未有停滞,势不可挡的命中了瑞恩格兰特的后脑勺。 笑意瞬间凝结在嘴边。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爆开,鲜红黄白的液体迸溅了一地。 场面一片狼藉。 时醴轻扬了一下眉梢,笑道:“许久未活动筋骨,现在看来,技术还没有退步……” 狭长的凤眸微眯着,显然心情不错的模样。 时醴蹲下身,将狙击枪重新拆成零件,放回箱子里,示意系统将箱子收起。 随即站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再用舌尖将嘴里的薄荷糖顶到另一侧含着,这才慢悠悠的沿着楼梯原路返回。 凌晨三点,这里又偏僻的很,根本没希望能够打到车。 所以,时醴单手揣兜站在街边,漫不经心的唤了声,“系统,把我的小黑放出来……” 时醴做任务经过的位面不少,收藏品自然也不少。 上个位面那匹名叫辣椒的马只是其中之一。 …… 第20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2) 时醴此时口中的小黑,则是一辆经过改装的黑色限量款超跑。 此刻她既然提出来了,系统能拒绝么? 当然不能。 所以下一刻,时醴身侧就凭空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超跑。 颜色低调内敛,流线型的漂亮车身却是相当的高调。 时醴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迅速将车子发动。 发动机引擎咆哮轰鸣中,车子如同黑色的猎豹一般,迅疾地窜了出去。 巨大的动静惊得路边沉睡的流浪汉乍然坐起,惊惶的望向已经空荡的街道。 时醴直接将头顶的天窗打开,夏夜的凉风呼啸肆意,将时醴稍长的发丝吹的凌乱四散。 那双漆黑的瞳仁微眯着,其中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时醴这厢玩嗨了。 系统却需要帮忙收拾烂摊子。 沿途的监控通通都要处理掉。 毕竟宿主没有驾照,而且这车也相当于黑车。 唉! 生活不易,统子叹气! …… 清晨,天际灿烈的阳光仍夹杂在晦暗的云层中,尚未完全绽放璀璨的光芒之时,何嘉瑜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一夜好眠,旅途奔波的疲乏尽去。 何嘉瑜伸出手,将一旁的手机点开,有一条消息未读记录,五分钟之前,来自于时醴。 原本尚有些浑噩的脑子瞬间清醒,何嘉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消息点开。 [酉酉:叔叔,我在餐厅吃早餐,醒了就快点儿过来!等你呦~] 最后三个字,来自于一只粉色的兔子表情包,形象憨态可掬,半蹲着,朝着屏幕比出一个大大的粉色爱心。 何嘉瑜望着屏幕上那只小兔子,脑中浮现的,却是时醴笑靥如花,冲他软声撒娇的模样。 清隽的浅色眸中,神色柔和的不像话。 他的酉酉,远比这只兔子更软萌可爱! …… 十分钟之后,以平生最快速度洗漱穿戴完毕的何嘉瑜出现在顶楼的露天餐厅。整个餐厅的环境相当明净清幽,耳边回荡着清脆悦耳的钢琴声,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用餐,无疑叫人心旷神怡。 何嘉瑜微敛着眸,清隽孤寒的视线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角落,一身简单的白衬衫运动裤,打扮清新干净的少女身上。 时醴坐姿颇为随意,正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稍长的碎发垂下,遮住了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瞳,只展露出半边轮廓精致的侧颜。 但无论是白瓷般细腻的肌肤,还是身周颓丧又慵懒的神秘气质,都格外的引人注目。 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何嘉瑜注意到,餐厅不少用餐的顾客都将隐晦的视线投注到时醴身上。甚至就在他迈步走近时,有两个浅金色发丝的米国男生先他一步,跑到了时醴面前讨要联系方式…… 见状,何嘉瑜隐在镜片下的浅色瞳仁微微闪烁,原本垂落在身侧,细嫩白皙的指尖微微攥着。 脚步顿住,没有再往前。 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一刻心中涌起强烈的嫉妒与不悦,非常想将靠近时醴的那两个男生扔出去。 但站在长辈的立场上,他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第20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3) 就在何嘉瑜怔愣间,时醴忽而抬眸,看向他的方向。 凤眸微弯,歪头朝何嘉瑜眨了眨眼,黑色瞳仁中泛着狡黠的精芒。何嘉瑜还未来得及领会时醴这一眼的意思,她就已经将视线收了回去,微微侧头,朝身侧的两个男生小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三人同时朝着他看过来。 时醴脸上笑容依旧,两个男生则是神色不甘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互相挽着手,结伴快步离开了。 “……” 莫名其妙被仇视的何嘉瑜有些懵。 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随即抬脚朝时醴走去,拉过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温声询问,“你说了什么?他们反应那么大?” “叔叔真的想知道?” 时醴微微侧头,脸上笑意甜腻温软,凤眸中却划过一丝戏谑诡谲的光芒。 对上时醴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何嘉瑜忽而就有些不自在,失却了想要探究的兴致。 准确来说,是不敢。 他怕时醴嘴里会蹦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叫他失却平日的镇定自若。 所以何嘉瑜没答,而是抬手叫了服务员点单。 两人交谈时,时醴一直安安静静的待着,只是含着浓稠笑意的眸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脉脉含情,炙热滚烫。 何嘉瑜勉强维持着镇定,待服务员走掉后,终是忍不住妥协,无奈的温声道:“酉酉,你说吧,叔叔听着……” 闻言,时醴一双凤眸几乎要弯成月牙,兴奋地道:“叔叔,我刚刚跟他们说的是,‘不可以给你们联系方式,要不然在那边站着的男朋友会吃醋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纯澈清脆的语调微扬,展露出属于少年的肆意轻狂。 何嘉瑜微敛着眸子,一时竟有些怔然。 心中骤然涌出的情绪过于复杂浓烈,五味杂陈。叫他短时间内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苦涩多一些,或是甜蜜更多一些……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抬手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朝时醴微微勾唇,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温声问道:“酉酉,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喜欢的人么?现在怎么样了?” 时醴神色微滞,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消弭,如樱的薄唇紧抿着,漆黑如墨的瞳仁专注的凝视着何嘉瑜,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 其中复杂深幽的情绪翻涌跌宕,似是夜间漆黑低垂的天幕,黑洞洞的,浓郁粘稠,压抑而危险,将他笼罩在内。 何嘉瑜刹那间竟有些呼吸不畅,有种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 直到服务员过来,将托盘上的菜品一一放下,那种诡异又危险的氛围才算消弭。 时醴一双黑瞳可怜兮兮的耷拉着,眼巴巴的凝望着他,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崽子,“叔叔,我是不是很差劲,不然为什么都追了好久好久,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没有答应我……” 低哑的嗓音软软糯糯,委屈巴巴的,哪儿有一丝一毫的凶相儿。 何嘉瑜微蹙着眉,探究的凝视着时醴水润潋滟的黑眸。 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方才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第20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4)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他们家酉酉从来乖软,怎会露出那般偏执阴戾的神情,就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何嘉瑜微敛着眸,整了整神色,语调温柔轻缓道:“怎么会?在叔叔眼里,酉酉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珍贵美好的东西……” “也包括叔叔么?”时醴紧抿着薄唇,忽而问道。 何嘉瑜一怔。 这个问题,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微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忽而含笑反问,“我可以当自己是被夸奖了么?” 这无疑是个相当聪明的回答。 讨巧的避开了即将要触及的敏感话题。 就是不知道,何嘉瑜是真的未听出她话中隐晦的暗示,还是在装傻…… 时醴微垂着眼帘,唇角的弧度清浅。 眸中黑暗深幽的情绪汹涌翻腾。 她觉得……是后者。 时醴再抬眸时,漆黑的瞳仁中依旧笑意甚浓,明眸皓齿,眉眼弯弯,“当然,我本来就是在夸叔叔……” …… 一顿相当正常的早餐,气氛看似静谧而温馨,何嘉瑜却总有些食不知味,数次走神。 餐盘中的食物并未吃上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时醴见状,纤眉不由得蹙起,问道:“叔叔,怎么吃的这么少,哪里不舒服么?” 何嘉瑜摇头,“没事儿,你慢慢吃。” 继而问道:“今天都有什么行程?” 语调轻柔,极力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时醴却看出他伪装之下的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她心知何嘉瑜在纠结什么,却也不打算干涉。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想明白。 到时候若是何嘉瑜真想不明白,她也会想办法让他明白。 “先去中央公园逛一圈,等到晚上,去看歌剧怎么样?” 时醴凝视着何嘉瑜,笑靥如花。 何嘉瑜颔首,自无不可,“好啊。” …… 米国的中央公园,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这里的艺术氛围相当浓厚,到处可见专注于画画或是演奏乐曲的街头艺人。时醴同何嘉瑜两人并肩自熙攘的人群中走过,忽而被一个穿着衬衫外套牛仔马甲,戴着顶牛仔帽的长发男人叫住,“嘿,两位朋友,需要画幅肖像么?” 时醴侧头,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过肩的长发不羁而凌乱的在脑后扎成一个揪儿,面部轮廓深邃而立体,人过中年,麦色的肌肤上有着历经风霜看透世事的沧桑。 这是个相当洒脱桀骜的男人。 见两人顿住脚步看过去,男人兴奋的朝她们招招手,“快过来,不收费……” 时醴侧头,跟何嘉瑜对视一眼,随即当先走了过去。 “真的假的?别是哄骗我们两个外国人……”时醴走到男人身边,出口便是极为纯正的英伦腔,语调戏谑。 “哇哦,小妹妹,你的英语说的真好!” 男人惊异于时醴纯正的发音,顿了顿,随即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会哄骗你们,我作为街头艺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说免费就是免费。我在这里画画的时间不短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很少能看到像你们这么般配的情侣,所以一时间有些技痒罢了……” 第20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5) 何嘉瑜有些怔然,慌乱无措之下,即刻就想要开口否认,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时醴牵住。 时醴的身高其实早就超过了他,手也比他的要大一些,纤细修长的手指如同游鱼一般灵活的钻入他的指缝间,转瞬就跟他十指相扣。 “……” 温热的触感从相贴的掌心指缝传递过来。 何嘉瑜几乎是瞬间就哑了火,呆愣着被时醴牵到凳子上坐下,仿若一尊失却灵魂的玉雕。 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只在心中万分纠结,煎熬着,彷徨着,苦苦思索着时醴此番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拉着他画张肖像,还是说……喜欢他? 不过转瞬之间,心中刚冒出头的窃喜与甜蜜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掐灭。 何嘉瑜僵直着身体坐着,再一次选择了装傻。 他此刻的境况,像极了遇到危险时,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自认为已经安全,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 男人先是打量着时醴,将她的面部轮廓画好之后,再看向何嘉瑜。拧眉注视着他许久,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半晌都未曾落下。 最后,终是颓然的放下了画笔,有些挫败的道:“抱歉,两位朋友。我不晓得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但很明显,这位先生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入画,我暂时——不知道怎么下笔……” 男人说着,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目光困惑的看向何嘉瑜,道:“朋友,你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么优秀的女朋友,错过可是会后悔终身的……” 何嘉瑜垂落到身侧的手紧攥着,隐在镜片中的瞳仁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颓然又黯淡,眼尾勾勒出一抹潋滟至极的绯红。 忽而慌乱而急促的甩开时醴的手,起身快步走远了。 脚步慌乱无序,全然失却了平日的镇定。 “哦!还真是喜怒不定的家伙……”男人茫然的吐槽了一句,再看向时醴,“朋友,还不去追么?” “谢谢你,我们还会再过来的。”时醴同样站起身,朝男人道一声谢。 离开男人的画摊之后,并未着急去追人,而是沿着美景如画的林荫小道,慢腾腾的走着。 神色慵懒脚步悠闲,看着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 她不急,但有人,啊不,有统急。 [宿主,何嘉瑜打车回酒店了。] “哦。”时醴神色依旧古井无波,甚至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修长的双腿交叠,神色惬意闲适地目送四周人来人往。 [宿主,何嘉瑜订了回国最近的航班。他!要!跑!路!了!] 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砸下,显然快要急疯了。 时醴只是蹙眉,哑声道:“嘘,别吵。” 而后仰靠在长椅靠背上,劲瘦的手臂微曲,遮住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绯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妖娆的仿似刚刚饮过血。 半晌,低哑的嗓音忽而传出,“系统,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语调轻缓温软,好似刻骨温柔的呢喃絮语,却叫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什,什么……] 系统相当真实的磕绊了一下。 第20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6) 它是真的怂! 自家宿主虽然平时看起来相当正常,可疯起来也是真的疯…… 比如现在。 系统能够检测到时醴的各项数据都在狂飙,差一点点就要失控,变成疯批…… 好在,时醴自己有意识的在进行克制,不然它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 胳膊依旧遮着颤动的眼睑,时醴眼前是一片迷蒙的光圈,绯色的唇瓣轻启,嗓音低哑缱绻,温柔到极致,却也叫人毛骨悚然,“你知道么我现在特别,特别想把叔叔抓回来,绑到床上。等他哭累了,就该红着眼圈,哑着嗓子跟我求饶认错……” 时醴语调轻缓,绯色的薄唇微微牵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魔魅而诡谲。 就像是从深渊中诞生的魔物一般,展露着最纯粹冰冷的恶意。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那,那什么,宿主,咱们这是自由恋爱,不兴强制、囚禁那一套啊!] 系统弱唧唧的发言道。 若非监测显示,时醴的情绪值尚在可控范围内,说这些纯粹是恶劣性子发作闹着玩儿,它才不敢贸然插嘴。 “啧,没意思。”时醴轻弹了下上牙膛,将横着的胳膊放下,凤眸微敛,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着,懒散的倚着身后的靠背。 垂眸,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是在发呆。 菲薄的唇紧抿着,神色慵懒矜贵,带着三分颓丧,像是只午后休憩的大猫。 转瞬之间,那种仿若深渊的压抑窒息感荡然无存。 空间内,看到恢复正常的情绪值,系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宿主,咱们要回国追人不?] “你猜?” 时醴依旧垂着眸子,神情恹恹欲睡,语调也轻飘飘的,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见状,系统终于忍不住劝说道:[宿主,咱们追男人要有耐心啊,不能因为一点儿小挫折就萎靡不振对不对!你看啊,虽然何嘉瑜人跑了,但他的心还落在你身上呐不是!只要咱们再努努力,追到人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嘛……] “……” 时醴轻蹙着眉,不耐道,“闭嘴!你个母胎单身的废铁,在我面前瞎逼逼个什么劲儿……” 系统:“……”感觉受到一万点暴击! 时醴眯了眯眼,忽而站起身,单手揣进兜里,继续沿着树荫小道往前走。 [宿主,最近的航班是下午一点,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趁着何嘉瑜还没登机,把人截住,关进小黑屋…… 不对啊! 系统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麻蛋!都是时醴刚才那些荤话,把它也给传染了。 “统啊……”时醴唤道。 凤眸微敛,时醴步调慢悠悠的走着,语调也慵懒的紧,“我好像说过不止一次,狩猎较为难缠的猎物,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叔叔既然想跑,那就让他跑……” 时醴忽而轻笑出声,嗓音低哑,缱绻撩人,“反正就像你说的,心都落下了,人还能跑到哪儿去呐……” 总归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题外话------ 哔——哔—— 第20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7) 何嘉瑜跑路了。 不仅如此,他还把时醴的护照一起带走了。 这件事是时醴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发回国,收拾行李时发现的。 “……” 时醴直接气笑了! 凤眸微敛着,薄唇微微勾起,让系统毛骨悚然的晦暗威势复又迸发出来。 一瞬之间,被她重新压制了下去。 薄唇轻启,嗓音轻柔的低喃,“叔叔,你可真调皮……” 语调中还蕴着浓稠的笑意,心情颇好的模样。 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当真是吓得系统小心肝乱颤。 …… 稍微花费了一点儿功夫,时醴还是按时登上了回国的班机。等下飞机时,窗外已然星夜高悬,幽蓝深黑的天幕深邃而幽远,微风拂面,竟是带着刺骨的凉意。 时醴背着单肩包从机场出来后,直接打了个车前往附近的酒店,准备先找个地方安顿下。 她这次回国,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说实话,何嘉瑜带着她的护照跑路这个事儿,真是让时醴觉得好气又好笑…… 准确来说,是完全生不起气来。 恰恰相反,她现在心情相当愉悦。 觉得自家叔叔还真是个小孩儿,能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真的是—— 三岁,不能再多了。 …… 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时醴早早就洗漱完换上睡衣,随即从背包里翻出一本书,倚靠在床头随意翻着。 脑中,系统一张嘴喋喋不休,向她实时汇报何嘉瑜那边的情况: [宿主,何嘉瑜又抱着泰迪熊坐地上了!他昨天就坐了一个通宵,今天不会又要枯坐到天亮叭……宿主,你说他天天这么折腾自己,到底是图啥?] 系统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挺简单的一件事,何嘉瑜却偏偏要纠结许久。 非要给自己折腾一出虐恋情深的剧本。 时醴依旧垂着眸子,视线专注的停留在书页上,轻笑着道,“小虐怡情罢了,不用管他……”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笑容微敛,“系统,你猜猜叔叔接下来会做什么?” 系统疑惑:[什么?] “自然是——能将这段感情的萌芽彻底斩断的事……” 时醴语调轻缓,漆黑的瞳仁如墨,黑洞洞的,其中粘稠的血色翻涌着,令人窒息。 说着,轻轻弹了一下上颚,似有些不爽,“啧,还真是叫人火大……” 系统纵然还想追问。 但这副模样的时醴太过可怕,到底还是从心的闭上了嘴。 …… [宿主,宿主,不好了!何嘉瑜一大早就相亲去了!] 第二天一早,时醴是被系统的大呼小叫吵醒的。 眼睑微颤,浓密的长睫扇了扇,低哑的嗓音仍带着些尚未清醒的余韵,慵懒的很,有些不耐的轻喝道:“闭嘴!” 整张脸仍旧埋在柔软的被窝里,堪称无动于衷。 “……” 系统都快着急死了! 正要再喊,忽而想起时醴昨天晚上说的话,不由得一怔,试探道: [宿主,你不会早就猜到他要去相亲了吧?] “呵……”时醴冷笑。 低哑的嗓音自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嘲讽意味甚浓,“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把我的护照拿走,难道纯粹是觉得好玩儿么?” 系统:“……” 又被鄙视了! 第20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8) 咖啡馆内。 何嘉瑜端坐着,身着妥帖的白色西装,修长的双腿交叠,樱色的薄唇紧抿,一双浅棕色的眸中满是清隽冷戾,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妆容精致,打扮靓丽的女人,冷声道,“王小姐,我的情况相信你已经了解了。本就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所以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希望你也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闻言,对面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态度相当温和的开口,“何先生,你不用对我如此抗拒。你提的条件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们未来毕竟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若是我抛下你们跑出去花天酒地,岂不是太过人渣?” “比起貌合神离的假夫妻,我其实更愿意跟你尝试着投入真感情,相信我们的性格会合得来的……”女人态度诚挚,语调始终儒雅随和,不急不缓,“何先生,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既然心中并无心仪的对象,那么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尝试着跟我交往,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 咖啡馆外。 时醴单手插兜,凝视着店内对坐交谈的两人,漆黑的瞳仁中一片深邃。 就这么看着,站着没动弹。 [宿主,咱们现在要进去捉奸么?]系统跃跃欲试的撺掇着。 时醴没理它。 继续盯着何嘉瑜张合的绯色唇瓣发呆。 半晌后,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何嘉瑜的号码。 薄唇微微上扬,魔魅诡谲,却又……异样的温柔。 …… 咖啡馆内,何嘉瑜的眉心随着女人的话越蹙越紧,忽而打断了她的话茬,冷声道,“抱歉,王小姐。我父亲可能没跟你说清楚,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联姻的对象,而不需要什么爱人,也不想跟你发展什么恋爱的关系……”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惊得何嘉瑜一失手,直接把桌上的咖啡扫落到地上。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咖啡杯四分五裂,褐色的液体溅上白色的裤脚和脚上锃亮的高定皮鞋,沾染了一大片难看的污渍。 女人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走向他,关心道:“你怎么了……” 何嘉瑜却无暇顾及这些,心中的惶恐与怯弱迅速将他淹没,发白的指尖蜷了又松,终是颤抖着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传出,只能听到一阵沉稳规律的呼吸声。 听到熟悉的呼吸频率,何嘉瑜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眼前猝然间就一片朦胧,何嘉瑜微微仰了仰头,想要将眼底涌出的泪意憋回去,却收效甚微。含情的桃花眼是一片潋滟的水色,上挑的眼尾晕红,白皙的脸颊上仍带着温热的咸涩液体,是他方才滚落的泪珠…… “喂……” 一开口,何嘉瑜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然嘶哑,艰涩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随着轻启的薄唇滚入口中的,还有咸涩的眼泪。 仿佛永远也止不住一般。 何嘉瑜有些颓然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这般娇气脆弱的时候。 …… 第20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59) “何先生,你怎么哭了?” 女人小心翼翼的递给何嘉瑜一张纸巾,纵然对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却仍是展现出了世家子女该有的风度。 何嘉瑜没接,而是将听筒拿远了些,对她哑声道:“抱歉……” 女人听出了他的逐客之意,倒也没再纠缠,回到座位上,拎上自己的包到前台结账去了。 顺便告知服务生先不要过来打扫。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打电话的那位,对何嘉瑜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还是不要让外人打扰他们的通话了吧。 …… 何嘉瑜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旁人,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这通电话身上。 满心酸涩,惶恐又期待的等着时醴开口说话。 电话那头的气音依旧丝毫未乱,相当镇定平静,无波无澜。 比起时醴,何嘉瑜觉得,此刻他才像是那个还未经过历练,仍有些青涩,茫然无措的少年。 “叔叔……”漫长的沉默之后,时醴终于启唇,长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还以为,叔叔不会再接我的电话……” 没有何嘉瑜想象中低哑更咽的嗓音,并不细软,相反,虽然温柔,虽然轻缓,却过于镇定,仿佛一湾幽寂的深潭,古井无波。 平静的让何嘉瑜感觉到一阵心悸,惶惶不安。 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否认道:“怎么会,叔叔绝对不会挂断你的电话……” 闻言,电话那边似乎是轻嗤了一声,很轻,却让何嘉瑜的一颗心坠落到谷底。 “叔叔……”时醴接着唤道。 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漠然的仿佛在对待陌生人,“叔叔曾经说过,不会再丢下我,可你食言了。叔叔也说过,在我成年之前,绝对不会给我找什么婶婶,组建新的家庭,可你依旧食言了……” “叔叔,你又骗我呐……”时醴似是在笑,低哑缱绻的嗓音纵然温柔,却掩盖不住其中的讽意与失望,“这一次,我不太想相信你了……” 何嘉瑜蓦然就红了眼眶,几乎是沙哑着声音哀求道:“酉酉,你再相信叔叔一次好不好,叔叔已经把相亲的人赶走了,叔叔以后再也不相亲了,原谅叔叔,好不好……” 时醴没吭声,只是专注的凝视着店内何嘉瑜颀长的身影。 此时此刻,何嘉瑜润湿的发丝黏在额间,双眸晕红布满血丝,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原本规整的白西装已然揉乱,裤脚上还沾着大片大片的污渍。 怎一个狼狈可言。 时醴皱了皱眉。 老实说,何嘉瑜这副模样属实有些丑,完全不符合她从来追求极致好看的审美。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醴在看到这副模样的何嘉瑜时。 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游戏结束,再换一个攻略对象。 而是……虽然丑了点儿,但洗洗还能要。 好叭,毕竟是陪了她两辈子的小孩儿,这么丢了还属实有些不舍得。 许久未曾听到时醴的回答,何嘉瑜怔然的望着前方不知名的虚空,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惶恐与绝望,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崽子…… 模样可怜兮兮的,叫人不忍苛责。 第20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0) 时醴凝视着窝在座椅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何嘉瑜,有些失笑,“叔叔,你是不是忘记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我抛下的,若是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真的能够面对么?” 何嘉瑜骤然回神,终于想起了惶急之下被他忽略的种种。 他之所以逃回国,是因为时醴突然的十指相扣,叫他忽然间意识到,或许时醴对他,也存在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这叫他窃喜的同时,却又万分惶恐。 他不应该将正青春年少的时醴绑在他这艘已经面临老朽的船上。 相爱之人,应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他既然做不到,又怎么敢迈出那一步。 只得狠心斩断这段尚未萌芽的感情。 所以他拿上时醴的护照,悄悄回了国,为的就是尽快将联姻的事搞定,在最快的时间内结婚…… 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将时醴接回来。 但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就像现在,只是接了一通时醴的电话,就让他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像是漏了窟窿的气球,转瞬就泄的一干二净。 何嘉瑜发现,他果然还是割舍不下这段深刻的感情,时醴每一声平静的质问,对他来说,都像是割肉剜心一般,叫他痛彻心扉。 此时此刻,面对时醴的问题,何嘉瑜吸了吸鼻子,勉强恢复镇定,嗓音依旧透着些低哑,“酉酉,你还小,不懂这些,或许对于叔叔只是一时的迷恋……” 可话未说完,就被时醴打断。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低声道:“叔叔,你看,你又在逃避问题了。这就是成年人遇到问题时的处理方式么?还真是相当鸵鸟的做法……” “可是叔叔啊,我不想听这些无聊的说教,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时醴顿了顿,声音忽而变得有些轻快,清脆的声音如同黄莺轻啼,相当悦耳,“叔叔,你喜欢我么?不是亲人,而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在这般青春欢快的声音当中,何嘉瑜似是也受到了些许感染,一瞬间激增的勇气让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喜欢你,可是我们……” “没有可是,叔叔。”时醴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语调温柔而欢愉,“往窗外看……” 何嘉瑜下意识望向窗外,然后就对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正是他这两日朝思暮想,想念到几乎要发狂的酉酉。 时醴微微歪头,朝何嘉瑜勾唇轻笑,然后指了指手机。 何嘉瑜立刻将听筒放回耳边。 下一秒,低哑缱绻的声音自听筒传过来,平添几分暧昧,激得他耳际酥麻,“叔叔,我现在想吻你。你要过来么?唔……我只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三秒钟之后,你要是还没有出来,就代表放弃了哦……” “那样的话,我就只好自己离开,并且从今以后,从叔叔的世界里消失掉……” 听到这一句,何嘉瑜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这是他完全不能够接受的结局。 第20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1) 所以何嘉瑜根本就未加思索,猛然从座位上站起,在四周顾客懵然的眼神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咖啡馆。 “2……” 耳边的倒计时仍在继续,何嘉瑜推开玻璃门,大步跑向时醴。 “1……” 倒计时结束,何嘉瑜也站定在时醴面前,重重的喘息着,形容狼狈不堪。 却是专注的凝视着时醴精致白皙的脸蛋,好似永远也看不够一般。那双黑曜石般的眸中正倒映着他小小的影子,让他有种被小心珍视的感觉。 时醴唇角含笑,慢慢向何嘉瑜走近,忽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何嘉瑜的后颈。 微微一带,就将踉跄的人搂进怀里。 两人额头相抵,近在咫尺的距离,时醴甚至能够看到何嘉瑜脸上细小的绒毛。鸦羽般的蝶翼轻轻颤动着,眼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潋滟的水光。 当真是……再好看不过了。 “叔叔……”时醴忽而唤道,嗓音低哑缱绻,“别拒绝我,好么?” 何嘉瑜长睫颤动着,神色有些青涩无措,晕红攀上耳际,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算是默认。 薄薄的眼皮之下,躁动的眼珠在不安的滚动着,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摆。 似期待,又似羞赧。 时醴勾唇,缓缓倾身靠近,炙热的吐息刻意的喷洒在何嘉瑜脸上,随后贴上那两片玫瑰花苞一般娇嫩柔软的唇瓣。 猝不及防的,狠狠咬了下去…… “唔……” 一声闷哼,何嘉瑜睁开眼,有些不解。 脉脉多情的桃花眼中,显出几分懵懂。 时醴松开牙齿,将何嘉瑜饱满的唇珠上溢出的血舔舐干净,唇瓣上还沾染着一丝腥气,瑰艳如血,看着倒真像是传说中嗜血为生的血族。 低哑着嗓音,缓声道:“叔叔,这是对你抛下我离开的惩罚……” 一说这个,何嘉瑜脑中的不解疑惑瞬间消失。 咬就咬吧,是他有错在先,该罚! 时醴很满意何嘉瑜乖顺的反应,将人拉进怀里,再次搂了上去。 这一次,是个正儿八经的法式长吻。 因为何嘉瑜嘴唇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就带了些血腥味儿。 缠绵悱恻,极致温柔。 一吻过后,何嘉瑜只觉得呼吸都被攫取的干干净净。脚上像是踩着棉花糖,天旋地转间,浑身软的站都站不住,只得倚靠着时醴的手臂,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喘着气平缓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 时醴忽而伸手,轻柔的将何嘉瑜嘴唇上沾染的一缕血丝抹掉了。单手稳稳的搂着何嘉瑜纤细的腰肢,眸光缱绻而温柔的凝视着他,耐心的等着何嘉瑜喘过来气儿。 何嘉瑜此时双腮通红,水眸潋滟。 绯色的唇泛着莹润的水光,似沾染了清晨的露水,而显得格外娇嫩瑰丽的红玫瑰。 “叔叔,感觉怎么样?”时醴忽而凑近何嘉瑜的耳边,哑声询问道。 语调有些恶劣,似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何嘉瑜此刻又羞又恼,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方才那个吻。 除了害羞之外,更多的却是留恋和回味。 ------题外话------ 今日更新完毕,么么哒^3^ 第21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2) 他甚至已经忘记其他,全然的沉浸在那个湿热的长吻里。 甚至内心萌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 就这样被吻死过去,溺毙在时醴温柔至极的目光当中,其实也算一种不错的归宿。 不用再担心两人在一起之后,旁人口中会蹦出哪些难听的闲言碎语,也不用再惶恐害怕于耽误时醴拥有更多可能的将来…… 可梦境再美好,终究还是要醒来的。 瘫软在时醴怀中,何嘉瑜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亢奋,就像是找到了年少青涩时,亲吻之后纯粹的兴奋与喜悦。 叫人贪恋。 何嘉瑜没回答,但含羞带怯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美人似羞似怯,娇喘微微,眼尾勾红,泪光点点。 老实说,怀中这副模样的何嘉瑜,叫时醴萌生一种想要将人抱回家,扔到床上做些什么的冲动。 可现在……明显还不是时机。 而且,严格来说,她还差几天才算真正成年。 对于人类起源的讨论活动,需要有足够的仪式感。 总归还差几天,十年都等了,时醴此时并不着急。 “叔叔……” 时醴伸手抚着何嘉瑜的后颈,凑近他耳边轻缓道。 低哑的嗓音缱绻而妖媚,炙热的吐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上,激起一阵颤栗的酥麻,低喃着,“现在,能够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么?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嗯?” 尾调轻轻上挑,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细腻轻柔,相当的性感撩人。 闻言,何嘉瑜樱色的唇瓣几度张合,依旧未能说出完整的话。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水雾朦胧,纠结而歉疚的凝视着时醴,哑声道:“我……” 剩下的话更咽在艰涩的嗓子里,竟是如何也说不出来。 何嘉瑜忽而懊恼而崩溃的捂住脸,晶莹的泪珠自指缝间扑簌簌的向外滑下,低哑的声音压抑而纠结,自掌心闷闷的传出来,“我不知道,酉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不想耽误你,却也做不到放你离开。若是有旁人站在你身边,我会嫉妒的想要发狂……” 他做不到慷慨的将时醴拱手让人,反倒自私而又卑劣。 心存侥幸,始终狠不下心。 何嘉瑜唾弃自己的懦弱与卑劣,却又割舍不下时醴带来的幸福与欢愉。 哪怕是现在,时醴亲口问出那个问题,何嘉瑜依旧难以抉择。 在理智与放纵之间摇摆,备受煎熬。 “抱歉,酉酉,我现在还无法给出答案……”何嘉瑜捂着脸,终是更咽着嗓音颓然道。 语调晦暗,竟隐隐透着对自己的厌恶。 时醴的瞳仁幽深了一瞬,修长的手指依旧轻柔的揉捻着何嘉瑜的后颈,忽而倾身凑近,将何嘉瑜整个人都笼罩在怀里。微微侧头,白皙的下巴在何嘉瑜的颈侧贪恋的轻蹭了蹭…… 动作轻柔而虔诚。 鼻端萦绕着清新好闻的香气,时醴漆黑的瞳仁如同浓稠的笔墨渲染,语调却是极轻极柔的,低醇的嗓音温声宽慰道,“没关系的,叔叔……” 第21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3) “想不出来,那就先不要回答。我会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时醴语调微顿,接着道,“还有四天,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了。叔叔,我希望在正式成年之前,听到你的答案,可以么……” 因为在生日之后,她大概率不会再用这么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我……” 何嘉瑜薄唇轻启,仍旧想要再说些什么。却骤然被时醴打断,语调依旧轻柔,却不容置疑,“叔叔,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么?你这几天就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过来找我……” 时醴说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作势要离开。 猝然的远离叫何嘉瑜心中生出无法抑制的惶恐,慌忙将捂脸的手放下,轻颤着拉住时醴身侧的手臂,语调惶然而无措,“酉酉,你要去哪儿?” 时醴没回答,而是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动作轻柔的将何嘉瑜额间凌乱而黏腻的发丝拂到两侧,露出那双被眼泪洗过的清润眸子。 明净纯澈,格外好看。 “叔叔……”时醴唤道,目光专注而宠溺的凝望着何嘉瑜,温声道,“叔叔将我一个人丢在米国,也应该亲自去把我领回来,对不对?” “我等着叔叔过来找我。”时醴这么说着,手上轻柔却坚决的拂开了何嘉瑜的手,歪头,朝他轻轻一笑,“那么,叔叔再见……” 时醴含笑丢下这么一句,随即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身后,何嘉瑜指尖微蜷,低头凝视着自己空荡的手心,神色茫然而困顿,就像是迷失了前进方向的孩童。 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其中满是轻嘲。 这大半辈子,活的竟是还不若一个孩子通透…… 还真是失败啊! 酉酉说的对,他确实应该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了。 迟早要做出选择的,不是么? …… 时醴再次见到何嘉瑜,是在三天后的清晨。 打开门时,男人手中正抱着她送的泰迪熊,稍显凌乱的碎发间还裹着晨间朦胧的水汽,含情的眼眸专注而深情的凝望着她,哑着嗓子,语调却坚决,“酉酉,我想明白了,我爱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不过是分别了短短三天,对他来说,却像是三个世纪一般煎熬难耐。 何嘉瑜挫败的发现,他果然没有办法承担失去时醴的后果。 所以,纵然卑劣,纵然自私…… 他还是想要将时醴禁锢在身侧,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放开手。 这就是他的答案。 …… 闻言,时醴微微弯唇,朝他甜软一笑,“叔叔,我很高兴,你最终选择了我……” 说着,轻柔的牵起何嘉瑜垂落在身侧的手,将人带进房间里。 微微弯身,从玄关的鞋柜里抽出一双拖鞋,放到何嘉瑜跟前,语调自然而亲昵,温声询问,“叔叔吃早饭了么?” 何嘉瑜心不在焉的摇头,同时目光炙热而虔诚,近乎贪婪的追逐着时醴精致的侧颜,仿似一刻都不愿意移开。 时醴忽而轻笑,微一侧头,准确的捕捉到何嘉瑜的视线,漆黑的瞳仁中笑意浓稠,温声道,“叔叔这么饿吗?怎么感觉你想要吃了我呐……” ------题外话------ 该吃饭了,啊嘞嘞 第21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4) 低醇磁性的嗓音中蕴含着浓稠的笑意,叫何嘉瑜一怔,羞怯而赧然的敛下了眸子,长睫微颤,神色飘忽而躲闪,慌乱无措间,就要把手从时醴掌心抽出来…… 没能成功,反倒被握的更紧。 时醴的嗓音依旧磁性而优雅,字字句句都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叔叔害羞的样子可真好看,让我想起了刚才吃的面包……” 何嘉瑜迷茫的眨眨眼,尚不能理解时醴这番话的意思。 就听她继续道,“撕开松软香甜的外皮,其中夹着的,是细腻清甜的果酱。我现在有些好奇,叔叔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香甜可口呐?” “……” 暧昧缱绻的氛围骤然攀升,从身体内部涌出的燥热叫何嘉瑜双腮滚烫,腰肢也是软的。盯着时醴敞开一颗扣子的领口,喉结无意识滚动几下,喉间干涩,口干舌燥。 殷红的唇瓣嗫嚅几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过往的感情史过于纯粹,叫他面对时醴暧昧不清的荤话时,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羞赧有之,不曾抗拒,更多的却是期待。 时醴相信,她现在就算是提出要品尝一番的请求,相信何嘉瑜也断然不会拒绝。 不过,就像她说的,生活需要有一些仪式感 时醴忽然倾身,凑近何嘉瑜已然通红的耳际。因为她突然的靠近,粉色如樱,圆润小巧的耳垂还轻轻颤动了几下。 真是……相当的可爱。 时醴眼眸幽深,嗓音克制而低哑,轻声唤道:“叔叔,想好要给我准备什么成年礼物了么?” 话题跳跃的太快。 何嘉瑜脑子尚有些浑噩,困惑的眨眨眼,下意识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叔叔都给么?” 时醴的嗓音磁性而缱绻,裹挟着浓稠的笑意和某种压抑的欲望,尾调带着撩拨人心的小钩子似的。钻入耳中,叫人双腿发软,面红心跳。 何嘉瑜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懵懂而茫然的点点头,“嗯。” 只要酉酉想要,只要他有。 浅棕色的桃花眼中一片混沌,水色氤氲,眼圈红红的,嗓音软软的,乖乖巧巧的一只,倒真像是只涉世未深,特别容易诱拐的小兔子。 可爱的不行。 叫人的心尖尖儿都化成一滩水。 时醴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何嘉瑜小巧的耳垂。触感细腻温热,叫人不想放开。 这个动作实在过于亲昵。 何嘉瑜手指蜷了又松,到底还是没有拂开时醴的作乱的手,而是紧咬着樱唇,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 只留给时醴一个毛绒绒的,相当乖巧的发顶。 “若是我想要叔叔呐,可以么?” 时醴勾唇,喉间裹着深浓的笑意,说着松开手,凤眼低垂,好似整暇的等待着何嘉瑜的答案。 她手腕处的衣袖正被何嘉瑜白玉般清透细腻的手指紧紧攥着,始终未曾松开。 何嘉瑜低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够从他通红的耳际和躁动不安的手指,窥见几分来自身体主人的羞怯与赧然。 闻言,何嘉瑜攥着她衣袖的手指紧了紧,却没立刻回答。 …… ------题外话------ 可以嘛 第21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5) 时醴相当有耐心的等着。 静谧的房间内,一时间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缭绕交缠。气氛依旧暧昧而缱绻,裹挟着躁动的空气缠绕笼罩住正贴的极近的两人。 半晌,时醴像是等的失去了耐性,忽而挫败的轻叹一声,语调无奈,“叔叔这是拒绝我了么?可真叫人难过……” 虽是这么说着,可那双漆黑的瞳仁中又哪里有半分失落,分明只有浓稠到化不开的笑意。 闻言,何嘉瑜的手指猛然攥紧,头埋得更低,轻声道,“没有,拒绝……” 声音细软,如同蚊咛,极轻极微,若非时醴耳力足够好,险些就要听不见。 时醴再问,“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对么?” 明知道何嘉瑜害羞,却偏偏要再挑逗挑逗,步步紧逼。 何嘉瑜眸光微闪,终是无奈的败下阵来,带着全然的羞涩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与甜蜜,小幅度的颔首,干燥的喉间挤出一声细弱的轻哼,“嗯……” 动作极轻,声音也是细细柔柔的。 若非时醴时刻注意着他,怕是根本就听不见那一声娇软的应答,也看不到何嘉瑜点头。 “叔叔说什么?我没听清……” 时醴继续装傻,但话至尾音,其中蕴藏的深浓笑意因为没憋住,已然泄露了几分。 耳边磁性的嗓音虽然悦耳,憋笑的行径却过于明晰。 何嘉瑜顿时黑了一张俊脸,恼的不行。一时竟是忘记了羞怯,猛然将手自时醴掌心抽出来,面无表情的抬手扶了下将要从鼻梁滑下的金丝眼镜。 随即干脆利落的转身,抛下时醴,自顾自的坐到餐桌旁吃早餐去了。 他赶着过来见时醴,根本没顾得上吃饭。 再被时醴一番话撩的面红心跳,神思不属的,险些没晕过去。 眼下是真的饿了。 桌上几个餐盘里摆放的早餐相当丰盛。 表皮薄如蝉翼,憨态可掬的小笼包,炸的金黄酥脆,品相上乘的煎饺,热腾腾的面包,还有豆浆油条酥饼…… 他面前的碗里,则盛着满满香糯可口的米粥,还向外冒着腾腾的热气,粥碗上横着半根酥软的油条。 桌上只摆着这一副碗筷,明显是时醴自己要用的。而且看样子根本没怎么动过,显然是他的到来暂时打断了时醴的用餐。 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思,何嘉瑜伸手拿起那半根油条,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酥脆香甜,恰到好处,明显是时醴的手艺。 一口下去,何嘉瑜进食的欲望顿时更加迫切,索性直接拿起筷子,动作优雅而矜持的吃了起来。 时醴失笑,也跟着走到餐桌旁,伸手拉过一侧的凳子,交叠着一双长腿,随意的坐到了何嘉瑜对面的位置。 神色慵懒而愉悦,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视线炙热而专注,叫何嘉瑜如坐针毡,一时间心中竟是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比起满桌子的美味珍馐,时醴对他这个人更加感兴趣。 也更想……吃他。 因为这突然冒出的念头,何嘉瑜耳垂通红一片。喉结不自在的几番滚动,终是忍不住抬眸,看向时醴,语调无奈,“酉酉,你不饿么?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第21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6) “因为叔叔好看呀。” 时醴含笑回道。 凤眸微微弯起,眼神相当诚挚无辜。 “咳……”因为她这猝不及防的回答,何嘉瑜险些被呛到。 轻咳一声,樱色的唇瓣几度张合,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能勉强装作镇定,眼帘微抬,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睨向时醴,沉声问道,“酉酉,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想起时醴方才居然将他比喻成面包,就觉得……羞耻的紧。 浑身燥热,双腿又开始发软。 何嘉瑜捏着筷子的手蜷了蜷,喉结不着痕迹的滚了两下。 闻言,时醴微垂着眸,薄唇紧抿着,似有些懊恼,“叔叔不喜欢么?那我以后不说了……” 方才还明瑞透亮的眼眸转瞬黯淡,神情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模样,属实叫人心疼不已。 何嘉瑜心中一慌,连忙找补,小声道,“没,没有不喜欢……” 神色飘忽,双腮绯红,似要滴血。 平心而论,他还挺喜欢从时醴口中听到那些露骨撩人的情话。 叫他怦然心动,心尖发颤,酥麻入骨。 那是从前数年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悸动,叫他险些要抛却理智,将自己献祭出去…… 现在虽然还未做到那一步,却也相去不远。 毕竟,他方才已经答应了时醴,要将自己作为生日礼物……献出去。 想到这里,何嘉瑜脸颊又开始发烫,熏得他有些神思不属。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脸颊上的热度就没降下来过。 以至于到现在,何嘉瑜都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从内部烧化掉,变成一摊细腻的糖稀。 “噗嗤——” 何嘉瑜忽而轻笑出声,被自己这一番脑补给逗乐了。 他现在果然不太理智,就连思想都变得幼稚起来。 糖稀什么的,真是奇奇怪怪的比喻。 漆黑的瞳仁一瞬幽深,时醴微眯着眼,紧盯着何嘉瑜笑靥如花的脸,有些不解,更多的是好奇,“叔叔在笑什么?” “没什么。”何嘉瑜摇头,随即樱唇微张,对着手中的油条,矜持的咬了一口。 桃花眼微眯着,显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时醴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追根究底。 大多数时候,男人跟女人的脑回路是不太能对上的。 比如女人永远也猜不到,在一场谈话当中,男人的思维能够发散到什么程度。 就算强如时醴,也不能。 因为她也是女人。 所以时醴果断放弃,忽而站起身,道:“叔叔慢慢吃,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说着作势要离开。 何嘉瑜顿时抬眸,“可你还没吃几口……” 话音未落,就见时醴转了个身,绕到他身后,而后微微倾身,就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拢进怀中一般。 然后,何嘉瑜尚未反应过来,手中剩下的那一小截儿油条就被叼走了。 “……” 后半截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何嘉瑜喉结无意识滚动几下,莫名就有些口干舌燥。 时醴却像是没看出他的不自在,态度相当自然的侧头,在他脸颊上啵了一口,温声道:“叔叔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等会儿吃完早餐,先好好睡一觉……” ------题外话------ 闺女,你好有油啊,哈哈哈 第21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7) 说着,动作轻柔的将他脸颊上黏着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 随即转身走远了。 留下被撩拨的心神荡漾的何嘉瑜,心湖中涟漪迭起,久久不能平静。 何嘉瑜神色怔愣的伸出手,抚上仍留存着温热的脸颊,瞳仁闪烁着,喉结滚动几下。 忽而敛眸,掩饰般的拿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软糯香甜的白粥,没怎么咀嚼就慌忙的咽了下去。 怎么办…… 明明刚才那一下亲吻在他脸上留了个黏糊糊的油印子,可一想到是时醴亲的,就完全嫌弃不起来。 甚至,心中疯狂汹涌着,叫嚣着,向外流淌的,分明是浓稠到黏腻的甜意。 叫他整个人都像是泡进蜜罐里似的。 齁甜齁甜的。 就……还想再被亲一下。 何嘉瑜低垂着头,几乎是有些匆忙的往嘴里塞着白粥,心神有些飘忽,都忘了夹几筷子配菜来吃。 等回过神时,碗中的白粥已然见了底。 何嘉瑜胃口小,此时也有了八分饱,微垂着眼帘,视线懊恼而遗憾在满桌子没怎么动过的美食上扫过一圈,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 恰在此时,时醴自卧室出来,说着话向他走近,“吃饱了么?叔叔……” 规律轻缓的脚步声一步步临近,何嘉瑜忽然就有些紧张,伸手扶了下金丝眼镜,轻声应道,“嗯。” “那就去睡一觉吧,看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嗯。”何嘉瑜再点头。 从凳子上站起来,作势要去抱被他随手搁到沙发上的泰迪熊。 他现在基本上天天抱着这只娇憨的玩具熊睡觉,已经养成了习惯。若是不抱着,总要折腾许久才能睡着。 然而脚下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搂住腰,随即被带着强行转了个向。仓促之下,何嘉瑜根本没站稳,趔趄着撞进了一尊温热柔软的胸膛。 “……” 何嘉瑜几乎是慌忙拉开距离,又羞又恼:“酉酉,你做什么……” 语调虽严厉,却不见怒意。 反倒是嗔怪的成分居多。 时醴见状只是轻笑,倾身凑近何嘉瑜耳际,声音低醇而磁性,“叔叔,抱着我睡,不比抱着那只傻熊舒服么……” 何嘉瑜指尖微微蜷缩着,耳际一阵颤栗。 过电的酥麻自心尖上蹿动着,叫他再一次失了言语。 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就这么在时醴一言一语的撩拨下化掉算了。 反正他完全招架不住…… 抱着酉酉睡什么的。 这种叫他心中窃喜,甚至有些蠢蠢欲动的提议,他好像,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何嘉瑜没吭声,时醴就当他是默认。 遂牵上身侧何嘉瑜白皙细嫩的手,将人带到卧室里。 锁上门之后,时醴这才放开手,走到床边坐下。专注的视线始终落在何嘉瑜身上,含着笑安抚道,“不用那么紧张,叔叔,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时醴这么说,何嘉瑜反倒更加紧张,硬着头皮走到另一侧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背对着时醴,将自己裹成一团。 防狼似的,侧躺在床的边沿,稍一动弹就要滚下去。 很可爱,看着就……好欺负。 第21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8) 身侧冷不防伸过来一只手,一阵清冽的薄荷香气随之侵袭过来。 何嘉瑜惊了一下,稍一侧身,就要卷着被子从床上滚下去。 下一秒,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及时捞了回来,避免他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时醴将人揽在怀里,黑色的瞳仁中笑意弥漫,喉间亦是裹着掩不住的轻笑,语调有些无奈,“叔叔,怎么忽然这么大反应……” 何嘉瑜没吭声。 整张脸都埋在时醴怀中,一动不动的,装死。 这么大人了,居然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简直……丢死个人。 这厢正装着鸵鸟呐,时醴的手又伸了过来。 何嘉瑜僵直着身体,正揣测着时醴到底要做什么,就感觉到她动作轻柔的撩起他耳侧凌乱的发丝,一抬手,把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了一侧摆放的柜子上。 温声道:“好了,叔叔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 “……”这样就显得他想太多! 何嘉瑜又羞又臊的,索性继续埋在时醴怀中装死。 下一秒,就听时醴低醇的嗓音自头顶传过来,清晰的钻进耳朵里,“叔叔这样睡不热么?” 当然热! 现在的天气虽凉,却远远不到裹着被子睡的程度。 何嘉瑜本来就裹着被子,再加上方才那么一折腾,浑身又燥又热的,都快要烧化掉了。 内心纠结了一瞬,何嘉瑜最终还是拽着被角,将身上裹着的被子掀到了一边。 正要跟着往一旁挪一挪,就被时醴搂着腰捞了回去。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何嘉瑜整个人都被时醴罩在怀里。原本放在身侧的胳膊,也被时醴牵着,环上了她纤细劲瘦的腰肢。 低醇磁性的嗓音,轻柔而缱绻,“叔叔好像很喜欢抱着那头熊睡,那以后要记得改了这个习惯,别抱它,抱我,我比它身材好多了……” 时醴此时心情仿似相当愉悦。 连胸膛都在微微颤动着,隔着薄薄的布料,辐射到何嘉瑜的发顶,叫他的头皮生出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宿主,你好骚啊!] 系统没忍住吐槽道。 何嘉瑜没答话,只往时醴怀中钻了钻,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搂的更紧了些。 用行动诠释了他的回答。 这样乖顺的行为无疑取悦了时醴。 她也没打算再逗人,而是伸手,动作轻柔的抚上了何嘉瑜的后颈。 撸猫似的,声音低软,“睡吧,叔叔……” 何嘉瑜本来被折腾的没剩多少睡意,但不知为何,听着耳边磁性低醇的嗓音,感受着后颈处温柔的轻抚,如潮水般的困倦忽然就侵袭过来,叫他不由自主的阖上眼帘。 鸦羽般浓密的长睫轻颤几下,到底没能抗拒得了浓烈的睡意,终是陷入了梦乡。 “晚安,做个好梦。”时醴微微倾身,在何嘉瑜额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后继续躺着,没动弹。 安安静静的充当特大号抱枕的角色。 只手上拈着何嘉瑜的一小缕发丝,垂眸专注的把玩着,在修长的指腹上绕一圈又松开,乐此不疲。 室内一片静谧。 第21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69) 一时间,竟叫人生出一种此间岁月静好的错觉。 系统赶紧把时醴盲狙瑞恩格兰特的视频翻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才把心中涌出的荒谬想法给压了下去。 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 果然是错觉! 岁月静好什么的,这个词根本就跟它们家宿主不沾边儿,凶残狠戾没人性还差不多…… 差点儿就被蒙蔽了,好险! …… 何嘉瑜再次睁开眼时,原本通明亮堂的房间内已然变得昏暗不清。透过窗帘的缝隙,能够看到外面深灰靛蓝的天幕,晦暗而压抑,要不了多久,便会转为浓墨般的漆黑。 这一觉睡得挺久,久到超出他的预料。 同样也是让他惊异的安稳香甜。 何嘉瑜此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头脑没有初醒时的迷蒙,反倒格外清晰明澈。 耳边的呼吸声依旧规律而轻缓,应是还在沉睡。 意识到这一点,何嘉瑜连呼吸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些,不自觉的牵了牵唇。此时此刻,心中竟是难得的安宁静谧。 叫他一时间生出想要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的冲动。 何嘉瑜动作幅度极轻,小心翼翼的自时醴怀中挪出来。然后没急着起身,而是专注的凝视着时醴恬静的睡颜。 目光虔诚而炙热,隐含着少许不安。 尚有些昏暗的光线之下,时醴侧颜精致的轮廓依旧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双眸紧闭着,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在眼睑拓下一片阴翳,五官精致而绮丽,轮廓分明柔和。 温柔而无害,娇娇软软的,就像是只乖巧的小兔子。 格外惹人恋爱。 他们家酉酉从来乖软,动不动就撒娇,还特别粘人…… 一撒起娇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人完全无法招架。 何嘉瑜神色柔和的凝望着时醴的睡颜,眸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回溯起来,那份属于长辈的感情也不知是何时悄然变了质,叫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痛苦纠结…… 如今这般美好的情景,倒叫他不太敢相信。 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梦境。 何嘉瑜神色怔然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时醴挺巧的鼻尖。 触感细腻温热,叫人不舍流连。 恰在此时,那双黑曜石般瞳仁忽而睁开,微眯着,跟他含笑对视。 “……” 何嘉瑜惊了一下,慌忙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擒住,握在掌心。 时醴低头,在何嘉瑜白皙圆润的指尖上亲了一口,这才将人放开,笑道,“叔叔,我还以为你会亲上来……” 结果她家叔叔太怂了! 等半天都没等到,没办法,时醴只好放弃装睡,把眼睛睁开。 何嘉瑜双腮骤然爆红,慌忙将手背在身后。 指尖酥麻的触感过电一般迅疾地传递到心脏, 何嘉瑜此时心脏跳动的极快,又羞又臊的,蹙眉问道,“你刚才在装睡?” “嗯。”时醴颔首,大方承认。 何嘉瑜登时就有些羞恼,嗔怪的睨她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然后又被时醴搂着腰捞了回去。 低醇的嗓音有些哑,磁性而酥麻,无赖的很,“叔叔,亲我一下,不然不放开……” 第21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0) 何嘉瑜直接没站稳,摔到时醴身上,背后紧贴着的,是柔软而温热的胸膛。 时醴常年都有在坚持锻炼身体,所以此时此刻,隔着单薄的衬衫,何嘉瑜能够感觉到身后柔韧而挺巧的触感。联想到晨时尴尬羞窘的局面,顿时没敢太用力挣脱,生怕再碰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 于是靠在时醴怀中,伸手掰了下她铁钳似的,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的手臂,神色无奈的很,“酉酉,先放开,我现在要去上厕所……” “叔叔……”时醴刻意压了些嗓音,娇娇软软的唤了声。环住何嘉瑜腰肢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糯糯的语调,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惊肉跳,“亲我一下,不然我就抱你去……” 哎嘿,就是明目张胆的耍流氓! 系统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位面,它们家宿主是真的将不要脸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叫它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 何嘉瑜登时就有些招架不住,白皙的脸颊晕上轻薄的红,芙蓉面,更添三分娇。 樱唇紧抿着,微微侧头,柔软温热的唇瓣在时醴侧脸上轻轻触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亲吻。 纯情而青涩。 其中饱含的感情却浓烈,真挚而灼热。 待退开之后,何嘉瑜红着脸,恼声恼气的喝道,“现在能松开了吧……” 时醴依言松开手,相当乖巧。 精致的脸上神色惫懒的紧,张开手臂,随意向后一倒,就把自己摔回了床上躺着,磁性的声音里也透着些散漫,带着微哑,轻唤:“叔叔……” “这回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扛回来,绑床上……” 这话说的属实有些招打。 叫何嘉瑜脸黑了黑。 他心中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跟时醴一起走下去,就断然没有中途反悔的道理。 更何况,他就算真跑了……时醴难道还真打算像此刻口中说的这么对他? 何嘉瑜瞪了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悠哉悠哉的时醴一眼,越想越恼。 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有这么对待自己叔叔的? 一双桃花眼微眯着,视线在四周巡逻一圈,随即瞳仁一亮,伸手抄起桌上摆着的一小瓶防晒霜,就朝时醴砸了过去。 而后毫不意外的听到一声轻嘶。 “哎呦……” 何嘉瑜微微勾唇,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做坏事得逞之后的得意窃喜,眉梢微扬,脚下步伐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房间。 跟着追出来的,还有时醴幽怨的一声大喊,“叔叔,你这是谋杀妻主……” 何嘉瑜顿时笑的更欢,眼眸眯成月牙,脚步轻快的上厕所去了。 就……贼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房间内,时醴装模做样的喊完那一声之后,继续仰躺在床上,屈膝,一双长腿互相搭着,姿态随意慵懒,额角的碎发凌乱垂下,带着三分颓。 指尖把玩着那一小瓶防晒霜,时醴微垂着眼帘,瞳仁微闪,其中神色却是极为细腻温柔的,带着十分的宠溺。 轻笑着摇摇头,无奈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第21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1) 何嘉瑜方才扔她那一下,幼稚又娇气的,又哪里像是个成熟睿智的长辈? 三岁小朋友还差不多。 不过总归是自家小孩儿,娇一点儿也没什么,她宠着就是。 …… 两人醒来时,天色就已经不算早。再玩闹一阵,窗外天幕都挂上了稀疏的星子,不甚清晰,像是拢着层朦胧的轻纱。 何嘉瑜本来没打算跟时醴住一间,而是想要再开一间房过去住,可问题是—— 他翻遍了自己带来的行李,都没能找到身份证跟护照! “……” 就……离谱! 何嘉瑜憋着气,找到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仰望着星空的时醴,沉声问道:“酉酉,你把我的证件拿走了?” “嗯。”时醴应道。 而后视线转向何嘉瑜,微微歪头,瞳仁中神色诚挚而天真,“叔叔上次不是也拿了我的?这次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语调温柔轻缓,条理清晰,“我喜欢叔叔,想跟叔叔一起睡。叔叔不是也喜欢我嘛,所以应该也想跟我一起睡才对。叔叔这么着急要出去住,难道之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不成?” 黑曜石般的瞳仁清澈纯净,专注而温柔的凝视着他。 叫何嘉瑜噎了噎,满肚子的气恼登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樱色的唇瓣嗫嚅几下,慢吞吞的道,“自然不是,叔叔,叔叔跟你睡就是了……” 就相当的挫败。 何嘉瑜神色躲闪着,飘忽而懊恼。 一到时醴面前,他往常的精明睿智仿佛全都喂了狗,只剩下全然的懵。 莫名其妙就掉进坑里,把自己给卖了。 …… 时醴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将刚刚洗过澡,身上仍带着潮气和清新淡香的何嘉瑜搂进了怀里。手臂环着的腰肢柔韧纤细,身形单薄,凸起的肩胛骨枕在她的胳膊上,有些硌人。 时醴伸手,自何嘉瑜纤细的后颈处,沿着脊椎慢悠悠的滑下,挑逗一般的,在一侧形状漂亮的蝴蝶骨上捏了捏,道,“你太瘦了,叔叔……” 说着,语调似有些懊恼,“都投喂了这么久,怎么身上还是没有几两肉……” 时醴指尖滑过的地方,带着些微痒,酥酥麻麻的。叫何嘉瑜不自在的动了动,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可能是体质原因,我吃不胖……” 正说着,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企图远离时醴。 结果当然是没有得逞。 环在他身侧的手臂不仅没松,反倒搂的更紧。 时醴忽然凑近何嘉瑜耳际,相当坏心眼儿的,将炙热的吐息全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上,原本白皙的耳垂登时就晕了一片细腻的薄红。 嗓音低醇带笑,能撩的人神思不属,心笙摇曳,“需要帮忙么?叔叔……” 与此同时,被窝中一只不安分的手,隔着睡衣布料,缓缓握住了某个地方。 “唔……” 何嘉瑜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阻止,喉间溢出的轻吟。 纤长的手指骨节微凸,紧紧攥着薄被。 何嘉瑜神色惊慌而无措,勉强镇定着开口,“酉酉,松开……唔” 话音未落,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轻弹。 轻颤的尾音骤然就失了掌控,转为一声娇中含媚,酥麻入骨的低吟。 ------题外话------ 我有罪,qaq 第22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3) 何嘉瑜瘫在床上,软的像一摊烂泥。 下一秒,身上盖着的被子被人掀开,时醴那张精致的脸凑过来,带着餍足的笑意,“叔叔,我抱你去洗澡呀……” 何嘉瑜没理她。 只是当时醴将他抱起来时,伸出双臂,诚实的环住了她的脖颈。 时醴将人稳稳搂在怀里,抱着进了浴室。 …… 只是非常单纯的冲了个澡,然后将裹着浴袍的何嘉瑜重新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何嘉瑜困得不行,微眯着一双桃花眼,迷迷糊糊的钻进被窝里,整个脸都埋进去。 侧着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就不动弹了。 睡姿相当的乖巧。 等时醴从浴室里出来,就只能看到半藏在被窝里的,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发顶。 耳边的呼吸声规律而轻缓。 何嘉瑜没吹头发,湿漉漉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在枕头上,晕湿了一大片。 时醴半跪在床上,微微俯身,伸手捏了下何嘉瑜小巧挺翘的鼻尖,低醇的嗓音带笑,“这么困嘛,叔叔……” 何嘉瑜半梦半醒着,被闹得有些不开心,伸手拍掉了时醴捣乱的手,鼻端溢出一声不满的轻哼,蹙眉,“嗯……,酉酉别闹” 声音没什么力道,轻飘飘的,更像是在撒娇。 时醴眉梢轻扬了一下,倒也没再闹腾,而是站起身,开始使唤起系统,“劳驾,吹个头发……” 态度特别自然,相当的理直气壮。 系统丝毫不敢有意见,乖巧照做。运用本源世界的黑科技,无声无息的就把何嘉瑜湿漉漉的头发给弄干了。 哦,还有时醴的那份。 时醴垂眸站着,等系统将濡湿的发丝彻底吹干之后,这才伸手,将额间遮眼的碎发随意捋到耳后,就掀开被子上了床。 而后长臂一招,揽住何嘉瑜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何嘉瑜睡得迷迷瞪瞪的,可鼻端熟悉清新的淡香,叫他生不出警惕的心,自然的钻进时醴怀里,伸手搂上她劲瘦的腰肢,紧贴着近在咫尺的温热胸膛,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胸口。 这一下看着就更加乖巧了。 时醴轻笑一声,怀中搂着人,心情颇好的阖上了眼。 …… 翌日晨,何嘉瑜清醒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床边放着全套的换洗衣物。 白衬衫,黑西裤,还有尺码刚好合身的内裤。 何嘉瑜手中捏着那条崭新的内裤,不知怎的,脑中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幕。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叫他又羞又臊的,脸上热气蒸腾。 何嘉瑜快速穿戴整齐,将金丝眼镜带上,对着穿衣镜,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这才勉强赶走了脑中那些叫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抿紧了樱唇,自房间内走出来时,神色恹恹的。 外间里,时醴正端着餐盘,作势要往餐桌上放,听到关门的动静,转头望过来,冲何嘉瑜展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语调微扬,“早上好啊,叔叔……” 狭长的凤眸微弯着,显然心情极好。 “嗯。”何嘉瑜应一声,有些没精神的拐进了洗漱间。 等他再出来时,时醴已经坐到餐桌旁,正往嘴里塞着一个精巧剔透的小笼包。 旁边摆放着另一副碗筷,应该是留给他的。 何嘉瑜拉开凳子坐下,垂眸盯着碗里的清粥,有些心不在焉。 “叔叔,”时醴唤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嘛……” 第22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4) 黑曜石般的眸子诚挚而纯澈,看着相当乖巧。 何嘉瑜微微蜷了下手指,唇瓣嗫嚅着,有些欲言又止。 时醴微敛着一双眸子,脸上神色罕见的有些肃然,缓声道,“叔叔,我现在是以恋人的身份问出的这个问题。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烦恼,都可以大胆的告诉我,好么?” 何嘉瑜张了张唇,有些犹豫,轻声道,“酉酉,你那么熟练,是不是之前有跟其他人……” 声音越来越低,尾音隐没在唇齿间,含混不清。 时醴却轻易的领会了何嘉瑜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失笑,“叔叔,你这是在跟某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争风吃醋么?” 何嘉瑜没吭声,眸色微沉,樱色的薄唇紧抿着,展露出几分倔强。 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果然,就算平日里再睿智机敏的人,在陷入恋情之后,智商都要下线。 时醴一耸肩,眼神纯澈无辜,“叔叔,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还没过十八岁生日……” 闻言,何嘉瑜眸光几度闪烁,仍带着些质疑,欲言又止。 昨晚上时醴那熟练的动作姿态,说她是混迹情多年的浪荡子都不为过,又哪里像是第一次的模样。 可时醴除了上学,大半时间都待在他身边,也没有说跟哪个同学走的比较近……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何嘉瑜微敛着眸子,脑中思绪纷乱繁杂,然后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个小笼包到嘴里。 鼻端香气四溢,一口浓汤灌进嘴里,叫人口齿生津。 何嘉瑜躁动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就被安抚下来。 面无表情的咀嚼着小笼包,耳边则是时醴含着轻笑的嗓音,“叔叔大概忘记了,我是个天才。在这种事情上同样不例外,不信的话,叔叔可以期待一下今晚……” “不妨猜猜,我们能够解锁多少种姿势?” 时醴歪头,漆黑的瞳仁中笑意浓稠,面不改色的说出叫人心绪难宁的话。 何嘉瑜轻咳了一声,哪里还有心思纠结方才的问题。 满脑子都是时醴方才的那句话。 脑中不受控制的就开始回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老实说,他原先忙于事业,从未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 对于这些了解的不算多,顶多算勉强启蒙的程度。知道如何做,可除了最原始的姿势之外,其他的,就完全处在他的知识盲区了。 活了这么些年,却当真纯情的很。 不然昨晚也不会被时醴稍一撩拨,就有了反应。 本来还想着遮掩一下,放着不管,没多久就会软下去的。 可结果没遮住,被时醴发现了,结果就是…… 半推半就的闹了半夜。 如今时醴说起这个话题,何嘉瑜脑中竟没什么可供参考的素材。 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眸光微闪着,耳际通红一片,就只剩下全然的害羞了。 时醴深知何嘉瑜在情事上青涩的很,所以根本没指望他回答。 视线并未从何嘉瑜身上移开,而是单手撑着下巴,微眯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笑中带着三分邪,“是我疏忽了,叔叔对这些好像不太了解……” 第22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5) “不如这样,叔叔随便说一个数字。是多少,咱们就尝试多少种,怎么样?” “多少都行?” 何嘉瑜伸手,扶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害羞,而是有些较真的反问。 “也不是。”时醴摇头,而后给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十以上,三十以内吧。” “少了,体现不出我的专业。多了,我怕叔叔的身体会受不了……” 时醴说起骚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学术上的问题。 脸上笑意深浓,漆黑的瞳仁中清晰的倒映着何嘉瑜小小的影子,叫他羞怯难抑,慌乱而躲闪的敛下了眸子,避开了叫他坐立难安的双眸对视。 但倔劲儿上来,不是那么容易消去的。 何嘉瑜垂眸,长睫轻颤着,强作镇定的轻咳一声,又问,“酉酉,你到底知道多少种……” 时醴歪头,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 而后薄唇轻启,没说具体的数字,却给出了一个叫何嘉瑜头皮发麻的答案,“实际操作起来,大概……” “……”何嘉瑜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忽然就又想跑回国了怎么破! “叔叔,”时醴凝视着他,催促道,“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何嘉瑜没忍住,又伸手扶了下镜框,几乎是有些磕绊的开口,“十,十一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确实稍微有那么一些的……怂。 时醴闻言,似有些遗憾,眉头轻蹙着,神色懊恼,“这么少么?叔叔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何嘉瑜木着脸,没吭声。 他那是分明对自己没信心! 昨天晚上,他就深刻的体会了老年人跟小年轻之间悬殊的体力差距。所以此时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并不是),选了个最小的数字。 以防万一。 若真的在做这种事的半途中,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 何嘉瑜光是想着,就一阵头皮发麻。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开口。 安安静静的吃过早饭之后,时醴牵着何嘉瑜的手,又出发去了一趟中央公园。准备找那个街头画家,把那副未完成的画像补上。 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上次那个性情不羁的中年男人。因为他根本没挪地方,画摊依旧在之前那个位置支着。 见到相携而来的两人,男人的神色相当兴奋,“恭喜啊,两位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们牵手的样子……” “谢谢。”时醴礼貌启唇,“上次的半张画还留着么?” “当然。”男人点头,将画板上最新的画作取下来,后面露出来的,赫然就是上次未完成的那张画。 男人坐到高脚凳上,示意道:“请坐。” 两人依言在长凳上坐下,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何嘉瑜微微放松了身体,倚靠着时醴的肩膀,脸上神情柔和。 身周清隽的气质稍减,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就显得脉脉含情,眼波流转间,透着三分撩人而不自知的媚。 第22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6) 男人作画的速度不慢,没一会儿就搁下笔,垂眸专注的欣赏着刚刚完成的画作,眸中隐带陶醉,“真般配!简直太棒了……” 随即又蹙眉,有些懊恼的嘟囔着,“可惜我的水平实在有限,只画出了五分的神韵……” 男人将说着将画取下来,递给时醴,“华国有句祝福有情人的话,我想送给你们,祝你们,‘有情人终生眷属’。” 最后这句,男人用的是华语,发音居然意外的标准。 “谢谢。”时醴道谢,有些好奇,“你会说华语么?” 闻言,男人摇头,不过瞬间,那双原本饱含笑意的眼眸忽而转为孤寂,像是夏夜沙漠中,天幕寒凉的星子,颓然而沧桑。轻声道,“我只会说两句,是曾经有一个华国朋友教我的……后来,在他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教了我另外一句……”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男人抬头,眸中含着浓烈的悲伤与孤寂,朝时醴勾唇,笑的有些勉强,“是这么念么?” 时醴颔首。 男人的发音非常标准。 不过很显然,从男人的反应来看。那个所谓的朋友,倒更像是曾经的恋人。 有意思的是,男人刚才称呼那个朋友时,用的是‘先生’。 时醴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无意探究别人的过往。不管那些回忆愉悦或是痛苦,都跟她无关。毕竟无论知道与否,她充当的角色,都只能是游离于故事之外的看客。 所以时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牵着何嘉瑜的手,跟男人告别。 …… 沿着树荫往回走的路上,何嘉瑜显得有些沉默。或许是被男人眸中过于沧桑死寂的情绪触动了,导致他有些走神。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着时醴手指的力道越来越紧…… “叔叔……”时醴无奈的顿住脚步,侧头看向何嘉瑜,微微俯身凑近,凝视着他浅咖色的瞳仁,眸带探究,“你在想什么?” 何嘉瑜骇了一跳,眼神躲闪,轻声道,“没什么……” 只是男人方才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一些事。 这些天心神剧烈动荡,叫他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的事。也就忽视了一个问题,那些原本横亘在他与时醴之间的阻碍,其实并没有解决。 忽略不代表不存在。 不管是父母那边,还是来自社会谴责的舆论…… 等到回国之后,这些埋下的隐患终会有爆发的一天。 他是无所谓,大不了舍弃何氏继承人的身份。 可时醴不一样,她还太年轻,不过是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鹰,根本就对抗不了何氏那样的庞然大物。 若是时醴因为他,而丧失了更加璀璨夺目的未来…… 何嘉瑜惶恐的想着,白皙的手指蜷缩成一团,指尖轻轻颤动着,昭示着主人内心的躁动不安。 时醴轻捏了捏何嘉瑜的指腹,透着安抚,温声询问,“叔叔是在担心,回国之后的事?” 虽是问句,但漆黑的瞳仁中,分明是一派笃定。 何嘉瑜微微瞪圆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有些惊讶。 时醴见状不由得失笑,“叔叔,你都快要将焦虑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题外话------ 上一章又没了,就很烦,感觉有被针对到。叫我连码字都没动力了啊,仿佛写了个寂寞。宝儿们,多投票啊多发评论,督促督促我,不然咸鱼祈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一天懒得码字…… 第22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7) 闻言,何嘉瑜有些懊恼的抿紧了唇瓣,敛下眸子,将其中的担忧惶急通通收起。 再抬眸时,瞳仁中只剩下温软的笑意,声音也是温柔的,“酉酉,这些事情,叔叔都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黑色眸子,微敛着,其中笑意尽数褪去,散发着极为强盛的威势。 竟叫他喉中干涩,一时间失了言语的功能,呐呐无言。 樱色的唇瓣嗫嚅几下,终究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叔叔,你在撒谎。” 时醴嗓音低醇,漆黑的瞳仁中光芒灼灼,叫人不敢逼视,“叔叔心中其实很不安对不对,因为你并没有把握能够跟我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我们巨大的年龄差距和叔侄的身份,就注定要承受众多难听的谩骂跟揣测,叔叔觉得我年纪小,担心我承受不了这些,对不对……” “让我猜猜,叔叔是不是后悔了答应跟我在一起,已经在策划着再次跑掉了?” 时醴微微歪头,黑曜石般的瞳仁中猩红一闪而逝,众多诡谲晦暗的情绪都被她很好的掩盖了下去。 她知道何嘉瑜不会跑,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刺激他罢了。 不过不知道为何,方才那种设想竟叫她心中无比亢奋,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着何嘉瑜那样做。 大概是因为,如果何嘉瑜再跑一次,那么把人抓回来之后,她就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狠狠的惩戒他…… 听到时醴的话,何嘉瑜心中慌乱骤生,几乎是有些惶急的解释,“不是的,酉酉,叔叔从来没想过要逃,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的,除非……” 何嘉瑜说到此时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着,下一刻,竟是红着眼眶轻声道,“除非酉酉厌弃了我,不愿再跟我在一起……” 说着语调就有些更咽。 何嘉瑜紧咬着樱唇,长睫轻颤着,眼圈四周氤氲着朦胧的水色。此时此刻,有种不堪摧折却动人心魄的破碎感。 叫人……忍不住心疼。 时醴一伸手,就将人搂进怀里,掌心轻抚着何嘉瑜后脑的发丝,温声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只要叔叔不先放开我的手,我们就能够长长久久的一直在一起,一辈子……” 漆黑的瞳仁微微闪烁着,时醴在心中默默补了后半句。 若是叔叔在中途退缩了,那就不要怪我将你强行绑在身边,过完这一辈子…… 毕竟是她相中的大白菜,哪怕烂在地里,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不会的。”何嘉瑜有些依恋靠在时醴肩膀上,细弱的嗓音自她怀中闷闷的传出来,软软糯糯的,有些微哑,“离开酉酉,叔叔会死掉的……” 闻言,时醴瞳仁中的笑意深了深,伸出手,指尖搁在何嘉瑜光洁白皙的下巴上,将人带着抬起了头。 微微倾身,以一个强势到极点的姿势,在何嘉瑜樱色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吻毕,凝视着何嘉瑜近在咫尺的眼眸,嗓音中笑意低醇,“叔叔,难道昨天晚上那些,还不足以证明,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么……” 第22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8) “还是说,非要等到更加深入的交流之后,叔叔才能够转变原来的思想,不再将我看做是一个孩子……” 时醴说着,凤眸微敛,黑色的瞳仁中满是真挚,语调有些无奈,“叔叔,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而后在何嘉瑜被撩的双腮绯红时,忽而伸手,动作轻柔却强势的,将他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蹭了蹭其毛绒绒的发顶,温声道,“叔叔,你看,这个看起来单薄的肩膀,其实足够让你依靠了,不是么?” 何嘉瑜垂眸,微蜷着手指,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时醴的说法。 他从未将时醴当做单纯的小孩子看待,之所以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不过是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叫那些纷扰侵害到她罢了。 毕竟他的酉酉那么乖巧甜软,叫他只想宠着疼着,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 又哪里舍得让她被人欺负。 此时就算时醴如此说,心中的担忧仍然放不下,自时醴怀中出来,微微抬眸望向她,神色犹豫,道:“酉酉,我……” “嘘……”时醴伸出食指,横在何嘉瑜唇瓣上,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瞳仁漆黑如墨,语调轻柔,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温声道,“叔叔,相信我,都交给我,好么?” 何嘉瑜嗫嚅着唇,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心中忽而无比安心,竟莫名开始相信,时醴能够妥善的处理好那些让他烦躁的琐事…… 终是轻轻颔首,“嗯。” 既然酉酉想要护着他,那就全了她的心意好了。 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他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就是。 何嘉瑜这反应,一看就是根本没有真的信任她的能力。 叫时醴瞳仁微闪,罕见的开始自省。 难道是因为她平时伪装的太温软无害了,才会导致此时何嘉瑜连这点儿信任都没留给她? 系统:你才知道啊! 时醴蹙眉,轻喃道,“低调了太久,也是时候该展露些锋芒出来了……” 她纵然享受着被何嘉瑜护在羽翼下的感觉,却不想看到他因此惶急而焦虑。所以,那些困扰着何嘉瑜的琐事,她会尽快解决掉。 然后……再无阻隔的,跟小孩儿在这个位面,谈一场轰轰烈烈,羡煞旁人的恋爱。 嗯,想想就叫人万分期待。 …… 晚饭后,何嘉瑜拿出了准备好的生日蛋糕,关灯,点上蜡烛。暖黄的烛光下,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长睫轻颤着,看向时醴的眸光温柔而缱绻,温声道,“许个愿,再吹蜡烛……” 时醴微敛着眸,黑色的瞳仁中映着跳跃的烛火,和眼前爱人柔和缱绻的眉眼,乖顺的轻扣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 眉梢微扬。 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所以……许愿这种虚无缥缈的寄托,她根本就不需要。 时醴阖着眼,装模做样的嗫嚅了几下唇角,三秒之后,再睁开。歪头,瞳仁中笑意深浓,“我许过愿了,叔叔……” 何嘉瑜不知为何,忽而就有些紧张,拿起一旁的锯齿刀,作势要开始切蛋糕。只是还没等刀尖碰到蛋糕上,就被人伸手攥住了手腕。 停滞在半空。 第22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79) 时醴勾唇,嗓音低醇轻柔,却似透着海妖般蛊惑人心的妖媚,“刚吃过饭没多久,叔叔的胃还塞得下蛋糕么?不然先放进冰箱里,等明天再吃,怎么样?” 闻言,何嘉瑜捏着刀柄的手紧了紧,菲薄的樱唇微抿着,默不作声的将锯齿刀搁在了桌子上。 垂眸,镜片后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半阖着,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微颤动着,轻声回道,“好……” 似羞似怯,看起来相当的……乖巧。 时醴轻笑一声,将桌上的蛋糕收拾好,端着塞进冰箱里。 再回来时,何嘉瑜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脊背僵硬的挺直着,低垂着头,双手纠结而忐忑的揪着衬衫的衣角。 在时醴站定在他身边时,甚至明显感觉到何嘉瑜僵硬的身形轻颤了颤。 时醴倾身,凑近何嘉瑜染了绯色的耳际,低醇磁性的嗓音中笑意浓稠,温声道,“叔叔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微微上扬的尾音,似是带着撩人的小钩子一般,钻进耳里,叫人的心尖尖儿都泛起了酥麻的痒意。 何嘉瑜手指紧攥着,没吭声。 并未得到回应,时醴也不甚在意,而是凑近,在何嘉瑜柔软温热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不重,却要命的紧。 何嘉瑜几乎是有些慌乱的闪避开,抬眸看向时醴,含情眼中水雾氤氲,一圈诱人的绯色。 “酉酉,我……”话到半截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嘉瑜薄唇紧抿着,呐呐无言 他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分外紧张,紧张到……有些不知所措。 “相信我么?叔叔……”时醴淡色的薄唇微扬,漆黑的瞳仁中裹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笑意,专注的凝视着何嘉瑜的眼睛。 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会叫人产生一种被人放在手心里,珍视呵护到极致的错觉。 仿佛……他就是眼前这人的全世界。 在这样宠溺的眼神当中,何嘉瑜完全丧失了要反抗逃离的意志。只剩下顺从,和从未踏入那处禁地的青涩与羞怯。 轻轻颔首,自喉间溢出一声细哼,“嗯。” 动作很轻,声音细若蚊咛,几不可闻。 却逃不过时醴出色的耳力。 漆黑的瞳仁中笑意更深,掺杂着某种类似于深渊恶魔被自己豢养的宠物取悦的欢愉。 浓稠的血色翻涌又沉寂。 时醴眸中笑意深浓,轻轻启唇,“叔叔,我抱着你回房间,好不好?” 两人离得极近,时醴说话时,炙热的吐息就喷洒在何嘉瑜通红的耳际。 叫他白皙细腻的手指紧紧蜷缩着,羞怯而又忐忑。 此时听到时醴裹着浓稠笑意的低醇嗓音,何嘉瑜咬着樱唇,浅咖色眸中种种纠结犹豫的情绪闪过,终究还是伸出手,环住了眼前人颀长性感的脖颈。 姿态贪恋而顺从的,默许了时醴的请求。 她的小孩儿,真的是……太可爱了呐! 时醴眼神幽深一瞬,手臂穿过何嘉瑜的腿弯,毫不费力的就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一伸手,就把何嘉瑜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摘了下来。 第228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0) 露出其中精致而细腻的眉眼。 房间没开灯,尚有些幽暗的光线下,何嘉瑜绮丽而瑰艳的眉眼在半蒙半寐之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并非平日的矜持清隽,而是温和无害,透着全然的青涩与羞赧,七分娇,三分媚。 纤长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着,似是容易受到惊扰的蝴蝶,叫人凑近时,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时醴伸手抚了上去。 指腹间被扫过的地方透着微痒,细微却难以克制的痒意自指腹传递到心脏。 叫她自身体内升腾起一股撩人的燥热…… “叔叔……” 这一声唤透着些喑哑。 时醴白皙的指尖自何嘉瑜优美的颈侧划过,慢悠悠的挑开了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 而后微微俯身,落下一个缠绵的吻。 …… 何嘉瑜醒来时,正被时醴紧紧箍在怀中。 除了腰间无法忽视的酸疼之外,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显然已经被妥善清理过。 脑中猝不及防的开始播放起昨晚的一幕幕,叫何嘉瑜白皙的脸上热气蒸腾,登时就绯红一片。 他错了。 自以为选了个最小的数字,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无奈之下,只得讨饶。 然后……,就被时醴半逼半哄着唤了几声姐姐,这才勉强愿意放过他。 只是时醴说了。 这次没做完的,要记到账本上,等以后慢慢还。 何嘉瑜攥着被子,神色有些恹恹的垂着眼,心中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这债,怕是还不清了。 …… 何嘉瑜微微仰头,盯着近在咫尺,形状完美的下颚,难得失了以往从容的养气功夫,有些咬牙切齿。 情浓时非执着于叫他叔叔,不肯改也就算了,还逼着他叫姐姐……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何嘉瑜越想越气,特想在时醴光洁的下巴上,印上一排牙印儿。 而后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含笑半阖的黑眸。 时醴张开手心,伸到何嘉瑜面前,将他一双似嗔似怨的桃花眼给遮住了。 嗓音低醇而柔和,带着些微的哑,“叔叔,大清早的,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出事的……” 闻言,何嘉瑜登时就往后缩了缩,想要离时醴远一些。 然后就被人搂着腰肢带了回去。 额头撞在温热的胸膛上。 耳边是时醴低醇悦耳的轻笑,连带着胸膛也轻轻震动着,显然心情极好,“叔叔,我在逗你呐……” 嗓音中裹着的笑意浓烈而深沉,掩都掩不住。 何嘉瑜登时就有些羞恼,埋在时醴怀中,不动弹了。 …… 两人又腻在床上闹了一阵,这才起床洗漱吃饭,收拾妥当之后,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洁白的机翼滑行升空,转瞬便没入云层之中。 何嘉瑜垂眸,望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白皙的指尖微微攥紧,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几天他刻意回避着国内的消息,如今却是已经避无可避。 手机上显示的照片,赫然便是他与时醴,在咖啡店外拥吻的一幕。 身为何氏的掌舵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无数人密切的关注。而他在心神失守的情况下,忽略了这一点。才会导致如今,他与时醴关系几乎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局面非常的被动。 第229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1) [两人都相差一个辈分了吧,这算是诱拐未成年么?] [真够恶心的!说不定当初收养时醴的目的就不单纯,对了,这位何总好像还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儿吧,也不晓得那孩子有没有遭到他的毒手……] [何氏家大业大的,掌舵人居然爆出了这样的丑闻,果然有钱人都有一些特别的癖好么?] [呵呵,贵圈真够乱的……] …… 照片之下展开的评论每一秒都在疯狂刷新,那些人极尽恶意的揣测和不堪入眼的恶言,一面倒的谩骂和唾弃…… 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反对,他跟时醴在一起。 何嘉瑜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评论,隐在镜片之下,浅咖色瞳仁中神色深邃暗沉。 以何氏掌握的资源和公关能力,就算是集团的竞争对手出手进行干预,也不大可能让事情闹得如今无法收场的地步。 除非……是何氏有人放任。 何嘉瑜几乎是瞬间明白,这是母亲对他企图脱离家族掌控的警告。 这是在逼迫他妥协。 何嘉瑜垂眸,无意识攥紧了手指,捏着手机屏幕的指尖泛着青白,瞳仁中却满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不管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妥协的…… “叔叔,”身侧忽而传来柔和的唤声。 叫何嘉瑜自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眸中情绪尽数敛去,偏头,朝时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疑惑询问,“怎么了?” 时醴耷拉着眼皮儿,似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而后伸手,将何嘉瑜腿上搁着的手机拿起来,熟练的摁了关机键之后,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语调哀怨,“叔叔太不乖了,都说了要交给我处理,还偷偷看这些污眼睛的东西……” 说着,牵起何嘉瑜放在一侧的手,在他白皙的指腹上轻轻咬了一口。 没用什么力道,不疼,却暧昧的紧。 叫何嘉瑜几乎是瞬间就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有些慌乱的将自己的手自时醴掌心抽出来。 白皙的耳际已然晕上一层绯色。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可在时醴面前,那些从容镇定好似通通消弭,任何一个稍微暧昧的动作都叫他小鹿乱撞,心绪难宁。 “叔叔,你的手机就先交给我保管了。这两天就好好待在家里,不许上网。要是被我抓到的话,就罚你把欠的债一次性全还掉,怎么样……”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磁性的嗓音中透着三分戏谑,好似整暇的等着何嘉瑜的反应。 全!还!掉! 何嘉瑜心中一惊,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被时醴这话激得又羞又恼。但不得不说,这个威胁对他来说相当有效果。 何嘉瑜垂眸,几乎不敢同时醴那双含笑的黑瞳对视,微不可见的颔首,轻声道,“好……” 他实在有些怂。 年轻人精力旺盛,他这个老年人可受不了。 “嗯,真乖……”时醴勾唇,微微倾身,在何嘉瑜侧脸上亲了一口。 …… 舟车劳顿。 两人回到家之后,并没有急着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简单的洗漱用餐之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当然,时醴理所当然,跟着何嘉瑜进了他的房间,顺便霸占了他的大床。 第230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2) 一夜安眠。 早晨醒来时,何嘉瑜的神智尚有些浑噩。手臂一伸,却抓了个空。掌心薄被的触感不带一丝温热,显然身边人已经离开了许久。意识到这一点,何嘉瑜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恰在此时,房间门被人打开,何嘉瑜转头看去,正对上时醴讶异的黑眸,“怎么了叔叔,难道做噩梦了?” 磁性的嗓音中蕴藏着浓稠的笑意,带着几分调侃,叫何嘉瑜几乎是瞬间就通红了一张俊脸。敛下眸子,默默把自己塞回了被子里。 时醴整理着手腕上的表带,步履悠然的走到床边,半跪到床上,微微倾身,在何嘉瑜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温声道,“叔叔,今天记得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衣袖却被一只白嫩的手给攥住了。 “怎么了?”时醴问。 何嘉瑜抬眸,没了镜框的遮挡,浓艳精致的眉眼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呈现在时醴眼前,像是尊精雕细琢的白玉雕,漂亮的不像话,让人只想把他好好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 时醴眼眸微深,唇角笑意依旧温和,黑色瞳仁专注的凝视着何嘉瑜,极有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酉酉……”何嘉瑜唤道,有些犹豫的开了口,“叔叔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何嘉瑜的声音没有一贯的强势,反倒相当软,嗓音中带着初醒时的喑哑。 时醴伸手,抚上他的后颈,轻捏了两下,“叔叔,不是说好了,要交给我解决么?” “可……”何嘉瑜仍有些犹豫。 “叔叔,”时醴语气略微加重,轻轻抵着何嘉瑜的额头,缓声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爸妈那边,就交给我,好么?” 因着时醴自然而然的称呼,何嘉瑜脸上的热度又升了三分。 叫他叔叔,却称呼他的父母为爸妈,这辈分属实有些混乱…… 何嘉瑜有意纠正,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时醴这称呼好似没什么错。 于是纠结的抿紧了樱唇,不发一言。 时醴轻轻蹭了蹭何嘉瑜白皙细腻的额头,而后站起身,道:“我该走了,让爸妈等太久不好。叔叔在家里要是待着无聊的话,可以研究研究,我们今天晚上该解锁一些什么姿势……” 时醴丢下这么一句,而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何嘉瑜羞恼怯然的神情,这才满意的转身出了房间。 …… 何家老宅。 时醴在管家的指引下通过层层水榭廊檐,在处处古朴韵致的景色中穿梭而过,踏入宽敞洁净的大厅,见到了何嘉瑜的父亲赵熙。 两人长得极像。 不同的是,赵熙身上有着世俗磨砺之后的世故圆滑,而何嘉瑜的性格,却更加坚韧纯粹。 对于何嘉瑜母亲的缺席,时醴并不惊讶。 那位浸淫商场多年的掌权者向来自负,大概并没有将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放在眼里,也不觉得解决这件小事,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吧? 时醴对此也不甚在意。 那位现在坐得住,一会儿可就说不定了…… 第231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3) 面对姿态优雅雍容的赵熙,时醴脸上笑意分毫未减,自然的打了招呼,“叔叔好。” 这一声猝不及防,倒叫正打算启唇说些什么的赵熙愣了一愣,“你叫嘉瑜一声叔叔,那按照辈分,该叫我一声爷爷吧?” 时醴摇头,语调依旧温和,不徐不缓,“这不一样,我跟叔叔现在在谈恋爱,称呼上,自然也要跟着他来。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称呼您一声爸呐……” 闻言,赵熙眉梢轻挑,“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被时醴话语中强烈的自信心所摄,赵熙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皮相确实如同传闻中一般俊美非凡,周身气质亦是雍容矜贵,叫人完全挑不出错来。 更叫赵熙感到错愕的一点,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尚有些稚嫩的女生。 虚有其表和真正的胸有成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不清楚时醴到底有什么倚仗,但自此刻起,赵熙下意识的收起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时醴放在一个平等对话的位置上。 “坐吧,咱们好好聊聊。”赵熙伸手,冲时醴示意。 时醴从善如流的坐下,不曾有半分拘束忸怩。 这番姿态,叫赵熙心中又高看三分,稍稍沉吟后,温声道,“你跟嘉瑜……,我不清楚你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可外界现在都在传,是嘉瑜为长不尊,诱拐着你走入歧途,因为嘉瑜年长了些,她们就把错处一味地归咎到他身上……” 赵熙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嘉瑜看似难以接近,其实在感情上非常纯粹,比起他诱拐你的说法,我倒更倾向于,是你绞尽脑汁的布下了重重陷阱,叫他义无反顾的栽了进去……” “我这么说,你可认?”赵熙说着,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神色严肃的凝视着时醴,身上强盛的气势随之迸发出来。 可惜时醴并不是普通的年轻人,而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哪里能被这点儿不痛不痒的威势吓到? 面对赵熙的提问,只是神色如常的轻轻颔首,俊美精致的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微笑,“赵叔叔说的对,确实是我诱拐的叔叔,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他了……” 这般大方的承认,倒叫想要发作的赵熙有些悻悻。俊俏的眉头紧蹙,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生原比他想象中要棘手的多,总觉得,再继续下去,这场谈话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赵熙无奈之下,决定不再绕弯子,而是索性单刀直入,“老实说,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年轻人之一。你才刚刚成年,以后肯定会有更加广阔的未来,现在这样无疑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如果你们分手,我可以送你去国外留学念书,你可以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华,年轻人,就是应该出去闯荡闯荡,才能够成长的更快……” 时醴直接含笑着打断了赵熙的话,“多谢赵叔叔关心,不过我是不会跟叔叔分手的。大概是我一直以来过于低调,才让你们下意识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第232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4) “话说回来,赵叔叔有仔细调查过我么?” 时醴微微偏头,漆黑的瞳仁深邃,其中一派强势到极点的自信,锋芒毕露。 对上这样强盛深幽的眸光,赵熙一瞬间几乎生出想要退缩的冲动。 沉默了一瞬,语调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有些无奈,“其实……,只要嘉瑜过得幸福,我并不关心他跟谁在一处。可是他母亲那关,并不是那么好过的。你如果拿不出足够同何氏抗衡的实力,那么你跟嘉瑜,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我帮不了你们,也无能为力。” 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算平时少见关怀,心中终究还是存着一份疼惜。 可作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他只是依附于何母生存的菟丝花,并没有给时醴二人提供帮助的能力。 能做的,也不过是劝导几句罢了。 闻言,时醴的态度也随之缓和,温声道,“多谢赵叔叔的好意,您不反对,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至于伯母那边,其实也很好解决……” “只要我能够拿出不输于何氏的能量,那么她就算想要拆散我们,也有心无力,不是么?”时醴微微牵唇,漆黑的瞳仁中狂妄肆意,轻飘飘的语气,竟像是完全不将何氏这个庞然大物放在眼中似的。 盲目自大,还是有所依仗? 赵熙觉得是后者。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时醴这个不过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倚仗,叫她如此有恃无恐? 这么想着,赵熙也就问出了口,“我很好奇,你要拿什么跟何氏抗争?” “晨瑜够么?” “晨瑜?”赵熙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待领悟到时醴话中透露的意思,瞳仁不由得微微瞪大,显出难以抑制的震惊和错愕,直接自沙发上站起身,急切的催促道,“你说的可是晨瑜科技?那是你创立的?” 上扬的语调,昭示着赵熙心中的不平静。 时醴颔首,“嗯。” “怎么可能!” 赵熙面露惊愕,再不复先前的从容镇定,瞳孔瞪大,灼灼视线凝在时醴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存于世的妖孽一般,难以置信的轻喃着,“晨瑜是四年前创立的科技公司,可那个时候,你才多大?!” 才刚刚十四岁吧! 对比一下自己十四岁时在做什么,赵熙骤然感觉到无尽的挫败与打击。 十四岁就能够白手起家创办公司,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天才么? 时醴轻挑了下眉梢,“赵叔叔是不相信,觉得我在撒谎?” 赵熙摇头,神色恍惚的重新坐下。 他倒没怀疑时醴话中的真实性。 毕竟这种只要稍微调查一番,就能轻易戳破的谎言,撒起来真的没有意义。 不过是一时有些震惊罢了。 稳了稳心神,赵熙再看向时醴时,眸光中的情绪已经截然不同,只剩下全然的欣赏与妥协,“年纪轻轻就拥有这样大的能量,也难怪你不将何氏放在眼中……” 晨瑜科技虽然创立的时间尚短,发展的潜力却将何氏甩出了几条街。 更何况有国家在背后撑腰,又哪里需要畏惧区区何氏? 第233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5) “事到如今,其实我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你们在一起了。” 赵熙说着轻叹了一口气,眸光转为柔和,“嘉瑜的性格执拗的很,他既然选择抛弃一切跟你在一起,就说明是认定了你这个人,想要跟你好好走完这一辈子。做父亲的,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待他,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都别辜负了他的一腔真情……” 时醴颔首,漆黑的瞳仁中饱含真挚,“那是自然,我会好好待他的。” 她看中的小孩儿,自然会疼他宠他一辈子。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这场会面的主动权,从始至终都被时醴攥在手中,赵熙只能被动的跟着她的节奏走。 待时醴跟着佣人离开之后,赵熙这才收回视线,端起桌上尚留着余温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绯色的唇瓣勾勒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直到规律的脚步声自楼上传来,逐渐靠近。 穿着复古旗袍,身姿风韵优雅雍容的女人手中正捻着串佛珠,狭长锋锐的眉眼紧蹙着,凝视着桌上另一侧没动过的茶杯,神色中含着隐怒,“倒是我小瞧她了……” 赵熙将茶杯搁下,抬眸看向她,神色无奈,“如今你该知道,时醴那姑娘,哪里是好拿捏的雏鹰,分明就是只桀骜难驯的海东青。咱们若是再不识趣的收手,保不齐要被啄个满头包……” “你好像还挺高兴?” 何母此时气恼得很,一腔怒意无处发泄,看着赵熙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说话也不由得有些呛人。 “那当然,我儿子找了个这么优秀的妻子,总算不再是孤身一人,我自然为他高兴……”赵熙说着,姿态优雅的自沙发上站起,“与其生气,不如好好想想跟晨瑜合作的事宜,好歹有这层关系在,只要能拉的下脸,说不得能叫何氏更进一步,同国际接轨呐……” 闻言,何母的眉头蹙的更紧,脸色黑如锅底。 虽然赵熙说的话句句在理,可她刚刚才想要给时醴一个下马威。虽然说失败了,但叫她此时去找时醴谈合作,属实有些拉不下那个脸。 何母此刻心中也是懊恼的很。 终日在商场上博弈,却还是犯了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因为时醴过于稚嫩的年龄,而未经调查就擅自下了结论,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 如今却是丢了个大人。 …… #白手起家,如今十八岁的天才董事长# #晨瑜科技背后的神秘东家居然是她# #晨瑜科技创世人与何氏少东家之间不得不说的爱情故事# …… 时醴在去何家老宅之前,就已经联系晨瑜的公关团队,将一些消息放了出去。等到结束谈话从老宅出来,事情已经发酵的相当到位。跟她有关的磁词条牢牢占据了热搜的前几名。 热度之大,将其他明星的八卦远远甩在了身后。 无数吃瓜群众的相关话题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我的老天!我没看错吧,晨瑜科技的创始人居然才刚刚成年!算算时间,晨瑜是这位十四岁就创立的。我十四岁的时候,貌似还因为逃课去网吧的事儿,被老爸撵的满街跑呐,话说现在的高中生都是这么猛的么?” 第234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6)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都大,总有些天才,叫你连嫉妒都显得苍白无力,唉……” “话说我们不是正在讨论何氏总裁品行低劣,诱拐未成年走上歧途的事么,怎么一个个全都跑偏了?” “天真!时爸爸可是在高中就白手起家创建晨瑜的猛人,怎么可能说被诱拐就被诱拐,分明是我们想茬了好么!人家两个,明明就是自由恋爱。虽然年龄差距稍微大了点儿,不过郎才女貌的,相当般配好伐……” “还别说,男的俏女的美,忽略年龄差距,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相当养眼……” …… 时醴两人在一起,最初被诟病的点,就是源于两个人较大的年龄差距。人们会下意识的将错误归咎到何嘉瑜的身上,认为是他哄骗着年纪尚轻,思想单纯的时醴走上了歧路。 但时醴如今展示出的实力,已经足以证明,她并非是普通的学生,也绝对不会轻易被哄骗蒙蔽,再加上舆论的正确引导,人们的思想转变不过是分分钟的问题。 热搜词条之下,原本密密麻麻的谩骂唾弃转瞬就被支持羡慕的言论代替,一切都在时醴的预料之中,见此只是微微牵唇,将手机阖上,发动了车子。 相比叔叔此刻正坐立难安的很,她得赶紧回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 时醴走进大厅时,电视屏内传出的背景音清晰的钻入耳中,像是某个推销减肥茶的广告。视线稍转,就落在沙发上端坐的何嘉瑜身上。 他的怀中正搂着那只半人高的玩具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捻揉着那颗爱心形状的装饰,微垂着眼帘,似是在发呆。 额间略长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俊秀的眉眼,其中情绪也叫人窥探不清。 时醴绕到沙发背后,双手撑在靠背上,微微俯身,凑近何嘉瑜耳侧,温声询问,“叔叔在想我么?” 突然的声音吓了何嘉瑜一跳,险些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转头看见时醴,生生遏制住了自己想要远离的本能。 绯色的唇瓣不自觉的上扬起一个撩人的弧度,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浅色的瞳仁晶亮,毫不遮掩自己的雀跃惊喜,尤带着几分撩人而不自知的魅,“酉酉,你回来了……” 这幅模样,当真是可爱的紧。 漆黑的瞳仁中神色一瞬幽深,时醴伸手,将何嘉瑜的手机递还给他,同时微微偏头,冲他展露出一个相当纯挚无害的笑,“物归原主。叔叔可以看看我努力的成果……” 闻言,何嘉瑜略微怔愣了一下,将手机解锁打开,很快便在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当中得到了想要知道的讯息。 晨瑜科技创始人,十八岁的天才董事长…… 入目所见的种种,都是他不曾了解过的时醴。 那个因为被亲生父母抛弃,而躲在他怀中撒娇大哭的小孩子,原来从来就不是羽翼未丰的雏鹰,而是隐藏蛰伏的猛兽…… 何嘉瑜垂眸凝视着手机屏幕,神色有些恍惚。 第235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7) 瞳仁中神色复杂浓烈,汹涌变幻着,洁白的贝齿无意识的咬上了殷红的唇瓣,神思不属之间没控制住力道,在上面印出道道齿痕。 直到手中紧攥着的手机被人抽走,何嘉瑜这才抬眸看向时醴,怔怔然的,神色复杂而幽深,“酉酉,这是怎么回事?” “叔叔,你是生气了么?” 时醴薄唇紧抿着,漆黑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何嘉瑜,微敛着眸,语调无措而纯挚,模样可怜兮兮的,就像是惶恐于被主人抛弃的狗崽子…… 何嘉瑜摇摇头,瞬间就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挥散。 板着脸,完全不吃时醴撒娇这一套,冷声道,“正经一点儿,你平时在下属面前,也是这副模样么?” 这是真的生气了呀!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转瞬就收起那副软萌可欺的嘴脸。坐到何嘉瑜身侧,伸手就要揽上他的纤腰,被何嘉瑜一侧身躲了过去。 “叔叔……”时醴格外委屈的唤了一声,“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之所以成立晨瑜,也是为了能够追到叔叔,跟叔叔一辈子在一起啊……” “叔叔~,你不可以对我这么冷淡,我会很难过的……” 嗓音磁性而低醇,刻意拖长的尾音儿撒娇的意味甚浓,一边撒娇还一边扯着何嘉瑜的衬衫袖子晃荡。 面对这样的时醴,何嘉瑜有哪里会真的生气,绯色的唇瓣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语调却依旧故作冷厉,“我没生气,只是不高兴被蒙在鼓里。除了这些,你还有其他要坦白的么?” 时醴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需要坦白的地方还是挺多的,比如跟原主的亲生父母联合起来坑他钱的事,比如…… “叔叔,我错了……”时醴果断伸手揽住何嘉瑜的纤腰,下巴搁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磁性的嗓音透着微哑,隔着衬衫布料闷闷的传出来,清晰的钻进何嘉瑜耳里,“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呀,叔叔……我不敢在你面前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样子,就是怕叔叔会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就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卑劣家伙……” “叔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语调喑哑低醇,饱含着浓烈的祈求与惶恐。 如此卑微,叫何嘉瑜心口一滞,心疼的不像话。 瞬间就忘却了自己还在生气,只顾着哄起时醴,让她不要伤心难过,“叔叔喜欢你还来不及呐,又怎么会讨厌?” “那叔叔亲亲我,好不好……” 时醴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微微偏头,在何嘉瑜白皙的颈侧撒娇似的蹭了蹭。 何嘉瑜转头,视线自时醴澄明清澈的瞳仁划过,落到她淡色的薄唇上,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揽着时醴的脖颈,微微仰头,堵上了那张惯会撒娇哄人的嘴。 罢了罢了,深究太多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啊,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栽在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骗子手里了。 …… 两人又结结实实的腻歪了两天之后,何嘉瑜才终于想起,家里似乎是少了一个人。 “一橙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回来……” 第236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88) “大概跟梁宸在一起吧。”时醴揉捻着何嘉瑜白皙嫩滑的指尖,神色慵懒,语调也漫不经心得很,“叔叔放心,那么大人了,丢不了的……” 这语气,就颇像是不负责任的家长。 闻言,何嘉瑜轻咬着唇瓣,浅咖色的眼眸半敛着,其中泄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紧张无措,“我们……” 不过转瞬之间,时醴就已经明了,何嘉瑜为何欲言又止,轻笑一声问道,“叔叔可是在担心,怎么跟橙子解释我们的关系?” 何嘉瑜颔首,“嗯。” 他的身份从叔叔猝然转变为姐夫,也不知道一橙那孩子能不能接受。老实说,他现在其实有些怕见到时一橙,莫名有种丑夫郎见公婆的紧张羞怯…… 时醴蓦然倾身,在何嘉瑜侧脸上啵了一口,宽慰道,“叔叔要是害羞的话,那咱们就先不见面,让橙子在梁宸那儿多住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听到时醴这番没心没肺的话,何嘉瑜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嗔道,“说的什么话,今天就打电话让一橙回来,总在梁宸家里住着,多不像话……” 至于他们的事…… 何嘉瑜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那不若今天就将事情解释清楚。 …… 时醴听话的给时一橙打了电话。 刚挂断没多久,他就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大厅里,清越的喊声远远传过来,“姐,姐,什么情况啊,网上说你跟叔叔在一起了,这是真的么?” 时醴的回答是,揽过身侧站着的何嘉瑜,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动作亲昵而自然。随后转头,看向已经僵住的时一橙,神色漫不经心的很,“自然是真的,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时一橙吞咽了一口口水,仍觉得自己尚在梦中,呆愣的呐呐道,“嗯,嗯……” 听说是一回事,可真正见到原本清隽难以接近的叔叔,在时醴怀中赧然羞怯的模样,时一橙还是瞳孔放大,表现出了相当的震惊。 他完全想不到,时醴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的叔叔拿下的。 就很好奇。 不过很显然,时醴并没有满足他好奇心的意思,反而启唇,迅速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先不说这个,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跟梁宸相处的可还愉快?” 闻言,时一橙登时就羞红了一张俏脸。 愉快倒是挺愉快的,但他面皮儿薄的很,完全禁不住时醴两人的审问,原本白皙的脸颊红的似是要滴血。 偏偏时醴仍然没有要止住这个话题的意思,说的相当起劲儿,“有空的话,让梁宸跟着过来一趟,商量商量你们两个的事……” 早些定下来,也就能早些搬出去,省的妨碍她跟叔叔的二人世界。 时醴丝毫没有遮掩要尽快把时一橙嫁出去的企图。 而何嘉瑜则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紧张无措,不知道该用何种姿态来面对时一橙,现在看来,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但相处起来,跟原来其实并无区别。 并不需要他刻意改变什么。 第237章这个叔叔有些高冷(完) 时一橙在家中待了没两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时醴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可谓是完全不避讳,大把大把的狗粮几乎要噎死人,所以他果断把梁宸叫过来一起分担。 面对时醴同何嘉瑜两人的三堂会审,梁宸表现得有些拘谨,但两人并未刻意为难,口吻甚至是相当温和。 “不用紧张,把你叫过来,就是问问你们两个对将来是如何打算的,”何嘉瑜顿了顿,直接抛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闻言,梁宸牵着时一橙的手紧了紧,侧眸跟他对视一眼,终是鼓起勇气开口,“我跟橙子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大学毕业之后,立刻就结婚……” 也就是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略有些不满,她其实挺想现在就把时一橙打包送出去来着。 不过还没等她找借口赶人,时一橙就已经相当识趣的,自己搬了出去。 因为实在受不了时醴两人在他面前腻腻歪歪的秀恩爱。 事情圆满解决,可谓是皆大欢喜。 …… 时一橙搬出去没几天,时醴就向何嘉瑜求了婚,然后就是订婚,结婚,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这些种种,时醴其实已经筹备了很久,所以纵然时间上显得有些仓促,但质量上却叫人无可挑剔。 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都能够窥见她的用心。 婚礼当天,何嘉瑜一身洁白无瑕的西装,站在层层环绕的花海之中,转头看向时醴时,瞳仁中已经悄然被水色浸润,声音更咽,透着些微的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些……” “十四岁,在决定要把叔叔娶回家之后。”时醴伸手,将何嘉瑜眼角氤氲的水光拭去,动作轻柔的不像话,“幸好,叔叔并未让我等太久……” 闻言,何嘉瑜终是忍不住,伸手揽住时醴颀长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尖,姿态格外虔诚的,将绯色如樱的唇瓣,朝时醴送了过去。 …… 两人之间盛大浪漫的婚礼,直到数年之后,依旧被人津津乐道。最初因为时醴两人之间巨大的年龄差距,唱衰的人占了多数,无数吃瓜群众等着两人闹掰,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只是等啊等啊,天长日久的,笑话没看到,狗粮倒是被塞了满满一嘴。两人相携进行了一场环球旅行,有生之年,几乎将足迹印遍整个蓝星的角落,直到腿脚不再便利,五感不再清明…… 何嘉瑜去世时,不过耄耋之年。直到阖上眼睛,牵着时醴的手也始终没有放开。那个时候,时醴甚至还相当年轻,按照系统估算的,那具身体再活个二三十年完全没有问题。 可时醴倦了。 于是在跟时一橙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她去了趟花店,挑了一株开的最艳的红玫瑰包好,随后跑到墓地,将那束花轻轻放在了何嘉瑜的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的照片上,年纪尚轻的何嘉瑜正微微牵唇,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眯成了月牙,笑靥如花,万种风情。 时醴盯着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缓缓牵唇,轻喃着,“抱歉了,宝贝儿,我还是想,尽快再见到你……” 时醴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等不及了。 虽然不过短短数年,可没有小孩儿在的日子,实在是相当无趣。 所以—— “直接下一位面吧。” [好哒,宿主。] 第23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 时醴的意识再次恢复时,浑身上下的骨骼都有着仿佛拆卸后重组的剧痛。肺部如同漏了口子的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分外粗重和艰涩。 口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儿,鼻端萦绕着的臊臭气如影随形…… 时醴的眉心狠狠蹙起,微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等着系统提供的治疗药剂生效。 不多时,身上尖锐到磨人的疼痛总算得到缓解,随之而来的饥饿感却来势汹汹。时醴忍着脑中的眩晕,扶着墙缓缓站起,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简陋的茅草搭建的窝棚内,四仰八叉的躺着不少人,俱是面黄肌瘦,发如枯草,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不远处则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土陶碗,多数都缺了口子。 看这场面,似是在……施粥。 她传送的这具身体应该也是难民中的一员,且很显然是被人暴力殴打,才会惨死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时醴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在脑中吩咐道,“传送记忆。” [是,宿主。] 下一秒,太阳穴传来熟悉的胀痛感。 庞大的信息争先恐后的涌入脑中,时醴很快就明了了事情的始末。 原主确实是被人围殴致死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主不过是在街边乞讨时得了些银钱,竟是被那些流氓地痞盯上,被堵在巷中活活打死。 不同于前几个位面,这具身体的原主并没有多少戏份,是个不折不扣的炮灰。也只有在男主覃颐生设粥棚免费施粥时,才跟主角有过短暂的交集。 男主覃颐生,家中世代从商,做的是布匹生意,性格温柔纯良,乐善好施,是方圆十里有名的仁善之人。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会将被杀手追杀,身负重伤昏迷的女主捡回了家,这一捡,造就了往后半生的孽缘纠葛和阴差阳错,叫他为情所苦,不得解脱,最后郁郁而终。 家破人亡,堕胎流产,被虐身虐心…… 总结起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所以很明显,这次的任务并非撮合男女主,而是要拆了这对怨偶。 拆cp啊! 漆黑的瞳仁中诡谲的幽光一闪而逝,时醴此时兴致高昂的紧,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检测到宿主的情绪波动,系统相当果断的发布了任务:[叮,任务一:将男主覃颐生自渣女裴异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同时让渣女付出代价。任务二:改变男配钟忱虞的凄惨命运。] “钟忱虞……” 时醴微敛着眸,过长的碎发垂下,遮住了她深邃锐利的眉眼,淡色的唇瓣嗫嚅着,在唇齿间缓慢而又专注的碾磨着这个名字。 倏而勾唇,轻轻一笑。 随后视线四处环顾,最后落在脚边豁了个大口子的陶碗上,缓缓弯腰捡起,步履蹒跚的朝着不远处的粥棚走去…… 待离得近了,诱人的粥饭香气开始争先恐后的钻入鼻端,还掺杂着刺鼻的汗臭与发酵的酸味儿,四周的人群吵嚷而喧嚣,躁动不安。 纵然腹中饥肠辘辘,时醴却没有上前跟着那群难民排长队的打算。 好叭,主要是有些嫌弃。 第23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 从前经历过的位面无数,不是没有比此时更落魄的时候。只是有系统傍身,种种所需皆可拿积分兑换,无论如何也用不着勉强将就。 时醴之所以非要过来人堆儿里凑这个热闹,无非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个位面的男配钟忱虞长什么样子罢了。 每个位面的小孩儿都不太一样,就像是开盲盒,叫她心中涌出无限期待与惊喜。 …… 天上日头正烈,在众多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难民之间,身着碧青色长衫,身周纤尘不染的少年可谓分外惹眼,白瓷般的肌肤细腻柔和,眉眼精致五官小巧,微鼓的脸颊尚带着些未褪去的婴儿肥,软嘟嘟的。 一双杏眸清澈见底,湿漉漉的,纯净无辜。 像是头不谙世事的幼鹿。 看起来……,相当好骗的模样。 时醴眸光专注的凝视着在粥棚内忙的脚不沾地,额间渗出细密汗珠的钟忱虞,眸中神色逐渐幽深。 钟家与覃家世代交好,钟忱虞与位面的男主覃颐生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就像这次施粥,便是两人一同组织的。 钟家乃是医药世家,曾经鼎盛一时,据说祖上还在宫里当过御医。具体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究,不过近些年逐渐没落是真。盖因钟忱虞的母亲是个嗜酒如命的醉鬼,不学无术,真本事没学会,坑蒙拐骗倒是好手,将偌大家产败了个精光,险些叫钟家世代的医术传承断在她手里。 不过如今,也跟断了没两样。 钟忱虞母亲去世的早,只剩下孤儿寡夫相依为命,留下一屁股债和一个空壳子的医馆。钟忱虞虽有心传承家中医术绝学,但奈何并不是那块料儿,对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实在是理解不能。 可钟父对他寄予厚望,终日为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生怕钟家传承在他手中断绝,九泉之下无颜再见待他如亲子的钟家二老。 无奈之下,钟忱虞只得另辟蹊径。 在原来的世界线中,最后的解决办法,便是招了个医术小成的入赘妻主。原本是指望着她将家中传承发扬光大,可没料想到那人心术不正,倾心仰慕是假,骗取钱财是真,入赘没多久就卷着家中银钱跑路了。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将满屋子的医术典籍烧了个干净。 钟父本就体弱,惊闻噩耗之下直接吐血晕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钟忱虞心灰意冷之下,也绝了要将医馆发扬光大的念想。索性卖了医馆,将父亲好好安葬之后,上京投奔覃颐生去了。 彼时覃家遭逢大难,满门上下都被屠了个干净。仅剩的覃颐生则陷于深宅大院,于众多宅斗算计当中自顾不暇。得知钟忱虞的遭遇之后,纵然心疼愤慨,却暂时抽不出身来相助。 好在钟忱虞手中尚有些积蓄,足够养活他自己。为了方便相互照应,便在王府附近,盘了间点心铺子安顿下来。 到此,两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尚且没有失去生活的希望,正打算从此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然而世事难料…… 第24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 在两人相携前去寺庙上香途中,钟忱虞遭奸人所掳。数日之后,有人在乱葬岗发现了他的尸体,那时的钟忱虞已然死去多时,被路过的野兽啃噬的血肉模糊。 最要命的是,钟忱虞身上青衫被撕扯的凌乱破碎,几乎不能蔽体,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斑驳的痕迹。 显然生前遭受过非人的凌虐,死不瞑目。 时醴一双狭长的凤眸半阖着,脑中回想起原本的世界线中钟忱虞凄惨的结局。 漆黑的瞳仁中荼蘼浓稠的血色开始翻涌跌宕,周身开始溢散出掩盖不住的浓烈杀气。 忽然并不想拯救覃颐生了怎么办! 毕竟那批贼人原本的目标是覃颐生,结果阴差阳错,叫钟忱虞替他受了那场劫难。 纵然在这件事上,覃颐生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可那又如何? 时醴此时不爽的很,就偏要迁怒不可。 两个碍眼的家伙没死,她无辜的小孩儿却落得个不得善终…… 真叫人火大! 时醴脑中骤然就冒出要把男女主一起弄死的念头,检测到这一点,系统登时就慌得一批,火急火燎的开了口:[宿主,快看快看,钟忱虞在看你呐……] 时醴几乎是骤然回神,下意识收敛起眸中那些惊悚骇人的血色,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粥棚时,黑曜石般的瞳仁中,是一派深邃清冷,内敛沉静。 同一秒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钟忱虞确实在看她。 那双纯净的浅色杏眸中含着一窥即明的好奇与怜悯,落在时醴身上。而时醴猝不及防的那一抬眼,叫钟忱虞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对上了那双内敛深邃的黑色眸子,顿时就吓了一跳。 心中生出一种类似于上课开小差被夫子抓包的慌乱无措。小鹿似的杏眸躲闪着,慌忙将视线移开,勉强装作镇定的继续施粥。只是双腮转瞬间染上的薄红,无疑出卖了他的羞赧生涩。 时醴盯着垂眸敛目,不敢抬头的钟忱虞看了会儿,心中方才那股子汹涌的阴戾竟是突兀的消散了,菲薄的唇瓣轻轻勾起,莫名觉得心情还不错,至少比刚才好上太多。 还是别把位面玩儿崩了吧! 毕竟这次的小孩儿如此可爱,要是错过了多可惜! 时醴心中这么想着,倒熄了要弄死覃颐生的念头,视线微转,看向钟忱虞身侧。 那里正站着个身着白衫的青年,比钟忱虞要高一些,如瀑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身周气质娴静温婉,若空谷幽兰…… 嗯,长得没她家小孩儿好看。 仅是匆匆瞥过一眼,时醴就无甚兴趣的将视线收回。捏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破陶碗,就打算转身离开。 她现在迫切需要找个地方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点一桌好吃的,填饱已经抗议多时的胃。 饿死了啊啊啊! 虽然美人儿秀色可餐,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时醴脚步都已经迈出,正打算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与此同时,一道清越澄澈的少年音传入耳中,清脆悦耳,其中仍含着掩不住的稚气,“等一等,你先别走……” 第24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 上扬的语调中透露出几分焦急。 [宿主,钟忱虞在叫你。]系统适时出来提醒。 闻言,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迈出去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时,果然看见钟忱虞正矜持的提着衣摆,小跑着直奔这边而来。 最终站定在她面前一步远的位置。 贝齿微张着,轻轻喘气,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额间细汗绵密,少许碎发凌乱的黏在额角,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颤着。 一双杏眸澄澈水润,其中是显而易见的忐忑与纠结。樱色的唇瓣紧抿着,垂落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摆。 紧张时熟悉的小动作,叫时醴眸中神色柔和了一些,好似整暇的等着钟忱虞开口。 就见他捏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忽而将背后藏着的那只手伸到她眼前。白皙的掌心里,赫然捏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小声道,“这个给你……” 时醴垂下眸子,视线自钟忱虞掌心的馒头上划过,落在那双纤长的手上。 指甲圆润粉嫩,肌肤细腻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保养的精细得益。一看便是从小养尊处优,娇贵惯了的。 不过无妨,再娇贵她也养得起…… 时醴的思绪有些发散,没伸手去接。钟忱虞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牵起时醴垂落在身侧的手,将馒头强硬的塞进了她的掌心。 时醴回过神,看向他。 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沉静内敛的眸子,钟忱虞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羞赧,慌忙将手放开,两只手纠结着缠绕着腰间装饰的绸带。 不敢同时醴对视,只得晕红着脸,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清冽的嗓音放轻,因为紧张而带着轻颤,“那个,我看你的样子不像乞丐,应该只是一时落难。你们读书人有傲气,不屑嗟来之食,这我懂,可我也知道,你如果再不吃点儿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死的……” 钟忱虞说着抬起头,那双澄澈的杏眸专注的凝视着时醴,其中神色格外认真,紧抿着唇,肃然道,“你好好想一想,那些东西,难道真的比活着更重要么?” 看着眼前钟忱虞杏眸圆瞪,一本正经教育她的模样,时醴实在是有些想笑。不过此刻若是笑出声,估计要把小孩儿惹恼,所以时醴没笑,而是微垂着眼帘,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乖顺的应道,“谢谢你……” 这三个字,叫钟忱虞杏眸微弯,开心的笑眯了眼,温声道,“不客气,挺过这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一定会功成名就的!加油!” 清越的少年音中满满都是青春与朝气,叫听者也跟着情绪激昂,心生愉悦。 时醴凝视着钟忱虞单纯清澈的眸子,也跟着勾了勾唇,黑瞳中神色细腻温和,柔声道:“我会的……” …… 跟钟忱虞分别之后,时醴心情颇为不错,手中捏着馒头,按照系统的提示找到了附近的客栈。客栈的伙计在看到时醴那身褴褛时尚有些嫌弃,于是时醴直接将一张银票甩到了她的脸上。 不过瞬间,店小二脸上就挂起谄媚热情的笑,恭恭敬敬的把她请了进去。 第24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 [宿主,你哪儿来的钱?]系统有些懵。 闻言,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垂眸摩挲着手中折成小块儿的银票,菲薄的唇瓣轻勾,语调微扬,带着几分炫耀和嘚瑟,“自然是我们家小孩儿给的……” 钟忱虞在将馒头递给她时,悄悄在馒头底下藏了两张银票,显然是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怕这些钱被有心人看到,会给她招惹来祸端。 当真是心思细腻,聪明的紧。 时醴说着,忽而又蹙起了眉,“不过,给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两张面额五两的银票,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而钟家如今没落,拿出这些钱也不是轻轻松松的,这一下,钟忱虞攒了多年的零花钱估计是见了底。 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来资助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种行为属实有些傻气。 所以,她就勉为其难的,将这些钱当做是钟忱虞聘她入赘的礼钱好了。 脑中这么想着,时醴薄唇轻勾,脸上的笑愈发愉悦。 …… 在客栈房间洗过澡再换了身赤色长衫之后,时醴将仍带着浓重水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随即走到房间内的铜镜前,细细打量这具身体的模样。 作为一个十足十的颜控,时醴对于另一半的颜值要求甚高,对于做任务时占据的身体亦是同样。 这具身体的原主由于逃难时的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已然瘦的有些脱了相。面黄肌瘦,皮肤粗粝不堪,如瀑长发更是干枯发黄如同枯草。 这副模样着实有碍观瞻,纵然时醴心中对此已经有所预料,见状还是没忍住蹙起了眉,“真丑。” 此时此刻,她竟是有些庆幸,方才同钟忱虞交谈时,并未深聊太多,也不曾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 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等她将身体养好,恢复颜值巅峰之后再去见小孩儿。到时候,钟忱虞一定不会知道今日那个丑家伙是她。 时醴这么想着,漆黑的瞳仁中,种种残忍暴虐的情绪飞速褪散,随即将视线收回,在系统战战兢兢的等待中,面无表情的启唇,“劳烦,帮我把头发吹干。” 系统果断松了一口气,立刻谄媚的应道:[好哒,马上。] 不过瞬间,时醴身后披散的长发就干了个彻底,连带着水渍斑驳的长衫也干爽如初。时醴伸手,将额间碍眼的碎发掖至耳后,随即走到桌前,一撩衣摆坐下。 饭桌上满满一桌子美食珍馐,散发着格外诱人的香气,色香味俱全,精致的不像话,同客栈内仅供饱腹的饭菜简直天差地别。 这些全都是时醴闲来无事,做好之后存放到系统空间里的。空间内时间恒定,时醴平时会往里塞不少东西,需要时再拿出来用,简直不要太方便。 此时桌上那些饭菜,甚至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如同刚刚出锅时一般无二。 时醴拿筷子慢悠悠的吃着,动作不徐不缓,姿态相当雍容优雅。 这具身体已经数天未曾好好进食,属实饿的有些狠了。 但正因如此,才忌讳贪多,狼吞虎咽。 约摸七分饱之后,时醴就相当克制的放下了筷子。 第24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 时至夜半,天上明月高悬,京城人家灯火皆熄,陷入深眠。 街上一片空荡,四周万籁俱寂。 时醴一身赤色长衫,沿着街道未曾被月色笼罩的阴翳角落里慢悠悠的走着,步履慵懒散漫,一派写意悠然。凉风拂面,赤色衣袂随之轻舞荡漾,笼在朦胧晦暗的光线之下。 远远望着,属实有些骇人。 也幸好古代人都睡得早,这个点儿根本没人会出来晃悠,这才避免了被时醴吓到的命运。 长靴踩在城郊泥泞不堪的土路上,四周充斥着扑鼻的恶臭和腐烂的酸味儿,比之白日里闻到的更甚。大大小小的临时窝棚凌乱的分布着,搭建的相当粗陋,堪堪能够充当一个容身之所…… 除了缺少那份属于人声的躁动吵嚷,一切粗陋混乱的环境都与白日里别无二致。 唯一变了的,便是这具身体里的芯子。 “人都找到了么?”时醴环顾四周,忽而蹙眉询问道。 [找到了!具体位置已经标记出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时醴面前就出现一张蓝色的光幕,其上清晰的显示着四周的方位图,其中赫然有几个醒目的红点,那便是她此行要找的目标——那群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 既然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么也不介意顺手替原主把仇给报了。 将那几个人加渚原主身上的一切,原封不动的全数奉还! …… 夜色甚浓。 凌冽的凉风呼啸之下,婆娑摇曳的树影如同张牙舞爪的地狱鬼魅。风过带来阵阵呜咽声,听着似是婴儿的啼哭,凄厉刺耳,叫人毛骨悚然…… 后背寒毛根根竖起,强烈的危机感让原本陷入深眠的几人迅速清醒过来。待睁开眼时,入目所见又哪里是自己睡时所处的简陋窝棚,分明…… 就是冥界地狱! “这是……发生了什么?” 几人错愕的瞪大眼,环顾四周,无边的旷野之上,草木皆枯,除了几人之外,再寻不见半点儿属于活人的踪迹。 天上一轮圆月殷红如血,瑰丽却又邪恶。 圆月之下,赤色雾气氤氲蒸腾,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将几人包裹在内。眼前视线一片朦胧,红雾之中,似有人在对着耳边吹气,气氛诡异而又阴冷…… “啊!” 一人被吓得惊声尖叫,顿时惹来一声不满的呵斥,“鬼叫什么?瞧你们那点儿出息……” 四人之中,除了身为领导者的女人之外,其余三人无一不是抖若筛糠,难以镇定。更有甚者,瞪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神经兮兮的喃喃着,“会不会……是白天那书生来找我们索命了……” 此话一出,原本躁动的四周骤然如同一捧冷水兜头浇下,凉了个彻底。 几人对视一眼,均能够窥见对方眼眸中显而易见的恐惧,先前出言呵斥的女人心中也有些发虚,但仍是强装镇定的,颤着嗓音喝道,“都怂个屁啊!就那个傻愣子,就算是化成厉鬼又如何?活着被人欺负,就是死了,也成不了什么厉害的鬼……” 女人越说越笃定,心中那股子怯意居然神奇般的消散了。 第24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 只是贺老大正说着,忽而觉得脊背凉飕飕的。而且眼前这三个小跟班,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眼球都快要瞪出来了吧! 那般惊恐至极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她身后有什么?? 贺老大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身体紧绷到极致,浑身寒毛因为惊惧而颤栗,根根竖起。僵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屏住呼吸,正要回头查看时,耳边忽而传来一声轻柔空灵的嗓音,“你确定?” 近在咫尺,如同活物一般,清晰的钻入耳里。 “……” “啊啊啊!!!有鬼啊~” …… 惊恐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赤色朦胧的雾气包裹之下,几人枯瘦的面庞因为恐惧惊惶而变得狰狞而扭曲,双目猩红,状若癫狂。陷入幻境之中的她们,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相互撕扯啃噬…… 场中情景血腥而混乱。 不远处的树下,一袭红衣的时醴斜倚着粗壮的树干,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不远处惨烈无序的闹剧。 以她的视角来看,这四周又哪里有什么血月赤雾,甚至女鬼。只有一望无际的贫瘠空地,和几个陷入疯魔打作一团的混混。 时醴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挺俊的眉峰忽而轻轻蹙起,带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低声喃喃着,“这场面可真够辣眼睛的。回去可得让小孩儿帮我洗洗眼……” 说着一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不远处正撕扯的如火如荼的几人瞬间失去意识,身躯绵软地跌落在地。 [贺老大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扎进肺部引发出血。钱老二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 尘埃落定,未等时醴开口,系统就已经自觉的扫描倒地那几人的情况,将准确的伤势情况汇报给时醴。 时醴静静听着,将这些同脑中原主的记忆做着对比。随即在系统忐忑的等待中,微微颔首,薄唇轻启,道:“刚好,就这么着吧……” 说着脚步微转,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这几人加渚在原主身上的伤势,此时都被时醴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们自己。其中伤势有轻有重,最轻的不过折了腿。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这些伤势不算什么。 但在如今这个医疗条件凝滞落后,连普通的头疼脑热都能够要命的混乱年代,几人这样的伤势,基本等同于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之后能不能活下去,只能说是听天由命。 活了,是她们命大,死了也是活该! 不过就算能够活下来,留下的,也不过是被伤痛折磨掏空的残败身躯罢了。 如今这样的世道,身体健全者尚且不能温饱,更枉论是身有残缺之人…… 等到处在原主之前任人欺辱的悲惨境遇之时,侥幸存活于世的家伙,到底是会暗自庆幸,还是…… 后悔自己居然还活着? 谁知道呢! 时醴薄唇轻轻勾起,墨色瞳孔如同漆黑的夜幕一般,神秘幽远,叫人窥探不清。 很多时候,活着,要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多…… 夏夜习习的凉风刮过,系统注视着时醴唇边那抹凉薄清浅的笑意,虚拟的身躯都险些要被吓得抖一抖,在心中默默为那几个家伙点了根蜡烛…… 招惹谁不好,偏偏撞上了它家宿主这个大魔王。 只能说,下辈子投胎时注意点儿吧! 第24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 到此,事情已经算是了结。 那些人之后无论命运如何,时醴都不会再关注。 回到下榻的客栈时,天际已然亮起熹微的晨光。 后院适时响起几声嘹亮的鸡鸣,甚至有勤劳者已经起床开始干活。时醴并未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脑中思绪清明跌宕,虽一夜未眠,却毫无半分困意。 倒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亢奋。 时醴伸手,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天际朦胧的天色,随即又有些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一转头,视线忽而落到桌边发光的蜡烛上。 盯着那处跳跃摇曳的光亮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勾唇轻笑出声。 而后,在系统无限困惑的眸光中,走到桌边,自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套笔墨纸砚,规整的铺展在桌面上。然后一撩衣袖,姿态优雅地拈起毛笔,蘸取少许墨汁,颇有闲情的开始作起了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伴随着楼下喧嚣吵闹的人声,时醴将毛笔轻轻搁下。 桌上,原本空白的宣纸之上,赫然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得益于自身强悍的记忆力,时醴指间笔毫根本未加停顿,轻易就将白日里见到的小孩儿形象在纸上勾勒出来。 且不同于如今只讲究神似,但其实根本认不出画中人是谁的流行画风,而是更加讲究写实。 寥寥几笔,仿若真人一般鲜活灵动。 墨发青衫,鹿眸憧憧,眉眼带笑,怯然含羞。 赫然就是白日里有过一面之缘加一个馒头之恩的钟忱虞。 哦,差点儿忘了那两张叫时醴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入赘的银票。 不得不说,这个位面的时醴,属实是积极的很。 叫它这个背负着牵线搭桥任务的系统都有些受宠若惊。 …… 时醴的画技俨然已臻化境。 在暖黄的烛火映照之下,画中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空灵之美,似林间幼鹿,单纯灵韵,唇瓣粉色如樱,微微上翘,其中温暖的笑意似能感染世间一切污秽肮脏,叫人只想将其放在手心呵护,珍藏。 时醴微微敛眸,凝视着画中笑靥如花的少年许久,忽而自薄唇间溢出一声叹息,轻喃道,“画的再怎么像,终究还是死物,果然还是真人看着比较顺眼,鲜活……” 系统在一旁默默装死,没搭腔。 自家宿主现在这种行为……怎么说呢?! 就跟个“痴汉”似的。 叫人觉得心里毛毛的,怪惊悚的。 …… 时醴到底还是没有贸然去见钟忱虞。 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以这样一幅瘦削丑陋的尊容去面对自家小孩儿,就算心中再如何想见面,也得先忍着,等到身体彻底调理好再说。 之后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时醴都未曾离开过客栈房间。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于纸上描绘小孩儿如今的模样。 一颦一笑,俱是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时醴内心微蹙,垂眸盯着桌上已然摞成一沓的画像,是越画越想见,越画越生气。 脸上神情黑沉如墨,强盛骇人的气势压的系统每日战战兢兢,苦不堪言。 这日,时醴的身体终于被系统以不违背世界意志的最快速度调理到最佳状态。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时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迅速迈步,走到房间的铜镜前,望着镜中眉目疏淡清冷的年轻女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而后,浑身压抑的气息骤然一松,凤眸微眯,缓缓勾了勾唇,“还行,勉勉强强吧……” 这语气,就颇为言不由衷,欠揍得很。 闻言,系统简直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下次一定吸取教训,给它家宿主找一副从头好看到尾的身体。 第24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9) 朝阳初升,空气中带着几分初秋独有的凉意,街上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街角处不知何时支了个简陋的小摊子,木桌长凳,旁侧杆子上挂着条布幡,上书“专治疑难杂症”六字。 如此场面,引着过往路人纷纷将好奇的视线投注过去。 不仅因为那布幡上的题字实在过于好看。笔力迥劲,龙蛇狂舞,就算没有书法造诣的人都能夸上几句。 更因为…… 木桌后长凳上坐着的年轻医师长得实在过于养眼,样貌气质无一不是鹤立鸡群,叫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 一直到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之时。 始终未能开张,却被各种探照灯似的灼热视线围观了一上午的时醴终是眉心微蹙,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扔下自己的摊子,上一旁的面摊吃午饭去了。 面摊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有着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斑驳皱纹。跟时醴站在一处,衬得后者越发清隽出尘,仿若谪仙。 看见时醴,面摊老板就跟瞅见什么稀罕物似的,一个劲儿盯着她的脸瞧,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亲和的笑来,“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活了这大半辈子,头一次见,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这么嘀嘀咕咕的,给时醴碗里多盛了几块肉。 时醴道过谢,然后端着面碗,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慢悠悠的开始吃了起来。 就算是身处街井闹市的小摊儿,吃相也跟王府大院那些贵人似的,雍容优雅,看的面摊大姐啧啧称奇。 脑中,憋了一上午疑问的系统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宿主,咱们这是在干嘛呀!] 它实在想不明白。 时醴如今的身体既然已经恢复,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找钟忱虞么? 怎么如今反倒不着急了。 反而跑到街边弄什么行医问诊的摊子,实在是迷惑行为。 闻言,时醴手上动作未停,优雅地夹了一筷子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只能说勉强入口的面条,高深莫测的回了一句,“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在客栈待着的这几天中,时醴一直在思索,应以什么样的身份,找什么缘由出现在钟忱虞的身边才会比较自然。 若是平白无故直接找上门去,提出要应聘坐堂大夫的职位,身份背景难以取信不说,怕是要经过重重质疑考核…… 倒不如就先在街边行医坐诊,等名声闯出去之后,自然会引起小孩儿的注意。 到时用不着她做什么,说不得钟忱虞会主动找上门。 毕竟她摆摊的地方就在钟氏医馆不远处,一转头便能望见那高挂着的匾额和敞开的大门。 而根据今天上午观察的情况来看,钟氏医馆的生意虽然尚可,不过那些客人基本都是直接拿着药方过来抓药的。 倒叫那医馆二字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钟氏医馆原先倒是有几个坐堂大夫,只是后来医馆没落,稍有些真本事的,都陆陆续续被城中其他医馆用高价挖了过去。 剩下的,都只能解决些风寒之类的小问题,实在撑不起场面。 第24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0) 此时的钟氏医馆面临的境况着实有些窘迫,亟待一个医术高超的坐堂大夫来撑起场面,若时醴能够展现出足够的价值,相信钟忱虞很快便会找过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根本就没人来找她看病。 医者总是越老越吃香的。 人们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医者的年龄跟她的医术成正比。比起年轻的医者,人们会更加信任那种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医师,更相信她们的医术。 时醴的样貌实在是过于年轻了,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就连面馆老板都向她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小娘子,你这么年轻,当真会看病么?” “自然是真。”时醴放下筷子,面不改色的胡乱编造了一个身份出处,“我自幼学医,师从神医谷谷主。如今学成出山,为的便是行医救人,让这一身本领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系统:“……” 编的真顺溜,我差一点儿就相信了! “真的?”面摊老板仍有些半信半疑。 时醴颔首,“大姐,我看你走路时脚步不甚灵便,可是有膝痹之症?” 闻言,面摊老板眼睛稍稍瞪大,“确实,这是老毛病了,前几日阴雨连绵,导致旧疾复发,这几日膝盖一直疼的要命……” 这么说着,看向时醴的眸中含了些希冀,“小娘子,你可会医治?” “嗯。”时醴点头,“大姐若是信得过我,我帮你开一个方子,回去制成膏药敷到膝盖上,坚持三天之后就能看见成效……” 闻言,面摊老板面带犹疑,有些犹豫不决。 时醴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无非是怕自己是个骗子。 说的天花乱坠,若是到时候方子不管用,她连找人算账都没地儿找去! 见状,时醴索性直接道,“这样吧,大姐。你可以先拿着方子回去试试,等到效果满意,再支付诊金,如何?” 平白无故的,确实难以取信于人。 时醴只能采用这种方式。 无论如何,总要先成功诊治几个案例,将名声打出去再说。 时醴这番话,叫面摊老板心中疑虑尽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行,妹子,我先拿回去试试,要是真的有效果,到时候诊金肯定一分不少的给你。要是真能治好我这陈年旧疾,以后你来我这儿吃饭通通不要钱……” 跟面摊老板再闲聊几句之后,时醴回到摊位上,提笔开始撰写药方。 “枳壳,青皮,天麻,甘草……” 一味味药材未加停顿的出现在宣纸上,其中清晰标注了分量配比。 时醴如今这神医谷传人的身份虽然是胡编乱造的,身上的医术却是实打实的,并未掺假。 她的确会医,而且相当精通,望闻问切无一不精,再加上有系统从旁辅助…… 在如今这个位面,被人尊称一句神医,丝毫不为过。 …… 给面摊老板开完方子之后,时醴一撩衣摆在长凳上坐下,继续守着摊位等待病人上门。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只要有耐心,总是会有病人过来询问的。 第24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1) 耳边人声嘈杂,时醴单手托着下颚,一双凤眼有些惫懒的半耷拉着,神情飘忽,百无聊赖的盯着不远处人员往来的大门。 那表情,翻译过来就是: 好无聊啊!想见小孩儿jpg 可惜的是,钟忱虞这些天都忙着给难民施粥的事情,没空来医馆巡视工作,不然它们家宿主还能远远看上几眼。 哪像现在这么凄惨,啧啧! 系统心中这么胆大包天的吐槽着,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半分。 它可不敢让时醴知道自己在看她的笑话,不然分分钟要回炉重造。 …… 天色渐晚,日头西斜,周围人家已经亮起了烛火。 时醴自长凳上起身,走到一旁,将挂着布幡的杆子拔出来,作势就要收摊。 一下午的时间,依旧没有病人光顾。 时醴也并未太过失望。 就算一直没有病人,等过几天面摊老板感受到膏药的疗效之后,自然会帮忙宣传,给她推销客户。 所以时醴其实并不着急。 将布幡取下叠好之后,时醴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笔墨纸砚。 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停在她面前。 时醴手上动作微顿,一抬眸,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形瘦削,带着黑色纱帽的年轻女人。 明明是夏天,女人却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半面容都被黑纱遮挡,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眼睛。 时醴将女人粗略打量一圈,最后落在她的手腕上——浑身上下唯一裸露着的皮肤上,分布着骇人的丘疹红斑。 不过瞬间,时醴心中就已经了然,询问道,“看病么?” 女人抿唇不语,一双眸中闪过种种复杂纠结的情绪,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抬手掖紧了面上的纱帽,摇摇头,作势要转身离开。 “哎,你等等……”时醴在身后唤住她,“你的病,我能治。” 好不容易来了个送上门的病人,一声不吭就跑了算怎么回事儿? 闻言,女人准备离去的脚步登时顿住,几乎是有些迫切的转身询问道,“大夫,你当真能治?” “嗯。”时醴点头。 女人目光有些犹疑,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原本希冀的光转瞬黯淡下去,低声喃喃道,“这病可是会传染的,小大夫,你模样如此端正,若是……,若是被我染上,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还是不治了吧。” 时醴失笑。 还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没想到居然在担心这个。 “这点你倒用不着担心,只需要回答我治或不治……” 时醴轻轻勾唇,语调中带着近乎强势的自信,“若是连区区疠风都治不好,岂不是要砸了我神医谷的招牌……” 不愧是它家宿主,假的说起来也跟真的一样。 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听到时醴这话,原本有些犹豫的女人,眸中只剩下纯粹的感激,“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时醴一招手,示意女人坐下,“我给你看看。” 闻言,女人战战兢兢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敢坐到凳子上,小心翼翼的揭开遮脸的纱帽,露出其中红斑溃烂遍布,面容浮肿皲裂的脸庞。 第24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2) 疠风又称麻风,因感触暴厉风毒,邪滞肌肤,久而发作。得病者先是患部麻木不仁,次发红斑,继而蔓延至全身,严重者会出现鼻柱倒陷,目损唇裂,甚至足底溃烂等现象,变得面若罗刹,仿佛厉鬼…… 女人的症状还算比较轻,还没到毁容的地步,总是如此,脸上密密麻麻的红斑看起来也着实渗人。 见时醴面色如常,并未被她可怖的面容吓到,女人稍稍松了口气,问道,“大夫,我这样的情况,可能治?” 时醴点头,“可以。” “你的症状尚轻,我开个方子,内服加外敷,半月之内即可痊愈……” “多谢大夫……” 女人感激的道谢。 重新将帷帽带上,遮住脸庞之后,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我家中夫郎也染了这病,比我的还要严重些,不知大夫您能不能跟我回家看看……” “治不了也没关系,诊金肯定会给的!” 女人几乎是苦苦哀求,生怕时醴会拒绝。 其他的大夫一听是麻风之症,就像躲瘟疫一般,生怕自己也染上,根本不愿帮忙看诊。 如今时醴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管能不能治,至少让时醴过去看看,哪怕只能帮夫郎延缓一些痛苦也好,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时醴伸手,在女人作势要下跪时,将人给扶住了,道,“我跟你走一趟……” 稍微收拾一番之后,时醴提着药箱,跟着女人去了她家里。 篱笆围成的小院不大,却还算得上干净。 站在院中,能够隐隐听到自室内传出的呻吟,细弱却凄厉,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女人慌忙上前,推开木门,将时醴请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儿,与此同时,耳边的呻吟声越发清晰。时醴的视线在有些昏暗的室内打量一圈,随即落在正侧身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亦是呈现出密集的红斑,一只眼睛好似睁不开,正无力的耷拉着。 面容可怖,神情晦暗而麻木。 手腕之下,原本纤细的手掌五指蜷缩纠结在一处,四肢具呈现出不正常的痉挛,经脉扭曲着,叫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蹙眉。 难以想象他正承受着如何巨大的痛苦。 女人小跑着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攥住男人已经变形的手掌,含着希冀的目光落在时醴身上,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夫,能治么?” “能。” 时醴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但会留下残疾。” 男人的情况比女人要严重得多,身上那些红斑还是其次,比较棘手的是萎缩痉挛的四肢。要想彻底恢复是不可能的,总要留下一些后遗症。 毕竟这个位面的上限摆在这儿。 就算是时醴,也不能违背法则的限制,随随便便就拿出远超这个位面科技的医术。 听到时醴的回答,女人顿时松了口气,情绪相当激动的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治就好……” 就算是留下残疾,也总好过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痛苦呻吟。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醴仔细检查过男人身上的症状,斟酌之后,提笔写下药方。再细细交代过诸多注意事项之后,这才背着药箱,在女人的千恩万谢之下离开。 第25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3)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时醴继续自己的摆摊生涯。 不同于最开始的无人问津,之后上门问诊的病人倒是逐渐增多,生意还算不错。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面摊老板的卖力宣传。 时醴先前说的三天见效,不过是保守的说法,事实上,不过才敷过一次,面摊老板就已经体会到时醴那张方子的神奇。 走路时膝盖不再刺痛麻木,丝毫不显滞涩。 这么些年,她头一次体会到健步如飞的感觉。 尝到甜头之后,面摊老板相当痛快的支付了诊金,将时醴奉为神医,向往来面摊的客人卖力宣传,将时醴的医术吹的天花乱坠。 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什么医仙下凡…… 其中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无伤大雅,毕竟当世论医术来说,时醴当得魁首,也用不着过于谦虚。 总而言之,经面摊老板这么一宣传,倒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给时醴拉了不少客人。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时神医的名声渐渐在城中传播开来。 …… 临近晌午,酝酿了半天的雨滴终于落下。 淅淅沥沥的,看似不大,却转瞬就打湿了衣襟,恼人的很。 面摊老板小跑着过来,开始帮时醴收拾起摊位上的东西,“时大夫,上我那里避避雨吧,我给你分两张桌子,你接着帮人看病……” 说着也不管时醴答不答应,直接把药箱子给抱走了。 时醴抱着笔墨纸砚,跟在面摊老板身后,将摊位挪到了能遮雨的简易窝棚里。 雨势渐密,街上行人来去匆匆,一辆马车穿过雨幕,在钟氏医馆门前停下。 车帘掀开,露出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捏着伞柄的手细腻纤长,骨节分明。少年身着天青色长衫,身形稍显瘦削,隔着细密的雨幕,面容不甚清晰,自马车上下来之后,脚步匆匆的进了医馆大门,转瞬就没了踪影。 时醴将视线收回,有些失神的轻喃道,“好像瘦了些。” “……” 隔着这么远,你都能看出来? 就离谱! 时醴并未在意系统熊熊燃烧的吐槽之心,思绪收回,继续给人看病。 …… 钟氏医馆内。 钟忱虞喝了口热茶,稍稍休息之后,开始翻阅起医馆近些天来的账本。 最近忙于施粥的事情,倒有些忽略了医馆的生意。 钟忱虞垂眸,一页一页的翻着,忽而眉心轻蹙,指着账本上最新的账目,询问起一旁侍立的掌柜,“张伯,最近几天的账目,怎么涨得这么快……” 倒不是说涨了不好。 只是医馆的收益少有起伏,如今突然间增长不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是这样的,少爷。”张伯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即开口,“近些天城中出了个医术高超的游医,就在医馆不远处摆摊儿看诊,前去瞧病的人不少。咱们这边儿离得近,那些病人就都爱拿着方子过来抓药,这一来二去的,生意自然就好了……” 张伯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作为一个医馆,以抓药为生不说,还要靠一个游医帮忙招揽生意。 说出来就……挺臊得慌。 第25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4) “游医?”钟忱虞眉心轻蹙,有些困惑的询问道,“张伯,你可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那些病人都唤她一声小时大夫,具体名姓倒不甚清楚,据说来自神医谷,此番是下山游历,体验民间疾苦来了。” 张伯顿了顿,接着道,“小时大夫医术高超倒是真的,连寻常医师根本不敢沾手的麻风都能治好,显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少爷你看,”张伯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人群拥挤的面摊,“那边排队那些人,全都是等着看诊的。若非今日这天气,恐怕找小时大夫看病的人会更多……” 这么说着,又有些艳羡的小声嘀咕着,“这么年轻俊俏,医术又相当高超的大夫,若是能过来坐堂,何愁医馆没有生意啊……” 钟忱虞下意识顺着张伯指的方向看去。 确实有不少人正围在那处排队,厚厚的人墙挡住了视线,加之雨幕朦胧,叫他看不清传说中的小时大夫是何等模样。 不过听张伯的描述。 那人好似并非鹤发童颜的老者,反倒相当年轻俊朗? 钟忱虞心中不由生过几分好奇,动了些想要招揽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那位小时大夫,看不看得上他这小小的医馆了…… …… 天色渐晚,雨势渐消。 面摊处排的长队也逐渐散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将时醴围在中间。 [宿主,宿主,你家小孩儿出来了!] 时醴正垂眸敛目,提笔专心写着药方,脑中忽而传来系统激动的提示声,手上动作不由微顿,随即下笔更快,迅速写完了一张方子。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短暂的时间里,脑中系统激动的喊声不停歇的响起。 叫时醴眉心轻蹙,反手一个屏蔽,把它塞进了小黑屋。 那是她家小孩儿!! 她都还没激动呐,这破系统瞎激动个鸡儿…… 天青色绣莲纹的靴子在不远处站定。 面容俏丽,尚带着几分稚嫩的小公子手中执伞,一双灵睿的杏眸好奇的观察着时醴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尚不清楚,自己光是安安静静,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在有心人眼中,也是相当姝丽的风景。 叫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时醴给人看诊的效率极快,看似专心,实则眼角余光始终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少年鹿眸之中好奇,纠结等等诸多情绪变换。 不得不说,相当的有趣。 很快,最后一个病人也道谢着离开,眼前只剩下少年一人。 钟忱虞捏着伞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抬步走到桌前,正酝酿着应该如何开口。却没料到,桌后端坐着的年轻大夫忽然抬头,率先启唇,温声询问,“小公子,可是要诊病?” 声音清越,似泉水叮咚,珠落玉盘,叫人神思不属,心笙摇曳。 更要命的是那一个抬眸,猝不及防的美颜暴击。 同那双黑眸对视之间,钟忱虞脑中嗡的一下瞬间空白,早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应该说些什么。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位小时大夫,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第25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5) “小公子?” 看出钟忱虞在走神,时醴心中忍笑,再次耐心的询问道。 “啊,”钟忱虞骤然回神,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眼前时醴那双深邃的黑眸依旧温和的凝视着他,却不知为何,给他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钟忱虞这么想着,也跟着问出了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 不过时醴将那次见面当做黑历史,自然不可能承认,之前那个面黄肌瘦,丑不拉几的女人是她。 所以,听到钟忱虞的问询之后,时醴并未急着开口,反倒微微勾唇,眼神诡异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只将钟忱虞看的心中有些发毛,有些慌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嫩的脸颊,困惑的开口询问,“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并无。” 时醴含笑摇头,接着道,“只是公子这话,我这几日实在是听过太多次了。那些刻意接近的人,总喜欢编造一些谎话,假装我们熟识,其实话中漏洞百出……” 听到这话,钟忱虞不免有些尴尬。 怕时醴也将他当做那些馋她身子的肤浅之人。 (虽然说确实有点儿馋。) 正慌忙想要解释,说明自己的来意。 就听到时醴接着道,“不过我看得出,小公子跟他们不同……” 这下,钟忱虞心中不再慌乱,倒生出几分好奇,遂问道,“为何?” “因为眼神。” 时醴眉眼微弯,黑眸中笑意浓稠,温和儒雅,“小公子看我的眼神中有好奇,有崇拜艳羡,却不含欲念。比起我这个人,你好像对我这身医术更加感兴趣……”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钟忱虞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稍稍酝酿之后,相当矜持的开口,“你说的没错。我是钟氏医馆的少东家钟忱虞,此番过来,是想要请小时大夫,去我们医馆坐堂,不知道您可有意愿?” “我知晓您是世外高人,大概不在意凡尘俗物。只是在外游医,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总是不如在医馆坐堂来的安稳……” 钟忱虞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眉心轻蹙,微低着头,盯着脚尖处碧青色的莲纹,眉眼半阖,浅色眸中划过几分懊恼。 他这话说的实在忒没有说服力。 时大夫这几日肯定已经听多了类似的话语,既然对其他医馆的拉拢无动于衷,想必…… 他也会被拒绝吧。 钟忱虞这般自暴自弃的想着,却忽而听到一声应答。 声音清润儒雅,磁性醇厚,相当有辨识度。 “好。” “!” 钟忱虞眨眨眼,一度怀疑自己幻听。 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呆萌姿态,时醴相当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同意了。” “真,真的吗?”小鹿似的杏眸瞪得浑圆,钟忱虞小心翼翼地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他心中实在好奇得紧。 完全不明白时醴为何轻易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唔……,”时醴稍稍思索了一下,凝视着钟忱虞的眼眸有些幽深,轻笑着开口,“只是忽然间,对于安定的生活有些向往罢了……” 要不是为了接近她们家小孩儿,谁她喵愿意当这劳什子的游医! 第25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6) 跟面摊老板打过招呼之后,时醴迅速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而后直接提着药箱,跟随钟忱虞回了医馆。 “少爷,这是……”张伯快步迎上来,瞥见钟忱虞身后的时醴时,眸中是掩不住的惊讶。 “张伯,以后时大夫就是我们医馆的坐堂了。” 钟忱虞说着,偏头看向时醴,介绍道,“时大夫,这位是张伯,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后院有客房,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挑一间住着,后续有什么需要的再添置……” “嗯。”时醴颔首,语调相当儒雅随和,“能住就好,我不挑。” 系统:“……” 信了你的邪! “张伯,你先忙你的吧,我带着时大夫到处转转……” 简单几句介绍过之后,钟忱虞直接带着时醴,穿过小门进了后堂。 照往常来说,应该是张伯领着新的坐堂大夫去熟悉医馆的环境。 不过钟忱虞觉得,时醴跟那些半吊子的庸医不一样,是真正有本事的神医。 即如此,由他这个少东家亲自领着熟悉环境,也能让时醴看到他们医馆的诚意。 不过除此之外,钟忱虞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他想要跟时醴亲近亲近,打好关系。 若是能从时醴那里学到一些真本事,哪怕是十分之一,就已经足够他欣喜若狂了。 他虽然出身医药世家,从小饱读医书,耳濡目染,却偏偏就是不开窍,于诊病一途毫无天赋可言。 多年勤奋刻苦,却无奈毫无寸进,只敢给人诊治一些风寒发热之类的小病。 钟忱虞性子虽然温软,某种时候却执拗的紧。 就算身边亲近之人皆不看好,却偏要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医术上死磕。 都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可惜他就算已经能将医术典籍倒背如流,却依旧不会给人看诊。 如今时醴的出现,对于钟忱虞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霖,自是不愿意放过。 钟忱虞脑中思绪纷乱,思索着应该怎么开这个口。 倒也没忘记自己作为导游的职责,先是领着时醴在诊室转了一圈,随后带她去了后院。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便是一排整齐排布的客房。 后院空间不小,摆放着一排排的架子,平时该是用来晒药材的。 边儿上还种着一颗枣树,碗口粗的树干,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枝繁叶茂,显然生命力相当旺盛。 如今正值盛夏,满树果实才刚刚长成黄豆大小,距离成熟还要数月。 时醴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却见钟忱虞在一间客房外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大门,朝她示意,“进来看看。” 时醴跟在钟忱虞身后走了进去,视线扫视一圈,将屋内布局尽收眼底。 房间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整洁,桌椅板凳俱全。 钟忱虞望着时醴颀长的背影,略有些忐忑的问道,“时大夫,您觉得怎么样?” “嗯。”时醴转头,朝他颔首,道,“还不错,谢谢。” 时醴虽然挑剔,却并非矫情的人。 在条件有限的前提下,她的忍耐力其实相当好。 怎么说呢,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了些,却也不是不能住。 闻言,钟忱虞顿时松了口气,“不客气。” 第25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7) 天色渐晚,房间内稍有些昏暗。 钟忱虞将桌上的烛火点亮,随后与时醴相对而坐,跟她详细讲了讲医馆的规矩细则。 也就是这时,钟忱虞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还没跟时醴提过月钱的问题。 所以小时大夫为何这么轻易就被他拐过来了呀! 钟忱虞想到这里,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随即试探着询问,“时大夫,关于月钱,您觉得每月二两如何?” 城中那些医馆当中的坐堂,月钱至多不过一两。 钟忱虞开出这样的高价,足以表明他对于时醴的重视。 时醴本就不在乎这些,自然应允,“可以。” 此话一出,钟忱虞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时醴未免太好说话了些。 话题就此为止,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钟忱虞莫名就有些紧张,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了衣摆,贝齿咬上粉嫩的樱唇,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了口,“那个,小时大夫,我以后能不能,过来向你请教医术啊……” 似是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醴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随即在钟忱虞有些忐忑,又混杂着期待的眸光中,含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室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线之下,时醴精致的面庞显得有些朦胧,侧脸轮廓显得愈发温润柔和,连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都好似浸润了浓稠的暖意。 其中笑意深浓,灼然不敢逼视。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人的皮相太好,笑容太暖,钟忱虞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心脏莫名跳漏了一拍。 略有些慌乱的避开与时醴的对视,站起身,语调稍有些凌乱的开口,“谢谢,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家了,小时大夫,咱们明日再见……” 这么说着,钟忱虞不待时醴开口,脚步匆匆的,小跑着出了房门。 [宿主,你把人吓跑了。] 脑中,系统忽然冒出头,语调颇有些幸灾乐祸。 时醴却并未在意,而是轻挑了一下眉梢,望着门外那颗经过雨水洗涤,愈发繁盛青翠的枣树,微微勾唇,心情颇好的开了口,“良好的开端……” …… 钟忱虞到底还是没能回家。 早前不过是小雨淅沥,傍晚之时,却骤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好似天公发怒,声势骇人的紧。 天气这般恶劣,无疑行路艰难。 钟忱虞只好滞留医馆,让下人帮忙腾出一间客房住下。 窗外雨势愈急,打在廊檐窗角,噼啪作响。 叫人心烦意乱。 钟忱虞坐在桌边,就着暖黄的烛光,捧着一本《伤寒杂病论》细细研究。 半晌之后,眉心轻蹙,小鹿似的杏眸耷拉着,樱唇微抿,终是忍不住挫败的叹了口气,“唉……” 他果然并非学医的料子,属实看不懂那些晦涩的表述。 “不知道,时大夫睡了没有……” 钟忱虞捏着医术的手紧了又松,纠结了一阵,到底还是站起身,推开门,在刮进廊下的冷风与细密雨滴中提着袍角,小心遮挡着手中的医书,小跑着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时大夫,你睡了吗?” 第25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8) 时醴当然没睡。 甚至于她才刚刚沐浴过,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墨发如瀑随意在身后披散着,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转瞬之间,就将后背的衣料浸透,导致挺直流畅的脊椎线条若隐若现。 系统提出要用黑科技帮她吹头发,却遭到时醴的果断拒绝。 于是,自以为get到时醴想法的系统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好似整暇的等着接下来要开启的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戏码。 只是出乎它所料的是——时醴听到敲门声之后,并未立即过去开门。 而是找了件外衣披到身上,再一边微微偏头,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墨发,随后动作相当随意自然的,单手拉开了房门。 “时……” 房门打开,钟忱虞正要开口说话,结果一抬眼就对上时醴那张精致绝美的脸蛋。白皙剔透,被水汽蒸腾出浅淡的绯色,皮肤又白又嫩,仿佛在发光。 凤眸微敛,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着。在室内暖黄的光晕之下,高挺的鼻梁两侧,拓出两片纤薄的阴翳,轮廓更显得深邃立体。 那一眼的惊艳,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此时此刻的时醴,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比之白天更胜一筹。 猝不及防的美颜暴击,叫钟忱虞一时间忘却了应该说什么。 颀长的天鹅颈之上,凸起的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一圈,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才找回缺失的理智,圆润的杏眸瞪大,有些憨傻的小声呐呐道,“时大夫,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儿问题想要请教你……” “好啊。”时醴应的干脆,像是没有注意到钟忱虞的失神。 一伸手,随意将肩侧半干的长发甩至身后,拢了拢身上将要滑落的外衣,将钟忱虞请进了房间。 身后,钟忱虞不自觉的就将视线集中到时醴的后背上。 隔着单薄的衣料,流畅的轮廓线条若隐若现,如青松似白杨一般挺直,叫人相当好奇,那衣料之下,到底是如何诱人的风景?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忱虞蓦然将视线移开,不敢再看。 捏着书页的指尖紧了紧,双腮微微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凌乱。 暗骂自己没有出息,稍稍整理过情绪之后,这才迈步走到桌旁,在时醴身侧坐下。 “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 旁边忽而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如同上了层釉质,泛着剔透的玉色,好看的仿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时醴的声音依旧动听,磁性温和,带着叫人安心的暖意。 “谢谢。”钟忱虞将医书放下,接过时醴推来的茶杯,双手捧着。温热的触觉自指尖传递蔓延至全身,原本泛着凉意的手掌此时也恢复了温暖。 “你是想问这句话的意思吗?” 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钟忱虞一抬眸,就见时醴白皙的指尖正搁在敞开的书页上,手指的那句话,正是被他用笔做了标记的那句。 钟忱虞点头,“嗯,有些不理解。” 时醴稍稍斟酌之后,将圈出来的那句用尽量简单易懂的话语表述了出来。 声音清越低沉,语调相当缓慢柔和,末了还温声询问:“可懂了?” …… 第25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19) 闻言,钟忱虞捧着茶杯的手微微蜷了蜷,敛下眸子,纤长卷翘的长睫似是休憩的墨蝶,微微颤动着,不敢同时醴那双透彻深邃的黑眸对视。 贝齿轻咬着樱色软嫩的唇瓣,精致的鹅蛋脸上展露出几分懊恼与纠结。 方才时醴的那番讲解,他听的着实有些艰难,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没听懂。 但若实话实说,会不会显得他过于愚钝? 钟忱虞无意识的紧咬着唇瓣,直将原本粉樱色的薄唇晕染成撩人的绯色,纠结着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才比较妥当。 时醴自然看出了钟忱虞的为难,目光落在他晕了赤色,愈发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漆黑的瞳仁中神色愈深,细看还会发现,眸底深处掩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讲得不甚清楚,我再细讲一遍,如何?”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叫钟忱虞瞬间松了口气,紧贴着茶杯的指腹松了松,抬眸看向时醴,小鹿般的杏眸中满是感激与崇拜,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双浅色的瞳仁纯粹干净,似是剔透的玛瑙,叫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破坏摧折的野望。 时醴眸色渐深,面上笑意仍旧儒雅温和,执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仍带着些温热的茶水,这才启唇,语调不急不缓的开始新一轮的讲解。 事实上,方才那番讲解已经足够浅显易懂,但凡对于看病问诊稍微有些基础的,应该都能够听明白。 钟忱虞的表现,足够让时醴判断出他此时拥有医术的大概水平……相当于没有水平。 应该说是纯纯的医学小白。 连那些专业的药理名词都不知晓是什么意思,又哪里听得懂时醴在说什么呢? 所以这次时醴干脆从最最基础的开始讲起,将那些专业的词汇剖析分解,力求达到让没有接触过医术的普通人都能够听懂的地步。 果然,随着时醴的讲解,钟忱虞的眸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浅色瞳仁之中好似倒映着满天璀璨夺目的星辰,剔透纯粹,亮晶晶的,水润透亮的杏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崇拜与愉悦,樱唇勾起,真诚的夸赞道,“我听懂了,时大夫。你真的好厉害!” 娇憨的模样,倒更像是只懵懂好骗的幼鹿了。 [宿主,怎么感觉这次的男配有点儿……笨呐!] 系统到底是没敢说的太死。 其实它更想用“蠢”字来着…… 时醴挑了一下眉,不可置否,“这样才更好拐,不是吗?” 其实说钟忱虞笨也不合适,平常还是挺机灵的一个小家伙儿。 只是学医一道要靠天赋,就像数学物理一般。 没有天赋的人,就算死磕到底,磕的头破血流,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事实就是这么令人绝望。 钟忱虞就属于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学医天赋的那类人,不然也不至于钻研医术这么多年,结果连最基础入门的药理都弄不明白。 若是其他人,时醴肯定要劝他们直接放弃,别再白费心力。 她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搞那些根本没有意义的教学。 第25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0) 钟忱虞却不一样。 毕竟是她们家小孩儿,若是直接言明,岂非要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要是惹哭了不还是得她哄么? 种种考虑之下,时醴觉得,还是不要打击小孩儿的自信心比较好。 左右不过多费些心力罢了,她完全不觉得麻烦,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就像现在,时醴微微敛眸,视线落在钟忱虞毛绒绒的发顶,指腹不着痕迹的捻了捻。 有些手痒……想揉两把。 钟忱虞完全没察觉到时醴这点儿隐晦的小心思,抱着医书站起,微微俯身,态度相当诚挚的朝时醴鞠了一躬,“谢谢时大夫,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声音清脆悦耳,仍带着几分属于少年的稚嫩。 其中饱含着鲜活旺盛的生命力,感染力极强,叫听到的人也不自觉的跟着心情明媚起来。 “好。”时醴颔首,也跟着站起身,将钟忱虞送出门外,犹自不放心的嘱咐道,“记得关窗,夜里小心着凉……” “嗯,我知道。”钟忱虞乖巧的应声。 随即将医书塞进怀中抱着,小跑着进了隔壁房间。 房门随之关上。 不多时,隔壁亮起了同样暖黄的烛光。 …… 细密湍急的雨滴被肆虐的狂风带到檐下,浇在正站在门边的时醴身上,转瞬就浸湿了她身上单薄的衣衫。 凉风瑟瑟,叫人只想钻进温暖的被窝。 时醴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盯着隔壁窗户上摇曳的烛影,黑眸幽深如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忽而轻启薄唇,喃喃道,“你说,我今晚若是染上风寒,能不能得到小孩儿的特殊照顾?” 这么说着,未等系统回答,又迅速改了主意。 时醴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挺俊的眉峰轻蹙,小声道,“还是算了,总感觉有些得不偿失……” 而后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转身踏进房内,迅速关上门,将门外的狂风骤雨一同隔绝。 系统:“……” 该说不说,不愧是它家宿主,骚的没边儿了! 连苦肉计都想得出来。 …… 一夜安眠。 早上,钟忱虞是被一阵香味儿给熏醒的。 属于饭菜的香气醇厚浓烈,混合着雨后清新的草木香,争前恐后的往他的鼻子里钻,光是闻着就叫人口水四溢。 钟忱虞小巧的鼻尖轻轻耸动几下,愈发觉得饥饿难耐。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适时发出几声抗议。 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钟忱虞心中好奇,匆匆洗漱过后,一路顺着饭菜香传来的方向找过去,便来到了厨房门口。 透过半开的木门,一眼就瞥见那道颀长似青松玉竹的身影。 时醴正微微垂眸,墨色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了高马尾,侧颜轮廓精致立体,肌肤细腻如瓷,饱满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袖口挽至手肘,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腰间系了件白布围裙。 纵然如此装扮,却依旧清贵隽雅,矜贵未减半分,反倒添了一些人间烟火气。 叫钟忱虞看的有些愣神。 恰在这时,正忙碌着的时醴像是注意到他的存在,转过头,朝钟忱虞轻轻勾唇,“醒了?我做了些早饭,可要一起吃点儿?” 第25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1) 钟忱虞骤然回神,对上时醴那双黑眸和那张笑靥如花的俊脸,喉结滚了滚,有些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一半是被饭香给熏的,另一半,则是馋的。 钟忱虞默默揪住了衣摆,略有些紧张的回道,“好啊……” 然后就听时醴用那磁性低醇,酥的人心肝儿都微颤的嗓音接着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如此温柔缱绻,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钟忱虞犹豫了一下,抬脚迈过厨房的门槛,走到时醴身边,小鹿似的杏眸中显露出几分好奇,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话落,就见时醴微微勾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忽然凑近,叫钟忱虞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杏眸蓦然瞪大,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傻傻的忘了反应。 近看之下,时醴那张脸依旧找不出任何瑕疵,细腻的几乎看不到毛孔,泛着如同玉质的冷白,长睫浓密卷翘,像是轻灵舒展的蝶翼。 好看的叫天下男儿都要自惭形秽。 [宿主,他当机了。] 系统用了一个相当恰当的词汇,来描述此时的情景。 时醴忍住喉中呼之欲出的笑意,再次温声启唇,“可以帮我擦擦汗吗?” “额……嗯,可以。”钟忱虞回神,有些慌乱地在袖口中掏了掏,找出一方青色的锦帕,捏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凑近时醴白皙的额头,将上面的汗珠拭去。 时醴注意到,钟忱虞捏着锦帕的指尖微微轻颤,指腹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泛着青白,显然内心不甚平静,被她这一番举动搅乱了心湖。 唔……那就再接再励好了。 时醴这么想着,行为动作半分都未僭越,相当自然的拉开了距离,向钟忱虞道谢,“好了,谢谢。” 钟忱虞憋着的那口气瞬间吐了出来,白皙的脸颊都因此染上了细腻的红晕。 方才离得那么近,她甚至都闻到了时醴身上属于药材的香气。 微苦却清新,很好闻。 只是他还从未跟其他女子如此亲近过,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紧张到连呼吸都不敢。 只小心憋着气,差点儿就窒息了。 在钟忱虞平复自己呼吸的短暂时间里,时醴已经解下围裙,用布巾裹着手掌,端起了灶台上的砂锅,朝他温声示意,“走吧。” “啊……”钟忱虞仍有些傻愣愣的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时醴歪头,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随即道,“暂时没有,不过稍后,大概需要你帮忙品鉴一下,看看我的厨艺如何……” 这意思,不就是说让他只负责吃嘛! 钟忱虞脸颊微微发烫,细嫩的手指紧捏着袍角,矜持地跟上时醴的脚步,一路走到回廊中间的小亭。 石桌上已经放置了几个造型精致的摆盘,憨态可掬的小笼包,焦黄酥脆的煎饺,香气四溢的肉饼…… 卖相相当不错,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时醴将砂锅放到中间,掀开盖子,清新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钟忱虞将视线转过去,发现锅里盛着的,居然是蔬菜粥。 清凌凌的绿色,叫人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第25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2) 骤雨初霁,天色晴好。 空气仍带着些朦胧的湿意,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院中草木清新,间或微风徐徐。 这种天气之下,在小亭当中用饭,倒别有一番意趣。 “味道怎么样?”时醴问。 钟忱虞一双浅色杏眸亮晶晶的,闻言点点头,迅速将嘴里软糯清甜的青菜粥吞掉,这才腾出空来说话,“非常好吃。时大夫,你好厉害……” 语调真挚崇拜,完全是真心的夸赞。 时大夫不光医术高超,就连做饭都这么好吃。 这般与众不同的女人,当真是世间罕有。 毕竟……寻常女子都认为,厨房是只有粗俗之人才会踏足的贱地。 同她们崇尚追求的高雅之风不符。 闻言,时醴眉梢微扬,轻笑着道:“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钟忱虞的眸子先是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过麻烦?而且你是女子,若是经常下厨的话,传出去恐会被人笑话……” 若时醴因此被旁人嘲笑,岂非是他的罪过? “当然不会。”时醴摇头,语调依旧温和,“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对吃的比较挑剔,更喜欢自己做。就算你不过来,我自己也是要下厨的。不过顺手为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至于传扬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 时醴微微偏头,深邃的黑眸中笑意清浅,蕴含着叫人心安的力量。语调温润优雅,不徐不缓,却饱含着强势的自信,甚至有些狂妄的道:“不过一些无关之人,她们的看法,又何须在意?” 如此模样的时醴,倒叫钟忱虞有些怔愣。 原以为时大夫性格温和儒雅,却未料到她也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 不过……好像更加有魅力了呢! 时醴这番言论颇有些惊世骇俗,为女子所不容。 可对于男子来说,这样的妻主却是求而不得的。 时大夫未来的夫郎,定然会很幸福吧? 钟忱虞的思绪正有些恍惚,却忽而听到时醴的询问,含着些试探,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钟小公子,你是如何想的?是否也同那些庸人一般,觉得女子下厨是自折身段?” “当然不。”钟忱虞果断摇头,“时大夫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必定更加疼惜夫郎,我……” 钟忱虞说着,忽而有些羞怯地止了话音,手指纠结的攥住了衣摆,白皙的双腮微微发烫。 微微敛眸,鸦羽般的卷翘长睫轻颤着,樱唇抿起,水润的杏眸之中显露出几分懊恼。 他怎么险些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见状,时醴眸底的笑意转浓,故作好奇,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偏要继续追问,“你什么?” “我……”钟忱虞眼神飘忽着,有些不敢对上时醴那双含笑的黑眸,隐在袖中的手指将衣摆揪成了一团,小声道,“我羡慕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闻言,时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理解,再因此疏远我呐……” 察觉到这一点,钟忱虞不由得微微一怔。 第26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3) 时醴刚刚才说过,不在意无关之人的言论。 现在又这般询问,明显是在意他的想法。 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时大夫心中,他是被划分到在意之人那一列的? 钟忱虞心中这么想着,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特别开心。 …… 不得不说,这个位面的小孩儿性格真是纯粹的紧。 单纯,不谙世事,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所有情绪都展露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就像此时,钟忱虞那双纯澈圆润的杏眸因为高兴而微微眯起,弯成一轮好看的月牙。 樱唇轻轻勾起,精致的脸上笑容娇俏而姝丽,稍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两侧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俏生生的模样,叫人移不开眼。 餐桌之上,有人刻意装傻,有人……却是撩人而不自知。 时醴敛下眸子,一撩宽大的袖摆,执起桌上的公筷,给钟忱虞夹了个小笼包,“再尝尝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时醴做的小笼包面皮极薄,透过晶莹剔透的外皮,能够轻易看到内里饱满流淌着的浓郁汤汁。 品相无疑相当精致,让人对它的味道无比期待。 “谢谢。”钟忱虞道了声谢,用筷子夹起面前盘子里小笼包,小心翼翼的咬破了一个口子,慢慢吮吸着其中充盈的汤汁,杏眸渐渐享受地眯起,“这个也好吃……” 毫不夸张的说,远比城中一品楼的招牌还要好吃上数倍…… 时醴闻言只是勾唇,笑的分外宠溺温雅,“好吃就多吃点儿。对于下厨的人来说,若是食客能够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光,那么她将会非常骄傲,我也不例外……” “所以,要加油哦!”时醴说着微微偏头,凤眸轻眨,显出几分狡黠的俏皮。 “……” 钟忱虞眨眨眼,垂眸望着桌上造型精致的摆盘,眉心微蹙,杏眸中显露出几分为难。 这些早餐种类虽多,分量却不大。 他稍微努努力的话,吃完也不算困难。 但……,这样会不会让时大夫觉得,他是个隐藏的饭桶啊! 钟忱虞心中一阵抗拒,光是想想就有些接受不能。 他可不想让时大夫对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至于原因……一时半会儿倒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不想。 可他更加不想看到时醴失望…… 钟忱虞樱唇紧抿着,伸手夹了一筷子煎饺,有些心不在焉地小口小口咬着。 眉心不自觉的蹙起,心中万分纠结。 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系统终于忍不住插嘴:[宿主,再逗下去,他眉心都要打结了!] 自家宿主的性子还真是越来越恶劣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它们家乖宝儿。 时醴没搭理它,只轻挑了下眉梢,伸手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吃了起来。 她就只是单纯的逗逗小孩儿,想看看他纠结为难的样子,却没打算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满桌子食物吃光…… 要是吃撑了胃难受,到时心疼的不还是她自个儿?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开口,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饭。 时醴吃相虽然优雅,动筷子的频率却丝毫不慢。 钟忱虞望着盘子里迅速减少的分量,终是悄悄松了口气。 还暗自庆幸自己的形象总算是保住了。 却浑然不知,自己其实早就被时醴那只狡猾的大灰狼给看的透透的。 当真是……再单纯不过的一只小兔子。 第26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4) 两人用过早饭后各自分开。 钟忱虞提着袍角,坐上了前去城外施粥的马车。而时醴则在目送他离开之后,转身走进医馆,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坐堂生涯。 医馆内除了她之外,其实还有一位坐堂大夫,名为陆啄。只是昨日时醴过来时天色已晚,那人已经回家休息了,并未在医馆内,也就没来得及相互认识。 不过问题不大,马上就能见到了。 时醴一伸手,掀开诊室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视线打量一圈,整个房间的布局尽收眼底。紧靠着里侧墙壁,整齐摆放着一排凳子,房间整体略显空荡,只左右各放着张方桌,方桌两侧皆放着长凳。 右侧方桌那处此时正空着,左侧方桌后的长凳上,则端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文弱女子。听到动静,陆啄循声望向门口,待看到时醴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时,眉心忽而蹙起,迅速将视线转开。 观其态度,竟像是有些嫌恶。 大概是将时醴当做了技艺不精,招摇撞骗的小白脸儿吧。 [宿主,你好像被人嫌弃了。] “嗯。”时醴面无表情,“我不瞎。” 这点儿小插曲,还不足以引起她的内心波动。 时醴面不改色,看都未看陆啄一眼,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到右侧空着的位置坐下。 桌角正整齐摆放着一摞医书,是早上钟忱虞离开时留下的。时醴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伤寒杂病论》,随意翻看起来。 泛黄的书页略显褶皱,显然已经被人翻阅多次,其中还用娟秀的簪花小楷仔细做了注解。时醴翻着翻着就有些想笑,完全能够想象出钟忱虞气到双腮微鼓,却仍百思不解的懊恼模样…… 当真是……可爱的紧。 时醴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伸手一撩宽大的袖袍,执笔蘸墨,索性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的做起了简简简单版本的注解。 保证完全的医学小白都能够看懂的那种。 毕竟她们家小孩儿……不大开窍儿。 …… 半个上午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出医馆,不过都是直接拿着药方过来抓药的,并没有需要看诊的病人。时醴也乐得清闲,继续往书页上的空隙处添加注解,颇为认真专注。 对比起她的慵懒悠闲,旁边那位却显出几分焦灼。她也不看书,就只是拧紧眉头,死死盯着被布帘挡住的房门口,颇有种要把那层布给灼穿的执拗。 看这状态……想给人看诊都快想疯了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午饭时,终是有人掀开了布帘。走进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相当富态的中年女人,手指上带着的金戒指有些晃人眼。 时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陆啄就迅速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你好,可是要看诊?请这边坐……” 女人站着没动弹,认真打量了她一眼,眸光中透着些怀疑,“我找小时大夫,你是吗?” “我……”陆啄瞬间噎住。 女人视线环顾一圈,看到时醴后,眼睛蓦然一亮,直接撇开陆啄走到她面前坐下,搓了搓胖乎乎的手掌,有些拘谨的询问,“是小时大夫吗?” …… 第26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5) “嗯。”时醴点头,将笔搁下,问道:“哪里不舒服?” 闻言,女人肥厚的双腮居然浮现出两抹可疑的红晕,颇有些忸怩的小声磕巴道,“就……那什么,那方面的毛病……” “行,知道了。”时醴瞬间了然,并未因此露出异样的神情,神色平静地继续道,“手伸出来。” 女人依言伸出手。 时醴捏着她手腕上的脉搏细细诊断,不多时便将手拿开,执笔唰唰几下迅速写好药方递给她,“拿去抓药,七天内见效。但切忌多修养一段时间,不可操之过急。要是实在忍不住,因此出了什么岔子,别再来找我……” 这人纯粹是纵欲过度,加上体虚肥胖,才会那什么…… 要是不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再这么下去,早晚死在床上。 时醴说出这番忠告,是出自如今身为医者的本分,至于女人听不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是是是,听小时大夫的,我一定忍着……”女人态度恭敬谦卑,相当乖巧的应是,而后千恩万谢的离开,到大堂抓药去了。 留下陆啄盯着门口晃动的布帘咬牙切齿,眼中的嫉妒都快要凝成实质。 好不容易过来一个病人,居然还是专门来找那个小白脸儿的?! 陆啄自信,自己除了长相稍逊一筹外,医术绝对要比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儿强! 这次肯定是她运气好,再等等,下个病人必然是她的!! …… 时醴可没心思关注陆啄在想什么,休息时间一到,就直接起身,到后院厨房做午饭去了。 陆啄见她一走,也跟着站起来,准备到医馆前头支着的面摊解决午饭。 “老板,一碗素面。”点单之后,陆啄随意找了个面向医馆的位置坐下,视线时刻都盯着那处,生怕错过任何一刻的风吹草动。 “给,您的面。” 不多时,面摊伙计将做好的面端过来,陆啄拿起筷子刚吃上两口,医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之中,隐隐有哭嚎声传出…… 有病人! 陆啄瞬间精神一振,丢下没动几口的面,匆匆跑到医馆门口,奋力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只大略瞅了一眼场中的情景,就不自觉的嘬了下牙花子。 中间空出的大片空地上,正摆着一副简陋的担架。上面趴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女人,身形黝黑健壮,显然是常年干农活的。 女人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擦伤,青紫一片,这些都只是小伤。让陆啄感到棘手的是,女人左侧胸膛之上,被一根细长坚韧的树枝直接贯穿,汩汩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将她大半个身体都染成了红色。 这个位置实在太险! 离心脏过近,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贯穿了心脏。 别说陆啄学艺不精,就算宫中的御医,面对这样刁钻的伤情也要一筹莫展,焦头烂额。 “孩儿他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担架旁跪着的男人声泪俱下,声音凄苦绝望,叫闻者心酸。 “大夫!有没有大夫,出来救救人呐!” …… 第26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6) 面对着男人嘶声力竭的呼喊,陆啄袖摆下的手掌紧攥成拳,到底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她若是贸然出手,说不得还会加速女人的死亡。 陆啄别过头,甚至有些不忍去看。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医术不精,恼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医馆门口闹得动静挺大,张伯匆匆忙忙跑出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忍不住蹙眉,感到一阵头大。 女人这种情况,基本就默认等死,救是肯定救不了了。 但这么乌泱泱一群人堵在门口,若是拒绝医治,怕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坏名声。 虽说她们医馆诊病这项业务基本是摆设,已然名存实亡。可拒收病人这事儿,传出去始终是不大好听…… 不大好听就不大好听吧,总比人死到他们医馆来的强! 张伯这么想着,脑中迅速做了决定,走向瘫在地上的男人,语调尽量温和,“这位夫郎……” 话刚起了个头儿,就被一道磁性温雅的声音打断,“怎么了这是?” 明明声音不大,却偏偏盖过了场上众多闹哄哄的声响,清晰的钻入每个人的耳里。 张伯一怔,回头就见时醴一袭红衣,身姿颀长,步履从容悠然地跨门槛走出来,像是丝毫没有受到此时焦灼气氛的影响,一举一动俱是矜贵优雅,风华无双,仿若谪仙之姿。 时醴在台阶上站定,视线大略一扫,场中情形已然知悉。 [胸口贯穿伤擦过心脏,身上擦伤五十二处,另右腿小腿骨折……]脑中,系统尽职地汇报着受伤女人的具体情况,末了,加上一句总结:[能治。] 女人的伤时醴确实能治。 只能说她运气相当好,胸口的贯穿伤并未伤及心脏,否则的话,纵然时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从阎王手里把人给抢救回来。 时醴忽而伸手挽起袖子,一直挽到手肘,露出劲瘦白皙,线条流畅的小臂,而后朝众人一招手,示意道,“把人抬进去。” 张伯骤然一惊,连忙跑到时醴跟前,声音刻意压低,却尽显焦灼,“时大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要是把人治死了,医馆会有大麻烦的……” 时醴能够理解张伯的顾虑所在,闻言只是微垂着眼帘,凝视着他的眼睛,再次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能治,死不了。” 语调相当恣意狂妄。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深邃如渊的黑眸,张伯心中种种质疑反对的声音,忽然就熄了火,唇角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我家妻主的命就交给你了……” 听到时醴的话,原本瘫软在地的男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抹着眼泪儿爬起来,跟着众人一起将担架抬进了诊室旁边的小房间。 时醴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原是用于进行外科手术的,如今自然是已经荒废,只剩下两张简陋的木床,女人正占据了其中一张。 时醴走进房间,一摆手,把乌泱泱的一群人全都赶了出去。 …… 第26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7) 正要伸手将房门反锁时,站在门边的陆啄忽然开口,语调中难掩愤懑不满,几乎是厉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为医者,医术可以不精,但绝对要有自知之明,盲目救治自己驾驭不了的病人,很有可能会葬送一条人命,你明白吗?” 闻言,时醴颇有些意外地轻挑了一下眉梢,暗暗思忖: 看来这陆啄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嗯。”时醴颔首,“知道了。” 而后伸手,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房门。 “……” 陆啄,“艹!” …… 房门关上,将屋外喧闹的声音隔绝。 时醴走到床边,将桌子上摆放的药箱打开,其中放置着一整套做工精巧的手术刀,拿在手中颇轻,薄如蝉翼却锋锐无比。 银光闪烁间,能够轻松划开柔软的皮肉。 床上的女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不过以防万一,时醴还是给她来了一针麻醉剂,这才放心的拿起剪刀,将女人伤口处黏连的布料剪开,露出被血渍浸染的伤口。 做完这些,时醴将剪刀放下,用棉球将伤口四周遮挡视线的血渍拭去,白皙修长的手这才执起手术刀,手稳得不像话,手腕微垂,锋利的刀刃便精准地贴上了女人的胸膛…… 手术的过程繁琐而复杂,等时醴将女人胸膛上的伤口缝合包扎好,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时辰。这么长时间高度的精力集中,无疑相当耗费心神。 时醴将工具通通收回医药箱里,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这才上前打开了房门。 房间外,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已然散去,只剩下寥寥数人。见到房门打开,正用帕子拭泪,小声更咽着的男人瞬间站起身迎了上来,朦胧的泪眼中满是惶恐不安,颤着声询问,“大夫,我家妻主……” 时醴道:“手术很成功,病人明天应该就能醒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男人情绪颇为激动的捂着自己的胸膛,“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太谢谢你了大夫,真的谢谢……”男人这么说着,作势要给时醴跪下。 时醴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步,给一旁站着的张伯递了个眼神儿。领会到意思的张伯快步走上前,伸手将男人扶起来,态度和蔼的,温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成功脱身的时醴揉着略微发酸的手腕,打算先回诊室休息一会儿。结果一推开门,正好跟陆啄对上了眼神。 四目相对,陆啄几乎是瞬间慌乱的将眼神错开,垂眸盯着木桌上纵横的纹路看,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时醴对她此刻在想什么并不关心,见状只是轻挑了一下眉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稍稍缓了一会儿之后,继续执笔,帮钟忱虞做注解。 [宿主,陆啄一直在偷偷看你。]系统说着顿了顿,[怎么跟做贼似的?奇奇怪怪的。] 闻言,时醴笔下并未停顿,颔首道,“我知道。” 房间里一共就她们两个人,且离的并不远,陆啄那炙热而复杂的视线始终萦绕在她身上,跟探照灯似的,时醴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 第26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8) 她大概能够猜出陆啄在纠结些什么。 主要这人没什么城府,心中在想些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根本用不着时醴刻意去猜。 无非就是羞愧于自己先前以貌取人,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跟时醴道歉罢了。 时醴脑中正这么想着,余光瞥见陆啄起身,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站定在桌前一步远的地方。 “时大夫。”陆啄唤道,原本麦色的肌肤因为羞愧与憋闷染上了可疑的绯色,手握成拳,俯身朝时醴的方向鞠了一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将您当成那些医术不精却偏要逞强的庸人,希望您能原谅……” “嗯。”时醴颔首,应了。 陆啄直起身,眼神飘忽躲闪着,忽而小声道,“另外,那个……,我还想跟时大夫您请教一下医术,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教我……” [不教!!]时醴还没回答,系统倒先不乐意的喊出了声,[有我家乖宝一个徒弟就够了!] 闻言,时醴顿时轻挑了一下眉梢,语调相当温柔,却莫名有些瘆得慌,“你家乖宝儿?” [咳咳,口误口误,你家你家,你家乖宝儿……] 系统求生欲极强,迅速改口。 时醴这才满意,重新将视线转向眼前面色纠结忐忑的陆啄,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分析,陆啄此人在医道上其实颇有天赋,就是一直未能得到名师教导,导致现在不过是个半吊子…… 这样的学生,教起来其实比较省心。 天赋有了,品行尚可,且医馆今后肯定会需要更多人手,陆啄的医术若是能够精进,也好帮她分担一些病人。 所以,目前来说,收下陆啄利大于弊。 这就足够了。 时醴思绪收回,在陆啄期待忐忑的目光中,缓缓点头。还未等她表露出欣喜与激动来,接着道,“丑话说在前头,要做我的徒弟可以,前提是必须要忠诚于钟氏医馆,不可做损害医馆利益的举动……” “若是想着学成之后,就跑到其他待遇更好的医馆看诊,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想法……”时醴凤眸微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紧盯着陆啄,其中强势的压迫感,叫她险些喘不过气,“因为背叛我的家伙,下场会相当凄惨……” 时醴嗓音低沉磁性,语调看似温和,却蕴藏着相当危险的气息,叫陆啄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存在盯上,浑身汗毛乍起,脊背一阵发凉。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却深深烙印在陆啄的心灵深处,叫她对于时醴更加恭敬尊崇,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弟子谨记。” …… 不得不说,陆啄此人虽然性子欠揍了些,品性却是相当不错的。在得到时醴应允之后,并未草草了事,反而在第二日备齐六礼束脩,端端正正的朝时醴行了三叩首的拜师之礼。 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叫对她颇有微词的系统都熄了声,没再向时醴说她的坏话。 拜师礼成,时醴算是正式将陆啄收入名下。 这样大的阵仗,被医馆内众人津津乐道许久。传到钟忱虞耳中时,他先是怔愣了下,随后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要不要学陆啄……,也跟着正式的拜一次师? 第26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29) 于是,在饭桌上,钟忱虞向时醴提出了这个想法。 闻言,时醴嘴角似是隐晦的抽搐了两下,神情着实有些诡异。一双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视着钟忱虞,在这种灼热的目光下,钟忱虞羞怯又慌乱,几乎是磕磕巴巴的开口询问,“怎,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废话! 我想当你的妻主,可不是想当你爹…… 一拜师不就全乱套了! 时醴压下心中浓浓的吐槽欲,轻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我把你当做朋友看待,若是收了徒,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么说着,一贯温润如玉的凤眸耷拉着,长睫轻颤,竟显出几分委屈,“我们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好吗?” 眼前那双晶亮有神的黑眸,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耷拉着,像是某种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叫人根本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这副模样的时醴,叫钟忱虞怔了一下。 刚要把视线移开,却不知怎的,就往下转了转,瞥见了时醴颀长的脖颈之下,露出的半截精致的锁骨。 红衣潋滟,更衬得肤白如雪。 看着竟是比平常男子都要显得娇嫩。 钟忱虞的思维有些发散,忽而又想到时醴的手。 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像是白瓷寒玉。 正说着话呢,也能走神…… 时醴无奈的摇摇头,再次重复道,“可好?” 钟忱虞瞬间回神,白皙的两腮浮现出两抹可疑的红晕,磕巴道,“好,” 这模样……,让时醴眸底颜色深了深,就有些几分好奇,想知道方才,钟忱虞的小脑袋瓜儿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 接下来的几天,钟忱虞依旧频繁过来医馆,向时醴请教一下问题。 得益于时醴那些简简简单版本的注解,钟忱虞的医术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有了进步,至少不会再连最基本的“益火补土”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而陆啄,自从拜了时醴为师之后,就变得相当乖巧听话,再没了之前的自负傲然。 甚至有些狗腿。 时醴的日常就是看病坐诊,无人寻衅挑事,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聊。 …… 直到这日,医馆门前来了辆马车。 柜台之后,,张伯眼尖的瞥见马车上的配饰,立即小跑着迎了出来。 车帘掀开,人影未见,先传出几声憋闷的轻咳,而后一个身着素衣的男人自马车内钻了出来。身形纤弱似蒲柳,素手正轻执一方锦帕,捂住没有血色的唇瓣。 男人眉目温雅气质如莲,举手投足自带风韵,只眼角几抹细纹,昭示着其经历的风霜。 观其长相,竟与钟忱虞颇为相似。 “东家。”张伯连忙上前,作势要搀扶男人,却被他摆摆手拒绝。 一行人簇拥着男人步入医馆,男人视线随意在馆内扫了一圈,然后看向张伯,问:“听说咱们医馆来了个“神医华佗”,不仅医术高明,就连长相也十分出众,似谪仙降世,可是真的?” 男人,也就是钟氏对这个新来的坐堂可谓是颇为好奇。 …… 第26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0) 他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两年前就放权,将医馆交由钟忱虞打理,自己专心将养身体,甚少关心这些琐事。 之所以会知道时醴,实在因为她太有名了。 坊间将她夸赞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就连去府中给她调理身体的郎中,都问他,“怎么不让小时大夫帮您看看,为何偏要舍近求远……” “……”就离谱! 钟氏心中实在好奇的很。 传闻多有夸大成分,不过时醴医术高明应是真的,至于到底高明到什么程度,还得他亲自确认过后,才能知晓。 所以钟氏这次过来,巡视是假,真正目的却是时醴。 “确有此事。”张伯毫不犹豫的点头,“时大夫的医术精湛,堪称华佗在世……” 见一向保守的张伯都如此说,钟氏轻挑了一下眉梢,不由得更加好奇。 冲张伯摆摆手,“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说着走到诊室门口,一掀门帘走了进去。 钟氏视线环顾一圈,不禁有些惊讶,诊室等候问诊的病人实在有些多,甚至都有些坐不下。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要知道自从钟母去世后,城内其他医馆全都欺他孤儿寡父,高价将馆内医术高超的大夫尽数挖走,自那以后,医馆生意便门可罗雀。 如今这般盛况,倒叫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钟氏稳了稳心神,犹疑的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两圈,最终落在时醴身上。 暗暗点头:关于相貌,传闻倒并未夸张,果真是相当俊俏的小娘子,跟他们家小虞颇为相配…… “咳咳……”钟氏轻咳两声,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暗自懊恼自己想太多。 这般年纪的俊秀女子,也不知晓家中可曾婚配,瞧不瞧得上他们家小虞? …… 诊室中病人众多,钟氏也并未贸然上去打扰,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儿,在一旁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专注的瞧着时醴,看她怎么给人看诊…… 毛病没挑出来,倒是越看越满意,特想让时醴当自己的儿婿。 完全忘了自己过来的初衷。 [宿主,你爹来了。] 钟氏刚进来时,系统就在时醴脑中蹦出这么一句。 叫时醴手中动作一顿,险些以为这玩意儿中病毒了,“你再说一遍?” [丈夫爹,也是爹。]系统重复道。 时醴这回听懂了。 凤眸微垂,余光在房中隐晦的扫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坐着小板凳儿的钟氏。 跟小孩儿长得挺像,很好认。 时醴视线扫视一圈,很快收回,继续专注地给病人诊断开药。 [宿主,你不紧张吗?]系统又问。 “你觉得呢?”时醴一心二用,在脑中跟系统聊天儿。 它觉得吧……跟时醴见面的话,紧张的应该是别人。 [当我没问。] …… 因为钟氏在一旁等着,时醴今日诊病的效率不由得加快了些。 一个时辰之后,房间里的病人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钟氏这才起身,步履优雅的走到时醴面前坐下。 旁边忙到头晕眼花的陆啄恰在此时往时醴那边撇去一眼,看到钟氏,顿时心中一惊,刚要起身唤一句,“东家……” 就被钟氏含着威胁的一瞥给止住。 僵硬的坐在原地,没敢动弹,只拼命朝时醴使眼色,希望她能领悟自己的意思。 第26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1) 时醴没看她,黑眸看向钟氏,道,“这位夫郎,把手递给我……” 跟对待寻常病人一般的态度。 钟氏闻言,将袖子理了理,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腕。时醴修长的手指搭上钟氏手腕上的静脉,稍稍沉吟之后就移开,唰唰几笔写下药方…… 钟氏有些好奇,“大夫,如何?” “问题不大。”时醴搁下笔,将墨迹尚未干涸的药方递给钟氏,“不过是积劳成疾,累出来的病症,好好调养一顿时间,月余便可痊愈……” 闻言,钟氏轻挑了一下眉梢,似有些质疑,“当真?可从前那些大夫,都说我这病无法根治。这些年,我这病也确实跟她们说的一般,时而反复……” 时醴没打断他,只一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的看着钟氏,叫他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熄了声。 这才道,“方子我开了,要不要相信,您自行判断……” 这态度……就很嚣张。 [宿主,这是你丈夫爹!]系统冒出头,又强调了一遍。 “嗯,我知道。”时醴回它。 系统:“……”知道还这个态度,要不要娶夫郎了? 时醴这强势到极点的态度,也叫钟氏怔愣了一下,懵逼的眨眨眼,随即竟是轻笑出声,“时大夫果真不同寻常……” 这么说着,钟氏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忽而目露狡黠,猝不及防的问了句,“不知时大夫家中可曾婚配?” 时醴摇头,“未曾。” 钟氏再问,“那可有心悦之人?” 面对这个问题,时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才点头,“有。” 闻言,钟氏脸上的笑收了收,有些不开心,“不知是城中哪家的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时醴一双黑眸凝视着他,不闪不避,丝毫不带犹豫的道,“少东家,钟忱虞。” “……”钟氏懵了一下。 …… “噗——,咳咳咳……”旁边忽而传来一阵激烈的呛咳声,打破了时醴跟钟氏之间过于诡异的氛围。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和谐,倒叫陆啄这个旁观者吓得不轻。 师父到底知不知道面前这位是谁,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觊觎少东家这种话,真是不怕东家叫人拿棍子给她打出去…… 时醴尚不清楚陆啄这边正为她捏着一把汗,她只是看着钟氏,黑眸中是一片真挚坦诚。 如此坦荡,倒叫钟氏有些不好怪罪。 毕竟她也没做什么错事,只是喜欢他儿子罢了。 而且,就时醴长那张脸,谁能舍得叫伙计把她打出去? 再说忱虞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他正发愁该如何帮他相看人家。 从目前短暂的接触来看,时大夫人还算不错,可以纳入到考虑对象之内…… 再多的,则还需要再接触接触,才能更好的判断。 钟氏心中思绪纷繁,回过神,脸上笑意越发温柔和蔼,“坊间都说,时大夫来自神医谷?” “嗯。”时醴颔首,自觉开始交代起身世,虽然都是瞎编的,“我自小在谷中长大,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能拿的出手的,不过这身赖以谋生的医术……” 第26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2) 时醴这番编造出来的身世,不可谓不惨,叫钟氏眉心轻蹙,下意识安慰道,“时大夫用不着妄自菲薄,就凭您这身高超的医术,已经足够立身于世……” 钟氏心中对时醴颇有好感,这番话虽有安慰的成分在,却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醴虽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却并非寻常落魄潦倒的游医,观其周身气度,竟像是世家大族中的女子,雍容优雅,矜贵不凡…… 总之,怎么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况且就时醴这身医术,根本就用不着为钱发愁。 至于无父无母这点,钟氏倒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家小公子自小娇生惯养的,性子略跳脱了些,不是能够老老实实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的寻常男子,若是遇到个规矩多,喜欢挑剔的公家,到时候怕是要受委屈…… 像时醴这般家室简单,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倒合了钟氏的心意。 心中这么一思量,钟氏心中对于时醴的评价顿时又上了一层,满意的不行。 连说话的语调都下意识放得更加温和,略有些殷切地询问道,“时大夫,你对八雅可有涉猎?” 钟氏自己出自书香门第,却嫁了个不会附庸风雅,整日沉溺酒色的粗鄙之徒,心中始终是有些缺憾的,或者说……执念。 他希望钟忱虞未来的妻主,会是一个品性温润,擅长舞文弄墨的高雅之人。 这样成婚之后,两人也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钟氏这么问完之后,就一直紧盯着时醴的反应,眸中饱含期待。 他对于时醴的期望值挺高,但又怕这位人人夸赞是小时大夫只是长了副唬人的好皮相,内里则是不通文墨的绣花枕头。 所以为了弄清楚这一点,适当的试探考核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若是时醴点头,那接下来的考核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若是摇头……,那么时醴在他心中的评价将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将其从备选名单中剔除掉。 除非他家儿子死心塌地,铁了心的非要跟时醴在一起…… 那种情况下,他当然只能妥协。 不过现在不过短短一月有余,应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吧? 钟氏眸光晦涩的凝视着时醴,有些不确定。 这副皮相实在太招人了些,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钟氏心中这么想着,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看时醴的眼神,就仿佛她是拐带他们家儿子的凶犯…… 时醴在这种压迫性十足的视线中,镇定自若,相当从容的颔首,道,“略懂一些皮毛。” “是吗?”钟氏眸中透出些许质疑,询问道,“那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见识见识?” 时醴摇头,道:“馆中无琴。” 这话说的是事实,听在钟氏耳中,却觉得时醴在故意推脱,心中印象更差了一些,语调稍沉,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带了,此刻正摆在后院亭中,时大夫可要移步?” 这话一出,便是堵死了时醴拒绝的后路。 [宿主,你这丈母爹有些刁钻呐!]系统突然出声,感慨道。 “怎么?觉得我应付不过来?”时醴丝毫不慌,甚至还有闲情一心二用,跟系统聊天儿。 [那倒不是,希望他不要被吓到吧。]系统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毕竟—— 它们家宿主口中的略懂,可从来,就不仅仅是“略懂”。 第27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3) “既如此,”时醴凤眸轻抬,倏而展颜,朝钟氏勾唇从容一笑,处处都彰显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儒雅,“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镇定的姿态,叫钟氏瞳孔微缩,心中暗自思量。 时醴这副样子,到底是强装镇定,还是成竹在胸,倒叫他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不过不着急,稍后便知分晓。 …… 在陆啄焦灼万分的视线当中,时醴起身整理好案桌上的医书,跟在钟氏身后,离开诊室,去了后院的小亭,只留给她一个颀长似青竹,利落洒脱,毫不留恋的背影。 两人步入长廊之中,钟氏微微偏头,看向时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嗯。”时醴乖巧颔首,并未否认,“您跟少东家长得很像。” 钟氏肃着脸,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又问,“按顺序,一个一个来,如何?” 时醴没拒绝,一撩衣袍,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面前的石桌上正摆着一把冰丝琴,观其成色绝非凡品,一看就是平日被人精心养护着的。 修长指尖抚上琴弦,略微拨弄几下,清越的琴声便倾泻出来,清脆悦耳,音色堪称一绝。 时醴在稍稍试探之后,就改为双手抚上琴弦,指尖快速掠过,流畅悦耳的琴音随之迸发。袅袅之音入耳,钟氏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似是出现一条清幽小径,道旁草木清翠,山间清泉叮咚,意趣娴静悠然…… 一曲毕,余音却未绝。 钟氏睁上眼,有些艰难地自方才时醴营造的情景中抽离出来,双眸微微瞪大,心中惊骇欲绝,张了张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实在是受到的冲击过大,叫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氏勉强稳了稳心神,这才声音艰涩的启唇,“这便是你说的……略懂?” 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导致尾音都变了调儿,再维持不了原本的优雅镇定。 “嗯。”时醴颔首,眨了眨眼,看着竟然有些无辜。 钟氏眸光微沉,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并未被时醴这副好相貌给蒙蔽,而是紧蹙着眉心,探究的上下打量着她,眸光闪烁不定。 只是越看越觉得,此女堪称是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 所以,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就时醴这样的,怎么会看上他们家忱虞? 倒不是钟氏非要贬低自己儿子,只是自家孩子有个几斤几两,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配个寻常的书生秀才绰绰有余,但像时醴这种……,属实有些高攀了。 原本想着试探下时醴的人品,顺带着挫挫她的锐气,如今进退两难的倒成了他自己。 他确实想找一个能够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儿婿,但心理预期并不高,只需略通就可,而时醴展现出来的精湛琴技,则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这样的猝不及防,带给钟氏的并非惊喜,而是惊吓。 他现在甚至有些惶恐,他们家忱虞到底是何德何能,才会被时醴喜欢? 而时醴口中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又或者是抱有其他的目的…… 时醴表现得太优秀了,倒叫钟氏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喜欢钟忱虞,反倒觉得她别有用心。 此时看她的眼神,也不免表现出了几分警惕与防备。 第27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4) 钟氏眸光晦涩的凝视着时醴,紧蹙的眉心始终未曾松开,沉声询问,“你到底有何目的?” 语调中的质疑与不信任几乎要溢出来。 [宿主,你太难了。]系统发自真心的感慨道。 不得不说,有时候太过优秀,也是种罪过。 闻言,时醴微微垂眸,只是无奈一笑,“东家,不需要想的那么复杂,没有阴谋,我就是喜欢忱虞,非常单纯的喜欢……” 时醴抬眸,漆黑的瞳仁中满是真挚与虔诚,鸦羽般的长睫轻颤着,竟显出几分不堪摧折的脆弱,“我自幼在谷中长大,少与外人接触,忱虞是我出谷之后结交的第一个挚友……” 不知想到什么,时醴的眸光变得有些悠远,神情忽而柔和下来,凤眸微弯,其中是肉眼可见的愉悦,盛着似要满溢的宠溺温柔,“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动了心。” “我很确定,自己倾慕于他……” 时醴说到这里,顿了顿,凝视着钟氏的眼睛,接着道,“真心倾慕一个人,其实没有并那么复杂,不是吗?” 钟氏怔怔的望着眼前那双深邃温柔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许久之前,年少之时的倾慕悸动,确实相当简单。 不掺杂任何功利的东西,只是纯粹的喜欢。 就像他自己。 在久远的少时,他所倾慕的女子,也不过是个街边卖糖人儿的小贩儿罢了。 钟氏的思绪有些飘远,待回过神时,才惊觉脸颊一片冰凉的濡湿,有些慌乱的拿手帕拭去脸侧的泪痕,稳了稳思绪,这才哑着嗓子温声启唇,“抱歉,是我太过狭隘了。忱虞是我的命根子,我只是……害怕他会受到伤害。” “如果你们是真心喜欢,我也不会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钟氏说着,捻着帕子站起身,语带歉意,“今日是我唐突了,只盼你能好好对待忱虞。我殷桐半生凄苦,平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忱虞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妻主,一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时醴跟着起身,朝钟氏施了一礼,语调是罕有的肃穆郑重,“我会做到的。” 钟氏没应声,只眸色微沉,最后深深看了时醴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原本候在亭外的从人抱着琴迅速跟上,脚步声很快便走远了。 亭中静寂,只剩下时醴一人。 时醴直起身,随意望了眼已然空荡的长廊,而后将视线收回。 薄唇轻轻勾起,凤眸微垂,修长如玉的手指自袖口探出,不急不缓地将宽大的袖袍挽至手肘,而后姿态优雅的转身,步履悠然轻快地往小厨房方向去了。 天色不早,小孩儿马上要过来蹭饭,她得赶紧准备了。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过了明路,也就没了许多顾忌,或许……她该来上一剂猛药了? 时醴眉梢轻挑,漆黑的瞳仁中闪烁着诡谲精明的幽光,似是某种狡猾危险的魔物,邪佞狡诈,喜好玩弄人心。 这副模样的时醴,叫系统深觉不妙,默默为钟忱虞掬了一把同情泪。 招惹上它家宿主,只能是连皮带骨,都被吞个干干净净。 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第27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5) 临近傍晚,马车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最终在医馆门外停下。 钟忱虞掀开车帘钻出来,纤长嫩白的手指矜持地提着衣摆,脚下步伐稍快,优雅却半分未减,三两下跨过门槛,正要绕过大堂去到后院,却被张伯的一声唤给叫住,“少爷。” 钟忱虞将衣摆放下,杏眸微抬,似水洗般纯澈的瞳仁中划过几分疑惑,朝柜台走过去,“张伯,怎么了?” “是这样的……”张伯凑近钟忱虞耳侧,声音放轻了些,“东家今日午后过来了一趟,还把时大夫单独带进了后院,不知道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我看东家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泛着红,像是——哭过……” “……”钟忱虞懵然的眨眨眼。 张伯这番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叫他一时之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爹爹今日居然来了医馆?还把时大夫单独叫了出去?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是红着眼出来的? 莫不是时大夫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把爹爹惹哭了? 钟忱虞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他果断掐灭。 莫说时大夫并非是会乱嚼舌根的市井小人,就说他爹爹的性格,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动摇的。 是他想岔了。 不过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借现有的零碎信息,他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来…… 倒不如直接去询问时大夫好了! 想到这里,钟忱虞眸光骤然一亮,亮晶晶的,似是璀璨星河在其中流转,好看的不像话。 “我知道了,张伯,别想太多……”钟忱虞微眯着杏眸,伸手拍了拍张伯的肩膀,宽慰道。 而后提着衣摆,脚下步伐加快,颇有些急切的小跑着进了后院。 一路穿过长廊行至小亭,视线瞥见亭中那抹清瘦颀长的红色身影,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低头,稍有些慌乱的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摆,这才脚步矜持地朝时醴走过去。 “时大夫,”钟忱虞唤了声,略有些紧张的等着时醴转过身来。 待对上那双深邃文雅,与平日无甚区别的漆黑瞳仁时,心中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焦灼瞬间就隐没了下去。 钟忱虞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今日,我爹爹可是来过?” “嗯。”时醴颔首,“东家是过来诊病的。” 诊病? 莫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所以爹爹才会哭的? 这个猜测叫钟忱虞心中悚然一惊,晶亮的杏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心神慌乱间,险些也要红了眼眶。索性他还未失去理智,贝齿紧咬着樱色的唇瓣,稳了稳心神后,哑着嗓子,迫切的追问了一句,“那,可有大碍?” 时醴凝视着钟忱虞转瞬就泪雾朦胧的杏眸,心下颇有几分无奈。这小脑瓜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说掉眼泪就掉眼泪…… 眼前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瞧着忒叫人心疼。 某人这么吐槽着,完全忘却了自己在上个位面,又何尝不是个惯好撒娇扮惨的小哭包? 都不晓得哪里来的脸皮,还好意思说别人…… 咳咳,当然了,这话系统只敢偷偷摸摸的想想,说是肯定不敢说出口的。 毕竟它怂。 第27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6) “并无大碍。”时醴摇头,接着道,“是年轻时劳累过度落下来的毛病,只要好生调养,就能痊愈……” 闻言,钟忱虞眨眨眼,将眸中要涌出的水雾憋了回去,湿漉漉的杏眸认真凝视着时醴那双漆黑的瞳仁,其中似是划过几分质疑,“真的吗?” 浅色瞳仁中饱含纯粹与真挚,明晃晃的提醒着时醴,方才那番话中的未尽之语: 不要骗我!! “当然。”时醴颔首,“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磁性的嗓音依旧儒雅柔和,叫钟忱虞心中稍安,樱唇微抿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问出了口,“可店中伙计说,爹爹今日见过你之后,好像哭了……”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时醴薄唇勾起,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而后直接轻笑出声,“小公子,你倒是误会了时某。东家今日诊病之后,在院中同我切磋了一下琴艺,心有所感,竟直接湿了眼眶……”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时醴说到这里顿了顿,狭长的凤眸略微耷拉着,长睫颤动间,看起来分外脆弱无辜,“我什么都未做,倒险些被误会成轻佻之徒,当真冤枉……” “啊?”时醴这番意外的回答,叫钟忱虞脑中懵了一下,无意识的眨了眨圆润的杏眸,茫然无措的呐呐着,“你说爹爹是听琴听哭的?” 这说法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玄幻。 但时醴那双黑眸中又分明满是真挚坦荡,叫钟忱虞生不出质疑的心思,只得接受了这个说法。 钟忱虞杏眸瞪圆,浓密卷翘的长睫扇动了几下,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时大夫的琴艺相当厉害呀……” 时醴的说法,叫他心中生出无可抑制的好奇,想要听听,究竟是怎样高超的琴声,才会叫听者潸然落泪。 “想听吗?”钟忱虞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就那么饱含期待的看着她,都险些要把“想听”两个字刻在白皙的脸蛋上,时醴又怎会拒绝,遂直接问出了口。 钟忱虞忙不迭的点头,模样相当乖巧,“嗯嗯。” “那,等明日你早些回来,我弹给你听……”时醴微微偏头,垂眸凝视着钟忱虞,漆黑色瞳仁中包裹着浓稠的暖意,温柔的叫人沉溺。 钟忱虞的心跳霎时间就停滞了一瞬,有些慌乱的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 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迅速攀上一层红晕,贝齿轻咬着樱唇,细嫩的手指习惯性的攥紧了衣角,杏眸无意识的盯着脚尖,思绪有些涣散…… 怎么办,他好像……越来越喜欢时大夫了呐! …… 因着跟时醴的这个约定,钟忱虞第二天顶着大太阳给难民施粥时,都显得更有干劲儿了些,甚至心情颇好的哼起了小调儿。 如此诡异的模样,叫旁侧的覃颐生分外好奇,“这是碰见什么好事儿了?可是又跟那个时大夫有关?” 也不知那个时大夫究竟是何方神圣,都险些要把他家小虞的魂儿给勾了去。 自从那人在医馆坐堂之后,钟忱虞跟他聊天的话题基本上三句都不离“时大夫”这三个字,叫覃颐生心中对那个人万分好奇。 颇想见见那个被钟忱虞夸上了天的时大夫,究竟是怎样的人中龙凤? 第27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7) “嗯。”钟忱虞颔首,眉目飞扬间,俱是少年的得意轻狂,显然心情颇好。 这副模样的钟忱虞,叫覃颐生轻挑了一下眉梢,心中好奇心越发浓重。恰好此时排队的难民不多,索性将手里的活计丢给下人,拉着钟忱虞的胳膊将人带到了僻静的角落。 “老实交代。” 钟忱虞方才站稳,四个字就兜头砸了过来,压迫感十足。 无奈之下,只好低垂着杏眸,羞红着一张脸,慢吞吞地将同时醴的约定说了出来。 闻言,覃颐生的眸光变得颇为诡异,上下打量着钟忱虞,轻啧道,“啧啧,少年怀春,真是没眼看呐……” 这话一出,钟忱虞脸上羞色更浓,直接捂着脸逃远了。 …… 调侃归调侃,作为好兄弟的覃颐生还是相当靠谱的。 施粥结束之后,直接拽着钟忱虞上了自己的马车,打开厢内的隔层,将自己压箱底儿的首饰通通翻了出来,推到钟忱虞跟前,美其名曰:“男为悦己者容,放心交给我,保证把那个时大夫迷的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不同于旁人目光中端庄温雅的覃家公子,此时言语颇为惊世骇俗,行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覃颐生才是真正暴露出了本性。 这副真实的模样,也只有钟忱虞见过。 两人自幼相识,早就是世间最为亲密的挚友,互相之间没有隐秘,无话不谈。 此时,被覃颐生强行绑架到座位上的钟忱虞只好老老实实的闭上眼,任由其在自己脸上胡乱施为……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等钟忱虞困意上涌,险些要睡过去的时候,耳畔终于传来叫他万分期待的一声,“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钟忱虞睁开眼,首先就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只余光瞥见镜中那人时,视线猛然顿住,杏眸圆瞪,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见状,覃颐生眉梢轻扬,调侃道:“怎么?被自己美的说不出话了?” “嗯……”钟忱虞喉结滚动了一下,呐呐着应道。 眼前的铜镜之中,少年五官精致白皙,眉目如画。杏眸圆润,纯澈无辜。长睫浓密卷翘,似是舒展栖息的蝶翼。略微上挑的眼尾处点了一枚朱砂,加之额间的赤色花钿,让少年身周原本单纯清雅的气质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竟是莫名勾人。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钟忱虞平日里素惯了,从未打扮的这般艳丽过,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恍惚,不敢相信镜中倾城的佳人,竟是自己。 而且—— “生生,你不觉得我这个妆容有些过于隆重了么?”钟忱虞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我很满意,不愧是我的杰作”的覃颐生,吐槽道。 他只是去听琴,又不是去成亲。 “是吗?”覃颐生俯身凑近,盯着钟忱虞的脸庞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摇摇头,得出结论,“不觉得,这不是挺好的吗……” 而后语调骤然沉下来,压迫感十足,“就这样去,不!许!卸!掉!” “……”qaq 第27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8) 都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钟忱虞到底还是拗不过覃颐生,顶着满脑袋珠钗银簪,和分外精致艳丽的妆容回了医馆。 主要那家伙非说要监督他,赖在马车上不肯离开,时刻在旁边盯着,叫钟忱虞根本就没有卸妆换衣服的时间。 马车停下,钟忱虞垂眸,樱唇紧抿着,细嫩的手指揪住了身侧的衣摆,心中万分忐忑纠结,始终没敢起身。 “生生……”钟忱虞软着嗓子,撒娇的唤了一声,杏眸含怯,可怜兮兮的眸光落在覃颐生身上,小声道:“我不敢去……” “出息!”覃颐生直接起身,扯着钟忱虞的袖子把人拽起来,往车厢外推,“别废话,赶紧去!别让你家时大夫久等了……” …… 钟忱虞苦着脸,被覃颐生扔下了马车。 连忙抬手,拿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自己的脸,而后提着衣摆,小碎步跑进了医馆。 一直穿过大堂跑到后院,这才小喘着停下脚步。白皙饱满的额间染了层细汗,樱唇微张着吐气。胸膛微微起伏间,衣领之下,白皙精致的锁骨也跟着时隐时现。 颀长纤细的脖颈之上,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带着些气喘的小声嘟囔着,“好险好险,幸好没被人看到,不然丢人丢大了……” 几步之外,时醴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形隐在高大的药材架之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闻言,只是轻挑了一下眉梢,凤眸深邃,漆黑的瞳仁中划过隐晦的笑意,而后薄唇轻勾,带出一抹恶劣的弧度,刻意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低醇磁性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叫钟忱虞悚然一惊,匆忙转头,果然看见时醴那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一个抬眸,杏眸圆瞪,好似林中受惊的幼鹿,单纯懵懂。 时醴的视线扫过钟忱虞额间精致的赤色花钿,最后落在眼尾那一抹红痣上,黑眸中神色愈深,隐晦的掺杂着某种汹涌的,要将人吞噬的野望。 钟忱虞对此浑然不觉,他此刻正惶然慌乱着,不敢让时醴看到自己这副妖娆的模样,只好拽着袖子挡在眼前,将自己的脸给遮住了,磕磕绊绊的道,“没,没什么,那个,我脸上脏了,先回去换衣服,时大夫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过……” 说着正待离开,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宽大的袖摆自眼前移开。钟忱虞懵然的眨眨眼,就对上时醴那双含着浓稠暖意的黑色眸子,其中清晰的映照出他此刻茫然无措的模样。 时醴凤眸低垂,打量着钟忱虞白皙细腻的脸蛋,语调中含着几分疑惑不解,“哪里脏了,明明很好看……” “好,好看吗?”钟忱虞这下更懵了。 白皙的脸颊上热气蒸腾,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嗯。”时醴颔首,“春梅绽雪,秋慧披霜,松生空谷,霞映澄塘……。百般风情,皆令人心折……” 这番话中的言辞属实有些轻佻,钟忱虞却顾不上在意。他正被时醴一番情话给砸的七荤八素,脑中只剩下全然的羞怯与蜜意,完全容不下其他。 嘤嘤嘤,时大夫好会夸人! 这谁顶得住?! 第27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39) 钟忱虞正有些走神,沉默之中,时醴神情坦然的松开了手,稍稍偏头,朝钟忱虞勾唇一笑,“不是要听琴?” 漆黑的瞳仁中一片温润,蕴藏着叫人无法抗拒的融融暖意。 谦谦君子不外如是。 凝视着时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钟忱虞的思绪仍有些懵然,却是下意识的应了,“好,好呀……” “那便走吧。” 时醴说着,当先转身离开。 钟忱虞望着其清瘦修长,干净挺拔如修竹松柏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珠钗,眼睑低垂,杏眸中闪过几分纠结。 纤长浓密的长睫微颤,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上了娇嫩樱粉的唇瓣,在上面留下淡淡的齿痕。 他还没卸妆换衣服呢! 但纠结也不过一瞬,眼看着那抹红衣就要转过廊下,自眼前消失。钟忱虞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伸手提着衣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边跑着,稍有些懊恼蹙起了娇俏的眉峰,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想着: 罢了罢了,反正这副模样,方才时醴已经见过了。 多看一会儿,还是少看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 两人来到廊中小亭,石桌上正摆着把造型精致的古琴,钟忱虞略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而后在一旁石凳上落座。 时醴坐下,修长如玉的手自袖中探出,轻抚上琴弦,清脆凌乱的音节随之倾泻出来。 未成调却动听,显然音色极好。 时醴的手指顿住,凤眸轻抬,看向钟忱虞,俊秀精致的眉眼柔和,温声询问,“想听什么?” 一对上时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钟忱虞的脑中霎时便一片空白。羞怯又紧张,搁在膝上白嫩的手指微微蜷着,攥住了袖摆,磕磕巴巴的答着,“都,都可以的……” “好。”时醴神色如常,轻笑着应了。 漆黑如墨的瞳仁中颜色却深了深。 这个位面的小孩儿当真是容易害羞,脸皮儿薄的很。 就像此刻,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钟忱虞原本白皙的脸颊就染上了淡淡的绯色,衬得额间花钿愈发娇艳,好看的紧。 叫她这个怀着些不轨心思的家伙,忍的当真辛苦。 思绪收回,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稍稍思索,覆在琴弦上的手便有了动作。 下一秒,清脆流畅的乐声响起,曲调欢快轻盈,如珠落玉盘。眼前似是出现一望无际的田垄,天朗气清云卷云舒,有孩童于田中玩闹嬉戏,明媚的笑脸上是最纯真不过的欢乐…… 琴音入耳,叫钟忱虞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放松下来。 杏眸微眯着,樱色的唇瓣轻轻勾起。 思绪纷远间,浅色瞳仁稍显涣散,显然正沉醉于琴音描绘的景象之中。 听琴的人沉了进去,抚琴的人却三心二意的紧。 时醴唇角含笑,一双黑眸饶有兴味地落在钟忱虞身上,带着某种幽深的,压抑的野望,相当的具有侵略性。 特别……危险。 漆黑的瞳仁微闪,其中深沉的情绪未加掩饰,叫人一窥即明。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色气,叫人面红心跳。 就好像……此刻钟忱虞正不着寸缕的被时醴摁在床上似的。 第27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0) 曲至高潮,原本轻快明静的乐声忽而转为舒缓,似山涧溪水潺潺静静流过,叫人纷乱繁杂的心绪瞬间宁静下来。 钟忱虞正沉浸在乐声之中,并未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直到琴音再次转折,温柔和缓的曲调再降,变得柔和缱绻,竟显得有些缠绵悱恻,好似少儿怀春,情意绵绵,懵懂却甜蜜,正合了他当下的境况。 心中掩藏的隐秘被窥破,钟忱虞的思绪骤然回归,杏眸圆瞪,神情骇然而慌张,白嫩的指尖揪紧了袖摆,颇有些坐立不安。 这副模样,看着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小猫崽子,浑身柔软顺滑的皮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只是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更叫人手痒,想要上去摸一把。 时醴凤眸低垂,好似正专注的弹奏着曲子,并未察觉钟忱虞的不自在,只是唇角那抹未曾遮掩的弧度却是将她装模做样的姿态暴露无遗。 可惜钟忱虞眼下思绪纷乱,并未发现如此明显的破绽。 时醴薄唇轻勾,眼眸深邃,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动,当下琴音再转,曲调和缓缠绵,竟似有青涩少女,心怀忐忑,在向自己的心悦之人诉说着自己的拳拳爱意…… 琴声悦耳,传入钟忱虞耳中,却叫他瞪大了眼眸,坐立难安。 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 时大夫这曲子怎么越弹越腻歪,就,就好像是要跟他表白一样。 钟忱虞纤眉轻蹙,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心中慌乱而忐忑,煎熬的等待着弹奏结束。 终于,耳边甜腻又磨人的琴音停下,钟忱虞揪着袖摆的手松开,微微颤抖着,悄然松了口气。 时大夫这琴弹的,好听是好听,就是太煎熬了些。 “觉得怎么样?”耳畔是时醴纯澈磁性的嗓音,钟忱虞抬头,脸上烫热尚未消弭,微红着脸,小声矜持的答道,“很好听……” “我不是问你这个。” 时醴垂眸,并未同他对视。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忱虞在其温润如旧的语调中竟是听出了几分赧然与忐忑。 “什么?”他尚有些懵,没明白时醴的意思。 她不是在问琴声好不好听么?还能是问什么? 时醴忽而抬头,漆黑的瞳仁中隐藏的诸多复杂的情绪,专注的凝视着钟忱虞,叫他心中忽然生出几分莫名的期待,却又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思绪纷乱间,下意识的揪紧了袖摆。 总觉得……时醴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时醴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复有顿住,凤眸躲闪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娇艳的绯。 天哪!时大夫居然在害羞! 钟忱虞心中巨震,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见时醴紧抿着唇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我想要说的话,都融进方才的琴音中了,你……可懂?” 言毕,一双温润纯澈的黑眸静静的凝视着钟忱虞,向来从容笃定的眸中竟是罕有的显出几分忐忑与不安。 这幅模样的时醴,叫钟忱虞眨了眨眼,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27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1) “我……我” 从未预料到的境况叫钟忱虞杏眸躲闪,紧抿着樱唇,纠结的攥紧了袖摆,磕磕绊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有些不确定,时醴要问的,是否如他所想。 若是弄错了,岂非显得他太过自作多情,可要让他开口确认,却又是面皮薄,拉不下那个脸,所以只能僵持着。 亭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凝时,时醴忽而再次开口,“忱虞……” 极轻极柔的一声唤,叫钟忱虞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脸上灼烫的热度要将他整个人都烧化掉,忐忑又期待的等着时醴的下文。 “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钟忱虞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夕。 脑中只剩下这四个字循环萦绕,再容不下其它,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莫不是在做梦吧! 钟忱虞喉结微动,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心神动摇间,喉咙干涩的不像话,樱色如朝露花瓣的唇瓣张张合合,却未能发出声音。 “我……”钟忱虞狠狠攥紧了袖摆,指尖用力到发白,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颇有些慌乱的站起,险些踩到自己的衣摆,语调无措而慌乱,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时,时大夫,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就,就先走了……” 一番话磕磕绊绊,根本未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叫钟忱虞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只想着先赶紧逃离再说。 匆匆忙忙说完,还未等时醴有所反应,钟忱虞就提着衣摆,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慌乱的跑远了。 只留给时醴一个慌张无措的娇俏背影。 “……” [宿主,人跑了。]系统忽而出声。 语调稍显诡异,像是在憋笑。 时醴一个挑眉,倒没计较它的幸灾乐祸。凤眸低垂,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动着琴弦,伴着几声清脆纷乱的音节,轻启薄唇,“意料之中。跑了多正常,若是无动于衷,我反而要担心……” 语调笃定而从容,饶有兴味,甚至还透着几分真实的愉悦。 肉眼可见。 [宿主,你好像很高兴?] “唔……,有点儿。”时醴颔首,如画的眉梢轻扬,唇角微勾,便是格外撩人心弦的弧度。而后动作格外优雅的站起身,怀抱着石桌上的古琴,慢悠悠的回了句,“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得到了吧!” 钟忱虞于她,就仿佛是稚嫩的孩童发现了心爱的玩具。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而后真实的攥在手心里,才能罢休…… 所以……在得到了满意结果的此时,就算镇定从容如时醴,也不免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出来。 说完这些,时醴再没开口,单手环抱着古琴,步履悠然闲适地走远了。 害羞的小兔子,如今已经落入了她编织的陷阱里,接下来,便是要将他一步一步,逼到角落里去…… 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让他……主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不过——,这个位面的小孩儿那么娇气,也不晓得会不会被她惹哭呐! 时醴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蹙了蹙眉心。 …… 第27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2) 天色晴好,当温暖的晨曦透过纱窗洒进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时,被褥之间拱起的小山包总算是有了动静。 钟忱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长睫颤动着,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眼尾因此而晕出了一抹湿漉漉的水光,含着瑰丽的绯色。 放下胳膊,钟忱虞眼帘低垂,眼神涣散的盯着被褥上繁密细致的花纹,圆润的杏眸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似有些睁不开,原本白皙的下眼睑也晕着青黑。 很明显,他昨夜并未睡好。 因着时醴那番话,他昨夜熄了灯之后,仰躺在床上辗转半宿,心绪纷乱,始终未能入眠,到后来究竟是何时迷迷糊糊睡着的,已然记不大清,不过此时伴随着逐渐回归的意志,时醴那磁性动听的声音也跟着回忆了起来,萦绕在他耳边,似魔咒一般久久不散…… 忱虞,我心悦你…… …… “啊啊啊……”钟忱虞烦躁的揉乱了一头乌发,“不要再响了!” 是,他是心悦时醴,偷偷摸摸的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期盼着某天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可……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钟忱虞真的从未想过,时大夫居然也心悦于他。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又蠢又笨的,根本就配不上时醴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儿。 被表白之后,钟忱虞感到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尚未做好十足的准备,所以……只能够像鸵鸟一般,装傻充愣,而后落荒而逃。 时大夫,肯定很伤心吧。 钟忱虞有些小心翼翼的想着,神色颇为懊恼。樱唇紧抿着,娇俏的眉心险些要打结。 再……,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很快克服胆怯,去找时大夫说清楚的,但在这之前,他还是躲着些对方吧! 钟忱虞这么怂怂的下了决定,而后起身穿衣梳洗,伸手拉开了房门。 “啪嗒——” 极轻微的一声响,门缝里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钟忱虞低头望去,就见一个信封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脚边。 封面之上,赫然是“忱虞亲启”四个大字。 “给我的?”钟忱虞有些茫然的将信封捡起,隐隐觉得字迹有些眼熟,却也并未多想,走到桌边坐下,将信封打开,抽出其中整齐折叠的信纸。 打开之后,映入眼中的字体瘦劲清峻,神韵超逸,漂亮的不像话,却也极富有辨识度。 这不是……时大夫的字迹么? 钟忱虞豁然间想起。 眼前纸张上的字迹,不正是他日日夜夜,挑灯翻阅诵读典籍之时,都能够看到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时大夫的字迹…… 可,时大夫为何要给他写信?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有事敲个门不就可以了…… 不知想到什么,钟忱虞蓦然瞪大了眼眸,心中莫名的浮现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恐慌,几乎是颤着手,一目十行的浏览着手中薄薄的信纸。 “谢,忱虞。昨日那般轻骤之言,与汝也困,吾甚愧谢。于情事上,吾亦是常人,为不至如谪仙常高,或,更切之言,懦夫也,昨夜展转良久不能寐,犹为此书。 吾将去矣,盖不欲闻汝拒之言。舟辰则行,若,若无来者,当君乃拒,然则,吾将携此恨,一人复引道,游人间,珍重……” 第28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3) 珍重…… 时大夫竟是要走吗?在说了昨日那番话之后…… “凭什么呢……” 无尽的委屈与惶然涌上心头,钟忱虞纤长白嫩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纸,圆润粉嫩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贝齿紧咬着下唇,带出一抹刺目的血痕,无声的轻喃着,“太过分了,怎么能就这么把我丢下,我明明,没有拒绝啊……” 就不能再等等么?给我一点儿时间…… 钟忱虞低垂着眼帘,轻颤的长睫仿似脆弱的蝶翼,原本透亮纯澈的浅色瞳仁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朦胧,氤氲着浓郁的水汽,眼尾晕染的绯色潋滟夺目,却似是雨打枝头零落的海棠,异常脆弱不堪摧折。 “不可以,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都还没给你答复呢……” 钟忱虞咬了咬唇,将眸中汹涌欲出的泪雾逼了回去,拿白嫩的手背胡乱擦了擦通红水润的眼睛,而后紧攥着手中的信纸,提着衣摆大步跑了出去。 步伐凌乱而惊惶,早已失却了平日的优雅矜持。 此时此刻,他脑中执拗的重复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找到时醴,将自己的答复告知。 这段少儿怀春的懵懂情念,不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那将会成为他往后余生,一辈子的遗憾。 …… 一路紧赶慢赶行至渡口,钟忱虞几乎是未等马车停稳,就提着衣摆匆匆跳下了车,小跑至码头。 天际灿阳已然升起,暖色的光辉隔着薄薄的云层洒落人间,给芸芸众生镀上一层鎏金色的皎纱。四周的人群熙攘而喧嚣。 钟忱虞紧咬着唇瓣,心绪焦躁难安,方才那一番折腾,白皙光洁的额头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微风徐徐,稍稍吹散了那股子要将他的理智淹没的燥意,湖中细浪跳跃,满目碎金。钟忱虞却无暇欣赏美景,一双水润的杏眸含着焦急与彷徨,视线茫然的扫视着往来的行人,企图在堆积的人群之中,寻到那一抹颀长温润的红影。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钟忱虞攥着信纸的手臂终是无力垂下,杏眸微阖,浅色瞳仁中划过显而易见的惶恐与失落,隐隐透露着痛彻心扉的绝望。 阳光洒落在扶着栅栏的小公子身上,白皙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玉色,钟忱虞低垂着头,长睫颤动着,眸光涣散,整个人都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麻木苍凉,与四周喧闹的人潮隔绝。 一滴清泪自蒙了层水雾的杏眸中氤氲出来,划过白嫩精致的脸庞,向下滴落,而后……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接在了掌心。 钟忱虞骤然回神,眼前拢下一片阴翳,隔绝了过于暖融的阳光,朦胧的视线中,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却莫名觉得,眼前那双手该是极好看的。 还未待他将头抬起,耳畔就传来一声温柔的叹息,似有些无奈,又透着万千包容宠溺,像隔了层朦胧的水幕自深幽的海中传来,入耳纯净空灵,显得异常梦幻。 恍惚间,钟忱虞险些以为这一声不过是他的幻觉。 …… ------题外话------ 这……应该不算虐吧,qaq 第28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4) 怀着某种莫名的迫切与期待,一抬头,眼前人颀长清瘦的身影披着金色的辉光,在氤氲变幻的光圈之中不甚清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灿烈的金光映照之下,就仿佛是天上谪仙临世,凡人莫敢窥视。 却又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熟悉到几乎是瞬间,心中的委屈惶恐便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叫他有些控制不住原本已经止了的泪意,一连串珍珠般透明晶莹的泪珠氤氲而生,洗刷过浅色琉璃般的瞳仁,而后,沿着精致的脸庞向下滴落…… “你,你不是说要走么?” 少年的嗓音微哑,含着浓重的鼻音儿,泪眼朦胧的凝视着她,水色潋滟的眸子一片绯红。委屈巴巴的模样,就仿佛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崽子,又软又萌,娇气的不像话。 “原本是要走的,只是临开船时,我又反悔了……”磁性的嗓音依旧温柔清雅,传入耳中,叫钟忱虞完全止不住泪匣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轻轻吸了吸微痒的鼻头,正待说话,却听时醴接着道:“实在是舍不得,亦割舍不下,索性就不走了。我甚至破罐破摔的想着,就算你真的拒绝了,要撵我离开,我也要厚着脸皮,死乞白赖的赖在医馆,缠着你……” 时醴这么说着,白皙纤长的手自袖袍中探出,指尖轻轻拂过钟忱虞轻颤的长睫,小心而珍重的抹去他眼角的湿润,温声道,“不哭了,是我的错,怎么罚我都认……” “就是别再掉泪儿了,你这么一哭,我心肝儿都是疼的……” 闻言,钟忱虞半阖着眸子,眨了几下眼睛,把眼前迷蒙的光圈给驱散了。 一抬眸,眼前果真是时醴那张精致夺目的俊脸。 本是攒了一肚子的哀怨跟怒意,可真的看见眼前俊逸清雅的面容,对上那双漆黑深邃,拢着深侬暖意的黑眸,却又一下子哑了火,有些不知所措。 “你……” 话音刚起却又止住,钟忱虞垂下眼,白嫩的手指纠结的蜷成一团,盯着脚下木质地板的纹路,红晕渐渐攀上白皙的脸颊,短暂的沉默之后,忽而小声开口,“你真的,不走了么?” “嗯。”时醴颔首,凤眸微弯,温柔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从来笃定从容的语调中含着难得的挫败与妥协,轻声道,“心都落下了,就算想走,又如何能走得掉……” 钟忱虞低着头,能够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灼灼视线,脸颊的热意滚烫,几乎要将他烧化掉,心中那些憋闷与委屈,早就在时醴这三言两语之间消弭无踪,只剩下全然的羞怯,跟甜蜜。 少年纯挚,尚未经过世事变迁,好哄的很。 却又骄矜而轻傲,不想让时醴觉得自己太好哄,几句话就能糊弄,于是强行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抿着樱唇,抬眸看向时醴,将手中攥的皱巴巴的信纸,一把摔进了她怀里,恶狠狠的道,“你写的,还给你……” 而后在时醴尚未来得及反应时,转身加快脚步,小跑着没入人群跑远了。 …… ------题外话------ 我们小虞也是有脾气的,哈哈哈 第28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5) 背对着时醴之时,钟忱虞脸上的愉悦兴奋再无法遏制,仿若玫瑰般娇嫩的唇瓣轻轻勾起,杏眸弯成月牙,是再温软不过的形状,双腮红霞蔓延,似羞还怯,小鹿般的灵动可人。 emmm……还透着丝憨气,用一个略微妥帖的形容就是——高兴傻了。 高兴傻了的钟小公子拎着袍角小跑着穿梭在人群里,两颊梨涡浅浅,笑中透露着几分憨气,在四周异样的眼光之中,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矜持。 懊恼与羞意同时上涌,叫他本就红晕的脸颊更添两分绯色,似是枝头艳丽夺目的海棠,娇翠欲滴,轻而易举的便攫取了所有行人的注意,纷纷目露惊艳,灼热的视线便凝在钟忱虞的身上。 只是小孩儿的面皮儿薄的很,被众多热烈的视线追着,白皙的脸颊羞的通红通红的,仿似要滴血,懊恼的轻蹙起俏眉,而后微微低头,举起宽大的袖子把自己的脸给遮了,随即脚下步伐加快,就跟身后有狼撵着似的,拎着衣摆三两下就爬上马车钻进了车厢里。 手上迅速将车帘放下,隔着条缝隙,小声又急促的催促道,“快走,快走……” 这仿佛做了贼似的小心防备叫车夫一头雾水,懵然的应诺之后,一挥手中的马鞭就要驾车离开,只是刚一动作,自家少主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再次隔着车帘传了出来,语调显得有些急促,“等等……” 车夫乖巧的放下了要扬起的马鞭,恭敬询问,“少爷,可有什么不妥?” “……”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谧,若非上一秒钟忱虞的声音刚刚才响起过,她都险些要以为车厢中空无一人。 “少爷?”许久未听到回应,车夫再次试探的询问。 “时,咳……”甫一开口,艰涩沙哑的嗓音叫钟忱虞自己都吓了一跳,轻咳一声勉强找回正常的声线,这才道,“时大夫还在渡口,带她一起回去……” 语调听着还算正常,可不知为何,车夫在其中觉出了几分气恼。 应该是错觉吧。 时大夫为人处世样样谦和有礼,该不会惹少爷生气才是。 “是。” 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车夫恭敬应诺,手中拽着缰绳,脊背挺直似松柏,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逻,等着时醴的身影出现。 …… 被钟忱虞扔下之后,时醴倒也并未心急,反倒颇有闲情逸致的欣赏起了湖光水色,天上日头正好,金光散落湖中,仿若碎金跳跃,又似龙鳞翻涌,当真是相当漂亮的景致。 时醴并未停留太久,不过半刻钟,就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外走,长腿迈出步履悠然,白皙俊美的脸上不见半分汗渍,光洁如初,赤色的衣袂翩飞,在熙攘的灰色人潮之中是再惹眼不过的一抹亮色,相当鹤立鸡群。 显眼到车夫根本用不着刻意去寻,就轻易的捕捉到那一抹谪仙般的身影,遂扬声喊道,“时大夫,这里……” 突然的唤声叫钟忱虞的心肝蓦地轻颤了一下,尚未冷却的情绪又开始反覆,在车厢内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袖子,颇有些坐立难安。 心中隐隐生出些懊恼来,暗暗后悔自己为何非要在这儿等着时醴。 就她长的那双长到逆天的腿,就算,就算走着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总归是累不断的。 第28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6) 有些傲娇的钟小公子断不会承认自个是心疼了的。 车厢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交谈声随即传了进来,其中那道温润谦和的声音好听的不像话,独特的音色相当悦耳,也熟悉到了骨子里。 叫钟忱虞一听到这个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耳朵竖起,凝神细听那人在说些什么…… “多谢了。” 不过简短的三个字,话题便戛然而止,让心中怀了些期待的钟忱虞有些莫名失落,小鹿般的杏眸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只是这失落并未延续太久,随之而来的窸窣声响又叫他抬起了眸,透过车帘狭小的缝隙,能够窥见一抹红色的衣角翩然而过,随即静静地躺在前室的木板上。 车夫扬鞭呼和,马车随之缓缓动了起来,钟忱虞隔着晃悠的车帘缝隙,盯着那一抹红色的衣角,一时间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色虽有些怔然,樱色的唇角却相当诚实的上扬起愉悦的弧度,连圆润的杏眸也跟着弯成月牙,显然心情再开心不过了。 这幅模样的钟忱虞,被系统通过透明光幕,清晰的呈现在时醴眼前,也叫她颇为好奇,想要撬开小孩儿的脑壳,看看那人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美事儿,竟让他笑的这般的……荡漾。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行至医馆门外停下,钟忱虞也在此刻回过神,手上下意识攥紧了袖子,看向车厢外。 红色的衣角一晃而过,却并未远离,相反,那道颀长的红影下了马车之后,便静静站在一侧没再动弹。 隔着车帘的缝隙,钟忱虞看不见那双深邃的黑眸,也窥探不清那人此刻的神情,一片静谧之中,钟忱虞的贝齿下意识的咬上了唇瓣,纤眉蹙起颇为纠结。 他心中此时惶恐又紧张的,着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醴,却又不能赖在马车上不下去…… 钟忱虞心中纠结再纠结,到底还是伸手把车帘掀开了,只是杏眸低垂,盯着自己鞋面上的青色莲纹,没敢抬头看时醴,更不敢对上那双黑眸。 只想着赶紧下了马车,远远的避开那人才好。 可思绪纷乱间,心不在焉的钟小公子脚下一时没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衣摆,当即就一个趔趄,好巧不巧的栽进了一旁的时醴怀中。 “……” 扑鼻是清新微苦的草药味儿,熏得钟忱虞双腮烫热,白皙的脸颊红成了熟透的柿子。 慌里慌张的自时醴怀中挣扎出来,手上一不小心还碰上了什么地方,顿时愈发慌乱无措。待拉开距离之后,脸上的绯色更浓,杏眸飘忽闪烁,就是不敢同时醴对视。 此时的模样,活像只刚从水中扑腾出来的小猫崽子,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叫时醴颇为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呵……” 身侧清越的笑声叫钟忱虞心中又羞又恼的,实在没忍住偏头瞪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而后气势汹汹地快步走远了。 时醴心情颇好的抬脚跟上,长腿刚跨过门槛,就被眼尖的陆啄给瞅见了,神情颇为欢喜的迎上来,“师父,您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还以为您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呢……” 第28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7) “……”要遭! 时醴脚步蓦然一顿,轻挑了一下眉梢,看向陆啄。 漆黑的瞳仁深邃冷寂,就这么悠悠的盯着她,薄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冰冷。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陆啄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浑身都凉嗖嗖的,在突然间冷凝的氛围中有些不明所以的缩了缩脑袋,“怎,怎么了……” 前方不远处,耳尖听到陆啄这番话的钟忱虞脚步猛然顿住,转过头,小鹿似的杏眸瞪得滚圆,狠狠剜了时醴一眼,随即加快脚步,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的往后院走…… 啊啊啊!好气啊!被耍了! 听陆啄话中的意思,时醴何尝有过要离开的打算,什么“吾将去矣”,什么“珍重”,通通都是诓他的! 可他却被拿捏的死死的,还傻乎乎的哭了一遭。 真的是……太可恶了!! 钟忱虞越想越生气,纤眉狠狠蹙起,贝齿紧咬着樱唇,腮帮子微微鼓起,气的都抛却了矜持,沿着回廊大步流星的往屋子里走。 时醴撇了眼小孩儿气鼓鼓的背影,将视线收回,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啄,神色虽淡,却相当有压迫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办完了自然得回来……” 这么说着,时醴顿了顿,语调慵懒,有些漫不经心的接着道,“说起来你昨日考较未曾过关,为师竟忘了罚你。这样吧,去把《医经》抄上十遍,抄完了送来让为师检查,好好沉淀沉淀身上的浮躁气……” 似笑非笑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时醴便不再开口,长腿迈出,大步追着钟忱虞去了后院。 只留下神情恍惚的陆啄,眉头紧蹙,险些要愁成苦瓜,一脸的生无可恋。 “……”嘤嘤嘤,她好惨呐!好想哭怎么破! —— 后院房间。 时醴刚伸手推开门,一个白瓷茶杯就迎面飞了过来。 熟悉的情景叫时醴神情微动,不曾躲开,反倒站着未动弹,好似整暇的等着杯子撞上额角的同时,脑中还颇为闲适地想着: 果真不愧是她的小孩儿,爱拿东西砸人的这点儿小癖好,过了几个世界依旧没变。 熟悉的都叫她有些怀念了。 “啪——” 杯沿撞上额角,不疼。 时醴装摸做样的轻“嘶”一声,精致的眉眼狠狠蹙成一团,看着像是疼狠了的模样。 听到这声痛呼,钟忱虞的心肝儿猛的轻颤了下,手中揪紧了袖子,长睫纠结的轻颤着,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抬眸,觑了时醴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待看到时醴捂着额角眉头紧蹙的痛苦模样,登时就有些坐不住,豁然间起身,步履匆匆的走过来,“可是伤到了?” 语调焦急而惶然,手上匆匆扒着时醴的手,想要查看她额角的伤势,贝齿紧咬着,杏眸微红湿润间,急得险些要掉下泪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待扒开时醴的手,含着哭腔的嗓音戛然而止。 钟忱虞眉心紧蹙,死死盯着时醴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飘出的浅淡红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人给诓了。 当真是,当真是……无耻之尤! …… 第28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8) 钟忱虞气的手都是抖的,杏眸滚圆,瞪着时醴,想骂却又不知该骂些什么,一时竟有些失语。 如朝露玫瑰般的樱唇微张,娇翠欲滴,仿佛在邀请他人采撷。 于是时醴瞳仁的颜色深了深,并未压抑自己此时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手中抓着钟忱虞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微微倾身,在钟忱虞茫然无措的视线之中,准确的捕捉到那人不断张合的樱色唇瓣,随即覆了上去。 “……” 柔软的触感自唇上传来,钟忱虞双眼蓦然瞪大,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脑中一瞬空白。 过去这数十年,他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懵逼…… 他还在生气啊喂!到底有没有留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亲上来算怎么回事啊啊啊!!! 钟忱虞脑中疯狂吐槽着,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胸腹间的怒气早就在这清浅一吻中消弭无踪,只剩下羞涩跟甜蜜了。 [宿主,你这是在耍流氓吗?]系统的声音细细弱弱的传出来,语气有些不确定。 “嗯。”时醴颔首,回复了一个笃定的答案。 系统登时就沉默了。 战战兢兢,有些惶恐的等着看钟忱虞的反应,生怕这位主儿下一秒就要扬起手,在时醴脸上甩一巴掌。 “……” 钟忱虞在最初的懵逼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忙羞红着脸,自时醴怀中挣脱。 拉开距离之后,颤抖着扬起了手。 指着时醴,脸都憋红了,声音带着颤,“你,你这个登徒子!” 短短一天的时间,时醴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然一落千丈,从谪仙降世到满嘴谎言的骗子,再到此刻的登徒子,当真是断崖式下跌。 可殊不知,这正是时醴刻意想要营造的境况。 毕竟若始终是云端谪仙,未免太远太高了些,叫人看得见摸不着,不敢贸然接近,那些炽烈的情感也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只有自云端落下,跌入凡尘,她敏感又怯弱的小孩儿才敢自屏障外走出来,鲜活的,生动的,大胆的展露自己的心迹…… 时醴微垂着眼帘,瞳仁漆黑,静谧而专注地凝视着钟忱虞,眸光中满是深沉的暖意,宠溺的不像话。 钟忱虞咬着唇,神色纠结的盯着时醴漆黑的瞳仁,扬起的手掌到底还是没落在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 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倾慕的人呐,哪里又能忍心伤她? 所以这巴掌是断断落不下去的,可就这么放下,雷声大,雨点小的,显得他多没面子。 钟忱虞眸光纠结,正有些进退两难时,时醴适时开了口。 一双勾人的凤眼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薄唇紧抿着,就这么湿漉漉的盯着他看,轻声细语的,委屈巴巴的道了声,“我错了……” 这幅模样的时醴钟忱虞可从未见过,心中登时一软,完全生不起气来,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就把扬起的手给放下了,“咳,没有下次。” 钟忱虞这么没什么底气的警告着,其实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齁甜齁甜的。 时大夫居然亲他了呢! 其实……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啊! ------题外话------ 我错了……,下次还敢! 第28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49) “嗯。” 时醴颔首,看似乖巧的应了,只是那双漆黑的瞳仁深处,却是一片慵然,神秘幽寂。 所思所想,都叫人窥探不清。 系统深知自家宿主的秉性,所谓的谦和乖巧,不过都是些流于表面的伪装罢了。 不过很显然,这些装可怜扮乖的伎俩,对钟忱虞相当有效。系统本来还担心时醴会翻车,如今看来它的担心倒显得有些多余…… 一切种种,怕是全在时醴的掌握之中。 就是可惜了…… 本来它都已经架好了摄像机,等着录下时醴被扇耳光的珍贵影像呢! 真是……着实可惜了。 胆儿肥了的系统正暗戳戳的为没能抓到时醴翻车捶胸顿足,扼腕叹息,房间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在时醴那一声应答后就骤然安静下来。 “……” 钟忱虞手指微曲,有些不自在的揪着身侧的衣摆,樱唇张合了数下,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你……” 话一出口却又顿住,钟忱虞低下头,红晕悄然攀上了小巧剔透的耳尖儿,整个人羞窘又无措。 时醴颇有兴致的欣赏着钟忱虞这幅少儿情态,狭长的凤眸半阖,轻飘飘的扫过眼前人乖巧柔顺的发顶,而后…… 在露出的那一小截后颈处顿住,眸色转为晦暗。 少年肌肤如玉,白莹莹的脖颈线条相当好看,纤细又俏丽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捏在掌心细细抚弄捻揉…… 就这么看着,时醴情不自禁的捻动了几下手指,觉得指尖有些发痒。 而后勉强抑制住这股子想要撸小孩儿的冲动,温声开了口,“忱虞,你好像还欠我一个答复……” 磁性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喑哑,不甚明显,至少钟忱虞并未听出来,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时醴刚才的问题。 答复?什么答复? 钟忱虞初识还有些困惑,待想明白时醴话中透露的意思,登时就有些不服气,豁然抬起头,腮帮子鼓起气势汹汹地开了口,“我,我都追着你到渡口了,这不就是我的答复吗?你还想要什……” “不一样的。”时醴摇头。 漆黑如墨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钟忱虞,其中蕴藏的感情深邃而复杂,浓稠的要将他溺毙。 这般郑重其事,堪称是虔诚的态度,叫钟忱虞瞬间就哑了火,喉结微微滚动间,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像是怕破坏了此时肃穆的氛围似的,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细细弱弱的嘟囔着,“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时醴再次重复道。 而后淡色的薄唇轻轻勾起,笑意温软和煦,轻声道,“忱虞,我想听你亲口说,我心悦你,你呢?” 嗓音磁性而清越,蕴着深侬的笑意,激的人耳际酥麻,心尖儿都忍不住发颤。 “我……”钟忱虞揉了揉发痒的耳尖儿,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出息的卡了壳,下意识就想要躲闪着垂下头去。 只是时醴那双黑眸仿佛蕴着磁力似的,竟让他有些舍不得移开,也不忍移开,其中包含的诚挚与期盼,叫他心中升起浓浓的负罪感…… 仿佛自己一旦移开,就成了负心汉似的。 第28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0) 钟忱虞紧抿着樱唇,到底还是没能将视线移开。 跟时醴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对视间,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再次试探的张了张唇。 “我……” 不知为何,方才还磕磕绊绊,羞于启齿的那些情话,这一次却顺畅地说出了口。 “我自然也喜欢时大夫,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喜欢到想要成为你的夫郎……”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语清晰落下,熟悉的烫热这才攀附上白皙的脸颊。 钟忱虞蓦然垂下头,羞红着一双俏脸,杏眸闪烁间,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呐!他大概是中邪了吧!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来。 时大夫又会如何想他? 会不会觉得他不知廉耻,失了体统,会不会……因此厌烦了他? 一想到这里,钟忱虞脸上的热度骤然退却,整个人如坠冰窖,原本红晕的脸蛋竟显出几分苍白。 长睫颤动着,眼眶微红,含着莹润的水色。 仿似一眨眼,就要滴落一串串剔透如玉的泪珠儿。 脑补了一大堆的钟小公子委屈巴巴的抿着樱唇,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可怜了。 只是还没等他伤心太久,时醴那磁性温润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蓦然间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你若想嫁,我自当求娶……” 时醴说着顿了顿,温声询问,“忱虞,你觉得我几时上门提亲比较好?” “啊?”钟忱虞有些懵。 杏眸瞪得浑圆,无意识的眨了几下,模样颇有些无辜。 什么提亲? 他刚才还正伤心呢,怎么一转眼就聊到提亲了? “你觉得,三日后如何?” 钟忱虞还没反应过来,时醴却是又自顾自的开了口。 一双饱含期待与诚挚的黑眸就这么温柔的凝视着他,叫人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仓促了吧! 钟忱虞喉结微动,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时醴又问,“你可愿嫁我?” 自然是愿意的,这是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的答案。 脑子暂时离家出走的钟小公子本能的点了点头,就听时醴再次开了口,道,“那就全都交给我,可好?” 磁性温雅的嗓音刻意放轻,好听的不像话。 时醴说着微微倾身,精致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近在咫尺仍旧找不出半分瑕疵,反倒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仿佛民间话本中化形为人的精魅,一举一动都能够蛊惑人心。 钟忱虞觉得此刻的自己便是被蛊惑了神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知道愣愣的点头。 而后,就见时醴忽地扬起唇瓣,浅色薄唇微微上扬,弧度虽轻虽浅,却轻易能够撩动人心,仿若芳菲初绽,枝头冰雪消融…… 好看的……叫钟忱虞心尖儿都颤了颤,喉结滚了滚,觉得嗓子莫名干涩。 三日,好像也不是很仓促呐? 钟忱虞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想着,待回过神来,房间内早就没了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一片静谧中,钟忱虞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似…… 方才那些种种,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似的。 …… 第28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1) 所以,下一秒,不甚确定的钟小公子伸出手,掐上了自己白皙细嫩的脸颊。 没控制力道的结果,就是自己把自己掐的轻“嘶”了一下。钟忱虞疼的眼泪汪汪的,心中却是兴奋而惊喜的。 “原来……不是幻觉呀!”时大夫真的说了要娶他呐! 钟小公子就这么捧着脸,美滋滋的想了一会儿,原本俏丽的眉眼却是又懊恼的耷拉了下来,小声的嘟囔着,“还有三天啊……” 可他心中此时兴奋异常,属实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跟时醴拜堂成亲。 方才还觉得三日太过仓促,如今却有些度日如年,甜蜜又焦灼的,属实煎熬的紧。 “也不知道,时大夫此刻如何?” 是不是也同他一般兴奋难抑呢? …… 被念叨着的时大夫一出后院就直奔柜台,找张伯请假去了。 如今这时代注重忠孝礼仪,提亲的流程自是不能随随便便糊弄了的,时醴也没想着要糊弄了事。 她看中的小孩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三日的时间虽有些仓促,只是有系统傍身,一切都来得及准备,足以做到尽善尽美。 时醴同张伯交谈间,掉线了半天的系统总算是回过了神,语调诡异的来了一句:[宿主,您这美人计使得……妙啊!] 两人的进度跟坐火箭似的,分分钟就谈婚论嫁了。 快的叫它这个系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该说不说,会还是它家宿主会。 时醴没搭理它,跟张伯谈妥了请假事宜,转身就出了医馆。 她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原先为了装可怜赖在医馆,连个栖身的宅子都没购置,如今却是不成了。 钱财这东西,时醴有的是,甚至要多少有多少,自然也不吝惜花费。被牙人领着在城中众多要出售的宅院中逛了逛,最终选定了一处中意的,时醴并未纠结价格,只吩咐让她尽快将手续办妥。 时醴这番举动,叫牙人笑的越发谄媚。显然这单若是能成,她能得到不少好处。 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牙人办事的效率相当高,连隔日都不用,直接就叫时醴在此处稍等,她马上就去把户主找来,而后不待时醴反应,就脚步匆匆,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时醴并未等待太久,不过是在厅内泡了一盏茶的功夫,牙人便引着一衣着富贵,大腹便便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打眼一看竟是有些眼熟。 还未等她想起这人在哪儿见过,那女人却是笑容满面,分外热情的迎了上来,“哎呦,小时大夫,早知道是您要购置宅子,便是白送给您也是值得呀……” “什么情况?”时醴在脑中询问系统。 [宿主,这人名为贾斯,城中富商,原来身上有些毛病,床笫之事力有不逮,后来被你给治好了。前些日子后院一群男人接连传出喜讯,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难怪一看见她这般殷勤。 时醴心中了然,遂接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一码归一码,用不着如此破费……” 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浑身气质清冷孤傲,端的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高人姿态。 …… 第28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2) 其实不过是看不上这点儿小钱儿,也不想跟面前这人有太多牵扯。 但在贾斯看来,却是越发觉得时醴高风亮节,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于是神色微怔,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亲近,笑嗔道,“怪我怪我,竟是将时大夫想成了俗人,那这样吧,宅子按原价给,小妹这边再附赠一套家具,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说着还不待时醴开口,就接着道,“时大夫可莫要再推辞,大恩无以为报,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我这心中实在难安呐……” “……” 时醴最终还是没有再推辞。 双方都没意见,地契交接进行的非常顺利。 送走了谈性未消的贾斯之后,时醴仰头看了眼远处灰蒙蒙的天际,转身颇为随意将大门的锁扣上,随即背着手,步履轻快悠然地往钟氏医馆的方向去了。 虽说是约定了三日后去提亲,可并不代表这三日里就不能见了。 同理,虽说请了三天假,可这也不代表,医馆是她去不得的。 某些方面来说,时大夫脸皮还是相当厚的。 在经过柜台时,还同张伯打了声招呼,后者则是翻了个白眼儿,没理她。 时醴也不甚在意。 她知晓张伯此时的心态,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公子马上就要被狼叼走了,偏偏那头大尾巴狼还跑到他跟前嘚瑟…… 有心情搭理她才怪! …… 时醴离开柜台之后,先去了趟诊室,把自己桌上整齐摆着的十遍《医经》检查了之后,再提笔在陆啄留下的问题簿上细细做了注解。 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磕了头行了拜师礼的学生,时醴对陆啄这个弟子的课业还是相当上心的。 那是块儿璞玉,天资尚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名满天下。 时醴快速写完注解之后,将册子放回原处,拿镇纸压着,将桌面整理好之后,这才去了后院。 夜风微漾,深蓝的天幕已然攀上点点繁星,煞是好看。 时醴沿着回廊慢悠悠的走着,在钟忱虞的房门前站定。房内已经点了烛火,暖黄的光线将一抹瘦削的影子印在纱窗上,时醴盯着那忽明忽暗的影子看了会儿,莫名的笑出了声。 而后伸出手,轻扣房门,“扣扣……” “谁呀?” 纱窗上不知正伏案做什么的影子蓦然顿住,而后扬声询问。 “是我。”时醴答。 这一声之后,房间内那影子便开始四处摇曳,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像是正忙着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似的。 时醴唇角微微上扬,盯着纱窗上跳跃的影子,没再吭声,好似整暇的等着。 半晌,房门终于打开,娇娇俏俏的钟小公子红着脸站在那儿,杏眸躲闪着,竟是不敢同时醴对视,一副偷偷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磕磕绊绊的打招呼,“时,时大夫……” 时醴假装没看出小公子的欲盖弥彰,也没询问他方才在做什么,而是温声问道,“饿了么?想吃什么?” 钟忱虞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是还没用晚膳,揉了揉正在抗议的肚子,稍稍思索之后,便兴致勃勃的开了口,“想吃糖醋排骨,拔丝地瓜,蔬菜粥……” 第29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3) 一连数了七八道菜名方才停下,钟忱虞喉结滚了滚,颇为应景的吞了吞口水,像是光报上菜名,就已经被馋到了。 时醴一一记下,只是食指微屈,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在钟忱虞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倒是真不客气……” 虽是这么说着,可磁性的语调中分明满是宠溺,有哪里有半分不耐。 裹着暖绒醇厚的笑意,直叫人觉得耳尖酥麻,心神动荡。 “等着吧……” 丢下这么一句,时醴便转身往小厨房去了。 边走边把袖子挽起,露出紧实白皙的小臂,虽然瘦削,线条却相当流畅好看,极具力量感。 身后,钟忱虞倚着房门,盯着时醴挺直颀长的背影,唇角微扬,笑的颇为憨气。 随后他也并未坐着干等,而是将房门关上,也跟着时醴去了小厨房。 抬脚跨过门槛,钟小公子相当自觉的撸起了袖子,兴致勃勃地询问,“我可以帮忙吗?” 观其模样,颇有些跃跃欲试。 时醴转身,凝视着钟小公子晶亮的鹿眸,倒也没拂了他的兴致,含笑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一小捆青菜,示意道,“会洗菜么?” 语调中裹挟的笑意浓稠明显,叫钟小公子登时就红了脸,脑中蓦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尝试做饭时,险些将厨房烧掉的“壮举”,又羞又臊间,有些不服气的微微鼓起了腮,中气十足地回道,“自然是会的,莫要小看我……” “那……就交给你喽!” 时醴脸上笑意未减,伸手拿起那一小捆青菜,塞到了钟忱虞手里,而后转身继续自己的活计了,只是看似一本正经,实则眼角余光始终黏在旁侧乖乖洗菜的钟小公子身上,唇角的弧度一直未曾落下。 由于某个嘴馋的主儿,两人在厨房里折腾了快半个时辰,这才端着丰盛的菜肴出来,整齐地摆在小亭内的石桌上。 一道道菜摆盘精致,色泽均匀,扑鼻是诱人的饭香,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冒出来…… 钟小公子把手中端着的拔丝地瓜也跟着摆上桌,掩在袖中的手指蜷了又蜷,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仓促开口,“我去把剩下的端过来……” 而后不待时醴说话,便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时醴望着钟小公子逃也似的背影,轻挑了一下眉梢,而后垂眸,视线凝在桌上摆着的拔丝地瓜上,看着明显缺了个尖儿的摆盘,倏而笑出了声,“呵……” 怎么跟个仓鼠似的,还偷吃上了。 技术也实在是生疏了些,偏少了最顶上的几块儿,真是……明显的叫人想忽略都难。 …… 等钟小公子将菜肴端来,两人各自就坐。 时醴一拿起筷子,率先就伸向那盘子拔丝地瓜,这般举动叫钟小公子心中咯噔一下,喉结滚了滚,颇有些心虚地紧盯着时醴的一举一动,等着她揭露自己偷吃的可耻行为。 钟小公子甚至连狡辩的腹稿都已经拟好了。 只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时醴一句困惑的询问,“总盯着我做什么?吃饭……” 说着就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 钟忱虞有些迟疑地夹起来,心不在焉的咀嚼着,飘忽的眼神仍旧频繁落在时醴的身上,观察着她的反应。 …… 第29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4) 半晌,在时醴毫无破绽的,相当自然的演技中,钟小公子终于确定,自己偷吃的事情并未被发现,心情顿时就飞扬起来,浅色鹿眸亮晶晶的,原本的矜持小心荡然无存,颇为豪迈地嘬着排骨,腮帮子微微鼓起。 专注的模样,看着倒真像只小仓鼠了。 旁侧,时醴眸色微深,心情颇好地凝视着专注于吃饭的小孩儿,时不时再帮忙夹上两筷子菜,自己却鲜少张口,只凤眸低垂,一双漆黑的瞳仁中众多复杂的情绪翻覆跌宕,却又归于沉寂。 其中映射着跳跃摇曳的烛光,包裹在暖绒的光亮之中的,则是近在咫尺的那个清瘦娇俏的身影,看起来温柔的不像话…… 从前孤寂无趣的人生之中,时醴唯一的乐趣便是寻觅美食,唯有那一点儿口腹之欲,能叫她体会到短暂的欢愉。而如今却发现,看小孩儿吃饭实在是一种享受,从中获得的愉悦竟远胜于满足自己的味蕾。 时醴眸光晦涩的凝望着钟忱虞,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停滞。 本源世界的九曲大人,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之中,可如今这场游戏竟有了要脱离她掌控的趋势,怎么能不叫她警惕防备? 若是按她以往的性子,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该掀了桌子,如今倒像是在蜜罐里浸的久了,连该有的警惕都显得绵软无力,分明清醒却甘愿沉沦,甚至还隐隐期待着,下个盲盒又会是什么模样? 当真是……堕落了。 …… 堕落就堕落了吧! 万事随性惫懒的九曲大人并未纠结太久,就相当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如此平静的反应,倒叫已经做好准备,战战兢兢地等着风暴降临的系统有些无所适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出了声: [宿主,您刚刚的情绪波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发生什么事了么?] “哦,大概是检测出了故障吧。”时醴薄唇微张,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神色漠然到近乎残忍,叫人根本窥探不清其所思所想。 时醴这话叫系统悚然一惊,瞬间意识到方才的试探怕是惹了宿主不愉快,如今已是处在返厂重修的边缘,处境岌岌可危。 强大的求生欲叫它忙不迭的开了口:[是我看错了呐,我检讨,申请关小黑屋!] “去吧。”时醴应的随意,语调颇为漫不经心。 得了准话的系统却是如蒙大赦,乖乖上小黑屋反省去了。 时醴对此不甚在意,将分散的心神收回,漆黑的眸子依旧幽深而深邃,淡色的薄唇紧抿着,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并非那么愉快。 视线在钟小公子白皙的脸颊上扫了一圈,而后在他樱色水润的唇瓣上顿住。这位主儿大概是吃的太过尽兴,一时间竟然未曾发现,自己粉嫩的唇瓣上竟黏着点点细碎的糖渣。 时醴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盯着看,原本还稍显不爽的心情莫名好转了不少,就是突然间……特别想吃糖。 “甜么?” “嗯?”钟忱虞抬眸,脑中懵了一下,没理解时醴的意思。 第29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5) 时醴伸出手,指了指钟忱虞的嘴巴。 钟忱虞咀嚼的动作瞬间顿住,余光瞥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嘴里的已经是最后一块。吃都吃了又不能吐出来,所以钟小公子三两下快速咽了下去,这才腾出空来说话,“抱歉啊,已经吃光了。很好吃,甜度刚刚好……” 这么回答着,钟忱虞又眸光飘忽的,偷偷觑着时醴的神色,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时醴明明自己尝过,现在又来问他甜不甜…… 若非时醴方才并未喝酒,他都险些要以为这人是在发酒疯了。 “是么?”时醴低垂着眼帘轻喃道,而后忽而抬眸,凝视着钟忱虞圆润的杏眸,含着笑温声开口,“就是觉得……你吃到的会比较甜。” “??”这是什么歪理? 钟忱虞瞪圆了一双杏眸,一脸懵逼。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时醴再次开口,“我可以尝尝么?” “?”尝什么? 钟忱虞再次懵逼,长睫忽闪着,看着时醴的眸光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时大夫今天怎么怪怪的,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莫不是因为提亲的事儿把脑子忙坏了吧?那还能要么? 钟小公子脑中胡思乱想着,性子单纯,于情事上一窍不通的他根本就没有领会时醴话中隐晦表达的意思。只目光诡异地盯着她瞧,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时醴的脑子当然没坏,甚至钟忱虞如今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至于为何明知对方听不懂却还偏偏要问出口,当然是因为……九曲大人调戏小男友的恶趣味在作祟。 “没有拒绝的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时醴倏而站起身,轻轻勾唇,漆黑的瞳仁中映照着深浓的暖意,一笑便足以颠倒众生。 而后在钟小公子被晃得五迷三道的时候,缓缓俯身凑近,准确地噙住了他微张的唇瓣,触感柔软细腻,像是棉花糖,美好的叫人流连,根本舍不得离开。 时醴瞳仁中晕染的墨色更浓郁了些,心中感慨着小孩儿对她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动作却是相当轻柔而虔诚的,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钟忱虞愣愣地眨了眨忽闪的长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醴刚才话中要尝的……居然是他?!! 拔丝地瓜竟是我自己! 钟小公子的脑回路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心中涌出的羞涩倒因此消散了些,只是白皙的脸颊上仍不可避免地攀上了淡淡的绯色,微微发烫。 双手捧着脸颊,手中稍带凉意的体温稍稍平息了那股子燥热,也让他险些要掉线的理智回归。 钟忱虞将手放下,手指微蜷悄悄攥起了袖子,樱色的唇瓣微张,凝视着那双和煦温柔的墨色眸子,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杏眸微弯,笑道,“时大夫,以后想亲我的话可以直说,当然也可以不说(直接亲),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哦……” …… 第29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6) “就像这样……” 眼前模样娇俏的少年笑靥如花,杏眸璀璨夺目,浅色瞳仁中细碎的星光点点,仿似银河倒映其中,好看的能够蛊惑人心。 加之方才那番撩人而不自知,杀伤力极大的情话。 就算自制力强如时醴,也不免晃了下神。 而后猝不及防间,一抹温热贴上了她那原本微凉的唇瓣,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撩的时醴心尖儿发痒…… 一下就得逞的钟小公子扭头就跑,根本就不等时醴反应,撩完就跑路的技能可谓相当熟练,等时醴回过神时,眼前哪里还有那抹清瘦俏丽的身影,只剩下满桌残羹与她为伴。 夜色幽静,凉风拂面,此景莫名有些凄凉。 望着已然空荡的长廊,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而后伸手抚上仍残留些余温的唇瓣,薄唇轻轻勾起,漆黑的瞳仁中浓郁的墨色在不断晕染扩散,像是其中禁锢着的凶兽将要挣脱牢笼,跑出来似的。 在跳跃的光线下,时醴立体精致的五官被分割成明暗交杂的色块,一时竟显得有些魔魅,仿似自地狱深渊中盛放的曼珠沙华,瑰艳夺目,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系统空间中已然警铃大作,代表着此时时醴脑中的想法正偏离理智,逐渐趋于疯狂。 看着疯狂飙升的数值,系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总觉得就算下一秒自家宿主去把钟忱虞抓起来扔到床上,它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位本性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疯批。 只是系统喜闻乐见的场面并未出现,时醴只微阖了下凤眸,再睁开时,瞳仁中跌宕翻涌的墨色已经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后轻轻勾唇,笑的相当和缓轻柔,磁性的声音仿若恶魔的絮语,几个字眼在唇齿间细细碾磨,分外勾人,“来日方长呐,小公子……” 所以啊……她并不着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逮住那个胆敢撩完就跑路的小家伙儿,好好教训一番,不是么? …… 三日转瞬即逝。 钟府内。 钟氏端坐堂上,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而后放下,侧眸打量着一大早就跑过来问安的自家儿子,神色颇为惊异,“这两天是怎的了?连医馆都不愿意去,今儿还起这么早过来,当真是稀罕!莫不是有什么坏事儿瞒着爹爹……” 闻言,钟忱虞登时就红了脸,一双鹿眸飘忽,就是不敢跟钟氏对上,磕磕绊绊地道,“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跟您在一块儿待着……” 鲜少说谎的钟小公子实在没什么经验,一番话说的漏洞百出,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急得额头上都见了汗,如此窘迫有趣的模样,叫钟氏饶有兴趣的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摆摆手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时大夫要上门提亲对吧,这么着急过来截人,是怕我今日会出门,让她跑个空吧……” 钟忱虞蓦然瞪大眼,有些憨气的呐呐道,“您,您知道这事儿?” …… 第29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7) “废话!”钟氏顿时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瞧瞧你这两日乐不思蜀的样子,哪还有属于男儿家的矜持,就差把“恨嫁”两个字刻在脑门儿上了……” 钟忱虞被钟氏这番话说的一怔,呆萌的眨眨眼,“这么明显的吗?” 虽说他好像,确实是有些恨嫁……嘻嘻! 见自家儿子一双杏眸都弯成月牙,笑的跟个傻狍子似的,钟氏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角,“就这么喜欢她?” “嗯嗯。”钟忱虞毫不迟疑的点头,双眸晶亮,浅色瞳仁中竟闪烁着罕有的执拗和认真,“儿子这辈子已经认定她了……” 见状,钟氏喉结滚了滚,到底是把想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一辈子还长着呢,别太早就下结论……” 钟忱虞瞪圆了眼,下意识就要反驳,而后就听钟氏接着道,“不过既然此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爹爹也没必要做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那爹爹你是同意了么?!” 钟忱虞瞬间就激动的不行。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钟氏就立刻给他泼了瓢冷水,“当然不是!想做我殷桐的儿媳,没点儿真本事怎么成?样貌,学识,家境,一样一样都得挨个儿考核才行……” 虽是这么说着,可钟氏心中其实门儿清,像时醴那般的人中龙凤,能力之优秀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故意为难? 不过就是看不惯自家儿子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想要逗逗他罢了。 “爹……”钟忱虞气的蹦起来,拖长了语调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你怎么可以这样!” 两人正说着呢,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上门。 一听这话,钟忱虞瞬间就哑了火,脸颊通红,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钟氏拢了拢衣摆,动作不徐不缓地站起身,“行了,在这儿老老实实待着,我去看看来的到底是哪位贵客……” 留下这么一句,就往客堂去了。 …… 房间里,在钟氏离开之后,钟忱虞也没再坐下,心中又忐忑又焦虑的,掌心攥着的布料纠结地揉成一团,根本就没松开过…… 就这么干等着,每分每秒都显得分外煎熬。 最后实在没忍住,索性一跺脚,偷偷溜去了前院,正巧看见钟氏跟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穿着大红大绿的男人相携着出了堂屋,看模样仿似相谈甚欢。 在往二人身后瞅了瞅,并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钟忱虞登时就急了,直接冲到二人跟前询问,“爹,时大夫呢?” 钟氏实在没忍住白他一眼,语气算不上好,“撵走了……” 这话一出,身旁体型臃肿的男人登时就“噗嗤”笑出了声。 钟忱虞却笑不出来,他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都快要委屈哭了。 只是还没等他酝酿出眼泪,身后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钟忱虞一脸懵逼地转头,就见大门外,一群人抬着一个个系着红绸的箱子鱼贯而入,其中最显眼的那道红色身影,赫然就是他着急要寻的小时大夫。 …… 第29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8) 只是往日矜贵优雅的时醴,此时却撸起了袖子,两只手上各抓着一只膘肥体壮,毛色相当顺滑油亮的大雁。 两只大雁脖子上也都系着喜庆的红色绸带,在时醴手中不老实的挣动着,时不时叫两声,看起来颇有活力。 眼前所见的画面实在有些违和。 钟忱虞眨眨眼,将要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眼下这状况着实再明了不过。 提亲的礼都抬进来了,不正说明钟氏已经应了时醴的提亲么! 居然还诓他说把人撵走了,爹爹实在是太坏了!! 钟忱虞樱唇抿着,双腮微鼓,简直要气成河豚。 钟氏跟媒人说说笑笑的,一直把人送到门口,然后伸手,往媒人怀里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后者便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媒人一走,钟氏也没去安慰心灵受到伤害的钟小公子,而是径直自他身边走过,慢悠悠地回了后院儿。一大早就折腾这么一出,如今事了他实在累得不行,只想着赶紧回屋里歇歇。 再说了,时醴还没走呢! 自家没良心的小崽子自有人安慰,他还是不去做那个碍眼的电灯泡了。 …… 钟忱虞在院中孤零零的站着没一会儿,将一对大雁安置好的时醴便走了过来,在他身前站定,温声唤道,“忱虞……”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钟忱虞在这一声中蓦然回神,抬眸看见时醴,险些被吓一跳,脑中瞬间涌出那一晚自己亲晚人就跑的画面,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了淡淡的绯色。 杏眸飘忽,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钟忱虞也是此刻才想起来,自从那晚偷亲得逞之后,他一直躲了时醴两天来着,为此甚至连医馆都没去。 主要是臊得慌! 亲的时候有多大胆,事后回忆起来就有多羞涩,怂怂的钟小公子根本就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时醴,只是如今人都已经站到眼前了,他又不能当做没看见,只好抬眸,微微弯着一双杏眸,笑的有些讨好,“时大夫……” 钟小公子企图用卖萌来迷惑时醴,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揭过去。 没想到时醴神色如常,根本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是伸出手,直接把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给牵住了,“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看来他刚才的卖萌还是很有效果的么! 钟小公子脑中这么庆幸的想着,根本就没在意时醴要带他去什么地方,直接问都没问,就乖乖被牵着出了钟府的大门。 当真是好拐的很。 …… 时醴领着钟忱虞去了新购置的宅子,在金钱的推动之下,院中的改建进行的相当顺利,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完成了大半。 既然改造好了,当然要带着它的男主人过来参观参观。 牵着钟忱虞来到大宅门口,时醴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再次牵着人迈过了门槛。 两人沿着铺好的石子路慢悠悠的逛着,入目所见的景致均能看出布置者的用心,不管是假山池塘,还是花草树木,都颇合钟忱虞的心意。 院中甚至还辟出一片空地,有模有样地搭起了葡萄架,可以想见,等明年到了该吃葡萄的季节,将会是怎样一番硕果累累,让人口水泛滥的景象。 钟忱虞吞了吞口水,突然间有些想吃葡萄。 …… 第29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59) 不过一转眼,他的注意力就被葡萄架下搭着的秋千吸引,松开牵着的手,兴奋地小跑了过去。 身后,时醴捻了捻仍残存着余温的指腹,微蹙了下眉心,而后抬脚跟了上去。 “时大夫,帮我推一下……”钟忱虞坐上秋千,神情颇为兴奋的催促道。 精致的眉眼飞扬,越发明媚的灼眼,属于少年鲜活的生命力格外磅礴。 时醴没吭声,任劳任怨的帮自家小孩儿推起了秋千。 此时的少年抛却了平日里的故作矜持,嘴角上扬,展露出最真实明媚的笑靥,本就精致夺目的眉眼更添几分亮色,仿似枝头艳丽绽放的粉色海棠,相当的……勾人。 时醴的眸色暗了些许,手中的动作止住,直接将摆动的秋千给停了。 “怎么了?”钟忱虞一脸困惑的偏头询问。 “没什么。”时醴摇头,说着伸出手,相当有技巧性地挑开了钟忱虞握着绳子的纤长手指,把人的手牵住了,“时间不早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玩儿,先带你去参观一下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说的有道理。 钟忱虞乖乖地由时醴牵着站起,跟着她开始参观房间。 书房,客房……一个个房间挨个转过去,最后则是主卧。 毫无防备的钟小公子一进去就被摁在了床上。 “……” 当然,时醴并没有把自己的重量压在钟小公子身上,而是单腿微曲,半跪在床沿,双手支在钟忱虞脸侧,将人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以一个相当具有压迫感的姿势。 近在咫尺的容颜简直好看的过分,五官轮廓立体,深邃而迷人,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撕碎了平时温雅柔和的伪装,呈现出海东青一般的桀骜不驯,如同刀子一般凌冽。 这般模样的时醴,虽是第一次见到,可钟忱虞却不觉得陌生。 因为他感受到了时醴的克制。 刀子虽然凌厉,但已然收入鞘中,非但不危险,相反,钟忱虞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安心。 所以,虽然被时醴圈在怀中,以一种全然陌生仿似凝视凝视猎物一般的残忍眼神盯着,钟忱虞却丝毫不害怕,只是有些些许的紧张,和不自在。 毕竟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过于近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脸侧,过电似的激起一阵战栗和酥麻,从未有过的奇怪感受遍布全身。 钟忱虞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这般敏感。 “……” 身体的反应诚实的出卖了他此刻的感受,不仅不排斥,甚至还……相当兴奋。 钟忱虞红着脸,扭了扭身子,想要从时醴怀中出来,“你,你先起来……” 他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被时醴发现他这么容易就兴奋,将会是怎样尴尬和羞窘的境地! 时醴挑了下眉,没动弹,维持着能够将人牢牢禁锢住,却又不会伤到钟忱虞的程度,慢悠悠的摇了摇头,“算完账再放你走……” “……”钟忱虞有些欲哭无泪。 是他高兴的太早了,小心眼儿的时大夫果然还惦记着他撩完就跑的那件事,如今这情况,倒是插翅也难逃了。 …… “怎,怎么算?” 钟忱虞吞了吞口水,有些怂怂的问道。 第29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0) “怎,怎么算?” 钟忱虞吞了吞口水,有些怂怂的问道。 “你觉得呢?”时醴没回答,而是饶有兴致的反问。 钟忱虞眨巴眨巴眼,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但其实他此刻脸颊烫热,脑中早就一片空白。 半晌,沉吟了数秒却想了个寂寞的钟小公子试探着开了口,“要不然,你再亲回来?” 这个回答叫时醴险些笑出声,勉强维持着高冷的面无表情,摇头,“提议驳回。” “那你说要怎么办!” 钟忱虞索性放松自己,往柔软的被褥上一瘫,看模样,竟是打算躺平,任由时醴处置了。 反正他馋时醴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着都不亏。 钟小公子这么破罐破摔地想着,就见眼前覆盖的身影靠近了些。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垂上,还没等他被刺激的往后躲开,几个磁性低沉的字眼就争先恐后的钻入了耳中。 叫钟忱虞蓦然瞪大了双眼,直接僵在了那儿。 …… 钟忱虞最后是一瘸一拐的跨进了钟府的门槛,眼尾绯红晕着朦胧的水光,仿似被谁狠狠欺负过。 身为罪魁祸首的时醴则截然相反,深邃漆黑的瞳仁中晕染着和煦温柔的点点星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与……餍足。 正经的事儿要留到洞房花烛夜去做,一些不太正经的,则没有那么多讲究。 总之,那日时醴两人窝在房间里大半天,也不知是做了些什么,导致后面几日钟小公子走路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 在钟氏那里过了明路之后,时醴两人相处时行事便越发肆无忌惮,牵手揽腰都是寻常,尽显热恋小情侣的恶臭,用钟氏的话说,“简直没眼看!” 叫他更加不顺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两人成婚的时间。 原本在提亲那日,交换过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之后,算出的吉日是在两月之后。可偏偏正经要举行婚礼的两位都是不省心的主儿,嫌两个月时间太长,非要赶着半月之后的吉日将婚礼给办了。 这不是胡闹么! 钟忱虞一个人胡闹就算了,时醴居然也跟着瞎掺和。成婚那么重要的事情,半个月的时间岂不非太过仓促? 光是量尺寸制作婚服的时间,都远不止半个月,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哪里是半个月就能够解决的? 事实上,两个月钟氏都嫌时间太短,准备不过来。 虽说时醴再三保证过,定然会筹备的妥妥当当,保证不会委屈了钟忱虞,可他这心里实在没底。 找自家儿子商量吧,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崽子就会回他一句,“我相信时大夫,她说可以就肯定可以的。” 妥妥的一个盲目崇拜的小迷弟啊,梗着脖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 钟氏登时就有些后悔那么草率的应了时醴的提亲,摊上这么两个能折腾的儿子跟儿媳,他觉得自己得少活好几年。 就因为这个事儿,原本看时醴哪儿哪儿都顺眼的钟氏磨掉了那层厚厚的滤镜,心中因此对她生出了些许不满。 这份不满一直持续着,且随着时间的临近积攒的越发浓郁。 第29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1) 最后索性直接撂挑子不管了,任由两个年轻人去折腾。 反正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在婚礼筹备的重重琐碎之中,意识到自己决定的轻率,乖乖跑过来跟他认错。 钟氏便是存着这般的想法,好似整暇地等着两人上门,只是一连等了数日,认错没等到不说,以往的认知倒是被刷新了一番。 这日一大早,时醴就过来拜见,直言婚服已经做好,此时带来让他过目,说着就将两个精致的玉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 钟氏听到她的来意,脑中都懵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才过去三天好不好?就算是让绣爹加急赶工,三天时间也绝对不够啊!!! 可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敞开的玉盒之中,确实整整齐齐的叠着两套婚服。 如此这般仓促赶出来的婚服,莫不是粗制滥造的产物?他可得好好看看,一生也就这么一次的头等大事儿,断不能让儿子受了委屈。 钟氏这么想着,眉心登时就蹙了起来,当下就走过去细看。 婚服之上,金丝银线勾勒的纹路精致而繁复,并不张扬,却处处都细致的用心,可谓是低调的奢华。 钟氏盯着两套做工相当精致,叫世间男儿完全无法拒绝的婚服,毛病倒是没挑出来,反倒有些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绝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搞得他这个半老徐爹险些忍不住,想要穿上再嫁一次! 时醴将这事儿办的如此漂亮,完全出乎了钟氏的意料。 身为长辈的威严被挑衅,他怎么也得挑挑毛病,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准儿媳两句,把面子找补回来。遂轻蹙着眉心,慢悠悠地开了口,“做工这般繁复,重量怕是不轻吧,忱虞穿上可是要受累了……” 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钟氏蓦然间瞪大了眼,又试着颠了颠,感受下掌心轻飘飘的分量,登时就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本以为如此重工的婚服,重量绝对轻不到哪儿去,可入手的重量轻飘飘的,非但如此,触感细腻光滑,浑不似寻常衣料,至少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当下可谓好奇到极点。 转头看向时醴,“这是什么布料?怎的我从未见过……” 这两套婚服自然是系统提供的,本源世界出品的黑科技,当然,时醴不可能跟钟氏说实话,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道,“原来游历时,碰到一个海外游商,我治好了她的病症,这布料是她送的谢礼,说是什么赤云纱,我瞧着稀奇,便也就留下了……” 当世似琉璃瓷器那些精巧细致的玩意儿,多是游商自海外带回来的,“海外”二字,便代表着精巧与神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说来自海外,瞬间就合理了。 所以时醴这番瞎扯的说法,钟氏并未质疑,倒是自然的接受了,“原是海外带回的稀罕物件儿,真好,真好啊……” 钟氏手上小心的抚摸着布料,一连道了两声好,显然满意至极,看向时醴的眸光也跟着柔和下来,温声询问,“可拿去给忱虞看过?” …… 第29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2) “嗯。”时醴颔首,“婚服一做好就试了。” 事实上系统出品的婚服,完全不会出现尺寸不合适的问题,试衣服完全是多此一举,可偏偏腹黑的时大夫便是拿这个当理由,将钟小公子约出来,摁在床上好好耳鬓厮磨了一番…… 唯一的意外就是,咳咳,不小心过火了些,惹得钟小公子这两天都躲着她走。 不过问题不大,她就不信成婚的时候小孩儿还能躲着…… 时醴凤眸低垂,漆黑的瞳仁中浓郁的墨色晕染又汇聚,竟隐隐显出些凶兽狩猎的兴奋来。 她的小孩儿,她的夫郎…… 一想到成婚之后,小孩儿将会名正言顺的归属于她,时醴心中的兴奋便完全无法遏制,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虽然说并非是第一次跟小孩儿成婚了,可心中的期待感半分未减,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郁了些。 大概是心态不同了吧。 时醴这般想着,就听钟氏轻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原先还觉得你们两个是胡闹,可如今宅子安置妥当,连婚服都做好了,可见你们是用心筹备了的,既如此,日子便听你们的,定在下月初八了,我也该好好琢磨琢磨,给忱虞添些什么嫁妆……” 钟氏终是松了口,简单交代几句,便往府里的库房去了。 …… 钟家祖上好歹也是发迹过的,虽说传到这一代,摊上孩子他娘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家底儿都险些败光了。 可终究底蕴尚在,好东西被他藏了不少,如今刚好拿出来清点清点。反正他也用不上,索性一股脑的全塞给忱虞做嫁妆得了。 时醴准备的聘礼单子先前也已经让他过了目,说实话,厚厚的一叠单子着实叫钟氏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嫁了什么皇亲国戚呐! 如今站在库房里,看着自己小金库中琳琅满目,精巧绝伦的头面首饰,钟氏心里算是有了底,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比时醴准备的聘礼差了些,却也差不到哪儿去,相信成婚那天,自家儿子绝对会成为全城待嫁闺男羡慕嫉妒的对象…… 毕竟如时醴这般有才有貌有资产,还父母双亡离家近的好儿媳,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真是——,越想越高兴怎么办! 四下无人,钟氏紧绷的神色舒缓下来,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 九月初八,吉日,宜嫁娶。 钟忱虞早早就从床上爬起,兴奋地开始梳洗打扮,上扬的嘴角就未曾下来过,当真是面若桃花,灿若芙蓉,水灵灵的一颗恨嫁的大白菜。 “瞧你笑的这一脸荡漾的,当真是没出息……” 一早过来帮忙的覃颐生终是忍不住吐槽,手里捏着梳子,仔细梳理着眼前人如瀑的墨发,顿了顿,神色颇为感叹,“总想着你还小,没成想,却是先我一步便嫁为人夫。着实太快了些,我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眼前这位钟小公子跟那位只听闻却未曾见过的时大夫,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在他看来实在草率了些。 ------题外话------ 话说,就没人好奇闺女那天到底说了什么吗? 第30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3) 只是看着镜中那人笑靥如花,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的模样,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送上自己的祝福。 但愿那位小时大夫是个良人,能好好对待忱虞,疼他宠他,让他一世平安喜乐…… …… 两位闺中挚友到底也没能好好说上一番私房话,就被随之而来的喜爹等人打断,一群人鱼贯而入,原本安静的房子里登时就热闹起来。 钟氏也跟着走进来,看着钟忱虞穿上大红喜服端坐在梳妆台前,散开的墨发在妆爹的一双巧手之下化为精致的发髻,白皙的脸蛋上了妆,额间点了枚赤色花钿,略微修饰的五官愈发明艳夺目,好看的叫他都有些不敢认。 看着看着,钟氏的视线就有些恍惚,眼角开始泛起了红。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记忆中扯着他袖子撒娇的小屁孩儿,如今倒是要嫁人了呢! 钟氏这么感慨着,情绪上涌,登时就有些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钟忱虞在镜子里瞧见,实在不理解,“爹,你哭什么?” 以后又不是不能见了。 两家离得近,随时都能串门儿,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反正他是哭不出来,甚至还相当开心,兴奋的不像话。 不过时大夫怎么还没来啊,快来救救他吧! 被这么多人围着,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说话,他的耳根子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钟氏擦了擦眼泪,实在没忍住白他一眼,骂道,“小没良心的……” 他在这边感慨时光匆匆舍不得儿子出嫁,可正主儿却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一直偏头往外张望,哪儿还有些属于男子的矜持?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铁憨憨?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欣慰的便是,自家白菜虽然单纯愚钝,长得却水灵,颇为争气的往家里勾搭了一头金猪儿…… 想到这儿,钟氏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些,摆摆手示意钟忱虞老老实实坐下,“乖乖坐好,到了吉时迎亲的自会过来,跑不了的……” 这话一出,钟忱虞的脸腾地就红了,双腿并拢坐的无比端正,在四周迸发的笑声中羞的连头都不敢抬。 太丢人了呀! 爹爹,你儿子我不要面子的嘛! …… 在房间无聊的干坐了许久,外头骤然一阵热闹的喧哗,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显然是迎亲的队伍已至。 听到外边热闹的动静儿,钟忱虞紧张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心脏处传来鼓噪的轰鸣,激烈的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脑中骤然一片空白,只本能的紧攥了婚服一角,机械的听从喜爹的指示,站起身,整理稍有些凌乱的衣摆。 盖头蒙上,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红,只勉强能够看清脚下方寸之地。钟忱虞有些慌乱的扶紧了自家爹爹的胳膊,由钟氏领着,小心翼翼的迈动了步子。 一路行至大门口,耳边敲打吹锣的声音越发响亮,吵嚷嬉闹声不断,夹杂着众多或艳羡或嫉妒的小声谈论…… 视觉被封闭了大半,听觉却显得更加灵敏,此时此刻,钟忱虞耳边传来熟悉而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在他面前不远处站定。 …… 第30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4) 一抹赤色的衣角在钟忱虞眼前蹁跹而过,红的张扬而肆意,叫他的心猛然间轻颤了一下。 不自觉的就跟着抬起了眸,却什么也没看见。 钟忱虞登时就略微不爽的抿了抿唇。 他实在想看看时大夫此刻的样子,想知道今日的时醴,究竟是怎样的俊美非凡,矜贵无双,才叫四周惊艳的抽气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好吧,钟小公子承认自己醋了。 emmm,四周全是觊觎他们家时大夫的小婊砸! 不过再眼红,那也是他的人,他的妻主!!! 隔着盖头的遮挡,钟小公子动了动樱唇,无声的骂骂咧咧几句。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人给牵住了,触感细腻微凉,如同玉石一般。 熟悉的触感叫钟忱虞瞬间意识到,是时醴在牵着自己,愤怒的情绪登时就是一滞,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而后,下一秒便直接腾空而起,被人抱在了怀里。 钟忱虞下意识的伸出手,揽住了时醴的脖颈,而后微微勾起了唇。只是还未等他心中的羞涩蔓延,便又被放下了,叫他心中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轿帘放下,花轿被抬起,而后不多时,整支迎亲队伍都浩浩荡荡的动了起来。 钟忱虞坐在花轿里,微微垂眸,盯着手中的一块木雕,看的有些入神。 这是刚才时醴离开时塞到他手心里的。 小小的一个,偏生做工相当精致,眉眼栩栩如生,温柔含情,赫然是缩小版的时醴。 刚说想看看时大夫穿婚服的样子,这会儿便看到了。 真是…… 钟忱虞一双杏眸不自觉的弯成了月牙,而后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手中小人儿白皙的脸蛋儿,嘟囔着,“时大夫,你长得也忒招蜂引蝶了……” …… 天色渐晚,暮色昏黄。 宅子里的众多宾客仍未散去,喧闹吵嚷声不绝。 时醴身为婚宴的主角,不可避免的被灌了不少酒,只是神智仍旧清明。 可为了早些脱身,却也不得不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被陆啄扶着,晃晃悠悠地去了后院。 等远离了人堆儿,这才敢卸掉伪装。 时醴摆摆手让陆啄离开,自己脚步匆匆的往后院走。 这么长时间,小孩儿该是已经等急了。 …… 房间里。 钟忱虞神色略显暴躁的抿着唇,耐心已然宣布告罄。 从朝阳初升到日暮时分,不过短短一天,他却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耐心都耗尽了。 他甚至已经无聊到跟手中的木雕聊天儿。 只是把口水都聊干了,还是没等到人。 钟忱虞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有气无力的戳着手中的木雕,模样可怜兮兮的,“时大夫,再不来的话,你的小夫郎就要渴死饿死了……” 正说着呢,房间门忽然别人打开了。 钟忱虞登时就吓了一跳,连忙端正坐好,手中紧攥着小人儿木雕,忐忑又期待的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下一秒,盖头被人挑开了。 暖黄的光线骤然侵入,叫钟忱虞不适应的眯了眯眼,一抬眸,登时就愣住了。 …… 第30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5) 今日在房间里等的实在无聊,他便拿时醴送的木雕打发时间,按理说分明是一样的长相穿着,他盯着木雕研究了一下午,总该对时醴有点儿免疫力才对。 可如今一看见真人,钟忱虞却发现,死物就算雕的再像,仍比不上时大夫万分之一的神韵。 所以他又没出息的当机了。 眼前笼罩下一片阴影,下一秒,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钟忱虞感觉到自己的牙关被撬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被渡了进来,带着清冽馥郁的果香,闻着就已然微醺。 蓦然瞪大眼,有些微的错愕。 倒也未曾抗拒,乖巧的咽了下去,别说,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给我喝的什么?酒吗?” 钟忱虞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还有吗?还想喝……” 时醴凤眸低垂,盯着少年娇艳欲滴的唇瓣,眸中颜色微深,缓缓摇头,“这酒容易醉人,不能再喝了。” “哦哦。” 钟小公子乖巧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歪了歪头,抬眸看向时醴,“时大夫,我们是不是还没喝交杯酒啊……” “嗯。”时醴颔首,“要喝吗?” “当然要啦~” 钟忱虞拖长了音,不满的鼓起了脸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婚……” 自认为摆出了最凶的表情,可惜配上微醺的脸颊和湿漉漉的杏眸,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的不行。 时醴挑了下眉梢,走到一旁的桌前,倒了两杯酒端过来。 两人迅速完成了喝交杯酒的环节。 时醴问,“接下来该做什么,知道么?” “知道。”钟忱虞点头,模样分外乖巧。 “那就做给我看看。” 时醴说完,便好似整暇地等着。 然后冷不防就被人给推倒了,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嘴也被蛮横的堵上了。 总算前些日子没白教,钟小公子的吻技虽然不甚熟练,却已经摆脱了生涩。 重重纱帐影影绰绰,燥动的氛围不断攀升。 时醴任由钟小公子压着,伸手摸上了他的腰带,三两下就将人身上繁复的婚服脱了个精光。 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 系带还被他不老实地蹭的松松垮垮,纤细白皙的腰肢若隐若现。 为了不影响徒弟的发挥,时醴非常自觉地把自己身上的婚服也脱了。 而后乖乖躺着没动弹,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家夫郎动作青涩地预热…… 酝酿的时间并不算长,时醴也相当有耐心,教着不太熟练的钟忱虞慢慢来。 可惜男子的体力终究有限。 钟忱虞没多久便软倒在时醴身上,眼泪汪汪的,模样瞧着分外可怜。 时醴挑眉,“不行了?” “唔……”钟忱虞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然后就被翻了个面儿,“时……唔” 猝不及防的动作叫钟忱虞要说的话全都碎在了喉咙里,只勉强发出声含着轻颤的呜咽。 晕红的眼角又开始溢出了泪,珍珠似的。 圆润的指甲在时醴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叫我什么?” “妻,妻主……” 这一声叫的又软又糯,含着浓浓的鼻音儿,跟个猫崽子似的。 “嗯。”时醴应一声,安抚地亲了亲小夫郎的眼角。 嗓音磁性而温柔,“乖……” 第30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6) “再唤一声。” “妻主……”陆忱虞听话的又唤了一声。 磁性的嗓音喑哑,含着隐忍的轻颤。 又软又糯,仿似烫化了的糖稀。 缠缠绵绵地自樱唇间吐出来,勾的人心尖儿都泛起了酥麻。 杏眸水雾朦胧的,浅色瞳仁迷离而涣散,白皙的脸颊晕着绯色,更添三分娇媚。 酥到了骨子里,同样也魅到了骨子里。 相当的勾人。 偏偏某个喝醉了酒的家伙勾人而不自知,像是对那两个字的称呼上了瘾。 樱唇微张,一下又一下固执的轻唤着:“妻主……” “妻主……” 炙热的吐息含着黏腻的湿气,一下一下的喷洒在耳侧。 真是该死的磨人! 时醴黑色瞳仁中的猩红一闪而逝…… …… …… [宿主,裴异此时正在被人追杀,负伤逃亡,向这边过来了。] 时辰尚早,外头天色昏沉,半空中飘着稀薄的雾霭,四野静寂无声,万物正待复苏,只偶尔响起三两声鸡鸣。 床上二人偃旗息鼓,钟忱虞显然是累极了,在时醴怀中乖巧地躺着,沉沉睡去,樱唇不时微微张合,发出几声无意识的梦呓。 脸颊梨涡清浅,泛着健康的红晕,清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枕着时醴的手臂,睡颜乖巧而恬静,软糯的不像话,叫人根本不忍心破坏此时此刻的安宁静谧。 所以在听到系统声音的一瞬,时醴便不悦的微微蹙起了眉,“谁?” 到底是哪个狗东西这么重要,叫系统敢在此时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出来说话。 也忒烦人了些! [额——,这个位面的女主。] 系统噎了下,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哦。”时醴神色漠然。 对自己懈怠到将任务对象都忘记的工作态度,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愧疚,相当理直气壮的反问,“所以呢?” [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男主覃颐生将会捡到受重伤的女主,后者因此对他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地追求,而后成功抱得美人归,把覃颐生坑的家破人亡,香消玉殒……] 系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这边建议宿主最好直接插手,阻止二人相见。] 没了初识的美救狗东西,也就不会有一见钟情,和后面的一切哀怨痴缠,所以系统建议直接从根上入手—— 快刀斩乱麻,力求一步到位。 听闻这个提议,时醴轻挑了下眉梢,“别忘了,他们是男女主,就算再怎么阻止,也会在法则的牵引之下相遇的……” 系统还未来得及再开口规劝,就听时醴话锋一转,接着道,“虽说作用微乎其微,但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还没等系统高兴,就听其话锋再变,“不过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忙得很,实在没有精力去操心旁人的死活……” 时醴神色慵懒,就这么慢悠悠地说着,凤眸低垂,眸光全然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钟忱虞,而后动作轻柔地伸出手,将缠在他脸颊一缕青丝掖到了耳后。 系统莫名就从自家宿主平静的语调中,读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炫耀和嘚瑟。 就颇像是某种傲娇又偏执的猫科动物,向旁人嘚瑟地展示着自己心爱的毛线团,得意到连毛茸茸的尾巴都跟着翘了起来。 系统莫名觉得,如果自家宿主有尾巴的话,此刻也必然会是翘着的。 “……”真是相当危险的想法。 系统连忙将脑中偏离的思想摆正,试探地问道,[宿主,您的意思……是不去了?] 结果,让它出乎意料的是,时醴却缓缓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漆黑的瞳仁中眸光温和,依旧未从钟忱虞身上移开,唇角的弧度清浅却撩人,“旁人的死活我从来不在意,却见不得自家小孩儿伤心难过,所以覃颐生不能不管……”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系统瞧着自家宿主这慢腾腾,懒洋洋的架势,是半点都不着急,没个要动弹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它也不敢催,只止了声息乖巧的等着。 反正自家宿主已经开了口,那就一定会去,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何区别? 反正女主有主角光环在,一时半会儿,总归是死不了的。 系统这么乐观的想着,突然就不着急了。 …… 晨光熹微,城外山林空寂。 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如同鬼魅,哗哗作响。 忽地传出一阵急促而慌乱的马蹄声,踏碎一片静寂之地,惊动树梢休憩的一群飞鸟,呼啦啦地扇着翅膀飞远,转瞬便失了行迹。 马蹄声清脆,黑骏矫健的身姿在林间飞速穿行,速度竟丝毫不慢,一看便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驹。 马背之上,裴异伏低了身子,死死捂着被利箭贯穿的胸腹,牙关紧咬着,深邃的眉眼展露出苍鹰一般的锐利,愈发俊美逼人。 就算此时的形象因为逃亡而稍显狼狈,骨子里仍然透露着来自皇族子女的高傲与矜贵。 因为失血过多,女人原本麦色的肌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薄唇干裂,额间满是冷汗,就连往日迥然有神的眸子,都逐渐开始涣散…… …… 裴异狠狠咬了下舌尖,浓郁的铁锈味儿在嘴里蔓延,强烈的刺痛之下,这才勉强找回些神智,神色变得颇为难看。 她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四肢越来越无力,神智也不甚清明。 失血过多,又仓促逃亡了大半夜,如今体力已然消耗殆尽,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昏迷。 在这之前,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裴异心中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并不乐观,虽然拼力杀出了重围,却逃得匆忙,沿路留下不少痕迹,相信那些鬃狗很快便会寻着味儿找过来。 …… ------题外话------ ○| ̄|_ 第30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7) 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妙,若是真的昏迷过去,莫说是正在追杀她的刺客,便是三岁稚童,也能够轻易取了她的性命。 裴异抬眸,苍鹰般桀骜的眼眸落在不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城郭,棕色瞳仁中划过一抹坚定的狠厉…… 她是靖安候的嫡女,生来尊贵,断不会就这般轻易折戟。 那样岂非遂了那些跳梁小丑的意? 她定然要活着回去,查明真相。 找到那条蛰伏在她身边,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的毒蛇。 然后……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裴异紧紧攥起了拳,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挥剑,猛然斩断了胸腹间插着的箭羽。 因着这番不甚温柔的动作,伤口上黏连的血肉狠狠震颤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叫裴异牙关打结,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眨眼便糊了满身的冷汗。 飘离的神智却也因此回归了些。 当下不再耽搁,当即夹紧了马腹,冲向不远处那座偏僻的城池…… …… 裴异快马扬鞭,在天色将明时,一路疾驰进了眼前尚未苏醒的小镇。 而后速度逐渐放缓,避开主道,沿着偏僻的巷陌四处巡逻,神色颇有些急切地寻觅着能够暂时藏身的院落。 她现在的行踪尚不能暴露,否则若是被敌人寻来,绝对插翅难逃。 所以撞见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不要跟旁人碰面。 废弃的宅子是第一选择。 不过所幸,她的运气还不错。 眼前的宅子显然许久未曾住人,门板因为年久失修而破败腐烂,歪歪斜斜地挂着,院中杂草疯长,已有半人高,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藏身之地。 裴异捂着腹部缓缓下了马,中途牵扯到伤口,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暗暗摇头苦笑,自己堂堂天之骄子,大俨最肆意妄为的雄鹰,竟有一天会落到这般狼狈的田地…… 当真是—— 裴异眼中凶戾之色一闪而过,心中对那个叛徒的恼恨又加深了几分。 她那几个庶姐向来不大安分,此次必然有她们中人的手笔,不过嫡庶之争从来你死我活,怎么出招都无可厚非,她接着便是,死了也怪自己没用。 这次刺杀,最让她接受不能的,便是自己身边有人背叛。 能被她选做亲信的,必然交托了全心的信任。 可如今,却有人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往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捅了刀子。 不见血,却远比真正的刀枪伤人更深。 被人背叛的不悦,再加上此时精神不济,裴异的心情实在是相当糟糕。 牵着马进了院子,在半塌的窝棚里,寻到了一张破旧的草席,将其铺在地上展开,裴异捂着伤口缓缓坐下,终于能够得到片刻喘息。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困倦与疲惫便如同潮水般袭来,叫她牵着缰绳的手一松,倒地昏了过去。 见状,一旁的良驹不安的跺了跺马蹄,喷了几声响鼻。 而后竟是抛下裴异,向院落外跑去。 只是还没等马蹄踏出门槛,便被人给截住了。 时醴依旧穿着身招眼的红衣,背负着双手,微微凑近,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匹马矫健挺俊的身姿,就觉得……挺神奇的。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覃颐生便是被其衔着袖子,带到这个院落里来的。 可以说这匹马,便是促成男女主的媒人。 如此有灵性的良驹…… 时醴见猎心喜,一时有些手痒,只是还没等她的手摸上,眼前的马便躲闪着向后退去,黑色的瞳仁中展示出人性化的警惕,颇为戒备的盯着时醴瞧。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相当危险,而且……不怀好意。 “哟……脾气还挺大,”时醴一挑眉梢,语调轻佻,颇像是某个调戏良家闺男的纨绔子弟,抬脚跨过门槛,吩咐道,“把辣椒放出来,就说我给它寻了个模样标志的小夫郎,就是脾气大了点儿,让它好好调教调教……” 系统:“……” 就有许多槽点但又不知该如何吐起。 纵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仍是听话的将马放了出来。 辣椒像是在系统空间里憋的久了,甫一落地,便撒开了蹄子,撵着时醴要舔她的脸,后者嫌弃的把马脸拂开,示意它看向缩在一旁的那匹马,拍拍它的头,“去吧,给你找的伴儿……” 而后便转身走向窝棚,寻裴异去了。 见她一动,原本缩在一旁的马匹便想要上前制止,结果又一次被截住。 这一次挡在它面前的,是一个远比它更加高大健壮的同类…… 顿时有些暴躁的剁了剁马蹄。 两匹马无声的对峙着,一方警惕,一方好奇。 另一边,时醴已经弯身进了窝棚,凤眸微垂,打量着这个位面的女主裴异。 五官轮廓深邃俊秀,生的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沾了血污,却不显狼狈,反倒越发俊美逼人,当真像是一头桀骜肆意的苍鹰。 可惜时醴丝毫不吃这套,一个手刀便砍上了裴异的脖颈,原本就昏迷的女主,这下则是彻底人事不省。 …… 秋风萧瑟,道旁落叶簌簌而下,纷纷扬扬,转瞬便被急促的马蹄踏碎。 “吁……”裴异一勒缰绳,座下骏马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细碎的落叶。 裴异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城门,攥着缰绳的手上青筋暴起,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凝如冰,相当黑沉。 转眼间,距上次刺杀逃亡已有两月。 她胸腹那箭实在过重,又耽搁许久未能及时处理,在治疗时已然发脓溃烂,让她三天三夜高烧不退,险些未能挺过去。 足足休养到现在才缓过来,纵然如此,裴异薄削的唇瓣仍透出些苍白,可见此时身上的伤并未好完全。 可她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在确定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后,便带领着心腹,快马加鞭数日,终于再次来到这里。 这个……对她来说如同噩梦般的地方。 回想起两月之前发生的事,裴异便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 那日她重伤昏迷,再次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身处于城外的乱葬岗中,寒鸦啼声凄厉,四野荒芜人烟绝迹,背后还枕着一副骨架子。 “……” 而且……,最要命的是—— 她!的!马!丢!了! 第30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8) 那匹马名为追风,取迅疾如风之意。 是去岁生辰之时,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野马性烈,桀骜难驯。 初见之时,追风正被关在笼子里,看向她的眸光中满是高傲不屑。 裴异后来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勉强将其驯服,为此甚至被踹断了两根肋骨。 纵然如此,却颇为乐在其中,视追风为自己的命根子,相当宝贝。 可如今,她的命根子居然丢了! 裴异薄唇紧抿着,心中郁气难消,恨不得抓住那个偷马贼,将其千刀万剐,以抵消她心头之恨。 心中对那个贼人的愤恨,甚至远胜过身边那个泄露她行踪的叛徒。 是的,那个内奸在上次刺杀之后便再次蛰伏了下去,仅有的线索太过零碎,让她锁定了几个人,却始终不能确定,按理来说,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了这一柄悬在她脑袋上的利刃,毕竟关乎她的性命安危。 可裴异却顾不得了。 她胸中满腔的愤怒与憋屈,发了狠的,势要寻到那个偷马的贼人,不死不休…… 裴异身侧,心腹宸月眸光微闪,凝视着自家主子隐忍猩红的双眼,眸中划过几分不解,不光是她,其实随行的人都不理解,裴异为何对那个偷马贼有着这般深切的执念,仿似仇恨刻骨,隔着尸山血海的罪孽。 但说到底,不就是偷了她一匹马么? 哪来的这般深仇大恨。 可当真只是因为一匹马么? 自然不是。 那日裴异从乱葬岗爬出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拖着伤重的身躯一路辗转,同心腹汇合的,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其中种种屈辱经历,她自己都不愿回想。 若非那贼人偷走了她的马,将她扔至乱葬岗,后面那些种种叫她羞以启齿的事,又怎会发生? 所以,羞愤难抑的裴世女便将满腔的愤怒与恨意,一股脑地全堆到了那个偷马贼的身上,只有抓住那人,笼罩她头上梦魇一般的阴影才会消失…… 思绪回归,此时此刻,裴异抬眸望着眼前洞开的城门,瞳仁微微闪烁,一时间竟有些踌躇。实在是上次的经历太不美丽,叫她心中生了惧怖。 但随即,裴异便狠狠咬了咬牙,一夹马腹,带着众人快马进了城。 …… 小城偏僻,衣食住行样样都比不上国都。 一行人在城中最大的客栈落了脚,可用饭之时,菜色的简陋还是让她们不自觉的蹙了蹙眉,越发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好好的京城不待,非要跑到这偏远小镇受罪。 楼上房间。 裴异坐在窗前,倒了壶清茶慢慢品着,凤眸低垂,扫视着下方熙攘的人群,神色略微恍惚,竟是出了神。 老实说,对于如何寻到那偷马的贼人,她实在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座荒芜废弃的大宅。 那宅子荒废许久,罕有人至。 贼人既然是在那里打晕了她将马偷走,说不得就跟那座宅子有什么渊源。 不管有或没有,如今掌握的线索就这么一个,总归是要好好查查的。 …… “扣扣……”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叫裴异瞬间回神,道了声,“进来。” 门一打开,身着黑红劲装的宸月闪身进来,关上门,行至裴异身边抱拳行礼,“主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宅子原归属于城中覃家……” 第30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69) 已是午后,城北偏僻复杂的巷弄之间,一辆马车徐徐穿行,而后在一处荒芜破败的宅邸前停下。 车帘掀开,一双素手探出,白皙纤长。 面容俊俏清雅的小公子穿着束身的短打劲装,胳膊上挎了个小篮子,弯身钻出了车厢。 而后根本未等下人搀扶,一抬脚就轻飘飘地跃下马车,观其利落的动作,竟有着闺阁男儿全然不同的豪迈之气。 “少爷……”这番毫不矜持的动作,叫一旁的小厮眉心蹙起,不满的唤了声。 “好了好了,”覃颐生将挎着的篮子塞到他手里,摆摆手以作安抚,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装束,“我今日这般装扮便是为了方便,若是再忸忸怩怩的像什么样子。再说了,如今四下无人,就算表现的随意些,也不会有人瞧见的……” 这般说着,当下便走上前,抬脚迈过了门槛,又转头催促道,“快些过来,如今正是酸枣成熟的好时节,也是今日同忱虞说起,我才想起来,这宅子里还种了一棵,正巧摘些回去做冰糖葫芦……” 钟忱虞嗜甜,他亦是如此。 一想起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覃颐生便觉得自己的口水已经开始泛滥,当即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 院中枯井旁,高大的酸枣树分外显眼,静静地矗立在那儿,枝繁叶茂,红澄澄的酸枣一串串的,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直坠得枝桠都垮了。 覃颐生笑弯了眼,挎着篮子走到树下,没一会儿便摘了满满一篮子,可树上的果子依旧满满当当的,根本没见少。 “少爷,这酸枣树结的可真好……” 小厮说着,实在没忍住嘴馋,摘了一个在袖子上蹭了蹭,试探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当即便是眉头紧皱,面部表情管理失控,好一阵龇牙咧嘴,“呸呸呸,酸死了……” 覃颐生瞧着他皱成苦瓜的一张俏脸,忍不住失笑,“瞧你这急性子,就这么直接吃,不把牙酸倒了才怪!” 这么说着,悄悄把手里攥着的一颗果子塞回了篮子里。 方才他也准备尝尝来着,可看小厮这幅险些要灵魂出窍的模样,可以想见,这果子必然是相当酸的。 所以覃颐生纵然嘴馋,还是忍住了没吃。 只挎着篮子催促道,“好了,走吧,咱们也该回府去了,这一篮子足够做好些果脯果干,冰糖葫芦,想吃的话下次可以再过来……” 反正这满满当当的一树果子,光吃定然是吃不完的。 …… 两人说说笑笑的离开,荒芜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半晌,忽有两人自房梁上翻身而下,荡起一片堆积的尘灰。为首者长相俊美,衣着雍容富贵,赫然便是靖安侯嫡女裴异,候在她身侧怀中抱着剑的,则是心腹侍卫宸月。 裴异一抬手,拂去身上沾染的蛛网灰尘,而后微眯着一双凤眸,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道,“那小公子是谁?” 少年鲜活灵动的模样,跟从前她见过的那些,囿于礼教恪守本分的男子全然不同,竟是叫她心中微动,荡起了层层涟漪。 她去岁便已经加冠,可直到如今,正夫之位依旧空缺,于情事一道上无甚兴趣,只因抵不住父亲的软磨硬泡,这才勉强收了几个暖床小厮。 可今日见到那人,她心中竟是动了要娶夫的念头。觉得余生若是同这么个不拘世俗的妙人相伴,想来也还算不错。 宸月抱了抱拳,恭敬回道,“看模样,像是覃家的小公子,覃颐生……” “覃颐生……” 薄唇间咀嚼着这个名字,裴异唇角微微上扬,压在心头的郁郁竟被驱散了些,忽而转头,吩咐道,“去,买串儿糖葫芦……” 裴异从前觉得,这是小孩儿才会吃的玩意儿,已经许多年未曾吃过。 今日这一遭,倒是莫名有些想念了。 第30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0) 裴异病了。 这场高热来势汹汹,只须臾便戳破了她强撑的假象。 不过买了个糖葫芦的功夫,等宸月再回来时,自家方才还好好站着说话的主子已然昏迷不醒,脸颊滚烫,薄唇干裂,泛着不自然的酡红。 这副摸样的裴异可是吓坏了跟随的侍从,当机立断,分头去城里的医馆将大夫抓过来。 一群头发斑白的老大夫围着躺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裴异讨论了许久,终是摇头叹息,“这位主子重伤未愈,又长途奔波劳累,如今这高热来的气势汹汹,病情着实凶险,我等医术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宸月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却也并未刻意为难,摆摆手将人给放走了。 她心中其实也认同这些人的话。 一群偏远小镇的坐堂大夫,又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 可京都据此数百里,一来一回至少半月,真要等王府派御医过来,自家主子早就烧成傻子了。 宸月抱着剑的胳膊紧了紧,整张脸黑沉的不像话,脑中努力思考着对策。 “那个……” 一个迟疑的声音弱弱响起,宸月一抬眸,便见走在最后的老大夫神情纠结,颇有些欲言又止。 “说。” 老大夫咬了咬牙,终是道,“城中医术最高明的,莫过于钟氏医馆的时醴时大夫,这等棘手的病症,我等束手无策,对时大夫来说却未必,您可以去请她过来试试……” 老大夫一番话说的神情颇有些不自然。 叫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亲口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再转而去推崇另一位不足二十的后辈,面上实在有些臊得慌。 不过医者仁心,瞧着眼前这群人虽然衣着富贵,待人接物却并非跋扈无礼之辈,叫她实在没忍住多了这一句嘴。 “钟氏医馆?时大夫?”宸月口中重复了这几个字,而后感激地朝老大夫抱拳,“多谢……” 随即便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门外,尚未走远的一群大夫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待老大夫走出来时,众人神色各异,个顶个的难看,却无人张口反驳些什么。 毕竟,她们医术不精是真的,时醴医术高明……亦是真的。 …… 钟氏医馆并不难寻,街上随便抓个人,一说要找钟氏医馆的时大夫,便能有滔滔不绝的话题跟你聊,什么“华佗在世”,什么“生死人肉白骨”,一番话张嘴就来,把那人的医术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仿似医仙下凡。 宸月的脸黑了黑,自动忽略了那些乱七八糟,听来就不甚靠谱的彩虹屁,只筛选有用的讯息,而后没过多久,便站在了钟氏医馆的外头。 一仰头,烫金匾额上“钟氏医馆”四个大字着实显眼。 见自己找对了地方,宸月当下也不在耽搁,长腿跨过门槛,张口便喊,“请问哪位是时醴时大夫?” 这一嗓子,登时就叫医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时醴原本正待在诊室里,给陆啄讲解问题,听到这动静,便将笔搁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一看见宸月,不由轻挑了下眉梢,“这不是女主身边的人吗?她病了?死了没?” “……” 第30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1) 听听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 系统汗了汗,[高热不退,目前还没死。] 但之后如何就不清楚了。 毕竟主角虽然有光环,却并非不死之躯,折腾的太过分也是会把自己作死的。 如今附近方圆百里,能救裴异的只有时醴一人,看来此位面的天道是将选择权交到了时醴的手上。 救,裴异便活,不救,她便是死。 [宿主,要救么?]系统试探着问道。 “当然要救了。”时醴回答的毫不犹豫,边这么同他它说着,边迈着步子往宸月跟前儿走,语调慢悠悠的,“咱一个升斗小民,哪儿得罪得起那样的贵人,肯定是要好好治的……” “……” 好一个阴阳怪儿,听的系统一阵胆寒。 它怎么觉得,裴异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的痛快呢! 因为……总觉得接下来迎接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 医馆大堂。 宸月正神情颇为焦躁地等着传说中的时大夫出来,就见一红衣的年轻女子掀了诊室的帘子,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因着其过于明艳张扬的长相,叫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便听那人轻启薄唇,问了句,“可是要诊病?” 宸月愕然地瞪大了眼眸,磕绊道,“你,便是时大夫?” 时醴没理她,自顾自地回诊室拿了药箱,再出来时,见宸月依旧一副被雷劈了似的,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由催促道,“带路……” 暗自叹息,果真不愧是跟在女主身边的心腹侍从,就连气质都如出一辙。 一样的憨批。 …… 宸月的这份震惊一直持续到将时醴带到她们下榻的客栈。城中众多大夫愁眉不展的病症,到时醴这里,不过简单诊了诊脉,便道,“能治。” 而后就打开药箱,修长指尖捻着银针,下手极稳,须臾便落到了裴异身上。 一针接一针的,下手又快又准。 等宸月回过神时,自家英明神俊的主子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 不过瞧着时醴面无表情,神情肃穆,且下针的手法看着颇为专业,想来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而自家主子也并未表现出不适的模样,宸月便未曾制止,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时醴甩了甩酸胀僵硬的手指,神情慵懒地抻了抻胳膊。 既然说要救了,她便也不会偷懒。 方才的一番折腾着实耗费心力,叫她累得够呛。 不过所幸一番心力未曾白费,成功将裴异这条狗命自鬼门关上拖了回来。 见自家宿主一口一个狗命,狗东西的称呼位面女主,系统直接选择性屏蔽了,只当自己没听见。 “行了,命暂时是保住了,之后却要好生休养,切莫再折腾,否则大罗神仙都难救……”顿了顿,指着被炸成刺猬的裴异,道,“还有,扎的这些穴位都是有讲究的,没我的允许别瞎碰,等我明日过来再说……” 这么说着,时醴手上动作迅速地开始收拾药箱,准备打道回府。 一旁的宸月欲言又止,“时大夫……” 刚起了个话头,早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的时醴登时就把她的话给截住了,“我明日再过来。” 语气斩钉截铁,强势的态度叫宸月唇瓣几度张合,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眼下裴异的性命都交托到眼前这人手里,人家不愿留下守着,她还能强迫不成? 若是逼急了,直接不给治,她上哪儿哭去? 所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时醴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客栈。 背影可谓是相当绝情,丝毫没有留恋。 开玩笑,回去抱着软乎乎的小夫郎睡觉不香么? 叫她抛下自家小孩儿,来给裴异这么个狗东西守夜…… 呵呵,简直在想屁吃。 第30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2) 外头天光大亮,室内却烟气缭绕,充斥着浓郁的药香。 而后丝丝缕缕的烟雾升腾涣散,又纷纷聚拢在床上躺着那人的眉心处,凝而未散。 蓦然间,裴异原本平静的神色如同银瓶乍破,忽然变得焦躁难安,挺俊的眉峰紧蹙成一团。 ……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依旧身负重伤被人追杀逃亡,依旧是寻到了那个荒芜破旧的宅子暂时安身,可醒来之后的境况却全然不同。 并非是荒无人迹的乱葬岗,身下也没有枕着风化的白骨,反倒是柔软的被褥,室内熏香袅袅,静谧清新。 一抬眸,便瞧见一抹清瘦的身影。 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少年,此时他手中正捧着一本书,微垂着眸,神色专注,显然并未察觉到她已然醒来。 暖黄的烛火映照之下,那人面容清雅,侧颜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圣洁而精致,漂亮的不似真人。 裴异的心蓦然间跳漏了一拍。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覃? 裴异脑中努力回想着少年的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直到伏案看书那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书走来,“你醒了?可要喝水……” 脑中一片眩晕,裴异凝视着少年微张的樱唇,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执拗地想要知道他的名字,于是他张了张唇,听见自己干涩沙哑的喉咙中传出一声询问,“你叫什么?” 这般唐突的询问,叫少年明显怔了一下,而后微微偏头,狡黠一笑,“覃颐生,我叫覃颐生……” …… 养伤的日子相当悠闲。 覃家是城中富商,家中世代经营布匹生意。覃颐生是家中独子,有个自小玩到大的,亲密无间的玩伴儿…… 这些种种,都是她整日跟在覃颐生身边,寸步不离总结出来的。 自她能下地之后,便喜欢时刻跟着覃颐生,美其名曰充当护卫,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实则……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令裴异万分惊喜的是,覃颐生并未拒绝自己的追求,二人游湖泛舟,林间漫步,感情迅速升温。 在身上的伤就要痊愈之时,裴异终是按捺不住,向覃颐生坦白了身份,“我,我其实是靖安侯世女……” 意料之外的,覃颐生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轻轻颔首,“我知道。” 裴异重伤昏迷那日,身上掉了块玉佩,那时他便已经知晓。 “颐生,我想娶你做我的正君。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余生绝不会辜负你的……” 从来恣意妄为的靖安侯世女裴异,头一次像个愣头青一般,脸色涨的通红,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明白。 但其中,却饱含着沉甸甸的情意。 覃颐生凝视着那双诚挚深邃的眸子,倏而勾唇,轻轻颔首。 眸中似有晶莹闪烁,其中蕴含的情绪过于浓郁复杂,不知为何,裴异竟是从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哀伤……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高兴傻了的裴异并未在意这些,得到覃颐生的允准之后,便同手下心腹汇合,带着他一同回了靖安侯府。 母亲跟父亲对她从来疼宠有加,但凡有所求,从未拒绝过,这次必然也一样。 她实在已经迫不及待,要迎娶覃颐生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夫郎…… …… 一切都如同裴异想象中一般顺利。 回到府中后,二人成婚之事并未受到阻拦, 纵然覃颐生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子。 靖安侯正君见到覃颐生后,眉眼都带着笑,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叫裴异险些怀疑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两人的婚事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覃颐生对京都的适应能力远比裴异想象中要快的多,三不五时就要出去参加一些勋贵夫郎们的宴会。 每每裴异问起,他总是凤眸微弯,含笑着回一句,“一切都好,有思琪在,他会替我解围的……” “也是。”裴异赞同的点头,“有思琪帮衬着,旁人也不敢同你为难……” 常思琪,礼部尚书常哲尹的小儿子,靖安侯正君的外甥,裴异青梅竹马的表弟。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甚笃,若非裴异同他之间并未生出男女情愫,靖安侯世女正君这个位子,还真不一定能轮到覃颐生来坐…… 闻言,覃颐生只是笑。 不知为何,暖黄的烛火映照之下,原来樱粉色的唇瓣竟是显得有些苍白。 …… 十里红妆,满城绯色。 靖安侯世女迎娶正君的婚事举办的盛大而灿烈,叫众多闺阁男儿嫉妒的红了眼。 新婚燕尔,两人正是蜜里调油,时刻都粘着不分开。 这日,裴异自校场回来,就见覃颐生正坐在窗边,望着枝头艳丽的海棠花怔怔出神,连手中的信纸何时滑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这是怎么了?”裴异走过去,弯腰将信纸捡起来。 骤然回神的覃颐生抬眸望向她,眸底竟氤氲着一丝水光,眼眶微红着。 见裴异关心地瞧过来,便吸了吸鼻子,神色轻松的道,“没什么,是忱虞来的信,说自己马上要成亲了。钟叔叔不舍得他出嫁,便招了个游医作赘媳,将来医馆也有人继承……” “我这是高兴的。”覃颐生说着,含笑抹掉了眼角的泪痕,顿了顿,眸中的神采突地又黯淡了下去。 “就是有些遗憾,未能亲眼看见忱虞穿上嫁衣的模样,定然是极好看的……” 裴异见状,只得伸手揽住覃颐生瘦弱的肩头,将人搂进怀中,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眼角。 …… 安宁静谧的日子过得久了,总觉得这便是余生。 可天总不遂人愿。 匪寇入城劫掠,覃家满门被屠的消息传来时,裴异二人正围着棵结的满满当当的酸枣树,挎着篮子摘的正欢。 当覃家死里逃生出来报信的女人踉跄着跪地,泪流满面,几乎是字字泣血地,自嘶哑的嗓音中吐出这个噩耗时。 覃颐生胳膊上挎着的篮子蓦然间摔落,圆滚滚的酸枣滚了一地。 两人再没了摘果子的兴致。 接下来几天,但凡空闲,裴异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覃颐生。 生怕一个眨眼,眼前这人就追随那一大家子人去了。 所幸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 覃颐生纵然神色苍白,精神涣散,却终究没失了求生的意志,只原来嘴角时时挂着的温和笑意,不知何时隐没了下去。 没几日,钟忱虞又差人送来了一封信。 …… 裴异直觉那信中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信中一连陈述,桩桩件件,竟无一是喜。 钟父去世,赘媳火烧书房后卷款而逃,医馆传承断绝…… 曾鼎盛一时的覃钟两家,如今竟只剩下他们二人。 “颐生……”裴异望着覃颐生苍白如金纸的脸色,终是忍不住唤了声。 这一连串的打击,换谁都受不住。 她怕覃颐生会想不开。 “没事的……” 覃颐生抬眸,朝她安抚的摇摇头,而后挣扎着披衣坐起,颤着手给钟忱虞写了封回信: [来寻我吧,往后世间,便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 处理完钟父的丧事,孑然一身的钟忱虞便来了京都。 挚友相聚的那一日,两人互相依偎着,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裴异并未过去打扰。 让她有些欣慰的是,钟忱虞的到来,叫原本死气沉沉的覃颐生多了些人气儿。 便也是在这时,在院中同钟忱虞叙话的覃颐生忽然晕倒,叫府医过来一瞧,竟是查出其有孕在身。 一连串的变故之后,总算是有了件喜事儿。 裴异心中无疑大松了一口气,便听从父亲的提议,领着覃颐生去附近的福恩寺烧烧香,去去身上的晦气,顺道也能散散心…… 临行之时,校场却忽然有事。 无奈之下,裴异只得抛下覃颐生匆匆离去。 由钟忱虞陪着,二人同行去了寺里上香。 等到晚间带着一身风霜之气回到府中时,却见府中下人眼神躲闪,神色飘忽,如此反常的状况,叫裴异心中一个咯噔,加快脚步冲进内室。 便见白日里还好好的覃颐生,此时正失了魂一般,神色恍惚的仰躺在床上,一双原本灵韵的凤眸,像是失了色彩的琉璃珠,黯淡无光。 裴异放轻了脚步,像是怕稍微用点儿力,便会将这如同瓷器般脆弱的人儿给震碎。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牵起那人微凉的手,缓缓握住…… 府医诊断,说覃颐生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动了胎气,另情绪郁结于内,长此以往,将会耗干心神,乃是短命之兆。 裴异心中急切,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四处撒人,疯狂找寻着钟忱虞的下落,尽管心中清楚,人还活着的希望已然渺茫。 最坏的结果,便是死无全尸。 …… 官府来人让她们去验尸的时候,裴异几乎不敢去对上覃颐生那双绝望哀切的眼睛,只搀扶着他的胳膊,温声道,“我过去瞧瞧,指不定是弄错了,你便在府中好好休息……” 可自欺欺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猛然打断。 “我要去。”语调笃定而坚决。 裴异能够感受到,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正微微发颤,失了控制的力道,攥的她胳膊生疼…… 终于只能无奈的颔首,道了声,“好。” …… 纵然来之前,裴异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亲眼目睹浑身青紫,被野兽啃噬的面目全非的钟忱虞,仍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眼前所见实在过于惨不忍睹,裴异一伸手,下意识就要遮住覃颐生的眼睛。 后者却偏了偏头,避开了。 只一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惨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算亲近如裴异,都无法从一片空寂中,读出他此刻的想法。 眼前纤弱的身子不过微微踉跄了下,而后又平静的站稳了。 裴异一偏头,却惊恐地发现,那人樱色的唇角,正有一缕刺目的血线向下蜿蜒,浓稠而凄艳,几乎要灼伤她的眼。 裴异猛然哆嗦了一下,声音都带着颤,“颐,颐生……” 她实在是有些怕了。 生怕下一秒,眼前活生生的人儿就绝了生息。 覃颐生像是突然惊醒,随意抹去下巴上沾染的血渍,而后微微偏头,朝她勾唇一笑,随后竟是并未等她,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那笑凄然,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 叫裴异看不分明,一时间怔愣在原地,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大婚时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如今却像是个笑话。 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 可……这不是个梦么? 裴异双眸蓦然间瞪大,一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这只是个梦啊! 可是为何? 她到底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还有……,这该死的梦境怎么还不结束…… 第31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3) 裴异双目猩红,胸腔中的怨怒和憋闷已经攀至顶峰。 而后眼前一黑,骤然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却是飘在空中,视角有些奇怪。 远处山巅层峦叠翠,桃花烂漫,小亭中人影攒动,热闹非凡。 裴异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离得近了,裴异几乎是一眼就瞧见那抹清瘦纤弱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角落,视线向外远眺,一言不发。 也不与旁人攀谈。 四周围坐了不少人,却是单单将他隔离在外。 裴异瞧见这一幕,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思琪人呢?明明叮嘱他要好好照顾颐生,便是这么照顾的……” 正这么想着,亭中突然有人出了声,清脆婉转似莺啼,可话中的内容却不大好听,“要说商贾之子,当真是满身的铜臭味儿,隔这么远都能闻见,真不知晓表姐是如何瞧上他的……” 熟悉的声音叫裴异如遭雷击。 慌忙转头,就见往日里一见面就缠着她,脆生生唤“表姐”的常思琪,此刻正呈现出一种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姿态。 狭长的丹凤眼半吊着,下巴微抬,颀长的脖颈优雅地昂起,就仿似一只高傲的孔雀。 在趾高气昂地说出那番话后,还面露嫌恶地拿帕子遮了遮鼻子,举止依旧优雅而矜贵。 还未等裴异回过神,眼前的一切如同便如同被撕裂的画布,须臾便揉皱成一团。 再重新聚合时,眼前所见却是靖安侯府的朱漆大门。 雕梁画栋,肃穆庄严。 裴异心中似有些预感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凤眸瞪大,神色慌张而抗拒,“别,我不想看了……” 可一切都由不得她。 裴异被强制牵引着飘到王府后院,就见覃颐生正垂眸低首,跪在父亲的房门前,双手举过头顶,端端正正的捧着一碗清茶。 袅袅雾气缭绕盘旋,叫裴异瞳孔微缩…… 那茶水,居然是滚烫。 裴异慌忙去瞧覃颐生的手指,果然见原本白皙圆润的指腹,已经被烫的红肿斑驳,像是白纸上沾了污,颇为刺目。 他怎会跪着?谁让他这么跪着的? 裴异心中蓦然涌出无尽的怒意,他未来的正君,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这般磋磨?! 汹涌的怒意却在瞧见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时戛然而止。 “……”裴异一怔,瞪大眼眸细细的瞧着。 眼前这个衣着雍容,言语温雅的男人,不正是她的父亲,靖安侯的正君? 不不不,裴异蓦然摇头。 她的父亲从来温柔儒雅,待人谦和,又怎会做刁难小辈儿的无理之事? 她这么想着,就见眼前人走到覃颐生面前顿住脚步,语调相当轻柔,叫人如沐春风,“颐生,你是我未来的女婿,将来的世女正君,在礼节上断断不能叫人笑话了去,我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你可懂?” “颐生懂的。” 覃颐生纤弱的身子轻颤了颤,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但终究还是抿紧了樱唇,端着茶杯的手攥的发白。 低眉顺眼地回完话以后,手臂微微抬起,将手中的茶杯举的更端正了些。 “你懂什么你就懂,父亲分明是故意刁难,你就不能反抗一下么?” 裴异这么愤愤地说着,却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又何尝不知,覃颐生身在王府孤立无援,又能如何反抗? 内宅之事,就算是她也不好插手。 容易适得其反,叫两人之间嫌隙更深。 所以,对于父亲的这些刁难,覃颐生除了憋着忍着,还当真是别无他法。 …… 画布变换了一轮又一轮。 裴异如同一个旁观者,眼瞧着覃颐生被常思琪和她父亲刁难的一幕幕,心绪也从最初的激动冷静下来,开始理智的思考,自己为何会做这个梦? 原来觉得此梦古怪又诡异,偏生在她对覃颐生见了面,动了心的时候出现,像是在警告她,断了这个念想似的。 如今心中却有些感激,虽不知这梦境为何而生,可其中种种,却像是对于未来的预知…… 是的,预知。 裴异认真的反思了一下。 眼前出现的表弟与父亲,虽然同她印象中的形象全然颠覆,却并非无迹可寻。 毕竟,表弟的娇纵跋扈之名,在京中众人皆知。 而她的父亲,如今的靖安侯正君,在从前母亲还未封世女时,便已经跟在她身侧了。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侧君。 后来经历了种种波折,熬死了正君,这才得以扶正,若是没有些手段,如何能有如今的风光地位? 或许……只是她不曾关心这些,所以才没瞧见两人温和外表下的伪装罢了。 如今知道了这些,便能够事先警醒。 裴异相信,若是能将此梦境中的所有坏事通通规避,待她醒来,再去追求一次覃颐生,她们二人必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 这么乐观的想着。 裴异竟是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眼前视线再转。 四周火光通明,将原本漆黑静谧的夜幕照射的如同白昼,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 扑鼻腥臭,耳边人声嘈杂。 裴异适应了一会儿才回神。 眼前一群衣着破烂,却全副武装的贼寇,将一座宅子围在其中。 门外的匾额之上,赫然是“覃府”二字。 裴异愕然地瞪大了眼眸。 覃府?怎会是覃府? 难道覃府满门被屠,竟也是因为她? 裴异已不愿去深想。 她不愿想,可却能看到,听到,闻到…… 覃府门外。 一个战战兢兢的女人踉跄着被拽出了人群,凶神恶煞的匪寇首领将其踩在脚下,伏低了身体,锋利的刀刃吻上了女人的脸颊,轻轻拍了两下,满意地瞧见了女人脸上畏惧而惊慌的神情,好心情地仰头大笑出声,“哈哈哈,瞧瞧这没种的怂娘们儿……” 四周响起一连串附和声。 野性,粗哑,一群饿狼般的家伙,叫那些贫民百姓瑟瑟发抖,惶恐难安。 “哎,老娘问你……”匪寇首领踩在女人脊背上的脚跺了跺,后者便竭力回过头,一脸谄媚,丑态毕现,“小的在。” “这家人……” 首领用刀尖指了指眼前的大门,“跟靖安侯有关系?” “当然。”女人忙不迭地点头,口中的话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蹦,“这家的儿子,叫覃颐生,长得可标致了。数月前,靖安侯世女重伤落难到我们这儿,便是他把人给捡了去,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上了……” 女人说到这儿顿了顿,一阵挤眉弄眼,本就平凡的五官已是透露出猥琐的本性,意味不明的接着道,“啧啧,覃家儿子可有些手段,把世女迷的神魂颠倒,吵着闹着要封他为正君呢……” 女人谈性渐起,一时间竟是忘了惶恐,仿似刚才那个吓得跌破了胆的家伙并非是她。 “唰——”的一声铮鸣。 一把刀直接擦着女人的手,狠狠掼在了地上。 未说完的话便戛然而止,断在了喉咙里。 “都听见了吗?!” 首领突然高声大喊,凶恶的脸上肥肉震颤,仿似复仇的恶鬼爬到人间,一字一句,堪称是咬牙切齿地喊道: “靖安侯那个老毒妇!将我平安寨留守的一众弱儒孩童屠戮殆尽!!今日!咱们便把这个宅子里的人都给屠了,来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硝烟弥漫。 裴异飘在半空中,无力地旁观着眼前这场一面倒的屠杀。 她很想质问眼前这群匪寇: 这是覃府,除了一个覃颐生之外,这些人同靖安侯府上下并无关联,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与你们口中的毒妇…… 我的母亲,又有何区别?! 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覃府众人在兵戈之下慌乱逃窜,如同被圈养的羊羔儿一般被肆意屠戮…… 鲜血喷溅而出,满地刺目的猩红。 裴异终是闭上眼,不忍再看。 可耳边萦绕的声音却未绝。 嘈杂而凌乱的…… 裹挟着惊呼声,尖叫声,嘶喊声,痛呼声,哀求声…… 甚至是,刀剑刺入血肉的细微声响。 都清晰的涌入耳中。 鼻端萦绕的血腥气浓稠而顽固,熏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裴异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破了个口子,每一次呼吸都在心窝子里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叫她胸口闷痛,呼吸困难,就连口腔里也开始弥漫着铁锈味儿…… 裴异攥紧了拳,终于忍不住嘶吼道,“够了,我不想再看了……” 可以的,她可以解决的。 裴异强自稳了稳心绪,在心中默默呢喃着。 只要在离开这里这座小镇之前,就将附近山上的匪寇给一锅端了,斩草除根,提前将隐患消除掉,就能够避免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不是吗? 第31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4) 是了,一切都还未发生,覃府未被灭门,她还完全可以挽回…… 裴异这么安慰自己。 险些要崩溃的理智终于徐徐镇定下来。 …… 眼前画布又迅速发皱皲裂,场景变换,是一间简陋破败的宅子。 年轻男子带着斗笠,将面容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声音清脆却娇纵,刻意压低,含着些愠怒,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绑个人都能绑错,把人弄死了还想要银子,也得有那个命拿……”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赶紧离开京都,不然,若是被表……世女查到,谁都保不住你这条命!” 纵然这人藏头露尾,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了个彻底,但熟悉的嗓音,还是叫裴异一瞬间听出,如今这个正说着话的,正是她所疼爱的表弟常思琪。 而话中透露的内容,无疑是叫她手脚发颤,心中一阵冰凉,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凤眸。 难道说钟忱虞被掳之事,竟是他一手策划的? 而且……她们原本的目标是覃颐生,只是阴差阳错,受难的却成了钟忱虞? 不,不会。 裴异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被她毫不犹豫的掐灭。 常思琪就算有心,也绝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他一个高门闺阁里的男子,最多结识些小猫两三只的游荡匪徒,成不了什么气候。 要知道,去寺内上香那日。 裴异因校场有事儿无法前去,心中不放心,便又拨了两队护卫跟着覃颐生他们,可便是在这重重护卫之下,钟忱虞竟依旧被人掳走…… 叫她不得不怀疑,护卫之中必然有人里应外合。 而能在王府护卫中插手的,也就只有他那几个心比跳高,不甘居于庶位,妄想染指世女之位的庶姐了。 裴异这边思绪飘远,院中未谈拢的两人却是起了冲突,对面长相凶戾的女人听完常思琪这番毫不客气的话,登时就紧皱了眉,一伸手就把他脸上的帷帽给扯掉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老娘倒要看看你这张脸是有多见不得人,回回都这么藏着掖着……” 常思琪骄横跋扈惯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人居如此胆儿肥,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地,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懵了,“放肆,你在做什么……” 杏眸圆瞪,饱含怒意。 双腮绯红,娇翠欲滴。 叫女人看的一愣,随即眸中神色渐深,啧啧出声,“果然越漂亮的美人儿越是心如蛇蝎……,怎么,你也是那个靖安侯世女的倾慕者?所以才叫姐儿几个把人家的夫郎掳出来弄脏了,自己好趁虚而入,当真是好恶毒……” 女人这么说着,脸上带着莫名淫邪又危险的笑意,朝地上的常思琪靠近,“不过老娘还就喜欢你这样的蛇蝎美人,越毒越带劲儿,别肖想裴异那个不解风情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跟着她又能有多快活……” “你,你别过来……”常思琪终于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跋扈之色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畏惧与惊恐,哆嗦着向后退,强自镇定地喊道,“你,你别再靠近了,想要钱,我马上给,多少我都给……” “我,我是礼部尚书常哲伊的儿子,你动了我的话,会死的很惨的……” 可这番毫无气势的威胁并未奏效,反叫女人眉梢轻挑,颇为不屑地笑出了声,“你今日便是皇子,老娘也要定了……” 是了,连未来的世女正君都敢掳的家伙,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本就被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会在乎他这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 “啊!放开我,放开……” 一声惊呼,常思琪被女人抓住脚踝,硬生生地扯了过去。 脸上强装的镇定终于出现了裂痕,嘶声喊叫着,踢打着,情绪崩溃,接近疯癫…… “滚,滚啊……” 常思琪嘶声喊叫着,终是双眸含恨,泪流满面。 “够了!” 裴异再也忍不住吼出了声。 她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晓常思琪这般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终究是不忍呐! 这可是自小豆丁时期,便追在她屁股后面,俏生生地唤她“表姐”的常思琪,她当做至亲来疼爱的……弟弟。 裴异闭上眼不敢再看。 耳边绝望的嘶喊声却未绝,随后声息渐弱,转为幼兽般细碎的呜咽。 伴随着女人污秽肮脏的喊声,一字一句,清晰的钻入裴异耳中,魔音一般缭绕盘旋。 像是一场永远望不见尽头的梦魇……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不想再看了,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裴异终是崩溃的嘶吼出声,双眸猩红如血,转眼泪已朦胧,原本挺直的脊梁突兀的弯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不堪重负的东西压的垮掉了,再也直不起来。 蹲在地上,嘶哑的语调竟透露着殷切的哀求,“我不想看了……” 可四周空寂,无人响应她的祈求。 裴异便如同笼中的困兽一般,被梦境强制的囚困在这里,挣不开,逃不掉,只能被迫成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画面一幕幕轮转,那叫她刻骨铭心的场面终究过去。 裴异睁开眼,一双幽深的眸子红了肿了,眼里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下去,眸底深处,只余一片恍惚和空寂。 以至于亲眼瞧见几个庶姐密谋算计,要借着常思琪的手除掉覃颐生的画面时,已然毫无波澜,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只在瞧见几人面前,站立着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稍稍掀起了一丝涟漪,“哦,原来内奸竟是你啊……” 可内奸不内奸的,此刻已经不重要了,甚至那个偷马贼也不再重要。 裴异只想赶紧醒来,逃离这场叫她彻骨绝望的梦魇。 再待下去,她会崩溃了,一定会…… 像是这强烈的祈愿起了作用,裴异蓦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袭来,叫她无法挣脱,猝然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眼前却并非客栈的床幔,反倒是肃冷威严的官衙,面前不远处,拿草席裹着的,赫然是钟忱虞破败不堪的身躯。 哦,她还在梦里。 意识到这点,裴异尚未展露出的些微欣喜,转瞬便弥散了。 神情恍惚地四处扫了眼,并未瞧见覃颐生,却瞥见了身旁地面上一顺儿滴落的血迹,红的刺目,像是雪地上绽开的红梅,格外扎眼。 一直向着门外蜿蜒…… 裴异像是被灼伤一般,不适地眯了眯眼。 意识到什么,原本恍惚的意志骤然清醒了几分。 覃颐生方才离开,这是他的血,从他身上落下的…… 她们的……孩子。 裴异蓦然间转身,几步冲到门外,翻身上马,急切地勒紧了缰绳。 裴异薄唇紧抿着,归府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 颐生,覃颐生…… 曾允诺你的,我全都未曾做到,若是,若是连你都护不住…… 裴异不敢往下去想,只双腮紧绷,神色执拗地驱使着马匹,企图让它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自王府门前翻身下马时,裴异几乎是一个趔趄便跌倒在地。 形容狼狈,再无身为世女的矜贵威仪。 金丝银线勾勒的袍子沾了尘,从来白净光洁的脸上擦了灰,头上紫金琉璃冠也歪了…… 可她却顾不得了,踉跄着爬起,扶着门框晃晃悠悠地往府内赶。 …… 火光冲天,哭嚎声,嘶喊声,嘈杂而混乱。 从来矜贵优雅的父亲此时却哭的毫无形象,面色涨红,像是马上就要晕厥。 满脸都是泪,在侍从的搀扶之下,仍然挣扎着要往火里钻,“思琪,思琪还没出来啊……” “思琪……” 这么更咽着,终是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裴异心中悚然一惊。 常思琪,常思琪怎么会在里面? 那覃颐生呢? 她的夫郎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旁边救火的下人神色惊慌,脚步匆忙。 裴异随手抓了个人便问。 小厮一瞧见裴异,眼神便是一变,磕磕绊绊的道,“正君刚回府没多久,思琪少爷便红着眼找上门来要找他拼命,那模样疯疯癫癫的,像是魔怔了。小的们觉得事情不太对,便去禀了老爷……” “结果一过来,就瞧见……” 小厮眼神躲闪了些,小声接着道,“思琪少爷跟,跟正君,好像都没出来……” “嗡……” 仿佛一记重锤凿在了头上,叫裴异脑中一阵眩晕。 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到头来…… 她果然连一个覃颐生,都护不住么? ------题外话------ 裴异,emmm,说渣吧也不算,至少感情不渣,只是蠢,只是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欢天喜地娶回家的夫郎,还没捂热乎就凉了,其实还蛮可怜的,qaq 第31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5) 就这么一瞬间,裴异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内心彻骨绝望,满身疲惫。 瞳仁中映照着眼前跳跃翻涌的火光,裴异眼神闪烁了一下,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而后便这么顺从着那股冲动,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光之中…… 灼热的火苗舔舐上纷飞的衣角,炽热的温度灼烫着皮肤,浓烟之下,每次呼吸都变得分外艰难。 “颐生……咳,你在哪儿” 裴异用袖子捂着鼻子,呛咳着,趔趄着,在炽烈的火光之中,在满室狼藉与飞扬的尘灰之中,艰难地呼唤着,寻找那抹叫她牵肠挂肚的瘦弱身影。 但终究未得到回应。 四处时不时便有倒塌的房梁残渣坠落,溅的裴异满身土灰,原本华贵的布料都烧成了碳色,弯着腰,撕心裂肺的呛咳着,好不狼狈…… “颐……咳咳” 火光之中的空气本就稀薄,裴异这般鲁莽,没几下喉咙便嘶哑了,憋闷的发不出声音。 裴异急得一双眸子都泛了红。 她就这么闯进来,便没想过再活着出去。 甚至没顾念过其他,什么亲人,挚友,通通都不顾了。 裴异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寻到覃颐生,然后…… 跟他死在一块儿。 可如今,老天竟是连她这点儿念想都不愿意实现么? 裴异不由得心生绝望,凤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 “嘭,嘭……” 细微的动静突然传来,裴异凝神细听,眸中蓦然透露出喜色,踉跄着朝着声源处奔了过去。 尚未被火光吞噬的角落之中,覃颐生正蹲坐在地上,模样乖巧。 听到逐渐靠近的纷乱脚步声,便微微抬眸,而后,错愕的瞳孔中映照出裴异狼狈的身影。 脏污的脸上粲然生花,凤眸晶亮如繁星。 覃颐生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意识到自己先前情绪激动之下,竟是将舌头咬伤了,此时无法开口。 便捡起一旁溅落的土块儿,在地上写起了字:“你怎会进来,不要命了么?” 笔触凌乱而破碎,足可见写字者心绪跌宕,焦躁难安。 面对覃颐生的质问,裴异却笑的颇为肆意张扬,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是进来寻自己的夫郎啊……” 便这么说着,便笑嘻嘻地往覃颐生身上黏。 覃颐生心中巨震,骤然间便湿了眼眶。 双眸通红,怔怔地凝视着裴异轮廓精致的侧颜,无声的落下泪来。 没有挣扎,事实上,他也没力气挣扎。 方才惊逢大变,又动了胎气,还被常思琪找上门一顿折腾…… 他此刻便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覃颐生攥着土块儿的手紧了紧,微微垂眸,一字一顿地在地上写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他早就不想活了。 在覃家满门被灭之后,活下来的,便只剩下一副腐朽的躯壳。 如今钟忱虞的惨死,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方才,眼瞧着逃出去的生路一点点被火光吞噬的时候,覃颐生脑中想了许多,慢悠悠地回顾了自己短暂而失败的人生。 却未能鼓起勇气,回想起跟裴异有关的一幕幕。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愧疚。 …… 明知道生离死别,对于留下的那个人有多么残忍。 却仍是固执的这样做了。 这般的自私…… 第31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6) 裴异的出现,叫他心中压抑的愧疚汹涌的迸发了出来。 覃颐生垂眸,长睫颤动,泪落无声。 攥着石块儿的手却用力到泛白,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但细微的呜咽声仍是控制不住地自喉咙间泄了出来。 他此刻已经后悔了。 后悔自己方才为何一念之差,选择安静的等待死亡。 如今倒带累着裴异,要跟他一同赴死。 不该呀,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覃颐生的设想中,裴异这个肆意翱翔的苍鹰该是很快便忘了他,而后娶夫生女,幸福顺遂一生。 而不是像此刻,跟他一起待在被火焰包围的房间,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这不是裴异应该拥有的人生啊! 覃颐生樱唇轻颤着,终是忍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哭什么?”裴异将人揽在怀中,笑的轻柔,语调亦是温柔的不像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对不起,是我擅自插入了你平静的生活,将你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 覃颐生这辈子遭受的噩运劫难,通通来自于她。 可她最初居然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够规避那些危险,能够在重重劫难之中,护持覃颐生周全。 如今却发现,打脸简直不要太快。 既然对于未来没有把握,那就索性……不要开始。 是的,不要开始。 裴异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丧失了赌博的勇气。 生来这须臾数十载,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骨子里居然是这般的怯弱。 …… 裴异眸光温柔,颇为珍视的,在覃颐生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神色平静到近乎虔诚。 像是顿悟,又像是释然了。 原本不堪重负的脊背也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般,重新挺直了。 裴异怀中搂着覃颐生瘦弱的身躯,面对死亡,未曾恐惧,神色甚至堪称轻松。 覃颐生忽而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向一侧。 裴异偏了偏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人正被掉落的房梁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是常思琪? 裴异怔了怔,随即便将视线收回。 “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哪里还有空关心别人?” 随即微微垂头,堵住了覃颐生苍白如金纸的唇瓣。 这一吻炽烈而又汹涌,像是要将先前经历的所有惊怖,畏惧,惶恐,绝望,通通都发泄出来一般…… 裹着浓郁的血腥气。 裴异双眸渐渐染上了猩色,像狼一般发了狠,像是要将自己灼烫的体温一同渡过去。 可终究什么都无法改变。 怀中人身躯渐冷,逐渐没了生息。 双眸紧闭,樱唇却红的刺目,像是尊失了灵魂的白玉雕像。 原本碧青色的衣摆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染成赤色,斑驳陆离,像是绽开了一朵凄艳的花。 裴异神色木然的垂眸,凝视着覃颐生精致的面容瞧了半晌,搂着人的胳膊一寸寸收紧,终是忍不住,哀声拗哭……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太过自私,才叫你一生跌宕凄苦。 下辈子莫要再相见,也莫要再相恋…… 愿尽我所能,换你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题外话------ 时醴:发出来貌似会被屏蔽嘞,你们自己脑补吧……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话。 第31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7) 裴异睁开眼,瞧见客栈简陋朴素的灰色床幔时,神情仍有些怔仲。 一梦经年,恍如隔世。 叫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细微的动静仍是被守在床边的宸月捕捉到,顿时激动的凑过来,“主子,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裴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才缓声启唇。 声音粗粝嘶哑,像是含着滚烫的沙砾,喉间生疼,仿似枯竭了的池塘。 叫裴异一时有些恍惚,险些以为自己仍身处火海之中。 正被无情的火焰灼烧吞噬…… 那滋味儿,当真是铭心刻骨。 裴异猛的颤抖了一下,心中竟有些不确定,若是重来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再鼓起勇气,从容殉死…… 果真还是自私啊! “三天。”宸月道,“期间高热不退,像是被梦魇住了,一直在说胡话……” 说着竟红了眼眶。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未说完,却被房间内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两位,我可以走了吧……” 嗓音磁性慵懒,咬字慢悠悠的,含着独特的韵律。 叫裴异恍惚的思绪登时就清明了许多,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房间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 那人一身红衣,矜雅端肃,姿容俊美,气度超然。 只一眼,裴异就不得不赞一句: 好一个俊秀拔萃的文雅之人! “这位是……” 裴异一问,宸月便恭敬的答了,“这是城中钟氏医馆的时醴时大夫。主子这几日一直昏睡不醒,听闻她医术高明,我便请她过来为主子诊治……” 三言两语道清原委,却丝毫没说自己方才把刀架到时醴脖子上,威胁她若是裴异再不醒,就叫她身首异处的事情。 闻言,裴异挪了挪僵硬的胳膊,艰难起身抱拳,“多谢。” “不必。”时醴一拂袖,漫不经心地瞥了宸月一眼。 把一旁的药箱拎在手上提着,“世女殿下还是管束好自己的侍从,动不动就威胁割人脖子,可不是个好习惯……” 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冷哼一声,径直推开房门离去了。 宸月:“……” 大意了!没料到时大夫居然还会告状…… 裴异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心知她是急中生乱,倒也并未怪罪,只哑着嗓子道,“既是你把人得罪的,那就有义务负责到底,去求得人家的原谅……” “这样吧。临离开这几日,你便待在钟氏医馆,等什么时候求得时大夫原谅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宸月眼眸瞪大,错愕地张了张唇,到底还是恭敬应诺,“是。” 房门关上。 静谧的房间之内,顿时只剩下裴异一人。 “时醴……” 薄唇间咀嚼着这两个字,裴异的眸光仍有些恍惚。 她到此刻仍然不清楚,自己做的这个梦究竟是什么。 预知么? 可为何梦中并未出现过时醴这个人? 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她若是见过,必然不会忘。 裴异心中疑惑颇多。 她必须要弄清楚,先前经历的种种,究竟是她的一场幻梦,还是…… 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真实。 时醴这个未知的变数,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第315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8) 一大清早的,钟氏医馆的大门方才敞开,张伯就瞧见店门口站了个人。 年轻女子一身黑色劲装,怀中抱剑,直挺挺的杵在大门外,面无表情的模样,妥妥一个冷面阎罗。 瞧着颇像是过来找茬的。 张伯有些怕怕地吞了吞口水,眼睁睁的看着那活阎罗走上前来,弯腰俯身,朝他恭敬地抱了抱拳,“在下宸月,前些日子因主子病重,对时大夫过于无理了些,今日特来赔罪……” 这么说着,又强调了一遍,“宸月今日过来只为赔罪,希望掌柜的切勿留情,不管什么差事,都任凭差遣……” 这番话一出,张伯看宸月的眼神登时就变了,颇为慈祥地招呼着,“乖孩子,快进来快进来……” 边说边自然地朝宸月伸出手,“这个让我先保管着,省得吓到看诊的病人。” 宸月神情微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怀中抱着的剑交给了张伯。 见状,张伯眉眼间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手里抓着剑,瞧着宸月越看越顺眼。 瞧瞧,多实诚一孩子啊! 方才定然是他看错了…… …… 时醴一踏进医馆大堂,便瞧见了穿梭在众多伙计之间忙前忙后,看起来干活颇为认真专注的宸月,不由得轻挑了一下眉梢。 “时大夫……” 张伯一瞧见时醴,便招呼她过去,隐晦地指了指宸月的方向,小声耳语道,“这人今儿早上过来的,说是要向您赔罪……” 说着顿了顿,眉心蹙起,接着道:“干活倒是挺利索的,就是总有意无意地跟伙计们打听你的事情,我瞧着不太对,跟你打声招呼……” 张伯好歹也在医馆当了十多年的掌柜,对于陌生人,怎可能没有点儿警惕心? 更何况是宸月这种瞧着就别有用心的,一直都偷偷留意着呢! 此刻一见到时醴,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闻言,时醴不甚在意地摇头,“没事儿,想打听便让她打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早知道宸月赔罪的目的并不单纯,对此也并不意外。 也并没有要阻止的打算。 能叫外人得知的,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总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时醴微微勾唇,往宸月的方向瞥了一眼,便转身进了诊室。 …… 说是赔罪,可不过才半天,人便抱着剑匆匆离去。 等到傍晚时,时醴刚送走最后一个看诊的病人,正准备往后院去,便被人给截住了。 “时大夫。”宸月握剑抱拳,态度恭敬却透露着隐隐的强势,“我家主子有情……” 瞧这模样,大有时醴若是拒绝便强行把人带走的意思。 时醴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宸月手中的剑,倒也并未反抗,只道,“带路。” 并未因打不过而妥协,只是时醴觉得吧,裴异这桩事儿若是不当面说清楚,以后怕是还有的掰扯,倒不如一次性解决了,省得麻烦…… 若非如此,她怎会乖乖跟着宸月离开。 必然先把人打一顿再说。 敢威胁她,也是忒得胆肥儿! 第316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79) 时醴随着宸月去了几人下榻的客栈。 推开房门,室内烛火明亮。 裴异正披衣坐在桌前,凤眸低垂,专注地沏茶。 脊背挺得笔直,仪态优雅矜贵,只唇色微微泛白,瞧着便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孱弱模样。 在时醴进了门之后,宸月并未跟着进来,而是出去将房门带上了,留下二人单独说话。 时醴走近,神色自然地唤道,“世女殿下……” 不卑不亢的态度,并不曾有寻常人面对皇族的恭谨谦卑。 裴异倒茶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将茶壶放下,这才抬眸,朝时醴温和一笑,示意道,“时大夫,请坐。” 说着将倒好的茶水往时醴跟前推了推,“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今日请时大夫过来,便是想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若非时大夫医术高明,我这条命怕是已经被阎王收了去……” 时醴低头瞥了眼跟前儿的茶水,没端起来喝,再望向裴异时,并未顺着她的话头说什么“是殿下您自己吉人天相,福泽深厚”之类的吉祥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殿下想问什么便问,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以她的能力,跟本没必要畏惧裴异,也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虚与委蛇。 她家小夫郎还等着她回家吃饭呢! 所以速战速决,赶紧谈完才是正理儿。 时醴这话叫裴异怔了下,脸上装出的假笑瞬间消失,她万万没想到时醴竟如此直白,原本计划好的谈话节奏如今全都被打乱了。 不过怔愣也就只是一瞬,裴异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眸光晦涩的凝视着时醴波澜不惊的神色,终是试探地开了口,“时大夫,我发高热昏迷那几日,做了一个颇为真实的梦……” 时醴一挑眉,打断了裴异拐弯抹角的试探,直接反问道,“殿下是觉得,我做了什么手脚?” 裴异又是一怔。 特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么?” 就听时醴接着道,“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叫裴异不满地蹙起了眉,“什么意思?” “殿下当日高热发的突然,性命危在旦夕,为了保住殿下性命,草民便斗胆,用了一些小手段……” 时醴说着,自袖中拿出一方锦帕缓缓展开,其中包裹着的,是点点细碎的紫色粉末,璀璨晶莹,其中仿佛有星芒闪烁,绚丽而梦幻,仿佛能够惑人心魂…… 裴异的眉心皱的更紧,“这是什么?” “牵魂香。” “此物点燃之后,能够巩固濒死之人涣散的灵魂。”时醴道,“传说此香燃烧之时,被牵引的灵魂于时间长河游走,有概率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过去未来,殿下口中的梦,恐怕缘由便是在此呢……” “前世今生……” 裴异神情恍惚地喃喃着这几个字,突然猛地站起身,力道之大甚至带翻了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嘭——” 可她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死死盯着时醴,神色颇为执拗地问出了口:“你说那梦中是前世今生,那可有办法证明……” 眸中的惶恐与忐忑,几乎要凝成实质。 第317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0) 见状,时醴眸中神色微深。 她心知裴异因何惶恐,又为何忐忑。 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方才萌芽的感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夭折,可又万分惶恐,害怕两人的结局当真如梦境中一般,不得善终—— 于是便纠结着,煎熬着,徘徊不定。 说到底不过是那点儿复萌的侥幸心理在作祟,从搂着覃颐生尸体的巨大哀恸中缓过神来后,原本坚定的决心便也就产生了动摇…… 之所以叫时醴过来,不过是想要听一个确定的答复罢了。 时醴也清楚这一点,可她偏偏就是不想说出口。 因为她见不得裴异这副心怀侥幸,犹犹豫豫的模样,这样的表现无疑说明了—— 裴异对于覃颐生的感情并非是完全的纯粹。 虽然这样的表现在她预料之中。 可,就算时醴并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却不代表着,她不会欣赏纯粹,以及——鄙夷某些人的不纯粹。 所以,此刻面对裴异迫切的询问,时醴只是微抬了下眼皮儿,不紧不慢地说道,“信与不信,端看殿下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旁人说的再多也无用,不是吗?” 这么说罢,便收起桌上的锦帕,重新塞入袖中,直接转身离开了。 身后,裴异失了魂儿似的站着,久久未曾动弹。 微风拂过,烛火摇曳,带走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喃,“看我,自己么……” …… [宿主,裴异若是仍旧不死心,去找覃颐生怎么办?] 方一从客栈出来,系统便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声。 时醴背着手,神色慵懒,回的也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有活着的机会不知道珍惜,那就——送她入土为安……” 杀主角这业务,她熟练得很。 反正这个位面还有覃颐生在,崩不了。 时醴一双黑眸深幽,勾唇轻笑着,像是颇有些跃跃欲试。 “……”系统默默吞了吞口水,有点儿想把方才问出口的话收回去。 是它飘了,以为谈了恋爱的大佬性子会软和一些。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凶残。 但愿,但愿裴异不要嫌自己命太长…… …… 秋日微凉,寒风簌簌,街边的枫树转眼便落了满地红叶,凄然而萧瑟。 风过,街上行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街角拐弯处,裴异端坐马上,身上披了件大麾。 凤眸深邃,眼睑晕了层淡淡的青黑,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些,竟显得有些单薄。 长睫微颤着,呈现出罕见的脆弱。 她昨晚一夜未睡,早上天方亮,便骑马在此等着了。 就在这个,一眼便能瞧见覃府门口的拐角处。 一夜灯火通明,当烛火燃尽了,熬干了,终于熄灭,裴异也终于想了个明白。 可终归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么匆匆离开,便过来等着,盼望着,奢求着,想要再见覃颐生一眼。 她们二人这辈子不过才见了一面,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覃颐生如今的样子…… 瞧过了,便圆满了,也就能安心的离开。 …… 裴异这厢眼巴巴地眺望着,身侧候着的宸月却是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自家主子又是抽什么疯,大早上的非要拖着病体出来吹凉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心中这么吐槽着,却也知晓主子的决定不容置喙。 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等。 虽然她完全不晓得,自家主子到底是在等什么。 第318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1) 沉默间。 不远处紧闭的宅门却是有了动静。 裴异登时便坐直了,原本萎靡的精神也跟着振奋起来,眼巴巴地瞧着那处。 高大的宅门开启,一身着蓝衣的小公子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姿态优雅,步步生莲。 隔得不算近,连小公子的面容都瞧得不甚清晰。 只见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车,便再瞧不见了。 宸月有些无趣地收回了视线,正纳罕自家主子到底在看什么,却错愕地发现,裴异不知何时,已然红了眼眶。 主子,居然哭了?! 宸月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险些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可裴异脸上的神情是那般的真实,悲伤而哀切,就像是—— 在同所爱之人诀别。 裴异眼前一片朦胧,狠狠闭了闭眼,将眼眶中要涌出的泪雾憋了回去。 抓着缰绳的手背上已然青筋暴起,一勒缰绳,大喝一声,“启程……” 便决绝地转身,朝着城外驶去…… …… [宿主,裴异走了。] 系统汇报这一消息时,时醴尚在温暖的被窝里,怀中搂着软乎乎的夫郎。沉溺在温柔乡里,便心安理得地赖起了床。 闻言只是淡淡应了声,不甚在意的模样。 昨晚上喂钟忱虞喝了些酒,便折腾的晚了些。 不过目的却达到了。 时醴伸手,在枕头底下一阵摸索,再拿出来时,掌心便捏着个碧青色的荷包。 布料细腻,做工精致,就是上头绣着的鸳鸯戏水,针脚过于稀疏粗糙了些,跟两只并排的秃毛鸡似的…… 时醴就这么放在眼前仔细瞧着,须臾便笑出了声。 嗓音低醇,连胸腔都带着颤。 这么一番动静,便把埋在她怀中睡着的钟忱虞给闹醒了。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樱唇不满地嘟囔着,待一抬眸,瞧见时醴手中捏着的荷包时,浓重的睡意蹭就没了个彻底,伸手就要抢,“给我……” 时醴一抬手,钟忱虞便扑了个空,跌在她怀里。 在钟忱虞的额头即将要磕上她的下巴时,及时伸手给拦住了,却也没道理拒绝送上门来的献吻,于是微微倾身,就着小夫郎微张的樱唇亲了一口。 好容易稳住身形的钟忱虞,“……” 白皙的脸颊腾地就红了,半是羞涩半是紧张,当下说话也没了底气,磕磕绊绊地小声道,“把荷包还给我……” “难道不是给为妻绣的?”时醴一双凤眸耷拉着,竟像是有些伤心,须臾便要满溢了委屈的模样。 “不不不,”钟忱虞慌忙解释,本就绯红的脸颊这下已然灼烫,红了个彻底,“这个绣的不好看,丑死了,我,我再练练,到时候给你个好的……” 这么说着,竟是羞得头都要埋到怀里去。 “丑吗?”时醴捏着荷包翻来覆去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摇头,“我觉得挺好,便给我了,好不好?” 唇角含笑,语调温柔到溺死人,带着些诱哄。 只是忙着捍卫尊严的钟忱虞这回并未被蛊惑,而是咬着唇抬眸,坚定地摇摇头,然后坚持不懈地要从时醴手中抢,“不行,这个真的太……丑了……” 时醴若是戴上了,被别人瞧见像什么话。 丢死人了好嘛! 于是时醴一只手举高,另一只胳膊将人箍在怀里,又一次凑上去亲了一口,“我自己拿来收藏,不让别人看到,好不好……” 钟忱虞累的气喘吁吁,就是死活抢不到。 再被时醴这么一亲,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神色有些犹豫,“真的,想要这个?” “嗯。”时醴颔首。 “保证不让别人看到?” “嗯。”时醴凤眸含笑,再次点头。 钟忱虞纠结的抿了抿唇,最终眼神飘忽着,小声说道,“那,那你再亲我一下……” “……” 说是一下,可被撩的眸底晦暗的时醴又哪里会只亲一下? 具体多少下,系统被扔到小黑屋了,没办法帮两个人数…… 反正是很多下。 最后钟小公子根本就没能从床上爬起来,便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题外话------ 很多很多下,哈哈哈 第319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2) 裴异打马出了城之后,并未立刻启程回京,而是同一众下属精卫汇合,上山围剿了平安寨。 因着系统时时关注着裴异的动向,第一时间便向时醴做了汇报:[宿主,裴异带人把平安寨给围了。] 眼前浮现的蓝色光幕中清晰地映出此时山上混乱的场景。 两方人马兵戈交接,嘶喊声震天,转瞬间便已血流成河。 直到平安寨的匪徒全数被灭,再无一个活口。 这场惨烈的厮杀才终于停止。 夕阳洒落,映照着满山横陈的尸首,仿若人间炼狱。 系统嘬了嘬牙花子,实在没忍住吐槽:[宿主,女主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那些负隅顽抗之辈也就罢了。 就连跪地缴械投降者,都被杀了个干净,一个未留。 对此结果,时醴倒不曾意外,“新仇旧恨叠加,行事极端些也能理解……” 所谓新仇,自然指的是梦境中经历的种种。 而旧恨…… 裴异当初受伤落难之时,曾被平安寨那群劫匪掳上了山,差一点儿就叫癖好特殊的寨主占了便宜。 那段黑历史她大概是不曾向别人透露过的。 却逃不过系统的法眼。 正如时醴所言,新仇加旧恨,便造就了如今的结局。 系统望着时醴波澜不惊,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 颇有些欲言又止。 它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自打时醴在裴异受伤时插手开始,系统空间内,代表着位面女主三观的曲线就开始稳步下滑。 直到她自昏睡中醒来,那条线已然超出临界值,跌入谷底。 所以,这个位面的女主在时醴的调教下,大概,可能,也许是——黑化了。 “……” 系统此时颇为忧心,不知道裴异这个已然黑化的女主,在回到京都之后,会做出如何惊世骇俗的事情。 …… 转眼已是半月之后。 裴异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将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京都。 在靖安侯府门前翻身下马,裴异裹挟着满身风霜脚步匆匆地跨过门槛,挥开了迎上来的小厮,薄唇抿紧,一双凤眸幽沉,狠狠抓着手中的马鞭,大步流星地径直去了后院。 而原本紧跟在其身后的宸月,则领着余下几个身手矫健的下属,转去了府中下人的居所。 如此阵仗,叫前来迎接的众多下人战战兢兢的,心中忐忑难安,唯恐祸事降临到自己身上。 …… 靖安侯有四个女儿,裴异排行老幺,在她之上有三个庶姐,具是靖安侯年少风流的产物。其中大姐名裴余,原是上一任正君掌管后院时出了疏漏,叫靖安侯的一房暖床小厮瞒天过海生下来的孩子。 毕竟是靖安侯的亲骨肉,生下来了又不能塞回去,甚至还得好生养着。 正君没办法在孩子身上撒气,一腔怒意便只能发泄在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厮身上。 直接叫下人把昏迷中的小厮绑着石头沉了塘。 于是还沉浸在当上侧夫的美梦中的小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命,死的悄无声息,根本无人在意。 靖安侯对此心知肚明,却默许了正君的做法,因着对那个小厮的厌烦,对裴余这个计划之外的长女,也是十分的不待见。 王府内最大的两位主子都明确表示了对裴余的不喜,上行下效,惯会趋炎附势的下人们对她自然也不会有多尊重,甚至根本就没把她当个正经的主子看…… 裴余出生时是早产,却一直未能精心养着,所以从小到大总是病殃殃的,隔个几日就要大病一场,极少会踏出自己的院落,一年到头也难见上几回。 也因此,裴异对自己这个庶姐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若非在梦境中瞧见那一幕幕,她都完全想不到,这位存在感颇底低的庶长姐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几句话便把另外两位没脑子的庶姐哄得团团转,让她们斗得你死我活,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当真是好手段! 裴异仰头,望着眼前院落匾额之上的“鹤临院”三字,瞳仁中的神色逐渐幽深,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这个庶姐,哪里是高洁傲岸的仙鹤,分明就是危险致命的毒蛇。 不出所料的话,在那场荒诞的梦境之中,裴余便是她死后最大的赢家了。 毕竟,剩下的二位庶姐,智商都挺感人的。 …… 裴异思绪收回,攥紧了手中的鞭子,一脚踹开了院落大门,而后在院内小厮的惊呼声中,脚步未停径直往里走,行至卧房时,方要再踹上一脚,门却被人从内打开了。 裴余白着一张脸,被小厮搀扶着跨出门槛,刚一张唇便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四小姐……” 裴异拧着眉头,手中攥着的鞭子紧了又紧,到底还是没抽到眼前这人的身上。 一路闯到这里完全是冲动为之,如今头脑冷静下来,裴异发现自己此时还不能真的对裴余怎么样。这人好歹也是她的庶姐,不是能够随意打杀的下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未免落人口实…… 裴异垂眸,似笑非笑地望了眼垂首低眸,瞧着模样格外乖巧安分的裴余,冷笑一声,一鞭子抽在裴余身侧的木门上。 随即将鞭子扔下,一句话未说,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出了鹤归院之后,裴异先是回了自己的院落,沐浴更衣,将一路的风尘仆仆洗去,这才去了正君那里请安。 “父亲……” 一见到人,礼还未行完,正君便笑眯眯地拉着她坐下。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已然知晓,此刻便直接问出了口,“鹤归院那位做什么了,怎叫你动了那么大的肝火……” “父亲,她欺负了女儿,”裴异扯着正君的袖子,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告状,“上次刺杀背后便是她的手笔……” “当真?”正君微眯了眯眼,一双眸子便沉了下来,“一个病秧子,还如此不安分……” 话音随之隐没,正君抬眸,再望向裴异时,一双凤眸中的狠戾已然消失,只剩下满目怜爱。动作轻柔地伸手,将裴异额角一绺散乱的发丝掖至耳后,柔声道,“一切交给爹爹,断然不会让我的女儿白白受了委屈……” 第320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3) 父女俩其乐融融地说了会儿话,裴异这才起身告辞。 正君笑吟吟的瞧着自家女儿高挑挺俊的背影,直到人看不见了,这才将视线收回,上翘的嘴角登时就拉了下来,凤眸微眯着,温声轻喃,“原以为老大是个安分的,如今看来,却是跟她那个早死的爹一个德行,心比天高啊……” “那副破败身子,可是拖累了人家上天的步调呐……”正君这般阴阳怪气儿地说着,忽而嗤笑一声,侧眸看向身后侍立的心腹,慢悠悠地问了句,“恩叔,你说,老大那满脑子的痴心妄想,该不该好好治治……” 被称为恩叔的男人面容肃穆地上前,恭敬应道,“老奴知晓了。” “那便去吧。”正君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而后像是乏了,有些疲惫的摁了摁额角,随即起身往内间去了。 …… 裴异回了自己的院落。 方一踏进门槛,就瞧见院子正中的石板路上跪了个人——她的暖床小厮,青芽。 少年身形单薄纤弱,被毫不怜香惜玉地五花大绑着,白皙娇嫩的肌肤上勒出了道道红痕。 五官娇俏精致,小鹿似的眸中惊惧未消,满脸都是泪痕,叫人见了只想叹一声: 好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殿下……” 一抬眸看见裴异,原本正委屈巴巴掉着泪,却无人理睬的少年,登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积极地朝着她脚边爬,声音软糯,似饱含着满腹委屈,“殿下,宸侍卫私自带人把我给绑了,呜呜,您瞧瞧我胳膊上这些红印儿,都是绳子勒的……” 这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本以为裴异会像往常一般温柔怜惜,却未料到,摆出最为惹人怜爱的姿态一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狠厉的眼眸。 冷的骇人,像是在打量一个死人。 青芽登时就打了个冷颤,直接吓得噤了声。 “说完了?”裴异问道。 俊美的脸上无甚表情,深幽地叫人看不透。 青芽战战兢兢地点头,“嗯……” “既然你说完了,剩下的便由我来说……” 裴异顿了顿,随即俯身凑近,凝视着青芽的眼睛,在其心猿意马面红心热之时,好似整暇地开了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青芽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这番话回的斩钉截铁,却叫裴异没忍住嗤笑出声,“呵……,说的可真好听。” 而这一声,也让准备冲她撒娇想要松绑的青芽直接怔住,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儿…… 青芽一张俏脸有些发白,还未等他慌忙地开口辩驳,便听裴异轻启薄唇,缓缓开了口,“青芽,你跟着我也有五年了吧?我是短了你的吃穿还是苛待了你,叫你跟着我那个好二姐一起谋算我的命……” “吃里扒外的东西!”裴异一声怒喝,一脚将跪着的青芽踹翻在地。 这一脚踹的极狠,叫青芽瘫软在地,半天才踉跄着爬起来,捂着胸口,唇角缓缓流下一缕血丝。 裴异眼都红了,觉得那红色当真是分外刺眼,叫她想起了梦境中覃颐生嘴角的那抹笑意,凄艳瑰丽,叫她头一次真正领悟到,什么叫做: 哀莫大于心死。 她当真是恨极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年。 长着副乖巧的皮相,背地里却谋划着极尽恶毒之事。 若是被旁人出卖,她还不会这般生气,可青芽,却是她捡回来的乞儿。 若非她一时心软,将拦路抱上她大腿的小乞儿带回了王府,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方才是怒意上头,如今倒是冷静下来,裴异开口问道,“没什么要说的?” 神色甚至堪称平静。 青芽仰头,将喉咙中的血水咽了下去,唇角轻轻勾起。 卸掉所有的伪装之后,原本清秀的五官竟是越发瑰艳逼人,仿若灿放的赤色海棠,哀婉又凄艳,声声泣血,字字锥心,“抱歉啊,有件事一直瞒着殿下,如今倒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曾说自己一介乞儿,只有贱名一个,不配冠姓,但其实……我原本就姓裴啊!” 裴异蓦然瞪大了眼眸,“什么意思?” 青芽眸光悠远,像是在怀念什么,原本激动的神色此时竟显得有些静谧安然,缓缓道,“裴青芽,这是爹爹给我娶的名字。希望我能够向阳而生,勿憎勿怨……,爹爹一腔痴心错负却不曾怨怼,到死都念着那个女人!” “勿憎勿怨……” 青芽这般念叨着,忽然嗤笑道,“呵……,爹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少爷,因着未婚先孕的事被赶出家门,无奈之下沦落青楼卖艺为生,短短数年,受尽了世间的冷眼嘲弄……” 青芽顿了顿,双眼蓦然红了,神情激动状若癫狂,“可我的亲生母亲!尊贵的靖安侯,怕是早就在花花世界迷了眼,都不曾记得还有这么一个痴心人在苦苦的等着她……” “你说,这叫我怎么能不憎?不怨?!我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裴异抿紧了唇,只能沉默。 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就算靖安侯做了再多混账事,也不是她能够置喙的。 “抱歉啊……,殿下。” 青芽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神情突然平静下来,仰头望向裴异,眸光温柔,“明知殿下您是无辜的,却还是迁怒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呵,还当真像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怪物,连我自己都万分唾弃的程度……” “这般恶心的尸体,便由着殿下随意处置了。” 青芽说着,自嘲一笑,声音便越发细弱了,“就算扔到乱葬岗去,怕是也要被前来啃噬的野兽嫌弃呐……” 裴异的瞳孔剧烈收缩,眼瞧着跪地的少年紧抿着唇瓣,嘴角的血渍仿佛流不尽一般,汩汩地向下蜿蜒,然后像是终于压抑不住了,呛咳着喷出一口血。 越来越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少年的衣襟,仿佛要把这具纤弱身体中所有的血液都流尽一般。 裴异双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隐忍却又无动于衷的看着少年呼吸逐渐微弱,而后彻底没了声息,倒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喷溅的血花,大朵大朵的肆意绽开…… …… 第321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4) 裴异就这么看着,眼前一阵恍惚,心中蓦然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所处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切,无论是那场梦境还是现在,一切都无比的荒诞,她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被牵着表演的木偶,命运的轨迹,早已经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被裹挟着继续向前…… 那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裴异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从那场梦境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远离了平静这两个字。 就是不知,起伏跌宕之下,将要去往何处…… 在裴异同青芽对峙的当头,鹤归院这一从来偏僻罕有人至的院落,却是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正君的心腹恩叔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轻易就钳制住了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仆二人,然后,将手中端着的汤药全数灌进了裴余的口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一行人又快速离开了。 不多时,裴余连发高热,烧坏了脑子的消息便传遍了王府,叫闻者无不哑然唏嘘。 感叹裴余这个庶出的小姐当真是命运多舛,自小体弱不说,如今竟是烧成了傻子,整日疯疯癫癫的,当真可怜…… 裴异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清楚,一切都是自家父亲的手笔,对此,她心中并无任何愧疚的情绪,甚至并未生出太大的波澜。 裴余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妄图害人者,终归要反噬其身,害人害己! 这桩事了,裴异心中却惦念的另外一件事,有关于常思琪,她的表弟。 若非梦境中所见种种,她竟是从来都不知晓,从小当做亲弟弟疼爱的常思琪,竟是对自己怀着那般隐晦的心思…… 一想到常思琪,裴异便头疼地皱起了眉心。 让她更为头疼的是,脑中正思索着这桩事到底该如何解决,下人便通报,表少爷过来了。 “表姐……” 不待裴异说话,门外便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唤,声音清澈,脆如莺啼,而后一道纤瘦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小跑着进来了。 “表姐,你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啊……” 裴异眉头紧皱着,只觉得脑中嗡鸣,耳边全然是聒噪的杂音。一见到常思琪,听到他的声音,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便汹涌地钻了出来,叫她眸中晦涩,有些呼吸不畅…… 她瞧见过对方嚣张跋扈,面目狰狞的模样,也听到过对方绝望凄然的惨叫。 如今骤然重逢,裴异心绪颇为复杂,竟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鲜活的少年,只是怔怔地瞧着他,半晌,叹息着说出一句,“思琪,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别总往我这里跑,要被人说闲话的……” 常思琪脸上扬起的笑脸骤然僵住,低垂着眸,委屈地小声辩驳,“说闲话就说闲话,我又不怕那些,最好是真的嫁不出去才好……” “胡闹!” 裴异蓦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常思琪的言语,也叫他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地盯着裴异,眸中惊惧未消。 从小到大,这是裴异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 常思琪怔怔地看着裴异,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这人如此陌生,全然不见往日的亲近和温情。 叫他更受打击的却是裴异的话,字字句句都那么残忍,像是用刀子在割他的心。 “你的婚事,我会让父亲好好参谋的,必然给你寻一个相貌端庄人品绝佳的妻主,今后就在家里安心待嫁,莫要再乱跑了……” “我不!”常思琪猛然摇头拒绝,“表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 我喜欢你啊! 常思琪抿紧了唇,到底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白皙的脸颊涨红,羞愤又委屈,倔强地凝视着裴异。而后者眸色沉沉,始终无动于衷,常思琪望尽了,却也只能看到裴异眸底一片不容置疑的漠然…… “我讨厌你!” 常思琪终是忍不住更咽出声,丢下这么一句,便小跑着离开了。 …… 这天之后,常思琪再未在裴异面前出现。 而裴异也开始腾出精力,对王府中的侍卫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筛查,将几位庶姐安插的钉子拔了个七七八八。 那伙在梦境中被常思琪雇佣的亡命徒,也被她提前灭了口。 纵然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覃颐生并未嫁入王府,平安地待在那个边陲小镇,可裴异并不敢赌,只是尽自己所能,将一切隐患消除掉…… 正君那里,裴异日常时时过去请安,也提了给常思琪找妻主的事。 在正君欲言又止时,裴异了然地开了口,“思琪年纪不小了,没必要空耗在我身上,我心中只当他是弟弟,绝无可能的……” 正君有些讶然,“原以为你是不开窍,没想到竟是知晓那孩子的隐晦心思……” “罢了罢了,你既无意,也不能耽误了思琪的大好年华。”正君稍稍思忖了一下,随即道:“我明日便回去,跟他爹爹商量一下,给思琪寻摸一桩好亲事……” 父女这番谈话过后,正君当真是将常思琪的婚事放在了心上,其后数日积极地往爹家跑,跟常思琪的父亲,一同张罗着他的婚事。 之后没几天的,裴异再向正君请安时,就见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数张世家贵女的画像,正君自其中捡了几张,颇有兴致地跟裴异介绍着,“这几位都是我跟希玉物色好的,无论品貌家室都跟思琪颇为相配,你也过来瞧瞧……” 裴异摆摆手,对此无甚兴趣,“你们决定就好,我对于这方面可不擅长……”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赶快把常思琪嫁出去,绝了这段孽缘才好。 正君便又将画像放下,缓声道,“说起来,马上便是父亲生辰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邀请些适龄女子过来,叫思琪好好挑一挑……” “嗯嗯。”裴异心不在焉的应着。 她一贯就不甚在意这些琐事,偏偏正君谈性一起,总要说上一大通,便只得左耳进右耳出了。 正君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一抬眼瞧着她的模样,登时就气笑了,骂道,“别光操心别人,你什么时候给我领个人进府啊,瞧瞧别人家孩子都会跑了……” “……” 最后的最后,裴异实在顶不住正君的絮叨,索性直接逃了。 第322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5) 靖安侯正君的父亲,同样也是礼部尚书常哲伊的父亲,有着一品诰命封号的贵夫,地位尊崇,他的六十岁生辰,自是不会马虎了去。 尚书府内大摆宴席,张灯结彩,往来宾客如云,异常热闹。 裴异端坐席间,正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 忽然有一小厮行至她身侧,附身凑近,小声道,“世女殿下,少爷差我来请您过去……” 裴异眉心骤然蹙起,抬眼打量着小厮。 她认出这是跟在常思琪身边的心腹,正因如此,才越发抗拒,直觉此刻叫她过去,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她坐着没动弹,冷声道,“有什么事,让他自己过来,当面说清楚……” 见裴异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小厮急得额间都见了汗,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不甘地离开了。 …… 后院,常思琪的闺阁。 青烟袅袅,纱幔重重,影影绰绰…… 衣衫凌乱堆叠,散落一地。 “表姐,表姐……” 小厮脚步匆匆地回返,行至门外时,屋内热烈的动静钻入耳里,叫他大惊失色。 再顾不得其他,匆匆推开门,慌忙灭掉了室内一角燃放的香炉。 然后抄起桌上冷掉的茶水,泼到了正眼神迷蒙的常思琪脸上。 神智蓦然清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对上的却并非是裴异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常思琪登时就被吓得一个激灵,脑中迷蒙尽散,慌忙推开身上的人,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 感受着身上的酸软不适,脸色铁青。 “怎么会是你?!” “哎呦……”被踹翻在地的女人一声痛呼,一抬眸,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同裴异有三分相似,赫然是她的庶姐,靖安侯府的二小姐裴思源…… 此刻面对常思琪的质问,裴思源拍拍屁股自地上爬起,边垂眸整理凌乱的衣衫,边不甚在意地回道,“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在下才是那个受害者,好好从这里路过,却被人拖进来强迫了,多冤枉……” 故作委屈的模样颇有些假惺惺的,着实欠揍。 常思琪对眼前这个倒打一耙的无赖恨得咬牙,却也拿她无可奈何。毕竟房间里燃着的香里确实加了东西,原本是给裴异准备的,却叫这个登徒女给夺了清白,当真是…… 常思琪贝齿紧咬着,气的浑身发颤,抓起手边的枕头就往裴思源身上砸,“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裴思源一伸手,将飞来的抱枕接住,并未离开,反倒好似整暇地开了口,“我若出去,可是要大闹一场,把你做的龌龊事儿给抖搂个干净,外头那么多宾客,想必乐得听到尚书府的丑事儿呐……” 话音虽轻佻,其中的威胁之意却重。 这话说罢,便将枕头扔回到床上,慢悠悠地背着手往外走。 “少爷……” 始终站在一旁没敢出声的小厮终是忍不住唤道。 常思琪瘫坐在床上,仿若失了灵魂的木偶,连枕头砸到脸上都没有反应。在裴思源即将要踏出门槛离开时,终于是抬起了头,神色堪称平静地开口,“等等……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我便嫁给你!” …… 只掩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攥成拳,将白嫩的掌心掐的鲜血淋漓。 “懂事儿!”裴思源一摆手,语调颇为轻佻,“那为妻就不多嘴多舌了,你便在家中等着,为妻过几日就上门提亲……” 房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常思琪方才死死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将床上的枕头被子一股脑地往地上砸,神色癫狂地喃喃着,“无耻之徒,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一直充当着隐形人的小厮忍不住再往角落缩了缩,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 裴异再次见到常思琪时,是在两日之后。 下人进来通报时,裴异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正想要回绝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唤,“表姐,我已经听从父亲和舅舅的安排,打算嫁人了,如今,只想最后再见你一面,您当真就如此绝情么……” 原本脆亮的嗓音此时却无比嘶哑,字字哀婉,锥心的很,裴异要拒绝的话登时就咽了回去,到底还是允了常思琪进来。 “表姐……” 常思琪一进来,便扑通给裴异跪下了,“求求你救救我!” 这番始料未及的动作,叫裴异眉心紧蹙,冷声喝道,“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此冷硬的态度,叫常思琪心中愈发委屈。 凤眸中凝了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瞧着越发委屈可怜,紧咬着唇瓣,低声道,“前日祖父生辰,我,我被裴思源那个登徒女给污了身子,她还威胁我,说要上门提亲……” “表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常思琪更咽着,神情逐渐癫狂,“我不能嫁给那个无赖,绝对不能!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算我求你,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跳入火坑啊对不对……” 眼前人双目猩红,仿若疯癫,同梦境中的形象缓缓重叠,再不见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 裴异心中方才生起的些许怜惜转瞬消耗殆尽,实在没忍住扬起手,重重落下…… “啪……”地一声脆响,四周瞬间安静了。 常思琪直接被裴异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红肿的侧脸,瞪大双眸,怔怔地望着她。 “你那些手段,原本是想要用在我身上的吧……” 裴异叹息一声,虽是疑问,语调中却满是笃定。 结合常思琪的性子,已足够她将真相猜出个七七八八,若非他自己心怀不轨调走了房间的护卫,就凭裴思源那个废物,哪里会有机会趁虚而入,爬上他的床呢?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是他自己心术不正,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怪不得旁人! “自己做的事,后果便由你自己担着,安心待嫁吧……” 裴异满心疲惫,到最后也只是这么说道。 常思琪如今在她眼中,再不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表弟。 裴异心中对他再生不出任何的同情心。 陌路人罢了…… 第323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86) 裴异这般绝情的回答,叫常思琪瞪大了眼眸,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喃喃着,“表姐,您当真就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往日情分么……” 裴异未再同他说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便叫人进来送客。 “表姐,你不能这么对我,表姐……” 常思琪挣扎着被下人搀扶出去,仍旧不愿意离开,跪在门外嘶声喊着,声音中满是怨怼不甘。 动静闹得颇大,满院子的下人都瞧着他指指点点的。 到最后还是惊动了正君,过来把人给打晕了拖走的。 …… 常思琪闹腾的这一场,叫京中传出不少闲言碎语。 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地瞧着两家的笑话。 就这么等了没两日,便传出礼部尚书家的嫡子与靖安侯庶女裴思源的婚讯,因着某种众人心照不宣的原因,婚礼的时间颇为仓促,成婚那天的宴席亦是分外简陋…… 无力反抗的常思琪被捆缚住双手,蒙上盖头,就这么被压着拜完堂入了洞房。 不过短短数日,便体会到了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儿。 哭过也反抗过,可眼泪都流干了,却没有激起那些所谓亲人的半分同情。 往日里待他颇为亲近的母亲,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瞧着什么脏东西,连舅舅都变了,变得颇为冷漠。而父亲,真心疼爱他的父亲,只是搂着他不住的哭,凄然地叹息,“儿啊,你当真是糊涂……,为了保住尚书府的颜面,你只能嫁……” 凭什么呢!他不想嫁,不愿嫁…… 他要杀了裴思源那个敢乘人之危的狗东西,他一定要杀了她! 常思琪端坐在床边握紧了拳头,双眸中满是浓烈的恨意。 他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动静,随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蒙着的盖头猛然被人掀开了。 骤然间刺目的光线叫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庞,颇为清秀,模样醉醺醺的,扑鼻是腥臭浓郁的酒气。 常思琪狠狠地皱起了眉,只觉得不管是眼前这人,还是她身上那身大红喜服,都颇为碍眼,叫他恨不得扒了,撕成碎片…… “嘿嘿……,洞房” 裴思源已然醉得神志不清,扑上来就要扒常思琪的衣服,后者吓了一跳,强忍着恶心开始诱哄,“等等,先把我胳膊上的绳子松了,勒的难受……” 语调温柔软糯,入骨酥麻。 裴思源就这么傻傻地被哄着,手脚笨拙地解起了常思琪身上的绳子。 待绳结松了之后,常思琪忙挣脱开,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拧了拧僵硬红肿的手腕,常思琪的眸光暗沉,其中裹挟的,只有深沉到极致的恨意,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烛台上,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光着脚跳下床,抄起烛台走向正要爬起的裴思源,握着烛台的手紧了紧,然后朝着毫无防备的裴思源用力砸下…… 瞬间血流如注。 一下,两下…… 常思琪双眸猩红,在鲜血的刺激下笑容越发兴奋癫狂,一直倒在地上的裴思源再无声息,躺在一片血泊中,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将沾满了血的烛台扔到地上。 “呵……” 这么盯着裴思源狼藉一片的脸颊瞧了许久,常思琪突然就笑了,笑声中带着胜利者的得意洋洋,“敢威胁我,这就是下场……” 摇曳的烛火跳跃,却融不进那双黑洞洞的眸中,常思琪侧眸盯着门上映出的人影,嗤笑一声,挥手打翻了烛台,待火光顺着床帘舔舐上柔软的床榻时,这才走到窗户旁翻了出去。 …… 喜房内的火光没多久便被守在门前的侍卫看到,慌忙推开门,映入眼中的却只有裴思源面目全非的尸首,而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却不知所踪。 洞房之夜杀了妻主后逃走,简直没有比这更加荒唐的事…… 王府侍卫集体出动,势要找到常思琪的下落。 得知消息的裴异心中万分惊讶,眉心紧蹙,她没有想到常思琪处事如此狠辣疯狂,竟是用烛台生生砸死了裴思源。 当真是—— 裴异心中对于常思琪的观感又差了几分,隐隐有些厌恶。 好好的宴席被后院偌大的动静搅得一团乱,众多尚未散去的宾客具是窃窃私语,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府内下人来去匆匆,一抹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裴异身侧,而后,在烛火掩映之下,一抹寒光骤然自其怀中闪过,那人缓缓抬眸,露出一双通红如血的眼眸,包含着偏执与疯狂,轻笑着,“表姐,跟我一起死吧……” 说着,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向裴异的腹部。 可他着实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着实,低估了裴异。 根本尚未来得及近身,就被人一剑自背后贯穿,手中的匕首也无力掉落,咣当一声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等……” 裴异的喝止到底晚了一步。 宸月拔剑入鞘,待看清楚倒地那人的相貌时,不由得瞳孔微缩,眸中划过几分罕见的无措,“殿,殿下……” “罢了罢了……” 裴异一摆手,“去寻府医过来,救得了便救,救不了,那便算了……” 常思琪今夜做的荒唐事,已经叫两家的脸面丢尽,就算活着,等待他的必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倒不如死了干净。 …… 等府医提着药箱赶过来时,地上躺着的常思琪也就只剩下一口气儿,眼神涣散,汩汩鲜血自喉中呛咳着流出…… 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府医上前仔细检查过之后,终是叹息着摇摇头。 这么大会儿功夫,裴思源的生父也瞧见了地上躺着的常思琪,哭着喊着要找他拼命,“你个贱人,还我的女儿……”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正君在一旁默默站着,眼眶微红,已经有些不忍再看……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纵使有千般不是,如今人真的要没了,心中也是难过的。 裴异垂眸,跟常思琪怨毒的眼神对视,少年原本樱色的唇瓣沾满了细碎的血沫,连发声的力气都没了,只轻轻地嗫嚅着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裴异却莫名听懂了他要说的是什么,“表姐,我诅咒你,孤苦一生,永求不得所爱——” 当真是相当恶毒的诅咒啊! 不过……裴异想说,“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她如今…… 不正是求不得么? 第324章医馆有个娇俏夫郎(完) 大婚洞房之夜,婚礼的两位主角双双去世,靖安侯府与尚书府两家之间的联姻无疑成了一个笑话,被京中众人津津乐道地谈论许久,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较为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谈论当中,有关于……裴异。 大婚那夜之后,这位靖安侯世女一夜未眠,天方蒙蒙亮,就赶去了山上的福恩寺,直言往后余生,都要与青灯古佛相伴。 如此惊世骇俗的做法,叫世人惊讶不已,纷纷猜测这位金尊玉贵的主儿到底是承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叫她抛下自己尊贵的身份和爵位,执意要远离世俗红尘呢? 不光吃瓜的百姓不理解,就连靖安侯正君,裴异的亲生父亲同样也不能理解,只当是裴异因为常思琪的死太过伤心,所以厌了这俗世。 只是劝了又劝,眼睛都要哭瞎了,都未能够让自家女儿回心转意,正君对此也没了办法,只得由着裴异去了。 …… 威严肃穆的佛堂内,裴异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仰头望着那尊金身塑造,神情无限悲悯的佛像,凤眸中情绪颇为复杂。 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出家这一想法远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她深思熟虑许久才做的决定。 最远要追溯到在边城时,在平安寨的那座山上,眼见着四下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景象时,她心中便萌生了这种想法。 一直未实施,不过是梦境中的诸事尚未了结。 如今平安寨被屠灭,流窜匪寇已除,裴余已疯,常思琪已死…… 种种能够威胁覃颐生的因素已然全部祛除,她便再没有了贪恋尘世的理由。 至于父母…… 反正此生注定孤身一人,无夫无女,不孝两个字已经占定了。 那就不妨再自私一些。 裴异这般破罐破摔地想着,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对于常思琪,她原是想着给他找个好妻主嫁了了,却未料到,兜兜转转,仍旧是不得善终……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裴异思绪收回,微阖着眼眸,神色平静无波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从此尘缘尽散,往事成空,世间再无靖安侯世女裴异。 只有一俗家弟子,无名。 …… 裴异出家了,位面的另一位主角覃颐生亦是终身未嫁,终老一生。 大概是因为见过了世间最为契合的一双壁人,看尽了极致的甜蜜和疼宠,便再难将就。 就这么挑剔着,便度过了一辈子。 不甘有之,却不至于遗憾,毕竟,比起只知道游山玩水,整日不务正业的那两口子,他覃颐生,拥有着值得骄傲的事业。 这也算是另一种圆满了。 ……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山中桃花正艳,簌簌便落了满身。 时醴两人相互依偎在躺椅上,瞧着漫山遍野的烂漫,神色闲适而慵懒。 粉白的花瓣拂过,叫钟忱虞鼻尖发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再开口时,嗓音沉沉,含着浓重的鼻音,“妻主……” “嗯?”时醴回了一个鼻音儿,颇为温柔。 “那劳什子的神医谷,根本就不存在吧……”钟忱虞转头看向时醴,“否则为何这么多年,再未听你提起过……” “嗯。”时醴颔首,笑的宠溺,大方承认道,“那是我编的……” 钟忱虞双眼蓦然一亮,心情颇好地重新窝进时醴怀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半晌没听到自家夫郎的追问,时醴不由得问出了口,“你就不好奇,我到底从哪儿来么?” “大概是……天上?”钟忱虞伸手指了指头顶,神情有些不确定。 大概也只有谪仙下凡,才能够解释了吧。 也不知他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成了这一生的圆满…… 钟忱虞这么想着,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嘴角的弧度始终未曾落下。 怀中人声息渐弱,身体逐渐冰凉。 微风乍起,躺椅上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覆了层厚厚的落英,画面静谧而美好。 时醴维持着这个姿势未动弹,在心中默念道:“下个位面……” ------题外话------ 撒花撒花 第32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 时醴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是一个颇具科技感的房间,线条冷硬,通体冷白色为基调。 腹部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叫她眼前阵阵发黑,呼叫系统兑换了恢复药剂,方才有精力打量起四周。 不大的房间内挤了不少人,俱是蹲坐在地,神情焦虑而惶恐,裸露出的右脚踝上,套着一个个显眼的白色项圈。 这样的场面,很容易叫人联想到——绑架。 时醴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踝处,那里同样绑着一个同款项圈,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接触的肌肤传递到全身,叫她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得分分钟就能叫她粉身碎骨。 性命被威胁的感觉着实不太妙,时醴眉心微蹙,唤出系统传输记忆。 短暂的消化之后,时醴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神情稍显怪异。 她的确是被绑架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个位面的设定。 宇宙浩瀚,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幸运存活下来成为星际霸主的并非人类,而是另外一种更为强悍的生物——虫族。 它们的外形虽然酷似人类,却保留了更加残忍的兽性,喜好争斗,性格暴虐残忍嗜杀,无负于虫族之名。 雄虫力量强大战斗力强悍,且数量较多,是虫族社会最主要的生产力。它们的背后生长着用于战斗的虫翼,因着种族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雌虫则体质娇弱且数量稀少,纵然如此,地位却远远凌驾于雄虫之上,一妻多夫实属平常,雌虫可以对雄虫随意地侮辱打骂,却不会受到任何惩处。 一切只因雄虫的精神力暴虐难驯,必须要依靠雌虫的精神力进行安抚,否则极容易精神力失控,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为了种族的繁衍和生存,虫族便是在这种畸形的社会形态中,维持了脆弱的平衡。 是的,脆弱。 掌握着绝对力量的雄虫怎会甘心一直默默承受着雌虫的压迫与奴隶,不过因为精神力这道枷锁的束缚,才叫他们暂时偃旗息鼓。 而一旦研究出能够取代雌虫精神力的药剂,那么虫族如今的格局便会瞬间倾覆,雌虫们将会被圈养起来,沦为种族繁衍的工具。 如今所享受的一切,倒更像是空中楼阁。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事实上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就在不久的将来,众多的雄虫将会在男主诺茨的领导下发动一场席卷整个虫族的变革,在那场变革之中,无数耽于享乐,罪行累累的雌虫被审判降罪,自神坛跌落,沦为待宰的羔羊…… 她们甚至连反抗的能力的都没有。 讽刺的是,如今大多数的雌虫都并未意识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 仍然沉迷享乐,对于雄虫动辄打骂,已是寻常。 当真是……做的一手好死! …… 原主的身份,乃是顶级贵族时家嫡出的小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座飞船上被人绑架,一切都源于自己亲妹妹的算计。 豪门斗争,从来就不会顾及什么一夫同胞,只有你死我活…… 第32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 虫族如今的社会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 不少组织都在明里暗里地进行着精神力安抚药剂的研究,也因此,催生出了一条贩卖雌虫的产业链。 纵然掳掠伤害雌虫是杀头的重罪,可素来财帛动人心,只要利益足够诱人,便不会缺乏敢于铤而走险的家伙。 绑架时醴等人的星盗,做的便是拐卖雌虫的勾当。 如今这个房间里囚禁着的,全都是被他们掳掠而来的雌虫,不过这伙星盗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群平民的雌虫当中,居然会混入原主这么一条大鱼,否则的话绝不会放任她不管。 毕竟,敲诈勒索时家能够得到的,可是要比这一飞船的雌虫加起来都要多的多…… 思绪收回,时醴发现自己左边袖子被人轻轻扯了几下,偏头看去,就对上一双浅粉色的眸子,清澈纯挚,瞧着就是一副相当好骗的模样。 更加软萌无害的却是她的长相。 鹅蛋脸,五官小巧精致,及腰的粉白色长发微卷,海藻一般散落在肩头,长睫浓密,鹿眸灵韵,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两侧是浅浅的梨涡,天生自带三分笑意,叫人一看便卸下心中的防备。 这不是位面女主么? 时醴瞧着眼前这张颇为温软的脸,有些意外地轻挑了一下眉梢。 她都没留意到,女主居然也在被绑架的雌虫之列…… 靳姚,原是蓝星上一名普通上班族,话痨死宅,熬夜猝死之后意外穿越到虫族。生平简介相当平凡,身上最突出的优点大概就是厨艺精湛,也正是因为她的厨艺征服了男主的胃,男主才将她留在身边,日后慢慢相处中,逐渐又征服了男主的心。 时醴脑中回忆着位面女主的资料,并未开口,以眼神表示询问。 对上那双深邃剔透的淡绿色眸子,靳姚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些紧张的松开了扯着时醴袖子的手,鬼鬼祟祟地四处环顾之后,凑到时醴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大佬,您如果要逃跑的话,记得带上我啊……” 时醴讶然,意外于女主对她的称呼。 不同于雄虫的高大强壮,雌虫的体型相对娇小玲珑,外貌精致,像是个无害的观赏花瓶。时醴此刻也是花瓶中的一列,顶多就是比其他雌虫略高了些,长相依旧温软,瞧着毫无威慑力。 跟大佬两个字可不沾边儿…… “你认识我?” 虽是这么询问,可时醴心中知晓,女主这个刚穿来的世外之魂,跟原主之前并无交集。 果然,靳姚闻言摇头,“不认识……” 随即话锋一转,殷勤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隐藏大佬……嘻嘻” “……”不愧是死宅,说话间透露着满满的中二气质。 时醴没答,而是在心中唤道,“系统,男主现在在哪儿?” 英雄救美这招从不过时,时醴这么问,也是未免喧宾夺主,抢了男主的风头。 若是男主在附近的话,她也就不出手了,安安静静的做个废物米虫,等着军队过来救援便是。 [宿主,男主诺茨率领的第一军团正在附近星系巡视,是否要向对方发射求救信号?] “当然。”时醴果断点头。 若是她自己还好,带上女主这个累赘,要逃出去不是不可能,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两厢比较之下,时醴果断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 第32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 见时醴沉默着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靳姚识趣的没有出声,只是挪着小碎步,又往时醴身边挨了挨,安静地蹲在她身侧,浅粉色眸闪烁着细碎的星芒,满是崇拜与期待。 模样瞧着实在乖软。 叫原本并未打算搭理她的时醴动了动唇,破天荒地开了尊口,“不用跑,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嗯嗯。”靳姚乖巧点头,紧绷的神经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这种莫名笃定的信任别说时醴,就连系统也是一脸茫然。 怀疑女主是不是偷看了剧本,不然怎么一下就抱住了人群中最粗的那条大腿。 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 系统这边感叹着,房间内却是安静了下来,只偶尔传出几声隐忍的啜泣,惶恐与不安在静谧的白色空间内无声地蔓延开…… 四周充斥着混乱而驳杂的精神力,感受到这些的时醴不悦地蹙起了眉,直观地体会到了雌虫到底是怎样娇弱不堪的生物。 事实上,这满屋子的雌虫并未遭受到什么虐待,甚至待遇还相当不错,身上依旧光鲜亮丽的,可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焦躁惶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叫人实在是没眼看。 对比起来,女主靳姚竟是这满屋子雌虫里最为正常的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时醴垂眸瞥了眼那只悄摸想要攀上她袖子的白嫩小手,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要将人甩开的冲动,由着她去了。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颇为漫长的,就当时醴紧蹙着眉心,被四周逐渐放肆的哭声吵到想要动手打虫的时候,脚下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巨大的动静吓得房间内尖叫连连,稳不住身体的雌虫们东倒西歪,互相砸在一起,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啊!” 靳姚在失去平衡飞出去的时候,忍不住下意识地尖叫出声,然后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的扯了回来,稳稳地箍在怀中,扑鼻是淡淡的青草香,颇为清新好闻,叫她惊魂未定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 随即就死死抱住了身边人的手臂不撒手,眼泪汪汪的道谢,“多谢大佬救命之恩……” 眼前的少女身形瘦削,精致的面容仍透着些未脱去的稚气,神色却冷峻凌冽,尤其那双碧色的眸子,深邃而幽远,似是一汪幽静的潭水,叫人瞧着便觉得无比安心。 这该死的女友力爆棚啊! 若不是性别不合,靳姚都想厚脸皮地黏上去直接以身相许了。 …… 这要命的颠簸动荡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不过数分钟之后,就渐渐平静下来。 房间内的混乱却远未停歇,刺耳的警报声萦绕在耳边,四周的哭喊声一直未曾间断…… 是真的吵,吵的时醴额头突突直跳,脑仁儿生疼。 心情不算好的时大佬垂眸,瞥了眼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后者顿时跟触了电似的,乖乖缩了回去。 见时醴看过来,还对她讨好地笑笑,“大佬……” 心中则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手撒的快。 瞧瞧大佬周身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方才那一瞬间,靳姚毫不怀疑,时醴是想要剁了自己的爪子。 劫后余生,靳姚一边庆幸一边还有闲心胡思乱想着: 果真不愧是大佬,气场简直a爆了! 如果不是想剁她爪子的话,她会对这位大佬更加崇拜的。 第32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 房间内的混乱很快被打破,伴随着金属门打开的声响,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入,面容肃穆队列整齐,瞬间就冲散了房间内凌乱的精神力场。 原本正哭哭啼啼的一群雌虫被这群雄虫士兵强盛的气势所摄,哭声戛然而止,未干的泪珠还在长睫上挂着,瞧着好不狼狈……一个个跟死狗似的,被士兵搀扶着站起身,架出了房间。 时醴拒绝了雄虫士兵的搀扶,跟在虫群之后步履沉稳地往外走,靳姚见状赶快蹦跶着跟上,亦步亦趋地,始终保持在时醴身后一步的位置。 在一众形容狼狈的雌虫之中,时醴二人如此镇定的表现实在是对比鲜明,迎来不少雄虫惊诧的眼神。 在他们的固有印象当中,雌虫们都是些耽于享乐的废物,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稍微一点儿挫折就能叫她们精神崩溃…… 就像刚刚那些腿软到站不起来,被搀扶出去的雌虫一样。 那才是正常的表现。 像时醴和靳姚这样的,着实太过稀奇,打破了他们以往对于雌虫这种脆弱生物的认知。 因此,众多雄虫士兵都对她们两人颇为好奇。 于是穿过长廊的短暂路程之中,无数惊诧好奇的视线都如同探照灯似的,毫不收敛地落在时醴二人身上,观察着,打量着…… 时醴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悦。 靳姚却是被这众多视线环绕的场面给吓得不轻,缩在时醴身后不敢抬头,指间那一截白色衣袖用力地攥紧了,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牢牢抓着不放开…… 方才还不觉,此刻被这么多雄虫盯着,孤身一人处在异族他乡的孤助无力感分外浓烈地涌了上来。靳姚这才后知后觉的,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如今所处的,是个没有人类存在的陌生星球,身旁那些存在感鲜明的,全都是同人类长相相似的异族…… 可他们终究不是人类。 虫族,从这个名字就能够看出,那些家伙残酷冷血,打量着她的目光里也透露着天然的兽性,整齐统一的制服队列并未能让她心中生出安全感,反而叫她想起蓝星那些尚未开化,仍披着兽皮啖肉饮血的原始部落。她们这些雌虫,则是被新鲜捕获的猎物。 那么迎接她的,将会是清蒸水煮,还是开膛破肚…… 想到那个画面,靳姚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这里太可怕了。 她不要待在这里,她想回家…… …… “你——” 时醴刚想把自己受苦受难的袖子从靳姚手里薅出来,结果一个转头,就对上一双眼泪汪汪的浅粉色眸子。 这个位面的女主生了副温软娇弱的好相貌,此刻模样委屈巴巴的,瞳仁中满是惶恐无助,就跟离群的幼鹿似的,颇为惹人怜爱。 “……” 时醴要出口的话顿时就噎了噎,将手臂放了回去。 凤眸微眯着,神色慵懒威慑力却十足,视线环视一圈,那些毫不遮掩的目光顿时收敛了不少。 时醴等人沿着走廊一路前行,被士兵们带到了这艘星舰的指挥室。 士兵们松开手,任由尚未反应过来的众多雌虫狼狈地跌倒在地,然后动作整齐迅速地回归到两侧站立的队伍当中。 和身材高大气势强盛的雄虫相比,中间这些雌虫当真如同被圈养的羔羊一般,毫无反抗的能力。 两边的对比分外鲜明。 …… 第32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 时醴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指挥室正中的座椅就在此时突然调转过来,也让时醴瞧见了座椅上那人的长相。 男人及肩的银发随意披散着,眸子是剔透的酒红色,内勾的凤眸微眯着,深邃而凌冽。五官轮廓精致立体,肤色苍白细腻,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鼻梁上却突兀地出现一道浅粉色的伤疤,破坏了这份和谐,唇色浅且薄,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像是讥讽,又像是不屑。 修长的双腿交叠,向后慵懒地倚靠着椅背。姿态懒散而放松,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银白色的光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就这么被其当成了玩具,在灵活的指间一圈圈地缠绕飞旋…… 男人的气场格外的嚣张桀骜,毫不吝啬地展露着自己的张扬。这样的长相性格,颇像是某种存在于西方神话传说中的古老生物。 不过时醴心中清楚,这个位面可不存在什么血族。 眼前这家伙也不是其中一员,而是另外一种冷血的生物——蜘蛛。 没错,这个位面的男主诺茨,本体其实是只几米高的白色蜘蛛。 想到这里,时醴意味不明地回头瞥了眼身后坠着的小可怜儿。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看到蜘蛛应该会被吓哭吧? 时醴颇为恶趣味的想着,心中竟有些好奇,靳姚看见诺茨的本体时会有什么反应…… “咕嘟——” 靳姚被时醴这不怀好意的一眼瞧得头皮发麻,实在没忍住,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脚下悄无声息地挪远了些。 两人这边细微的动静并未引起其他虫族的注意。 在一片静谧之中,诺茨停下了转枪的动作,脊背微微挺直了些,凤眸半阖着,视线在下面瘫软在地的一片雌虫身上转了转,嘴角讥诮的意味更浓,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一般,眸光波澜不惊。 却在瞧见角落唯二还站立着的时醴两人时顿了顿,颇有些意外地轻扬了一下眉梢,不过随即就毫不留恋地收回了视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再一抬眸时,脸上讥诮的弧度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亲和有礼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连伪装都不曾,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虚伪,状似抱歉地温声道,“各位尊贵的雌虫大人,让你们受惊了,真是非常的抱歉。在第一军团管辖的星系出现这样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是我这个军团长的疏忽,作为弥补,我将会竭尽全力,将这伙猖獗的星盗一网打尽,把他们通通送进星际监狱……” 这么冠冕堂皇地说着,屁股却是坐的稳稳当当的,又哪里表现出了半分的愧疚与歉意? 倒像是遗憾自己来得太早了些,没让这群娇身惯养的祖宗再多受些磋磨…… 看来这个位面的男主,的确是对雌虫厌恶到了极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只是在能够取代雌虫精神力的药剂研制出来之前,他还必须要强行忍耐着不能撕破脸。所以纵然再不情愿,还是要过来营救她们这群废物米虫,并护送她们抵达安全的星系—— emmm,想想还挺憋屈的。 不过她们暂时应该算是安全了。 第33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 不过时醴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诺茨的话音刚落,虫群中便爬起一位雌虫,丝毫不留情面地指着他的鼻子开始谩骂,“我们已经被关了整整三天,你们第一军团的人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如此低下的工作效率,我实在无法对你们的能力表示信服……” “当真是一群只知道动用武力的野蛮虫子,废物至极……” 雌虫这么说着,视线在整齐站立的两排士兵身上扫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不屑。 鼻孔朝天,趾高气昂的样子瞧着着实欠揍。 这番话一出,诺茨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再次上扬,咧开更为讥诮的弧度,似笑非笑的。酒红色的眸子一瞬不错地凝视着说话的雌虫,未曾开口,却像是黑云压城,狂风骤雨到来之前最后的平静。 无数汹涌的情绪在那双剔透的酒红色瞳仁之中翻涌跌宕,酝酿着能够轻易将眼前这只雌虫撕碎的洪流…… 时醴敏锐察觉到了诺茨眼中越来越浓厚的杀意。 垂落在身侧,攥着光枪的手背上已然青筋暴起,显然克制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将那个猖狂跋扈的雌虫一击毙命,让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时醴丝毫不怀疑诺茨想要这样做的决心。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不过是在心中思量,权衡利弊罢了。 当着这么多雌虫的面击毙她们之中的一个,未免过于猖狂了些,悠悠之口难堵,等这些雌虫回到各自的家族将事情传扬出去,就算身为第一军团长的他,也逃脱不了被压上军事法庭执行死刑的命运,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除非…… 让这件事成为秘密,无法泄露出去。 只要把眼前这些碍眼的雌虫全部杀掉就可以了呐! 反正这次行动仓促,外虫根本就不曾知晓。 只要抹掉第一军来过的痕迹,那么理所当然就是那群星盗干的。 反正他们穷凶极恶惯了,突然发疯把手中的摇钱树通通杀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只是这样人质全部死亡的重大绑架案件,到时若追究起来,无疑是第一军团的严重失职,他这个军团长难辞其咎,少不了要来个引咎辞职。 若是这样的话,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些。 实在是……不怎么划算呢! 诺茨手中握着光枪,金属枪托在座椅扶手上一下一下的轻扣着,凤眸半阖,视线随意地在一众雌虫身上扫过,敲击的动作顿住,然后突兀地笑出了声,“呵……” 这一声颇有些意味不明,打破了指挥室内过于凝滞的气氛。 方才说话的雌虫被诺茨颇具压迫感的眼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此时终于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精神缓缓放松下来。 心中的轻视不屑又开始蠢蠢欲动。 暗道雄虫果然只是看起来凶,实则根本不敢反抗。 雌虫生来高贵,卑贱的雄虫只配跪倒在她们脚下,供她们发泄玩乐…… 就算身为第一军团的团长又如何呢? 在她面前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 第33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 雌虫正这般倨傲地想着,突然间瞳孔放大,视线之中突兀地出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正对着她,无声地昭示着自己强烈的存在感。 而后下一刻,“嘭……” 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之后,无形的气流就擦着她的耳侧划过,发丝扬起,其中一缕被轻易削去,晃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紧跟着软倒在地的,还有她自己。 嚣张的气焰不再,只剩下满目的惶恐与惊魂未定。 方才那一瞬,当真是与死亡擦肩。 雌虫瞳孔涣散,眸中惊惧未消,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连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被吓到的绝不止她一个,方才站起来的雌虫们又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清,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鹌鹑。 这一下,再无雌虫敢跳出来说什么。 诺茨收回手,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哎呦!真是抱歉,手滑了。让各位尊贵的雌虫大人受惊了呐……” 众多情绪浮于表面,眸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漠然,死水一般沉寂。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诺茨对此也不甚在意,手中慢悠悠地转动着光枪,随意向后一躺倒,修长的双腿直接搭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姿势颇为慵懒不羁。 这副做派怎么瞧都不像是位面男主,倒更像是个臭名昭彰的星盗头子——隶属于反派那一挂的。 角落里,靳姚将捂着耳朵的手掌放下,悄悄望着上首坐着的男人,浅粉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颇为奇异的光彩,观其兴奋的模样,竟是丝毫未被方才男主凶残的行为吓到。 恰恰相反,眸中的崇拜仰慕都快要溢出来了…… 简直分分钟要化身小迷妹的架势。 果然不愧是位面女主,脑回路异于常人,难怪会跟诺茨那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家伙走到一处。 时醴心中这么吐槽着,却全然未意识到,比起位面男主诺茨来说,她自己的性子显然是更加难伺候的那个。 当然,系统也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一下,绝计是不敢让时醴知道的。 …… 一片战战兢兢的死寂之中,诺茨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吩咐下属将时醴她们带下去妥善安置。 时醴一行被解救出的雌虫,在雄虫士兵的带领下,各自分配了用来休息的房间。 依旧是白色为主基调,科技感十足。 房间不大,却整洁干净,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摆放着小型的医疗仓。 时醴简单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打开房间里的冰箱,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排各种不同口味的营养剂,顺手抽了支草莓味的,刚打开抿了一口,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按照这个位面的设定,星际资源匮乏,美食断代,除了少数贵族以外,绝大多数的虫族都是靠营养剂维持日常生活所需,因其不仅价格低廉而且相当方便。 大概除了味道难以下咽之外,也没有别的缺点了。 虽然不好喝,维持生存却足够了。 时醴眉头紧蹙,好容易才将那口营养剂艰难地咽了下去。 有系统在,她完全不用担心生存的问题。 所以断然用不着委屈自己,方才只是好奇营养剂的味道,如今尝过了,也没有自虐的打算,坚决不愿再尝第二口。 第33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 时醴垂眸,凝视着透明试管中粉色的粘稠液体,俏丽的眉心紧蹙着,面色有些不好看。 她手中这瓶是士兵们为了照顾她们这些娇贵的雄虫而特意准备的高级营养剂,而那些雄虫士兵们平日里喝的,不过是最普通的低级营养剂。 高级都这么……emmm,低级营养剂又会是怎样奇葩的味道? 嘴里残留的味道再次清晰的提醒着时醴,这是个美食匮乏,传承贫瘠的位面。 九曲大人对此颇有些不爽,这意味着她可能要失去品尝位面美食特产的乐趣。 不过随即脑中思绪一转,想到了位面女主靳姚,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她可是凭借一己之力,补全了星际缺失的美食传承,成为闻名星际的美食家…… 时醴微眯着凤眸,瞳仁中神色亮了一瞬。 她差点忘了,位面女主可是个大厨,就是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思考不过一瞬,时醴便果断将手中的营养剂扔下,找女主串门去了。 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时醴走到房间门口,还未伸手敲门,房门就被人从内打开了,一颗毛茸茸的粉色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杏眸圆润,瞳仁中满是激动与好奇,“大佬,找我有事情么……” “嗯。”时醴点头,一脸的高深莫测,“进屋说。” 于是靳姚乖巧侧身,让时醴进了房间,然后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左右观望了半晌,这才将房门关上。 乖巧地跟在时醴身后进了房间。 星舰上这些房间的内部构造都差不多,时醴在沙发上坐下,一眼便瞧见桌子上正放着管淡粉的营养剂,不由得轻挑了一下眉梢,朝靳姚微抬下巴,询问道,“味道怎么样?” 瓶口是打开的,且其中分量少了一些,显然在她到来之前,靳姚已经打开尝过了。 果然,一听到时醴这么问,靳姚立刻苦着脸,惨兮兮地吐槽,“实在太难喝了,我从来没喝过味道这么奇怪的东西……” 她好怀念蓝星的美食。 想吃辣子鸡,回锅肉,火锅,奶茶…… 可这里除了冷冰冰的金属仪器,就只有难喝的要死的营养剂。 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靳姚也是刚才在恢复信号的光脑上查询后才知晓的。 随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管营养剂尝了尝,想试试到底有多难喝。 结果完全超出预料。 emmm,靳姚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史上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 靳姚越想越憋屈,简直想要哭出声。 自己实在是太惨了些! 脑中这么想着,忽地听到时醴磁性的声音,明显低了两个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知道吗?这种难以入口的东西,我喝了整整十八年” “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 靳姚一抬眸,就对上一双深幽的浅绿色眸子,其中清晰地映照出她神情错愕的模样,“什,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时醴看着靳姚,凤眸半敛着,低声道,“我跟你,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长睫轻颤着,似是脆弱的蝶翼。 精致的面容此刻微微透明,美得惊心动魄。 第33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 靳姚被眼前人的盛世美颜晃了下神,却并未因此忽略时醴话中的意思。 瞳仁微微放大,其中满是错愕。 她听到了什么? 大佬居然说,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也就是说,大佬也是从蓝星穿越过来的…… 怪不得她一见到大佬便觉得亲切,原来是老乡啊! 靳姚顿时就激动的不行,眨巴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大佬,你是蓝星哪里人啊,多大了,穿过来的时候是几几年……” 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冒了出来。 时醴早预料到她的反应,没回,而是道,“我认得你,靳姚,锦溪苑的主厨,华国最年轻的天才美食家……” “身为同乡,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尝你的手艺呢?” “我现在好饿!”时醴顿了顿,指着靳姚的肚子,道,“你不是也空着肚子呢?” 她这么一提及,靳姚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饥饿,被忽视的饥饿感此刻来势汹汹,格外空虚难耐。 但叫她喝营养剂裹腹,还是不肯的,她宁愿饿着。 可除了营养剂,房间里再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 靳姚略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大佬,我的厨艺就算再怎么好,也没办法凭空变出一桌大餐出来啊……” 话说她穿过来怎么没觉醒个什么随身空间之类的金手指呢? 不会真的要饿死吧! 靳姚脑中胡思乱想着,却听时醴再次开了口,“谁说没有食材的?” 碧色瞳仁幽深,凤眼眼尾微勾,似精魅似狡狐。 端的是勾魂摄魄,能够蛊惑人心。 靳姚有些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真,真的有吗?” “当然。”时醴颔首。 …… 星域浩瀚,在虫族所统治的星系之外,那些尚未开辟的荒远星系,存在着另一种危险的生物,虫族称之为异兽。 异兽通常体型庞大,面目狰狞残忍嗜血,以晶石矿中丰富的能源为食。 皮糙肉厚,攻击力极强。 不同于虫族文明高度智慧且科技发达,异兽这一种族灵智尚未开化,只拥有单纯野蛮的兽性,却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强大的繁殖能力,成为让虫族咬牙切齿却无法彻底剿灭的天敌…… 事实上,第一军团前段时间刚刚远赴偏远星系执行过一次围剿异兽的任务,星舰上还留存着不少用于实验研究的异兽尸体。 时醴便是将注意打到了这些被冷冻保存的异兽尸体上。 根据系统提供的各项参数来看,异兽肉完全是可以食用的,尤其是肋骨部位那块,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口感不输于战斧牛排。 就是处理起来相当麻烦,做不好的话吃起来又腥又涩,对此,失去美食传承的虫族们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于是最初的众多尝试失败之后,现在虫族社会基本已经默认了,异兽肉是不能吃的。 否则那些异兽哪里能像现在这般嚣张,不被吃绝种就不错了。 战斧牛排啊…… 时醴凤眸微眯着,视线落在光屏上闪烁的这四个大字上,眸中兴致颇为浓郁。 系统这样的评价无疑是激起了她尝试的兴趣。 第33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0) 至于要怎么弄来—— 倒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 处在雌虫为尊的虫族社会,身为雌虫的时醴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别说是异兽的肋下肉,就算要拆了某个雄虫士兵的肋骨,也绝对无虫敢置喙什么。 当然,只是一个比喻,无缘无故的,时醴不至于那么残暴。 从靳姚的房间出来后,时醴径直拦住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吩咐他们去取一些异兽肉过来,还特意嘱咐要肋下肉,果然,对于她的命令,众雄虫虽然奇怪,却仍是乖乖的听从了。 不多时,一大块冻肉便被摆在了桌上。 那些被她差遣到其他地方取厨具的士兵们也相继返回。 桌子上摆放的一套厨具都还是未拆封的,被堆放在杂物室角落无人问津,真是相当的暴殄天物。 一瞧见菜刀,靳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手指压在刀尖上试了试锋利度,而后便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各种花式耍刀叫人眼花缭乱,生怕她一不留神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下来。 几个雄虫士兵看的新奇,依依不舍地被时醴请出了房间。 等关门回来时,发现靳姚那小妮子根本用不着她催,已经非常自觉地开始动手切肉了。 嗯,不错! 时醴满意颔首,随即坐回沙发上等着开饭。 闲着无聊间,便用光脑登入星网随意逛了逛,然后就被网站首页置顶的宣传横幅吸引住了目光。 碧色眸子微微眯起,时醴突然来了些兴致,伸手点了进去。 入目所见一片荒芜,耳边是呜呜的风声,凄厉非常,其中还夹杂着异兽的嘶吼咆哮…… 不同于游戏仓的百分百沉浸式体验,光脑映射出的,不过是全息投影,无法做到触觉感官同步。 纵然如此,眼前的场景也足够逼真。 时醴循着嘶吼声转头望去,便见到了一群体型庞大的兽类生物,它们头颅巨大,面目狰狞。 兽眼猩红,裸露出的獠牙狰狞可怖,上面甚至挂着恶心的涎水。 眼前所见的生物长相实在是不堪入目,时醴不过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眸光专注地落在兽群之中搏杀的那架蓝色机甲之上。 数米高的机械架构仿似力与美的和谐组合,一举一动都饱含力量与科技的美感,叫人惊艳不已。 时醴眸底神色深了深,有些蠢蠢欲动。 星际位面的特产,除了美食之外,也就只有机甲,拥有让她无法抗拒的魅力了。 鲜血喷溅,獠牙狰狞,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能冲上来将你咬成两截儿…… 眼前所见的场面着实有些血腥,胆子小的怕是要吓尿,可这般足够引人不适的画面却大大方方地悬挂在网站主页,虫族好战的本性由此可见一斑。 这些片段都是星际战场的真实记录,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第三军团的团长亓御,而置顶的这段视频,则是第三军团今年招募士兵的宣传片,可谓是相当硬核了。 就是不知道被那般血腥真实的场景吓跑的多,还是被机甲矫健帅气的身姿吸引到的更多呢? 时醴这么想着,不由得轻笑出声。 指尖微动,随意点进了下方评论区。 第33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1) [亓御少将果真不愧是第三军团的团长,帝国有史以来天赋最出色的s级雌虫之一,当真叫虫心驰神往,这辈子若是能够娶到他,整个虫生都无憾了!] [得了吧,以亓御少将的天赋,也只有同为s级精神力的雌虫才有资格做他的伴侣,像你我这样的平民还是别肖想了,洗洗睡吧。] [切,就算得不到,能够与之春风一度也是好的,这样凶残的美人,征服起来才带劲儿嘛!猥琐笑jpg] [英雄所见略同,嘿嘿~] …… 因为雌虫数量稀少且地位尊崇,所以不同于雄虫的言论一发表就被淹没,而是在置顶高高挂着,金色加v的字体,十分醒目。 也因此,时醴一点进评论区,就看到了最上面几个雄虫匿名发表的评论。 刚开始的两条还算正常,可越往下看,时醴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唇角的弧度凝滞,碧色眸子微微眯着,周身的气压登时就低了好几度。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不爽。 亓御身为少将,第三军团的团长,地位看似尊崇,却仍旧未能得到雌虫们的尊重。 这些只会混吃等死的雌虫,就这么轻易地忽略掉了他为帝国基业做出的贡献,将其视作小倌一般,肆意谈论着。 可见在她们眼中,只是将其视作玩物一般的存在。 最离谱的是,这几个雌虫就这么大咧咧的谈论着,却无虫敢反驳。 连亓御这般权势滔天的雄虫都是如此待遇,可想而知,普通的雄虫处境又该是何等的艰难?! 时醴再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虫族社会的畸形扭曲。 也无怪乎男主诺茨受不了直接领兵造反了。 搁她她也造。 时大佬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憋着的性子,有仇有怨当时便报,此时因为这些脏眼睛的话心情分外不爽,因此,直接放开权限,亮出自己时家大小姐的身份,在那几个口臭的账号底下挨个评论。 [时醴:一分钟时间,全部删掉,再让我看见谁管不住自己的手,我不介意帮她剁了!] 虫族地位森严,时醴同那几个家伙虽然同时雌虫,地位却悬殊,她作为顶级世家时家的千金,帝国罕见拥有s级精神力的雌虫,可谓是国宝一般的存在,就算真的弄死了几个精神力平庸的雌虫,也不会被帝国追责。 也因此,那几个被警告的雌虫心中无比清楚,时醴这番警告的话,绝不仅仅是单纯的警告,如果不乖乖听话照做,真的有可能会剁了她们的手的。 别说什么匿名,难道身为时家千金的时醴会没有办法获取她们真实的身份信息? 笑话! 万分惶恐的几个平民雌虫根本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发表的评论删了个干净。 看着不再乌烟瘴气,终于恢复正常的评论区。 时醴这才满意点头,想了想,再次打了一行字: [时醴:实名羡慕了,希望帝国研究所多努努力,相信不久的将来,机甲将不再是专属于雄虫的浪漫……] 目前帝国研制出的机甲操作复杂,对身体造成的负荷较大,并不适合体质孱弱的雌虫驾驭。 时醴就算再眼馋也只能看着。 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等她回到时家,寻到合适的材料,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把适合雌虫驾驭的小型机甲研制出来。 毕竟—— 时大佬可是穿梭过不知多少位面的天才。 第33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2) 不多时,房间内浓郁的肉香将时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将光屏关闭,一转头,就瞧见靳姚正拿着调料罐,给摆在盘中的肉排做着最后的加工。 那些种类多样的调料都是时醴从系统空间中兑换的。 由于这个位面并不存在蓝星上诸如辣椒之类的作物,因此原材料采用的都是些属性相似的植物,真正加工出来的味道差不了太多,甚至还更胜一筹。 不得不说,这个位面其实是一座亟待开发的美食宝库。 靳姚摆好叉子,将火关掉,双手端着盘子走到时醴身边,将其中一份递给她,言语颇有些兴奋,“大佬,你提供的这些佐料简直绝了,相信我,就算是烤鞋底子也好吃……” “……谢谢。” 时醴顶着满脑袋黑线接过盘子。 虽然知晓靳姚这话是在夸赞,不过说法未免太过夸张了些。 烤鞋底子不至于,烤肉排却是真的香。 时醴望着眼前色泽油亮,五味俱全的肉排,心情都瞬间愉悦了不少。 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脆嫩松软,恰到好处的口感叫她轻扬了下眉梢。 该说不说,不愧是用美食征服整个位面的女主,这厨艺确实没的说。 经过处理,异兽原本腥涩的味道已然消失,只剩下最单纯的细嫩鲜香。 “味道怎么样?” 在靳姚饱含期待的眸光中,时醴微微颔首,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很好吃。” 得到夸奖的靳姚登时就乐开了花,一双漂亮的眸子眯成月牙,时醴凤眸半阖,瞧着眼前单纯软萌,轻易就能被拐跑的位面女主,眸底神色深了深,在心中思量着把人拐带回去当自己专属小厨娘的可能性…… 不用亲自动手,就能够吃到合心意的饭菜,当真是相当大的诱惑了。 不过嘛——,性子貌似过于闹腾了些,怕是会打扰她跟自家小孩儿的二人世界。 时醴在要不要收留一个电灯泡的决定中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 算了,还是小孩儿比较重要。 …… 时醴心中快速下了决定,动作迅速却又不失优雅地将盘子里的肉排消灭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两人坐在沙发上,随意搜了部热门的电影放着。 依旧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血腥的镜头,相当真实,时醴没什么反应,靳姚却不适地拧紧了眉,伸手将光屏关掉了。 再看下去她真会吐的。 抱膝窝在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靳姚转头,凝视着时醴精致白皙的侧脸,动了动唇,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时醴侧眸,询问道。 “我……” 靳姚顿了顿,这才鼓起勇气道,“大佬,你能不能收留我呀!我厨艺很好的,也很好养活,不用工资,只要包吃包住,往后一日三餐都包在我身上,怎么样?考虑考虑呗……” 双手合十,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时醴,态度可谓是十足卑微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靳姚心中就相当没有安全感,时醴是她唯一一个能够信赖的人,此时的她,已然将时醴视作自己的救命稻草,死活都想要赖在她身边当个腿部挂件儿。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一个人不得行,还是跟着大佬比较有前途! 第33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3) 不过时醴方才就已经决定要把靳姚丢给位面男主了。 所以对于眼前靳姚眼巴巴的眼神,内心毫无波动,称得上是无动于衷。 眉头紧蹙,状似认真地思量了半晌,这才微垂着眉眼,为难地启唇,“我那里,不太安全……” “你应该知道时家吧?” 时醴抬眸,碧色眸中呈现出恰到好处的黯然神伤,叫靳姚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知,知道,怎么了?” “我现在的身份正是时家的千金,原配正夫所出,在我之下,还有个嫡出的二小姐,跟我不是同一个爹……”时醴顿了顿,接着道,“我这次被绑架,正是那个便宜妹妹的手笔,这次回去,我就打算彻底跟她撕破脸,到时候免不了就是一番你死我活……” “你要是跟着我,你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的安全。” “咕噜——” 靳姚怂怂地咽了咽口水,好容易才将时醴说的这番话消化掉。 万万没想到啊,小说里描述的豪门狗血大戏居然真的在现实中上演了。 而且就在她身边。 乖乖,原来小说当真是取材于现实啊! 靳姚这么吐槽完,再次意识到自己命运堪忧。 这下肯定是不能跟着时醴走了,毕竟那么多言情小说不是白看的,豪门斗争,她这种炮灰,但凡卷进去,定然小命不保。 于是靳姚只能勉强振作起精神,对时醴道,“加油大佬,那个私生女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的,我相信你……” 这么说着,下一秒肩膀就又垮了下来。 人生路漫漫,靳姚却觉得一眼就望到了头,一片灰暗。 正感叹世事无常,人生凄苦时,却听身旁人再次开了口,颇有些欲言又止,“其实——” “大佬你说!”靳姚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时醴,神色迫切,想从她口中听到解决自己困境的方法。 “你可知道这艘星舰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嗯嗯。”靳姚点头,“就是那个脾气很大的帅哥,好像是军团团长还是什么的,身份貌似很牛逼的样子……” “他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时醴顿了顿,换了个相当直白的说法,“你只需要知道,有他的庇护,你在整个帝国都能够横着走——” “大佬,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投奔他?” 靳姚眨了眨无辜的大眼,有些犹豫,“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接近他啊……” 贸然靠近,估计没走到身边,就要被那群凶神恶煞的士兵给丢出去。 “有个成语叫毛遂自荐——”时醴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碧色眸中是一派笃定沉稳,深幽而清澈,像是有着能叫旁人全然信任的力量,温声道,“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厨艺,征服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虫族,并非是什么难事……” 靳姚莫名就凝聚了偌大的自信跟勇气,重重点头,“好,那我就去试试……” 这么给自己加油打完气,靳姚迫不及待地就撸起袖子,开火煎肉排去了。 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自己最出色的厨艺,征服那个男人的胃…… 然后,成功抱上粗大腿。 第33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4) 当手下的士兵禀告有雌虫想要求见的时候,诺茨正坐在指挥室正中的那张椅子上,脊背向后放松地倚靠着,骨节分明的手支着下颚,酒红色的眸子半眯,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面无表情地凝望着星舰之外浩瀚无垠的星河宇宙。 神情颇有些百无聊赖,并未因眼前迤逦的美景而有半分动容。 毕竟就算再漂亮的景色,瞧得久了也是会厌倦的。 听完士兵的禀告之后,诺茨并未动弹,只微眯了一双凤眸,嘴角的弧度瞬间拉平了。 “撵走——” 薄唇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眸中的讥诮厌恶有如实质。 身周低气压弥漫。 像是光听见雌虫这两个字,就能叫他所有的好心情消弭殆尽。 只是当士兵转身就要领命离去时,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 士兵听话地转身,却见诺茨脸上的神情已然恢复往日的模样,像是并没有方才的失控那般,薄唇轻勾,酒红色的瞳仁中竟是添了明显的笑意。 只是这笑并不达眼底,反而透露着十足的恶意,叫人毛骨悚然,“将我们高贵的雌虫大人请进来吧……” 他现在实在太无聊了些。 倒是想要亲眼瞧瞧,那雌虫在玩儿什么把戏。 士兵领命离去之后,诺茨略微坐直了些,摆出一副亲和有礼的面孔,好似整暇地等待着士兵将那雌虫带过来。 并未等待多久,一个娇小的身影便跟随在士兵身后走了进来。 少女面容精致白皙,身材纤细匀称,浅粉色的眸子剔透而纯澈,模样当真是无害极了。 跟靳姚的眼眸对上,诺茨不由得怔了怔,眸中的戾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只雌虫当真古怪的很,跟他以往见过的那些眼高于顶,气焰嚣张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周身的气质太过纯净,倒像是不谙世事的幼崽一般。 完全不像是他认知当中的雌虫。 诺茨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眉心轻蹙,满腹困惑,竟是忘了摆出一副亲和的假面具,薄唇紧抿着,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地启唇,“找我有什么事?” 这语调中的不耐与冷漠完全未曾掩饰,靳姚被大佬的气场压得抖了抖,但想起时醴的话,仍是鼓起勇气道,“团长大人,我是第三星系卡恩星的居民,因战乱流亡,阴差阳错被这群星盗绑架,如今无处容身……” 这些身世自然是时醴教她编造的。 科恩星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堕落之地。 那里虫员混杂,是众多星际逃犯和恶贯满盈者的安乐窝,编造这样一个身世,就算以诺茨的能量也根本无从考究。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掩盖她穿越者的身份。 不然星际时代,一个没有身份户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雌虫,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些。 在诺茨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之下,靳姚牙关都在打颤,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紧攥的手心中已然一片濡湿。 正待要回归正题,推销下自己的厨艺,上首坐着的雄虫却蓦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帝国是有专门针对雌虫的社会保障金的。凭借雌虫的身份,每月都能领取一笔不菲的金额,足够生存所需。而您这种情况也并不算罕见,等回到兰斯星,帝国会对您进行妥善安置的……” 诺茨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笑的颇有些讥讽,“换言之,您根本不需要工作,也完全用不着为了生存发愁呐……” 第33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5) 听起来待遇貌似很不错,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虫族这个制度扭曲的社会当中,尊贵又娇弱的雌虫根本就用不着工作,有帝国掏钱养着,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在家当一个废物米虫就好。 除了成年后必须要结婚的硬性要求以外,帝国对于雌虫并没有任何的期待和要求,因为雌虫数量稀少,肩负着帝国繁衍生存的重任,所以在成年之后就要面临被国家强制逼婚的境地。 不过结婚对她们来说可以说是有益无害的,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雌虫对此表现出十足抗拒的,相反,她们恨不得多娶几个,将婚配的名额通通占用才好。 毕竟结婚之后,不仅能够获得一个体质强悍,怎么蹂躏都不会坏的发泄品,还能平白多出一笔随意支配的巨额资产,白得的便宜谁不想占呢? 相反,雄虫就惨了,不仅日常要任劳任怨遭受鞭笞,就连拼死在战场上打拼得来的资产,也将全部划归到雌主名下,就连他自己,也将归属于雌虫的所有物之中。 实在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压迫久了便会迎来反抗。 这般扭曲畸形的社会制度,必定不能够长久。 靳姚丝毫不怀疑时醴的预测,也因此坚信虫族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动荡。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虫子,万万不能够坐以待毙,靠着国家救济混吃等死,那样等到现有制度倾覆的话,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只能够任人宰割。 当务之急,是要说服眼前这个难缠的家伙,顺利抱上金大腿才对。 面对诺茨讥讽而凌冽的视线,靳姚深呼吸一口气,将心绪的波动抚平,手指紧攥成一团,缓声道,“您说的没错,可每个虫的追求不同,我更喜欢自食其力,凭借自己的双手获取报酬,而不是当个靠他虫养活的废物米虫,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般大义凌然的说着,心中却泛起了些微的肉痛。 若是能不用奋斗,谁不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呢? 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也只能撒谎,说些违心的话了。 眼前浅粉色的眸子格外纯澈真挚,瞧着无害的紧。 诺茨的眉头却狠狠皱起,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然消失,酒红色眸子半阖着,其中满是打量与审视,细看之下,还能够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是的,诺茨并不相信靳姚口中的这一番鬼话。 太奇怪了! 靳姚说的这番话,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对于雌虫的认知。 事出反极必有妖。 眼前的雌虫一定在憋着什么幺蛾子。 无妨,恰好他此时无聊,便陪她演了这场戏。 诺茨这般想着,凤眸忽地微微弯起,薄唇轻勾,状似赞同的颔首,夸赞道,“阁下这番言论还真是特别,令我大受震撼。我非常乐意给您提供帮助,就是不知道,您是想要寻找哪方面的工作呢?” 声音磁性温雅,似清风拂过耳畔。 酒红色的眸中满是柔和的暖意,仿似冰雪消融,越发剔透的叫虫目眩神迷。 可细细看去却能够发现,笑意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内里却是一片冰冷。 诺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就这么静静凝视着靳姚,等着她的回答。 第34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6) “是这样的,”靳姚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会做饭,厨艺还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个荣幸,留在您身边当您的专属厨师呢?” 诺茨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眸底深处的冷意更深了些。 是了,怪不得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还装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原来接近他才是真正的目的呐…… 诺茨心中因为靳姚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生出的些微触动,此刻全然消失,只剩下厌恶与漠然。 莫名松了一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原来又是个惦记着他身份资产的,想要接近他一步登天的蠢货啊! 亏得他方才还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致,以为雌虫中终于出了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却原来是他想多了。 也是,雌虫是什么样的,从前这二十几年已经认清了,看透了不是么? 既然如此,心中为何还会有些微的期待…… 诺茨勾唇一笑,带着说不出的自嘲与讥讽。 再看向靳姚时,眸中神色已然冷了下来,语调冷的像是浸了霜雪,“实在抱歉呢这位大人,我个人是非常想要聘用您的,只是第一军常年奔赴前线的荒星战场,我害怕您娇弱的身体会无法适应,而且军中吃食向来随意,没有那么多讲究,我已经习惯了同士兵们同吃同住,……” “所以尽管很期待您的厨艺,不过大概是没有这个荣幸品尝了。” “卫兵,麻烦护送这位大人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诺茨略有些敷衍地冲靳姚勾了勾唇,说着就要撵人。 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军靴中,随意调整了一下坐姿,再次没骨头似的倒进了座椅里,酒红色的眸中颇有些兴致缺缺。 他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兴起见了靳姚,如今心情丝毫未变好,反倒是更加糟糕了。 诺茨正这般想着,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呵止,“等等……” 一抬眼,就见那个雌虫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动弹,浅粉色眸子包含期待地望着他,“我带了做好的肉排过来,您至少也该品尝以后再做决定,不是么?” 诺茨的指尖有些微痒,酒红色眸子半眯着,低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光枪。 老实说,他现在特别想一枪嘣了这个胡搅蛮缠的雌虫。 耐心已然告罄,却偏偏有虫子不知死活,当真是叫人火大。 诺茨摆摆手,示意士兵将肉排端过来,挺俊的眉峰因为不耐已然蹙成一团,昭示着主人的坏心情。 他倒要看看,这个雌虫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诺茨偏头,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抬,示意士兵将餐盖打开。 捏着光枪的指尖缓缓摩挲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枪身,周身气压低到了极点。 这是他心情极度差劲的信号。 士兵听命照做。 随着餐盘掀开,扑鼻而来的浓郁香味儿叫诺茨周身沉凝的郁气一滞,险些把手中的光枪给撂了。 凝视着眼前卖相十足,叫人食指大动的肉排,酒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其中一片惊讶与愕然。 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坨不明物体,却未料到,事实恰恰相反。 眼前的肉排色泽油亮,喷香扑鼻,光是卖相就叫人抑制不住口水的分泌,相信味道也绝不会让虫失望。 第34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7) “这真是你做的?” 诺茨看一眼靳姚,再看看盘子里的肉排,眉梢扬起,难掩其中的诧异。 “嗯。”靳姚乖巧点头,说着指了指诺茨身侧站着的那个士兵,道:“厨具和食材都是在星舰上现找的,他可以作证。只是条件实在简陋了些,若是有趁手的烹饪工具,其实还能做出各种不同的花样……” “当真?” 诺茨偏头,询问的视线落在士兵身上。 后者恭敬颔首,“是的,上将。这位大人是用星舰上那些冷冻的异兽肉做的……” “你说这是异兽肉?”诺茨指了指他手中端着的肉排,酒红色眸中难掩诧异,“异兽肉不是已经被证实是不能吃的么?” 一听到原材料是异兽肉,诺茨心中的期待感瞬间便减了不少。 纵然眼前的肉排色泽诱人,无声在勾引着他的味蕾。 可众所周知,异兽肉是不能吃的。 诺茨眉心轻蹙,皱眉盯着眼前的肉排,像是已经透过它的外表看透了其难以下咽的本质,一时间有些兴味索然,兴致缺缺的把玩着指尖的刀叉,想要尝试的兴趣也淡了下去。 敷衍地道,“采用异兽肉做食材,真是相当大胆的尝试。大人,我十分佩服您的动手能力,但还是那句话,第一军是需要在前线打仗的,您应该看过第三军征兵的视频吧,事实上,那便是我们日常的生活,前线条件对您来说过于艰苦了,也太过危险,我无暇顾及您的安全,所以,很抱歉……” 诺茨这么漫不经心地说着推辞的话,完全没有料到下一秒自己的话茬会被打断,而那个胆大包天的雌虫就这么瞪大了一双浅粉色的眸子,固执又倔强的盯着他气鼓鼓地道,“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你先尝了再说,尝完之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诺茨罕见地噎了一下,酒红色瞳仁微微瞪大,其中满是错愕。 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个雌虫是不是故意过来整他的? 他看了看眼前的肉排,想象着其一言难尽的味道。 诺茨精致的眉眼皱成一团,满眼都写着抗拒。 他现在把这个雌虫杀了还来不来得及? 诺茨有些后悔把靳姚放进来了,一时兴起,却把自己止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当着众多士兵的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倒想他怂了似的。 诺茨捏着刀叉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伸出手,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小块儿肉排,怀着某种视死如归的决然,放进嘴里,缓缓咀嚼着…… 浓郁的肉香在舌尖蔓延,软烂细腻,恰到好处。 诺茨足足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盯着盘中的肉排,有些怀疑人生。 这还是他印象中又腥又涩的异兽肉么? 简直堪称脱胎换骨。 活了二十多年,这是诺茨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荒星居民。 再看向靳姚时,视线中的意味已经全然不同,满满的诧异与打量,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儿。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除了不能忽视的精致长相,眼前这个雌虫跟他认知当中的完全不一样。 雌虫啊,那可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刷个碗都要摔了盘子,做个饭会连厨房一起烧掉的奇葩存在。 第34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8) 但眼前这个,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堪称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都颠覆了他往日对于雌虫的认知。 或许是方才那一口肉排的作用,诺茨此刻的心情相当不错。 也因此,在心中斟酌思量许久。 半晌,酒红色眸子凝视着靳姚,薄唇忽而轻轻勾起,“大人,我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方才我所说的那些,您如果能够接受的话,那么,我非常欢迎——” “不用考虑了。”靳姚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的话,有模有样地俯身行了一礼,“军团长大人,很荣幸能够为您效劳,我会尽全力,为您打造味蕾的盛宴……” 待低下头之后,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上扬,浅粉眸子亮晶晶的,其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yes,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靳姚心中清楚,诺茨方才说的那些全是扯淡,不过是拿来吓唬她的鬼话。 什么危险重重,条件艰苦…… 整个虫族,都找不出比诺茨身边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 从星舰的指挥室出来,靳姚眸中兴奋难掩,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在时醴面前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将事情经过一字不漏地全都告诉了她,末了还不忘吹一通彩虹屁,“大佬,你简直太厉害了,那个凶巴巴的军团长刚开始一直在拒绝,但是我按照你教的说完之后,他果真改口了,哈哈哈哈,我总算是抱上了金大腿……” 靳姚怀中抱着沙发靠垫,情绪激动之下,将靠垫蹂躏成各种形状,当真是再单纯不过的少女模样。 时醴并无居功的意思,闻言只是实话实话,“要对你自己有信心,我只是提出建议,最终让诺茨松口的,还是你的厨艺……” “今后有什么打算?” 时醴这话,问的靳姚一怔,长睫眨了眨,浅粉色的眸中满是无辜。 瞧她这懵逼的模样,显然是尚未考虑过自己未来的方向。 时醴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声感慨自己当真像个操心的老妈子,面上未表露出半分,温声道,“如今星网上直播行业盛行,你大可以尝试着做一名美食主播。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具体要不要做,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毕竟位面女主凭借这身厨艺,到哪里都饿不死。 而时醴,不过是将最合适的那条道路拎出来告诉她。 如此,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时醴这么说完,就打算撒手不管了。 她如今只是被困在星舰上,等到了兰斯星,跟位面女主分道扬镳之后,她还要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过萍水相逢,她可不喜欢做老妈子。 时醴这么想着,就听到耳侧少女兴奋的喊声,“既然是大佬的提议,那我肯定要做了!对了大佬,我们还没加好友呐,等我办完户籍之后,就去时家找你,咱们先把好友加上,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联系……” 时醴有些头疼。 不过一时兴起,编造了个同乡的身份,如今却被位面女主交托了全副的信赖。 这番对比之下,倒像是她堂堂九曲欺骗人家小孩子的真心一样。 就这么把人扔下,貌似有些渣。 第34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9) 于是她微微颔首,道,“可以。” 总归这个位面的女主厨艺不错,性格也还算合她的意。 那她便多操些心,关照下这位傻“同乡”好了。 …… 在经历了两天的星际航行之后,时醴众虫总算是抵达了兰斯星。 这里是帝国的核心,城市繁荣科技发达,庞大的港口虫流如织,熙熙攘攘,四周建筑高耸入云端,空中环绕着众多样式千奇百怪的小型飞行器,秩序井然。 这一切对靳姚来说都无比的陌生与新奇。 她站在时醴身侧,浅粉色眸子瞪大,应接不暇地四处张望着,眸中满是好奇与惊叹。 时醴则全然不同,并未对四周高科技的一切表露出丝毫的兴致,一双碧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落在不远处,正在同诺茨说话的雄虫身上,凝住没动弹。 阳光洒落,被头顶的遮挡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时醴精致的面容就隐在落拓的阴影当中,碧色眸子几近深黑,幽深如渊,又含着某种隐隐的兴奋。 就像是狩猎者扒开繁密遮挡的草丛之后,终于瞄准了合心意的猎物。 这种兴奋,几乎是肉眼可见。 时醴轻轻勾起薄唇,就在方才,她脑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位面任务发布:撮合位面男女主,改变男配亓御的悲惨命运。] 亓御,第三军团的团长,帝国最出色的雌虫之一,跟诺茨并称为帝国最熠熠生辉的双子星。 二人是对手,同样也是挚友。 只是不同于诺茨的幸运,精神力濒临崩溃的亓御并未能够等到拯救他的雌虫,天生的骄傲又不允许他放下尊严,跪在雌虫脚边卑躬屈膝,那样的折辱对他来说,比死还要可怕。 于是他真的选择了去死。 和众多怀着不屈灵魂,铮铮傲骨的雄虫一样,慷慨又从容的,选择了死在战场,那个雄虫最向往亦是最安宁的归宿。 他终究未能等到黎明降临,死在了最后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有她在,断然不会小孩儿受到丝毫的委屈。 时醴视线望着不远处,静静地打量着那抹修长的身影。 身形稍显瘦削,白色的军装笔挺熨帖,越发衬得其身材匀称,修长劲瘦的双腿包裹在军靴中,一双笔直的长腿相当吸晴。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相当合她的心意。 时醴微眯着一双凤眸,视线在那人紧束的腰带下勾勒的纤细腰肢上转了转,又落到脖颈处,军装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面一个,瞧着禁欲到了极点,却莫名的——勾人。 捻了捻微痒的指尖,视线再往上,便落到雄虫的脸上。 帽檐遮挡下,有些不甚清晰,只能窥见几缕蓝灰色的碎发和一截光洁冷白的下巴,在暖色的阳光下微微透明,呈现出玉石一般莹润的光泽。 大概是她这毫无遮掩的目光太过放肆和肆无忌惮。 叫被注视的雄虫止了话音,略有些疑惑地抬头望过来。 时醴因此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眸子,清澈剔透,像是一汪清透的湖,只是湖面落了厚厚的积雪,结了冰,因此彻骨冷冽,拒人千里。 第34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0) 虫族的相貌是与天赋挂钩的,身为帝国的双子星之一,亓御的样貌自然是优越到极点。 鼻梁高挺,骨相优越,冷白的面容精致,叫人寻不出半分瑕疵,只觉得恰到好处,是被造物主偏爱到了极点的长相,少一笔欠妥,多一笔又显得画蛇添足。 就是太冷了些,像是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那一捧雪。 猝不及防跟那双剔透的湛蓝色眸子对上,时醴不过怔愣一瞬,便微弯了一双凤眸,朝他友好的笑笑。 栗色的发丝微卷,瞧着相当温和无害。 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叫亓御晃了下神,有些怔愣。 这个雌虫,给他的感觉——好奇怪。 “在看什么?” 诺茨发现了好友的不专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仅是撇了时醴一眼,便自然地从她身上略过,落在正四处张望,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模样的靳姚身上。 薄唇轻勾,无声嗤笑。 而后将视线收回,继续方才的话题,“听说伯父最近和简家走的很近,显然是想要跟她们家联姻,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会嫁。”亓御道,眉心微蹙,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与其苟延残喘地活着,倒不如死在战场上,那才是军人的归处……” “简家那个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废物纨绔,性子暴虐,听说她那几个雄侍都被她打的半死不活的,我当然不会让你去跳那个火坑……”诺茨拍了拍亓御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 这么说着,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实验目前已经取得了巨大进展,黎明就在眼前,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便能够摆脱身上的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 亓御眸光微动,薄唇轻轻嗫嚅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望着好友脸上飞扬的神采和向往,终究还是未能张口。 只微微颔首,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冲散了仿若冰霜般凝结的冷冽,“嗯。” 仿似冬日冰面凝结的霜花,转瞬即逝,漂亮到了极致,却莫名展露出几分脆弱,无声凄然。 …… 短暂的时间内,星舰上被解救出的那些雌虫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只剩下时醴两个。 靳姚是无家可归,需要跟着他走的。 但时醴—— 诺茨蹙眉,看着因为没有提供户籍信息,被士兵们带到他面前的雌虫,心中实在费解,“这位大人,护送任务结束,您现在应该回家去了。” 有靳姚一个就够了,这家伙,不会也要黏上来吧。 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一场普通的绑架案,怎么碰到的一个个全是奇葩。 “我知道。” 时醴这么说着,甚至吝啬于递给他一个眼神,视线始终落在亓御身上,凤眸微弯,笑的再温柔优雅不过,“这位长官你好,我叫时醴……” 亓御垂眸,望着眼前伸过来的手。 骨节匀称,肌肤细腻的不像话,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 不像他的,因为常年握枪,覆着一层薄茧。 “第三军团长亓御,很高兴认识您,时醴大人。” 亓御将白手套摘下,轻轻握住那双手,触感细腻温热,无比鲜活,竟让他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 第34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1) “你是时家的雌虫?” 诺茨突然开口,打破了两虫之间莫名暧昧的氛围。 时醴的视线撇过亓御微微泛红的耳尖儿,眸底颜色深了深,微微偏头,终于舍得正眼看向诺茨,“是的,感谢第一军团的救助,回去之后,我会向母亲如实说明的……” 诺茨微微偏头,跟亓御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时醴嘴巴严实,什么都并未透露,可堂堂时家的千金,重兵保护之下的雌虫,为何会被星盗绑去险些丧命,其中缘由,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既然是家事,诺茨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好过问,只是处于礼貌,还是,“时醴大人,是否需要我派人护送您回家呢?” 时醴没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亓御,眸含期待,“亓御大人,您可以送我回家么?” 被无视的诺茨酒红色的眸子微眯着,有些不爽。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讨人厌的雌虫,是打着勾搭他小伙伴儿的主意啊! 想得倒挺美,他万万不会让她得逞的。 诺茨这般想着,就见亓御先是怔愣一瞬,湛蓝色眸中随之掀起了微微的波澜,似有几分纠结,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微微颔首,应了时醴的请求,“我的荣幸。” 诺茨蓦然间瞪大眼,眸中满是错愕。 眼前这情形简直太诡异了! 视线在两虫之间来回转了转,最后落在时醴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像是要将她身上活活盯出一个洞来。 想要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是让向来不喜多管闲事的好友为之破了例。 亓御此时也察觉到自己应得过于干脆了些,在时醴含笑的视线中,耳尖微微发烫,强行找补道,“我有事情要找时家主商谈,刚好顺路。” 只是略微躲闪的眼神,无意暴露了他有多不擅长说谎。 时醴倒也没拆穿这点,礼貌道谢。 …… 于是短暂寒暄之后,诺茨带着靳姚离开,而时醴,也坐上了亓御的飞行器。 星际世界,飞行器的速度虽快,却相当平稳,内里空间也非常宽敞舒适。 时醴与亓御相对而坐,并不显得拥挤。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亓御先开了口,“感谢您在星网上的发言。” 有帝国律法的包庇,雌虫行事向来肆无忌惮,就算站到亓御这个位置,仍旧避免不了沦为她们调笑的谈资,纵然往常已经习惯了这些不痛不痒的侮辱言语。 可亲眼看到有雌虫为他出头时,心中仍不可避免的掀起些许的波澜。 这正是那番言论,让他注意到时醴这个有些不一样的雌虫。 也让他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时醴帮了他,就算为了表示感谢,他也不应该拒绝护送她回家的请求。 “不用。”时醴摇头,“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时醴顿了顿,“那些混吃等死,对帝国毫无贡献的雌虫,并没有资格诋毁像您这样的英雄。同为雌虫,我为她们感到不齿。” 眼前的雌虫紧抿着薄唇,侧脸是一贯的冷峻凌冽,可不知为何,在双眸对视间,亓御竟错觉在那双仿佛天生淡漠的碧色眸子中窥见几分别样的温柔。 或许并不是错觉。 亓御敛下眸子,一时有些怔愣。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自作多情,总觉得——这位时家千金对他的态度跟旁的虫不太一样。 第34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2) 话题到此终结,两虫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恰在此时,正在高速行驶的飞行器突然转向,猝不及防间,原本端坐的时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直接失去平衡摔向对面的亓御。 以后者的反应力原是可以躲开的。 只是心中在思考其他事情,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时醴摔过来时,亓御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下一秒,额头一擦而过的温热触感叫他蓦然间瞪大眼眸,整个人瞬间僵住。 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精致细腻的不可思议,原本沉静的碧色眸子中尚残留着惊吓的余韵,长睫颤动着,像是停驻着蝴蝶,鼻端恍惚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馥郁而清新,让他想起晨间含着朝露的玫瑰。 亓御从未跟一个雌虫挨得如此之近,也是第一次直观的理解到,为何大家总要用“娇弱”两个字来形容雌虫。 掌心握着的手臂纤细的不可思议,像是稍一用力就能捏碎掉,叫亓御手中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松,略有些无措,仿佛眼前的雌虫是一尊脆弱的瓷器。 “谢谢。” 好在他的不自在并未持续太久,站稳后的时醴姿态自然的拉开距离,像是完全没有将方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指尖的温热抽离,亓御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后颈处微微发烫,不知是不是受到雌虫精神力的刺激,原本强制镇压下去的精神力暴乱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亓御眉心紧蹙,闭了闭眸子,俊秀的眉眼中无措不在,眨眼间便回归天然的淡漠,眉眼深邃冷峻,神色显得冷冽,格外生人勿近。 “抱歉少将,刚才——” 战战兢兢的司机正要解释,亓御却捏了捏眉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加快速度,不用理会……” 方才的情况他看的分明。 另一辆并行的限量版飞行器突然间偏离轨道朝他们撞过来,若非司机反应较快及时转向,一场惨烈的事故在所难免。 并非他的错误,亓御无意怪罪。 刚才那辆飞行器的主人,以亓御的能量轻易就能查到。 他们乘坐的这辆小型飞行器隶属军部,第三军团的标志再明显不过,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见。方才那种情况无疑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这件事情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会让那只虫子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现在,他的所有精力都用来压制暴乱的精神力,根本无暇理会其他。 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将时醴送回家,而在这之后,他需要去一趟军部医院,进行抑制剂的注射。 想到这里,亓御莫名有些烦躁。 抑制剂生效的时间越来越短,他已经经历过四次精神力暴动,再来几次,抑制剂将会彻底失去作用,到那时,没有雌虫的精神力抚慰的他将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虫化,失去理智,沦为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样的结局未免过于难看了些。 所以—— 他应该要尽快做出决定了。 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最后一次奔赴战场。 去往……他给自己设定好的归途。 第34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3) [宿主,您刚才是故意占人家便宜吧??] 时醴回到位置上坐下,脑中系统突然冒出一句,语调颇有些惊疑不定。 “当然不是。”时醴面色不改,凤眸半阖着,轻描淡写地朝它撇去一眼,“没坐稳罢了。” 话落,视线再吝啬分给它半分,自然的落在对面的亓御身上。 系统:“……”它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亓御此刻身体的不适几乎是肉眼可见,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在极短的时间内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峰蹙起,下颚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拒人千里,神情格外冷冽。 垂落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攥成拳,因为过于用力,凸出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时醴的视线落在被亓御紧咬着,从而裹了浓郁血色的薄唇上,眸中划过几分无奈。 “亓御少将,”她开口唤道,“我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什么时间回去都可以。比起这个,您现在需要尽快去医院进行抑制剂的注射,虽然通常来说离真正的精神力暴动发作还有一段时间,可您看起来很难受……” 亓御闻言抬起眼眸,几缕汗湿的蓝灰色发丝垂落在额间,半遮住了那双湛蓝的眼眸,使原本冷峻强悍的气场平添几分脆弱,“时醴阁下,感谢您的关心,在将您安全护送到家后,我会去医院的……” 嗓音略显喑哑,不复原本的清冽。 怎么就这么犟呢! 时醴眉心蹙起,碧色眸中满是不赞同,“亓御少将,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一个精神力濒临暴乱的雄虫送我回家,现在马上去医院,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你压制……” 尾音撩人,平添几分缱绻暧昧。 亓御蓦然间抬头,湛蓝色眸中划过一抹愕然,怔愣地凝视着时醴的眼眸,那双碧色的眸子沉静而深邃,真挚清澈,不含半分轻佻之意。 明明是调笑轻浮的话,经她之口说出来,却满是认真。 亓御目光执拗地直直望进时醴眼底,像要将那些伪装掩饰通通看透一般。两虫对视良久,半晌,竟是突兀地笑出了声,“阁下,您真是位善良的雌虫……” 闻言,时醴脸黑了黑,不太清楚亓御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或许他觉得自己方才那番威胁只是说说罢了,并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或者说,是不能做什么。 毕竟在亓御眼中,她只是个b级的雌虫,根本没有能力压制他的精神力暴乱,就算有心冒犯也无能为力。 可只有时醴知道,她刚才那番话是认真的。 她的耐心有限,如果亓御再不听话,她真会把人摁着强行压制。毕竟在她占用这具身体以后,原本b级的精神力已经觉醒为s级,只要她有心,分分钟就能把亓御收拾的服服帖帖,动弹不得。 再强悍的雄虫,在同级或更高级雌虫的精神力面前,都只有瘫软求饶的份儿。 这是天生的种族特性决定的,身体本能的反应,无法控制,就算强如亓御也不能。 亓御速来冷冽的眸子此时微微弯起,薄唇轻轻勾起浅淡的弧度,仿若融了冰雪的枝上海棠,显出本来的瑰丽颜色,潋滟而清绝,夺目的叫虫不敢逼视。 时醴薄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误会就误会吧,总归算是给对方留了个好印象。 第34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4) 飞行器最终还是调转方向去了军部医院。 停稳之后,亓御抬眸看向时醴,率先开口,“实在抱歉阁下,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离开之后,司机会按照原定计划将您送回家的……” 时醴看着他,没说话。 眼前雄虫有着一张分外精致的面孔,此时蓝灰色短发已经被汗渍打湿,略有些狼狈地贴在额间,湛蓝色的眼眸却依旧有神,冷静而坚韧,紧绷的下颚线无意昭示着主人性格的执拗与倔强。 整个人的气质看似温和,实则难以接近。 像是林间晨雾,惊艳而缥缈。 时醴眉心蹙起,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她理解亓御的心理,作为少将的自尊心让他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脆弱,就算此时连站稳都困难,也不会接受其他虫的搀扶。 何况军部戒备森严,她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雌虫也进不去。 而且…… 她们两个今日不过初次见面,比起她这个陌生的异性,亓御就算要选择搀扶的对象,估计也会选择司机而不是选她。 “……” 啧,想想还真是不爽。 时醴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有些不开心地抿紧了唇。 她不说话,亓御便当她默认了自己的安排。 眨了眨被汗水打湿的眼眸,又深呼吸几下,紧攥的拳头松了又紧,调整过状态之后,这才开门下去。 站定之后,迅速将军装上压出的褶皱抚平,直到浑身再无半分不妥,这才迈开长腿大步往前走。 时醴跟着他离去的身影转了下眼眸,目光追随着那抹清瘦修长的背影,看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好状态,步履沉稳毫无异状地一步步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将视线收回。 凤眸半阖着,碧色眸中划过几分无奈。 时醴修长的指尖在膝盖上轻点几下,蓦地开口询问道:“我记得,第三军团最近招兵正热,军部应该正招聘人手,负责新兵资料录入的工作吧……” [是的宿主。] 系统速度极快地将军部发布的招聘信息怼到时醴眼前,态度分外殷勤谄媚:[虽然这个世界的招聘启示一般都默认只招收雄虫,可这个工作简单易上手,对于雌虫来说也是没有难度的,更何况是像宿主您这样家境优越,自身又优秀的雌虫,军部一定会敞开大门,欢迎您的加入……] 系统所说的也正是时醴所考虑的。 这个职位没有什么工作难度,就算是雌虫也能够胜任。 相信军部不会拒绝一只想要上进的雌虫的! “帮我制作一份简历发过去。”时醴直接道。 亓御最近刚刚由于精神力暴动的问题,被迫从前线退下转到军部从事文职工作。她必须要想办法进入军部,才能跟他接触,进而培养感情。 所以军部,必然是要进去的。 而如今提及的这个,不过是最为便捷的方式。 如果被驳回的话—— 时醴一双碧色眸子微微眯起,眸底神色幽深。 大不了把完全配方的抑制剂或者适应雌虫驾驶的小型机甲随便弄出来一样。 相信到时候军部的领导会求着让她进去的。 时醴手中底牌甚多,对此胸有成竹。 第34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5) 飞行器重新启动,一路未再耽搁,很快到达时家大门外。 时醴微微偏头,望了眼不远处装潢高雅,几近奢靡的大门,视线轻描淡写地自门外站岗的士兵身上略过,而后收回。 眼帘垂下,薄唇勾起,无声笑了笑,碧色眸中却是一片沉静的冷寂。 虫族有四大顶级家族,除了皇室所在的白家之外,另外三家分别为亓家,简家以及原主所在的时家。 由于原主生父早早去世,自身天分不高且性格懦弱,少于虫前走动,再加上妹妹时嘉文天资出色,光环过于耀眼夺目。 对比之下,她这个姐姐的存在感则低得可怜。 也因此,诺茨两虫在听到她是时家的雌虫时,反应才会那般的诧异。 这次绑架时间并非意外,时醴分外笃定。 在原主的记忆中,将她绑走又转手给星盗的雄虫口中曾提及过,雇佣他们的就是时嘉文。大概是觉得她一个马上要踏入鬼门关的雌虫不值得提防,所以他们根本未曾避讳,直接当着原主的面,大大方方地进行了赃款的分配。 时嘉文自己绝对没有这个胆子这么做,所以很大可能是原主的继父默许,甚至参与其中。 不过这件事情定然是瞒着时母做的,毕竟那个废物纵然无能了些,却断然不会狠毒到谋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种种猜测不过在脑中迅速转过一通,时醴神色如常,跟司机道谢之后,伸手打开了车门。 冷不防的道谢叫司机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麦色的肌肤顿时羞涩的通红一片。 时醴阁下真是位优秀的雌虫,长的漂亮又有礼貌,若是能够成为她的雄侍,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时醴对于司机内心的想法全然不知,从飞行器上下来,穿过时家大门,径直去了大厅。 还未等她进门,得到消息的时母便带着乌泱泱一群虫加快脚步迎了出来,扯着时醴的袖子,眸光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通,询问道,“我的宝贝虫崽,你受苦了,有哪里受伤了么?” 时醴毕竟是她仅有的两个雌虫崽子之一,虽然不太喜欢,平日也懒得管教,可真的碰到这样威胁生死的大事件,她作为母亲,心中也是真的着急。 眼下短暂的关心不似作假,因此时醴并未甩开她的手,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没吭声。 时母这才狠狠松了口气,眸光转向侧后方站着的雄虫时,神色迅速冷了下来,和时醴相似的碧色眸中划过触目惊心的冷戾,“乔尔,家中虫崽的安全一向是你在负责,如此严重的过错不可能简单揭过,我会上报雌虫保护协会,让他们对你进行处罚……” 雌虫保护协会,是帝国为了保护雌虫生命财产安全而设立的部门,被称为雌虫的保护伞,却是每一个雄虫的噩梦。 经他们之手调教过的雄虫,不死也要脱层皮。 因此,听到时母这番判决的乔尔脸色瞬间煞白,身形摇摇欲坠,旁边几个雄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将来同样悲哀而无望的命运。 时醴视线在惶然绝望的一圈雄虫身上扫过,眉心微蹙,到底还是开口,“母亲,这么丢人的事还是不要闹到虫尽皆知的地步,关起门来稍作惩戒就行了,我可不想成为其他雌虫笑话的对象……” …… 第35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6) “你说的也对。”时母稍稍思忖后,赞同点头,改口道,“那就滚去领五十鞭子……” 末了还不忘恶狠狠的补充道,“打完之后给我忍着,不许治疗!” 就算如此,乔尔依旧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时醴一眼,便小心地退下了。 “走走走,别在外头站着了。” 怒气发泄过后,时母的神色好了些,忙将时醴引进门。 进了大厅后,见时醴神色如常,身上看着没有不妥的地方,短暂维持的慈母形象转瞬间崩塌,随意嘱咐几句之后,便将时醴撇下,怀中搂着新娶的雄侍悠哉悠哉地上楼去了。 原本聚集的一众虫们各自散去,只剩下时醴与时嘉文父女,时醴无意与她们虚与委蛇,便打算越过她们直接回自己房间。 “时醴阁下……” 时醴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叫住她的雄虫,她的继父科林,碧色眸子冷冽如冰,“有事儿?” “我想跟您聊聊,”科林神色镇定,语调温和的叫人完全挑不出错处,“关于这次绑架,希望您能够提供一些线索,方便我们进行调查……” “我很累了。”时醴微微蹙眉,抬手打断了科林的话,“而且这次绑架只是一场意外,没有调查的必要,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到此为止了可以吗?” 科林闻言微怔,细细打量着时醴脸上的细微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丝毫伪装的痕迹,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眼前雌虫眉心微蹙,神情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眉间越发浓重的刻痕昭示着她的耐心即将告罄。 科林垂下眼,将眸中情绪尽数敛去,恭敬应道,“明白了,阁下,您好好休息。” 时醴视线随意撇了眼旁边站着的时嘉文,甫一对视,后者便慌乱的躲开了视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看的她有些想笑。 薄唇轻勾,未再浪费自己的时间,转身上了楼梯。 …… 翌日一大早,时醴便乘坐飞行器,前往军部参加记录员的面试。 大概因为她雌虫的身份,所以那封简历的审核速度相当惊人,昨天到家没多久,时醴便收到了军部发来的面试邀请。 其中措辞相当温和,跟军部冷冰冰的形象不太相符,莫名透露出一些诚惶诚恐的意味。 大概是未曾想过,竟然真的有雌虫会投简历过来吧。 飞行器到达目的地,时醴在军部大门外停下,经警卫查验过身份后,顺利走了进去。 军部戒备森严,到处可见巡逻的士兵,秩序井然。 冷白为基调的大厅静谧而空旷,地板光可鉴人,头顶的琉璃灯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四周的氛围静寂而肃穆。 时醴顺着指示坐上电梯,在面试的楼层停下,刚走出电梯,入目所见便是长长的队列,在清一色的雄虫当中,她这个雌虫看起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电梯声响的动静让不少雄虫都朝着这边看过来,见到时醴后,无一例外,全都错愕地瞪大了眼,有些怀疑人生。 老天!是他们眼花了么? 号称与雌虫绝缘的军部怎么可能会有雌虫出现,这个尊贵的阁下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 第35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7) 在众多或错愕或灼热的视线当中,时醴面无改色,相当自然地站到了队尾的位置。 在她之前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雄虫,比她快两个头的样子,只是一见到她靠近,身材魁梧的汉子麦色的脸颊却瞬间染上了两坨害羞的红晕,眼神躲闪着,小声道,“阁,阁下,您站在我这里吧……” 说着就要将位置让出来。 时醴微微皱眉,摇头,“不用。” 大概她的气场瞧着实在生人勿近,随着这句话落,围绕在她身上的视线少了些,只小声的讨论始终未绝。 面试进行的速度不慢,排在时醴之前的雄虫一个接一个的进去,不多时便轮到时醴。 和其他雄虫不同,负责面试的文斯见到时醴,并未表现出太大的震惊,在时醴落座之后,直接了当地开口,“阁下,我需要先告知您一件事,这个岗位需要经手的工作量相当繁重,而且大概率需要加班,不知道您能否接受……” 这般直白的挑明,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 雌虫矫情又难伺候,一出现就意味着无尽的麻烦,老实说,文斯并不想录用时醴,可又不能直接拒绝,所以只好将诸多弊端挑明,指望着时醴能够知难而退,乖乖回家做自己的米虫去。 可惜遇到时醴,他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当然可以。” 在文斯期待的眼神中,时醴缓声道。 一瞬间,眼前雄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文斯伸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勉强找回镇定,接着道,“考核为期一周,您如果能够接受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 “嗯。”时醴颔首,“可以接受。” “……” 文斯这下再没了拒绝的理由,臭着脸从抽屉里拿出拟定好的合同递给时醴,“您看一下,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另外这是临时通行证,明天早上八点记得准时过来报道。” 说着将一张透明的蓝色卡片推给时醴。 时醴翻开合同大略扫过一眼后,便在结尾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谢谢。” 这一声叫文斯颇有些受宠若惊,脸色缓和了些,再一低头,视线落在时醴签的名字上,看着纸上铁画银钩,自成风骨的字体,忍不住目露惊艳,连带着看时醴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阁下,我送您出去。”文斯将文件搁下,作势要起身。 时醴站起身,将身份卡拿在手上,开口制止了他,“不用。” 随即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 再次走进电梯,摁下一层,电梯缓缓启动。 伴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向两旁打开,时醴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眸。 清澈而剔透,像是碧空如洗的天空,漂亮的令人惊艳。 四目相对,双方都不由得一怔。 时醴没料到这么快就碰到亓御,凤眸弯了弯,碧色瞳仁中是肉眼可见的愉悦,薄唇轻勾,温声道,“好巧,又见面了。” “嗯。”亓御颔首,薄唇动了动,到底还是询问道,“阁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呐,我是过来参加面试的。”时醴冲亓御晃了晃手中的通行证,“信息录入员,面试已经通过,明天正式过来上班。” …… 第35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8) 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缘由,亓御不由得微微错愕。 回过神来,干巴巴的接道,“恭喜您,阁下。” 他实在不擅长聊天,也完全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薄唇动了动,有心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地抿紧了唇。 在稍显凝滞的气氛中,还是时醴主动开了口,“说起来,我现在应该算是您的下属,那么,以后请多多关照,亓御少将……” 眼前雌虫的碧色眸子微微弯起,眉眼温和,完全不似面对他虫时的冷冽。 亓御垂眸,握住时醴伸过来的手,一触即分,“嗯,多多关照。” 虽是这么说着,可亓御心中清楚,这些不过只是场面话。 他跟时醴的工作岗位虽然同样隶属于第三军团,但归属的部门不同,日常工作的场地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大概率是碰不了面的。 短暂的交谈之后,二人礼貌分别。 时醴转身走向大厅出口,亓御则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拢,密闭的空间内,亓御垂眸捻了捻仍旧残留着热度的指尖,眸中若有所思。 这两次见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那个雌虫对他的态度,好像过于热切了些。 到底是为什么呢? …… 早上八点,时醴过来的相当准时,几乎是卡着点踏进了办公室。 理所当然的,她这个雌虫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轰动。 毕竟在全员雄虫的军部,雌虫的存在实在是件稀奇事儿,更何况这位新来的雌虫长得实在过于犯规了些,让虫舍不得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就在一群雄虫蠢蠢欲动,想要靠近时醴的时候,文斯终于从内间走出,将时醴领到她的工位上,简单演示之后,把手中的一沓资料交给时醴,“按照我刚才的操作,将这些全都录入进去,这就是您今天的工作,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伸手指了指刚才出来的那扇门,“我一般都在里面待着。” 鉴于时醴雌虫的特殊身份,文斯决定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妥当。 “嗯。”时醴颔首,“谢谢。” 碧色眸子虽然淡漠,模样瞧着却实在乖巧。 文斯对此颇为受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我先去忙了……” 转身离开时,脸上挂着的笑意仍未淡去。 谁说雌虫就意味着麻烦的,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嘛。 起码他招的这个看着就挺省心的。 …… 信息录入的工作其实相当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时醴就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量。 这还是她刻意拖延时间的结果。 中午的休息时间,办公室内的雄虫基本都是用营养剂充做午餐,军部食堂的存在倒更像是摆设,主要的业务并非做饭,而是出售各种不同口味的营养剂。 时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了口被系统加工过的改良版营养剂,眉心微蹙,面上神情有些不大好看。 倒不是因为味道难以下咽,事实上,改良过后的营养剂并不算难喝。 时醴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因为她忽然发现,就算进了军部,她跟亓御还是不太能见上面。 两人工作的地点根本就不在同一栋楼。 …… 第35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29)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时醴并未纠结多久,指尖在玻璃管壁上轻轻摩挲几下,开口询问,“他现在在自己办公室吗?” 未曾指名道姓,不过作为贴心小助手的系统还是瞬间明白了时醴的意思,殷勤道:[在的在的,现在是休息时间,亓御少将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末了补充道:[他一只雄虫哦~] 荡漾的语调像是迫切希望时醴过去做些什么。 闻言,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心情总算好了些,下一秒,径直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亓御办公的区域就在隔壁大楼,时醴按照系统的指引,很快就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 伸手敲门,“扣扣——” “请进。” 略微沉冷的声线隔着金属门板传出,同先前听过的如出一辙,仿佛天生冷冽。 时醴微微勾唇,伸手将门推开,脸上的神情转瞬间就柔和下来。 走进房间,顺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亓御少将。” 属于雌虫独特的清澈声线让亓御微微一怔,甫一抬眸,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碧色眼眸。 亓御眼眸微微瞪大,难掩其中的诧异,“时醴阁下,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呀,宿主,您找他总要有个理由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现编一个好像来不及了……] 系统在亓御这一致命询问下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便开始一阵焦虑的碎碎念,最后彻底崩溃,[呜呜,完了呀宿主,我们不会被撵出去吧……] 与之相反,时醴则颇为气定神闲,垂下眸子,神色状似有些黯然地轻声开口,“的确有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从亓御的角度,能够瞧见雌虫轻轻颤动的长睫,无端透出几分不堪摧折的脆弱。 见状,亓御微微蹙眉,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之前两次见面,时醴在他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温和而明媚的。 如今骤然的反差,叫他瞧着颇为刺眼。 亓御动了动唇,声音中有着自己都未发现的柔和,“阁下,您请说。” “关于上次绑架案,我想让您帮忙查两个雄虫,”时醴说着,点开自己的光脑,将两张照片展示出来,“就是他们,将我转手卖给了那伙星盗……” “他们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是重要的人证。”时醴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声音低了下去,神情隐忍,似是难以启齿,“实在抱歉,亓御少将,我知道自己本不应该来麻烦您,只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却意蕴深长。 亓御转瞬便联想到时家如今的家庭构造,对时醴此时艰难的处境一片了然。 孤木难支,除了找他帮忙以外,确实别无他法。 只是找两个雄虫而已,对他来说不过随手为之。 因此亓御并未拒绝,“我明白了,阁下。” 说着拍了拍腕上的光脑,将光幕上呈现的影像记录下来,随即道,“上次未能亲自护送您回家,是我的过错,这次就当做是弥补……” “谢谢。”时醴蓦然间抬眸,水眸清澈,其中光华流转,像是点缀了细碎的繁星,格外灼眼。 亓御被晃了下眼,恍惚间,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第35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0) [宿主,你好像有点儿茶哦!] 从亓御的办公室里出来后,系统由衷感慨道。 闻言,时醴只是微眯了一双凤眸,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光脑,轻轻勾起了薄唇,“但目的达成了,不是么?” 不仅成功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定了下次见面。 虽说不靠亓御的力量,她也能轻松解决这件事。 可那样的话,岂非是浪费了一个接近亓御的大好理由? 经此一遭,以后接近亓御要容易的多,欠人情还人情,再欠再还,一来二去的纠缠之下,还怕不能培养感情? 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损害她在亓御心中的形象。 那人现在大概以为,她是个没了亲爹还被后爹欺负的小可怜儿。 “啧。” 时醴舌尖抵了抵下颚,对此略有不爽。 不过心中却也清楚,想要接近亓御那种性格坚韧强势的雄虫,适当的示弱其实相当有必要。 总归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扭转自己在亓御脑中的印象。 ……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相当平淡。 唯一的插曲,大概就是靳姚这个女主在诺茨那里安顿好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上了时宅,跟时醴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番自己对于未来的宏伟规划,末了,白皙的脸颊浮现出淡淡樱色,粉色眼眸晶亮,兴奋而又忐忑地注视着时醴,等着她的点评。 正襟危坐,忐忑又期待模样,就颇像是等着老师夸奖的乖学生。 “不错。” 时醴轻启薄唇,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随即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靳姚,“祝你好运。” “谢谢。”靳姚一双星眸转瞬亮起,微微弯成月牙,琼鼻轻轻耸动,视线随之转移到手中的玻璃杯上,垂眸望着杯中棕褐色的液体,神情惊异,“这好像是……奶茶?” “嗯。”时醴点头,“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说着指尖轻点光脑,将一份表格传给了靳姚,“事实上,这个世界存在着众多跟蓝星上属性相似的动植物,只不过长相称呼都有比较大的差异。发给你的这些是我整理好的资料,虽然算不上多全面,却更加有倾向性。毕竟虫族那些家伙只在乎能不能吃,却不曾认真钻研过,怎样才能将食物做的更加美味……” 时醴语调颇有些无奈,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靳姚,“你跟我不一样,我在烹饪一途毫无见地,你却是蓝星少有的天才,我相信这些资料在你的手中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你会将蓝星的美食发扬光大的,对吗?” “嗯。” 宛若一道天雷击中天灵盖,这一刻,靳姚再次感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在时醴那双碧色眼眸的注视下,重重点头,使命感爆棚地郑重回答,“我会的。” 一直旁观的背景板系统:…… 不得不说,它家宿主可真是个大忽悠。 …… 从时宅出来之后,靳姚的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回到住宅的第一时间就钻进诺茨按照她要求建造的小厨房,登录星网注册账号,兴致勃勃地开启了自己的第一场美食直播。 直播间标题则充分运用了蓝星震惊体的精髓: 《震惊!某花季雌虫竟对异兽做出这种事,简直令人发指……》 由于手边材料有限,因此靳姚依旧只是简单煎了个肉排。 可纵然如此,仍旧让没有见过世面的虫族们大开眼界,馋的口水直流。 第35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1) 镜头中的肉排色泽油亮,无声地勾引着虫族们躁动的味蕾,靳姚还特别心机地拿起刀叉,慢悠悠的切开肉排的一角,登时露出其中粉质细嫩,火候恰到好处的内里。 刻意放大的特写镜头之下,这一幕清晰的呈现在众多观看直播的虫族面前,再加上滤镜的加持,呈现出的效果远远超乎靳姚的预期。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观看直播的虫族们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主播怕是存心来折磨他们的吧? 在看过刚才的视频之后,哪里还能咽的下味道寡淡的营养剂? 当即就有不少虫族跃跃欲试,只是一想到靳姚使用的食材,原本蠢蠢欲动的动手欲登时又冷却下来。 众所周知,异兽肉是不能吃的。 所以纵然眼前镜头中的肉排看起来实在馋人,可大概率只是中看不中吃,徒有其表罢了。 [虽然看起来很好吃,可我一想到它的原料,就能够想象到那难以下咽的味道,emmm,还是喝我的营养剂吧!] [看起来还不错,不过吃就算了。一想到这是异兽肉,就有些下不去嘴啊!] [我赌一星币,绝对很难吃。] …… 弹幕密密麻麻地刷新着,几乎要将整个虚拟光屏填满,但绝大多数都在质疑肉排的味道,并不相信其当真与满分的外表相符。 纵然靳姚早就在时醴的提醒之下对现在的情况有所预料,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挫败,作为一个美食家,没有什么是比辛苦做出的食物却被痛批难吃更加让她沮丧的事儿了。 果然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靳姚失落地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因为直播间高涨的人气而微微雀跃的心情,此时也骤然沉入谷底。 贝齿紧咬着樱粉色的唇瓣,靳姚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无声轻颤,镜头之中,原本轻缓温和的声音骤然消失,攥着刀叉的白嫩手指也跟着垂落下来。 楼上房间内。 诺茨正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凤眸半阖,视线凝住光屏中那双白皙纤长的手上,看着雌虫微微蜷缩的指尖,似乎能够从中窥见此时主人低落的心情。 眉心微蹙,诺茨莫名有些不爽。 靳姚是他带回来的雌虫,那就是他诺茨罩着的,哪里轮得到其他不相干的虫子来评判质疑? 还肯定很难吃…… 笑话! 诺茨没忍住嗤笑一声。 好不好吃,他这个亲口尝过的,难道不比这些只看了个直播的臭虫们更加有发言权? 诺茨的性格从来嚣张肆意,不会拘着自己。 就像此刻,他既然不爽,那么必定要发泄出来。 于是等靳姚憋着一肚子火气,委屈巴巴地重新抬眸,打算随便说几句草草结束直播时,却愕然发现,原本铺陈的密密麻麻的弹幕之中,突然空降一行金光闪闪的字体,耀眼的光芒存在感十足,直接将之前那些文字全都都盖了过去,透着十足嚣张的意味。 [。:我觉得很!好!吃!说肯定很难吃的,莫不是味觉被营养剂给摧残坏了吧?真可怜~] 靳姚瞪大眼,微微错愕的凤眸落在屏幕那一行显眼的字体上,随即精致白皙的脸上唇瓣轻轻勾起,展出一抹笑来。 上扬的弧度透露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被人维护的感觉还不赖,尤其是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异世,丁点儿温情都显得尤为珍贵。 靳姚注视着屏幕上那莫名透露着嚣张桀骜的句号,粉色眸子浸了暖意,轻声道,“感谢这位句号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手做一顿大餐作为谢礼……” 态度诚恳,又怀着莫名的忐忑说完这句话。 靳姚迅速抬手将直播间关掉,白嫩的脸颊微微发烫。 心中诡异地涌出几分羞涩来。 第35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2) 垂眸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下午六点二十三分,于是靳姚只得暂时将脑中激荡的思绪抛开,开始着手准备诺茨上将今天的晚餐。 她始终谨记着时醴大佬的叮嘱,对于诺茨这根粗大腿,始终谨小慎微的伺候着,丝毫不曾怠慢。 就算是简单煎个肉排,也要时时刻刻小心盯着,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小心翼翼地将品相完美,肉香四溢的肉排装盘摆放整齐,靳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擦去额间冒出的汗珠,匆匆洗过手之后,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登录星网账号,瞅了眼空空如也的后台,粉色眸中顿时涌现出几分失落。 “没有找过来嘛……”靳姚这般喃喃着。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状况,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毕竟这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对她表露出善意的土著,对于靳姚来说,意义到底是不同的。 神情有些恹恹地退出星网,靳姚端着盘子,从小厨房出来,径直上楼去了诺茨的房间。 惯例敲门之后,房间内果然传出那人冷厉的声音,“进。” 靳姚推门进去,诺茨坐在书桌后,姿态懒散地向后依靠着。 一双长腿微曲,交叠在旁边的椅子上。 冷白的灯光照射之下,精致昳丽的五官显得愈发棱角分明,冷峻的神情显露着如同刀子一般的锋锐。 于是鼻梁上那道伤疤就更显得突兀和格格不入,像是白纸上沾染的污渍,显眼的叫人难以忽略。 靳姚的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诺茨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凝视着那道粉色的伤疤,脑中天马行空地开始猜测起那道伤疤背后的恩怨纠葛,究竟是什么样的缘由,才叫他一直不愿意去掉这个丑陋的伤疤呢? “在看什么?” 直到一道声音凉凉地飞过来,才将靳姚飞到外太空去的思绪打断。 她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敢将脑中的疑问问出口,老老实实地回道,“看你。” “……” 闻言,诺茨的眉心狠狠跳了跳,凤眸略微放大,凝视着靳姚的眸光中透出些难以置信。 大约是没料到靳姚居然这么大胆。 别说是他了,就连靳姚自己都没想到,脑抽的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 懊恼的闭了闭眸子,端着餐盘的手指紧了紧。 靳姚强作镇定地上前,将盘子放到桌上掀开,神情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上将,刚做好的肉排,趁热吃吧,不然要凉了……” 便说着,便朝着诺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她长得极好,眯着眼笑的模样实在讨喜,叫人发不出脾气。 诺茨似笑非笑地撇了她一眼,视线随即落在盘子内色泽油亮的肉排上。 朝着靳姚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眉心微蹙,神情中透着几分不满,“说好的大餐呢?就让我吃这个?” 靳姚脑中懵了一下,“什,什么大餐?” 看见她的反应,诺茨眉心褶皱更深了几分,薄唇微勾,便是一抹极为讥诮的弧度,“你自己亲口说的,不会是要赖账吧……” “我什么时候——” 靳姚正要反驳,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错愕地瞪大眼眸,一声惊呼便脱口而出,“那个句号是你?!” 什么叫“那个句号是你”,这话听着忒不顺耳。 叫诺茨心中一阵莫名的烦躁,心情相当不爽,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盯着靳姚,“怎么?很意外?” 第35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3) 可不是很意外嘛,实在是太意外了! 靳姚怎么都想不到,诺茨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居然还有闲工夫去看她的直播,顺便还帮了她一吧。 这件事实在太玄幻了。 靳姚抿了抿唇,一时间心中思绪颇为复杂,略有些别扭地轻声道,“谢谢。” 这一声之后,不自在的反倒成了诺茨,玫瑰般的瞳仁微微放大,别开脸,掩饰般地将长腿从椅子上挪开,军靴落在地上,发出“噌”地一声轻响。 然后朝靳姚摆摆手,像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始赶人,“行了行了,道谢就不必了。” 顿了顿道,“我等着你的大餐。” “嗯嗯。”靳姚顿时郑重点头,“上将,我会好好准备的。” …… 等房间门合上,空旷的房间重新归于沉寂,诺茨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垂眸盯着桌上摆盘整齐的肉排,剔透的酒红色瞳仁中,神色晦暗不明。 头顶苍白的光线打落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在长长的眼睫下拓出深黑的阴影,衬托着他的神情,莫名透出几分诡谲。 诺茨就那么坐着,许久都没有动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光脑,感受着冰凉无机质的触感,薄唇轻启,无声地轻喃着,“不一样,她真的很不一样,或许……” 尾音吞没在喉咙里,含混不清。 只有恢复焦距逐渐清明而后趋于坚定的眼神,昭示着刚才那段时间,他似乎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 照旧结束一天的忙碌,时醴随着人流从办公大楼走出,略微抬眸,望向天际绚丽的红霞,地平线尽头,一轮红日正不甘地散发着最后的余韵。 四周的一切都透露着沉沉的暮气与疲惫。 时醴眯了眯眼,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余光一瞥,看见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飞行器,熟悉的车牌让她意识到,亓御可能正坐在里面。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时醴第一时间就想到,可能是拜托他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亓御是过来找她的。 不过为了避免是她自作多情,时醴站着没动弹。 直到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亓御的司机,一个身材高大的雄虫朝着时醴走过来,态度恭敬地道,“时醴大人,亓御少将有请。” “好啊……” 时醴应的乖巧,碧色凤眸微眯着,心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 上了车之后,时醴果然看见了亓御。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身上的白色军装不带一丝褶皱,严谨而禁欲。 时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雄虫被腰带束缚下纤细的腰肢上,舌尖略微发痒,喉咙莫名干涩。 随即将视线移开,转到雄虫的脸上,看到亓御眼睑下淡淡的青黑和神情中遮掩不主的疲惫,不由得轻蹙了蹙眉,“少将,您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就算工作再忙,也该注意休息……” 这突兀的开场白叫正准备启唇说些什么的亓御一怔,随即轻微地勾了勾唇,冰蓝色的眸中冰冷褪去,竟显出几分温柔,“谢谢,我会的。” 时醴在亓御对面坐下,飞行器缓缓启动,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还是亓御轻咳一声,道,“时醴阁下,那两个雄虫已经找到了,等您见过,确认无误之后,他们就交给您处置……” 时醴点头,“谢谢。” “不用谢。”亓御道,冰蓝色的眸中似乎带了些笑意,只是不太明显,“只是为了弥补我上一次失礼的行为……” 时醴垂眸,神色不着痕迹地沉了沉,嘴角轻扬的弧度消失。 老实说,她真的很不喜欢雄虫这样迫切要跟她撇开关系的姿态。 虽然在预料之中,却依旧叫虫很不爽。 第35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4) 不过转瞬之间,时醴便已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精致的脸庞格外软萌无害,碧色眸中隐带几分失落,“好叭。” 就在亓御以为还有什么下文的时候,却见眼前的雌虫低下头,沉默地开始摆弄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只留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发顶。 瞧着分外乖巧。 时醴并未掩饰自己的失落,于是亓御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看眼前雌虫情绪低落的模样,就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亓御盯着时醴头顶的发旋,心中莫名涌出几分愧疚。 可他从来就不善言辞,在一片凝滞的气氛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找补。 视线无意识落在时醴的双手上,脑中疯狂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 雌虫的手白皙细腻,散发着玉质一般的光泽,好看的叫虫移不开眼。 亓御看着看着,莫名有些口干舌燥,禁锢在衣领之下的喉结浅浅滚动几下,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并未将视线移开。 便是这么无意识地盯着瞧了片刻,亓御突然感觉到脑中有浓重的困意上涌,强烈的困倦感来的气势汹汹,叫他抵抗不能,意识并未挣扎多久便追随本能坠入到无尽的深渊当中。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叫时醴把玩骨节的动作一顿,抬眸,便见面前坐着的雄虫不知何时垂下了头,细碎的蓝灰色短发垂下,遮住了精致却过于清冷的眉眼,显露出意外的温和恬静。 坐姿依旧是规规矩矩的。 若非此刻紧闭着的漂亮眼眸,和轻到可以忽略的匀称呼吸声,任谁都不会发现,他居然是在睡觉。 薄唇无声勾起,时醴伸手摁住座位边上的按钮。 隔板放下,顿时隔绝了前方司机窥探一切的可能。 做完这些之后,她站起身,走到亓御面前,微微俯身凑近,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拂去亓御脸上碍眼的碎发,将雄虫过于昳丽的面容展露出来。 如葱般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雄虫的鼻尖,沿着鼻梁挺直好看的弧度,慢慢向下,划至苍白紧抿的薄唇,顿住—— 凤眸半阖,碧色眸中漆黑的漩涡酝酿积蓄着,偏执而疯狂,手中的动作却是温柔而克制的,轻柔而缓慢地细细碾磨着雄虫柔软的唇瓣,直将原本淡色的唇瓣揉出了氤氲的血色,这才罢休。 然后凑近,在雄虫此刻越发好看,近乎瑰丽的唇瓣上烙下清浅一吻,这才走到旁边坐下,揽着雄虫清瘦的肩膀,将其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强势地,让雄虫的脑袋枕到了自己腿上。 始终旁观时醴一切行为的系统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直到此刻才敢弱弱出声: [宿主,这个这个……] 说着顿住,指了指两虫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等亓御醒了,您准备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他睡着睡着,自己滚到你怀里去的? 貌似这个理由过于扯淡了吧! 它怕亓御醒了之后,跟时醴直接打起来,毕竟它家宿主这一系列动作,说一句调戏也不为过。 只是颜值高的过于离谱了,才叫原本该是猥琐辣眼的画面变了画风,郎才女貌,瞧着格外养眼,也格外般配…… 第35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5) 系统嗷嗷叫着拿相机录像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提醒时醴想好对策,应付亓御醒来之后将要面临的质问。 时醴一番动作轻松自然,它这个旁观者却是看的胆战心惊,生怕那双紧闭的湛蓝色眸子会突然间睁开,将时醴偷亲的动作逮个正着。 所幸它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在时醴的刻意引导之下,此时的亓御睡得相当沉,恐怕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 当然,如此轻易中招,并未因为亓御没有防备心,而是时醴的能力过于bug了。 此时此刻,飞行器内一片宁静。 时醴垂眸,纤长的指间随意摩挲着一缕蓝灰色的发丝,神色姿态颇为慵懒。 薄唇轻轻勾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飞行器外的景色飞速驶过,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便来到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平稳停下。 随即便没了下文儿。 司机相当有眼力见儿,并未出声询问,安安静静的待在驾驶座上,等着自家长官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天际那轮红日终是不甘地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皎月升起,撒下淡淡清晖,城市灯火霓虹璀璨,热闹喧腾的氛围竟远胜白日。 时醴垂眸,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 距来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虽然不舍,但终归有事情要办,因此时醴蹙了蹙眉心,到底还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推了推亓御的肩头,小声唤道,“亓御少将……” …… 亓御做了一个梦,正梦在自己躺在一片茂盛的玫瑰花丛里,鼻端萦绕着馥郁的芳香,不知为何,植株跟叶片上并没有锋利的尖刺,反倒相当舒适,叫他有些昏昏欲睡,分外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玫瑰铺就的大床突然开始有规律地轻轻晃动起来…… 嗯,这样躺着更舒服了。 亓御眨了眨困倦的眼皮,打算再睡会儿,耳边却响起一声轻唤,声音清越好听,颇具辨识度。 叫他脑中几乎是瞬间想起时醴那张脸,继而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不对,我现在应该是在飞行器上! 亓御意识到这点,豁然间睁开眼,迅速坐起身,湛蓝色的眼眸微眯着,警惕地打量过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 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伸出手,揉了揉发涨的眉心。 “是哪里不舒服吗?” 亓御摇头,神色间有着一闪而过的懊恼,“抱歉,我失礼了。” 这么说着,挺俊的眉峰微蹙,亓御心中颇为困惑。 就算连日奔波并未好好休息,可时醴还在这儿呢,他怎会放任自己在不熟悉的虫族面前失去意识? 这样没有警惕心,着实不应该。 亓御首先便怀疑自己被算计了,可精神力警惕地巡逻一圈,并未发现丝毫被攻击的蛛丝马迹,最终也只得无奈地将原因归咎于自己从战场退役之后,精神力状况不济,导致警惕心有所下降。 或许还要加上一点。 亓御看了眼身旁端坐的少女。 也可能是这个雌虫的长相过于精致无害,叫他潜意识中觉得没有危险,才会放纵自己陷入沉眠。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这样的行为都颇为失礼。 第36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6) 所以亓御第一时间便向时醴道歉,却没想到眼前的雌虫闻言抿了抿唇,神情似有些纠结地小声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什么?”亓御懵了一下,有些不解。 “我看你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就,就擅自做主,让你——” 声音越来越小,尾音逐渐隐没。 但并未能够逃脱雄虫敏锐的听觉。 亓御的视线追随着时醴垂下的眼眸,留意到她膝上因为不安纠结而微微蜷曲的手指,最后落在雌虫的腿上。 等等……他刚才睡觉时,一直枕着雌虫的腿吗?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亓御脑中嗡的一声轰鸣,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从未跟其他雌虫如此亲近过。 “咳,”掩饰般的轻咳一声,亓御眼神有些飘忽,错开时醴关切的目光,神情不太自然地开口,“谢谢。” 隐在发丝之下,莹白的耳垂悄然攀上一抹红晕。 正想着继续说着什么,余光却留意到时醴悄悄挪动脚尖的小动作,要说的话顿时咽了下去,转而询问道,“是腿麻了吗?抱……” 这一次的抱歉并未说出口,就被早有预料的时醴出声打断,“缓一下就好。” 说着站起身,使劲儿跺了跺脚,笑着抬眸,“已经没事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把那两个雄虫认领一下吧……” …… 两人从飞行器上下来。 夜间微凉的风拂面,带走了亓御身上的噪意,又恢复成原本禁欲端肃的模样。 时醴微微偏头,看着雄虫在月色笼罩下愈发冷峻的侧颜,再想到方才两人的对话,心中实属有些无奈。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位面的小孩儿是真不会聊天。 不过无妨,区区这点儿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总归慢慢调教便是。 视线收回,时醴打量着眼前跟整座高科技的城市颇有些格格不入,装修堪称简陋破败的低矮建筑,视线扫过门口灯牌上花里胡哨的“夜色”两个字,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这名字怎么这么像酒吧? 转过头,询问的眼神看向亓御。 “跟我来。” 亓御并未领会到时醴那个眼神的意思,长腿迈开,领着她绕了一圈,寻到后门的位置,推门进去。 喧嚣哄闹的气氛扑面而来,尖叫声,狂欢声,隔着一堵墙隐隐传来,虽不甚清晰,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热烈。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默不作声地站在亓御身侧,看着他抬手,摁了向下的电梯。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时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影裹挟着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从走廊拐角处出现。 长发,身量纤细,符合雌虫的特征。 几乎是下意识地,时醴挪动脚步,将亓御挡在身后,蹙眉望着那道脚步踉跄的身影越走越近,随后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下子往她怀中扑过来。 “……” 时醴刚想一脚伸出去,意识到亓御还在,只得忍着嫌弃,伸手按住雌虫的脑袋,将其推到一边。 “哎,干,干嘛推我?” 雌虫脚步虚浮地站稳了。 说话时吐字含混,已然神志不清。 两人并不想跟她过多纠缠,便迈步准备进入电梯。 第36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7) 熟料那醉醺醺的雌虫一抬眼,看见亓御,立刻跟发了春的母狗似的,冲上来要拉他的胳膊,嘴里还兴奋地嚷嚷着,“帅哥,你叫什么?你穿成这样,要跟我玩儿制服play么?嘿嘿……” 亓御脸登时有些黑沉,纵然不清楚这醉鬼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那猥琐油腻的表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从他晋升少将之后,已经许久许久,没有雌虫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凑上来调戏他了! 湛蓝色眼眸中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亓御此刻很生气,已经打算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胆敢出言不逊的醉鬼。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甚至那醉鬼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沾上他的衣角,就有人先他一步,对她动了手。 看似纤细柔弱的手牢牢钳制住雌虫脆弱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眼见着醉鬼脸色涨紫,开始翻起白眼儿,马上就要不行了。 时醴却还没有将她放开的意思。 狭长的凤眸微眯着,碧色瞳仁中裹着稠密的黑雾,薄唇微微勾起,神情竟有些好似整瑕,带着些不把这醉鬼掐死就不罢休的势头儿。 系统暗道糟糕,连声制止:[淡定,淡定啊宿主,你的柔弱小白花人设不要了?亓御可还看着呢!] “谁爱要谁要去!”时醴不屑,“我先弄死她再说,当着我的面就敢往亓御身上扑,当我是死的么?既然活腻了,那我就成全她……” 系统:…… 完了完了,宿主疯起来谁挡得住? 系统心生绝望之际,却听见一声天籁。 “时醴阁下,”看出时醴情绪不太对的亓御微蹙眉头,上前攥住时醴的手腕,稍稍用了一些力道,“阁下,您冷静点儿,她快要被您掐死了!” 不过一点儿小争执,远不到要杀人的地步。 这雌虫纵然可恶,但教训一顿也就是了,杀害雌虫可是重罪,时醴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给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亓御的神情罕见地带了些焦急,“松手,阁下。” 微凉的指尖贴上手腕,带着些微痒。 时醴垂眸,视线落在手腕上覆着的那只手上,到底还是缓缓松了力道,轻嗤一声,像是丢垃圾一般,随手将醉鬼扔到一旁。 巨大的力道让雌虫直接撞在墙上,随后摔落在地,喷出一口血来,半死不活的失去了意识。 做完这一切,时醴背对着亓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垂眸,将沾染上脏污的手指一寸寸擦干,碧色眸中划过几分纠结和懊恼。 方才一上头不觉得,现在神智回归,心中竟生出些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有点儿不敢回头去看亓御此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身后探究打量的视线叫她如芒在背,但最终,时醴还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和厚脸皮,飞快地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地转头,“少将,这雌虫一见您就扑上来,看这娴熟的姿态,定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调戏雄虫了,这样的人渣只是打一顿哪里够,就应该关进监狱,好好调教调教,让她不敢再仗着雌虫身份为非作歹……” 第36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8) 亓御没说话,湛蓝色的眼微眯着,望着时醴的视线中隐含着警惕与打量。 面前的雌虫长相精致的不可思议,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碧色眸子纯澈温柔,周身气质温和的仿佛没有棱角。 两人少有的几次交集中,亓御也一直因为时醴这副表象,认为她跟其他雌虫一样,弱小,娇贵,需要小心呵护。 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感知有误,方才那一瞬间的精神力波动,是令他这个s级都感到心悸的程度。 而且,她方才单手掐着那雌虫的脖子,把人举在半空的模样,又哪里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说一句凶残都不为过。 亓御心中思索着一时有些感慨,自己从战场退下之后,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警惕心了,竟然轻易就相信了时醴明面上的资料,未曾深入调查过。 现在看来,这个看似柔弱的雌虫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或许,有必要好好查查了。 不管时醴的刻意接近到底怀着什么目的,他都不能放任自己处于被动。 “怎么了?” 雌虫困惑的询问叫亓御瞬间回神,忙摇头,“没事儿,走吧。” 神情自然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现。 但时醴可不会因此就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去了。 时醴心知肚明,亓御已经对她生出了防备心,面上却笑的格外甜软,应道,“好啊……”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时醴微微侧眸,见亓御指尖在电梯按键上一顿操作,状似好奇的出声问道,“亓御少将,你们怎么想到把分部建在这种地方?虽然够隐蔽,但这地方鱼龙混杂,若是发生像刚刚那样的状况,岂不是非常尴尬……” 如此明显的提醒,亓御自是听出来了。 眉心轻蹙,淡色的唇瓣抿了抿,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道,“不是分部。” “这里原本只是作为临时关押点使用的,并不常启动。” 顿了顿,接着道:“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过来。” 结果就碰上这种事儿,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亓御已经决定,回去之后,立刻吩咐下属把这些类似的临时关押点全都转移了。 藏在哪里不好,非要在酒吧? 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平常神情一惯冷淡,有些看不大出来。 只薄唇抿的更紧,周身低气压弥漫。 电梯缓缓下落,最后竟在按键上不存在的负二楼停下。 随即电梯门缓缓开启,映入眼中的是是颇具科技感的大门,进行过瞳仁识别,确认来访者身份之后,大门这才向两边开启。 门内的空间并不大,除了控制室之外,只并排存在几个狭小的房间,走廊苍白的光线打下,四周显得干净而死寂。 在这样的环境中关押着,滋味想来不会很好受。 时醴刚这么想着,就见亓御操纵光脑打开其中两扇门,漏出其中坐在床上,精神萎靡的两个雄虫。 两人脖颈上都带着抑制精神力的项圈。 当然,并不只这一个功能。 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放出电流让囚犯全身麻痹,以及,让他们的脑袋像西瓜一般爆裂开。 第36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39) 两个囚犯萎靡的视线略过时醴,落到随她一同过来的亓御身上,神情逐渐染上惊恐之色。 作为星际边缘混迹的小人物,对于亓御这个煞神的脸简直太熟悉了。 原以为绑架的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废物雌虫,哪里知道她居然会跟亓御有所牵扯? 而落到亓御手中的下场—— 两个雄虫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纵然心生绝望,却仍旧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别说他们此刻精神力受制,就算是全盛时期又如何,在亓御面前根本不够看,毫不夸张地说,亓御要弄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般轻松简单。 毕竟,他可是全帝国唯二的s级雄虫,真正的天之骄子。 亓御淡漠的视线随意扫过两个战战兢兢的雄虫,转向时醴,确认道:“是他们吗?” “嗯。”时醴颔首,再开口时,凤眸微弯,其中笑意盈盈,“亓御少将,您这次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作为感谢,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请您吃顿饭?” 亓御神色微怔,湛蓝色瞳仁中倒映着雌虫笑靥如花的模样,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个荒芜星球执行任务时,于丛林中偶遇的那片湖泊。 碧绿色的湖水清莹剔透,幽静而神秘。 林间细碎斑驳的阳光洒落时,粼粼金色的波光闪烁,微风起,吹皱一池春水,美得不似人间之境。 此时此刻,亓御望着那双剔透的碧色眸子,感受着胸腔中躁动而凌乱的心跳,几乎是有些狼狈地错开了眼,不敢再与之对视。 耳尖微红,亓御眸中划过些许懊恼。 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反应过激。 时醴明明什么都未做,他却已经溃不成军。 实在是没出息。 “抱歉,我……”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亓御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 时醴对他的影响力实在不寻常,这叫亓御心中隐隐有些警惕,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控,失去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判断力。 对于不在掌控中的存在,他第一反应就是要远离。 可不知为何,拒绝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亓御再次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感到郁闷,脑中疯狂思索了一番,决定转移话题,“咳,阁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个雌虫?” 闻言,时醴眸中的笑意深了深,[真可爱。] 帝国熠熠生辉的双子星之一,在她面前却如此青涩而笨拙,真是可爱极了。 时醴眉心微蹙,像是没看出亓御在转移话题,状似认真地思索一番之后,抬头询问,“您觉得,把他们交给雌虫保护协会怎么样?” “雌虫保护协会……” 听到这几个字,亓御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直观地表露了自己对这个组织的不喜。 那里可以说是雌虫的庇护所,对于雄虫来说,却堪比地狱。 可纵然亓御心中极度厌恶这个组织,却也不得不承认,将这两个雄虫交给她们,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毕竟,就算是毫无罪过的雄虫,被抓进去也要脱层皮,半死不活地被抬出来。 而这两个雄虫,却是真的做了绑架伤害雌虫的恶事。 若是真的被送进那里,下场绝对会相当凄惨。 且协会行事作风一贯强硬,宁可杀错,不愿放过。 第36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0) 这件案子性质恶劣,且牵连甚广,协会必然不会轻拿轻放,若是彻查到底,背后牵扯到的一干鬼祟也绝对会被揪出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所以,纵然对协会充满厌恶,面对时醴的提议,亓御依旧颔首,道,“可以。” 若是让时醴自己去查,事情还不知会拖到猴年马月去,而且大概率最后是不了了之。 毕竟她虽然沾了贵族的身份,却终究势单力薄,孤木难支。 一想到这里,亓御心中又控制不住地泛起了疼。 对眼前这个雌虫生出怜惜之意。 可随即却又狠下心来,将这种莫名的情绪抛开,抿紧了薄唇,终于下定决心拒绝,“阁下,我可能……” 没有时间,很抱歉。 只是拒绝的话还未曾出口,就被打断。 “亓御少将,”时醴开口,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还要麻烦您的人,帮我把这两个雄虫送到协会去……” 亓御要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转而道:“不麻烦。” 本就是举手之劳,谈不上麻烦。 等这件事情完结,他跟时醴之间大概也不再会有交集。 意识到这一点,亓御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失落跟难过。 如晴空一般的湛蓝色眼眸黯然下去,神情有些恹恹的。 只是心中无名的难过尚未蔓延开,就再次听到雌虫清越好听的声音,音调略微上扬,表露着她此时的兴奋,“对了,亓御少将,您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我——”亓御正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时醴接着道,“是这样的,后天我跟别人合作的餐厅正式开业,想要请几个朋友撑撑场面……” 说到这里,竟是红了脸,神情有些忸怩,“就是,我的人缘不太好,跟家里人关系也挺僵的,想来想去,竟然没有能够邀请的对象……” 顿了顿,抬眸,凝视着亓御的眼睛,碧色眸子中原本兴奋的神色逐渐转为黯淡,“您要是没时间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在意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随着时间流逝,仍旧未能得到答复,雌虫原本清透的眸中终是渐渐积蓄起了一层水光,眼角泛起了红,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刺目。 “抱歉,亓御少将,明明是我三番五次地麻烦您,却还厚着脸皮想要跟您做朋友,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说到这里,竟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微微的更咽。 时醴伸手,拂去眼眶中积蓄的泪珠,贝齿紧咬着唇瓣,神情倔强而隐忍,垂眸哑声道,“对不起,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您的……” [宿主,您的戏未免太多了些。] 系统终于忍不住出来吐槽。 而且—— [若是亓御拒绝了怎么办?] 难道时醴会真的如她所说,不再打扰? 这可不行啊,不见面怎么谈恋爱,怎么发展感情? 系统暗暗替自家宿主着急。 可时醴却淡定的很,细看之下,垂落的碧色眸中哪儿有半分焦虑黯然,分明是一派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 [他会答应的。]时醴语气相当笃定。 她家宝贝儿,看似冷硬不近人情,其实心肠比谁都软。 …… 第36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1) [是么?] 系统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清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亓御,表示自己真的没看出来哪里软。 亓御被时醴一连串的话弄得有些懵,想好的措辞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雌虫双眼泛红的模样瞧着太过脆弱惹人怜惜,叫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 亓御捻了捻指尖,方才那一瞬间,他心中竟涌出了强烈的冲动,想要伸手将雌虫眼角的泪珠拭去,想要看到她明媚灿烂的笑脸,而不是如今像这被谁欺负了似的,一副可怜相儿。 虽然严格来说,他什么都没做,心中的负罪感却相当强烈。 好似拒绝眼前的雌虫,是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亓御拧紧眉头,心中思虑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妥协。 算了,不过一顿饭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哪里就犯得着如此纠结? 亓御终于下定决心,斟酌着开口,“时醴阁下,您不用妄自菲薄,您是我见过最绅士有礼的雌虫,我也很乐意,跟您成为朋友……” 他自认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这些话其实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这么想,便也就这么说了。 若非他率先动了心,害怕自己会按捺不住越陷越深,其实是挺想跟时醴成为朋友的。 毕竟时醴虽然身为雌虫,可身上完全没有雌虫公认的那些陋习和坏毛病,相反,跟她相处很舒服。 而他的朋友,其实也不多,真的数得上的,除了那几个能够交托后背的下属,也就只剩下诺茨了。 “真的嘛?!” 时醴猛然抬眸,神情中兴奋难掩,被泪水洗过的碧色眸子越发剔透,光华璀璨,像是展厅里价值连城的宝石,实在漂亮的不像话。 兴奋过后,雌虫眸含期待,神情忐忑,“那,我可以邀请您去捧场吗?我亲自下厨,很好吃的……” “嗯。”亓御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虽然并未对时醴的厨艺抱有什么期待。 可听到是她亲自下厨,心弦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 两人并未过多停留便离开,回到地面后,亓御先吩咐司机将时醴送回家,看着她踏进时宅大门,步入通明的灯火之中,这才放心离开。 而时宅之内,转过拐角的时醴脚步蓦然顿住,伸手将肩上披着的外衣拿下来,叠好放在臂弯里,垂眸抚摸着肩头精致的星星,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个颇为狡黠的弧度。 这衣服自然是亓御的。 夜深露重,风又冷得很,于是她这个衣着单薄娇弱的雌虫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作为朋友的亓御不忍心看她受凉,便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 多么合情合理又不逾距的举动! 时醴完全能够猜到,亓御脑中一系列复杂而纠结的心路历程。 动心了却偏不承认,拿朋友的身份当借口,倒是挺会自欺欺人。 不过朋友就朋友吧。 时醴不着急,她有那个耐心。 …… 一夜无话,时醴睡得相当不错。 只是一大早就被楼下热闹的人声吵醒,简单洗漱之后,出来走廊上朝下看了一眼,就见她的继父科林正被两个面容严肃的雌虫士兵架着,姿态颇有些狼狈,丝毫不见往日的从容。 时母端坐在沙发上,脸色黑沉的不像话。 她那个便宜妹妹时嘉文,则面目仓惶地跪在地上,扯着便宜妈的袖子哭嚎,“母亲,您救救雄父吧,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第36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2) “雄父只是一时糊涂,而且,而且时醴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看在雄父并未酿成大错的份儿上,我们不能关起门来解决么?怎么就要惊动协会了呢?” “母亲,您倒是说句话,给雄父求求情啊!” 只是任凭她嘶声力竭,时母就是无动于衷,神情渐渐转为不耐,竟是扬手一个巴掌,将时嘉文扇倒在地,怒骂道,“你跟着发什么疯?不过一个敢谋害虫崽的贱人,如此不识好歹,死了就死了,还指望我求情,做梦!!” “一想到我的身边人竟是这么一个蛇蝎,我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时家主吼完,重重地喘着粗气。 面目狰狞的模样,把时嘉文吓得不轻,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雄父,跟母亲相伴多年,最后却成了其口中不知好歹的贱人。 “阁下,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这个雄虫,我们就带走了?” 坐在一侧的雌虫开口试探道。 “嗯。”时母点头,无力地摆了摆手,“带走吧,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不用留情。”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雌虫态度恭敬地起身,一挥手,身着军装的一行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只留下满屋子一早起来就被召集到大厅的雄侍。 此刻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从楼上传出的脚步声就显得分外清晰。 于是众人一抬眼,就瞧见了衣着妥帖,神态闲适自若的时醴。 雌虫面容精致昳丽,白瓷般细腻的脸上像是能发光,跟他们这满堂闹剧颇有些格格不入。 时醴倒不是非要故意挑这个点儿下来,主要是上班快迟到了。 当然,她也不是在乎那点儿工资,只是单纯的不想迟到。 刚好可以再顺便刺激下时嘉文。 嗯,只是顺便,她绝对没有故意要挑衅的意思。 迎着众多神态各异的目光,时醴姿态从容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举手投足都带着骨子里浸润的矜贵优雅,瞧着格外赏心悦。 “母亲,”她走到时母面前站定,唤道。 看到时醴,时母脸上阴沉的神色顿时缓和不少,勉强扬起一个笑来,“崽崽,你这是——要去上班?要不要请个假,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跟文斯打声招呼的事儿……” “不用了。”时醴摇头,打断了时母的话,“我没事儿,没有必要请假。” 说着瞥了眼地上瘫坐的时嘉文,又不甚在意的收回了视线,“要迟到了,我就先走了。” “那路上小心啊,注意安全……” 时母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待那道修长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视线,看着地上死气沉沉的时嘉文,头疼地蹙了蹙眉,斟酌着该说些什么。 科林那个贱人真是可恶极了! 她只是想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废物米虫诶,为什么要处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但是这是她的虫崽,不能放着不管。 时母这会儿怒气消了,瞧见时嘉文脸颊上的巴掌印儿就有那么点心虚,眼神飘忽,不自在地开口,“那个,嘉文呐,刚才妈妈一时情急,下手重了点儿,你不要在意啊……” 第36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3) “我知道这些都是科林那个贱人的错,跟你没有关系,咱们也不要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了嘛,”说着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双眸发亮,颇有些兴奋地道,“对了,今天晚上我跟你张阿姨几个约好了要出去玩儿,要不要一起——” 话音戛然而止。 时嘉文抬起了头,时母看见那双泛红猩红,包含着怨气与憎恨的眸子,不禁有些发怵,磕巴道,“怎,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时嘉文狠狠咬了咬牙,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母亲,那是我的雄父!” “我知道啊。” 时母眨了眨眼,颇为无辜,“一个无关紧要的雄虫而已。” 从那双澄澈的碧色眸子里,时嘉文只看到了不解和困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和难过。 就连被背叛的愤怒,也仅仅持续了短暂的五分钟。 当真凉薄至极。 时嘉文的拳头越攥越紧,她想要怒吼,想要揪着时母的领子质问,问问她,雄父在她眼中到底算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但最终,重重汹涌的情绪都被她强自压抑下来,堵在心口,垂下眸子,掩住了其中翻覆的仇恨,开口的声音有些闷,“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玩儿的开心……” 说完这些,就不再理会时母,径自上楼去了。 神色看似平静,掌心却已然掐出了道道血痕。 时醴,还有……母亲。 我的雄父将要遭受无尽的痛苦折磨,凭什么你们却可以逍遥自在! 这不公平!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绝对不会! …… 另一边,将时家大厅内的场景实时转播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 [宿主,怎么感觉你妹妹要搞事情啊!] 时醴挑了下眉梢,“把感觉去掉。” 万万没想到时母这么能拉仇恨,方才那番话实在太欠揍了,估计时嘉文现在捅死她的心都有了。 时醴估计着,现在时嘉文最想弄死的人绝对是时母,她都要排在第二位。 如此大的刺激之下,时嘉文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她都不觉得意外。 “盯着点儿。” 一挥手将光屏拂去,时醴吩咐道。 虽然自信时嘉文那蠢货伤不到自己,但还是要提防一些,免得一个不慎阴沟里翻了船,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好哒。] 系统乖巧应声。 …… 时大佬对于时间的把控相当精准,虽然在大厅里耽误了些时间,但依旧是掐着点儿踏进的办公室。 一见到她,四周的哄闹声登时一静,随即转为窃窃私语。 众多视线环绕在她身上,或是同情,或者关心,神色各异。 就连平日里鲜少踏出内间办公室的文斯都在,一看见她,就端着特大号的茶杯走过来,神情和蔼,“时醴阁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您完全可以不用上班的嘛,这样吧,我给您批两天假,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才能够好好工作不是……” 一听这话,时醴哪里还不明白,绑架案的事办公室里这些人都已经知晓了。 不,或许不止这些人。 [宿主,星网上关于这件事的点击率已经破千万了。] 这下就连时醴都不得不感慨,星际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是真他喵的迅速。 第36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4) 可他们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吗? 虽然因为科林入狱的原因,她牵扯进绑架案的事情直到今天才被大众知晓。 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 时醴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没有后遗症,也不需要休息。 可对上众多殷殷关切的眼神,到底还是把反驳的话吞了回去。 得,休息就休息吧! 于是刚踏入办公室还没五分钟的时醴,就在众多同事热切的欢送下,坐上了向下的电梯。 就算强如时大佬,也依旧拿这种温情攻势无可奈何。 走出大厅,时醴抬眸,遥望着蔚蓝澄明的天空,悠悠地叹了口气,“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去看看餐厅装修的如何了……” 她跟亓御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 确实存在这么一家餐厅,是她跟靳姚合伙开的。 她出钱出构思设计,靳姚跑腿儿忙着选址装修。 当然,严格来说,她就是个甩手掌柜,事情交代下去之后,就没怎么管过。 如今工程已经进入尾声,马上要开始试营业,正好今天闲的没事做,索性就去参观参观好了。 时醴心中下了决定,一双长腿迈开,步履从容地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却撞上一个叫她颇为意外的身影。 眼前神情冷峻,周身煞气汹涌,分分钟能止小儿夜啼的雄虫,赫然就是位面男主诺茨。 “你怎么在这儿?” 一见到时醴,诺茨就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心,语调冷硬地质问道。 大概第一次见面时,时醴对亓御表现出的觊觎之心过于明显,导致诺茨一看见她这张潋滟精致的脸蛋,就觉得忒不顺眼。 瞧瞧这长相,一看就不怎么安分。 再说这里可是军部,在这个雌虫几乎绝迹的地方,时醴的出现怎么看怎么可疑。 八成是使了什么手段混进来,想要趁机接近勾引亓御的吧? 不得不说,诺茨这番脑补虽然离谱,却意外地接近了事实真相。 诺茨并未掩饰自己的不喜,时醴自然看的出来,她也无意跟位面男主起什么争端,毕竟这人是亓御的挚友,闹得太难看了不太好。 于是面对诺茨的质问,她只是好脾气地伸出手,朝他扬了扬自己的身份卡。 “我在这里工作。” 诺茨盯着身份卡上的职位那栏瞧了眼,酒红色的眸子微眯着,蓦然间发出一声颇为嘲讽的嗤笑来,“呵,文斯办事真是越来越不牢靠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军部里招……” [宿主,他是不是在骂你……]系统战战兢兢地冒出头。 时醴没吭声,面无表情地听诺茨将话说完。 就见眼前的雄虫微微倾身,凑近她耳侧。 这个姿势颇有些暧昧,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看来,怕是要以为他们这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事实却截然相反。 时醴听到诺茨刻意压低的声音,自薄唇间慢悠悠地吐出。 语调像毒蛇一般阴冷凶煞,饱含恶意,“我警告你,不要再痴心妄想,将主意打到亓御身上。只有全帝国最优秀的雌虫才配得上他,而你——” 诺茨顿了顿,嗤笑一声,嘴角的弧度颇为嘲讽,“一个精神力只有b的废物,连对他进行最基本的精神力安抚都做不到,还妄想什么呢?” “除非你的精神力能够二次进化,达到s,才勉强有追求他的资格……” 第36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5)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极为罕见。 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跟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呢? 因此诺茨根本未曾放在心上,酒红色的眸子半眯着,笑得颇为放肆恶劣。 “祝你好运,阁下。” 说完这些,诺茨便拉开距离。 双手环胸,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颚,薄唇勾起,好似整瑕地等着欣赏雌虫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时醴的脸上并无一丝一毫被冒犯的恼怒,甚至那双深邃的碧色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叫他捉摸不透的笑意。 诺茨唇角的笑意一滞,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而就在此时,看诺茨唱了半天独角戏的时醴终于吝啬地开了口。 雌虫独有的音色清越而磁性,其中笑意明显,“诺茨上将,感谢您的祝福,愿虫神保佑您…… 说着还微微俯身,动作优雅地行了一个虫族的祝福礼。 做完这些,便转身从容离去。 一举一动,都带着从骨子里浸润的矜贵儒雅,越发衬托着他方才的挑衅是多么的幼稚且无礼。 诺茨心中无比憋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嘴角的笑意也维持不下去了。 阴沉着脸,脚下步伐加快,周身都弥漫着浓烈的凶煞之气。 显然被气的不轻。 …… [宿主,你把男主惹恼了。] 时醴刚从军部出来,正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闻言不甚在意地随口道,“恼就恼呗,小学鸡罢了,我还能怕他不成?” 说着,语调颇有些嫌弃地吐槽,“这届男主不行啊,!” “都说先撩者贱,他自己上赶着找气受,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上次敢这么跟她说话的,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要不是看在亓御的面子上,她可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 但愿诺茨能长点儿心,别再来招惹自家宿主了。 系统心中默默祈祷着。 却见时醴顿住脚步,神情若有所思地轻喃,“诺茨一般都在外执行任务,鲜少在军部出现,看他离开的方向,八成是去找亓御的——” 眉心轻蹙,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看看他们在聊什么……” …… 诺茨此行确实是来找亓御的。 一路脚步匆匆,裹挟着满身的凶煞之气,对路过众人畏惧的视线熟视无睹,招呼都不打一声,熟稔地闯进了亓御的办公室。 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让房间里发呆的亓御回过神,湛蓝色眸子划过几分不自然,动作迅速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这才抬眸看向诺茨,“你怎么有空过来?” “找你有事儿。” 看见挚友那张脸,诺茨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随意往沙发上去一靠,一双长腿交叠,动作再随意慵懒不过,“上次绑架案,跟在我身边儿那个雌虫,还记得吗?” 亓御当然记得,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过目不忘。 “是叫靳姚?” 亓御眉心微蹙,有些不解,“突然提起她做什么?” “她是s级。”诺茨道。 他脸上一贯玩世不恭的笑意消失,眸光深沉,看着竟有些肃穆。 四目相对,亓御瞬间就领悟了诺茨想要表达的意思,视线错开,白皙的指尖紧扣着文件夹的边角,强作镇定地开口,“诺茨,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我还撑得住,而且,你之前不是说……” 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却被一声有些低沉的“抱歉”打断。 第37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6) 声音中莫名的压抑和些微的嘶哑,叫亓御有些意外地抬眸。 视线落在诺茨微微泛红的眼尾上,不禁略微错愕,他从未见过好友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像是被沉重的东西压垮了,从来都挺直的脊背都透露着挫败和无能为力。 亓御心中一个咯噔,“发生了什么?难道实验出问题了?” “比这更糟糕。” 诺茨喉间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从来倔强的酒红色眸中氤氲出了一层水光,克制地闭了闭眼眸,这才盯着眼前的虚无继续道,“我失败了。” “是我过于乐观了,”诺茨的语气颇为压抑,轻飘飘地没什么力气,“前些日子实验确实取得了巨大的进展,我还以为自己要成功了,能够彻底摆脱身上的枷锁……” “但药剂的作用仅仅维持了半个月,而后那些试验者的状况便开始急剧恶化,精神力失控暴乱,就连雌虫的安抚也不再起作用。随后就是不受控制地虫化,成了一群暴戾凶残,只有兽类本能的疯子……”诺茨抬起头,泛红的眼眸直视着亓御,一字一顿地道,“药剂的副作用是不可逆的,所以我亲手结果了他们……” 亓御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参与实验的那些雄虫都是诺茨曾经的部下。 由于精神力在战场上受到过严重创伤,抑制剂已经不起作用,却又不想屈服于雌虫,被当做发泄的工具,于是自愿参与他们的实验,进行药剂的研究。 其实就算没有这场意外,他们也活不长了。 至少,诺茨研究的药剂还帮他们争取到了半个月的自由。 亓御将文件夹放下,起身走到诺茨面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慢慢来……” 如果这么容易就研究出来,雄虫也不会受制于雌虫几千年。 “可是你等不了那么久了,不是么?” 诺茨突然抬眸,站起身,直视着亓御的眼眸,眸光锋锐如剑,像是要刺破他所有强装的镇定和伪装一般,“亓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活了,打算瞒着我偷偷死在战场,对不对?” “我……” 面对诺茨的步步紧逼,亓御哑口无言,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来辩驳,最终却只有沉默。 他从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不知为何,此刻脑中突然浮现出时醴那张巧笑嫣兮的脸,心中的坚定忽然就生出那么一丝动摇。 “事情确实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境地,”诺茨神伸手抓住亓御的肩膀,“亓御,你听我的,去见见那个靳姚。她性子软好拿捏,跟那些自视甚高的废物雌虫不一样,让她帮你。” “只是临时契约的话,对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虽然这样做精神力抚慰的效力会大打折扣,但我相信你能够撑过去的……” “忍一忍,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成功的!” 诺茨抬眸,几乎是殷切地望着亓御,酒红色的眸子似是像是浸了血,泛着瑰丽又诡谲的猩红。 亓御蹙眉,察觉到好友的失控,试图劝阻,“你冷静点儿,我暂时还死不了。” 岂料这话却是起了反效果,叫诺茨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亓御的肩膀,用力到要嵌进去,几乎是恶狠狠地吼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死亡对你来说就这么轻描淡写吗?你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白诺茨,绝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好朋友去死,还无动于衷,你明白吗?” 第37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7) “我明白。” 亓御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好友看似凉薄凶戾,其实颇重感情,相当护犊子。 淡色的唇瓣抿了抿,亓御凝视着眼前酒红色的眸子,其中压抑的愤怒与哀伤叫他的心中微微动容,开始反思,自己从容赴死的行为看似潇洒,对于诺茨来说却是否过于残忍了些? “我,”亓御张了张唇,嗓音有些艰涩,“我会尽力试试……” 只是精神力等级匹配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跟靳姚只有一面之缘,并不了解对方,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跟对方相处的很好。 只能说尽力尝试。 不过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努力了,也不算辜负诺茨的一番苦心。 …… 淡蓝色的光点在空中跳跃闪烁,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意挥散。 凤眸微敛,时醴捻了捻有些发痒的指尖,面无表情的模样瞧着颇有些生人勿近,叫系统摸不准她此刻的情绪,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宿主,您生气了吗?] “一点点。”时醴的回答相当诚实。 办公室内两人的争执全程都被她看在眼中,自家小孩儿都要被别人撺掇着去相亲了,她怎会不生气? 只是她心中清楚,亓御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拗不过诺茨的执拗,不忍辜负好友的心意。 所以错不在她家小孩儿,罪魁祸首是白诺茨才对。 “白诺茨……”时醴唇间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俏丽精致的眉眼轻皱,随即又舒展开,薄唇轻轻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来,神情莫名诡谲。 系统脊背有些发凉,默默替位面男主点上了一根蜡烛。 被时大佬惦记上,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 星际时代,交通颇为便捷。 纵然途中因为亓御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时醴还是在半个小时内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从飞行器上下来,时醴抬眸,望了眼面前三层的建筑,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餐厅并未正式营业,四周颇有些空旷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工人,在进行最后的检查与布置。 时醴的视线随意打量着,餐厅环境整体以棕色为基调,实木桌椅,座位间以屏风相隔,环境颇为清幽,处处彰显着浓郁的古韵。 “还不错,看来小妮子没有偷懒……” 视线扫过一圈收回,时醴颇有些满意地点头。 随即上到三楼,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找到了正对着光脑喋喋不休,神采飞扬的靳姚。 “明天就正式开业了,大家记得过来捧场啊……” 话到此处,靳姚不经意抬眸,就看见正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登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直接激动站起身,小跑着冲向时醴,粉色眸子亮晶晶的,兴奋难掩,“大佬,你怎么过来了,是来验收成果的吗?觉得怎么样?” 时醴勾唇,伸手揉了揉靳姚毛绒绒的脑袋,并未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做的很好。” 而后瞥了眼弹幕飞快刷新的光屏,伸手指了指靳姚手腕上的光脑,询问道,“有点儿事找你,可以关掉吗?” “稍等。”靳姚丢下这么一句,随即噔噔跑到一边,对着光屏语速颇快地道,“抱歉,临时有事儿先下了,大家别忘了捧场啊——” 随即不再管那些疯狂刷新的弹幕,将直播关掉了。 做完这些,靳姚回头找了下时醴。 见她已经随意了个位置坐下,便拖着凳子,姿态乖巧地坐到了时醴的对面,“大佬,找我什么事啊?” 第37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8) 时醴没回答。 只单手支撑着下颚,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能成为位面女主,靳姚的外貌自然是颇为出色的。 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皙毫无瑕疵,温柔无害,能够轻易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郎才女貌,也难怪诺茨会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靳姚面对着眼前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怂怂地咽了咽口水,脊背发凉,颇有些坐立不安,声音都打着抖,“大,大佬……” 你别这样,我害怕! 时醴看着眼前被吓到的雌虫,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竟有些失了理智。 无论如何,不该迁怒到靳姚身上,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时醴视线移开,再抬眸时,碧色眸中戾气尽消,只剩下一片温和,“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 靳姚蓦然间松了一口气,疯狂摇头。 心中暗自感慨: 不愧是大佬,气场绝了,一个眼神就让她腿软。 靳姚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冰水,勉强平复了过快的心跳,这才鼓起勇气,试探着询问:“是因为绑架案的事儿吗?我见星网上都在讨论这个……” 时醴摇头,“不是。” 薄唇抿了抿,有些欲言又止,“我……” 靳姚见状,颇有些豪迈地催促道,“大佬,你有什么烦心事儿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我说,我嘴很严的,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神采飞扬,活力十足的模样,俨然已经把几秒钟之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我喜欢上一个人,”时醴垂眸,细密的长睫轻轻颤动,精致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叫人心惊的脆弱,像是易碎的瓷器,轻声低喃,“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甚至要跟别人去相亲……”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时醴抬眸,眼眶微红,碧色眸子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靳姚吞了吞口水,悄悄向后挪了挪凳子。 卧槽,大佬这模样也太惹人犯罪了,谁顶得住啊! 靳姚视线躲闪着,没敢跟时醴对视,怕自己把持不住,脑中疯狂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咳一声,神情悻悻,“咳,那个,大佬,喜欢就去追啊,相亲又不是结婚,并不能代表什么,说不定对方是被强迫的呢——” 这么说着,靳姚没忍住嘟囔了一句,“我不也是被摁头强迫着,要跟别人相亲的么……” 她的命好苦啊! 时醴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靳姚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儿,“对了大佬,你喜欢的人叫什么,我认识吗?” 说不定她能帮上忙,当个助攻呢! “他叫亓御……” 时醴薄唇间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低醇的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靳姚嘟囔着,蓦然间意识到什么,瞳孔放大,神情惊疑不定,“不会这么巧吧……” 就听时醴接着说完了后半句,“第三军团的团长。”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落下,却叫靳姚的肩膀下意识地抖了抖,喉咙艰难地吞咽几下,再抬眸时,精致的眉眼纠结成一团,俨然快要吓哭了,“大,大佬,我是被迫的,绝对没有跟你抢人的意思……” 到现在她哪里还不明白,时醴这趟过来哪里是来验收成果的,分明是兴师问罪来了。 早知道亓御是时醴看上的人,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对方相亲啊! 第37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49) 时醴知道靳姚并非故意的,只是她心中到底不太舒服,便想要逗逗这个小妮子。 眼看着对面的雌虫眼眶泛红,像是要被她给欺负哭了。 时醴也觉得应该适可而止,因此敛了敛眸,浑身迫人的威压尽去,含笑道,“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这话叫靳姚大喜过望,连忙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经过交代了个彻底。 包括两人约见的时间地点。 沉默着听到最后,时醴这才轻挑眉梢,有些诧异地询问道:“你们约在星网上见面?” “对呀,”靳姚鼓了鼓腮,语调有些不爽,“诺茨说这样比较方便,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说白了,她就是个没有人权的工具人罢了。 小妮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郁闷和无奈,叫时醴收起了逗弄的心思,认真道,“我替你过去。” “真的?!”靳姚顿时大喜过望,她本来就不愿意去,都是迫于强权才无奈答应。 “嗯。”时醴颔首。 “可是——”不知想到什么,靳姚原本兴奋的肩膀垮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担心诺茨为难你?” “嗯嗯。”靳姚忙不迭点头。 “放心,”时醴站起身,拍了拍靳姚的肩膀,“有我罩着,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靳姚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抬眸,眼巴巴地望着时醴,“大佬,您这就要走了么?” “嗯。”时醴颔首,“有点儿事要处理,下次见……” “对了。” 末了想到什么,时醴伸手,揉了揉靳姚毛绒绒的脑袋,补充一句,“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嗯嗯。” 靳姚乖巧点头,目送时醴离开。 …… 天色渐暗,皎月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只有依稀浅薄的光线洒落。 夜风微凉,亓御站在窗边向下望去。 城市车流如注,灯火一如既往地璀璨迷离。 只有他,满心的纠结与烦躁,始终无法疏解,反而随着时间的临近而愈发旺盛。 叮的一声,手腕的光脑发出亮光,一条语音消息弹出,来自好友白诺茨: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别让对方等太久。] 闻言,亓御狠狠蹙了蹙眉心,白皙的指尖点上光脑,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将长条的空白语音划掉,指尖轻点几下,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做完这些,亓御淡色的薄唇抿紧了,伸手将窗户带上,沉着脸转身,回到卧室躺进了游戏仓里。 虫族的科技相当发达,游戏仓能够带来的沉浸式体验同现实一般无二。 在虚拟世界中,人们甚至能够做到很多在现实中无法做到的事情。 很多人因此沉迷,亓御却对这些无甚兴趣,刚一上线就直接输入房间号,进入了约定好的房间。 轻微的黑暗之后,眼前恢复光亮。 房间不大,四周布置浪漫而温馨,灯光昏黄,营造出一种颇为暧昧的氛围。 亓御抬眸,视线落在窗边的雌虫身上。 那人正背对着他看向窗外,身形纤细而窈窕,穿着浅粉色衬衫,下身是浅色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小腿。 纤细的脚踝上挂着条红绳,存在感颇有些强烈,叫亓御的视线没忍住瞥过去一眼。 强烈的对比之下,白的愈白,细腻如瓷,叫人心中轻易萌生出想要摧折的欲望。 亓御下意识滚了滚喉结,不知为何,嗓子竟有些干涩。 视线收回,目光定格在那人棕栗色的短发上,眉心微蹙,眸光惊疑,试探着开口,“您好……” 第37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0) 窗前那人闻声转身,下一秒,亓御便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碧青色眸子,像是林间一汪澄澈的清湖,含笑望过来时,其间星芒点点,好看的不像话。 满腔喜悦都写在脸上,声音也是极清越动听的,“亓御少将,晚上好。” 其中包含的阳光与雀跃,叫听到的人也跟着心情明媚起来。 亓御微微晃了一下神,却并未因此失去理智和判断,蹙眉沉声道,“阁下,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眸中情绪虽然凌厉,但仔细看去,却能够窥见其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 虽然不想承认,在看见时醴那张脸的一刹那,亓御心中竟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原本强烈的抗拒与不甘愿如今已然尽数消弭。 竟生出些隐晦的期待来。 “我……”时醴垂眸,樱色唇瓣紧抿着,神色满是纠结。 再抬眸时,好看的眼尾晕了一抹刺眼的红晕,眸中凝着水光,瞧着格外脆弱可怜,声音有些哑,“一定要是她吗?” “什么意思?” 亓御虽然不解,声音却下意识放轻了。 看着眼前雌虫委屈的模样,心头不知为何,也跟着泛起窒闷的疼来。 想要上前将人拥进怀里,帮她擦掉长睫上沾染的晶莹。 时醴走近,碧青色眸子清澈明亮,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沮丧与忐忑,“如果您一定要找个雌虫结婚的话,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亓御自己都未注意到,他的眸光此刻颇为柔和,语调中是无奈与纵容,“阁下,您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会伤到您的……” b级的雌虫根本无法安抚失控的s级雄虫,如果他们结婚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时醴就会被失控狂化后的他凌虐至死。 亓御敛了敛眸子,让脑中不太好的联想散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沉,“别闹了,阁下。就算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您也该离我远点儿……” “如果我也是s级呢,如果我也可以帮您呢?” 时醴哑着嗓子道。 在亓御讶异的视线中,接着开口,“靳姚能做的我也能,而且会比她做的更好,您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下我呢?” “阁下,”亓御唤道,眸光有些惊疑不定,“您是s级?” “对。”时醴点头,“绑架案之后,我的精神力就进行了二次进化,还没来得及登记更新,除了我以外,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亓御眸光柔了柔,不知为何,有些被时醴口中的这份特殊给取悦到。 只是想到时醴的问题,他又有些不知所措,“抱歉,阁下。” 拒绝的话出口,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亓御几乎有些不敢去看时醴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 亓御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如果是其他雌虫,他可以理智地将两人的结合当做是一场交易,也自信能够管住自己的心,在事成之后清醒的离开。 但时醴不行,他怕自己会真的陷进去。 情爱这种东西,一旦陷进去,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烈。 亓御见多了飞蛾扑火,不得善终的雄虫,也惶恐于被辜负,害怕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所以克制着想要远离。 不沾染,自然就不会受伤。 第37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1) 时醴当然看出了亓御的犹豫和退缩。 但她会眼睁睁地看着将要到手的水灵灵的大白菜长腿跑了吗? 必然是不会的。 她只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亓御自己心甘情愿地,从封闭自己的壳子里钻出来。 “亓御。” 时醴突然唤道。 并未带上敬称,就只是单纯地唤了他的名字。 在亓御略有些错愕的视线中,雌虫精致的面容缓缓凑近,而后,薄唇贴上了一抹柔软。 触感细腻温热,扑鼻是清冽的花香。 眼前碧青色的眸子温柔而专注,瞳仁澄澈,满室暖光倒映其中,不及她一人光华璀璨,动人心魄。 四目相对间,亓御听到了胸腔内的鼓噪轰鸣,如同擂鼓,一声比一声更快,迅疾地响在耳侧。 掌心微微发热,喉中干渴,燥意升腾。 叫他控制不住地滚了滚喉结,心尖上也跟着泛起了细细密密的麻痒,叫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驱散这股子不受控制的痒意。 亓御浑身都是僵硬的,克制着要做些什么的冲动,视线微垂,追随着雌虫突然伸出的手指,眼看着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胸膛上,准确地停留在心口的位置,点了点,“这里,跳的好快,你听到了吗?” 时醴抬眸,眼眸澄澈,神情无辜,像是没有注意到亓御眼神中透露的危险。 凤眸微弯,眯成了月牙,“事实证明,您对我并不排斥……” 不仅不排斥,甚至是渴望,贪恋。 亓御发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呼吸略微急促,“阁下,请自重。” 闻言,时醴惊异地瞪大了眼,几乎要笑出声,[真可爱……] 时醴往前一步,瞬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鹿般澄澈的眸中满是困惑,“亓御,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喜欢你,你对我也不排斥,为什么就不能给彼此一个相处的机会呢?” “你在怕什么?” “我……”亓御张了张唇,有些哑口无言。 半阖着眸子,几乎有些不敢跟那双碧青色的眸子对视。 那双眼睛太亮,也太清澈,像是能够窥破他所有的不安和伪装。 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纵然勉强找回几分理智,“阁下,你是认真的吗?” 声音有些喑哑,透露着别样的危险,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 “当然。” 时醴回答的毫不犹豫,“我想要你,想跟你结婚,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有认真规划过我们未来,甚至连我们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顿了顿,有些羞赧地道,“我时醴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考虑过一件事儿,再不能更认真了。” 白嫩的双腮微鼓,娇俏的模样,叫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亓御心中的纠结突兀地散去了一些。 不管是心存侥幸或是怎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有些心动了。 雌虫口中吐露的情话,字字句句,都叫他心生欢喜。 心中构筑的防线转瞬就已经溃不成军。 亓御深吸了一口气,“阁下,我不喜欢被玩弄,更讨厌背叛。我只给您这一次反悔的机会,好好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现在,趁他还没有将心交出去,时醴尚有反悔的余地。 若是等到他彻底沦陷,到那时,时醴如果想要抽身离开的话,连亓御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第37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2) “不用考虑,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暖光下时醴的眉眼精致而柔和,透出几分狡黠。 亓御只觉一阵香风拂过,尚未缓过神来,就被人扣住了后脑。 柔软的唇瓣相贴,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辄止,反而透着十足的侵略性,肆意地攻城略地,跟雌虫柔和脆弱的外表不太相符。 纤长的十指插进蓝灰色的发间,动作强势而霸道,亓御错愕地瞪大眼眸,一时间竟失了反抗的力道,任由胸腔中的空气被攫取殆尽,头脑发晕,些微的窒息感蔓延,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昏死过去。 直到被放开时,舌尖微微发麻。 亓御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几乎是有些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湛蓝色的眼眸晕了些水色,双腮晕红,平日的冷冽褪去,看起来软的不像话。 时醴舌尖抵了抵上牙膛,眼瞧着这一幕,有些手痒,发丝细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叫她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来,有些意犹未尽地想把人摁在墙上再亲一回。 “感受到了么?我的决心……” 时醴抬眸,笑吟吟地等着亓御平复呼吸。 后者闻言,本就晕红的双腮登时红的要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眸子垂落,几不可闻地轻嗯一声。 并不敢抬头跟时醴对视。 时醴觉得,她要是再逗弄几句,眼前这雄虫怕是要把自己给蒸熟了。 于是大发慈悲地决定先放他一马,“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男朋友,别忘了明天的约会。”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房间内。 男朋友…… 亓御眸光微动,感觉心尖儿都因为这个称呼颤了颤。 心中控制不住的甜,像是淌了蜜水。 薄唇轻勾,湛蓝色的瞳仁中那还有半分疏离,只剩下全然的温柔和愉悦。 双颊滚烫,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亓御没敢看自己此时的模样,勉强平复下呼吸之后,也跟着下了线。 …… 一夜辗转,天际微明时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状况。 亓御难得生出些惫懒的心思,索性直接告了假。 只是受生物钟的影响,就算一夜未眠,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却依旧毫无困意。 无法,亓御只好起床洗漱,随意用一管营养剂安抚了空虚的胃部,随后坐到沙发上,登入星网,一时竟有些无所事事。 微微刺痛的唇角存在感相当强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并非是梦,他是真的跟雌虫接了吻,并且确定了关系。 “女朋友……” 薄唇轻喃着这个称呼,亓御的眸光颇为柔和。 随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时醴临走时的那句话。 时醴的餐厅今天开业,他之前作为朋友时,应了时醴一顿饭。 如果身份转换,作为男朋友,这顿饭勉强算是他们的初次约会。 亓御这么想着,有些控制不住地紧张和焦躁。 湛蓝色的眼眸盯着腕上的光脑瞧了会儿,到底没忍住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一行字: [约会的注意事项……] 随后盯着下方跳出的页面认真地看了起来。 第37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3)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阳光不浓烈,恰好的柔和,是个出门约会的好天气。 时醴一大清早就起来,出发去了餐厅。 当然,表现的这般积极,并非是她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奴隶位面女主的行为多么缺德,而是为了准备两人的约会。 既然说了要亲自下厨,时醴就必然不会敷衍了事。 跟靳姚打过招呼之后,便转到后厨,打开冰箱瞥了眼,心中便对要做的菜有了数。 系上围裙,动作娴熟地处理起各种食材。 中途靳姚寻人过来了一趟,就见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做饭的时大佬,正站在案板旁边,白皙的掌心内攥着条开了腹的鱼,神情专注地用刀剔着鱼刺。 瞧着娴熟的手法,瞧这细腻的刀功,叫她都自愧不如。 呜呜,原是她不配。 靳姚默默为自己抹了把辛酸泪,不过转瞬就又顾不得伤心,专注观摩起时醴做菜的手法。 时醴的手很好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细腻却有力,这样一双手就算是杀鱼切菜,瞧着也分外赏心悦目,有种别样的美感。 靳姚看着看着,粉色眸子又开始冒出星星,早把被欺骗的事情抛到了一边,甚至上前打起了下手,认真地帮时醴看着一旁正炖着的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本静谧的餐厅逐渐迎来喧嚣的人声。 新店开业,老板总要露面说两句。 服务生匆匆跑来,催着老板出去主持大局,时醴切菜的手顿住,挥挥手,心安理得地把靳姚派了出去。 时间将近中午,时醴总算将最后一道菜做完,摆盘之后,盖上了餐盖。 解开身上的围裙,吩咐服务生将众多菜品送到指定包厢,这才脚步匆匆地上楼洗澡,顺带换了身衣服。 待身上沾染的油烟味儿散去,回归原来的清新,时醴这才松了口气。 赶到预定的包厢时,却见亓御已经等着了。 闻声转身,时醴眼前蓦然一亮。 不同于平时规整严肃的军装,亓御今日穿着颇为休闲的浅色衬衫,一双长腿笔直,周身凌厉融化了些,显出几分少年气。 看见时醴,湛蓝眸子中的神色亮了亮,走上前来,背在身后的手伸出,神情稍有些不自然,“送给你。” 时醴垂眸,有些惊讶地望着伸到眼前的一捧红玫瑰,黑色系的包装颇为精致,花香馥郁,细嫩的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晨间的露水。 “很漂亮,谢谢。” 时醴伸手接过,话锋一转,神情竟有些懊恼,“不过我好像输了。” “什么?” 亓御正有些困惑,就见时醴将手伸到他眼前,白皙的掌心赫然间是一束花。 浅粉色的玫瑰妖娆盛开,开的格外肆意张扬,漂亮的不像话,“这个送给你。” 亓御有些讶异,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低头嗅闻了一口馥郁的花香,凤眸弯起,神情柔和地不可思议,“谢谢,没想到你会送我花……” 约会送花这件事,人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是雄虫做的。 也因此,在时醴送花时,亓御才会如此惊喜,甚至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时醴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要送我一捧,我就让老板包个九十九朵了。” 亓御没忍住笑出声。 万万没想到,时醴的胜负欲,竟然表现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不需要很多,这朵就很好……” “很大很漂亮,”亓御道,“我还从没见过开的这么好的玫瑰。” 闻言,系统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那是当然,本源世界出品,必属精品。] 第37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4) 时醴反手就把它丢进小黑屋,跟亓御入座,将眼前的餐盖一个个揭开,露出其中精致悦目的摆盘。 亓御颇为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时醴颔首,夹了块糖醋排骨在亓御碗中,“尝尝看……” 亓御对吃上素来不太看重。 半是因为战场上条件艰苦,习惯了用营养剂对付,另一半则是因为,难吃。 而时醴做的这些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叫他憋屈了二十几年的味蕾,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惊艳。 享受美食的同时,身为少将的职业病,叫他没忍住想要为同样饱受营养剂摧残的士兵们某些福利,也因此,他斟酌着开了口,“这些菜肴我之前从未见过,是你自创的么?” “不完全是。” 时醴摇头,“是我照着古籍记载研究出来的。耗费了不少时间。其实材料不难找,也比较容易复刻,目前正在星网上尝试推广普及……” 在亓御惊讶的视线中,时醴笑了笑,夹了根青菜到他碗里。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正高尚的另有其人,我只负责当个甩手掌柜。” 她其实自私得很,只关心自己的味蕾能不能得到满足。 哪里像靳姚,怀揣着要将蓝星美食文化发扬光大的伟大理想,并勤勤恳恳地为之努力。 只能说不愧是位面女主,觉悟就是比她这个俗人高。 “你们有考虑,跟军部合作么?” “已经在实施了。” 时醴道,“白诺茨比你知道的早。军部那边还派了几个厨师过来,现在正跟着靳姚做学徒,用不了多久,这些菜就会在军部食堂出现,你可以期待一下。” 时醴说的随意,亓御的眸光却动了动,筷子停下,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你跟诺茨,之前有过联系?” 这话听着怎么一股子醋味儿。 时醴眸中晕出些笑意,像是没有察觉一般,随意点头,“嗯。” 闻言,亓御顿时蹙起了眉,口中发苦,满桌珍馐都跟着失了味道。 心情还没来得及低落,就听对面的雌虫再次开口。 “之前在军部偶然碰到,被他瞪着眼凶巴巴的警告了一番,让我离你远点儿,这算不算联系?” 话落,语调中的笑意已然掩饰不住。 亓御却没笑,眉心褶皱更深,语气有些焦急,“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当然没有。” 时醴站起身,在亓御面前转了一圈,微微俯身,拽上雄虫的衬衫领口,将人拉到身边亲了一口,笑吟吟地,“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还能跟你告状,还能——” “亲你。” 尾音婉转撩人,平添几分暧昧。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侧,激起一阵战栗。 语调慵懒,碧青色眸中笑意盈盈,若非清楚时醴刚才喝的是果汁,亓御都险些要以为,眼前这人醉了。 “男朋友,你想亲我。” 时醴突然开口,语气笃定,澄澈的眸中满是狡黠。 随即弯了眸子,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比起拒绝,倒更像是默许纵容。 亓御滚了滚喉结,终是没忍住站起身,座椅挪动,与地面摩擦出刺目的声响,也像是在昭示着他此刻的失控与迫切。 时醴并未反抗,顺从地被搂住了腰肢。 第37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5) 虫族注重繁衍,克制力也要更差一些,这是来着于种族的特性。 亓御的动作算不上轻柔,颇为生涩,牙齿磕碰间,血腥味儿渐渐弥漫。 时醴望着雄虫近在咫尺的眼睛。 原本湛蓝的眼眸中此充斥着十足的占有欲,眼尾发红,瞧着颇有些骇人。 却叫她颇为兴奋。 当原本冷静的人为她失去理智,陷入情与欲的漩涡之中,所得到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时醴眯了眯眸子,潜藏的胜负欲被血腥味儿激出了几分。 直接伸手扣住亓御的后脑,一瞬间反客为主,将人摁在了墙上放肆地亲着。 结束时,亓御额角碎发散乱,微微濡湿,唇色却是极艳的。 叫原本清冷的长相添了几分别样的魅色。 时醴舔了舔破了皮的唇瓣,轻嘶一声,笑道,“男朋友,吻技还有待提高,我就委屈自己,多陪你练练……” 话中调侃的意味十足,叫亓御羞窘难言,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浅浅红晕。 原本清冷疏离的气场尽数消弭,湛蓝色眸子躲闪飘忽,神态间只剩青涩无措。 叫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他。 时醴唇畔裹着笑意,伸出手,将被她揉乱的衣领抚平。 微凉的指尖似不经意地划过亓御泛红的侧颈。 指下肌肤细腻,略微发烫,因为她突然的触碰而轻轻战栗着。 亓御莫名打了个激灵,不自在地向后躲了躲,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度。 眉心轻蹙,神色颇有些懊恼。 张了张唇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张口,“抱歉,我……” 话未说完就被时醴伸手止住,“嘘——” “男朋友,不要总是对我说抱歉……” 眼前的雌虫薄唇轻勾,精致白皙的脸上笑意浅淡,碧色瞳仁深幽,跟平日在他人面前伪装出的温和纯良全然不同,显出几分邪肆跟张狂,姿态强势的过分。 冰凉的指尖落在雄虫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抛去伪装后的神色带上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时醴凝视着亓御的眼眸,声音很轻,却透着十分的郑重,“我们是男女朋友,是未来的伴侣,我们会牵手,拥抱,接吻,结契……,我们将会拥有这个世上最亲密的联系。” 亓御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甚至于有些恍惚,脑中下意识地开始顺着时醴的话展开联想,只是还未等构建出完整的画面,纷乱的思绪就被突然的轻笑声打散。 湛蓝的眸子暗了暗,抿唇,沉默的望着时醴,等着她的下文。 “可生活不是童话,宝贝儿。” 时醴忽然含笑着凑近,亲了亲亓御的眼角,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我们需要思考一些现实的问题。” 时醴并未退开,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四目相对,彼此呼吸交缠。 亓御喉结滚了滚,视线偏移开,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我们两个人的性格,习惯,乃至于思考方式,处事原则,都需要时间来慢慢磨合,这是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恰好,我从不缺乏耐心。” “我想说的是,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时醴笑了笑,伸手将亓御别过去的脸掰回来,“我知道你并不抗拒我的接近,只是不习惯跟别人太过亲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为此懊恼,也用不着道歉,要相信我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也不会随便生气……” 第38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6) 时醴说着顿了顿,状似认真的沉吟了一番,“唔,除非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受伤,或者,瞒着我找了别的女人,除了这两种特殊情况之外,其他时候,无论宝贝儿你做出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你的。” 说这话时,时醴那双碧色眸中是满溢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在其中,神色诚挚的不像话。 亓御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清楚的听到了胸腔中越发鼓噪的轰鸣声,心尖酸涩与甜蜜交织,复杂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张了张唇,嗓音有些涩然,哑声道,“不要骗我。” 他会忍不住当真的。 亓御心中知晓,时醴并非表面那么无害,相反,她理智狡诈,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理智上告诉他,面对这样的人,应该心存警惕,不要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可感情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亓御略有些挫败的发现,自己恐怕是真的栽了。 明明见过那么多被雌虫的甜言蜜语所哄骗,最终下场凄惨的雄虫,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像极了孤注一掷的飞蛾,粉身碎骨,只为追寻那一丝微薄的光热。 亓御眼眶微红,有些执拗地凝视着时醴的眼睛,湛蓝色眼眸中冰霜尽数褪去,颜色越发纯粹,清澈的瞳仁深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 觉察出眼前雄虫此刻的不安,时醴不由得一怔,随即放软了语气,依旧笑眯眯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无奈却又宠溺的语调。 叫亓御心中生出一种错觉,此刻的场景,像极了长辈包容又耐心地哄着无理取闹的孩子,时醴是长辈,而他…… 这样的联想莫名羞耻。 亓御的耳尖腾地红了,虽然成功从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挣脱,却又飘到了另一个奇怪的方向。 瞧着亓御脸上越发明显的红晕,时醴眼眸深了深。 随即倾身,在雄虫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自然地拉着他的胳膊往餐桌走去。 “吃饱了吗?” 亓御回过神,点头,“嗯。” 闻言,时醴俯身,拿起搁在一旁的花束,顺便把那一支本源世界出品的粉色玫瑰递给亓御,询问,“接下来去哪儿,有规划吗?” 时间还早,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结束未免太过草率。 按照普通情侣约会的流程,吃饭看电影轧马路,要么就是去游乐场。 虽然时醴对这些无聊的活动不感兴趣,可如果是跟亓御一起的话,她还是非常乐意的。 亓御垂眸,凝视着手中娇艳的粉色玫瑰,眼眸温柔,神色有些郑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时醴的心中登时生出无比的期待。 于是,在餐厅开业的当天,时醴这个老板,心安理得地被男朋友带出去约会,离开的时候甚至忘了跟在餐厅里忙前忙后的靳姚打声招呼。 咳咳。 等到坐在小型飞行器上,在早就远离了首都星的太空中,时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点,心中涌现出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随即便抛诸脑后,渣得理直气壮。 …… 第38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7) 两人的目的地,是远离首都星的一个不知名的荒芜星球。 出于对亓御的信任,时醴并未询问太多。 飞行器在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后缓缓降落,透明的舷窗外,是一片浓重深沉的夜色。 亓御将一套恒温服递给时醴,“外面很冷,换上吧。” 雄虫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们几乎无惧高温或者严寒的侵扰,可雌虫不一样。 她们的身体脆弱,娇嫩,需要好好呵护。 虽说时醴跟这些词好像不沾边儿,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把人小心护着。 银色的恒温服相当轻薄,并不会显得臃肿累赘。 时醴花了两分钟时间将衣服换上,走出来时,就见舱门已经打开,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站着。 入目所见,是高大的冰山,未被积雪覆盖的山脊,呈现出大片光秃秃的黑色。 不远处,是一片绚丽的天幕。 从地平线向上延伸,先是碧绿,又自然的过渡到艳丽的洪紫色,像是缥缈的彩色绸带,横亘于天幕中。 近的仿佛触手可及。 神秘莫测,又璀璨夺目。 时醴勾了勾唇,踏出舱门,踩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走到亓御身侧,仰头望着天际瑰丽的美景,感慨道,“是极光啊,真漂亮,还是罕见的紫色……” “我很喜欢。” 时醴偏头,正好对上亓御看过来的视线,唇角的弧度上扬,夸赞道,“做的不错嘛,男朋友。” 碧青色的眼眸倒映着绚丽的天幕,脸部轮廓柔和的不可思议,看起来柔软的不像话。 在此刻的亓御看来,眼前的雌虫是远比极光更加璀璨夺目的美景,值得他放在心上小心珍藏。 来自雌虫的夸赞,也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雀跃。 于是他眉眼微弯,也跟着勾起了唇。 …… 两人就地搭了帐篷。 就在这个荒无人烟的不知名星球上,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姿态惬意的互相依偎着,欣赏着眼前罕见的美景。 得益于此时的高科技,一键安装的帐篷并没有耗费他们太多功夫。 虽然安装简便,环境却相当舒适温暖。 时醴躺在亓御腿上,一双长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随意开启了一个话题,“这么个好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有兴趣说说吗?” 语调懒散,像极了餍足的大猫。 这么说话的同时,还拽着亓御的一只手,饶有兴致地轻捏着纤瘦有力的骨节。 对比之下,同在帐篷中的亓御却呈现出另一个极端。 脊背僵直,一动不动,姿态僵硬的定在那儿,好似就地凝成了一座雕像。 那严肃郑重的架势,倒像是腿上绑了捆炸弹似的。 事实上,以雄虫强悍的体力来说,时醴给予的这点儿重量根本无法对亓御造成负担。 只是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叫亓御浑身僵硬,神情无措,表现出十足的不自在。 对于不擅长跟人进行肢体接触的亓御而言,时醴的亲近,更像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的呼吸下意识放轻了,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试图当一个合格的抱枕。 生怕一旦动了,就会破坏此刻和谐的气氛。 第38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8) 感受着脑后枕着的紧绷触感,时醴不由失笑。 动了动脑袋,扭头看向亓御。 纤细的手指朝他勾了勾,示意后者俯身过来。 有些不明所以的雄虫乖巧地倾身,刚一凑近,就被时醴一把拽住领口带了下来。 下一秒,双唇相贴。 湛蓝色的瞳仁因为错愕微微放大,还未等他回过神,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就已经远离。 一时间神色怔然,有些怅然若失。 这幅模样瞧着颇有些憨傻,跟战场上雷厉风行的亓少将简直判若两人。 当真纯情又青涩。 时醴望着亓御漫上绯色的脖颈,笑吟吟的,满是戏谑,“怎地这么不禁撩?看来还是得多练练……” 此话一出,亓御的脸腾地就红透了。 本就精致的面容越发昳丽,漂亮的不像话。 在时醴含笑的凝视中,亓御不自在的掩嘴轻咳两声,这才勉强找回说话的节奏,“咳,当初发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 “五年前,我还是刚加入军营的新兵,怀揣着一腔热血,冲动任性,做什么事都不过脑子。” 用了一系列不怎么好的形容词,将那个青涩的自己贬低一番之后。 亓御顿了顿,眸中透露出几分怀念,缓声道,“那个时候,我偶然得知一个星盗窝点的情报,急于立功表现,傻乎乎的踏进了陷阱里,险些交代在哪儿,侥幸逃出来以后,飞船失去控制,正好坠落到不远处的雪山上。” 亓御转头,指了指远处一个黑色的小点儿,“就是那里。” “这里环境特殊,电磁干扰严重。光脑无法使用,空间钮也打不开,通讯瘫痪无法联络外界。” 说着,亓御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含笑道,“于是,我,还有另一个倒霉蛋,只得被迫在这座荒芜星球艰难求生,直到半个月后,才跟外界取得联系,被各自家族派人接了回去。” “另一个倒霉蛋?” 时醴歪了歪头,“宝贝儿,你指的不会是白诺茨吧?” “是他。” 亓御颔首,“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只不过比起我,他要更惨一些,在我之前,他已经独自在这座荒星上生活了大半个月……” “噗——” 时醴实在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听起来是挺惨的。” 想起过往的趣事,亓御的唇角也跟着勾了勾。 只是随即想到什么,表情僵硬一瞬,眸中夺目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抿了抿唇,沉默无声。 热闹之后的安静显得格外突兀,时醴偏了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亓御摇头,显然不愿多说。 只是难看的神色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事重重。 时醴挑了下眉梢,直接坐起身,凑到亓御眼前细细打量着,语调依旧含笑,温和的不像话,“宝贝儿,这么沮丧的表情可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是有什么难处吗?” 时醴边询问,边打量着亓御的神色变化,试探着,“不想让我知道?” 亓御垂下眼,并未开口,可一瞬间的瞳孔紧缩还是未能逃脱时醴的眼睛。 时醴蹙了蹙眉,凝神思索数秒,随即眸中划过几分了然,“我想,我应该知道你在烦恼什么?” …… 第38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59) 亓御蓦然间抬眸,神色惊疑,探究地望着时醴。 只是后者脸上神色无懈可击,叫他根本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的猜出他心中的烦恼,还是单纯的诈他。 “打个赌怎么样?” 时醴伸手揽上亓御的肩膀,眉梢扬起,颇有些兴致勃勃,“要是我猜对了,答应我一件事。” 亓御沉默的等着下文,结果半天没见时醴张嘴。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好奇,接道,“若是猜错了呢?” 时醴歪了歪头,笑的潋滟张扬,蕴含狡黠,“不存在这种可能。” 这个无赖的回答叫亓御哭笑不得。 “赌么?”时醴催促。 亓御神情颇有些无奈,望着时醴的眸光纵容又温柔,“你猜吧。” 虽未明确回答,可分明是应了的意思。 于是时醴满意了,揽着亓御的胳膊松开,退出一段距离。 在后者好奇的凝视下缓缓启唇,“战友。” 只这个词一出,亓御的神色就忍不住变了变,在他惊异错愕的目光下,时醴接着道,“你谈及白诺茨时,那种飞扬的神采是不会骗人的,你喜欢待在战场,喜欢酣畅淋漓的战斗。” “刚才的话题让你想到曾经在战场上经历的种种,再想到此刻自己迫于身体原因不得不离开前线,退居文职,这才神色黯然,对吗?” 亓御张了张唇,只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时醴就再次启唇,“不对,应该还不止这些,你方才那晦暗无光的表情,倒像是这辈子再上不了战场了似的……” 就这么小声嘟囔着,话音忽然止住。 时醴没动弹,只一双凤眸微微瞪大,包含着一些谴责,一些委屈,伴随着上扬的语调,齐齐向着懵逼的亓御砸了过去,“宝贝儿,你是不是认为,一旦跟我结婚之后,就会跟其他雄虫一样成为雌虫的附庸,失去尊严跟自由,再没有能跟异兽战斗的机会……” 亓御眼神有些飘忽,呐呐着,“难道不是吗?” 他虽然觉得时醴跟其他雌虫不大一样,应该不至于将他当成发泄的工具看待,动辄拳打脚踢,却也就到此为止了。 亓御并不敢奢求太多。 他最初是想要慷慨赴死的,在好友的坚持下才找了时醴这么个临时的工具人。 原本是打算,等抑制剂研究出之后,就把时醴一脚踹开。 重返前线战斗。 可真正尝试过甜头,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在脑中设想过自己的未来之后,亓御略有些惊讶的发现,比起失去自由,比起再也没有办法回去战场,最叫他无法接受的,竟然是跟时醴分开。 就是这么荒唐,不过短短几天,他的心却已经陷了进去。 若是被白诺茨知晓了,肯定要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没出息…… 想到好友暴跳如雷的模样,亓御一时间竟有些畏缩。 但最让他心中惊疑不定的,还是时醴突如其来的反问。 雌虫谴责的神色叫他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的设想是否过于武断。 时醴是不同的,不是吗? 她跟那些趾高气昂的雌虫不一样。 所以,时醴有没有可能做的更多? 不只是给予他平等和尊重,甚至,给他追寻理想的权利跟自由…… 第38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0) 亓御的呼吸都因为自己心中这个大胆的设想而停滞了一瞬。 心中像是压着汹涌的洪水,忐忑却又隐含期待的注视着时醴。 雄虫此刻的眸子亮的惊人,远胜过天幕绚烂夺目的极光。 就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时醴伸出手,在亓御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悠悠叹息着,神色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想?” “雄鹰就该翱翔于天际,而非被人折断翅膀囚禁在金丝笼里,况且,只有束缚和压迫的感情怎会长久?” 时醴顿了顿,神色认真,“我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有追求的人,而不是一副躯壳,等你身上的问题解决之后,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别违反我说的那两条,其他的,不管闹出什么事儿我都给你担着……” 只要亓御别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或者移情别恋找了别人。 其他的,不管怎么作时醴都能接受。 亓御怔怔的凝视着时醴在极光映照下越发精致昳丽的脸蛋,眸中无声氤氲出一抹水光。 下一秒,匆匆转头,将眸中的泪雾憋了回去。 喉结滚动几番,才勉强找回自己说话的声音,小声道,“你猜对了,需要我做什么?” 视线微微躲闪,没敢让时醴看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轮廓冷厉的侧脸透着十足的倔强。 时醴也不介意,只当没看出某人在害羞。 指尖缓缓摩挲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随即道,“我想——看看你的虫翼,可以吗?” 说这话时,神情无辜而纯粹,像是单纯的好奇。 只碧青色的眸底深处,划过一抹幽色,叫人不易察觉。 听到时醴的请求,亓御瞬间瞪大了眼眸,绯色漫上脸颊,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看着时醴的眼神中多了些探究与赧然。 虫翼对雄虫来说,意义非凡,并不会轻易展露与人前。 除了面对强大的敌人作为辅助的武器之外,就只会在同心爱的雌虫结合,身心沉浸于愉悦之中时,不自觉地展露出来。 所以,如果一个雌虫对于雄虫提出要看他的虫翼,意思几乎等同于邀请他上床。 听到时醴这话,亓御第一反应是生气的。 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交往关系,可万事都该讲究个循序渐进,就这么轻易提出如此露骨的请求,实在过于轻佻了些。 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不对。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时醴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再看看雌虫纯稚无辜的眼眸,全然不含半分肮脏欲念。 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跟疑惑。 至少他完全看不出其中演戏的成分。 或许,雌虫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毕竟跟雄虫不同,雌虫从小都被保护的太好,可能不太清楚他们雄虫之间默认的规则,再加上时醴性子独,先前又不受家族重视…… 这样的话,没人教导她这方面的知识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应该就只是好奇而已。 亓御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眸中的警惕与戒备消失,恢复往日的沉静。 时醴假装没看见雄虫闪烁变幻不停的眼神,也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提出了什么惊人的要求,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疑惑询问,“怎么了?” 第38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1) “没什么。”亓御眼神飘忽着,声音也是飘的。 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时醴,神色郑重的强调,“除了我以外,千万别对其他雄虫提出这样的请求,就算再好奇也不能……” 单纯的雌虫不知晓其中隐晦的意思,雄虫却不可能不知道。 万一时醴一时不察,被心思深沉的妖艳贱货给拐走怎么办? 他该上哪哭去? 所以一开始就要断绝这种可能。 见亓御抿紧了唇,一副她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模样,时醴不由失笑,“怎么会呢,宝贝儿。我可不是在大街上随便碰见一个雄虫都要好奇人家的虫翼长什么样子的好奇宝宝,相反,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时醴眉梢微扬,笑的像只狡诈的狐狸,“准确来说,我只对你感到好奇,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 “只有你最重要。” 亓御视线从时醴含笑的眼眸上移开,微微向下,在雌虫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停了停。 心说这人对他几分真心没太看出来,说起甜言蜜语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像极了在情场混迹多年的熟手。 明明年纪尚小,过往的履历也干净的不像话。 非但没有关系亲密的异性,甚至连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也不曾涉及过,完全就是个乖巧居家的宅女。 可这一大段一大段叫人心中熨帖的情话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道真有人如此天赋异禀? 亓御脑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一张放大的脸蛋突然出现在眼前,“到底给不给看?” 雌虫眉眼本就精致,此时一双凤眸瞪大,双腮微微鼓起。 像是等的不耐烦了,不甚开心的催促着。 语调中难掩失落。 一句话落在亓御耳中,莫名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薄唇动了动,拒绝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不就是看两眼嘛,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是他输了,就该愿赌服输,履行承诺才对。 脑中疯狂做着心里建设,亓御微微咬紧了唇瓣,转身背对着时醴,指尖灵巧地解着衬衫扣子。 一颗两颗…… 全部解开之后,亓御动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这才将衣服掀开,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 眼前雄虫的身材稍显单薄,却并不干瘦。 反而兼具力量与美感。 白皙的脊背线条流畅,肩胛骨形状格外漂亮。 时醴的视线在雄虫劲瘦纤细,无一丝赘肉的腰线处转了转。 感觉掌心有些痒。 指尖不着痕迹的捻了捻,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引去了视线。 雄虫原本白皙的后背上,一只浅蓝线条勾勒的蝴蝶图案正缓缓浮现。 随即,一双泛着蓝色荧光的透明双翼从亓御背上探出,舒展开来。 从浅蓝过渡到银白,其上点点银芒萦绕,梦幻的不可思议。 眼前的场景叫人一眼惊艳。 像是迷失于丛林深处的寻宝者,不经意间抬头时,撞见了传说中的精灵一族。 扑面而来的梦幻与神圣叫人不自觉的停驻屏息,唯恐会惊扰到对方。 让一切化为虚幻的泡沫。 碧青色眸子中的颜色愈发深浓。 时醴试探着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透明的羽翼。 只是还没等碰到,就被亓御匆忙躲开了。 雄虫的声音多了些急促,“别碰,会伤到你。” …… 第38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2) 虫翼并非看上去那般无害。 透明的羽翼虽然酷似蝴蝶的翅膀,却是异常坚韧和锋利,能够轻易割开雌虫娇嫩的皮肉。 他可不想时醴因为这个受伤。 因为亓御的制止,时醴伸出去的手不由得顿在半空,略有些不开心的抿了抿唇。 就差一点点儿…… 但随即,她就又将这短暂的失落抛至脑后,再次凑近,“别动,我想看看你的虫纹。” 雄虫白皙的脊背上,巨大的蝴蝶图案分外显眼。 时醴的指尖贴上亓御温热的脊背,从凸出的肩胛向下,沿着虫纹的轮廓细细描摹。 而后,在虫翼伸出的根部顿住,盯着研究了一会儿。 随即好奇地伸手抚上,刚一碰到,便察觉到眼前的雄虫身形颤了颤。 双翼也跟着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时醴听到了雄虫骤然粗重的呼吸。 亓御如此强烈的反应叫时醴有些惊讶。 虽说她从虫族的资料中了解过,虫翼根部是雄虫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可此刻亓御的反应还是叫她略微有些吃惊。 竟然,这么敏感吗? “你还……”好么? 没等时醴询问出声,眼前的雄虫忽然动作幅度极大地站起身,掩上衣服,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步伐凌乱虚浮,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还没等时醴反应过来,眼前就没了人影。 只鼻端突兀地嗅到一缕浅淡的幽香。 像是昙花,深幽沉静。 “……” 时醴低头,捻了捻尚残留着一丝温热的指尖,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愉悦,眸底深幽。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 在时醴仰头对着天幕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呆,无聊到快要长毛的时候,帐篷终于被人掀开。 消失了半晌的雄虫衣着整齐的俯身钻了进来。 时醴转过头看去,四目相对。 亓御颇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僵在门边没动弹,直愣愣的模样像尊新鲜出炉的雕像。 “愣着做什么?”时醴颇有些无奈,朝他招招手,“过来。” 在亓御听话的走过来之后,立刻伸手将人拉到身旁坐下,顺手就揽住了雄虫劲瘦的腰肢,略微用力,将人搂得紧了些,抱怨着,“怎么离开这么久,我一个人待着可冷了,给我暖暖……” 神态自然的像是刚才令人尴尬的小插曲并未发生过。 亓御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 任由时醴揽着腰,占尽便宜。 …… 夜色已深,两人没再开启话题,整理好睡袋就打算睡觉。 时醴躺在高科技的恒温睡袋里,侧头望着帐篷内的另一个睡袋,颇有些不爽的磨了磨上牙膛。 “我冷。” 亓御刚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这么弱弱的一声。 娇俏软糯的语调,听着分外可怜。 睁开眼,就见雌虫正从睡袋里露出一个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男朋友,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碧青色眸子水润清澈,比宝石还要漂亮。 含着些忐忑与期待,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答。 像是某种可爱又惹人怜爱的小动物。 亓御的心一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喉结滚了滚,默默点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细微的气音,“嗯。” 时醴登时就笑开了,凤眸弯成月牙。 动作相当麻利地爬出睡袋,掀开另一个睡袋,钻了进去。 在亓御旁边侧身躺下,伸手搂着雄虫的腰肢。 脑袋贴上亓御的后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以抱大型抱枕的姿势将人抱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我睡了,晚安。” 第38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3) 亓御僵着没动弹。 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稍微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姿势,感受着腰间紧紧箍着的手臂,唇角无声勾了勾。 “晚安,女朋友。” …… 三天的假期之后,时醴又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军部餐厅的执行力相当惊人。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蓝星大部分的家常菜竟然都被搬了过来。 除了制作的食材有所差距,味道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尝试过蓝星的美食之后,军部这些职员们纷纷抛弃了难喝的营养剂。 原本冷清的餐厅竟变得异常火爆,堪称一座难求。 对于这种变化,时醴还是颇为欣慰的。 餐厅的菜品味道还不错,也因此,时醴愉快地决定以后午饭都在餐厅解决。 没了日常送来的美味午餐,在加上私心里想要跟时醴多相处一会儿。 从来喜欢窝在办公室里的亓御到底还是屈尊下楼,选择了在军部的餐厅解决午饭—— 跟时醴一起。 身为雌虫,时醴拥有的一项特权,就是在餐厅里有自己的专属位置,不用跟其他人费力争抢。 碍于亓御的淫威,平日里并没有雄虫敢靠近。 也因此,在看到自己的座位旁多了个身材高大的雄虫时,时醴瞬间意识到,这人怕是来找自己的。 “有事儿?” 将餐盘放下,时醴微微仰头,神色淡漠。 只有在亓御面前,她才会耗费心思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对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士,她一惯懒得浪费精力应对。 面无表情的模样,瞧着实在难以接近。 简鹏被时醴一身冷气所慑,酝酿好的话突然就卡了壳儿。 勉强组织好语言,姿态僵硬地俯身,朝时醴行了个绅士礼,“美丽的小姐,您好。” 原本的流程是要拉着时醴的手背献上轻吻的,结果对上时醴冷戾的眼神,他愣是没敢伸手。 总觉得一旦手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在时醴的冷眼旁观之下,简鹏的独角戏有些唱不下去,气氛分外尴尬。 只好匆忙直起身,整理好衣服,干巴巴地接着道,“自我介绍一下,第二军团上尉简鹏……” “请问时醴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吗?” 磨磨唧唧了半天,可算是说出了他的目的。 时醴耐心告罄,颇觉索然无味,面无表情拒绝,“不可以。” 还以为这人会说出什么让她感兴趣的话题,却没想到是这个,完全是在浪费她的时间,“你可以离开了,请不要打扰我用餐,谢谢。” 说着没再将眼神分给眼前碍眼的雄虫,作势要坐下。 被时醴无视,简鹏颇为尴尬,狠狠咬了咬牙,突然扬声道,“时醴小姐,难道您宁愿跟亓少将那个不能生育的废人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虫族注重繁衍,对雄虫的生育能力异常看重。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窃窃私语声不断。 “真的假的,亓少将真的不能生育?” “不会吧,他可是帝国双子星之一,天赋那么强悍,身体怎么会出问题?” “说不定是因为在战场上伤到了……” …… 一片嘈杂中,时醴缓缓眯了眯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简鹏的脊骨突兀地窜出一阵凉意,不禁抖了抖,淹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开口,“我说,亓少将不能生育,这件事阁下应该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时醴偏了偏头,突兀地勾了勾唇,“倒是你,刚才说亓御什么?” 如花笑靥摄人心魂,叫四周的雄虫都微微晃神。 他刚刚说了什么—— 还没等简鹏记起方才的话,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像是有锋利的锥子,朝着他单薄的精神屏障,狠狠地砸了下去。 简鹏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抱着脑袋滚到地上,姿态狼狈地哀嚎着。 模样分外凄惨。 四周登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时醴狠厉的手段镇住,再不敢多说一句。 一片寂静中,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呐呐的众人看向门口,就见话题的另一个主角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 缓缓朝着时醴走去。 颀长的身形笔直如松,像是不会被任何打击压垮。 站定,淡漠的眼神只轻描淡写地瞥了地上哀嚎的简鹏一眼,就又落回到时醴身上。 薄唇抿了抿,轻声道,“跟我来。” 说着并未再跟时醴对视,转身自顾自地上前带路。 瞧着一副高冷的姿态,时醴却莫名从中看出了几分心虚。 两人一前一后往办公楼走的路上,时醴紧盯着某人的背影,脑中默默问系统,“怎么回事?” [跟我没关系。] 系统语调匆忙地辩白,[我发誓,我选择的身体绝对没有健康问题!!] 空穴不来风。 既然亓御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另有隐情喽! 看来她们家宝贝儿貌似有什么事瞒着她。 心中有了计较,时醴并未贸然开口询问,乖巧地跟上了亓御的步伐。 …… 两人去了亓御的办公室。 房门关上,密闭的空间内,两人隔了段距离相对站着,摆出了一副谈话的姿态。 时醴没吭声,盯着亓御,沉默地等着他开口解释。 “抱歉。” 亓御在酝酿了半晌之后,先憋出这么一句,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也是才得知这件事没多久,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你说?” “我害怕你会因此跟我分手,” 亓御垂下眸子,“毕竟不能生育的雄虫,没有跟雌虫结合的资格……” 时醴静默的听着,始终面无表情。 视线落在雄虫身侧紧揪着衣摆的手上,暗暗腹诽。 心道: 装,你再给我装。 果然一从荒星回来,脱离浪漫暧昧的氛围之后,理智就又开始占据上峰了。 这次无疑是亓御对她的试探,想要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如果她表现出能够接受的样子,不管是真的还是做戏,都会让亓御心中安心不少。 相反,她在亓御心中的评分无疑会下降许多。 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扣光。 但肯定会加深他心中的犹豫,导致他无法真正下定决心跟她在一起。 这也就意味着,时醴期待的精神契约将继续延期。 想到这里,时醴半阖着眸子,舌尖顶了顶上颚,心情略有些不爽。 她能够理解亓御心中的不安。 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试探,想以此来让自己安心。 时醴倒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只是不太喜欢被人欺瞒。 因此,在一片静默之中。 时醴启唇,并未表明自己接受或是不接受,而是道,“来,宝贝儿,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第38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4) 亓御身形僵了一瞬。 这才缓缓抬眸,跟时醴对视。 那双碧青色的眼眸太亮,清晰地倒影出此刻他脸上忐忑不安的神情。 亓御薄唇紧抿着,无声地盯着时醴瞳仁中的倒影看了半晌。 终是无奈地勾了勾唇。 原本绷直的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手掌搭在额间,神色有些颓然,“体检报告是伪造的,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消息也是我故意让人传出去的,”亓御道,“我想借此推掉跟简家的婚约,之所以瞒着你,则是想要看看你的态度。我不喜欢孩子,也不打算要,如果在这一点上无法调和的话,以后在一起会很艰难……” 几句话将隐瞒的事交代了个干净。 末了,亓御张了张唇,像是要习惯性地道一声抱歉。 只是想到时醴说过的话,到嘴边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放软了语调,“我错了……” 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醴的表情。 只可惜时醴养气功夫十足,任谁也别想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窥见她此刻内心的情绪。 亓御颇有些挫败地将视线收回。 像是被老师逮到错处的学生,乖巧站着,忐忑地等待着时醴的审判。 许久,就在亓御脑中思绪转了几转,忍不住越想越悲观时,时醴终于开了尊口。 “态度还算诚恳,勉强原谅你。” 亓御骤然松了口气。 就听时醴继续道,“既然你没有隐瞒,那我也给出我的答案。” “关于孩子的问题,我想我们应该不存在观念上的冲突。” 时醴顿了顿,在亓御骤然亮起的眸光中,含笑开口,“不需要孩子,我有你就够了。” 一瞬间,亓御心中仿佛有温热的气泡膨胀变大,将他的心脏塞的满满当当。 窝心的不像话。 眸底到底没忍住又染上了水光。 时醴表现越善解人意,他心中就越发歉疚。 亓御心上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不用再试探犹豫,你再也找不到比眼前这个雌虫更好的。 他就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亓御张了张唇,刚想要说些什么。 手腕上的光脑突然震动,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话。 那股子突然的冲动骤然间消散。 亓御理智回归,沉默地抿紧了唇。 时醴顺着细微的动静看了眼亓御的手腕,“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指尖在白嫩的脸颊上点了点,暗示意味十足,含笑望着亓御,“宝贝儿,要一个补偿吻,不过分吧?” 亓御心中正歉疚,自然不会拒绝。 倾身凑近,在时醴左边脸颊亲了一下。 刚想退开,脖颈就被时醴搂住了。 下一秒,唇瓣贴上一抹温热,触感细腻。 两人呼吸交缠,密不可分。 从时醴温柔的动作中,亓御感受到了对方的珍重与呵护。 唇分时,亓御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湛蓝的眼眸中冰雪尽数消融,眸光温柔地注视着时醴。 绯色的唇瓣染了水光,越发娇艳欲滴。 惑人而不自知。 时醴伸手,将亓御凌乱的衣领抚平,拍了拍,“我走了,明天见。” 随即转身离开。 恢复静谧的办公室内,亓御盯着虚空恍惚了片刻,这才有些怅然若失地收回了视线。 纵然心中知晓,明天就能再见。 只是如此短暂的分离,心中竟然也会生出不舍吗? 当真是没救了。 第38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5) 从办公室出来,时醴脸上的笑容消失。 面无表情,瞧着有些阴沉,“谁发的消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系统却超长发挥,神奇地get到了时醴的意思,弱弱道:[男主发的。] 然后瞬间闭上嘴,没再吭声,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诺茨?” 时醴眉头皱的死紧,周身气压颇低,“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她看得出来,亓御当时是有话要对她说的。 那样动容的神情,未出口的很可能就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表态。 可惜一切都被男主破坏了。 这让时醴格外不爽。 以她记仇的性格,自然不会白白咽下这口气。 于是时醴回到办公室后,先是去找文斯请了半天假。 之后从军部离开,去了餐厅寻找靳姚。 先前的一番耽搁,她的午饭都还没吃上,正好找小迷妹蹭顿饭。 顺便借她的手,给白诺茨一点点教训。 …… 对于时醴的到来,靳姚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大佬,您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过来视察……” 虽然语调中只是单纯的疑惑,不存在阴阳怪气儿的内涵。 时醴还是微妙的感觉到一丝心虚。 得知时醴还没吃午饭,靳姚一双粉眸蓦然发亮,将时醴摁到座位上坐下,“那正好,我研究出了几道新菜,您帮忙品鉴品鉴……” 这么说着,不待时醴回答。 就一阵风似的刮去了厨房。 时醴闲着无聊,将光脑打开,随意翻着热点新闻。 随即发现,这才没一会儿功夫,有关亓御无法生育的假新闻就铺天盖地,相关词条一搜一大把。 亓御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她也就没想着要插手。 随意扫了几眼就准备将光脑关掉。 只是在这之前,光屏上突然刷出的一条消息却是让她的动作顿住,微微眯起了凤眸。 [简苹:哎呀呀,这样的话,正夫的位置就不要想了,不过可以当我的第九房雄侍嘛,我不嫌弃~] 时醴的视线落在结尾处荡漾的波浪号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落在雌虫精致的侧脸上,刘海遮挡下,深邃立体的眉眼拢在一片阴影里,原本碧青色的眸子也像是染了墨,颜色近乎深黑。 气氛莫名阴冷诡谲。 系统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给嘴贱的简家大小姐点了根蜡。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等了半晌,四周叫人窒闷的气息骤然消散。 时醴将光脑关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眸光沉静,支着头,侧眸望向窗外。 谁也无法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系统壮着胆子猜测: 大概是在思索简苹的死法吧…… …… 时醴坐着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靳姚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里面放着几个小巧的盘子。 四菜一汤,一眼扫过去分量都不算多,一个人吃刚刚好。 时醴在靳姚眼巴巴地注视下不紧不慢地用过饭,搁下筷子,几道菜挨个指过去,随意几句点出缺陷跟改良建议,然后不出意外的收获了迷妹崇拜的星星眼。 “好的大佬,我全都记下了。回头会认真尝试的……” 第39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6) “这个,你看一下。” 时醴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靳姚。 后者有些疑惑地接过,将纸条展开,“这是什么?” 时醴没回答,而是道,“我看白诺茨不太顺眼,想给他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靳姚眨了眨眼,没懂。 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那这个——” 话到一半骤然怔住,靳姚吞了吞口水,粉眸瞪大,呐呐道,“大佬,该不会是要我给他下毒吧?” “死不了人。” 在靳姚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时醴先是漫不经心地接了句。 随即在小迷妹被吓到瞳孔放大时,慢悠悠地解释,“只是几道相性冲突的菜,吃了最多会拉几天肚子。” 白诺茨怎么说也是亓御的好朋友,做的太过分,在亓御那里不太好交代。 “呼……” 靳姚骤然松了口气,“这样啊——” 只要不是下毒害人就好。 靳姚捏着纸条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蓦地抬头,“我要是被逮到怎么办?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闻言,时醴视线微转,看向靳姚。 轻挑了一下眉梢,不甚在意的道,“直接说是我胁迫你做的,让他来找我。” “够义气!” 靳姚咧开嘴笑了笑,朝时醴伸出大拇指。 随后将纸条折好塞进了口袋里,神情瞧着竟有些兴奋,“那我这一回,就舍命陪大佬了……” …… 交代完靳姚,时醴并未多待。 直接打车回了时家大宅。 脚步甫一踏进大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太安静了。 时母爱玩,平日回来总能听到楼上闹腾的动静。 而现在,却静寂的像一座空荡的鬼宅。 时醴心中暗暗警惕,视线环顾一圈,察觉到楼上走廊细微的动静,猛然抬头,就见时嘉文正从楼梯拐角的阴影处缓缓走出,在栏杆旁站定。 四目相对,时醴从那双阴鸷的眼中看出了深刻的仇恨。 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 正想着,就见时嘉文侧眸,朝走廊一侧,时母书房的位置望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笑了笑,“你回来的正好,母亲让我们过去……” 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瞧着有些阴森。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的很像个变态?” 时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时嘉文脸上的笑骤然僵住,一瞬间面无表情,“哦。” “快点儿过来,要是让母亲等久了,她会生气的。” 这么说着,竟是直接转身,没入了楼梯拐角的黑暗中。 [宿主,我觉得有诈。]系统语气深沉。 “嗯。”时醴颔首。 脚下步伐未停,步履沉稳地踏上了楼梯。 提醒被无视,系统有些炸毛:[我说有!诈!啊啊!!] “没事儿,”时醴道,“看看她想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时嘉文不怀好意,只是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陷阱,她都有自信全身而退。 自然用不着畏缩。 时母的书房有一间密室,平日里兴致起来,想要玩儿花样的时候,就会把雄侍带过去。 门一关,密闭的空间里,隔音相当好,什么动静都不会漏出去。 据说这种书房里建密室的构造在虫族相当常见。 …… 第39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7) 时醴虽然知晓有这个隐秘的地方存在,却从未踏足过。 站定在书房门口。 点点昏黄的光线顺着半掩的门缝渗透出来。 时醴鼻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伸手推开门,映入眼中是一片凌乱。 博古架翻在地上,各种收藏品散落一地。 书架歪倒在墙上,书籍在地上混乱堆叠。 地上散落着瓷器碎片,还有许多衣料碎布,像是被什么人暴力撕扯开的。 墙上,地上,书桌上…… 到处可见斑驳的血迹,尚未干涸,血腥味浓郁刺鼻。 眼前的场面颇像是残忍的凶杀现场。 事实也正是如此。 时醴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房间里唯一站着的人影身上。 在她的脚边,正趴着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女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尸体。 胳膊弯折的弧度畸形扭曲,衣不蔽体,身上是道道撕裂的伤痕。 深可见骨,像是某种野兽抓出来的。 最致命的伤口,来自被贯穿的腹部,血肉模糊。 一大片血迹在地板上晕开。 女人身上勉强挂着的睡袍款式略有些眼熟,时醴心中有了预感,而时嘉文接下来的话则是让她确认了女人的身份。 “你的反应还真是很无趣啊,姐姐……” 时嘉文伸手扶了下眼镜,嘴角勾起,神情癫狂似哭似笑,“我杀人了诶,她可是你的母亲呐,你难道不该伤心吗?!你应该揪着我的衣领愤怒质问才对吧!” 时醴面无表情,用看蛇精病的目光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时嘉文,语调淡漠,“也是你的。” 同为女儿,你都能把人杀了。 我这样的反应,很奇怪吗? 神奇的,时嘉文从时醴平静的眼眸中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怔了一瞬,脸上的笑容消失,漠然地瞥了眼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鞋尖点了点倒在脚边的脑袋,嗤笑,“你活的还真是失败啊……” 时醴皱了皱眉,房间内浓郁的腥气实在难闻,她不想多待,也对于时嘉文交流母女感情没什么兴趣。 遂直接询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嘉文没回答,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你知道吗?我厌恶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许久了。父亲,还有那些雄侍,在她面前就像是奴隶,卑躬屈膝任凭打骂。我一直在想,难道他们心中就没有怨言吗?难道就甘心被如此弱小的家伙骑在头上?” “现在我找到答案了。” 时嘉文推了推眼镜,手指伸出,比出了一个手势,“只需要一点点助力。” “雌虫在雄虫的绝对武力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就像破布娃娃一样,“撕拉”一声,轻易就坏掉了。” “对了,我这里有录像,” 时嘉文伸手点上光脑,“怎么样?要不要欣赏欣赏母亲临死前,脸上惊恐的表情?” “神经病。”时醴的耐心已经告罄。 无意再跟神经病待在一起,怕自己会被传染。 转身就要离开。 她进门时就已经吩咐报了警。 等星警们过来,时嘉文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他们谈。 她没有那个闲工夫,不奉陪了。 “站住!” 时嘉文骤然厉喝出声。 随后迅速跑到一旁,就要伸手拧动墙上的壁灯。 第39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8) 时醴眉心微蹙,顺手就拿起书桌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精准击中时嘉文伸出的右手手腕。 “啊!” 后者吃痛,发出一声惨叫。 神情狰狞了一瞬,却仍不死心,赤红着眼,迅速换成能用的左手。 但时醴的反应比她更快,在时嘉文尚没有反应过来时,欺身靠近。 闪电般出手,擒住对方的手腕拧到身后。 鞋尖踹上时嘉文的膝弯。 后者立刻踉跄跪地,疯狂挣扎,拼命想要反抗,却仍旧无法挣脱时醴的钳制。 “放开我!放开!” 时醴眉心微蹙,嫌弃地看着神情癫狂的时嘉文,忽然一把扯住后者的头发,将人的脑袋掼到地上。 鞋底印上了时嘉文白皙的侧脸。 四周一瞬间无比安静。 不光被踩在脚底下的时嘉文,就连系统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话说它家宿主这番操作真是像极了大反派。 懵了一下的时嘉文回过神,脑袋侧脸都是火辣辣的疼,胳膊也疼的不像话。 细细密密的疼痛缠绕着全身,叫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的时嘉文红了眼眶。 比起这些,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被时醴如此羞辱。 心上涌出的屈辱和怨恨无比强烈。 时嘉文怨毒地瞪大了眼眸,不甘地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可惜折腾了半天,还是动弹不得。 明明同为雌虫,时醴带给她的压迫感,却像是面对那些高大的雄虫一般。 力量差距大的叫人绝望。 在时醴面前,她就像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鸡崽子。 张牙舞爪也动不了时醴分毫。 真是可笑又可悲! 时嘉文双眸通红,愤怒地捶起了地面,“可恶!可恶!可恶……” 委屈与羞愤同时占据心脏,总是没忍住眸底汹涌的泪雾。 边哭边骂,涕泗横流的模样,好不狼狈。 时醴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时嘉文气急败坏的神态,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妹妹还真的挺有意思,“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发狂的雄侍应该都被你关在一墙之隔的密室里。壁灯是密室的开关,而你刚才,是想要把他们都放出来,让他们把我撕碎……” “不过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吗?” 时醴俯身蹲下,倾近时嘉文耳侧,勾唇,笑得戏谑,“还是说,打着要跟我同归于尽的主意?” “还真是很有勇气呐……” 时醴似笑非笑地盯着时嘉文,嗓音放轻了,显得格外飘忽,“你知道将他们放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时嘉文的后颈,像毒蛇冰冷的信子一般游移,叫时嘉文脊骨窜上一股冰寒,蓦地打了个寒颤。 “你会像脆弱的玩具娃娃一样,四肢被轻易拧断,骨骼一寸寸扭曲断裂,发出的声音悦耳清脆。你的腹腔会被贯穿,锋利的爪子在里面翻搅,带出一堆散乱的器官……” “这个过程是相当漫长而煎熬的,你不会轻易死去,你会清醒的看到自己被拆解,撕碎,清晰地感受着死亡降临” “啊啊啊……” 时嘉文瞳孔剧烈震颤着,想象到那个画面,终是没忍住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尖叫。 浑身抖若筛糠,双眼无神地喃喃着,“别说了,别说了……” 一副被玩儿坏了的模样。 时醴有些嫌弃地退开了一些,颇觉索然无味。 时嘉文刚才表现的那么勇,害她以为对方真的变态了。 结果现在看来疯的还不够彻底。 如此轻易就被击溃意志,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还真的无趣的很。 …… 第39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69) 警笛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一队装备整齐的星警踹开房门,哗啦啦涌了进来。 手中的光枪瞬间对准了在场唯一站着的人影。 时醴眉梢微挑。 保持着一副无辜的表情,漫不经心地举起了双手,“不要搞错对象了,是我报的警,凶手在这儿。” 说着踢了踢脚边的时嘉文。 “另外,”时醴侧身,指了指墙上的暗门,“里面关了一群雄虫。时嘉文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他们的神智现在都不太清醒,很可能在虫化状态,你们最好做好充分准备再开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虽然房间里的情况略显诡异。 被指认为凶手的雌虫一副遭受巨大打击,已经自我封闭的凄惨模样,自称受害者的家伙神情却惬意平静的不像话。 简直不像是雌虫。 可再怎么说,看着也就是只毫无攻击力的雌虫而已。 因此星警们很快放松警惕,将光枪收起,简单查看过案发现场之后,神色都变得分外凝重。 这起案子涉及到雌虫就算了,死的还是时家的雌虫。 就这还不够,看尸体凄惨的模样,八成是被发狂的雄虫凌虐至死的…… 光是想想要面对的社会舆论,星警们就一阵头大。 留下一部分星警清理善后,剩下的,则押送时醴两人回警局。 当然,因为时醴跟时嘉文都是娇弱的雌虫。 因此并未收到粗鲁的对待,甚至连手铐都没有给她们戴。 只是一左一右被两个身材高大的雄虫夹击。 时醴一路沉默地坐上飞行器,到达警局,被带到独立的审讯室。 吩咐系统给亓御发了条消息报平安,便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视线四处打量着。 白色为主基调的刑讯室,空间狭窄,气氛压抑的叫人窒息。 长期待在里面很容易精神崩溃。 时醴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一个个子娇小的雌虫推门进来,身后跟了个同样着白色制服的雄虫。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就是例行询问。 时醴乖巧地一一答复。 询问完以后,雌虫态度温和地让她稍作等待,随即两人就抱着文件离开了。 时醴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等着。 她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实在是时嘉文行事错漏太多,要找证据容易的很。 只要星警们不是太废物的话,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出去了。 果然,不过半个小时。 先前的雌虫再次推门进来,示意时醴可以走人了。 时醴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跟着雌虫警官往外走。 路上,时醴想着自己身为受害者,怎么也该关心一下案件的调查进展,遂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雌虫脸色有些难看,本不愿意多说。 但想到时醴是受害者,有知情权,再加上这次案子太大,想瞒也瞒不住,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那些被困的雄虫已经救出来了,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时嘉文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据她交代,手中的违禁药剂是从黑市上买来的……” “这样啊,” 时醴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视线扫过雌虫紧皱的眉心,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第39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0) 时醴从警局出来,发现路边停了辆悬浮车。 黑色的外形相当低调。 一扫而过的牌照有些眼熟,叫时醴脚步顿住。 仔细看过之后,认出这辆车属于亓御。 只是先前从未见他开过,这才一时间没有留意。 车在这里,意味着人也可能在附近。 时醴视线搜寻了一下,很快发现,街边树荫下站着个人影。 男人身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劲瘦的小腿包裹在军靴内。 越发显得身姿颀长。 西斜的日头在男人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点点细碎的光斑透过树荫间的缝隙,洒落到他脸上。 光影斑驳,色块半晦半明。 神情瞧着有些模糊不清,却偏偏有种强烈的疏离感弥散开来。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眸。 也让时醴看清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其中淡漠疏离尽数褪去,只剩下温柔的暖意。 长腿迈出,略显急促地,匆匆迎上来。 时醴原本不甚美妙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不少。 唇角甚至带了些笑意,等着亓御走近,“等久了么?” 亓御摇头。 将时醴上下打量一圈,确定眼前这个人完好无损,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有些伤光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 牵上时醴的手腕,就要把人拉走,“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然他不放心。 时醴苦笑不得地把人拉住,“你太紧张了,宝贝儿,我真的没事。” 离得近了,鼻端能够嗅到一缕极淡的烟草味儿。 而亓御平时是不抽烟的。 时醴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看来真的是担心坏了呀! 想着,松开手,朝亓御张开双臂,“抱抱?” 微微歪头,笑靥如花。 亓御被雌虫明艳的笑容晃了下眼。 下一秒,带着些热切和急迫,将时醴紧紧搂进怀里。 力道收紧,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温柔却又霸道的,将雌虫禁锢在怀中。 时醴没挣扎,乖巧被抱着。 只伸手摸了摸亓御柔软的发丝,稍作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有事的是别人,我身上一根寒毛都没掉……” 这煞风景的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气氛荡然无存。 亓御把人放开,神色染上了些许无奈。 时醴明摆着不想去医院检查,他又不能押着人过去。 只好顺势换了话题,“你晚上住哪里?” 时醴思索了一下,道,“去琅苑吧,我之前在那里买了套房子……” 老宅被时嘉文嚯嚯成那个鬼样子,她可不想再过去住。 并非害怕,纯粹心里膈应。 “嗯。” 亓御应了声。 薄唇微抿,瞧着仍是一副有些蔫儿的模样。 时醴有心想逗逗他,遂凑近了,一双凤眸轻眨,满是好奇与无辜,“宝贝儿,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些失落呢?不会是打算邀请我去你家住吧……” 亓御垂眸,躲了下时醴的眼神。 脑中思绪开始发散,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私心里,他肯定是想让时醴跟他回家住的。 他住的地方房间充裕,再塞下十个时醴都绰绰有余。 只是时家好歹也是有名望的家族,房产多的是,时醴怎么着也不会没地方住。 他就没多此一举的邀请。 只是如今时醴主动提及了,他就没忍住,开始顺着往下想。 要是时醴跟他回家,一定要让她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 第39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1) 正这么想着,就听时醴说道,“我要抱着你睡……” 亓御懵了一下,“什么?” 瞧着他呆愣的模样,时醴有些忍俊不禁,坏心眼儿的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重复道,“我说,去你家住可以,我要抱着你睡~” 刻意拉长的语调平添几分暧昧,意味深长。 亓御耳尖瞬间就红了,凤眸微瞪,呐呐地张了张唇。 半晌都没想出这话该怎么接。 时醴双手环胸,绕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雄虫害羞的情态。 半晌,才听见耳边飘来细若蚊呐的一句,“可以。” 这下怔愣的换成了时醴。 凤眸微眯,紧盯着雄虫绯红的侧脸,眸底幽色缓缓氤氲积蓄。 声音低了些,透着莫名的危险,“真的?” 亓御动了动唇,刚想要说些什么。 时醴却又突然凑近,吻上他的唇瓣,也打断了他要出口的回答。 唇分时,亓御整个人都是懵的。 湛蓝色的瞳仁微微放大,瞧着竟有些呆萌。 时醴笑着跟亓御抵了抵额头,解释道,“还是算了,你这么纵容,我会很容易得寸进尺的……” 真睡到一张床上,她可不敢高估自己的自控力。 还有,“你也太可爱了,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可爱? 亓御神色变换一瞬。 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形容词会用到他身上。 “走吧。” 时醴牵上仍未回过神的亓御的手,拉着他往悬浮车旁边走,“先送我去琅苑。” 看样子是略过了刚才的话题。 亓御乖巧被牵着,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湛蓝色眸子微暗,隐去了几分失落。 [宿主,亓御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这一点连迟钝的系统都看出来了。 它感觉自己宿主像极了撩完就跑的渣女。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同床共枕,在亓御答应以后却又拒绝,实在搞不懂人类的思维。 瞧瞧雄虫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指定是伤心了。 时醴脸黑了黑。 以为她不想吗? 还不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亓御表现的越乖顺,她心中负罪感就越重。 感觉自己颇像是诱拐单纯青年的怪阿姨……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奇怪。 时醴心中郁闷,上了车之后就单手支头,侧眸望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发呆。 亓御也垂下眸子,神情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也幸好悬浮车可以自动驾驶,否则系统还真怕这俩人半路再出个车祸。 一路沉默地抵达目的地。 时醴转了转脑袋,面向亓御,打量着他的神色,“想什么呢?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她从玻璃的反光看的一清二楚。 亓御垂眸,神色纠结了半晌,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回视时醴。 喉结滚了滚,因为紧张,声音带着轻颤,“酉酉……” 顿了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居然在纠结这个。 时醴失笑,“当然。” “本来也想着要纠正你的,我们是男女朋友,总阁下阁下的称呼,未免太过奇怪。” 亓御松了口气。 勾了勾唇,主动倾身,在时醴唇角轻啄了一下,随后拉开距离,解释,“告别吻。” 凤眸弯起,唇角笑意明显,语调微扬,“酉酉,明天见~” 哟呵,学坏了。 时醴眉梢轻挑,直接把安全带一抽,翻身压了上去。 也幸好驾驶座的空间够大,不至于影响她发挥。 把人摁到驾驶座上亲的浑身瘫软,眼神涣散,时醴这才满意了。 心情颇好地起身,留下一句语调异常荡漾的“明天见~” 这才推开车门离开。 第39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2) 琅苑是一片特意规划出来,只出售给雌虫居住的高级别墅区。 安保措施相当到位。 时醴经过层层检测,成功识别身份进入别墅之后,先设定好程式,让家政机器人整理打扫房间。 自己则斜倚着门框,低头百无聊赖地刷着光脑。 这么大会儿的功夫,星网上热烈讨论的话题,已经从亓御少将不孕,转变为时家一群人的恩怨情仇。 当初的绑架事件又被拎出来讨论。 时醴瞧着自己的名字频繁出现,以这种奇葩方式闻名星际,心情还真的有些许微妙。 翻翻下面的评论区,排在最上面的依旧是顶着金光闪闪特效的雌虫。 言论出奇的一致,无非就是叫嚣着要处死那些发狂的雄虫。 至于身为罪魁祸首的时嘉文,则被她们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简苹:什么受到药剂影响才会失去理智,都是借口!肯定是早就对雌虫心存不满,这才会因为一点儿诱导就发狂杀人。弑主的狗可不能留,必须把那些雌虫全部处死,以儆效尤!否则以后雄虫都来效仿,雌虫的安全该怎么保障?!!] 这番不把雄虫当人的理论自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出乎意料的,往日里雄虫见到这些言论,心中有再多意见都只会默默憋着。 如今却像是突然爆发了。 声势浩大地跟那些雌虫开始了撕逼。 时醴盯着不断刷新的评论,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风雨欲来啊!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些对立言论的幕后推手,就是白诺茨。 先通过舆论煽动,让心中压抑太久的雄虫们心中燃起反抗的火苗。 而对于那些雄虫的不公审判,则会为此淋上一把热油,将本就焦灼的局势烧的更旺。 再然后,就是带领军队反叛,正式向帝国的腐朽制度宣战。 这样的话,那几个雄虫,无疑成为了这场革命大业的牺牲品。 用鲜血为革命拉开序幕。 不得不说,白诺茨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懂得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 少数人的牺牲换来秩序倾覆,更多人因此受益,这笔买卖无疑相当划算。 可亓御不一样,以他的性格,怕是要想尽办法,极力保下那些雄虫。 如果那些雄虫真的因此被处死,他定然会伤心的。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掺和进去,帮帮她们家亓御宝贝儿…… …… 跟时醴猜想中一样。 亓御将她送到住所之后,再次驱车,去找了白诺茨。 军靴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暗藏焦灼。 亓御被侍者引进书房,一个抬眼,险些被吓到。 不过两天没见,好友却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病恹恹地陷在老板椅里,脸色白的不像话,神情阴郁,瞧着就更阴沉了。 “你受伤了?” 亓御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雄虫体质强悍,基本不会生病。 可白诺茨的模样,看着又不像是哪里受伤了,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闻言,白诺茨神情更加阴郁,“没事,死不了。” 莫名其妙就拉了两天肚子,还找不到原因,他心中也着实郁闷。 抛下这件叫他颇为烦躁的事,白诺茨抬眸,看向亓御,“你过来,是为了时家的事吧?” 虽是疑问,语调却颇为笃定,“想保下时家那几个雄侍?” 第39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3) “嗯。” 亓御颔首,“他们亦是受害者。” 帝国律法中,凡是涉及到雌虫的,总是颇为严苛。 但凡雌虫稍微受一点儿小伤,犯错的雄虫都要被押到雌虫保护协会,一通鞭笞蹂躏。 等出来时通常都不成人形。 更妄论这一次的案子里,竟然死了一个雌虫。 如果他们不加以干涉的话,那些参与行凶的雄虫,一个都逃不掉,全都要被处死。 同为雄虫,亓御只觉得无比悲哀。 他只想尽力做些什么,阻止悲剧的发生。 …… 四目相对。 迎着挚友隐含期盼的视线,白诺茨缓缓摇了摇头。 亓御眉头蹙起,“为什么?” “别说他们是因为药剂影响,失了理智而伤人,就算真是故意的又如何?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错,一个渣滓败类,死了还节约粮食……” 一向话少的亓御竟是少见地说出了这么一长串,且语调饱含讥讽。 显然是气的很了。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白诺茨揉了揉眉心,神色透露出一丝疲倦,伸手,将手边的文件推给亓御,“看看吧,军部那边传过来的最新消息……” 亓御紧皱的眉心未曾松开,心中涌上不妙的预感。 将文件翻开,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过去。 越看,脸上神情就越发凝重。 “军部的研究人员,就那些雄虫身上检测出的药剂残留成分跟帝国资料库进行比对,发现这是一种没有被系统录入的新型药剂。” 白诺茨顿了顿,语调中的烦躁显而易见。 “情况很糟糕。” “这种药剂能够对雄虫的精神力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且目前并没有相应的治疗措施,只能暂时把那些雄虫安置在休眠仓里,但也只能短时间维持他们的生命体征。” “医院那边给出的结论你也看到了。”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就算最终找到治疗手段,他们也只会变成一群疯子,更何况,他们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白诺茨顿了顿,一字一句,语调坚定却残忍,“所以,我的决定是,放弃。” “比起失去理智变成疯子,死亡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闻言,亓御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半晌,又骤然放松下来,声音有些哑,“至少,给他们一个痛快点儿的死法……” “我会的。”白诺茨郑重点头。 就听亓御问,“药剂的来源查到了吗?” “暂时没有。” 提到这个,白诺茨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我的人顺着时嘉文提供的线索找过去,那家店铺早就人去楼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剩下……”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人在暗中潜伏,准备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 这种危险的药剂,一旦被掌握在某些不安分的人手里,被大批量的生产散播,后果将不堪设想。 整个虫族都可能会因此陷入一片混乱。 白诺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正值多事之秋,你尽快调整好心态,帮我一起调查……” “嗯。”亓御点头。 虽然没办法救人的事,让他有些难过。 却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耽误正事。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办法查出药剂来源,找到幕后黑手,避免再有雄虫受害。 两人简单商量过接下来的打算,亓御就准备离开。 “等会儿,”白诺茨把人叫住,视线落在亓御唇角,神色有些诡异,欲言又止,“我刚见你时就想问了,你嘴角是怎么回事?” 亓御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强自镇定道,“没什么,大概是蚊子咬的……” 说着不待白诺茨提出质疑,脚步匆匆地关门离开。 第39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4) 亓御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 空荡的大厅内,仅有一角壁灯亮起,光线微弱。 “回来了。” 甫一踏进大厅,便有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 亓御脚步一滞,循声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沙发上坐着的那道身影模糊不请,一半都陷在黑暗里。 神情晦暗不明,压迫感却浓重的叫人窒息。 亓御抿了抿唇,走过去,恭敬颔首,唤道,“雄父。” “这段时间,你不觉得自己过于胡闹了么?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男人抬眸,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展露几分。 跟亓御颇为相像,同样昳丽精致,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威仪甚重,隐含薄怒,叫人不敢轻看。 闻言,亓御薄唇紧抿,目光直视着简珈公爵,跟男人相似的凤眸中满是倔强,“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胡闹,恰恰相反,我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呵” 简珈公爵一声嗤笑,“我看你是抑制剂注射太多,脑子都不清醒了。” “毁掉跟简家的联姻,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还指望着时家那个只有b级的废物帮你压制精神力暴动么?” “别告诉我你们是真爱,亓御,那样的想法幼稚而愚蠢,” 简珈公爵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语调缓和了些,“相信我孩子,你只是暂时被那个雌虫蛊惑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帮你约了简苹阁下,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反省,明天你亲自过去跟她解释。” 简珈公爵伸手,拍了拍亓御的肩膀,“她的精神力天赋是这一代年轻雌虫中最强的,同样也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几天前,您口中这位最适合我的简苹阁下,才刚刚打死了一个雄侍。” 亓御眸光暗了暗,语调冷漠而讥讽,“如果这就是您给我精心挑选的伴侣的话,那我不得不怀疑您的眼光。” 简珈公爵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深深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曾经我跟你有着一样天真的想法,同样不甘心屈服于命运,可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每个雄虫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你也一样。” “我不这么认为。” 亓御语调坚定地反驳。 想到时醴,眸光随之变得柔和,轻声道,“总会有例外的。” 时醴是不同的,他相信自己的选择。 “我会向您证明,我才是正确的那个……” “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亓御说着,没再多言。 绕过简珈公爵,转身上了楼。 身后,简珈公爵久久凝视着亓御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而恍惚。 …… 另一边,时醴刚把新住所收拾整理好没多久,就接到了上司文斯打来的慰问电话。 话语间都是对自己这个娇弱的雌虫下属命运多舛的感慨。 并相当大方地给时醴批了一周的带薪假期。 不够还可以再延长。 时醴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入职军部的目的,好像是为了追亓御来着。 现在人已经追到手了,貌似没有再在军部待下去的必要。 于是便直接向文斯提出要辞职。 “什么,你要辞职?!!” 文斯直接惊呼出声,反应颇为激烈,“是一周时间不够么?那给你放一个月怎么样?好好调整调整状态,工作上的事不着急……” 言辞间都在极力挽留。 毕竟像时醴这么听话又能干的下属,实在是不多了。 “感谢您的好意,”时醴道,“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光脑那边,文斯突兀地沉默了。 他忽然间想到,军部流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时醴跟亓御之间的八卦。 他想,他大概知道时醴要去做什么了。 可一个是精神力只有b级的雌虫,另一个却是帝国最有天赋的双子星之一。 这两个人凑一起,怎么看都是悲剧啊! 文斯越想越觉得头疼。 捂着愧疚的良心,干巴巴地说了句,“那就先预祝你成功了……” 末了,又补充道,“要是哪天反悔了还可以再回来找我,军部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虽然说以时醴的雌虫身份跟家世,就算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但这好歹是文斯的一份心意。 时醴并未拒绝,道谢之后将通话挂断。 [宿主宿主,有小道儿消息,简珈公爵以亓御的名义约见了简苹,地点就在您开的餐厅,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刚一挂断电话,系统就凑过来,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顿了顿,语调兴奋地扬了八个度,[咱们要去凑热闹吗?] “当然,”时醴勾唇,笑的有些危险,“不过不是去凑热闹,而是去—— 砸场子……” 第39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5) 临近约定的时间,亓御到底还是出现在了包厢外。 并非是被简珈公爵的那一番话说动了。 只是因为,这次见面的另一个对象是雌虫。 如果爽约的话,后续会很麻烦。 思来想去,亓御还是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推开包厢门,房间内的布局一瞬皆收入眼中。 布置清雅内敛,却又不失格调。 明显是时醴会喜欢的风格。 听说她昨晚辞去了军部的工作,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现在这儿? 亓御神色恍惚了一瞬,很快回神,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个人。 雌虫正姿态懒散地斜靠着椅背,生着一双含情的狐狸眼,眼尾向上挑着,带出几分桀骜跟乖戾。 像是受到上天的偏爱,雌虫天生就拥有精致漂亮的五官。 简苹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眉宇间的阴鸷与阴沉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还是亓御第一次见到简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 第一印象属实算不上好。 瞧着眼前雌虫眉目间的阴沉,再联想到她以往打死打残雄侍的光辉事迹。 亓御眉心下意识地蹙起,隐带嫌弃。 他心中又不自觉地开始把时醴拿出来跟简苹做比较。 时醴长得比较好看。 时醴不会随意打骂雄虫,也不会把他们当做发泄的工具,而是将他们看做平等的人类对待。 时醴会亲手给他做饭…… 亓御心中默默细数着,越发觉得跟简苹相比,时醴真是千般万般的好。 眸光微微柔和,亓御此刻心中生出无比的迫切,想要见到时醴。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他却已经有些想她了。 “你在想什么?”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亓御的思绪。 回过神,就对上一双浅金的眸子,其中不悦显而易见,隐含探究。 微微颔首,打招呼,“简苹阁下。” 后者并未回应,视线放肆地将亓御上下打量着,在雄虫劲瘦而纤细的腰线处流连许久,末了,下巴轻抬,居高临下地启唇,“你的道歉我可以接受,婚约继续……” 微微闪烁的眸中,展露着些许残忍的兴味。 原本她对于这桩婚事是不大乐意的。 亓御虽然长得好,但性格又冷又倔,跟个木头似的。 怕是在床上也不能尽兴。 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比较耐打? 毕竟是s级的雄虫,体质肯定要比她那些不禁打的雄侍要更强悍。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虽然不知道亓御刚才在想什么。 但那样温软柔和的眸光,一旦出现在亓御身上。 瞬间就消融了冰霜,非但不显违和,反倒给本就出色的姿容添了抹艳色。 简苹心中的征服欲瞬间就被挑起来了。 如果能够让这个倔强的雄虫服软,露出刚才那样乖顺的神情…… 真是相当不错的挑战。 光是想想就让她兴奋地浑身战栗。 简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有些病态的笑来。 亓御眉心刻痕愈深,被简苹打量猎物的视线看的很不舒服。 他并不想多待,遂直接挑明,“您误会了,阁下。” “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要跟您说清楚。婚约的事,只是长辈擅自做的决定,我并未同意,不若就此作罢……” 所谓的婚约,只是双方长辈口头的约定,并未向外公开。 只要简苹松口,那就不复存在。 …… 第40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6) “是么?” 简苹唇角的笑容收起,神情阴沉,语调中隐含威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因为精神力暴动,才被迫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吧?以你的天赋,整个帝国能够帮你的雌虫寥寥无几,拒绝我,你确定自己能够找到更合适的?” “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简苹垂眸,漫不经心地抠弄着保养精细的手指。 一副吃定了亓御的模样。 “感谢您的好意,”亓御道,“但我的决定不变。” 简苹动作一滞,缓缓抬眸,浅金色的眸底暗色翻涌。 半晌,缓缓勾唇笑了,“好啊,你走吧……” 闻言,亓御虽然疑惑,仍是礼貌颔首,转身走向包厢门口。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简苹喷了什么东西。 亓御心生警惕,下意识屏息。 迅速转身,目光准确捕捉到简苹手上拿着的小瓶子,“你做了什么?” 淡蓝色的烟雾缭绕散开,缓缓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面对亓御的质问,简苹好似整瑕地向后一躺,陷进椅背里,指间把玩着冰凉的瓶身。 眸子垂下,遮住了其中算计的光。 勾唇,笑的恶劣。 轻轻的呢喃,仿似恶魔的低语,“给你一点儿小教训罢了,谁让你这么不识抬举……” …… 亓御很快察觉到不对。 脑中传来熟悉的眩晕感,后颈处逐渐开始发烫,心脏处隐隐抽痛,浑身骨节都泛起针扎般细密的刺痛来…… 这样的征兆,分明是精神力暴动的前夕。 察觉到情况尚在掌握中,亓御悄然松了口气。 只是心中不禁泛起疑惑,他明明提前屏住了呼吸,为何还是受到了影响? 简苹喷洒的这种药剂难道是通过皮肤接触生效的? 若是可以,亓御倒是想把简苹手里那个小瓶子夺过来研究。 只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简苹的精神力等级很高,如果在此时对他攻击。 他可能无法保持理智,一旦虫化,场面很可能会无法控制。 若是不小心撕了简苹,后果不堪设想。 亓御目光遗憾地看了眼简苹手中的玻璃瓶,转身,身形有些踉跄地扶上了门把手。 垂眸,指尖点开光脑。 下意识输入时醴的联系方式,等要拨出去那一刻,却又顿住。 莫名的,他不太想让时醴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精神力暴动的每一次发作都是相当痛苦的。 身上承受着非人的疼痛,自然不可能再分出精力管理脸上的表情。 必然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他怕时醴会吓到。 此时此刻,想到初见那次,他心中又有些庆幸。 幸好那时并未耽搁太久,没让时醴看到真正发作时的样子。 深深吸了口气,让逐渐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 用光脑发了条消息,让司机过来接。 随后伸手推开门,刚踏出一步,便跟人撞了个满怀。 腰肢被轻轻搂住。 亓御眉心狠狠蹙起,下意识就要叫人推开。 鼻尖萦绕的淡淡玫瑰香气却让他挣扎的动作止住。 错愕地睁大了瞳孔。 视线对焦,就看见一双碧青色的眸子。 其中含着明显的不赞同跟谴责。 亓御莫名就有些心虚地抿紧了唇。 张了张唇,正要解释,“我……” “等我一下。” 话未出口便被堵住。 雌虫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异常温柔,又隐隐像是在压抑什么,莫名有些危险。 亓御抿了抿唇,下意识点头。 自己扶着墙站稳。 下一刻,就见时醴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嘭……” 一声巨响,房门被无情甩上,隔绝了向内窥探的视线。 亓御垂眸,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浑噩的脑子努力回想着。 刚才房门阖上的瞬间,他好像看见,时醴在撸袖子? 第40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7) 没过两分钟,时醴就推开门出来了。 衣着整齐,发丝都未乱半分。 依旧是那副矜贵不可攀的模样,碧色眸子深不见底,叫人无法分辨她内心在想什么。 只依稀破碎的低低哀嚎声从短暂开启的门缝中泄了出来,随即就被重新关闭的包厢门无情隔绝。 亓御耳尖动了动,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一伸手,扯住了时醴的衣袖,抬眸。 目光浑噩,一向冷漠沉静的瞳仁有些涣散,却带着几分执拗,凝视着她,“酉酉,你做了什么?” 话中没几分气力,听着软绵绵的。 就连眸底也浸染了朦胧的水雾,湿漉漉的,柔软的不像话。 时醴将人揽住,免得亓御站不住把自己摔了。 闻言,凑过去在亓御额间亲了一口,带着安抚地,温声道,“我有分寸,乖,先带你离开……” 说着就要把人带走。 亓御没动弹,表现出了罕见的执拗,揪着时醴衣袖的手紧了紧,眸中添了几分焦急之色,有些不稳地喘着气,“简苹是s级雌虫,如果她死了,收尾会很麻烦,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样他才好做准备,想办法护着她。 时醴读出了亓御话中未尽的意思。 唇角缓缓牵起,瞳仁中也漫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随即忽然倾身,堵住了亓御微张的唇。 湿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暧昧缠绵,好似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而亓御则是蛛网包裹下可怜的小虫子。 晕了神智,软了身子,倒在时醴怀里虚虚喘着气。 活像一尾离岸将要渴死的鱼。 时醴伸手,揉了揉雄虫明艳欲滴,越发水润的唇瓣。 神情满意,不难看出其中的愉悦。 一副温和样子,口中吐出的却是同外完全不符的残暴话语,“只是打断了她一条腿,让她消停一段时间罢了……” “现在可放心了?” 两人距离颇近,炙热的吐息洒在脸侧,在亓御冷白的上激起一片薄薄的粉色。 亓御重重松了口气,力气一泄,指尖攥着的衣袖松开。 脚下一软,险些没从时醴怀里滑下去。 时醴忙把人撑住,扶稳了,声音中笑意未减,“怎么被亲一下就软成这样,这么不中用啊……” 这调侃的语调叫亓御面上飘起了一层薄红。 还没等他逞强自己站稳,便骤然被人打横抱起。 瞳孔一瞬间放大,满是震惊。 下意识就开始挣扎,只是声音带着虚弱的喑哑,没什么威慑力,“放我下来。” 纵然时醴身量比其他雌虫都要高,体力也是那些雌虫比不上的。 可还是很别扭啊! 从来都只有雄虫抱雌虫的,哪里有娇弱的雌虫公主抱雄虫的道理? “别动。” 亓御刚挣了两下就被制止,随即感觉屁股被轻拍了一下。 响声清脆,不疼,却羞耻的很。 亓御整个人瞬间僵住。 把脑袋埋进时醴颈间,思绪放空,开始怀疑人生。 时醴从后门把人带出餐厅,找到她开过来的悬浮车。 将人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倒在座椅上的人却许久没有动静,只能看到背对她的毛绒绒的发顶。 第40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8) 时醴伸出手,想把人的脑袋扳过来,没扳动。 眉梢轻挑,倾身过去另一侧。 结果亓御在她看到脸之前飞速转过脑袋,再次用后脑勺对着她。 这一回,时醴直接跨过亓御的座位,修长的双腿支撑在两侧,将人禁锢在怀里,动作略微强硬地掰过人的脑袋。 亓御原本闭着眸子瞬间睁开,其中猩红一闪而过。 眉心紧蹙,含着几分隐忍,神色痛苦。 方才还漂亮红润的唇瓣被咬出血痕,下颚绷紧,仍紧紧咬着,带着股执拗的狠劲儿。 像唇瓣上那点儿肉不是自己的一般。 时醴看的蹙眉,食指微屈,塞进了亓御嘴里,“老咬自己干什么,咬这个……” 亓御眼前蒙着层雾,看不太清,下意识张口含住。 齿间温热的触感却叫他混沌的脑子骤然多了几分清明,在咬下去之前,硬生生止住了。 把时醴的手臂扯开,脑袋侧到了另一边。 呼吸声愈急,沉沉地口着气,“酉酉,我已经通知,司机过来接了,你去,让他把车开过来……” 这种时候,让她把亓御交给别人? 虽然知道亓御的顾虑,可心中还是不爽。 时醴眯了眯眼睛,语调透着些危险,“我也可以帮你,宝贝儿,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亓御莫名打了个激灵。 艰难转回头,纤长浓密的眼睫带着轻颤,显出几分脆弱,呼吸急促而炙热,“酉酉,别任性,我……” 亓御顿了顿,神情痛苦地闭上眼,“我还没做好准备。” 声音沙哑而虚弱。 闻言,时醴又好气又好笑,撩开亓御汗湿的额发,凑上去亲了亲,“想什么呢?我在你眼中就这么禽兽?” “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注射抑制剂。” “你信不信我?” 时醴蹭了蹭亓御冰凉的额头,又重复问了一遍。 亓御半睁着眼,浑噩的脑子努力理解着时醴话中的意思。 半晌,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整个人都栽进时醴怀中,将人抱了个满怀。 时醴因着这个回答,心情颇为愉悦。 动作轻柔地将亓御放平在座位上,从空间钮中取出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试剂。 动作娴熟地将试剂抽取到针管内,随即半揽着亓御的腰肢,让他支起上半身。 单薄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劲瘦的腰线。 再向上,是漂亮的肩胛骨。 时醴却难得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将人放到自己腿上躺平。 垂眸,神色认真,指尖抚摸上肩胛之间的凹陷,找到准确的位置。 亦是脆弱的脊骨处,缓缓注射进去。 因着她的动作,亓御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唇间溢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白皙的脊背起伏间,巨大的蝴蝶图案若隐若现,像是一副神秘而瑰丽的画卷。 莫名旖旎勾人。 极短的时间,亓御却像是整个人都虚脱了,趴在时醴腿上,手指都没力气再挪动一下。 闷闷地轻口着,呼吸里都透着十足的虚弱。 时醴帮他把衣服拉好,伸手抚过亓御的后颈。 动作轻柔,半晌都没说话。 许久,听着耳边亓御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询问,“还好么?” “嗯。” 亓御闷闷地应了声。 手臂撑着借了一下力,就要坐起身。 时醴把人摁下去,让亓御接着枕她的腿。 “别动。” 这么说着,指尖伸出,在亓御通红的耳垂上轻捏了捏。 声音压低了,轻柔的不像话,“睡吧,折腾这么久,先好好睡一觉儿再说……” 亓御原本是不困的。 只是浑身疲累,不想动弹。 但不知为何,听见耳畔的低语,困意就开始上涌。 终究没能对抗住浓烈的睡意,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第40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79) 亓御这一觉睡得极沉。 睁开眼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感从心底细细缕缕地漫上来,又在看到身侧的人影时,一瞬转为安定。 窗外夜色深沉,璀璨的霓虹闪烁,打在车窗上,将时醴精致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不定的色块,那双碧色的眸子染了墨似的,神秘而深幽。 亓御躺着没动弹,静静盯着时醴的侧脸出神。 薄唇微抿,像在思量纠结。 直到时醴开口,打破了车内的静谧,“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说着眸子垂下,跟亓御对视。 斑斓的色彩凝在那双碧色的眸底,一瞬间漂亮的不可思议。 亓御突然间就想到在荒星上,两个人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 心中所有的犹豫骤然间消散。 坐起身,开口,“酉酉,你给我注射的抑制剂,是哪里来的?” 上次精神力暴动发作,他足足注射了5支抑制剂,情况才稳定下来。 可这次,时醴只给他注射了一支,且不管是药效,还是起效的时间,都让他万分意外。 这种抑制剂,将帝国目前流通的抑制剂甩出了好几条街。 就连白诺茨如今秘密研究出来的成果,跟之相比,也远远不及。 这让他万分惊讶,也万分好奇。 如果这种抑制剂能够大批量生产的话,将会减轻许多雄虫遭受的苦难。 面对亓御殷切的眸光,时醴也并未卖关子,直接道,“我自己研究的。”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亓御的意料。 怔了一瞬,才想到要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制作成本如何?材料难寻吗?” 时醴轻笑了声,“你是想问能不能大量推广吧?” “嗯。”亓御颔首。 他确实想问这个。 而时醴也并未辜负他的期待,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材料不难找,还是普通抑制剂的成分,只是比例改了而已。” 想到什么,亓御眸光骤亮,因为激动跟兴奋,声音都带着颤,“那……” 按照这个方向去研究,有没有可能会研制出真正的抑制剂,能够让雄虫不再遭受精神力暴乱的困扰,不再被雌虫桎梏? 亓御心中忍不住开始期待,只是还没等他展开更多幻想。 时醴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泼来,让他脑中的美好构想碎了个彻底。 “宝贝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时醴牵起亓御垂落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语调没什么起伏,话中的意思却分外残忍,“世间存在雄虫跟雌虫,两者相互制约,平衡,这是无法逾越亦无法打破的规则,这样的效果已经是抑制剂能够做到的极限了,雄虫想要抑制精神力暴乱,唯一的出路还是在雌虫身上……” “想要研究出一种彻底解决精神力暴乱的抑制剂,恕我直言,这完全是天方夜谈。” 她之所以这般笃定,自然是因为尝试过。 这方世界规则如此,完全不可能制作出的药剂,就算做再多努力都是无用功。 亓御的脸白了白,神情有些难看。 薄唇紧抿着,眸色灰暗,许久才哑着声音,轻声呢喃,“如果不存在让雄虫真正摆脱束缚的药剂,那拼尽全力掀起的变革,岂不是也就没有了意义?” 语调飘忽,轻的叫人几乎听不清。 亓御心中思绪颇乱。 他想到那些不甘被折辱,而选择死在战场的战友,想到好友诺茨,想到世间仍有那么多雄虫命运悲惨,被当做玩物折辱…… 如果他们一直以来所追逐的理想,竟都是镜花水月,那样的结果未免太过残忍。 亓御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都灰了下去。 “怎么会?”时醴有些惊讶,意外于亓御此时竟钻进了牛角尖。 她倾身过去,亲了下亓御的侧脸,“看着我,宝贝儿。” “这一条路走不通,却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这个扭曲畸形的社会需要一场革命,雌虫们高高在上了太久,也该下来看一看世界的真实,而雄虫们压抑多年的怒气也需要发泄……” “重新制定法律,促成平权。不管雌虫或是雄虫,只要犯罪都要受到同等的惩罚。雷霆手段之下,不怕约束不了雌虫的行为,长此以往,自然就能摆脱如今糟糕的境况。” 时醴说着顿了顿,轻笑出声,“雌虫只是被惯的太久,才会肆无忌惮。一旦特权被剥夺,驯服她们其实很容易,没必要非得将雌虫赶尽杀绝。那样的手段太过极端,而且——” “别忘了我也是雌虫的一员。” 在原来的世界线中,主角一党最初走了不少歧路。 出于对雌虫的极端厌恶,白诺茨一直执着于抑制剂的研究,支持的也并非平权,而是以雄为尊,意图让雄虫跟雌虫的社会地位颠倒过来。 后来自然是彻底的失败。 新的法规一实施,整个虫族都乱了套。 娇弱的雌虫可不像雄虫那么禁得起折腾,稍微受到惊吓就容易精神力紊乱,连雄虫一个巴掌都受不住。 那段时间死了不少雄虫,同时有很多雄虫的精神力暴动得不到抑制,虫化后失去理智,跑到街上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到处都乱成一团。 若非白诺茨在靳姚的劝阻下及时醒悟,虫族怕是要被他折腾到灭绝。 如今置身于漩涡之中,时醴可无法坐视不管,任由主角他们瞎折腾。 倒不如早早插手,给亓御他们指一条明路。 说完这番话后,时醴便没再开口。 静静等着亓御消化。 四周一时静默,半晌,时醴看到亓御倾身过来,随即唇瓣便覆了一抹温热。 脖颈被环住,力道逐渐收紧。 亓御的吻技依旧生涩,动作有些莽撞,吻得极深,带着股要把自己献出去的孤注一掷。 雄虫主动投怀送抱,时醴可不会拒绝。 很快就反客为主,引导着亓御顺应她的节奏。 只是这回一时冲动上头的雄虫根本不记得要呼吸,没坚持多久,就憋红了脸,晕晕乎乎地软在时醴怀里。 下巴搁在时醴肩头,呼吸急促。 额间碎发凌乱,脸色绯红,炙热的吐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时醴颈侧。 激起一阵阵麻痒。 时醴被刺激的有些燥,偏了偏头,照例取笑,“按理说不是该越练越熟的么,你怎地还越练越回去了?” 第404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0) 亓御一瞬间红了脸。 几分羞恼,几分尴尬。 抓着时醴的肩膀平顺呼吸之后,沉默着支起身,再次寻觅着时醴的唇瓣凑了过去。 一副不肯服输想要再来一次的架势。 时醴赶紧抬手,止住亓御的动作,语调颇有些无奈,“好了宝贝儿,知道你感动,可也别太高估一个雌虫的自制力,再撩拨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着,视线在亓御肩头转了转,顿住。 方才人扑的突然。 动作猛了些,将本就没扣好的衬衫扣子扯开了两颗。 此时衣领半敞着,凸起的喉结性感的不像话,露出的锁骨精致,向下隐隐能够窥见一点殷红,在冷白的皮肤上分外惹眼。 半遮半掩,远比光明正大的展露更加撩拨人心。 若非知晓亓御的性子,她怕是要以为自家雄虫是存心勾引。 时醴捻了捻发痒的指尖,伸手帮亓御把衬衫领口拢了上去。 喉间一时有些干涩。 亓御始终没动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才出声唤道,“酉酉……” 声音喑哑,叫听者入耳便酥了半边身子。 鼻端萦绕的,逐渐清晰的诱人昙香,叫时醴半眯着凤眸,碧色的眸底一瞬间晕染上浓郁的墨色。 狩猎般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雄虫,“宝贝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亓御抬眸,湛蓝色的眼眸有些发飘,下颚紧绷着,神情中透露着些许紧张,些许纠结。 在时醴的目光逼视下,不安的滚了滚喉结,“我……”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慌了。 在虫族,信*素对于伴侣的诱惑力堪比烈性媚药。 他刚才也是一时脑抽,此时反应过来,心中懊恼不已。 时醴此时的眼神,叫他觉得分外危险。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亓御艰难吞咽了一下,试图劝阻,“酉酉,你冷静点儿,我错了……” “宝贝儿,是你先勾我的。” 闻言,时醴只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语调意蕴深长,温柔的叫人毛骨悚然。 话音刚落,亓御就嗅到了极为馥郁的玫瑰香气。 瞳孔骤然间瞪大,因为慌乱,声音都带着颤,“酉,酉酉……” 呼吸骤然间乱成一团,无力地倒在时醴怀中。 白皙的脸颊泛起晕红,眨眼间像是化成了一滩水。 任人挫圆揉扁,都无力挣扎。 令人抓心挠肝的麻痒自心脏蔓延开,难以忍受,却又无处释放。 亓御在时醴怀中闷哼出声,眸底水雾朦胧,眼尾眨眼间就染了绯色,模样可怜的不像话。 像是被时醴欺负哭了似的。 时醴揽着雄虫纤瘦的腰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怀中人被*灼烧的模样。 伸手,动作轻柔地把亓御眼角的泪花拭去,“很难受吧,要不要帮忙?” 性子当真是恶劣到了极点。 对此,系统特别想提出控诉,奈何武力值不够,只好默默闭嘴。 亓御没吭声,只咬牙忍着,掌心死死揪着时醴的一截衣摆。 眼眶湿润,带着晕红。 瞧着实在像个小可怜儿。 眼见着亓御非跟自己唇瓣上那点儿肉较劲,也不肯低个头,时醴心中也是万分无奈。 凑到亓御耳边,放轻了声音,“乖,我帮你,生忍着可不行……” 她也没打算把亓御怎么样,小小教训一下就够了。 算是情侣间增进感情的小把戏。 第40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1) 话落,时醴没等亓御回答。 揽着雄虫腰肢的手向下移动,灵巧地解开了腰带。 亓御呼吸骤然一窒。 抓着时醴的手紧了紧,声音喑哑含着哭腔,颤巍巍地制止,“酉酉,别……” 只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于是并没有能够阻止时醴的动作。 下一瞬,亓御身体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有些局促地滚了滚喉结。 眉头紧皱,呼吸沉了又沉。 掌心紧紧揪着的衣料被揉的皱皱巴巴。 极为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叫亓御有些分辨不清,无法用语言形容。 眼前璀璨的星空顶晃得他一阵阵眼晕。 心脏的跳动愈发急促,浑身汗涔涔的,热的不像话。 半晌。 亓御向后躺倒在座位上。 虚脱了似的,浑身都透着无力,眼尾愈发红了。 长睫也被泪水黏湿。 伸手,将额间汗湿的头发捋至脑后。 手背遮住眼睛,无声地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呼吸。 时醴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将掌心的脏污擦干净。 随即伸手,摁了座位旁的按钮。 窗户缓缓升了上去。 靠在车窗上,时醴支着头,侧眸盯着亓御没说话。 许久,耳边原本沉重的呼吸逐渐平复,几不可闻。 这才绕有兴致地勾了勾唇,浮现出一抹恶劣的笑,“感觉如何?” 亓御身形一瞬间僵住。 本就红晕的脸庞更是红的要滴血。 薄唇抿紧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直接装没听到。 瞧着亓御躺的自然,一副新鲜出炉的尸体模样。 时醴也不好再逗,若是真把人惹恼了才叫得不偿失。 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宝贝儿,跟你商量件事儿。” 也没指望装死的亓御做出反应,自顾自说了,“我准备去做一次精神力检测……” “今天的事,简苹不会善罢甘休,精神力等级公开以后,就算是雌虫保护协会,也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这是最省心的解决办法。” 不用想也知道,亓御的处理方式,无非是把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 那样少不了一顿刑罚。 亓御想要保护她,这份心意领了,却不想让他真的因此受伤。 时醴说完,便静静等着亓御的回答。 后者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 手背遮挡之下,湛蓝色的眸底划过众多复杂的情绪。 下颚肌肉紧绷,薄唇抿的很紧。 这是他心绪不定的表现。 亓御听到时醴这话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阻止。 他刚刚才尝试过时醴的信*素,轻轻松松就将他浑身力气卸去,让他无法自控。 这让他在清醒过后,意识到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实。 时醴的精神力等级,或许不止s。 亓御有些难以想象,一旦时醴真正的精神力等级公开,将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将会有无数雄虫对她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他现在的心境,就像是独守着宝藏的小偷,战战兢兢地,心中忐忑难安,害怕一旦宝藏埋藏的地点被泄露,将会有无数人过来争抢。 是他最先遇到时醴这颗蒙尘的珍珠。 也自私地想把雌虫藏起来,不让她的珍贵,她的优秀被外界所知。 “……” 亓御深深闭了闭眼,将所有不该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掩盖了下去。 喉结滚动,声音极低地应了声,“嗯。” 等手臂挪开时,湛蓝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以往的沉静,其中一闪而逝的猩红。 时醴此刻这么说,心中显然早有打算。 既然不能避免,那就让他用实力,将觊觎雌虫,心怀不轨妄图靠近的家伙通通撕碎。 用鲜血来宣告所有权。 第40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2) 当然,前提是时醴得站在他这边。 如果时醴背叛他,让他失望,那么他再如何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想到这种可能,亓御心中难免惶恐不安。 他迫切地需要时醴给予他一些信心。 于是亓御抿了抿唇,坐起身,凝视着时醴的神色肃穆,“酉酉,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顿了顿,补充道,“你,你如实回答,莫要骗我。” 其中的忐忑仅从不甚笃定的语调中就能窥出几分。 时醴颔首,伸手牵住了亓御的一只手,语调温柔而宠溺,“好,不骗你。” 心中却因为小孩儿的天真纯粹而生出几分无奈。 若是她存心要欺骗,就算此时再保证又有何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脱口而出的花言巧语,信了的才是傻子。 亓大傻子御完全不知晓时醴此时的内心活动,他稍稍酝酿了一下,才张口,“酉酉,你的精神力等级公开以后,必然有许多雄虫想要成为你的雄侍,而s级的雌虫本就稀少,雌虫保护协会肯定也会对此进行干涉,想方设法地让你多娶几个……” “你担心我把持不住,被其他雄虫勾去魂儿?” 时醴笑着接道。 亓御的神情却轻松不起来,他认真颔首,“我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接受跟其他雄虫共侍一个雌主,如果你——” 话到此处止住,竟有些说不下去。 那种结果,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痛如绞,浑身冰凉。 “没有如果。”时醴唇边的笑意收了收。 她看出了亓御内心的极度不安与惶恐,一向骄傲的雄虫,却因她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这只能说明,她做的还不够,并没有能够带给亓御足够的安全感。 既如此—— 那就给雄虫一个叫他安心的承诺。 时醴抓着亓御的手,缓缓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凤眸微眯,神色狡黠,笑中带着几分天生的乖戾,看似漫不经心,语调却极认真郑重,“宝贝儿,我这辈子,只需要你一个。若是我做不到,你就往这里捅一刀,杀了我,好不好?” 亓御一双眸子骤然瞪大,触了电似的将手收回。 视线飘向别处,没敢对上时醴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薄唇抿紧了,强自挽尊,道,“这可是你说的。” 这话听着倔强,其实色厉内荏。 其实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又哪里舍得对时醴动手呢? 时醴忍着笑,点头,“嗯,我说的。” 亓御闭了闭眼,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他方才其实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但时醴这句承诺,足以抵得上千言万语。 剩下的问题已经没有了询问的必要。 亓御此时心情颇好,控制不住地勾起了唇。 指尖点开光脑,看到此刻显示的时间之后,突然发出邀请,“酉酉,饿不饿?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闻言,时醴没直接点头,而是用有些怀疑的眼神,盯着亓御脸上的神情细细打量一圈,半晌才一挑眉梢,应了,“好啊,去你家……” 难得亓御这么主动,她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那档子事儿对于拉进情侣关系相当有效,那不妨趁热打铁,再巩固巩固……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对亓御做饭的水平还真的有些好奇。 心中怀着几分期待,时醴迅速启动了悬浮车,开往目的地。 …… 亓御虽然家世显赫,却甚少享受家族的福利,他最常居住的地方,反倒是军部给分配的住宅。 星际时代,土地资源被利用到极致。 楼层建的一栋比一栋高,仰头望去,顶部直入云端。 时醴抬头,望着被黑暗天幕吞噬的大楼顶部,视线收回,看向身侧的亓御,“你住几楼?” “六十四。” 两人上了大楼外侧的电梯,透明的外壁清晰地映射出外界的璀璨霓虹。 迅速上升的过程中,璀璨斑驳的光影自两人身上跃动,分割成一块块明暗交错的色块。 时醴垂眸望去,街上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通通变成模糊不清的光晕,芸芸众生庸碌而喧闹。 这样沉寂的夜色,无疑是促使人们心中的孤独与空虚疯长的温床。 感受着垂落到身侧的手被握住,时醴什么都没说,只勾了勾唇,反握回去,十指紧扣。 电梯停下,时醴一路相当乖巧地被牵着手,带进门。 亓御抬手将灯打开,温暖的灯光顿时倾泻而下,将漆黑的屋子照亮。 时醴换上拖鞋,进了屋子,视线打量一圈。 整体黑白色调的客厅,跟她想象中差不多,少了些人情味儿。 空间不算大,一览无遗,一个人住却是足够。 一眼扫过之后,时醴转头,询问,“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嗯。”亓御颔首,“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这话叫时醴心中颇为熨帖。 走过去,亲了亲亓御脸颊,这才打开最近的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时醴忙着到处转悠的功夫,亓御则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对着冰箱里的各种食材纠结了半晌,从门口探出个头来,声音扬了扬,“下面吃可以吗?红果面?” 老实说,他的厨艺称得上生涩,只能做一些最基础的吃食。 下个面还好,太过复杂的实在搞不定。 时醴闻声,从房间出来,倚着门框应着,“随意,我不忌口。” 这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叫系统都有些怀疑人生。 以往那个挑剔十足的宿主难道是假的?是它数据错乱了? 时醴并不清楚系统正在心中疯狂吐槽。 伸手把房门带上,换了一间,推门进去,看清房间的布局,眉梢不由轻挑了一下。 灰色的床,同色系的窗帘,衣柜,房间整洁干净,鼻端清幽的昙香若有似无。 很明显,这是亓御的卧室。 时醴的视线落在墙边半人高的玻璃展示柜上,颇感兴趣地走了过去。 大眼一扫,各种奖章摆的满满当当。 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则是一枚绚丽的银色勋章,银色的藤蔓在其上蜿蜒缠绕,簇拥着正中一双淡蓝色的蝶翼。 漂亮而梦幻。 这枚勋章,应该是亓御在受封少将时,虫皇亲自颁发的,独属于他的勋章。 独一无二,象征着无上荣耀。 她的宝贝儿,还真的是很优秀呐! 时醴勾了勾唇,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醴侧眸,就见亓御走近,伸手拿起了那枚珍贵的勋章,递给她,“给……” 盯着看了那么久,想来应该是喜欢的吧。 时醴有些意外,接过,垂眸摩挲着勋章上复杂精美的纹路,半晌,缓缓摇头,又小心放了回去。 在亓御疑惑的眸光中,时醴歪头,笑中透着几分恶劣,“硬邦邦的,多硌人,还是真的摸起来手感比较好……” 真的什么? 想到勋章上雕刻的图案,亓御瞬间反应过来时醴在说什么。 两颊登时就泛起了红晕。 正害羞着,就被时醴揽着腰往外带,“好了,先吃饭,面坨了就不好了。” 两人来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面。 红果面,其实不过就是蓝星上番茄鸡蛋面的翻版。 时醴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在亓御忐忑的目光中,缓缓点头,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勉强及格,继续努力。” 火候过了,调料放的比例也不够完美。 没必要昧着良心夸赞,那样太假,亓御也不会开心。 听到时醴如此不给面子的评价,亓御反倒松了口气,唇角轻轻勾起,“嗯,我会的。” 虽然再怎么练习,大概都没办法达到时醴的水准。 但还是想亲手做给她吃。 大概给喜欢的人做饭,本身就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吧。 …… 第40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3) 两人很快解决完晚饭,亓御将碗筷收到厨房,交给家政机器人处理。 再出来时,发现时醴已经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 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神色自然地询问道,“可以帮忙找一套换洗衣服吗?我等下要洗澡……” 亓御脑中嗡了一下。 下一秒,迈着略有些僵硬的步伐推门进了卧室。 几分钟后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攥着衣料的手紧了紧,数次犹豫之下,还是没有伸手往时醴的方向递。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纠结,时醴转头询问。 “只有这个。” 亓御垂眸,没敢看时醴的眼睛,只管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干净的,没穿过。是我的尺码,你穿应该会有些大……” 一想到时醴要穿他的衣服,脸颊就开始发烫。 亓御埋头害羞的同时,也没忘记将在家中准备时醴尺码的换洗衣服这件事提上日程。 时醴瞥了眼亓御泛红的耳尖,眸中带笑,伸手接过,故意道,“其实你穿过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语调撩人,平添几分暧昧。 这话一出,亓御的脸颊越发红了。 猛然间把手缩回去。 喉结紧张的滚了滚,嗓音干涩,强做镇定地回道,“酉酉,你先去洗澡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随即不待时醴说话,就匆匆转身,推门进了书房。 房门“嘭”地关上。 时醴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抱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再出来时,书房门依旧关着。 隔音效果良好,丁点儿动静都传不出来。 让人摸不准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时醴一手拿毛巾,随意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书房门前,伸手敲门。 “扣扣……” 房门很快就打开。 亓御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局促。 只是看见时醴此刻的模样,又不免一怔,方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雌虫身上的衬衫有些撑不起来,瞧着身形越发单薄。 精致的脸颊被泛着健康的红晕,发丝凌乱而慵懒,瞧着惹人生怜。 碧色眸子微眯着,像只漂亮而无害的猫。 领口略微敞开,能够瞥见一截白皙精致的锁骨,性感的不像话。 水痕斑驳,在单薄的白衬衫上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紧实纤瘦的腰线因此若隐若现。 亓御很快将视线移开,没敢一直盯着看。 他忽然明白,时醴为何总要说“怕自己把持不住”这种话。 他现在非常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亓御此时只觉得喉中异常干渴。 哪怕时醴并未刻意撩拨,他都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 “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时醴这么说着,凑过去在亓御脸侧亲了一下。 感受着眼前人僵硬的身躯,碧色眸底划过一抹隐晦的笑意。 随即转身,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亓御神思混乱,根本没注意到时醴说了什么。 等到回过神,眼前早就没了人影。 薄唇紧抿着,亓御盯着眼前关闭的卧室门,神色严肃地像是在纠结什么世纪难题。 …… 等亓御磨磨蹭蹭地洗完澡,轻声拧开卧室门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正无聊翻着光脑上新闻的时醴闻声看过去,就见亓御的衬衫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若非身上裹挟的水汽和凌乱微湿的发丝,根本看不出这人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时醴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无辜地调侃,“怎么穿的跟防贼似的,宝贝儿,是怕我把你吃了吗?” 被戳穿心思的亓御脸红了红,没有反驳。 沉默地站在床边。 时醴往里边挪了挪,腾出位置,招呼亓御,“过来睡,宝贝儿。” 亓御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侧过身子面向床边,只占据了一小片位置。 硬生生将一张床睡出了楚河汉界的味道。 时醴唇角的笑有些憋不住。 伸手环上亓御纤瘦的腰肢,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 凑过去,对着雄虫通红的耳尖轻轻咬了一口。 亓御紧绷的身体一瞬间呆滞,下一秒,似羞似恼地唤了声,“酉酉……” 因为紧张跟忐忑,声音带着颤,抖得不像话。 听着越发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儿。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时醴深知点到为止的道理,没再继续撩拨。 今天亓御被折腾的够呛,她只是逗逗人,没打算真的做什么。 侧了侧身子,让两人的姿势更加亲密。 时醴没再做什么,只蹭了蹭亓御毛绒绒的后脑,声音放轻了,极致温柔,“睡吧。” 亓御感觉心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拨动了一下。 缓缓放松身体,在时醴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即阖上了眼眸。 第40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4) 亓御醒的很早。 在战场多年,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纵然昨日入睡时已过凌晨,顽强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准时清醒。 亓御的睡眠质量一直不算好,浅的很,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惊醒。 他经常做梦,噩梦。 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有尸横遍野的战场,面目狰狞的异兽,张牙舞爪地朝他冲来,要将他拽入深渊…… 梦醒时,非但没能得到休息,反倒精神紧绷,满身疲惫。 可这一次不同。 亓御未曾睁开眼,脑中仔细回想着昨夜的梦境,半晌,依旧一片空白。 唔,他好像没有做梦。 破天荒的,一觉到天亮。 还真是难得…… 亓御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每次,只要有时醴在,他的睡眠质量都会莫名的好。 此时此刻,鼻端依旧萦绕着浅淡的玫瑰香气。 亓御心情很好,唇角无声勾了勾,睁开眼,下一秒,瞳孔骤然放大。 近在咫尺的皮肤冷白,细腻如瓷,凌乱的衬衫扣子敞开着,其中风情若隐若现。 一点殷红就在他眼前,分毫之距。 感觉稍微一动弹,他的脸颊就能蹭上去。 亓御脑中此时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为何睡觉时明明背对着时醴,为何醒来,却转了个身。 且以如此亲密无间的姿势醒来。 他的手臂,还霸道地圈着时醴纤细的腰肢。 亓御眼神闪烁,没敢再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慢吞吞地往后退开了些许距离。 难得笨拙,像是只慢腾腾挪动的蜗牛。 正要松口气时,却突闻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呵~” 声音慵懒,带着哑,勾的人心尖儿麻痒。 亓御身体骤然僵硬,慢半拍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的碧色眸子。 “看到了?可还满意?” 唇角的弧度恶劣,痞气十足。 亓御脑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呈现出方才看到的画面。 极致冲击,实在……香艳。 脸颊绯红一片,喉结无声滚动,喉间一片干涩。 垂眸,眼神有些飘忽。 这么羞耻的问题,他拒绝回答。 可时醴明显没打算放过他,直接凑过来,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 “难道不满意?”语调戏谑,笑意盈盈。 灼热的吐息一下下地喷洒在亓御敏感的耳垂上。 极尽挑逗,颇为恶劣。 随着她拉进距离的动作,原本就敞开的衬衫领口更开了,什么也遮不住。 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在亓御面前晃荡。 毫不遮掩地展示着自己的好身材。 亓御的眸光几乎不受控制地撇过去,跟随那一点若隐若现的樱红。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几分。 喉结滚动着,碧色眸子中清冽不在,逐渐被某种浓郁的色调污染。 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某种呼之欲出的,谷欠望。 时醴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亓御的眼眸,眼瞧着其中风暴酝酿起伏,就像是某种凶恶的野兽即将觉醒,想要挣脱禁锢的囚笼,扑上来将她撕碎…… 但最终,什么都未曾发生。 亓御闭上眼,沉沉地喘了口气。 随即起身,脚步匆匆地小跑向了卫生间。 步伐凌乱,莫名透着几分狼狈,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兔子。 身后,时醴直接笑开了,躺倒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任谁都能够看出她此刻的愉悦。 那是不加掩饰的,极为真实的,愉悦。 …… 早餐是简单的煎蛋加牛奶,五分钟搞定。 时醴洗漱完,将早餐做好,端到桌上。 亓御依旧躲在卫生间没出来。 盯着紧闭的房门,时醴轻挑了下眉梢,有些无奈地走过去敲了敲门,“宝贝儿,快出来吃早餐,等下就凉了……” 在门外等了有五分钟,房门总算打开。 亓御薄唇紧抿着,直接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时醴,走过去到餐桌旁坐下,动作优雅地吃起了煎蛋。 时醴眯着眼,心情依旧很好。 也跟着走过去,坐到了亓御对面的位置,“宝贝儿,我那个问题——” 亓御动作顿了顿,紧盯着时醴含笑的眼眸,薄唇微抿着,视线有些警惕。 像是防备着她再说出什么叫他心绪起伏,躁动难安的骚话。 嗯,像只炸了毛的猫崽子。 时醴眸中笑意浓稠,“我闭嘴,我检讨。” 说着,唇角勾起,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她知道分寸,小孩儿正害羞呐,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再逗就真的恼了。 而后,时醴真的就没再开口。 两人安静吃过早餐。 亓御心中的羞恼别扭已然散去,恢复往常的自然。 将碗筷收到厨房,时醴换上烘干的衣服,简单收拾之后,就准备出发。 正在玄关处换鞋时,亓御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 时醴直起身,顺手就捞过人,在亓御脸侧亲了一口,“我先走了,晚上见……” 说着就准备离开。 一扭身,衣角被人给拽住了。 时醴回头,询问的眼神看向亓御。 后者抿了抿唇,“我跟你一起去。” 时醴闻言失笑,“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何况你不是有事情要处理?” 说着看向亓御手腕的光脑,刚才吃早餐那么大会儿功夫,就响了好几次。 也是应景儿,恰在此时,又开始闪烁。 亓御垂眸,眉心微蹙,面无表情地摁掉了通讯,没有过多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儿……” 下一秒,仍旧坚持,“我想跟你一起去。” 别看只是多了一个字,意义却瞬间就不同了。 湛蓝色眸子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倔强,几分示弱,莫名就有些撒娇的味道。 叫人难以拒绝。 “好吧。一起去……” 时醴并未纠结,几乎是瞬间就妥协。 两人坐电梯下楼,找到停放的悬浮车,坐上去,直奔军部医院。 几乎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宿主,刚刚有一大帮人上了电梯。其中有简苹的父亲萨托,还有雌虫保护协会的人,他们按了64楼,很有可能是来找你们的……] “把“可能”去掉。”时醴挑了下眉梢。 很明显,是因为昨天打断简苹双腿的事情,过来找她算账的。 运气还算不错,没被人正面堵上。 虽然她自信能够脱身,但闹得太大也不好收场。 第40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5) “系统,沿路的监控全部黑掉,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把他们引过去。” 只要稍微拖延一些时间,等到精神力检测报告出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交代完之后,时醴直接伸手关闭了自动驾驶,改为手动操作。 车速一瞬间飙升到极致,引擎呼啸,如同咆哮的野兽。 “出什么事了?”亓御有些疑惑。 “遇上一点儿小麻烦,我们得抓紧时间,尽快过去。” 时醴道。 脸上的表情称得上轻松,甚至还能分出心神,跟亓御闲聊,“要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唇角勾起,弧度恶劣。 闻言,亓御无语地白了她一眼,罕见地失了优雅。 他连星舰都飚过,会害怕这种小场面? 唯一不放心的,大概是时醴的驾驶技术。 抿着薄唇,纠结了又纠结,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别看他此时面上淡定,其实心惊胆战的,生怕时醴一个不小心,来个车毁人亡。 虽然跟时醴死一块儿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这种死法,实在太丢人了! 时醴挑眉,有些不开心,“宝贝儿,你是在质疑我的开车技术吗?” 说着,车速再度飙升。 表情却闲适的很,别有意味的视线扫过亓御纤细的腰肢,又往下延伸—— 眸光灼灼,堪比探照灯。 亓御莫名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似的。 手指紧攥着安全带,有些不安地往窗边挪了挪身子,直到紧贴车门,退无可退。 “你专心开车。” 薄唇紧抿着,脸颊绯红。 声音扬了两个度,语速急促,带着几分羞恼,色厉内荏。 时醴心情颇好地笑开了。 也没再逗他,专心驾驶。 仪表盘上的指针飙升到极限,众多风景在窗外飞速掠过。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压缩到十分钟。 等悬浮车停稳,脚踩上实地之后,亓御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长舒了一口气。 莫名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军部医院共六层,进行精神力检测的部门就在一楼大厅右转,两人按着指示牌走到走廊尽头,停下脚步。 时醴抬眸,眼前是一个小房间,房门敞开着,一侧的墙上挂着“精神力检测中心”的小牌子。 实在不起眼,让人很容易就忽略。 跟军部医院恢宏的规模相比,着实有些寒酸。 不过也可以理解。 毕竟虫族的精神力等级,从出生时就已经固定,极少会有人再专门过来检测。 时醴推门走进去,视线环顾,发现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台检测机器,就再无其他。 角落放着一张桌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雄虫医生正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攥着钢笔写着什么,桌上是摊开的笔记本。 只是脑袋一点一点的,鼻梁上眼镜歪扭,手中钢笔轨迹凌乱,时不时在纸上划上一道。 这是有多困? 时醴伸手,用了些力道,敲了敲门,“笃笃……” 骤然的声响叫雄虫猛然惊醒,将歪掉的眼镜扶正,原本还有些被吵醒的不悦。 一抬眸看见时醴,脱口而出的抱怨瞬间吞了回去。 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站起身,整了整凌乱的白大褂,倒显出几分温雅,瞧着人模狗样的,“这位阁下,您是?” “我要检测精神力。”时醴不欲多言,直接道。 看出时醴的冷淡,雄虫也没再多问,示意时醴躺下,伸手拿起一旁的导联线就要往时醴身上贴。 “等等,我自己来……”时醴豁然坐起身,正要制止,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来帮你。” 与此同时,医生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侧头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再看看时醴,莫名就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这俩,不是一对儿吧? 再有,这占有欲也忒强了吧?他又没做什么。 医生颇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指挥亓御把导联线贴到时醴颈后跟太阳穴上。 一切做完,将仪器启动。 光屏上,数据随之开始飙升。 一千,两千三千…… 医生刚开始还没当回事儿,直到数值不停歇地突破一万,并速度不减地继续上升。 这才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眸。 虫族历史上,有记载的最高精神力等级为s,数值为9963,上一次更新是在五百多年前,来自于那时虫族的最强者,雄虫格赫,同样也是帝国的元帅。 可惜的是,由于精神力等级过高,未能找到匹配的雌虫。 那位元帅最终死于精神力暴乱,年仅32岁。 在平均寿命达到二百岁的星际,说一句英年早逝也不为过。 医生瞪大眼眸,眼睁睁地看着光屏上的数据突破临界值,还在不断增加…… 仪器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发出警告的滴滴声。 喉结滚动,无声淹了口唾沫,伸手关掉了仪器。 时醴扯掉身上的导联线,坐起身,“怎么了?” 医生缓了缓神,以一种看怪胎的视线打量着时醴,“这位阁下,哦不,应该是尊贵的冕下,很抱歉这次检测终止。您的精神力等级过于强大,一般的检测仪器无法测出精确数值,请您稍作等待,我需要向上面请示一下,动用更精确的检测仪器……” “啧,这么麻烦。”时醴蹙眉,有些不悦。 这破检测仪器,连个精神力都测不出来,真够废的。 “冕下,您稍作等待,我马上回来……” 看出时醴眉间的不愉,医生没敢耽搁,匆匆交代两句就转身跑了出去。 房间内一时只剩下时醴二人。 时醴坐在床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双手撑着床沿,略微后仰,长腿交叠,单脚支地,一派懒散。 朝亓御歪了歪头,示意道,“宝贝儿,把门带上。” 亓御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把房门关上。 凤眸半阖着,模样无害,瞧着竟有些乖巧。 时醴笑容扩大了些,朝亓御伸手,“过来。” 待人走近了,拉着亓御的手,将人扯到身边。 一伸手,就抱住了眼前劲瘦却有力的腰肢,将人圈在怀里。 跟幼崽似的,轻轻蹭了蹭。 随即抬眸,一手还紧扣着亓御的手掌不放,碧色眸子半眯着,模样像极了狡诈的狐狸,“宝贝儿,咱们要不要再打个赌?” 第41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6) “赌什么?”亓御脸上没什么表情。 从来到医院,他就出奇的沉默,比往常更甚。 时醴能看出,他在忐忑,在紧张。 亓御的性子敏感自卑,还喜欢脑补,这也让时醴颇为无奈。 只能尽自己所能,给他安全感。 “就比猜我的精神力数值,谁猜的更接近,就算谁赢,怎么样?” “赌注呢?”亓御又问。 时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有些止不住,“若是你赢,我娶你,我赢的话,你娶我,怎么样?” 亓御眼眸微微瞪大,显然对这个赌注有些错愕。 随即蹙眉,“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关系到以后的家庭地位。”时醴眉眼都带着笑,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娶你的话,以后我名下的资产全是你的,家里你管钱,大事小事都听你的,我把自己也打包送给你……” 这话实在惊世骇俗,至少亓御从未想过,会是从一个雌虫嘴里说出来。 亓御心中动容,眼睫轻颤,缓缓弯了唇,“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醴一锤定音,随即催促道,“你先猜。” 亓御并未多思考,随意说了个数字,“两万。” 不管谁娶谁,只要能跟时醴在一起,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时醴眉梢轻挑,“不再考虑考虑?” 亓御摇头,“不用。” “那好吧。”顿了顿,道,“你猜两万,那我就猜一万五好了……” 说着,伸出小拇指,朝亓御勾了勾,“拉钩儿。” 幼稚。 亓御虽有些嫌弃,却是很诚实地伸出手指,勾住了时醴的小指。 然后,用大拇指盖章。 流程草草结束后,亓御就打算撒开手,结果一抽,没抽出来。 时醴的小指牢牢紧箍着他的,力道不重,却偏偏叫他没办法挣脱。 亓御索性直接放弃。 任由时醴一手勾着手指,一手揽着腰。 无动于衷的模样像极了木得感情的大号抱枕。 亓御站的笔直,思绪有些发散。 他想到,最近发现的能够诱发雄虫精神力暴动的药剂还没查出来源,不过肯定跟简家脱不了关系。 也正是因为简苹的无脑和莽撞,叫他掌握了这一条追查的线索。 但也仅仅只是一条线索罢了。 亓御心中清楚,这件案子不是那么好查的。 背后必然有一条黑暗而复杂的关系链。 简家,不,或许简家背后,还有更高层参与。 可纵然知晓这是滩浑水,他也必须要淌,身为军人,忠于国家忠于人民,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责任。 就算为之付出生命—— 亓御薄唇抿紧了,正这么想着,揽着腰肢的手突然一紧。 他对时醴从不设防,以至于未曾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踉踉跄跄地摔到时醴怀中,坐在了雌虫的腿上。 亓御被吓了一跳,脑中的思绪瞬间就断了。 伸手撑着床沿,没敢将全身的重量压到时醴身上。 雌虫这么瘦,他怕把人压坏了。 时醴揽着亓御腰肢的手未曾松开,从身后靠近,另一只手伸出,捏着亓御的下巴将雄虫脑袋掰过来,微微侧头,跟那双湛蓝剔透的眸子对视,“宝贝儿,直觉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一些会让我生气的事……” 长睫猛然一颤。 亓御颇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眼神躲闪,“我错了。” 他忘了,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现在有时醴,就有了牵挂,不能再任性地拿命去拼。 “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时醴面无表情,瞧着有些凶戾,下巴搁在亓御肩头,蹭了蹭,“说吧,刚刚在想什么?” 亓御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我在想,精神力诱导药剂的来源……” “这个啊,”时醴语调漫不经心的,“我知道。” 亓御骤然瞪大眼,眸中错愕,语调失了冷静,呼吸急促,“你知道?” 脑中思绪凌乱。 以他的能量都查不出来,时醴怎么会知道? 可时醴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不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 种种想法在脑中一一闪过,最终,亓御还是选择相信时醴。 有些急切地追问,“除了简家,高层之中还有谁参与了,有准确的名单么?” 感受着腿上骤然增加的重量,时醴口中闪过隐晦的笑意。 面对亓御的询问,轻轻颔首,“那些人的目的,都有谁参与,这些,我通通都知道。” 说着点了点太阳穴,“名单就在我脑子里,本来就打算简苹这事儿了了以后告诉你的。” 不同于局中人,她有挂,有剧透。 那些阴谋诡计在她面前通通是小儿科,一力破之。 她没打算瞒着。 早点儿把反派搞下线,天下太平,亓御那颗不安分的心才会收回来,老老实实地安在她身上。 亓御还要再开口,却被时醴伸手堵住了唇,“知道你着急,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晚些再告诉你……” 闻言,亓御喉结滚了滚,只得把满腹疑问咽了回去。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 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瞬间占据了不大的房间。 方才匆匆跑走的医生赫然在列。 众人视线一看向病床,原本喧闹热烈的交谈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骤然静默。 一个个眼眸瞪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亓御被一群白大褂眸光灼灼地盯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跟时醴此刻的姿势,好像…… 骤然站起身,有些僵硬地走到房间角落,背过身,脸朝墙。 面壁。 亓御垂下眸子,沉默地整理着凌乱的衣摆。 脸颊通红,热度快要将他烫熟。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亓御心中又羞又恼,恨不得挠墙。 薄唇抿紧,脑中思索着将这一屋子人灭口的可行性。 …… “冕下,这是我们院长……” 短暂的静默之后,先前的年轻医生开口,介绍起身侧精神矍铄的老者。 时醴站起身,上前握手。 短暂寒暄之后,新的仪器已经安装完成。 年长的雄虫医生拿起导联线,正要给时醴带上,胳膊就被人拽住。 疑惑转头,就见是自己的同事,亦是负责精神力检测的年轻医生。 以为他是怪自己抢了工作,“那你来。” 说着就要把手中导联线递过去。 年轻医生摇头,指了指墙角面壁的亓御,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就他,占有欲老强了,根本不让别的雄虫接近冕下……” 是嘛? 年长医生挑了下眉梢,颇有些意外。 “咳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朝亓御道,“亓少将,需要麻烦您一下……” 跟身旁有些脸盲的年轻医生不同,他们其实都认出来,眼前这个雄虫,就是帝国双子星之一,赫赫有名的亓御少将。 虽然方才的画面极富冲击力,完全颠覆了他们心中亓御高大英勇的形象。 但他们这些人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不会因此失态,顶多就是在心中感慨一下…… 没想到战场上英武不凡的亓少将,私底下,竟然如此—— 小鸟依人?! 亓御听到这一声唤,整个人都僵硬成一座雕像。 心中的侥幸荡然无存。 居然认出来了。 啊啊啊还是好丢人怎么办?! 他可以杀人灭口么?把医院炸掉怎么样? 亓御盯着墙面,脑中胡思乱想着,半晌都没动弹。 直到时醴看不下去,眸中带笑,唤道,“宝贝儿,过来帮我一下。” 亓御闭眼,攥了攥拳,豁出去一般,终于下定决心。 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向时醴。 一身气度冷冽疏离,生人勿近,颇有些骇人。 只有时醴知道,这人此时就是个纸老虎。 看着吓人,实际心中尴尬的很,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医生手中接过导联线,给时醴戴上。 下一秒,屋里一群医生一窝蜂地围到光屏前,双眼紧紧盯着跳跃的数值。 亓御站在床边,跟时醴交握的手紧了紧。 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种紧张感自心底蔓延出来。 反观时醴,面上仍旧一派闲适慵懒。 “一万六,一万七……” 在一众医生激动的喊声中,数据飙升的幅度渐弱,最终停下。 半晌没再变化。 “太强了,精神力几乎是格赫元帅的两倍!” “简直难以置信!” 仪器周围围着的医生一个比一个激动。 “奇迹啊,真的是奇迹!这位冕下的精神力数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历史记载,我认为,定义为s级是对冕下的亵渎,她是当之无愧的双s……” 院长面色涨红,神情激动,“我会上报给虫皇陛下,这是值得整个虫族庆贺的喜事,我们虫族,诞生了一位真正的天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时醴把身上的导联线扯掉,跟亓御一起,凑过去看。 屏幕上,赫然是几个数字: [17501] 这个数字,还真是相当微妙。 亓御眼眸微动,颇为惊讶,“我赢了?” 语气惊疑,似不敢确定。 老实说,除了武力值,其他方面,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赢过时醴。 这个结果还真是相当出乎意料。 “嗯。”时醴颔首,脸上笑容明艳,“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也是。” 亓御眸光微动,心尖忽然颤了一下。 丝丝缕缕的甘甜自胸腔蔓延。 如此动人的情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薄唇勾了勾,眸光温柔,“好啊……” …… 第41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7) 两人之间氛围正好,系统突然冒出来指责,[宿主,你作弊……] 虽然明显是亓御占了便宜,但作弊是不争的事实。 早在两人打赌之前,时醴就已经知晓了她的精神力等级。 所谓的打赌,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时醴凤眸半眯,眉梢轻挑,“你有意见?” 系统怂的果断:[当然没有。] 她的确是故意这么做的。 凭什么默认了雄虫应该付出一切,而雌虫只需要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偏不。 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别人她管不着,他们家小孩儿,自有她宠着。 …… 一群医生围着光屏热烈地谈论着,倒是将时醴二人晾在一旁。 时醴也不甚在意,耐心等着,也不着急走。 她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雌虫协会那帮人找过来。 就在刚刚院长一群人过来时,她就已经让系统将沿路监控的伪装解除,甚至以防那群人太笨找不到,还好心地给他们指出了正确路线。 算算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那帮人就会找过来。 果然,没过五分钟。 房间门突然就被人踹开。 咣当一声巨大的响动叫屋里一群医生吓得够呛,纷纷望向敞开的房门,神色不大好看。 一见门口几人身上的制服,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到嘴的抱怨通通咽了回去。 雌虫保护协会的人,不是他们能惹的。 老院长眉头紧蹙,“有事儿?” 眸光中透露着明晃晃的嫌弃。 但凡跟雌虫保护协会沾边儿的,就没有一件好事儿。 通常情况下,就意味着又有可怜的雄虫要受难了。 现在这些瘟神出现在他的医院里,院长只感觉无比晦气。 …… 萨托一进门,目光就急切地四处搜寻着。 而院长的问话,则被他直接无视了。 待看到角落,双手环胸,靠墙站姿懒散的时醴时,萨托的眼眸骤然一亮,其中划过一抹阴狠,指着时醴,高声喊道,“是她,就是她打伤了简苹阁下……” 萨托激动得红了脸,神色几分扭曲,几分急切,催促身旁小队长模样的雄虫士兵,“长官,简苹阁下可是帝国这一代最杰出的天才,精神力s级的雌虫,她只是一个小小的b级,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将简苹阁下打成重伤,一定要抓起来,严惩,最好是死在牢里,别再放出来祸害别人……”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极为阴森恶毒。 亓御眉心蹙起,就要上前,被时醴扯住袖子,压低了声音,“别动,好好看戏,他带不走我的。” 唇角微勾,凤眸中满是戏谑轻蔑。 小队长模样的雄虫挥了挥手,身后一众雄虫士兵走上前,就要包围向时醴。 “等等……” 忽然一声喝止,萨托转头,发现竟是院长开的口。 顿时不悦道,“时醴犯下的可是重罪,你难道要包庇犯人不成?” 院长无视了他的叫嚣,反倒看向一旁的小队长,“这位长官,你们确定要抓的是她?没抓错人?” 说着指向时醴。 小队长蹙起了眉,神色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院长背着手,神情高深莫测,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就在刚刚,帝国诞生了第一位双s级的天才,就是那位冕下,所以,你们如果要抓人的话,还是慎重考虑考虑,看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双s级?! 小队长心中悚然一惊。 开玩笑的吧? 他们要抓的,明明只是个精神力为b的废物! 若她真的是双s…… 小队长打量着时醴,眸光惊疑不定。 他不敢赌,若时醴真的是s,他们今天把人抓走,明天脑袋就得落地。 也或许用不了明天。 小队长心中惊惧,手都是抖的,勉强维持镇定,询问道,“说她是双s级,有证据吗?” 院长不屑地嗤笑一声,指了指还亮着的光屏,“瞧瞧,刚测的数据,还没来得及上报……” 说着瞥了眼萨托,意有所指,“时醴冕下才是真正的天才,其他那些所谓的天才,在冕下面前,屁都不是。” 萨托听出了话中的嘲讽,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瞪着院长的后背。 而一旁,小队长看过光屏上显示的数据,终于不再怀疑。 果断转变立场,睁眼说瞎话,“是我们弄错了,实在抱歉,这位尊贵的冕下,让您受惊了,我们这就离开……” 一众士兵朝时醴恭敬行礼后,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萨托骤然出声,怨毒的目光紧盯着时醴,却是蓦然伸手指向了旁边的亓御,“简苹阁下是受到了他的邀请才会去酒楼,身为雄虫,居然眼睁睁地看着约会的雌虫在眼前被人伤害,他所犯下的罪责,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时醴脸色骤然一变,凤眸眯起,看着萨托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萨托是吗?我记住你了。 小队长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头望向亓御,神情严肃,“亓御少将,对于萨托先生的指控,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 亓御上前,刚准备说话,就被时醴拽到了身后。 凌厉的视线扫过一众人,神情讥讽,“但凡你们查过酒楼的监控,就应该知道,我进包厢揍简苹的时候,亓御已经离开了,这件事跟他没有一毛线关系……” 视线瞥向萨托,满是轻蔑,“别跟疯狗一样,逮着个人就胡乱攀咬。” “你胡说!”萨托气的眼睛发红,大喊着,“若是没有仇怨,为何无缘无故地对简苹阁下大打出手,你分明就是在袒护这个雄虫……” “长官,一个低贱的雄虫,却引得两位尊贵的阁下争风吃醋,甚至造成简苹阁下重伤,这样的祸害,必须要抓进协会好好改造一番,让他学学怎么安分守己……啊!” 话音未落,萨托骤然惨叫出声。 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正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时醴盯着满地打滚的萨托,面无表情,“我再说一次,跟亓御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地看简苹不大顺眼,想揍她就揍了,就像现在,我觉得你太聒噪,所以让你闭嘴,一个道理……” “要是舌头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剪掉。” 双指伸出,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褪去温和的伪装,那双碧色眸中满是冷漠,像是某种凶残的野兽,不存于世的怪物,择人而噬。 萨托能够感觉到,时醴是认真的,她真的会剪了他的舌头。 眸中惊骇欲绝,再不敢逼逼。 方才一时冲动,竟忘记了,亓御背后站着的是时醴,闻所未闻的双s级天赋的雌虫。 就算此刻,时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杀了他。 恐怕也用不着承担任何责任。 他方才,到底是怎么敢的呀?! 萨托心中一阵后怕,踉跄着站起身,躲进了人群里。 时醴视线环顾一圈,所到之处,人人都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小队长面色恭敬,悻悻道。 时醴拉着亓御的手,径直往前走,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躲瘟神似的,让出一条路来。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紧绷的氛围这才随之一松,一众士兵面面相觑,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队长神情苦涩,低声喃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时醴不能抓,简家也不好得罪,本来想拿亓御这个软柿子回去交差。 孰料时醴竟然对他如此维护,一副谁动他弄死谁的架势,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在雌虫眼中,雄虫难道不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存在吗? 他们何曾见到过有雌虫对雄虫如此维护…… 众人震惊的同时,心中却不免生出几分艳羡。 毕竟没有谁天生喜欢被凌虐,打骂,被当做发泄的工具。 脑中一对比,嫉妒就如同疯长的野草,越发茂盛。 亓御怎么就那么好命? 天赋出众也就算了,还遇到像时醴阁下这么好的雌虫…… 真是叫人嫉妒的发狂。 …… 时醴拉着亓御,一路不停地快步走到停车场,找到停放的悬浮车,上车关门。 向后靠着驾驶座的椅背,闭了闭眼,将眸中汹涌的杀意和满身戾气收了回去。 她很少真的动怒,但今天这件事,戳到了她的逆鳞。 萨托…… 刚才没有动手,不代表会放过他。 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将来一旦革命成功,新法颁布。 目前雌虫享受的种种特权都会收回,罪行也将被清算。 杀人偿命。 时醴可不想自己因为一个人渣被押上审判庭。 她的命值钱的很,这笔买卖一点儿都不划算。 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有许多种方法,没必要选择最蠢的那种。 还有简苹,任由她蹦跶,只是因为留着她的命还有用。 都说杀鸡儆猴,她就是那只鸡。 左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脑中种种思绪一瞬闪过,时醴睁开眼,神情恢复正常。 甚至偏头,朝亓御笑笑,半开玩笑似的,“我刚才帅不帅?” “帅。”亓御颔首,眸光极致温柔。 湛蓝色的眸底像是阳光洒落的湖泊,粼粼细碎的光芒闪烁,璀璨夺目,漂亮的不像话。 说着便倾身过来,半跪在时醴身上。 从眉心,眼角,鼻梁,再到薄唇…… 细细密密的啜吻落下,力道轻而克制,像是羽毛轻轻抚过。 有些痒。 时醴莫名从中品出了几分虔诚。 搂着人,回亲了一下,勾唇轻笑着,“这算什么,给我的奖励么?” “不是。”亓御摇头。 如樱的唇依旧抿着,脸颊却浮起殷红,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颤动着,低声道,“我想亲你……” 所以就亲了。 不是奖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第41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89) 闻言,亓御几不可查的点点头,呼吸有些急促,趴在时醴肩头,发丝凌乱。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撑着座椅靠背想要起身,结果力有不逮,又摔进了时醴怀中。 “嘶——” 时醴被砸的倒抽一口冷气,神情无奈地制止,“这会儿瞎逞什么强?别乱动……” 说着,揽着腰的手紧了紧,力道强势,把人禁锢在怀里。 亓御咬了咬唇,也没再挣扎。 老老实实地待着没动弹。 双眸紧闭,假装自己是个没得感情的大号抱枕。 时醴搂着人,视线总忍不住往亓御后颈处瞟。 方才她咬过的地方,此时正有朵黑色的玫瑰在妖娆盛放。 美得惊人,极致瑰丽,糜艳。 时醴没忍住伸手抚了上去,入手是温热细腻的肌肤。 温度比平时稍高一些。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凸起或凹陷的地方,那朵玫瑰,就像是从身体内部自然生长出来的。 “真漂亮……”时醴抚摸着,轻声喃喃。 她最钟爱的花,此刻居然印在了她家小孩儿身上。 真是完美。 完美的叫她兴奋。 兴奋地战栗,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宿,宿主……] 系统冒出来,弱弱地唤了声。 她家宿主笑的好变态啊,叫人心里毛毛的。 时醴骤然回神。 心中病态的兴奋,暴虐,如同潮水般褪去。 瞳仁一瞬间转为清澈的碧色。 伸手,动作轻柔地把亓御的衣领拉好,遮住了那朵玫瑰图案。 双手环抱着亓御的腰肢,力道收紧,身形放松,脊背垮了下来,有些懒散地趴在亓御胸口,蹭了蹭。 亓御莫名觉得,此刻的时醴透着几分脆弱。 将人回抱住,声音放软,“怎么了?” 时醴摇头,声音有些闷,“把白诺茨约出来见见吧,接下来该做什么,怎么做,总要商量出个章程……” 凭那俩主角的榆木脑袋,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她的忍耐力没有那么强,有些等不急了。 尽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掉,然后—— 她要跟亓御结契,要给她家宝贝儿,盖上她专属的烙印。 让那朵玫瑰,在亓御的后颈处盛放,这一辈子都不会消散,凋零…… …… 作为亓御多年的挚友,白诺茨对于亓御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在亓御表明自己有要事情相商,请他过来一聚时。 根本没有犹豫,光脑挂断,直接抛下军团一大堆事务,坐上悬浮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亓御家里。 “什么事这么着急?” 门一打开,见到亓御,白诺茨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先进来。” 亓御让了让身子,示意白诺茨先进房门。 房门关上,白诺茨走进房间,视线先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空气中像是萦绕着一股花香,味道有些奇怪。 白诺茨仔细嗅了嗅,想到什么,蓦然瞪大眼眸,神色阴沉下来。 大步上前,伸手,一言不发地拽住了亓御的领口,猛然一扯。 原本白皙的后颈处,此刻正有一朵玫瑰妖娆开放。 妩媚多姿,瑰丽糜艳。 白诺茨脑中嗡的一声,一瞬空白。 汹涌的怒意将他淹没,眼睛都气红了,“玫瑰,怎么会是玫瑰?!” “不是靳姚,那是谁?快说,到底是那个混蛋雌虫干的,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咔哒一声,腰间光枪已然拔出。 白诺茨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明明安排的好好的,让亓御找靳姚当工具人,用完就踹掉。 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玫瑰味儿的雌虫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怎么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白诺茨此时惊怒到了极点,觉得挚友一定是被雌虫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所幸只是临时契约,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要亲自查验查验那个神秘雌虫的人品,要是听话,就暂时留着,勉强当个工具人。 但要是心术不正…… 直接一枪崩了了事。 “你冷静点儿。” 见白诺茨枪都拔出来了,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亓御颇感头疼,伸手把枪从白诺茨手中夺了过来,“我先帮你保管着……” “扣扣……” 正说着,清脆的敲击声突然响起。 白诺茨循声望去,就见敞开的厨房门口,正站着个人,一手端着果盘,一手食指微屈,正从门上收回。 方才的敲击声应该是她在敲门。 雌虫面容精致,出色的叫人一眼难忘。 就算白诺茨不待见时醴,却还是一眼将她认出,眉心下意识蹙起,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话落,视线扫过时醴身上宽松的家居服,再看看亓御身上穿的—— 好像是同款。 “啊啊啊!” 白诺茨回过神,瞬间就炸了,“原来是你这个混蛋,我杀了你……” 抬手到腰间,结果摸了个空。 白诺茨气的咬了咬牙,看向亓御,伸手,“枪给我。” 亓御没给,反而往后退了两步,把枪别到自己腰后。 “亓御!” 白诺茨咬牙切齿地喊道。 指着时醴就开始骂,“这个雌虫心机深沉,接近你肯定是别有用心,你别被她给骗了!!” 亓御蹙眉,神情坚决地跟白诺茨对峙,“时醴是我的伴侣。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诺茨,我找你过来,是谈正事儿的,不是看你无理取闹的……” “我无理取闹?!”白诺茨直接气笑了。 亓御沉默地跟他对视,分毫不让。 半晌,白诺茨终于颓然地垮下肩膀,狠狠瞪了时醴一眼,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语气郁郁,“说吧,找我什么事?” 浑身气息阴鸷压抑,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时醴忍着笑,步履从容地走过去,弯腰将果盘放到桌上。 跟亓御挨着,坐到了另一边儿。 顺手从果盘中拿了一块儿,捻着牙签儿,自然地送到亓御嘴边,“宝贝儿,吃个水果……” 白诺茨狠狠瞪着时醴,恨不得抬手就把桌子掀了。 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别太过分!” 时醴瞥了他一眼,隐带嫌弃。 倒也没继续刺激主角,自己拿了块儿水果吃着,凤眸半阖,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听亓御说,你们最近在追查一种新型药剂的来源?” ------题外话------ 发不出去,啊啊啊 第41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1) 亓御伸手摸了摸后颈,感受着略微滚烫的温度,心中稍定。 “酉酉,”他唤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先问出雌虫的行程安排,再想办法跟着一起去。 总之,不能让时醴单独出去,坚决不给其他雄虫留机会钻空子。 时醴闻言转头,瞧着亓御一副紧张到不行,如临大敌的模样。 有些好笑,“我最近都不打算出门。” 她如今清闲的很,没有出门的必要,再者,也不想出去被人围堵。 而且,白诺茨那边估计马上要搞事情,外头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如非不要,还是不出门的好。 这么说着,时醴往亓御身边挪了挪,直接跨坐到雄虫腿上。 居高临下地眨巴着凤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原本就无害的长相瞧着更加无辜,分外惹人怜爱,“宝贝儿,你会收留我的,对叭?” 亓御喉结无声滚动了几下,不着痕迹地将上半身往后撤了撤,“嗯,当然。” 外头那么多觊觎时醴的妖艳贱货,他巴不得把时醴关起来,不让那些狂蜂浪蝶有机可乘。 时醴这个提议,正合他心意,他当然不会拒绝。 像是被他的回答取悦,时醴又往前挪了挪,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亓御双腿上。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倾身过去,在亓御嘴角亲了一口,“宝贝儿最好了,亲一个。” 两人的姿态实在过分亲密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布料摩擦间,似无意蹭到了什么。 叫亓御一瞬间僵住,难言的燥热自心头窜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升腾的欲望。 浅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鼻端。 亓御喉间干涩,渴的不像话。 正不知所措时,时醴却相当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看电视。 整个过程快的亓御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没人了。 只有仍残留着些许重量的双腿,和有些躁动的心绪,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亓御微微蹙起了眉,有些懊恼地盯着时醴的侧颜瞧了一会儿。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最终只能归咎于自己自制力太差,而非时醴故意撩拨。 闭上眼,缓了缓有些沉重的呼吸。 起身去厨房接了杯冰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才将那股子冲动压了下去。 当局者迷,作为旁观者的系统却是一眼就窥破了真相: [宿主,撩完就跑可是不道德的,这种行为应该受到谴责。] 闻言,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唇角勾起一抹隐晦的弧度,“你懂个屁,单身狗……” 一字一顿的重音,嘲讽意味十足。 系统瞬间就破防了。 直接气到闭麦。 不就是对象嘛,等着,等它完成任务回到主世界…… 到时候,各种型号性格的系统任它挑选。 哼╯^╰ …… 时醴说不出门,还真就贯彻了一个宅字。 两天没踏出屋门。 不过很明显,有些人看不得她躲清闲,非要给她找点儿事儿做。 这天亓御下班回来,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张请帖,递给时醴。 时醴有些困惑,伸手接过,将烫金的请帖打开。 大致扫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什么。 “元帅府,金婚宴……” 低声喃喃着,而后突然轻笑出声,“弄得这么隆重,还单独给我写了张请帖让你带来——” “怎么感觉目的不纯呢?” 提到这个,亓御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两天时醴可谓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一副将宅字贯彻到底的架势。 他却不一样,需要正常上下班。 时醴双s级的身份并没有隐瞒多久,昨天就已经人尽皆知。 之后顺理成章的,好事的群众不仅将时醴的身世扒了个门儿清,连人际关系也不放过。 反正现在全网都知道,他跟时醴关系匪浅。 而时醴这两天突然没了消息,最后出现是跟他在一起。 理所当然的,都觉得他知道时醴在哪儿。 更有甚者,恶意揣测,说他把时醴给囚禁了。 好吧,亓御想到这里有些心虚。 虽然心中有这么个想法,但不是还没实施嘛! 总之,现在全网群众迫切希望时醴能够露个面,继续这么玩儿失踪下去,估计雌虫保护协会就要来找亓御谈话了。 而这个所谓的金婚宴,不过是个由头。 高层都知道,时醴这位尊贵的冕下才是宴会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经过亓御一番解释,时醴有些不爽的蹙了蹙眉,“所以,这宴会我还不能不去了?” 闻言,亓御倒没说什么劝说的话。 而是勾了勾唇,温声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在他看来,时醴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负责帮忙递个请帖罢了,其他的,一概不管。 再者,他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太平。 总之不管去不去,他都会守在时醴身边,尽力保护她的安全。 一听这话,时醴反手就把请帖丢到了桌上。 盯着亓御,眸光灼灼。 直把后者看的浑身发毛,“怎,怎么了?” “你过来。”时醴招了招手。 亓御虽然一脸懵逼,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弯腰。” 亓御刚俯身过去,就被时醴揽住了脖颈。 下一秒,唇瓣贴上熟悉的温热。 极致温柔,缠绵悱恻。 这么多回,亓御依旧没学会换气儿。 唇分时,一双湛蓝眸子泪雾朦胧,白皙的双腮绯红,连眼尾都勾着抹绯色,水光潋滟。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有些站不稳地要往时醴怀里栽。 时醴把人扶稳了,抵着亓御的额头,笑吟吟地开口了。 声音有些哑,十足慵懒,撩人的不像话,“宝贝儿,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在两人刚刚亲吻过的余韵中,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平添几分轻挑,几分暧昧。 亓御的脸色瞬间就红了个透彻,有些招架不住时醴的骚话。 正要直起身,就被时醴揽住腰肢,扭了个身坐到了沙发上。 被某人以一个相当霸道的姿势圈进了怀里。 亓御再次感慨,自己仿佛一个大号抱枕。 也没挣扎,而是往后挪了挪,免得只沾个沙发边儿,坐不住再滑下去。 侧了侧眸子,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题,“酉酉,你,要去么?” 时醴正捏着亓御的一只手,顺着骨节细细摩挲着,颇为专注地盯着瞧,闻言也没抬头,而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去,为什么不去?” 既然是专门给她开的宴会,都这么给面子了,她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去捧个场呢? 第416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2) 宴会当晚,元帅府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交谈声不断。 “听说那位冕下也会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话题的中心多半都在时醴身上。 毕竟她自从身份公布以后,还没有露过面,实在神秘,叫人忍不住探究。 “时醴冕下到……” 这一声,叫正在兴奋谈论的人止了话头,略有些好奇地望向门外。 正有二人相携而来。 两人具是姿容清绝。 左侧那人一身白色燕尾服,勾勒出纤瘦却修长的身形,栗色发丝微卷,面容精致白皙。一双碧色的眼眸清澈透亮,深邃神秘,远比任何宝石都更加璀璨夺目。 矜贵,漂亮,像是天使落入人间。 叫人只想将她捧在手心里,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四周有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雄虫的目光都控制不住地落在时醴身上,视线跟随她的移动而移动。 “我的老天爷!时醴冕下可真好看,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沦陷了……” 身旁的同伴翻个白眼儿,幽幽叹息,“别想了,没看见冕下身边那么大个人杵着呐?那个位置,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放弃吧。” “我不,”那人眯了眯眼,眸中透出些许不甘,“做不了雄君,还可以当雄侍,相信跟我同样想法的雄虫还有很多……” “这么优秀的雌虫,大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就算亓御是少将又如何? 他们的资产,样貌,军衔,也没差到哪儿去。 自然是要想办法争一争的。 …… “看来,我还挺收欢迎?” 时醴从路过的侍者那儿取了杯果酒,慢悠悠地转着酒杯,视线环顾一圈,侧眸,朝亓御轻挑了下眉梢。 何止是受欢迎,亓御能够感觉,四周那些或嫉妒,或愤恨的目光,饱含敌意,不加掩饰地落在他身上。 如果目光能够凝成实质的话,大概已经万箭穿心了。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那些扎人的目光,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亓御眸中神色深了深,故意凑近时醴耳边,叫两人的姿态瞧着更加紧密。 耳鬓厮磨,极尽暧昧。 “酉酉,莫要乱走,记得跟在我身边……” 我会保护你。 时醴眨了眨眼,出声打断了亓御的话茬,“宝贝儿,你凑这么近,就为了说这个?” 亓御抿了抿唇,瞧着颇有些无辜。 不然呢? “好吧,败给你了。” 时醴有些无奈,伸手捏了捏亓御白皙的脸颊。 嗯,手感相当好。 舒缓的音乐在耳畔萦绕,视线环顾,不少雄虫都蠢蠢欲动。 时醴微微蹙眉,将酒杯放下,牵着亓御的手,往舞池中央走,“走吧宝贝儿,跟我去跳支舞,顺便甩掉那些烦人的家伙……” “我,我不太会。”亓御的声音很低,有些局促。 他学是学过,只是很少有机会实践。 “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时醴笑的狡黠,五指灵活地插入亓御指腹间,转瞬十指相扣。 手臂揽住雄虫的腰肢,耐心地引导着亓御跟上节奏。 由生涩到熟练,也就是一支舞的时间。 音乐声再变时,时醴直接贴近,将亓御搂进怀里。 凑近雄虫耳侧,声音压的极低,“都这么长时间了,身为宴会主人的元帅还没现身,怕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宝贝儿,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亓御垂眸,抿了抿唇,“之后告诉你。” 攥着时醴掌心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些许内心的情绪。 见状,时醴也没再询问。 牵着亓御的手退出舞池,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宴会的主角才姗姗来迟。 帝国的塔克元帅,是个身材高大,长相颇为英俊的雄虫。 只见他脚步匆匆地走到场中,在话筒前站定,短暂的时间,脸上少许僵硬的表情已经恢复自然,笑容亲和,带着些许歉意,“让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雌主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我代她向大家致歉……” 一番说辞虽然勉强能圆的上,但有心人就能够嗅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这场宴会结束的草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众人揣着满脑袋问号纷纷退场,坐着各自的飞行器离开。 原本热闹的宴会转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满场静寂,只有灯光依旧璀璨,照亮了四周全副武装的一排排士兵。 气氛庄重而肃穆。 时醴视线扫视一圈,发现整个元帅府都被重兵包围了。 不由眯了眯眼,“好大的阵仗……” 看向亓御,眼神询问,“白诺茨搞出来的?” 亓御点头,攥紧了牵着时醴的手,“跟我走。” 两人穿过举办宴会的花园,步入大厅。 途中并未受到阻拦。 一进门,剑拔弩张的氛围就扑面而来。 长桌四周围坐着一群人,形成对峙之势。 主位之上,身着华丽长袍,头戴冕冠的中年雄虫,赫然是虫皇。 而方才短暂露过一面的元帅,就坐在他身侧。 两人正被黑乎乎的枪口瞄准着,具是面无表情,脸色黑沉。 另一侧,则是众多衣着隆重,身着军装的年轻雄虫。 以白诺茨为首。 一眼瞧过去,一水儿的将星。 瞧这架势,明显是在逼宫啊! 时醴眸光闪烁,来了些兴致。 两人进来的脚步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众多雄虫的视线扫过亓御,落在他身侧的时醴身上,具是眉心紧蹙,透出些许不赞同。 “亓御,”其中一人开口,明显带着指责,“别忘了我们出现在这儿是干什么的,你带个雌虫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他,满场的雄虫都对时醴表现出了或轻或重的敌意。 时醴对此倒并不意外。 毕竟若非对雌虫厌恶到极致,对如今的制度不满到极致,又怎会站出来推进改革? 他们倒不是针对时醴,只是单纯不待见雌虫而已。 亓御蹙了蹙眉,将时醴挡在身后,周身气势冷戾,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被时醴扯了扯衣袖,“我自己解决。” 闻言,只好抿了抿唇,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只眸光依旧冰冷,扫视着四周的雄虫。 打定主意,若是这些人嘴里再吐不出什么好话,先动手揍一顿再说。 第417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3) 时醴牵着亓御的手,自他身后站出来。 视线环顾一圈,眸光落在白诺茨身上,唇角勾起,意味深长,“诺茨上将,不如由你说说,我有没有资格待在这儿……” 闻言,白诺茨脸上神情一僵,转瞬黑沉。 心中将时醴咒骂了千百遍。 他方才一声不吭,乐得看时醴吃瘪,却没成想,时醴一句话,这把火就烧到了他身上。 如今,顶着一众惊疑的眸光,白诺茨颇有些骑虎难下。 清了清嗓子,道:“先前忘记说明,就是这位冕下研究出的新型抑制剂。 她的研究,将会造福整个虫族的雄虫。 有这份辉煌的功绩在,时醴冕下自然是有资格坐在这儿,跟我们一同商讨新法事宜的。”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 先前说话的雄虫再次开口,饱含质疑的眼神落到白诺茨身上,“诺茨,你能保证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维护这个雌虫,所以随便将功绩安到她身上?毕竟,都知道你跟亓御关系好,联合他一起撒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此话一出,白诺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希尔克,你这是在侮辱我!” “虫神在上,方才我说的若有半句假话,来日必将被异兽啃食,死不瞑目。” 虫神是虫族的信仰,不容亵渎的存在。 白诺茨这话实在太狠了,叫在场中众人心中都震了震,满场寂静。 希尔克脸上神色稍缓,怀疑褪去,带着些许歉意看向白诺茨,“是我太冲动了,说话不过脑子,我向你道歉。” 说着,视线转向时醴,“冕下,感谢您为虫族做出的贡献,您的确有资格坐在这里。” 时醴视线扫视一圈,所过之处,雄虫纷纷躲闪着将视线移开,不敢跟她对视。 显然是因为方才的质疑而心虚着呢! 唇角微扬,时醴牵着亓御的手,两人落座。 这一回,再没有人跳出来说些有的没的。 主位上,沉默许久的虫皇陛下突然开了口,“你就是时醴吧?帝国历史上第一个双s级天赋的雌虫,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还打算在宴会上授予你爵位的,可惜——” 话头就此止住,只余悠悠叹息。 对此,时醴则是笑了笑,“虫皇陛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她对现在的局势看的分明。 别看如今虫皇跟元帅都被钳制着,貌似大势已去,一副随时就要性命不保的模样。 可时醴心中清楚,白诺茨他们不会,或者说不敢动这两个人。 这些雄虫,虽然不满如今的制度,骨子里却仍旧是忠于帝国,忠于虫族的。 他们的目的,仅仅是逼迫虫皇二人同意新法的颁布。 一但谈判达成,就会放了他们两个。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在场所有人默契地遗忘…… 相信虫皇心中也清楚这点,所有神色并不见慌张,只是露出几分威严被冒犯的不悦,和些许失望,“诺茨,亓御,你们是我最看好的两个孩子。我曾经将帝国最高的荣耀授予你们,期盼你们能够荡平异兽,开疆拓土……” “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们竟会对我兵戈相向。” 虫皇说到此处,顿了顿,视线环顾,嗓音温柔,“我的孩子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跟塔克,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时醴不得不承认,虫皇是位及其睿智的长者。 他英明,谦卑,温柔,饱受虫族子民的爱戴,威望极高。 不过短短两句话,就叫在场的众多雄虫面露愧疚,心生动摇。 这嘴炮技能max! 不巧的是,白诺茨的意志比较坚定,并未被影响。 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点开光脑,淡蓝色的光屏弹出,浮在半空。 “看看吧,陛下,看看群众的呼声。” 他这些天一直在引导舆论走向。 到今天,帝国已经有超过七成的雄虫参与这次抗议活动,要求帝国废除原有的雌虫保护制度,重新立法。 这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如今的情势就像是架在火上的热油,稍有不慎,就会沸腾,爆炸。 整个虫族社会都将陷入动荡。 虫皇望着光屏上不断刷新的言论,沉默良久,终于出声询问,“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 “立新法,废除雌虫保护条例,取消雌虫享有的一切特权。” 白诺茨道,“另外,统计那些雌虫过往犯下的罪行,每一笔都要查清楚,该抓进监狱的抓进监狱,该枪毙的,通通拉去枪毙……” 虫皇眼皮颤了颤,神色有些无奈,“你的想法太极端了,孩子。” “特权可以取消,旧例也可以废除,甚至雌虫保护协会也可以解散。但其他的,恕我不能接受。” 雌虫被娇纵太久,对雄虫鞭笞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虫皇甚至都不敢保证,有没有一个雌虫是完全没有触犯过律法的。 如果真的照白诺茨的要求去实施,也不知要死多少雌虫。 怕是整个帝国的雌虫通通要去蹲监狱! 这不是胡闹么?! 若真是如此,整个虫族社会都将乱套。 他不可能同意。 对于虫皇的拒绝,白诺茨好似早有预料,并未再纠缠,而是直接做出让步,“您看这样如何?罪行较轻的雌虫,给她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允许她们在家反省,由各自的雄虫监督,若是再犯,直接从重处罚。至于那些手上沾了人命的渣滓,没得商量,通通死刑!” 虫皇抬眸,沉默着跟白诺茨对视半晌。 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好。” 他心中清楚,这是白诺茨做出的最大让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 这场谈判进行的相当顺利,并没有太多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因在这之前,时醴就已经分析过帝国现状,将最适合的改革措施都教给了白诺茨,包括她修订过的新法。 虫族跟人类有一点区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比起用大脑思考,他们更擅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也因此,在原来的世界线中,白诺茨等人走了不少弯路。 如今有时醴在,等于直接将参考答案公布了出来。 白诺茨提出的种种要求,都在虫皇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双方沟通起来,自然轻松许多。 第418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4) 修订后的律法得到了虫皇跟塔克元帅的认可。 在谈判的最后,虫皇陛下的脸上神情放松不少,甚至带了些许笑意,“诺茨,你们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事实上,最初我只是将这一切当做一场无聊的闹剧,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漏洞百出的规划,”虫皇轻笑着,眸中透着些许赞赏,“我甚至做好了将你们痛批一顿,从而结束这场闹剧的准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被你们给说服了……” 说服而并非妥协。 虫族高傲,倔强,无谓死亡。 仅仅死亡的威胁,并不足以让虫皇低下高傲的头颅。 如果白诺茨拿出的东西得不到他的认可,那么就算僵持再久,他也不会点头。 虫皇这一番话叫白诺茨眸光闪烁,双腮发烫,莫名心虚。 事实上,如果没有时醴。 他们的计划确实称得上一句草率,漏洞百出。 虽然对时醴这个觊觎自己好友的雌虫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之强。 简直叫人膜拜。 白诺茨甚至忍不住头脑发散地想,若是让时醴来当虫皇,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阿嚏——” 坐在对面的虫皇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并未在意。 这一声也叫白诺茨从跑偏的思绪中抽离,缓了缓神,道,“陛下,元帅,请二位先莫要离开,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二位……” …… 于是谈判达成,在场雄虫陆续离开之后。 还坐着的只剩下白诺茨,虫皇跟元帅,亓御以及时醴五人。 白诺茨视线微转,将厅内站岗的士兵也全部撤了出去。 如此郑重其事的架势,叫虫皇眯了眯眼,神情转为严肃,“孩子,你要问什么?” “黑市上那些诱导剂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白诺茨开口,语调中没忍住带上了质问。 对于虫皇,他心中一直是抱有几分崇敬的。 这个雄虫掌权多年,伟岸谦逊的形象深深地刻在每个帝国人民的心中。 因此,在查到诱导剂背后有虫皇参与时,白诺茨心中是无比震惊和困惑的。 他心中忍了又忍,憋到现在才问。 就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给帝国最尊贵的这两位雄虫保留几分颜面。 面对白诺茨的质问,虫皇跟塔克元帅沉默地对视一眼,半晌,塔克元帅苦笑一声道,“我来说吧……” 事情追溯到最开始,源于塔克元帅提出的一项研究申请,最终目的是研究出一种挖掘雄虫的精神潜力,进而提高雄虫精神力等级的药剂。 “那项研究最终宣告失败。” 元帅叹了口气,接着道,“黑市上流传的那种药剂,不过是一种失败的衍生品,虽然能够短暂地燃烧雄虫的精神潜力,副作用却巨大,会让雄虫失去理智,沦为狂躁嗜血的野兽……” “事实上,那项研究早就已经宣布终止,生产出的那些不可控的药剂也都进行了销毁处理。”元帅说着,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会有人不肯放弃,依旧在偷偷做着相关的研究,并且,在黑市上出售违规的药剂,用活人做实验。” “时家那件事出来,我才意识到不对,马上派人彻查,将参与者全都进行了处罚,那些违规的药剂也进行了销毁处理……” 元帅说着,苦笑出声,“我以为自己的动作够迅速够隐蔽,能够将自己的疏忽掩盖下去,没想到,你们还是查到了我的头上。” “看来,事到如今,我只能引咎辞职了。” 时醴望着神色颓然的塔克元帅,缓缓眯起了一双凤眸,“系统,你猜,方才他说的这番话,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心跳频率正常,体温正常……] 系统瞎扫描一通,最后得出结论:[宿主,数据显示,塔克元帅没有说谎。] 闻言,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还是太嫩了。” “我这儿也有个版本,你可以对比一下,哪个可信度比较高?” “塔克元帅申请的研究项目,由于迟迟没有进展,引发帝国其他高层不满,项目被迫终止。于是心有不甘的塔克元帅便组建团队自己偷偷研究,并通过黑市这条渠道,为不成熟的药剂寻觅实验对象,而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我们虫皇陛下的耳目,只是他并未戳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塔克元帅折腾……” “直到时家那桩惨案的发生,意识到事情闹大,可能会牵扯到自己的塔克元帅果断舍弃一众替自己卖命的下属,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原以为事情没有那么快败露,谁知道白诺茨居然把质问甩到了他脸上。不过问题不大,咱们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元帅大人丝毫没有慌张,开动了聪明的脑子随意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版本,就打算蒙混过关。” “那么,现在压力来到我们位面男主这边,不知道咱们的男主,会不会被糊弄过去呢?” 时醴勾唇,笑容恶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姿态。 系统被时醴方才那一大串话说的有些懵逼。 可它清楚一点,那就是时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瞎编,所以塔克元帅肯定是说谎了,事实应该是时醴说的这个版本才对。 只是—— [宿主,有一点我不明白,虫皇既然知道塔克元帅背地里做的事,为什么放任不管?] “这你就不懂了吧,”时醴凤眸半眯,一脸的高深莫测,“一旦药剂研究成功,所带来的收益将无法估量。跟虫族的存亡兴衰相比,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牺牲罢了……” 孰轻孰重,思想高度不同,心中衡量的标准自然也不一样。 虫皇跟塔克元帅二人的所作所为,时醴虽然不认同,却能够理解。 初衷是好的,可惜,路走歪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研究并没有失败……” [什么意思?] 系统有些好奇地追问,时醴却不肯再答了。 第419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5) 场上,白诺茨听完塔克元帅的解释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是激动的情绪,只是语调冰冷地开口,“您的确应该引咎辞职,但不是现在。等新法颁布,局势稳定之后,希望您能够主动退位让贤,我会将查到的事情全部摁下,给您保留最后的颜面……” 白诺茨这话看似是对着塔克元帅说的,实则眸光微转,正毫不避讳地跟虫皇对视着。 真正要说给谁听,不言而喻。 这番话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白诺茨便直接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还真是有够任性的。 时醴视线扫过面前表情管理有些失控的两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笑吟吟地,“时间不早了,两位早些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递给亓御一个眼神。 两人果断也跟着撤退。 结果出来元帅府大门,时醴一抬眸,远远就瞧见一个人影,正跟幽灵似的,飘在她们的悬浮车旁边。 赫然就是方才匆匆离开的白诺茨。 时醴原本上扬的唇角登时就拉了下来,拉着亓御走过去,站定,神色不大好看,“有事儿?” 白诺茨指尖正有一点猩红闪烁,将香烟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这才看向亓御,开口,“克莱星又发生了异兽暴动,情况紧急。我得在帝都坐镇,免得谁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可如今的形势,派其他人过去,我不大放心……” 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那就是让亓御过去。 时醴神色不大好看,虽然清楚亓御早晚要重返战场,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原本计划好的二人世界,全他喵泡汤了! 听完白诺茨这话,亓御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时醴,果然见自家雌虫一贯上扬的嘴角此刻都耷拉着,显然心情不佳。 心中越发愧疚,跟时醴相牵的手紧了紧,带着安抚的意味。 克莱星这一趟,他必定是要去的。 可又不想惹时醴生气,一时有些两难。 见状,时醴声音放柔,轻声道:“宝贝儿,我说过的话一直作数。雄鹰就应该翱翔于天际,而非被人囚困在金丝笼里……” 亓御凝视着时醴那双碧色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想到在荒星的那个夜晚,时醴说的许多话,字字句句都异常清晰地镌刻在他的脑中。 亓御勾了勾唇,眼中迷茫纠结消失,看向白诺茨,“我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今晚就过去。” 白诺茨重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亓御的肩膀,“交给你了。” “嗯。”亓御颔首,眸中神色坚定。 两人简单告别,就准备各自散去。 时醴却突然开口,叫住了欲离开的白诺茨,“等会儿。” 在两个雄虫困惑的眸光中,时醴看着白诺茨,慢悠悠地砸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关于提高雄虫精神力等级的项目,建议你尽快拉好班子重启。” 白诺茨眉心蹙起,“不是已经失败了么?” “谁说失败了?”时醴挑眉,“诱导剂能够激发雄虫的身体潜能,让雄虫的精神力暴涨,而我研制的解药能够完美解决由此产生的副作用,只要操作得当,完全能够做到无任何副作用地提高雄虫的精神力等级,至于怎么操作,那就是你手底下的研究员该操心的事儿了,时家那几个雄侍,是很好的观察研究对象……” 时醴双手一摊,打算就此当个甩手掌柜。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研究出成果,再甩到白诺茨眼前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亓御要去打仗,她自然也要跟着去,没空管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难度不大,丢给白诺茨,让他自己找人手研究去吧。 “好,我知道了。” 白诺茨罕见地没对时醴冷眼相向,态度温和的不可思议。 大概是因为——,拿人的手软? 严格来说,两人之间本来没什么过节,只是因为亓御的缘故才互相看不顺眼。 如今时醴帮了他一个又一个大忙,弄得白诺茨心中颇有几分不自在。 刻薄的话也像是哑了火,有些吐不出来。 白诺茨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叫时醴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就是淡淡的失落。 唉,看来以后是欣赏不了男主气急败坏的表情了。 还真是遗憾! 系统:“……”宿主,你做个人吧。 …… 三人短暂一番话后,就此分别。 时醴跟亓御坐上悬浮车回到公寓。 一进门,亓御便抱住时醴,下巴搁在她肩头,依恋地蹭了蹭。 略带沙哑的嗓音满是不舍,“抱歉,答应你的约会要推迟了。” 时醴伸手,揉了揉亓御毛绒绒的脑袋,神色轻松,“没关系。约会嘛,最重要的是人,去哪里其实无所谓……” “什,什么意思?”亓御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没明白时醴的意思。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亓御放开手,神色严肃,罕见地拒绝了时醴的提议,“酉酉,战场很危险,我没有把握能保护你的安全。” “不用你保护。” 时醴走向沙发,坐下,抬眸看向亓御,“我能照顾好自己。宝贝儿,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还记得我在第三军团那条征兵视频下面的留言么?” “你有你的追求,我同样也有我的追求。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那么容易夭折。我也想去前线看看,也想体验在战场跟异兽厮杀的感觉,就算不是这次,我早晚也要去一趟前线。跟你无关,是我对于自己人生的规划……” 她可是时醴,本源世界凶名赫赫的九曲。 跟那些娇滴滴的雌虫不一样。 她喜欢挑战,喜欢追求刺激,也同样有实力,有资本支撑她去做这些。 战场她是一定要去的,机甲也是一定要尝试的…… 时醴明确的表达了这一点,相信亓御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亓御知晓时醴的决定不会再更改,只得退而求其次,“酉酉,你答应我,不要冒险,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时醴勾唇,走过去亲了亲亓御的脸颊,“这句话同样送给你,宝贝儿,别轻易拿自己涉险,遇事多考虑考虑自身的安危。” “你要是受伤的话,我会心疼的。” 亓御抿了抿唇,没敢答应的太满,“我尽量。” 时醴眯了眯眼,对亓御这个回答有些不大满意。 指尖轻触雄虫白皙的脸颊,移至下颚,在凸起的喉结处轻轻挠了挠,“宝贝儿,记住了,要是受伤被我发现的话,我会很生气,还会罚你——” 亓御控制不住地滚了滚喉结。 有些痒,还有些紧张,和一抹极其隐晦的期待。 虽然如此,却是将时醴的话放在了心上。 他不想惹时醴生气,也不想让她难过。 第420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6) 两人收拾好行李,连夜出发。 第二日下午,飞行器便降落在克莱星第三军团的驻地。 从飞行器上下来,双脚踏上实地。 亓御深深嗅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儿的空气,感觉到沉睡的战斗热情久违地开始复苏,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和愉悦。 战场,才是他最熟悉的领域。 “欢迎军团长!” 上万人整齐的吼声震彻云霄,叫亓御吓了一跳。 视线扫过眼前整齐划一的队列,湛蓝色眸中冷冽褪去。 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队伍,面前一张张都是无比熟悉的面孔。 亓御控制不住地勾了勾唇,“这么大阵仗做什么?都散了……” 军令一出,原本黑压压的队伍各自散去,只剩下几名军官,朝亓御这边迎了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神色。 “军团长!” “军团长,您可算回来了!” …… 时醴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亓御,也跟着勾了勾唇。 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亓御,少了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更加鲜活,也更加……可爱。 一众人围着亓御叙旧了半天,终于有人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时醴。 略有些错愕地询问出声,“军团长,这位是——” 在战场上见到雌虫,可真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而且,这雌虫长得也太犯规了吧! 问话的雄虫甚至没敢多看,被晒得发黑的脸上,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晕。 被众人一提醒,亓御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时醴晾了半天。 眸中划过几分懊恼,走过去,牵上时醴的手,在众多惊讶的视线中,抿了抿唇,轻声道,“这位,是时醴冕下,我认定的雌主。” 这么说完,白皙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的粉。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对于这样的介绍有些意外。 她想过,亓御可能会说,我的伴侣,我的爱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 不过,她喜欢。 这个介绍亦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几人眼神交换一番,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跟时醴互相做了自我介绍,气氛还算和谐。 简单几句之后,一众人簇拥着亓御前往会议室,汇报最新的战况。 而时醴,则是被人领去了房间休息。 一路上,遇到的众多雄虫士兵纷纷投来好奇打量的视线。 毕竟在战场见到雌虫,实在是件稀奇事儿。 …… 时醴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再次见到亓御。 雄虫原本清澈的眸底添了些血丝,眉心轻蹙,肉眼可见的疲惫。 “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亓御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那些异兽突然变得格外狂躁,就算攻击它们的要害,也没了以往的效果。到目前为止,就只是勉强清理出一片安全地带,将军队驻扎下来……” 他心中知晓,这道脆弱的防线支撑不了多久,或许下一次异兽暴动就会被攻破。 必须尽快想出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吃饭了么?”时醴突然问道。 亓御脑中思绪正混乱,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还有些懵,“还没。” 虽然在意料之中,时醴的脸色还是沉了沉,走过去,拉着亓御的手,把人摁到凳子上坐下,“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先填饱肚子……” 战场上,最不缺的食材便是异兽肉了。 时醴上厨房转了一圈,没多久便端着两盘烤好的肉排回来了。 两人简单吃过晚饭。 时醴提出要去外面看看,亓御自然陪同。 夜色深幽,营地各处已经亮起了暖黄的光。 抬眸望去,星空璀璨,天地辽阔悠远,繁星闪烁,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之上,神秘而绚丽。 “真漂亮……” 若是没有那些扫兴的异兽,此时携手漫步于星空下,倒也是不错的约会体验。 两人越过层层驻扎的军队,在最边缘的防护网处停下脚步。 耳边时不时传来异兽刺耳的咆哮声,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三两只狰狞的黑影轮廓,一双灯泡般的兽眼散发着莹莹红光,瞧着分外骇人。 时醴隔着防护网,打量着不远处的那几只异兽,神情若有所思,“宝贝儿,你说有没有可能,它们是在进化……” 脚尖点了点地,“或许,脚下这片晶石矿,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进化?”亓御眉心微蹙,第一反应是不大可能。 可心中同样清楚,时醴并不会无的放矢。 如果那些异兽真的在晶石矿中吃了什么东西,从而导致进化…… 虽然概率不大,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而一旦进化,异兽的弱点和习性可能都会随之改变,以往那些赖以战斗的规则将不再适用。 在战斗时,若是不曾防范,可能会吃大亏。 意识到这一点,亓御瞳孔微缩。 不管这个猜测是真是假,都要提醒士兵们多加提防。 …… 因着时醴这个猜测,亓御又紧急将下属召集起来,开了一场临时会议。 吩咐众人在交战时多多留心,异兽同以往可有什么异常变化。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夜色已深,亓御的头脑却十分清醒,毫无睡意。 被时醴强行拽到床上,阖上眼眸,紧蹙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时醴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亓御眉心,声音很轻,神情有些无奈,“快点儿睡,别想太多,明天给你看个好东西……” …… 天还未亮,尖锐的警报声就在整个营地响彻。 亓御迅速从床上爬起,带着时醴赶到会议室,视线扫过一众下属,落到占据了大半墙面的光屏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时醴的视线也跟着看去,光屏上的影像是以俯拍的角度呈现的。 密密麻麻的狰狞巨兽成群结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异兽暴动,前去侦查的第八小队被围困,需要立即支援……” 时醴伸手,扯了扯亓御的衣袖,低声道,“注意看,异兽的眼睛。” 以往的异兽眼睛都是黄色,而如今,即使天色尚未大亮,也能看到大片猩红的兽瞳。 看来这些就是进化后的异兽了。 当下最紧要的,就是找到这些进化后的异兽,身上的弱点在何处。 “我带队过去支援,先注意防守,切莫心急冒进,还不到反击的时候……” 这么交代完,亓御转头,有些不放心地嘱咐时醴,“酉酉,你就待在这儿,莫要乱跑,等过几天局势稳定了,我再带你出去瞧瞧。” 时醴眨了眨眼睛,含糊地唔了一声。 事情紧急,亓御也来不及多想,只当时醴答应了。 随即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 余下众多雄虫同样有任务在身,个个来去匆匆,无暇顾及时醴这个闲人。 于是也就无人注意到,原本安静坐在角落的雌虫,不知何时,悄然没了踪影。 第421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7) 异兽皮糙肉厚,普通的热武器甚至激光武器,对上这些防御力强大的庞然大物,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只有用特殊材质打造的武器能够对它们造成重创。 亓御驾驶机甲,带领众多士兵,按照救援信号发射的定位飞速赶去支援。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异兽的大部队。 在从数量较为薄弱的侧面斜插进去,蓝色的机甲如同一柄利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硬生生从浩浩荡荡的异兽队伍中清出一条路来。 成功跟被围困的小队汇合。 已经支撑到极限的众多士兵狠狠松了口气,跌坐在地,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纵然情势依旧危急,却为他们赢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抓紧时间休息。” 亓御吩咐一声,视线落在眼前的光屏上,眉心难以舒展。 异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方才清出的一条通道,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被填满。 要想冲杀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方才蓝色机甲落入异兽群中,一番势如破竹的操作看似简单,对他的身体和精神力都是极大的消耗。 亓御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 如今只有抓紧时间恢复,无论如何,都要带着这些士兵冲杀出去。 “快看,快看那儿!” “我的老天!那个人是疯了么?不要命了?” …… 亓御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一阵惊呼。 下意识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即就是一怔。 只见密密麻麻的异兽群中,突兀地多了一架黑红交织的机甲。 跟常见的型号不同,这架机甲大概只有两米左右。 与周围平均高度四五米的异兽相比,显得异常娇小,叫人心中忍不住担心,生怕那人一不小心就被异兽碾死。 亓御原本也有些担忧。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驾驭那台机甲,但大家都身处同一战线跟异兽厮杀。 勉强算是战友,亓御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战友出事。 只是亓御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貌似有些多余。 那娇小的机甲在异兽群间来回穿梭,局势看似凶险,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驾驭机甲那人其实游刃有余,异兽笨拙的攻击根本就落不到他身上。 而且更让亓御感到惊愕的是,那架机甲上配备的武器。 轻轻松松就能够穿透异兽厚厚的皮甲,反手就是一大块血肉被削去。 斩杀异兽就如同砍瓜切菜。 这般轻松写意的姿态,叫亓御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质疑。 他们杀得是同一种生物么? “牛逼啊!” “这到底是哪位大佬?太厉害了吧!” 异兽群中,神秘人神乎其技的操作,叫四周众多士兵惊叹连连,心中战意升腾。 一时之间,士气高昂。 亓御抓住机会,趁热打铁,再次驾驶机甲,成功带领众人从异兽群中杀了出去。 …… 从天际熹微到夕阳攀上天幕。 持续了一整天的战斗终于暂告一段落,异兽的进攻再次被成功挡下。 落日金灿灿的余晖映照中,亓御跳出机甲,将凌乱汗湿的发丝掠至而后,抬脚向不远处的黑红色机甲走去。 他对这个神秘的家伙颇为好奇。 想看看到底是谁在驾驭这台机甲,如果有可能,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招募至麾下。 当然了,亓御有些贪心。 他其实不光想要人,还想要技术。 这种新型机甲的制作技术,还有装备武器的制作技术—— 亓御心中含着几分迫切,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机甲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数圈好奇的士兵。 都想看看驾驶机甲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让亓御过去最里侧。 在一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下,机甲舱门终于打开,一道纤细的人影从中动作利落地跳了下来。 半长的栗色头发随意扎起,精致的面容白皙,碧绿的眼眸如同最耀眼的宝石,夺目璀璨。 待看清这人的长相,亓御直接懵了,罕见的有些磕巴,“酉,酉酉,怎么会是你?” “嗯,是我。” 时醴应了一声,走到亓御跟前,手臂伸出,指向那架黑红交织的机甲,“昨天晚上跟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确实够惊喜的! 亓御嘴角抽了抽,一时有些无语。 突然间想到驾驭机甲的常识,脸色微变,抓着时醴的手,神色有些着急地上下打量着,“酉酉,你可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醴摇头,“好的很。” 甚至还能再不眠不休厮杀个两天两夜。 要问她现在的感受,只有一个字,爽。 太过和平的位面没什么意思,果然还是这种混乱的年代适合她。 正这么想着,就被人拽着往人群外走。 亓御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先跟我去做个身体检查再说……” 时醴有些无奈,未免亓御担心,只好乖乖跟着走。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原本死寂的氛围才逐渐活过来。 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语调中包含着难以置信,“我没看错吧?操纵机甲的居然是个雌虫!老天,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谁知道呢?” “反正我是服了!这位冕下是真的牛逼,配得上咱们军团长……” “嘿嘿,”雄虫士兵咧唇一笑,高兴的像是在路上捡了金子,“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我也——” …… 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位对此浑然不觉。 时醴被亓御拉着,到医疗室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 直到结果出来,确认没有问题。 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分出心神来关心其他的问题,“酉酉,那台机甲,是你造的?” “嗯哼。”时醴坐在休息的长椅上,朝亓御抬了抬下巴。 话落,拉着人的手使了些力道,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亓御也跟着坐下。 “坐下休息一会儿,瞧你脸白的,我都怕你晕我怀里……” 亓御有些心虚,没反驳时醴的话。 刚一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机甲上装备的武器,也是你研究的么?” “当然。”时醴勾了勾唇,笑的格外肆意,“不止如此,我还研究了一个针对异兽的新玩意儿……” “还有——” “我找到了进化后的异兽新的死穴。” 第422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8) 亓御瞳孔微缩。 时醴这一个接一个的重磅炸弹砸下来,就算冷静自持如他,也有些无法淡定。 “机甲制造,包括武器制造的图纸,还我的发现,通通都可以告诉你。” 时醴说着,突然转折,“但是——,要等我们睡醒之后。” 伸手探上亓御额头,冰凉的温度叫时醴眉心轻蹙,“宝贝儿,你的脸色太难看了,需要休息。” “先跟我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晚些再说……” 对上那双饱含心疼的碧色眸子,亓御动了动唇,试图挣扎的借口通通咽了回去。 乖乖由时醴牵着往房间走。 来时是他非拽着时醴,如今却是掉了个个儿。 还真是—— 亓御神色有些无奈,唇角却忍不住勾起。 胸腔中浓稠的蜜意翻涌,甜入心扉。 他也确实是累了,这一天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处于极度消耗的状态。 亓御拖着疲惫的身躯跟随时醴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之后,躺到床上。 双臂圈着时醴纤细的腰肢,嗅着雌虫身上浅淡玫瑰香气,缓缓阖上双眼,心情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静谧。 亓御忽然间觉得,他这一生所求不过如此,就算到此处结束,也勉强算得上圆满。 时醴靠坐在床头,垂下眸子,伸手轻轻抚弄着亓御柔软的发丝,带着些安抚,动作轻柔,“睡吧,好好睡一觉……” 亓御听着耳畔低沉悦耳的低喃,默默将脑中刚才那没出息的念头给掐灭了。 或许,他可以更加贪婪一些。 他想牢牢霸占着时醴身边的位置,到老到死,别人休想插进来半分。 他想在有生之年,踏平异兽的巢穴,让帝国再无内患,外忧…… 亓御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只知道这一觉睡得分外沉,也分外香甜。 再睁开眼时,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尚残留着些许温热。 想来时醴应该刚刚起床没多久。 亓御没动弹,心中难得生出些惰怠的心思,不太想起床。抬眸望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发了会儿呆,房间门就被人推开了。 时醴端着餐盘走进来,见状挑了下眉梢,“宝贝儿,快些洗漱吃早餐,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呐,赖床可不行……” 亓御听到雌虫隐带调侃的话语,双腮登时一红。 偷懒被抓包,还真的有够难为情的。 亓御伸手捂住眼睛,半晌才放下,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吃过早餐,亓御将众多士官召集过来开了一次会。 时醴没有藏私,直接拿出了机甲跟装载武器的制作图纸,除此之外,还拿出了一样东西。 圆锥状的,模样像是声波发射器。 然后,未等被一个个被震惊到失语的雄虫张口发问,直接就开口解答了他们的疑惑,“这是个声波发射器,只是被我简单改造过,具体的作用,大概是能散发出一种针对异兽的特殊声波,对异兽蛋中幼崽的发育造成干扰,极大概率上会胎死蛋中,虽然功能略显鸡肋,但若是能够放到异兽的巢穴,能够起到的效果还是比较可观的……” 时醴尽量说的比较含蓄。 事实上,这东西一旦放到异兽的巢穴,用不了几年,异兽的数量就将锐减,甚至可能直接灭绝。 时醴这番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众多雄虫全都面露狂热地注视着时醴手上的装置,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 异兽的难缠,来源于它本身极强的防御力以及繁殖能力,而如今,时醴不仅找出异兽的新弱点,贡献出杀伤力极大的新武器,而且,居然还找到办法,直接从根源入手,减少异兽的数量…… 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亓御眸光闪烁,望着身侧雌虫白皙细腻的侧颜,胸腔中众多复杂的情绪翻涌,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他家雌主还真是个宝藏。 每当他觉得已经到极限的时候,时醴总能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惊喜。 这样明媚耀眼的雌虫,又有谁能够抵挡住她的魅力,管住自己的心不沦陷呢? 亓御视线隐晦地扫视一圈,在众多情绪激动的雄虫脸上扫过,忽然上前,俯下身将时醴圈在怀中,神态自然地伸手取过雌虫掌心的装置,拿在手里打量了下。 偏头,薄唇状似不经意地擦过时醴白嫩的脸颊,温声询问,“这个是怎么用的?” 两人的姿态实在有些亲密。 时醴轻挑了一下眉梢,视线扫过亓御染上樱色的粉嫩耳垂,哪里看不出雄虫是有意为之。 眸底隐晦划过一抹笑意,时醴神色未变,就着亓御的手给众人演示,“先摁这个,再调整档位……” 几句话下来,时醴面不改色。 亓御白皙的脸颊却通红一片,在时醴松开手之后,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会议结束,众多雄虫脚步匆匆地离开,各自下去布置。 时醴坐着没动弹,而亓御则磨磨唧唧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两人心照不宣,破有默契地留到最后。 等到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亓御收拾文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时醴。 时醴靠着办公桌,对他招招手,凤眸微眯,笑的像只狡诈的狐狸,“宝贝儿,过来,做你想做的事……” 如此直白的邀请叫亓御抿紧了薄唇,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朝时醴走去。伸手圈住雌虫的脖颈,吻得极深,极浓,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热烈,将满腔汹涌的爱意热烈地倾泻出去。 时醴眸中笑意浓稠,带着狼一般的凶狠,很快反客为主,单膝抵着桌沿,把亓御压在会议桌上,手臂圈着雄虫劲瘦的腰肢,指尖插入雄虫发间,禁锢着他的后脑,霸道又强势地将人压制在身下。 两人气氛正热烈,像是热油里滴了一滴水。 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直到咔哒一声轻响,禁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时醴动作一滞,转头看去,就见一雄虫士官正站在门口,神情错愕地望着她们。 靠,忘记锁门了! 时醴凤眸微垂,一丝阴鸷闪过,极其不爽地把亓御放开。 站直了,顺便拉了腿软的亓御一把。 将人挡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看向门口的雄虫。 眼神阴鸷,强盛的气场叫雄虫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抱歉,我文件忘拿了,不是故意的……” 说着,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桌前,抓起文件就走,带上房门之前,还神情颇为激动地撺掇着,“你们,继续,继续——” “……” 继续个鬼啊! 第423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99)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内一时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时醴转头看去,就见亓御正垂下眸子,状似认真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视线飘忽不定,就是死活不跟她对视。 纤长如鸦羽般的眼睫有些不安地颤动着,白皙的脸颊上嫣红仍未褪去,狭长的眼尾带着些微的潮红,唇瓣颜色瑰艳诱人,透着潋滟的水色,无声引诱着人前去采撷。 时醴无声盯着瞧了会儿,喉间有些干渴。 强势又富有掠夺性的眸光未曾掩饰分毫,就这么径直落在亓御身上。 亓御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安地蜷了蜷手指,被时醴视线扫过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烫,尚未冷却下去的温度又开始迅速攀升,喉结轻轻滚动几下,半是紧张,还有些隐秘的期待。 也不知是在期待什么。 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时醴终于动了。 一伸手就把亓御捞进怀里,胳膊圈着雄虫劲瘦的腰肢,姿势透着一贯的霸道强势,将人圈在怀中,密不可分。 微微偏头,衔住亓御白净的耳垂,轻轻舔舐着。 动作带着说不出的色气风流,极尽挑逗。 亓御瞬间就软了身子,闷哼一声,有些站不住。 白皙的指尖揪着时醴一边衬衫袖子,一贯清冷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夹着哭腔,“别,别闹……” 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反倒让人更想狠狠地欺负他。 时醴眸底颜色深了深,到底没太过分。 在亓御侧脸上啵了一口,声音清脆,也没再胡闹,而是埋首在亓御颈间蹭了蹭,跟奶猫似的,不带什么欲念,就只是单纯的安分不下来。 就像是猫科动物的通病,得了喜爱的玩具,总要挨挨蹭蹭,抱紧了不撒手。 毛绒绒的发丝擦过颈侧,激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亓御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却又被牢牢禁锢在怀里。 索性由她去了。 半阖着眸子,慢慢平复着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和呼吸。 心中一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满满涨涨的,是甜非苦。 好似除了身后这个人,其他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亓御心中突兀地升起这个念头。 又觉得太过于矫情,一时之间神色有些复杂。 时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蹭了蹭亓御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说话,“宝贝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又透着莫名的委屈。 此间事了,她还等着赶紧回去结婚洞房呐! 一天不把人吃到嘴里,就不大安心,时时刻刻惦记着,憋的实在难受。 亓御伸手摸了摸时醴柔软的发丝,指尖微凉,像是丝绸般顺滑,叫人流连。湛蓝色眸底温柔的不可思议,连一贯清冷的轮廓都柔和了下来,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快了……” 最多一周时间,他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带时醴回首都星去。 雌虫本就该是细心娇养着的,怎么宠都不为过。 他有些后悔把时醴给带过来了。 金尊玉贵的人儿,哪儿受得了这种罪,亓御光是想想就止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他不是个合格的雄虫,时醴跟着他没享过什么福,反倒要来战场上受罪。 亓御无意识地轻抚着时醴的发丝,视线一时有些空茫,情绪莫名低落下来。 第425章我挚爱的雌主大人(101) 说着说着,耳尖就悄然间红透了。 到底还是面皮薄,做不到时醴那般厚脸皮,说什么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亓御都这般示弱了,时醴自然不可能再揪着不放,牵起雄虫垂落在身侧的手,将指尖含在嘴中,轻咬了一口。 指尖一点濡湿,不疼,却如同过了电一般,叫亓御有些头皮发麻。 反应极大地将手指抽了回去,“别闹!” 声音略显急促,失了平日的冷静,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好叭。” 时醴下巴搁在亓御肩头,大猫似的,在亓御颈侧轻轻蹭了蹭,歪头询问,“宝贝儿,等回去以后,加倍补偿我好不好?” “嗯。”亓御轻轻应了一声。 就算时醴不说,他回去之后,也定然会好好对她的。 “这可是你说的。”时醴一双凤眸微眯,唇角的弧度瞧着有些恶劣,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许反悔。” 亓御看不见,只莫名觉得后脊窜上一股寒意,又像是错觉,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嗯。” 时醴这下满意了,把人放开,伸手替亓御整理着凌乱的衣领。 一切妥当之后,牵着亓御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尖灵活地钻入指缝之间,转瞬十指相扣。 姿态亲密无间,再插不进去旁人。 唇角带笑,模样瞧着有些痞坏,叫人怦然心动,“走吧,再待下去,怕是要误会咱们在这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儿……” 亓御:“……” 想到方才跟时醴又亲又抱的,不免有些心虚,耳尖又开始发烫。 想到刚才无意闯进来的下属,心中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自己一世英名,今天之后,怕是要毁于一旦。 …… “哎,你们听说了吗?就那件事儿……” 说话的雄虫士兵双手拇指碰了碰,表情暧昧,一通挤眉弄眼。 像是对上了什么神秘的暗号,一群人相视一笑,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也不知是在打什么哑谜。 “咳,”有人轻咳一声,声音刻意压低了,小声道,“据说战况相当激烈,冕下的嘴唇都被咬破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我亲眼看见的,还会有假?” “没想到啊,咱们军——”说话的雄虫顿了顿,意识到不妥,略有些生硬地转了个弯儿,“居然这么热情,果然爱情使人疯狂啊!” …… 因着时醴拿出的那些东西,这场原本还不知要持续多少年的战争竟是有了要画上句号的趋势,他们这些士兵也从叫虫筋疲力竭的厮杀中解脱出来,甚至有了聚众谈论八卦的闲情逸致。 而八卦的中心,正是如今被奉为异兽克星的时醴,和他们的军团长亓御。 至于言辞隐晦,心照不宣省略掉,未曾说出口的内容,赫然就是先前时醴把亓御压到会议桌上亲的那件事。 得益于某个大嘴巴的士官,如今全军团上下都知道,他们军团长跟时醴冕下,在办公室偷偷摸摸的那档子事儿。 而当天两人出来时,更是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时醴破了皮的嘴唇,跟明晃晃的牙印儿。 偏偏这位主儿还不曾遮掩,也不处理,天天挂着个破了皮的唇瓣在军营里晃悠,在伤口愈合的四五天里,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亓御:“……” 对此他只能说—— 悔不当初啊! 为什么要嘴贱咬那么一口,他!的!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