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隋唐演义》 第001回 战济州秦彝托孤 建隋朝文帝伐陈 话说,纵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不久,又引起了楚汉之争,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起义,诛暴秦、灭西楚,在乌江垓下之战,消灭了西楚霸王项羽,开创了四百多年的汉朝基业,后来王莽篡汉,历史称这一时期为“西汉。”刘秀光复汉室基业,并开创了光武中兴,历史上又称为“东汉。”到了东汉末年三国鼎立、西晋灭东吴统一了天下。东晋自从五马渡江,天下纷乱,民不聊生,社会时局动荡。 南北朝末年,战火连绵,群雄四起,政权更替频繁。南北分江而治,南朝先后经历了,宋、齐、梁、陈四个朝代的更替。北朝先由拓跋氏建立北魏,后被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东魏后被高洋所篡,建立北齐,西魏被宇文泰所篡夺,建立北周。由于北齐、北周长期并立,形成对峙的局面,尤其是北周武帝自恃国富民强,兵强马壮。于是决定起兵吞并北齐。 当时北周军营中有杨忠、杨林兄弟二人,他们兄弟两人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深得周武帝赏识。于是,武帝封杨忠为大元帅、杨林为行军总都管。并统率六十万大军,向北齐进攻。这杨林长得面容如粉,两道黄眉,身长九尺,腰大十围。却力大无比,尤其善使两根囚龙棒,每一根重一百五十斤。与丞相高颍、上柱国贺若弼、昌平王邱瑞、忠孝王武建章、大元帅韩擒虎、大都督鱼俱罗、双枪将丁彦平、越王杨素,堪称为兴隋九老,被称为大隋朝第八条好汉。 当时,镇守济州城武卫大将军秦彝,字鼎臣,乃是一员猛将,驰骋沙场,勇冠三军,为北齐立下赫赫战功。父亲名叫秦旭,乃是北齐皇帝亲军护卫,他和夫人育有一子,宁氏生他时,秦旭见这孩子不是平凡之人,遂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孩子生逢乱世,要使我们祖孙父子共建太平家园!”故此取乳名为太平郎,这时已然年方七岁。秦彝还有一个妹妹,名叫胜珠,远嫁给世袭燕山公罗艺为妻。秦彝还有个家人,名叫秦安。因为秦彝爱惜他的才能,所以收他为义子,所有秦氏门中的家传锏法,三十六手翻天锏,秦彝都传授给他了。 这时,齐后主派大将秦彝镇守济州,父亲秦旭在晋阳护驾时,听到周兵一路杀来,齐后主慌忙逃出檀州。只留下秦旭和高延宗驻守。与周兵相持有数月之余,杨林采取声东击西之计,攻下了晋阳城,守将高延宗也被生擒,可怜老将秦旭孤军奋战,最终寡不敌众,死于杨林的无坚不摧的囚龙棒之下。 忽然,这一天探马来报,如今杨林带兵这次兵伐北齐,只离济州城有数里之遥了。秦彝闻报,父亲在晋阳护驾时为国捐躯,便痛哭失声,正准备为父报仇。这时,只听得正北炮响连天,金鼓齐鸣,登城楼往北观看,只见正北扎下了一片连营,周兵的旗帜空中飘摆。到了第二天,秦彝出城与周兵交战,杨林对秦彝说明齐后主如何荒淫无道,并劝秦彝归降。秦彝不肯降隋,与杨林交锋打在一起,杨林施展他的水火囚龙棒,秦彝施展他家传的熟銅金装锏,二人直杀得难分难解,从早晨亮队战到晌午,各自收兵用饭。午后未时,对方又亮队交锋,战到日没收兵。天黑定更再亮队,直战到半夜三更才收兵。就这样一直战了三天三夜。每次交锋,两边的兵丁偏将不过在一旁呐喊助威,再看看秦彝、杨林他二人分胜败、论高低了。杨林心里想道:我这对囚龙棒敢说到处无对手,想不到遇见这么个对头!明天我要给他个厉害尝尝,叫他认输归降。 话说,秦彝这一天三更收兵以后,来到府内,摆上酒席,与夫人一同用饭,然后又把秦安、小太平郎都叫过来说道:“秦安哪,所有我家的锏法你已然学会,唯有我秦家的绝技三十六手撒手锏,我还没传给你,你拿起两根筷子来,拿它就当双锏,我传给你吧!”秦安答应一声,跟着拿起两根筷子来。秦彝就把马上三招,步下三招,传授给秦安。因为秦安精通三十六手翻天锏,所以这六手绝技是一点就透,秦安道:“老爷,我打算向您打听这撒手锏的招法,您总不肯告诉我,今日为何把这绝技都教给我了,我想您必有用意?” 秦彝笑道:“好一个机灵的秦安,当然我有所用意。我对你说,因为我儿太平郎年方七岁,如果我有个百年之后,你可以将我这秦门绝技传授给我儿。”秦安道:“哎呀,老爷,您爱我若亲生儿子一般,我怎么能不把我平生所学教给太平郎呢!老爷、夫人请您二老观看。”说话间,秦安脸朝外双膝跪倒发誓道:“皇天后土在上,小人秦安在下,日后我若不将双锏绝技传给太平郎,就让我秦安不得善终。” 秦彝道:“起来,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何必发这样的重誓哪!”秦安道:“恐怕老爷不放心,这不过是明明我的心。”秦彝道:“夫人,从今以后,你可要多疼秦安。虽然说咱家是单传,有我的话,从今日起太平郎排行第二,记下了。”宁夫人答应了一声“是”。秦彝又接着对太平郎道:“太平郎啊,我儿,你听见了吗?”太平郎从小就聪明,活剥可爱,跟着回答道:“爹爹,孩儿听见了,打今日起,我不管他叫秦安了,连大哥都不叫,叫他哥哥。”秦安道:“老爷,今天您究竟是什么用意呢?”秦彝道:“你们有所不知,杨林杀法骁勇,我并非他的对手,只因他一心想劝我归降,他才对我手下留情。我打算今天将家事安排定妥,明天出关要与杨林决一死战!等到明天,你们备好车辆,在南关听信。如果打了胜仗,自然是平安无事。如若我阵亡,夫人你携带秦安、太平郎,赶紧逃命去吧!”秦彝说完这番话,阖家老小全都哭了。夫人道:“依我之见,老爷不要白白丧命,不如和我们一同弃城而逃走吧。” 秦彝叹了口气道:“你好糊涂的夫人!如果要这样办,那就丢尽咱秦家的脸面,就算是咱们逃走了,也要连累了济州城父老乡亲。”宁氏夫人一听,也只好垂泪点头。秦彝又道:“夫人,你打算往那里逃命呢?”宁氏夫人道:“我想往南逃是逃不出去的,不如奔山东济南我娘家的原籍去,我母子或者能逃出性命。” 秦彝一听连连说好。这时秦安又劝了几次,秦彝是执意不肯逃走。到了次日清晨,起来用过早饭,秦安备好车辆,宁氏夫人带着太平郎,收拾了一些行囊物件、金银衣服以及家传的熟銅金装锏,装好车,把车赶到南门关厢,静等消息。 再说,秦彝传令,响炮开城,率领人马出城交锋。杨林闻报,带队迎敌,往对面一看,心里想道:秦彝今天出阵怎么把军刃换了!每天使的是双锏,今天手持一杆虎头錾金枪。两军阵前杨林仍旧劝秦彝归降,秦彝破口大骂,怒恼了杨林,两个人又打在一处。杨林一看秦彝的枪法甚是厉害,心里又一想: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好的枪法!我得紧防一二。两边的兵卒高声呐喊,打来打去,直打了二十多回合难分胜败。这一回秦彝的黄骠马由西往东来,杨林的这匹马由东往西来,两马一撞,秦彝颤枪就扎。 杨林见枪向胸前扎来,往左边一闪身,将双棒立起来往右边用力一推秦彝的枪杆,不容秦彝的槍变招,涮起双棒,搂头盖顶往下就砸。秦彝急忙横枪招架,只听得“当”的一声拨转马头往西便败。杨林一看秦彝败走,心里想道;我可砸上你了!八成是伤了你的两膀。杨林觉着得意,拱裆就追,口中大喊道:“秦彝,你哪里走!”秦彝心里想道:杨林哪,今天你可中了我的计啦!就怕你不追,你一追是准死无活。秦彝这是怎么回事情哪? 原来,秦彝用的是败中取胜的绝招,这手枪名字叫“翻身锁喉枪”。因为要使这手枪啦,他故意地横枪招架双捧,哎哟一声拨马就走。一边跑着一边用耳朵听后面的銮铃声音,容杨林的马跑到切近,秦彝猛地一翻身,枪由左边往后便扎,若是追赶的人措手不及,面门更嗓必然是被枪尖扎上。这个招数是十分厉害。谁知秦彝翻身一扎,满想这一枪扎上啦,只听得“喀嚓”了一声,把两手震得生疼,急忙抬头一看,枪尖正扎在一棵树上,扎得很深。 秦彝一惊非同小可,急忙用力拔枪。杨林在后边正追哪,见秦彝猛然翻身用枪就扎,知道中计,吓得喊一声“我命休也!”只听得“喀嚓”的一声,杨林睁眼一看,只见秦彝的枪正扎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不禁吓得浑身是汗,心里想道:幸亏有这棵树,要不然就没命啦!这时秦彝的枪还没拔下来呢,就在这紧要关头的时候,可就给杨林腾出空来啦!秦彝急催坐下马,兜转马头,赶上前去,白鹤亮翅分身一棒,右手棒正打在秦彝的面门上,只听得“噗哧”了一声,秦彝翻身落马下来,黄骠马可就往南落了荒啦。这匹马跑出了有二十多里地,正碰上南边来了一位官员,率领数百名军士押解着一批粮草。这位官员,原来是北齐兵部侍郎张志敬,押着军粮解往济州城。正往北走,见黄骠马落荒而来,有军士上前截住。张志敬一看这不是秦将军的黄骠马吗,怎么会落了荒呢?心里又一想:哎呀,不问可知,必是秦将军阵亡,济州城失守了吧!他正在狐疑之际,只见宁氏夫人携带太平郎、秦安,坐着车逃难走下来了。 张志敬一问情由,这才知道秦彝确实阵亡,于是就将这匹马还给了秦安。秦家母子绕路逃往山东历城去了。张志敬也就不必再奔济州城了,车辆驮子掉回头,往南奔长春关去了。再说杨林,打死了秦彝后,济州城的兵卒将佐等见主将阵亡,军心无主,只好打开城门归降。杨林进了城,换上旗帜,出榜安民,整顿完毕,才命人将秦彝的尸首找回,把这套盔铠甲胄由头到足完全给剥下,连这条虎头錾金枪也都收起来。另外找来一套寿衣,给秦彝穿上,找了口棺材将秦彝葬在济州城的南门外,还命人给立了一座石碑。 这时,宁夫人、秦安收拾好的包袱行囊,带着七岁的太平郎一路逃来。三人东奔西走,无处安身。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已然是黄昏十分,家家户户都禁闭着门。忽然,听到一间屋子内传出小孩的啼哭声,宁夫人连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妇人,手中还抱着四岁的小孩。这名妇人见宁夫人和秦安不是寻常之人,连忙接进家中,热情招待。 那名妇人问道:“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夫人是从哪里来的?”宁夫人将家中遇难,无处栖身的遭遇都哭诉了一遍。那名妇人听后,心里十分同情宁夫人的遭遇。 那名妇人道:“原来是秦夫人,失敬了,妾身莫氏,只因我家丈夫程有德,不幸早丧,只留下一个幼子程一郎,从此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夫人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夫人暂时就住在此处,等以后乱事平定下来,然后再做打算。”宁夫人连忙称谢,于是在程家暂时住下。 过了几天,杨忠收拾册籍,传令退兵,又派人出榜安民。宁夫人将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变卖,就在城外不远处的斑鸩镇寻找了一间屋子,与莫氏一同居住。这两个孩子,非常的调皮捣蛋,无所不为,他们经常还嬉戏打闹,街道上的行人对这俩个孩子避之不及,很快这对孩子的关系融入再一起。 转眼间,又过了几年,太平郎渐渐长大,已有十五岁,长得河目海口,燕项虎口,十分喜爱攻读兵书。因此,宁夫人将他送入学堂继续用功读书。私塾先生为太平郎取名为秦琼,字叔宝。也就是后来瓦岗大魔国扫隋兵马大元帅,后辅佐大唐的护国公,后被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一郎则被取名为程咬金,字知节,也就是后来大反山东、被众豪杰推举为瓦岗大魔国混世魔王、后辅佐大唐的鲁国公,被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唐福将。后来因济南闹年荒,莫氏带着程咬金辞别宁夫人,搬往山东历城县去居住,而宁夫人和儿子秦琼一直住在济州城下,自此秦安开始给秦琼传授武艺和秦家三十六翻手锏。 再说,杨忠、杨林平定了北齐,结束了北朝分裂对峙局面,便下令班师回朝。周武帝十分大喜,于是封杨忠为隋公、杨林为魏公。由于周武帝终于统一了江北,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原来这杨忠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杨坚,生的目如朗形,蓬荜生辉,手上的掌纹十分奇异,纹内隐隐形成了一个“王”字。杨忠夫妇二人十分高兴。 几十年后,杨忠死后,其子杨坚遂世袭父亲的爵位。武帝生性多疑,见杨家势力日益强大,有很多人追随杨坚,再加上杨坚相貌奇特,不想是个凡人,心里十分畏惧。就派很多人给杨坚算命,那些江湖术士见杨坚的面目,知道此人贵不可言,纷纷为他说好话。杨坚知道皇帝怀疑自己,为了以安他之心,防止失宠,遂将女儿嫁给当时的太子。周武帝果然放下心来,忘记当年王莽、曹操等人,也曾经用了这样的招数。不久,武帝驾崩,太子登基,是为宣帝,宣帝为人十分懦弱。而杨坚就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权倾朝野,独揽朝中所有大权,因此,根本无法驾驭杨坚。 后来,宣帝驾崩,年方八岁的太子登基,是为静帝,幼主也是十分懦弱昏庸,随着杨坚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并不把幼主放在眼里。所以杨坚又依靠叔父杨林之力,废掉了幼主静帝,篡夺了周国江山,并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大隋,改年号为开皇元年。 杨坚登基称帝后,历史上被称为隋文帝,立长子杨勇为太子、次子杨广为晋王,立独孤氏为皇后,封叔父杨林为大隋靠山王。隋文帝杨坚初次登基,励精图治,自然希望能够平定天下,早日结束战乱,使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文有李德邻、高颖、李国贤、苏威等,武有杨素、李渊、贺若弼、韩擒虎等贤臣良将。君臣合力同心,逐渐有开拓疆土,并吞南陈的念头。 话表,这南朝之主陈叔宝,原本也是一个聪明颖异的明君,更是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不过日久人心,陈后主觉得江南天下太平,四海升平,逐渐骄横自满,开始追求享乐起来。自从纳了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个美人后,整日沉迷于歌舞酒色之中,荒废朝政。朝中大权逐渐落入孔范、江总二人奸佞馋臣的手中,朝中文武大臣更是敢怒不敢言。 陈后主为了博得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个美人一笑,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大修宫殿,兴建阁楼。于是又下旨广征调八十万民夫兴建临春、结绮、望仙三大豪华的阁楼,阁楼兴建的精美绝伦、巧夺天工。三大阁楼外边镶嵌着珍玉宝石,在阳光之下灼灼生辉,如同仙境。阁楼修建广完工后,他和张丽华、孔贵妃以及其他妃嫔入住临春阁。整日与妃嫔们,众百官面前,在美女的舞姿下吟诗作对,寻欢作乐。这样的劳民伤财之举,搞得江南百姓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隋文帝杨坚听了消息后,立即宣召丞相高颖、越王杨素、唐公李渊等文武众臣商议,如何起兵伐南陈。这时,忽然班内闪出了一个人,文帝定眼一看,原来乃是次子晋王杨广。 杨广奏道:“启奏父皇,南朝之主陈叔宝荒淫无度,整日沉迷于歌舞酒色之中,简直是自取灭亡,儿臣愿请一旅之师,誓要前去平定南陈,统一天下。” 原来,这晋王杨广虽然也是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所生的嫡亲儿子,却是次子,但长子杨勇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杨广不满大哥杨勇的懦弱,在统一天下的过程中,他认为杨勇毫无建树,自己怎么会甘愿将来向他俯首称臣?于是决定打算先主动请缨,先带兵渡江伐陈,以此作为他谋取太子位的第一步。 文帝还是犹豫不决,忽然有人报,北齐余孽罗艺在燕山起兵造反,带领兵马杀到冀州,这下立功的机会来了。于是文帝决定派靠山王杨林领兵前往冀州,平定罗艺叛乱。又封次子晋王杨广为伐陈兵马大元帅、杨素为副元帅、高颖、李渊为长史司马、贺若弼、韩擒虎为伐陈急先锋。领兵二十万大军,前往渡江伐陈。一路上,浩浩荡荡,金鼓喧天,干戈耀日,所到之处,陈国守军望风而逃,守将纷纷倒戈相向。 话说,陈国边疆守将告急,写下的告急奏折犹如雪片一样,可是传到京城内,奏折俱被范孔、江总等奸佞小人给压下来了,二人密而不报。所以陈后主对边疆告急之事,根本就一无所知,仍然醉生梦死沉迷于诗词歌赋,歌舞酒色之中。这时,隋军已经攻破了广陵,接下来直取采石,镇守采石的守将徐子健,见隋兵来势汹汹,不敢与敌军交战,因此带领残兵败将弃城逃走,一路逃到了京师建康城,打算将隋兵渡江一事细奏于当今圣上。 此时,陈后主喝的酩酊大醉,醉倒在临春阁大殿内。徐子健派遣的探子去宫中向圣上禀奏。可是探子去宫中时,却被太监给拦截下来,说圣上龙体欠安,暂时不宣召、不同传。这下可把徐子健急得不了了。心里只是痛骂陈后主乃是祸国殃民的昏君,又痛骂张丽华、孔贵妃二妃,乃是红颜祸水,狐媚惑主的狐狸精。 陈后主这才方醒过来,见宫中太监、宫娥匆匆忙忙的乱窜,从他们口中听得,隋兵已渡江,边疆的有的守将闻风而逃,有的却是不战而降,隋军很快打到建康城,并打算收拾行囊逃走。陈后主听闻后,开始还有点不信,这下才宣召徐子健入宫,将此事细细奏来。徐子健进宫面见陈主,细奏隋兵悄悄渡江,一路上来势汹汹,斩将夺关,各地城池已轮落敌手。陈后主道:“卿家先暂且退下,等明日商议如何出兵抵抗外敌。 徐子健心里又骂道,如今隋兵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要等明日商议怎样出兵,这要商议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呢?我看陈国辛辛苦苦传下来的基业,早晚要断送这个昏君手中。但皇命又不可违抗,徐子健只好回到府衙中。 过了几天,陈后主和殿内众位大臣商议,商议终于有了结果。于是,陈后主派遣贲武将军萧模柯、英武将军任忠二人,领兵出战迎敌。萧模柯、任忠二人领兵迎敌,在钟山与贺若弼交战,两军各自排成一起。萧模柯拍马纵刀,赶了过来,贺若弼挺枪迎敌,两人交战不到十几回合,贺若弼大喝了一声,萧模柯被刺于马下,陈兵大败而逃。任忠只好在混乱中逃走,回宫面见陈后主。陈后主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还重赏了任忠,让他继续领兵迎敌。 这时,朝中闪出了一个人,用手指着陈后主的鼻子大骂道;你贵为当今天子,不思处理朝政,却宠爱张丽华、孔贵妃整日沉迷于歌舞酒色之中。二奸妃狐媚惑主,败坏朝纲,你又宠信范孔、江总这样的奸佞小人,残害忠良,祸害百姓。又大骂陈主,对败军之将,赏而不罚,如此赏罚不明,陈国的江山迟早断送在你这昏君手中。陈后主定眼一看,原来是上柱国**。陈后主勃然大怒道:“王气在此,隋军打过来,又能奈我何,况且我陈国以长江作为屏障,除非隋军兵马会飞,要不然绝不可能。”说罢,将**安上污蔑当朝天子的罪名,拖出午朝门斩首,**一家也被满门抄斩。 再说,任忠又领兵出战,在半路上,接到探子密保,隋军已经偷渡过江,很快进攻建康城。任忠听闻,胆子都吓破了,于是率领本部兵马不战而降,反而引隋军攻破建康城。 城内的百姓,各自乱窜逃生,宫内宫外早已乱成一团。陈后主这才慌了,龙袍穿在身上,龙冠还没来得及戴,就赶紧宣召诸臣前来上朝商议,陈后主坐在大殿内,还等着边疆诸将的捷报,捷报没有传来,却传来,隋兵已经渡江,还打到了建康城下。 陈后主闻讯后,连忙走下金銮殿,走过来又去,对诸位大臣道:“如今,隋军兵临城下,诸位卿家可有破敌之策?”只见,殿内的大臣嘀嘀咕咕好半天,竟无一人敢发言,陈后主急的都要快哭了。 这时,仆射袁宪上前奏道:“陛下应衣冠御殿,如若隋兵前来进宫,他们也不敢过于加害。”陈主不听,急急忙忙的来到后宫,找到张丽华、孔贵妃,对她们道:“隋军兵临城下,马上就要杀到宫内来,我带着你们赶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不可落入敌人手中。”说罢,左手拉着张丽华,右手牵着孔贵妃,仓皇逃走,前面的是一口古井,陈后主带着她们走过去,原来是后宫御花园的景阳古井。忽然听一阵呐喊之声,原来是隋兵已进入宫内。陈后主心里想道:“前面有追兵,右面有古井,没别的地方可去了?”随口就道:“如今隋兵已入宫内,真是上天无地,入地无门啊,不如死在此处吧!” 说罢,“扑通”一声! 三个人一起跳下那口古井里,幸亏井里的水浅,没淹死。这时,伐陈急先锋贺若弼、韩擒虎二人带领隋兵进入宫内后,俘获了当朝太子、公主以及太监们和众宫娥,在他们口中打听到,陈后主带着张、孔二妃逃到后宫御花园投井自尽,所以贺若弼、韩擒虎带领隋兵来到后宫御花园的那口景阳古井,一探究竟,见井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于是,众军士朝井口大声喊问了几遍,里面有人吗?只见,井里无人应声回答。 韩擒虎吩咐众军士道:“既然井里没人,不如干脆多找几块石头把井给填了,这样还省了不少麻烦。”说罢,众军士还真的搬起了几块石头往下扔。只听得井里传来说话声音:“不要打了!先把我们拉上去,任凭您们处置。”贺若弼命众军士找来一根绳子和一个筐子,将陈主拉上来,令人没想的是,先是两个军士用绳子缚好筐子,抛下去拉的非常吃力,所以又来四五个军士一起拉。 其他军士疑惑不解,有的道:“这南朝之主陈叔宝,每日好吃好喝,必然吃出个大胖子来。”有的军士也道:“可不是嘛,人家是皇帝,当然与众不同,骨头也比别人重。”最终拉上来一看,原来有三个人在一个筐里,所以才如此沉重。众军士将陈主、张丽华、孔贵妃二妃都缚了起来,簇拥这去见贺若弼、韩擒虎二人,贺若弼派兵把守,其余的事等晋王来了再如何定夺。 话说,晋王杨广带领大军进入城内,先派遣李渊、高颖在城内出榜安民。次日夜晚,杨广秘密吩咐高颖之子高弘德道:“等抓获张丽华、孔贵妃,请务必带过来让本王见识一下!”高弘德点了点头。原来,杨广为了夺取太子之位,整日装模作样地扮君子,既不贪恋钱财,又不贪图女色。而现在呢?山高皇帝远,杨广的真正面目才暴露出来,所以才命令高弘德来到军营中,索取张丽华、孔贵妃,留后听用。 第二天,高颖得知此事后,心里十分恼火。遂对李渊道:“晋王身为大元帅,伐暴救民,怎么可以贪恋女色呢?”说罢,命令众军士不肯放人。李渊道:“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个人,确实是红颜祸水,狐媚惑主,窃权乱政,陈国之所以灭亡,都是因为她们二人,怎么可以留下祸根,再来迷惑我主陛下呢?不如斩断祸根,断绝晋王的念头。”高颖觉得很对,所以就点了点头同意。 这时,高弘德道:“晋王掌握兵权在手,如若违抗王命,恐怕触怒晋王,谁都吃罪不起?”李渊不听,先斩后奏,命令众军士将张丽华、张贵妃二人拖出去“咔嚓”一声!给斩了。 高弘德没能将这两位美人留下,没办法回去向杨广交代,又担心自己受到责罚。见到杨广后,当然不会说父亲的不是,只能将斩张丽华、孔贵妃之事全都推在李渊的头上。 杨广大吃一惊问道:“你父亲为什么不作主?”高弘德回答道:“臣与家父三番五次的阻止他,李渊不肯听从我和家父的劝告,坚决要杀了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位贵妃,还说我们父子俩设的美人计,包藏祸心用美人来迷惑殿下。” 杨广听得消息后,当场是火冒三丈,遂拍案大怒道:“李渊啊,李渊这厮实在是可恶之极,他原本是个好色之徒,一定是看中了这两位美人,生怕我抢了她们,所以心里拈酸吃醋,才把她们给杀了,本王必杀李渊老贼,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杨广方才醒悟过来,心里想道;因为李渊乃我父皇派遣来的人,再怎么说,李渊和我们杨家是亲戚关系,按辈分我还给李渊叫一声“表哥”,再说,此次渡江伐陈他又立了战功,不能随便杀了他。从此,杨广因这两位美人的死而记恨李渊。要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2回 晋王行贿谋东宫 反燕山罗艺降隋 上回说到,晋王杨广带领兵马进城,为了平息建康城百姓的民怨,将陈后主这样的昏庸皇帝被推出五凤楼缢死,算是为他留个全尸。只于范孔、江总此等奸佞小人,直接被推出菜市口尽行斩首。然后收集图籍封于府库,将陈国宫内的财物犒赏三军。择日下令班师回朝。 话说,晋王杨广这次伐陈得胜归来,文帝心里十分大喜,于是封杨广为太尉,封杨素为越公,其子杨玄感为开府仪同三司,封贺若弼为宋公,韩擒虎只因纵容士兵,玷污了陈国宫殿,虽被封为上柱国,但有官无碌,有名无实,高颖为齐公,李渊为唐公。其余随征伐陈的将领,全都各自重赏。 杨广正因为伐陈有功,名望大增,权势日益强大,当然夺储之心也十分的迫切。于是,结交朝中大臣,广纳名士,纷纷前来府中,其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前来投靠。此人名叫宇文述,原来,杨广在伐陈时,结识了宇文述,此人诡计多端,善于玩弄权术。杨广曾举荐他为洛阳刺史,因在夺储的过程中,让他参与其中,所以留在府中,多次为杨广出谋划策。还有一个名叫张衡,也参与其中。宇文述还有个儿子,名叫宇文化及,就是后来篡位灭隋于扬州,自称许王。 有一天,杨广与众心腹,密谋商议夺储之事,宇文述道:“殿下欲谋东宫太子之位,必须要做三件大事。”杨广连忙问是那三件大事? 宇文述献计道:“殿下,第一件;苦肉计;皇后虽然讨厌太子,但是讨厌得还不够深,殿下必须演一出苦肉计,殿下可以借孝心来打动皇后的怜悯之心,然后再说出太子的不是来激怒皇后,这样以来才能坚定皇后的心思。第二件;检举揭发;殿下需要在朝中拉拢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在言语上多下功夫,向圣上禀奏,并取得圣上的信任。第三件;检举揭发;首先要废黜太子,这也是最关键的事,一定有大罪才可以,所以还要买通他身边的一个亲信,先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再检举揭发他。这后面的两件事我都可以帮你来办!” 杨广听了大喜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自有准备,只有足下为我出谋划策,他日事成之后,我与你共享富贵!”至此,杨广不惜从民间搜刮民脂民膏,用来贿赂朝中各位大臣。从上至宰相起,下至僚属,不是送礼就是送钱财,还有宫内的太监宫娥,也送了不少的礼物和钱财,专门负责秘密打探宫中消息和传递情报。只有唐公李渊心里明白杨广的心思,因此,和杨广断绝来往,并拒绝接受杨广送来的礼物和钱财。 虽然,隋文帝杨坚是一位开国之主,可是他很惧内。他的妻子独孤皇后乃是北周鲜卑大贵族的女儿,当年杨坚曾在她父亲独孤信帐下为将。她最恨男人纳小宠妾,把丈夫管得很紧。而太子杨勇比他实在,不会这一套把戏。他不喜欢母后给自己娶的妻子元妃,就专宠爱妾云昭娣,府中姬妾甚多,一共给他生了十个孩子。 不料有一天,元妃突然心肚病发作,匆匆去世了。这回,杨广和宇文述可有了机会,宇文述派心腹到处散布流言,散播出元妃是让杨勇和云昭娣给暗害死的。故意把这话传到独孤皇后耳朵里,独孤皇后还真信了。 话说,杨广有一天被封于扬州,临行之前,杨广就按照宇文述的计策,前来与皇后辞别,可是见到独孤皇后,突然伏地痛哭,皇后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呢?” 杨广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更咽地回答道:“回禀母后,请恕儿臣愚昧,只知儿臣向父皇、母后尽孝道,所以时常派人入宫向母后您和父皇问安,一点忌讳都不知道,皇兄竟然说出儿臣居心叵测,惦记着东宫太子之位,所以三番五次的派东宫之人来陷害儿臣,儿臣我此次去扬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向父皇母后尽孝,恐怕这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说罢,又装出一副哭的很伤心的样子。 独孤皇后听得此消息后,又气又急,安慰他道:“你先不要哭了,我和你父皇知道你的孝心,太子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不顾父母,还不让你陪我,我为他娶了元家之女,他都不要,却只宠爱小妾云氏那只狐狸精。我还如今还在,他就全无顾忌的欺辱你,等我和你父皇百年之后,更不知道怎样?岂不是成为他口中的鱼肉。你先暂且回到扬州,没有我的密令不可回到京城,耐心等上几个月,母后自会劝说他一番!”杨广听到此处,含泪退了出来,宇文述听了杨广的转述后,大喜道:“三件事已办成,看来,东宫太子之位不长了。” 这时,身居要职的大理寺少卿杨约,正是越王杨素的胞弟,与宇文述乃是私交葚友。这一天,宇文述专门亲自登门拜访,还带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和其它礼物,来送到府中。只见,杨约看了这些礼物就心里就明白了,无功不受禄。遂问道:“宇文兄这些礼物是从那里来的?小弟从来没见过如此珍贵的奇珍异宝?” 宇文述道:“这些名贵的珍珠宝饰乃晋王的礼物,如今晋王有求于杨兄,所以命小弟送到府,将这些珍珠宝饰交付与你,杨兄才能够匹配些。” 杨约道:“晋王的礼物,小弟岂敢接受,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宇文兄是有备而来的?” 宇文述笑道:“杨兄先暂且收下,还有一个更大的富贵送给令兄长,不知杨兄肯容纳的下?”杨约一下子被吊到了胃口,开口言道:“在下愿闻其详?” 宇文述对杨约道:“恪守正道,本来就是人臣都可以做到的;违背常道而合乎义理,这才是成功人士的图谋。自古贤人君子,都识时务,以此躲避祸患。令兄长杨素,功名盖世,执掌朝政很久了,被你家**的朝臣,数不胜数。而且太子不能随心所欲,常常痛恨执政的大臣。您虽然与当今圣上结交,但想害您的人也有很多,圣上一旦驾崩,您靠什么庇护自己呢?如今东宫太子失宠,圣上一直有废黜他的意思,这是您所知道的。如果向圣上美言,请求改立晋王为东宫太子,就在令兄长的一句话。如若你们兄弟能因此建立大功,晋王一定会对此铭记于心,感恩戴德。这样你们就不再危如累卵,而是安如泰山了。” 杨约原本是个贪婪狡诈之人,听了宇文述之言,深以为然。遂道:“杨兄所言甚是,请容小弟与兄长商议,再行定夺?”说罢,俩人互相辞别! 第二天,杨约来找到杨素,杨素见他满脸愁容,闷闷不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杨约道:“前些时日,东宫太子府侍卫苏孝慈道;兄长辅助太子将来继承大统,肯定会感恩戴德,与兄长共享荣华富贵。太子杨勇却道;兄长杨素为人十分阴险狠毒,暗藏祸心,将来登基后,第一,将杨素老贼铲除。所以小弟担心的是,兄长恐怕我们兄弟在朝中的地位不保。” 杨素问道:“他能拿我怎样?”杨约道:“太子杨勇将来一旦登基,我们兄弟二人很快就要大祸临头,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杨素大惊问道:“以你的意思,我还要辞官归隐回避他,还是要顺从他?” 杨约道:“如若兄长辞官归隐,他照样不会放过兄长,如若兄长要顺从他,也不能保全性命,只有废掉太子杨勇,只有更立一个人,不仅保全性命,而且将来很可能,不仅得到更大的荣华富贵,还可以位极人臣。” 杨素又问道:“他要更立谁?”杨约回答道:“是晋王,当今圣上对皇后言听计从,你应该趁机早点与皇后深交,这样我们不但能长保富贵,传于子孙,而且晋王礼贤下士,声名隆盛,生活节俭,有圣上的风范,我料定,将来晋王必能安定天下。兄长如若迟疑不决,一旦事情有变,让太子继位登基,恐怕我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 杨素也是个阴险狠毒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所以听闻后大喜,遂道:“我的智商,远远不能考虑到此事,多亏你点拨了我。” 第二天早朝散后,杨素被圣上单独召见御书房,杨素果然在文帝面前,称赞杨广的人品形象一直很好,不近酒色,谦恭有礼,生活节俭,勤勤恳恳。又说杨勇的不是,说他恃宠而骄,纵情享乐,生活奢侈,荒废政事。独孤皇后也认同杨素这点,她认为杨广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又说杨勇很多缺点,甚至在劝圣上废黜杨勇的太子位,改立杨广为东宫太子,文帝深知,此事等以后再行定夺,其实还是希望杨勇继续磨炼自己,培养他的治国才能。 这时,宇文述走打听东宫太子府有个宠臣,此人名叫姬威,与段达是私交好友。宇文述花了重金收买了段达,通过他然后再收买姬威,打探并监视太子杨勇的一举一动。 话说,靠山王杨林,率领兵马十万大军,已经直低冀州,再说,这罗艺,字廉庵,他的父亲名叫允刚,原本是北齐驾下御前护卫大将军,只因功高震主,所以被远封于燕山,世袭燕山公的爵位。罗允刚年过中年时,不幸早丧,其子罗艺在少年时,世袭了父亲燕山公的爵位,此人为人刚勇异常,一生耿直,淡泊名利,两袖清风。善使一杆滚银枪,驰骋沙漠。夫人秦氏,乃是北齐驾下亲军护卫秦旭的女儿,接发已有二十余年。 这时,罗艺听了,杨林率领大军攻破济州城,平定了北齐,秦夫人听得秦旭父子为北齐尽忠殉国的消息后,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后来,又听说杨坚篡北周自立,自称隋文帝。 罗艺听了,心中十分大喜,正好是复仇的机会。决定起兵三十万,战将千员,经过长期的招兵买马,训练兵马,即可起身,罗艺带领的大军杀到冀州,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罗艺正在聚集众将商量接下来下一步要打那里,忽然探子来报,隋文帝派遣靠山王杨林领兵前来,罗艺听闻后,不断增兵镇守冀州。自己领兵前去迎敌。 再说,杨林的先锋大将张开,乃是杨家十三太保的其中之一,排名第四位,与七太保纪增,两人正行之间,忽然探子来报,罗艺的兵马挡住去路,张开听闻后,立刻吩咐众军士在此安营扎寨。 第二天,两军对垒,张开、纪增头戴钢盔,身披铠甲,二人横刀立马立于旗门之下。只见对面阵上罗旗迎风飘扬,闪出了一位老英雄骑在马上,此人面如满月,脸上长着一对美髯,头戴金盔,镶珠嵌宝,雪片飞飘。勒甲缘上排八宝,百罗袍暗绣神鳌,烂银枪神愁鬼泣,银花锏打将英雄。 张开见到对面此人,正是罗艺,拍马轮起手中的丈八蛇矛,向这边刺来,罗艺也纵马挺枪迎敌,战了不到几个回合,张开有点招架不住了。罗艺心里想道;“这怎么挡得住罗某手中的这杆滚银枪。”张开又轮起丈八蛇矛,只望左腋上,不离心窝腹部,一枪打紧一枪。两个人胜负难分。战到第二天的清晨,罗艺逼开了丈八蛇矛,拿起了银花锏,大声喊道:“张开小儿,先吃我一枪。”张开慌忙拍马,夺路而逃,被罗艺的银花锏不慎打中了后背心,吐血伏鞍而逃。 纪增大怒,手里提着开山斧,厉声大叫道:“呔!罗艺你这老匹夫休走,你太保爷爷我先取你的首级下来。”说罢,举起了手中的开山斧,盖天铺地的劈了过来。罗艺回马便走,纪增拍马从后面追赶,罗艺见他穷追不舍,遂将坐骑一磕,那匹马忽然失了前蹄,纪增轮起开山斧向顶部砍了下来,罗艺举起了滚银枪急忙一晃,一下子刺中了纪增的喉咙,被挑于马下,跌落身亡。这便是罗家枪独门杀手锏。 罗艺挥军冲杀了过来,这时,杨林带领大军赶到,听闻罗艺刚打张开,枪挑纪增,罗艺十分勇猛过人,罗艺的军队一路杀来。杨林大怒,于是命令部队向前推进,到了九龙山传令安营扎寨。 第二天晌午,两军摆齐队伍,杨林亲自来到营寨指挥,罗艺拿起强弓硬弩射住了阵脚,只见,对面的阵地一面白旗迎风招展,闪出了一位老将,头戴嵌银冠,上插冲天金翅,身批素锦袍,外面穿着鱼鳞镇铁甲,腰部系着蓝天碧玉带,手中提着虎头枪,腰部暗插着一对囚龙棒,骑着抓蹄白虎马。旗帜上面分别写着:“大隋靠山王,横行天下,四海驰名!”这几个字样! 罗艺见杨林白面两道黄眉,额头上髭须三绺,勒马横枪,立于旗门之下,罗艺遂叫道:“杨林,我早就听闻你是一名举世闻名的悍将,也曾历保大隋天子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纵横四海,平定天下,你们杨家为什么贪心不足,灭北齐,平南陈。我罗某恨不得立刻踏平营寨,灭你们杨家,这是我的所愿。” 杨林道:“罗将军你先消消气,将军所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天下又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惟有德而巨之。如今天意在隋,所以一战平定江北,然后再养精蓄锐平定南陈。如今天下已经四海咸平,边疆敬服。将军与我虽然有旧仇宿怨,也只好等待时机再伺机而动。北齐、南陈已经灭亡,如今隋朝已统一天下,我料想很难再复兴北齐王室,罗将军拥兵三十万,虎视一方,不如归顺我大隋,老夫回到长安后,自会在圣上面前保奏将军,永镇燕山,世守此职,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罗艺听得此言,心里想了又想,道:“杨林你且休得逞口舌之争,前来道出这番话来,无非是蛊惑我军心,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罗某何惧你们。既然你让我归降隋朝,可以,不过必须答应我罗某三件事,若是答应,我立刻率部归降,如若不答应,我誓死不降!” 杨林问道:“将军是那三件事,老夫愿闻其详!”罗艺道:“第一件;我虽已降隋,燕冀九郡兵权,但我部下有三十万精兵,必须由我来调度指挥,永镇燕山,可以为朝廷抵御来犯之敌。第二件;我虽已归降,但不上朝见驾,听调不听宣。第三件;凡是有关杀戮的重大案件,不行文书,不上报朝廷,我仍有独自生杀大权。” 杨林哈哈大笑道:“将军,这三件事很容易。”说罢,双方传令各退兵十里,罗艺邀请了杨林到自己的燕山府,杨林哈哈大笑道:“将军若是不放心,老夫同到将军回府,并奏闻当今圣上,等候朝廷颁下来的旨意,然后老夫再即可起身,你看怎样?”罗艺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喜悦,同杨林同髻而行。 不到一天就功夫,罗艺率领三军已回到燕山府,下令各处守军打开城楼四门,迎接杨林进城,来到元帅府中。罗艺大摆宴席,犒赏三军将士。杨林也忙于写下奏章,派遣心腹星夜送往长安向当今天子献上奏章,并奏明罗艺已经归降。这边,罗艺请杨林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每次请杨林在校场点将阅兵,有时还切磋武艺,互相讨论天下大事。 这时,文帝接到杨林的奏章后,听闻杨林劝罗艺已归降,为朝廷解决一大隐患,心中十分大喜,并同意了罗艺所提出的三个条件,并赐封罗艺为靖边侯、北平王的爵位,为大隋镇守边疆。并派遣夏国公窦建德为钦差前去燕山宣旨。 罗艺正邀请杨林在校场观兵时,忽然军士来报,皇帝派遣夏国公带着圣旨已在城外二十里。罗艺听闻后,心中大喜,遂吩咐三军整齐队伍,出城迎接朝廷钦差。这时,夏国公窦建德进城,罗艺慌忙摆上香案,只见,夏国公打开旨意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靠山王禀奏,燕山罗艺,清廉耿直,尽忠竭力,勇猛异常,实属一名悍将,堪称为燕北屏番。卿家罗艺,朕加封卿家为大隋靖边侯、北平王,统领本部兵马百万,虎踞燕冀,使沙漠北番匈奴闻风丧胆,屈撅寒心。卿家可听调不听宣,生死杀自传,永守燕山,世袭此职,望卿勿负朕意,钦此!” 大隋开皇二年,罗艺接过皇帝的圣旨,供奉香案。即可杀猪宰牛,大摆筵宴,招待朝廷派来的钦差。送杨林黄金五千两,白银七千两,彩缎千瑞,明珠一箱。又送窦建德,黄金白银各一千两,彩锻百瑞。以下三军将士,均各自有重赏。次日,罗艺摆酒长亭,与杨林道别,亲自送了十里才回到帅府。 话表,杨林说服罗艺归降后,就同窦建德一块出巡冀州,大同这一带,却听说,强盗烧杀抢掠的事,于是率兵剿灭了一群强盗。忽然接到探子来报,登州海寇勾结匪患作乱,上岸杀人放火,专门抢夺女子和财物,这群海寇匪患十分猖獗。杨林听闻消息后,对窦建德道:“我们分头行事,你先回京复旨,老夫前去登州剿灭海寇匪患。”于是,率领众太保以及兵马前往登州。 杨林的兵马已来到登州,这边的海寇匪患听闻杨林带领兵马前来剿灭,自然不敢与其交战,因此他们避其锋芒,各自四散而逃。等到杨林兵马到了此处,却只扑了空。只见这里人烟稀少,大街小巷的民屋多半遭到海寇匪患严重的破坏,成了一堆废墟的瓦砾厂,杨林看了十分叹息,就命令军士屯兵城内,又下令军士帮当地百姓修建民屋,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然后再表明奏章,上报朝廷。后来,杨林亲自镇守登州,亲自监督,整顿治理各县府库,传令军士修建城垣。不到一年的时间,把登州城修建的坚固无比。 回头我们再说,晋王杨广想方设法的谋夺东宫太子之位,但凡朝中的宰相、下至僚属,大部分都被杨广贿赂,就是宫内的太监,宫娥们也被杨广给收买了。不止如此,杨广还派遣心腹张衡,每天将一批名贵的珍珠首饰献进后宫,讨好独孤皇后,并使用离间计,来离间皇后和太子杨勇的母子关系。只有李渊不受杨广的礼物和钱财。他觉得杨广是越来越不像了。 张衡派遣宫内眼线,打听到李渊要拥护太子杨勇顺理成章,将来可以君临天下,反对晋王的消息偷偷的告诉了杨广。杨广对李渊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想;以前伐陈时,你杀了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位美人,现在你有反过来对付我,好你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今天旧账新账我们一起算。”然后遂口就道:“我已经结交内外大臣,不怕你怎样对付我,如若我将来有一天,君临天下,我必杀李渊老贼,为张、孔两位美人报仇雪恨!” 再说,杨素这边,自从拿了杨广的厚礼后,每次在文帝面前屡次进谗言,说出杨勇的不是,还有独孤皇后也在文帝面前,也说出了晋王十分孝顺,又懂事。外面的闲言碎语和内部矛盾,使文帝这对杨勇逐渐冷落并产生了疑心。杨素等朝中诸位大臣,大部分的赞成废长立幼。隋文帝为了释疑,于是决定派遣宫内精勇卫尉,经常去东宫打听太子消息,这时,太子府姬威假传杨勇指令将东宫禁军严守,将圣上派来的人每日挡在门外。 到了开皇三年十月,东宫太子府的宠臣姬威,悄悄将太子莫须有的罪名,写了一份密折,于是进宫向圣上告密。此密折说道: “东宫太子让师姥算卦占卜,道出当今圣上在位只有十八年,此期必然命不久矣,又秘密在厩中养战马千匹,又秘密训练精锐数十万,欲密谋逼宫造反等忤逆犯上之事。”说罢,那姬威命人将早已伪造的证物以及相关证据呈现给圣上观看,隋文帝打开一看,里面乃一个木人,上面有一道灵符,灵符上有圣上的生辰八字,符上却插满了针,意思就是,诅咒当今圣上在位十八年后,必然命不久矣。 还有太子写给东宫侍卫苏孝慈的密函,此函道出,让苏孝慈秘密加强训练兵马,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走漏风声。 文帝看到此函的笔迹,与太子杨勇的笔迹十分相似,便信心为真。所以隋主不觉得,龙颜大怒,大骂道:“杨勇这个逆子呀!想盼着朕早死啊,也好为所欲为!”说罢,亲自登上金銮殿,召见众文武百官商议废立之事,又派遣宫内太监到东宫宣召太子杨勇见驾,只见杨勇跪在殿下,宣读招书废太子杨勇为庶人,立晋王杨广为东宫太子,宇文述为护卫。 杨勇也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宣召在大殿上,再宣读招书时,才知道一切都是晋王杨广的阴谋,遂为自己辩解道:“父皇,且听儿臣一言,这些都不是我做的,请你相信儿臣。”自古言道,恨铁不成钢,文帝对大儿子杨勇太失望了,遂下令众侍卫将这个逆子押出午朝门,贬为庶人。 只见,杨勇又气又恨的瞪着杨广,大怒骂道:“杨广啊,杨广,你想当太子,所以就处心积虑的陷害我,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可怜杨勇被众侍卫拖出午朝门,又派遣众侍卫将前东宫太子府侍卫苏孝慈被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这时,前东宫旧臣唐令臣、邹文胜对杨勇忠心耿耿,二人为杨勇辫白真相,并冒死向圣上谏言:“臣有本启奏陛下,这些善于用阴谋诡计,谋夺皇位,太子断然不会做,而且,太子也是十分的勤勉,生活节俭,又忙于处理政事,所以才未能进宫请安侍奉陛下,已尽人伦孝道,却忽略了陛下父子关系,纵然太子有何过失,也罪不至死啊,请陛下三思啊!” 文帝正气在头上,那里还听大臣们的上谏言,遂口大怒道:“来人啊,将此等馋臣拖出午朝门斩首示众!”众侍卫又押解唐令臣、邹文胜二人,被拖出午朝门,可怜这两位忠臣竟死于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这时,大夫袁昊奏道:“陛下,父子乃天性之亲,如今陛下反听谗言,将亲儿掷于地上摔死,实属有伤天性,况且虎毒还不食子,请陛下三思啊!” 又有侍郎杨文政奏道:“陛下,据臣所知,杨素、姬威等人诬陷太子罪名已落实,臣恳请陛下明查,还太子清白,将杨素、姬威此等奸佞之臣,就地正法,肃清朝纲,臣等之幸甚!” 文帝拍案大怒道:“来人,将这两馋臣也拖出午朝门斩首,如若朝中还有人替这逆子求情,绝不轻饶!”说罢,又下旨将袁昊、杨文政二人拿下,也被拖出午朝门斩首示众,可怜二位忠臣冒死劝谏未成,却招来杀身之祸。在朝堂之中,再无一人替杨勇说情。 只有不怕死的李渊扔上奏道:“臣启奏陛下,太子所密谋造反之事,查无实据,又无对证,而且所谓的证物,证据乃伪证,未必全信,陛下既已废黜太子,但也不可加罪处死。” 文帝听了这句话后,开始冷静的想了一下,认为李渊言之有理,但错已铸成,却无法挽回,也明白了这是一段宫廷内斗,因此决定给杨勇五品俸禄,终日养于内苑,并派遣数百名精兵实则保护,等时过境迁之后,再把杨勇接回京城。不知杨勇处境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3回 杨广定计除李渊 当马快叔宝捉贼 上回说到,杨广如愿以偿当上了东宫太子,幸亏李渊冒死为杨勇说情,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时,杨勇经常爬在树上喊冤,被杨素派来的人发现,回去报告给他,杨素在文帝面前说出杨勇患有疯癫之疾,文帝却轻信了杨素,对此全然置之不理。杨勇的亲弟弟秀王杨俊,乃是文帝与皇后独孤氏的第四个儿子,只因见杨广勾结杨素、姬威等人诬陷杨勇,心里感到愤愤不平。于是,打算要为杨勇申冤辫白,可是还没来得及写密折为杨勇翻案。就让杨广的心腹张衡有所发现,又使了个连环计,遂秘密派人将两个木人埋于华山之顶,此两个木人身上暗藏当今圣上杨坚和蜀王杨谅的名讳,张衡得知后,立刻向杨广报告。次日,杨素又在朝上上奏,又诬陷秀王杨俊无故诅咒当今圣上和蜀王,文帝龙颜大怒,将杨俊削其爵位,被贬为庶人。 一时之间,朝中文武众臣都感到愤愤不平,但却敢怒不敢言。这时,歙州刺史裴肃上本奏道:“臣有本启奏陛下,秀王有此一举,实属无心之失,望陛下念父子之情,宽恕秀王之罪过,可将秀王贬为三品礼部尚书一职,日后可以戴罪立功,若能恢复其爵位,乃臣之幸甚,也是陛下仁慈之德,臣恳请陛下明查。” 原来这裴肃和李渊乃是亲戚,两个人关系十分亲密。宇文述秘密派人截获了裴肃的奏本,回来交给杨广,杨广看了此奏本后,以为是李渊暗中指使裴肃向圣上为杨勇、杨俊二人说情,心里不觉得大怒。 杨广立即召来宇文述、张衡二人商议,杨广大怒道:“这李渊处处与本宫作对,一定是当年伐陈时,李渊那厮杀了张丽华、孔贵妃这两位美人,他又怕我记恨于他,又怕我顺利登上太子之位,将来登基为帝,所以他才暗中指使歙州刺史裴肃在我父皇面前,替杨勇、杨俊说情,我必杀李渊那厮,为张、孔这两位美人报仇雪耻!” 话说,文帝乃是一个勤勉贤明的帝王,每晚在御书房忙于处理政事,批阅奏章。忙到了后半夜时,十分困倦,所以疲倦入睡。这时,文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上,城内并未出现一个人,突然从不远处看到三柱果树。只见,那三颗果树上的红喷喷的果子长在树枝上,文帝走了过去,看了又看,正要伸手摘一个品尝。忽然听到一阵阵水声。他回头看去,只见水流汹涌,波涛滚滚。原来是洪水发大水,还淹没了整个长安城。文帝在梦中吓得六神不住,他不得在梦中惊醒。 文帝向来生性多疑,他认为做这个梦,是个不祥之兆,所以经常怀疑朝中有人犯上作乱,谋夺杨家的基业。次日清晨,早朝的时候,文帝传旨召来师姥来解梦,师姥当然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所以来糊弄这个皇帝,在他面前,说出此梦与李姓官员有关,陛下应该将这些李姓官员,一网打尽或是逐出朝廷,贬为庶民。师姥又给皇帝解梦,又说出了些,凡是朝中姓李的人的名字带“洪”字,的这个人,他将来一定会犯上作乱,谋夺隋朝的江山。隋主对此信以为真,又忽然想起,郕公李浑的小儿子,名叫李洪,于是,派遣宫内侍卫捉拿李洪。 这时,郕公李浑原来乃是南朝旧臣,南朝灭亡后,后来李浑降隋,被赐封为郕公爵位。李浑之子名叫李洪,所以文帝听了,梦然想起,这不是那晚梦中那三柱果树、洪水淹没京城的意思吗?就下旨将李洪赐死,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李浑不敢违抗皇命,只能眼看着小儿子被宫内禁军侍卫带走处死,李浑一家人为小儿子举办丧事。 自从,李洪一案事发之后,朝中人心惶惶。此事已然对外流传来,早已经惊动姓李的官员。张衡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向杨广禀报,杨广连忙问道:“要杀李渊老贼,你有什么好的计策吗?” 张衡献计道:“殿下,圣上生性多疑,每晚经常梦见洪水淹没京城,心里十分担忧。又但心将来朝中有人犯上作乱。前些时日,郕公李浑之子,名叫李洪,圣上为了释疑,便下旨,然后将其赐死。只要我们从“渊”和“洪”这两个字上多作文章,我想李渊必然难逃一死!”杨广听了这个计策,心里十分大喜。 于是,张衡命人暗地里写了两首反诗,又将此诗改为童谣,四处散布此童谣。此反诗说道; 李子结实德天下, 杨主虚花没根基。 还有一首反诗也说道; 日落照龙舟, 淮河逆水流。 扫尽杨花落, 天子季无头。 由于此反诗被改为童谣,到处都传播流行,后来又传到大街小巷的孩童,都唱这首童谣,后来,逐渐传入宫内。 杨广趁机奏道:“父皇,民间流传童谣,此童谣污蔑我朝,也诽谤父王的英明圣武,实为不祥,儿臣建议立即禁止民间谣言,请父皇圣裁!”文帝听了,嘴上不说,其实疑心更加重了。李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坐立不安,开始寻思着怎样自保? 这时,中郎将裴仁基向隋主进言道:“陛下,”郕公李浑之子名为李洪,况且李浑的“浑”名字也带了三点水,其爵位也带有“郕”字,意寓跟陛下的梦境如出一辙,洪水淹没京城的意思,再说了圣上下旨将其子李洪已然赐死,李浑必然怀恨在心,等时机成熟,他暗度陈仓勾结突厥以下犯上,企图颠覆朝廷,为他的小儿子报仇雪恨,臣恳请陛下明查!” 文帝竟信以为真,听从其谗言。遂下旨又将郕公李浑一家满门抄斩,尽赴市曹,可怜李浑一门忠烈,因昏君做梦被诬陷为谋反罪名,并命丧于黄泉。 这时,又有杨广的心腹张衡趁机进谗言道:“启奏陛下,臣认为若是让李姓成为天子的话,那我朝陷入四面危机,臣恳请陛下传旨杀尽天下所有姓李的人。” 幸亏丞相高颖及时制止道:“陛下,若是因陛下做了一个梦,再涂添加杀戮,必然动摇人心,反而对我朝不利。如若陛下还未能释疑,可将朝中姓李降低职位,不问兵事,收回兵权,并派遣地方为官,远离京城,请陛下明鉴。”文帝听从其言,遂将姓李的人罢官免职,有的主动辞官归隐。 这时,蒲山公李密,字玄邃,与杨素相交最为甚密,文帝心里虽猜疑他,他将来会不会起兵谋反。但杨素及时向文帝面前替李密说好话,目的就是保全李密,暗地里让李密远离京城。这李密,就是后来起兵反金墉,自称西魏王。 话表,李渊为了保全性命,也趁机主动请辞,乞求圣上辞官归隐,但隋文帝杨坚和李渊毕竟是亲戚关系。前文不是说过了吗?李渊的生母乃独孤元贞,而元贞乃当朝皇后独孤氏一奶同袍,还是独孤皇后的亲姐。所以按辈分来讲,所以隋文帝杨坚这几个儿子给李渊叫表哥。正是因为这层表兄弟关系,所以文帝恩准任李渊为太原留守,从此无权过问兵权,只能做副职或者参谋,并择日启程。 杨广得知消息后,怕李渊离开京城,急忙召宇文述、张衡二人心腹商议。杨广对张衡道:“你的计策虽好,只是不能杀他,如今李渊向我父皇请辞,我父皇已经批准他的辞呈,并任命他为太原留守,这可怎么办?”宇文述道:“殿下,切勿忧心,臣倒有一计,可以将他全家杀个片甲不留。” 杨广连忙问道:“有什么好的计策,快说?”宇文述回答道:“殿下,如若李渊真的被任命太原留守,必然启程离京去太原赴任,必定路过临潼山此处,殿下只需安排东宫最精锐的侍卫,再命令臣之长子宇文化及,秘密出城,悄然埋伏于临潼山,装扮一群响马强盗,将李渊一家大小,赶尽杀绝,这样拔出殿下的眼中钉!” 杨广大喜道:“此计如此甚秒,你的儿子宇文化及武艺高群,还练了一手杀手锏,真不愧乃一名武将,。”宇文述道:“我父子二人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如若殿下亲自指挥,何愁大事不成。”杨广听了,心中十分欢喜,便依计而行。 话表,李渊见圣上准许他,并任命他为太原留守,心中十分欢喜,遂急忙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命宗弟李道宗、长子李建成带领四十名家将,保护着夫人和小姐车辇。只见,李渊夫人窦氏道:“我们要回到故居,乃是一件好事,但妾身已经身怀六甲,此去的旅途中舟车劳顿,况且妾身要即将分娩,不如在延迟半月后再启程。” 李渊道:“夫人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素来多有猜疑,又有奸人诬陷诽谤,屡次劝圣上下旨杀尽天下姓李之人。如若我在此多待几日,如同陷入龙潭虎穴。幸得圣上英明,恩准我回乡赴任太原留守,如同放了笼中小鸟,恢复了自由之身。如若再拖延几天,我和李浑的下场如出一辙,到那时候要想在回家,绝不可能了!”窦夫人只能默默无言,和小姐带着十岁的世民和三岁的元吉上了车辇,与众人一起启程。 回头我们再说,当年那个太平郎,自从秦叔宝随母亲和义子秦安一直居住山东历城县, 秦母宁氏扶养幼子,白天教他读书,晚间有秦安传授他的武艺。这秦安的武艺尽得秦彝的亲传,自然是尽心竭力地传授秦琼武艺。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地安居度日。光阴荏苒,一转眼过了六、七年,他们母子三个是不进分文,有出无入,日子上渐渐地穷苦不堪了。秦安一见这个样子,不能坐等挨饿,就禀明了母亲,自己做个小买卖,卖点花生、铁蚕豆的,补助家中日用。 这时,秦琼已经十八岁,他练得武艺高强,有家传留着重一百三十斤一对金装熟銅锏,更是无人能抵,并且为人正直。邻居见他专门打抱不平,又能孝顺母亲。就把他推荐到历城县衙门里学习当差。一年之后,补上了一名捕快,随着班头出去办案,捕盗拿贼。皆因他办案认真,武艺高强,所以黑道上人全都怕他。在这三年之间,很办了几档子出奇的案子。再者他是仗义疏财,人人佩服他的孝母、爱交朋友,宁夫人经常领导他儿子道:“我们秦氏三代,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以后不可强出头,如若强出头,必然惹来杀身之祸,那样的话,我们秦家就绝后了。”秦琼牢记母亲的教诲,所以,与人发生口斗或是打斗时,一听得母亲派人来传唤他,他飞快似的跑回家去,安慰老母。因此,人们送给他一个美号乃“孝母赛专诸、交友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并顺口称他是“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 这么样一传扬出去,就无人不知有这么一位山东好汉秦琼了。秦琼虽然办案认真,可是不胡来,对于老百姓的身上一点没有借势欺人、勒索敲诈的恶习。所以山东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敬重他的。历城县知县刘芳,看他年纪虽然很轻,但是很有胆识,所以很看重他。 秦琼二十岁这一年,就升为捕快的班头了,他手下有四名,是樊虎、连明、铁奎、任忠。这几年因为捕盗捉贼,秦琼走遍了山东各府。他一看地方上的官员,差不多净是些个贪官,逼得老百姓铤而走险,心里很是气愤,所以后来对于捕盗捉贼,也就另有个分寸了。遇到劫夺御任官员的绿林好汉,也不十分追拿了;遇到被屈含冤打官司的人们,却是尽力帮忙,设法给他们开脱。家里从他一当差,境况比从前自然宽裕了。在他二十二岁这一年时娶妻,娶的是本地西门外的姑娘张紫嫣,过门之后,夫妻很是和美,婆媳们也很投缘。 几年过去,这一天,历城县接到一封公文,知县大人刘芳拆开一看,是由刑部衙门转不来的。说山西的潞州、泽州地面,有漏网的蓝面鬼朱华、小母鸡周冶等十八名江洋大盗,落在山东地界,叫历城县协同捕捉归案。知县把秦琼叫上来,告诉他这件事,叫他办理。 秦琼只得领命访拿,也是凑巧,过了几天,就把这漏网的十八名大盗全都捉住。禀报了知县,刘芳心里十分欢喜,当时备了公文上详,又派秦琼、樊虎带着四名伙计,押解着这十八名大盗去往西京长安,到刑曹挂号归案。秦琼回到家中禀明了母亲和大哥,要打算同攀虎二人押解进京。 这晚,秦琼收拾好了行囊,妻子张紫嫣走了过来,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秦琼,道:“相公,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途中你一定很辛苦,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秦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道:“是啊,这次是奉了大人之命,要将十二犯人押解到山西潞州府,交接相关文书后,便完成任务。”紫嫣道:“我和婆婆在家里等你回来。”秦琼又道:“我出远门时,一定要照顾好我母亲,更要照顾好你自己!”紫嫣遂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他备好了黄骠马,挂上双锏,又带上三十两银子,以防路上遇着朋友要花费,并且打算在潞州买几匹潞绸,给母亲做寿衣。秦琼、樊虎同着四名伙计,押解着犯人上路。 这时,正是九月份的暮秋天气,串州过省,过河北、绕河南,一路上的一道道的红叶黄花,西风飒飒,雁行斜去。行走了半月有余,才到了陕西境内,早已经是肌餐渴饮,夜住晓行。这一日,他们一路来到长安大道上。此处离西京长安只有五十里,前面有一座山名为临潼山,上有一座相国神寺,只见那座寺院,高山连野木,古木带云阴。黄飘佛国林,林深鸟自乐。风紧叶长吟,萧瑟生熟意。 秦琼对樊虎道:“我非常敬佩伍子胥,当初他辅佐吴王夫差,挟制诸侯,曾在临潼宴会上,举起了千斤重的鼎,名震天下。生前乃吴王忠臣,死后被敕封为神。今天来到临潼山脚下,我正要上山瞻仰一番。你暂时代替我押着这群人犯,在临潼山关外等我。”樊虎欣然应允,于是,带着这群人犯缓缓的下山,自己到了关口去了。 秦琼这一路纵马由大路上山,只见,前面的寺院殿余萧条,人烟稀少。于是,秦琼下马进庙,参拜了那坐伍子胥的神像,起身见神像容颜威仪,秦琼心里是十分的敬佩。这时,由于走了几天的路,秦琼感觉十分的疲劳,就在临潼山上打起盹来。不知秦琼又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004回 秦琼途次救唐公 承福寺元霸降世 上回说到,秦琼与樊虎,行至临潼山,打发樊虎,自己上山进庙参拜神像后,自己却在山上睡着了。再说,唐公李渊辞别当朝天子圣驾,已经收拾行囊带着家小离开了京城。于是连夜赶路,陆陆续续前往太原方向走去。 第二天中午,李渊一家大小路过临渔道上,于是,李渊下马,与一家大小、众家将进了当地的村镇,才来到临潼山植树岗的地方,李道宗和李建成两人兵马前行。李渊保护一家大小在后。而杨广一干人等已经等候多时,随时准备下手。 这时,李道宗、建成俩人,开始走进感觉到树林中有一阵杀气。只见,前面山岗峻岭,林树深幽。忽然听到树林中传来一阵呐喊之声,从里面走出了十几名强盗来,他们全都黑布缠头,黑煤涂面,长枪阔斧,厉声高叫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山前过,留下买路钱。对面的来人,留下买路的钱财,放你等过去,若是哪个不服的,请进前答话!” 建成大吃一惊,骑马回向原路返回去了,李道宗大声喝斥道:“你们一群该死的响马强盗,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不知道陇西李府乃当朝唐公李渊,你们但敢在太岁爷上动土?”说罢,他们个个拔出了腰刀便砍了过来,众家将们轮起了手中的短刀便刺。 建成骤马跑回,对李渊道:“父亲!对面有盗匪劫路,这可怎么好?”李渊这心里想;离京师这么近,怎么会有强盗呢?再者说了,为首的这人又是黑纱遮面,黑煤涂面的,心里早已明白是杨广前来劫杀,所以急忙吩咐众人道:“你等不要惊慌,他们并非是强盗,乃是我的对头到了。且把车辆家眷藏在山坳之内,待我上前答话。” 众人把车辆家眷转过头来,赶进一个山坳子里面藏躲。幸亏李渊为了保护一家大小,一路长行是全身披挂。他这才催马上前,抬脚从马上摘下锯齿大砍刀。这时,对面的来人不容李渊来答话,抖枪就来向前扎。 李渊见大枪到了,用刀往外一绷,支开了大枪,摆刀平砍过来,那人抽枪不及,赶紧低头,略微慢了一点,正砍在左额角上,“噗哧”了一声,就把那人的上盖给削下来了,坠马身亡。 杨广一见就是一懵了,对众人道:“李渊乃是家传的刀法,武艺高强,你们多要慎重留神!”话未落音,旁边有个使棍的将官道:“殿下,待我上前。”说罢,铁棍一摆,催马往上就撞,遂口叫道:“来人少要猖狂,我来取你的性命!”话到、马到、声音到,铁棍使的是举火烧天式,朝着李渊头顶砸下。 李渊马往上迎,左手反把抠住马的铁过梁,右手控着刀头,青龙吸水的架式,抬头看铁棍砸下来,见他不能变招换式了,这才拿刀头往上一挂,左手抓着刀杆压住铁棍,使了一个推风扫月,刀头向来人的偏脸削来。这员将官抽棍一立,绷开了刀头。二马错镫,李渊推刀纂,献刀头,回身反背一刀,那员将官再打算悬裆换腰招架,可就来不及了,只见刀锋过处,腰断两截,上半身栽下马去,马驮着上半个身子就落了荒啦。 杨广见李渊的刀法精奇,十分骁勇,若是自己催马迎敌,一来怕李渊的武艺高强,敌挡不住,二来恐怕显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叫李渊看出来就不好办了。 便朝着左右众将道:“我们突围出去!”众将领命,齐撒坐骑,各抖丝缰,把李渊团团围住,动起手来。步下的兵丁也一齐喊声叫道:“杀呀!拿呀!别叫他跑了呀!”层层地把李渊围在了当中。 这时,李渊摆刀力战,顾前打后,指左杀右,马打盘旋,来回乱转。那边李渊的一家大小、仆从退到了山坳之后,一看李渊已被众人围上,个个惊慌失措,口里喊叫道:“救人哪!救命啊!”李渊被围在当中,又听那边众人喊叫救命的声音,心中更是着急,也不知道一家大小现在是否被害,又搭着寡不敌众,只累得他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口里嘘嘘带喘。不禁仰天长叹道:“此处莫非就是我李渊的丧命之地吗?” 这时,杨广伙同宇文氏父子以及众人闪在树林中,见李渊扔做最后一刻的拼死抵抗,宇文述带来的大内禁军侍卫不敢向前接进,杨广自己黑纱蒙面,手中提着大刀,一路冲杀了过来,随后宇文氏父子二人前来左右夹攻,将李渊团团围住。 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恰巧秦琼在临潼山植树岗上正打盹着,被一阵打斗声给吵醒了。秦琼起身牵马,突然那匹黄骠马,连声撕叫,像发狂似的,奔下山岗去了。只见,山下的平岗上,烟尘四起,杀声震天,秦琼立即勒住了马,一看被围的这位朝廷官员,身高九尺,体格魁伟,面如冠玉,三绺墨髯,金盔金甲,坐下马,掌中刀,和这十几员将官团团混战,只累得汗流气喘,看看力尽。秦琼不由得气往上撞,心里暗自道:“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对敌,未免也欺人太甚,待我助他一臂之力!”想罢,摘起一对熟銅锏,上下一分,大喊一声道:“呔!你们且慢动手,管闲事的来也!”杨广以及李渊众人一看,见此人跳下马来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背,双肩抱拢,头戴平顶捲檐笠,身穿一件蓝布的合衫,袖口下摆都镶着青牙子,胸前五股攒成青丝线的十字袢,腰扎杏黄色的丝鸾带,双搭蝴蝶扣,大红中衣,高底靴子。再往脸上观看,面似淡金,剑眉虎目,准头端正,四字海口,大耳相称,颏下微须。胯下一匹黄骠马,四蹄翻飞,类如闪电一般,马也精神,人也威武。再看掌中是一对熟铜金装锏,不怒自威。 这时,李渊的堂弟李道宗立刻飞马迎上前来,喊喝了一声而道:“来人少往前进!你是什么人前来多事?”秦琼道:“你也不必问我是谁,你们众人围着一个人厮打,太不公平,我是来打抱不平的。”李道宗道:“我们的事,你不要管。你要是多事,碰巧连你的性命也得饶上,依我相劝,你还是赶紧快走吧!” 秦琼道:“不行,我非要管这场闲事。”李道宗道:“你这人真乃是找死!”说罢,举刀就劈,秦琼一对熟金锏往外一分,挂出马去,熟銅锏又往下一盖,正中来人的面门,个个被打的栽下马来,马就落了荒啦。杨广一催坐下马,迎了上来,拧枪就刺,秦琼用一对熟铜金装锏搭着十字架,往外推出了枪,抽左手锏一兜杨广的下枪杆,就听当的一声,正打在底枪杆上,把杨广的枪磕飞了老远。 秦琼的一对熟銅金装锏使了双龙探海直奔二目刺来,杨广连忙一低头,躲过了那对熟銅锏。这时,二马正在冲锋过镫,秦琼回身就是一锏,正打中了杨广的脊背之上。打得杨广往前一栽,护心镜正撞在判官头上,拨马往西南败走,就觉得嗓子发甜,心口发堵,往上一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心里难过万分,在马上是摇摇晃晃,一只手扶着铁过梁,一只手向后一招,嘴里不能言语,那意思是叫众人快退。众人一见杨广被伤,个个都担惊害怕的,又见他招手叫退,大家一哄而散,就往西南败了下来。 李渊一看众人一窝蜂似地逃走,不由得叫了一声而道:“好!此人真是我的救星。他若不来,我的性命休矣!”又看来人一催坐下马追了下去,有如猛虎赶群羊一般。再说,秦琼心中暗自想道,这个青纱遮面的必定是这班人的头领,再看兵丁们都是反穿着号衣,其中必有原因,催坐下马赶了下来,他的心思是,捉过一个人来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广众人一看那人紧紧不舍地追来,最后的那员偏将只得拨转马头,叫道:“来人休要追赶!我们已然撤走也就是了,你何必苦苦地追赶,也太赶尽杀绝啦!” 随说着,又有一人马往上撞,拧枪恶狠狠地朝着秦琼就刺。秦琼一看枪到,用轮左手挥舞着熟铜金装锏推出了枪杆,抡右手的熟銅锏往下一盖,正打在槍的中心杆上,震得他双手麻木,撒手扔枪。秦琼摇右手锏横扫过来,来人往后一仰身,一个铁板桥贴在马的后胯,躲过了锏。这时,二马错镫,秦琼的右手锏挟在左胁下,右脚摘镫,抢了个上风头,探右手抓住来将胸前的袢甲绦,抬右脚一踹来将的马前髈,提起来一顺,把那仰面朝天的将官按在自己铁过梁上,那匹马就落荒而走了。 秦琼扣镫停马,一手按住了那偏将。这时被擒的那个人扎煞着两只手,说:“请爷爷饶命!” 秦琼问道:“你们这许多人,群战一人,究竟为了何事?你说出来我明白明白,就饶你不死。”那人回答道:“你即要问,我就告诉你。你实在不该管这件闲事,那被围的乃是被贬的唐公的李渊,那个黑纱遮面的就是当今东宫太子杨广,因为与李渊素有仇恨,率领兵将在这里埋伏劫杀,你何必管这个闲事!” 秦琼一听,知道方才打的原来就是太子杨广,所以才吓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嘴里失声道出:“咳!”不想他一失神,抬起手来,使劲往下一按,那被擒的人脑海正撞在铁过梁判官的头上,那人吭了一声,就死于非命了。秦琼连忙推下了那人的尸体,把左胁下的单锏拿在手中,拨马往东南便走。 李渊既然脱离了危险,便对堂弟李道宗道:“你先去保护全家大小,待我亲自去叩谢恩公。”说罢,急忙迎上来道:“恩公请慢走啊!” 秦琼也不答言,一催马就由打李渊的身旁冲了过去,一直往东南而去。李渊拨马随后就追,叫道:“恩公请慢走,救了我全家的性命,请你留下姓名,家住何处?将来我也好到府上叩谢报答。” 秦琼哪里敢回答,连连地催马,一听后面追来的人叫他留名,心想今天我这个祸可闯的不小!他也不回头,马踏如飞,向前跑去。后面的李渊是紧紧地追赶,随追随问。秦琼此时无奈,回头一看,后面追来的就是一人一骑,再看四下里,没有杨广的人,这才道出:“我叫秦琼!”说罢,然后就伸出右手向后一摆,这意思是叫他不要再追啦。此时,因为李渊的马在后面,离着很远,马的鸾铃声音又重,没能听见,只听见一个琼字,又见他一摆手,以为他排行第五,便大声喊道:“原来你是琼五爷呀!家住在何处呢?”秦琼一听,心里想道,好!我成了琼五了。便不敢再回头答话,催马如飞,扬长而去。 这时,李渊一看他的马急,再想追已是追赶不上了,无奈何拨转马头往回走。就听东边小土山上有人一声喝喊,嗓音如雷的喊道:“呔!你是做什么的?”李渊偏脸一看,见由小土山上一骑马冲了下来。细看来人,大约身高顶丈,头如麦斗,面似朱砂,满部的红髯,重眉环眼,一身的扎巾箭袖,外罩跨马服,胯下马,掌中一口大砍刀。再看山梁上,另外有两个骑马的,还随着有七、八个人。心中暗自想道,恩公已去,谁想到杨广在正东上还埋伏着余党,这却如何是好,莫如给他来一个先下手为强吧。打定了主意,将刀挂好,抽弓搭箭,认扣填弦,一拨马头对准了来人,弓开似满月,一抖后手,这箭直奔山坡上那个人射去,正中那人的更嗓咽喉。那人翻身落马,滚下山来,一命身亡。李渊把来人射死之后,山上众人就都下来了。只见那两个人下了马,抱着那红脸儿大汉放声大哭,说:“大员外呀!”李渊一听 “啊” 了一声,心里想道:“他们众人怎么叫他大员外呢?” 话说,李渊射死的这个人,家住在山西潞州府天堂县二贤庄,姓单名达,字雄忠,他的父亲单道,生前乃是镖行生理,武艺十分高强,生有二子,长子单达字雄忠,次子单通,字雄信, 这兄弟二人都是武艺超群。单道父子在镖行之中名气高大,故此天下绿林中人差不多都与单家父子有联络。到了单道死后,只因,隋文帝宠信晋王杨广、杨素、姬威等人奸臣当道,残害忠良,只任用一班****,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逼得百姓无法生存,就有不少的人占据了山岭,做了绿林豪客。单家兄弟一看这个情形,就联合了五路的绿林豪杰,在山西潞州府天堂县二贤庄,自立为天下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江湖绿林中人都称他为五路的总瓢把子。手下占据山岭的头领专劫上下任的****,得下来的金银财物,以作将来起事的准备。 这次是单达由家中带了几名家人,去到西京长安探望朋友。这一天,走在临潼山植树岗的后坡,天气炎热,正在树林子里歇凉,就听前山人声鼎沸,喊杀连天。单达道:“你们去看一看,前山为什么有喊杀的声音!”手下人答应了一声,飞奔去探,不一时回来报道:“前山有十几个绿林的朋友,带着几十个弟兄围着一个官长劫杀。”单达一听,心里想:奇怪呀!此处临潼山没有我手下绿林的朋友,是谁在这里做买卖呢?待我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想罢,便站起来,翻身上马,便道:“随我来。”纵马上了山坡。越过山岭一看,这些个人都已然逃走,李渊独自匹马回来。单达心想道:这员官长武艺真是厉害,倒要问一问他是什么样的人物。单达催马来到半山坡,喝喊了一声,这才被李渊一箭射中咽喉。 众家丁们一见大员外被人射死,都过来抱尸痛哭。李渊一听,众人哭叫大员外,才知这个人并不是杨广的余党,心里十分后悔。下马过来一问,才知道被他一箭射死的是山西潞州天堂县二贤庄的大庄主单雄忠。便对这几个家人道:“我乃是山西太原留守李渊,因赴太原上任,走在此处,路遇仇家劫杀,你们大员外从山上冲下来,我误认为是仇家的余党在此埋伏,故此一箭把他射死。现在已然把事做错,人死不能复生,我这里先给你们二百两纹银,给你们大员外盛殓起来,你们大员外家中还有什么人呢?”家丁们道:“家中还有我们的二员外。至于银两可不能要,我们现在带着钱呢。”李渊道:“你们即然一定的不要银两,也罢,山西潞州正是我管辖之地,我到任以后,得了闲暇,必定亲自去到二贤庄拜访你家的二员外,说明此事,叫他千万不要记恨我。”众家人也就只得连声答应,把单达的尸身驮在马上,无精打采地住东去了。 话表,这李渊回到了山坳,众人一见,都非常欢喜。长子建成问道:“父亲,您回来啦!劫道的贼人怎么样了?”李渊回答道:“多亏了一个黄脸的琼五恩翁搭救,不然我们全家可就完了。此处不是善地,咱们赶紧上路!”众人都道:“对!” 这时,就见过来一个接生婆道:“现在夫人肚子痛得很紧,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唐公,这可怎么好呀!”李渊一听,道:“哎呀!此处四下无人家,这如何是好?” 这时,李道宗一手指着西北山上道:“请大哥观看,山上有座庙宇,咱们先到那里去吧!”李渊有点推辞道:“夫人若是在那里分娩,岂不是脏污了佛门净地吗?”李道宗道:“大哥!事在紧急,只好先到庙里,就是脏了佛门净地,谁也不能见怪,这个可是一个风火的事呀!”就连接生婆也道:“分娩是个急事,我们想庙里的和尚也不能不行这个方便。” 李渊此时一想,也就只好如此吧。这才保护着一家大小走上山来,到了庙前一看,这座庙宇还真不小,匾额上题着乃“承福寺”。三个大字,一叫角门,不一时角门开了,走出一个小和尚来。从人们说明了原因,小和尚往里通报。原来这座庙乃是个酬应施主的十方常住老方丈智缘主持文武兼全,德高望重,无论琴棋诗画、拳脚军刃,无一不通,故此承福寺的名气很大。 当时寺院住持智缘一听是唐公李渊来到,连忙迎接出来,见了李渊,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老衲智缘迎接唐公。” 李渊连忙上前,抱拳拱手,道:“智缘大师,我李渊率领家眷上任,走在这里,窦夫人眼前就要临盆分娩,这里又四无人家,意欲打搅宝刹,恳求师傅行个方便吧!”智缘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请唐公放心,十方丛林住的是十方施主,请夫人就在庙中歇息吧!”回头叫小和尚赶紧收拾一所跨院,将内眷接了进去,李渊手下的车辆马匹等等,自有小和尚给安置好了。他便陪着李渊来到禅堂休息,预备酒饭,款待李渊。 李渊正在饮酒之时,只见,天气忽然出现了异样,一阵狂风骤然而起,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红光,那道红光突然消失了。李渊大惊,心中疑惑不解,遂问道:“大师,为什么刚才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又突然出现异样?”智缘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刚才天气突然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又出现一道红光,此乃天降祥兆,恭喜唐公,令夫人有产下一位小世子。”李渊扔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家丁过来禀报道:“老爷,夫人生下了四公子,大小平安,给老爷道喜,请老爷放心。”智缘给李渊道了喜,便道:“老衲恭喜唐公,果然王世子降生在佛门玄净之地,真是一件稀奇的事,老衲赠他一个名字,就叫“玄霸”吧!”李渊连忙抱拳拱手道:“多谢住持的赠名。” 李渊见智缘方丈言谈文雅,学问渊博,心里很是高兴。正在闲谈,忽然,抬头一看,见墙壁之上挂着一幅挑山画儿,上面画的是一块石头,画得玲珑透剔,两边配着一幅对联,上面写道: 上联为;千古英雄浪淘尽; 下联为;天下名山僧占多。 横批为;镇江承福寺 下款落的是: “颖阳柴绍”四个字。李渊一见写画俱佳,便问智缘道:“这是什么人的手笔呢?”智缘回答道:“他乃是我一个俗家弟子,姓柴名绍,字嗣昌,乃是颖阳人氏,他父柴笠曾为颖阳刺史。”李渊感叹道:“噢!原来乃柴笠之子。” 智缘道:“咳!老衲与柴笠原本是金兰好友,现在柴绍父母双亡,如今他就在庙里随我读书,兼习武艺,很是聪明。”李渊感叹道:“哎呀!我和柴笠也是老友,今天得遇故人之子是十分有缘,请老师傅把他请来,我看一看他吧!”智缘连忙命人将柴绍叫来相见。 李渊一见柴绍生得是面如敷粉,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气宇轩昂。谈了谈文学、武艺,柴绍是对答如流,李渊心中十分喜爱。 次日,李渊一问智缘,才知道他尚未娶妻,李渊便托智缘主持做媒,将自己的长女凤阳小姐许配于他,柴绍也自己已然答应。谢亲已毕,大家都很欢喜。 李渊就在承福寺里住过了满月。弥月已过,这才谢过寺院住持智缘,率领家眷上任。临起身的时候对柴绍道:“贤侄,你暂在庙中跟着智缘大师学习佛经,等过了二、三年,文武艺业学成了,再请你到太原成亲吧。如今我给你留下白银五千,劳烦你把这承福寺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还请老师傅拨出一个跨院,盖一个生祠,里面塑着我的恩公琼五将军的形像,早晚焚香上供,答谢他救我全家之德,你要切记。”又把他这位恩公的相貌打扮、军刃马匹的样子,详细地告诉了一遍。柴绍一一领命。点拨了银两,李渊这才领着家眷上任,直奔太原府而来。 回头我们再说秦琼,他催马直奔到树林里,翻身下马,樊虎和四名伙计一看秦琼满脸是汗,惊惶失色。樊虎就道:“秦大哥!你这是怎么啦?”秦琼道:“贤弟,你先别问,咱们赶紧快走!”樊虎和四名伙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赶紧押着犯人,随着秦琼上马赶路,往下行走。 已然到了傍晚十分,到了晚间住了店,秦琼背着众人,才对樊虎说明了临潼山楂树岗锏打杨广的事。樊虎道:“秦大哥,你这个漏子捅得可大了!咱们还真得快走!”第二天,秦琼、樊虎起了一个大早,叫起了众人,急忙忙离了店房,直奔山西而来。 这一天,来到浮山县,眼前是两股大道,往东南是奔泽州府,往东北是奔潞州府,两人在此就要分路了,秦琼对樊虎道:“贤弟,你押着六名人犯到泽州府交案,我押着六名人犯到潞州府交案吧。”樊虎道:“也好,你我各带两名伙计,押解人犯分手吧。”秦琼道:“不用,我一个人押着,决无差错,你们到泽州府交代完了公事,就到潞州府找我,咱们好一起回转山东。” 樊虎道:“看看吧,我们在泽州要是公事完得早,就去找您,一同回去,要是公事完得晚,我们也许就直接回山东,咱们就在家里见了。”说罢,分好了行李,樊虎带着四名伙计,押解着六名人犯,岔道东南,往泽州去了。 秦琼押着这六名人犯,上了东北的大道,直往潞州而来。这一天来到了潞州府,进了西门,已是黄昏时候了。就见路北里一座店房,门匾写道“響春楼”三子大字。秦琼押着众人进了店门,由打柜房里出来了一个人,遂口道:“您好,这位官爷,住店吗?”秦琼道:“正是住店,给我们找几间清净点儿的屋子,有吗?” 这个人见到秦琼,早知道是押解人的押解官差,连忙道:“我们这跨院里正有两间上房,也就是不算太大,请官爷看一看怎么样?”秦琼道:“好吧,我们明天就到衙门交案,什么大小的,将就一宵吧。”随同这人来到这跨院的两间上房一看,虽不宽大,也还整齐。这个人忙着打过洗脸水,掌上了灯。 秦琼把马匹交给了这个人,道:“把马拉到槽头,要细草细料的喂饮。”这人道:“是了您哪,一看您这马就是长行的走马,当然得好好喂饮啦,请官爷放心吧!”秦琼才由马上摘下双锏,搬进了行李来,又要了酒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把要的酒饭端上来,众人吃喝。这人便对秦琼道:“官爷,您这是由哪里解过来的差事呀?您老贵姓?”秦琼就将自己的姓名说出口,这人道:“原来您就是山东的秦二爷呀!很多的客人提过您。”秦琼道:“你贵姓呀?”这人道:“我姓王,就是本地人氏,在这里开了这座店房,也有个十几年了。只因我拙嘴笨腮,心眼还挺忠厚的,故此老街坊们以及往来的老顾客们都管我叫王小二。”秦琼道:“原来你就是这里的店里东家,我可失敬了。”王小二道:“秦爷!您别客气啦,我也是个爱交朋友的人。” 一时间,秦琼和犯人都吃喝完毕,撤去了杯盘。王小二又送过来茶水,道:“秦二爷用茶吧,一路劳乏,也该歇息歇息啦,今天我也不打扰您了!”说罢,各自出门前面回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5回 蔡知府随行赏银 王小二冷言恶语 上回说到,秦琼和樊虎各自押着犯人,双方各自完成任务后,就在潞州府回合。这时,秦琼押着六名人犯,来到潞州府衙投案。衙门的官人一看是山东来的差事,把秦琼让进了班房,见过本衙门的二位班头金甲、童环,客气了一番。这金甲、童环早已听说过秦琼的名姓,赶紧过来见礼道:“秦二哥!是几时到的?押解的是什么案子?” 秦琼才把自己押解的就是本地漏网的六名江洋大盗,是在山东历城县捕获,押到京城刑部衙门的公文交接已毕,特地押解前来归案的事一说。金甲、童环二人听了对他道:“秦二哥,你押解来的人犯就是这一案哪,好!潞州府吴知府就因为这案罢职丢官,如今已然办理交代,等候新任知府接任。如今这案子已然被二哥捕获了,我们去禀告知府大人,也叫他欢喜欢喜。” 两个班头一面叫伙计款待秦琼,一面进到了里面书房禀告了吴知府。吴知府一听是这件漏网大盗的案子,也是欢喜,便吩咐二人升堂伺候。金甲、童环下来打点升堂。三班衙役站立堂口,喊过了堂威,吴知府升坐了大堂。把秦琼叫上来,递上了公文。 吴知府叫人点了人犯的数目,把人犯暂且收监,便道:“秦琼,你一路上辛苦了,本来应该给你回文,可是我现在已然御任了,诸事全都结束,等候交代。这些个人犯不过是暂收在监中,等候新官任知府到任再办理此案。后任的蔡知府本应在前几天就到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到,想必再过两天也就到任了。我暂且给你批一百两奖银,等候蔡知府接任,你再来具领吧。” 秦琼叩谢了吴知府下来,又告诉金甲、童环,自己住在西门内響春楼,并托付他二人道:“新官接任以后,我要是不来,请你们二位派人找我一趟吧。”金甲、童环道:“二哥请回店等候吧,蔡知府到任,我们一定给您送信。”秦琼这才辞别了二人回店等候。 话说,秦琼回到店中,王小二见秦琼回来了,赶紧笑脸相迎道:“秦爷,您回来啦,差事交代完了吗?”秦琼道:“人犯是交了,可是公事还没办完,新官蔡知府还得个三五天才能到任呢,故此得在这里等候几天。”王小二笑道:“这可真是我跟秦爷有缘,多留您在这儿住些天,我呀,给您预备酒菜去。” 秦琼道:“好,我还正觉着饿了,你叫他们随便配几个菜来,我喝酒吧。”王小二连连答应,出去预备,不一会儿的功夫,擦抹桌案,摆上四壶酒,四碟四碗,凉热八个菜。秦琼道:“店主东,你别自己动手,叫他们伙计们料理吧。”王小二道:“秦爷,您还不知道,我们是个小买卖,就是灶上用了两个人,另外有一个做零活的,我是连东带伙外带着伺候客人,小本经营,凑合着做这个买卖,支应着吧。再说秦爷初次到这儿,别人应酬怕不周到,保不齐怠慢了您。” 秦琼一边吃喝,一边说道:“店主东你太客气了!可是我在这里等着蔡知府的批文,一个人也用不着住这两间屋子,你给我找一间单间就行了。”王小二道:“秦爷您就住这两间吧,又清净,又畅快,等您领了回文赏银,还在乎这点小意思的事吗?” 秦琼听闻后道:“也好吧。”说罢,用完了酒菜,撤去了杯盘,秦琼就住在王小二的響春楼中,等候新任的蔡知府到任后,才能办理公事。 过了三天,秦琼再到衙门打听后,新任的蔡知府还没到,又过两天一问讯,还是没来。这么说吧,一直等过十五天,蔡知府还没来,心里也很着急。 这一天,秦琼正在屋中饮酒解闷,就见王小二进来道:“秦爷!您在喝酒呢?”秦琼一见他要说又不说的神气,一定有事,便对他道:“店主东有事吗?”王小二道:“不是,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有点小事,也不大。秦爷,我也不好说!”秦琼道:“你是不是要几个钱使呀?”王小二道:“秦爷您真是个外场的好朋友,按理说,我可真不应该开这个口,这几天买卖不好,客人稀少,闹得今天连买油盐的钱都没有了。秦爷,您手里要是方便,借给我点儿,也好上市去买货。” 秦琼站起身来道:“店主东你何必客气呢?我先给你几两银子,拿去使用吧。”走过来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来一看,失声道:不由得可给愣住了。王小二看到问道:“秦爷,您这是怎么啦?”秦琼感叹道:“唉!我由山东原是两个人押解十二名犯人,六名押解泽州府,六名押解潞州府。在浮山县岔路和我们那个伙计分行李的时候,把来回的官盘费,还有我自己带的三十两子,全都包在一起了。谁想分手的时候一疏忽,就忘了把银子分开了。过两天我那个伙伴交案完差,就到这里找我来,即或他不来,前些日子我交案的时节,这里的前任知府已然批给我一百两银子,等到蔡知府到任领下来付给你吧。叫你晚使用两天,可真觉着对不住你!” 王小二道:“这不要紧,我在别处先拆兑拆兑,秦爷喝酒吧。”说罢,自到前面去了。次日,秦琼又到衙门一看,蔡知府仍然没到,樊虎众人也是一点信息皆无,心里十分着急。王小二问道:“秦爷,您这个伙伴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蔡知府什么时候到任,又没有个准信。您看,打算怎么办呢?”秦琼回答道:“谁料到事情闹成这样!只好耐着性等吧。” 王小二道:“二爷您就这样耗下去等,等到多会儿呢!这一天挺大的开销,要是我这店里买卖好,敢说我是个交朋友的人,也不算什么的,谁想这些个日子买卖又少,客人又稀,简直有点不好办啦。秦爷,我说话您可别再意,这么样耗下去您也不好办,我给您出个主意,您每顿就炒两菜,对付着少喝点酒,凑合着等他们,不论哪一天他来了,这事就好办了。您看怎么样啊?” 秦琼道:“好,随你便,对付着吃饱了就行啦,暂且忍耐一时吧!”又过了两天,王小二过来又道:“今天的肉铺因为我赊的帐太多了,不卖给我啦,秦爷您将就着吃一盘素炒芹菜加豆腐干吧,也没钱打酒,您凑合喝一壶吧。别看是素菜,秦爷您不常吃素,碰巧换一换口味,吃着也香,您别看酒少,可是您还能够多吃两碗饭呢!” 秦琼道:“行了,诸事都将就了。”秦琼是每日都来到阳关大道上,盼望樊虎早日与他回合,只是不见他的影子,又到衙门探问,也是没有消息,心里越发的着急烦闷。 这一天,已然快到午时了,秦琼还不见王小二把午饭端上来,肚子里是叽哩咕噜地直叫,饥饿难当,出来到了柜房找着王小二道:“店主东,天已然近午了,怎么还没做熟了饭呢?”王小二道:“唉!早晨我给人家管了一档子闲事,刚回来不大一会儿,我也还没到酒店去取酒,酒也没有啦。秦爷,咱们商量商量,可算是叫您避屈,今天您别喝酒啦,我绐做碗素热汤儿面,来两个棒子面的贴饼子吃,将就一天吧!” 秦琼道:“好!不喝酒了,吃什么都行,饱了算。”回到屋里,不一会儿王小二端过一碗素热汤儿面,两个贴饼子来。秦琼一边吃着,王小二问道:“秦爷!您到衙门打听怎么样啦,您的伙伴还得几天能够来呀?”秦琼道:“唉!衙门没信,我每天到大道等候我们伙伴,也不见到来,真是叫我着急,”王小二道:“反正着急也是没有用,慢慢候着吧,” 这时,秦琼才吃完,王小二把碗、筷子拣走。秦琼暗暗地感叹道:一个人可千万别没钱呀!一歪身躺在炕上,心里一烦,可就沉沉地睡着了,直睡到下午的申初时刻。王小二蹦着就进来了,高声喊叫道:“秦爷,秦爷!您快醒醒。”秦琼由打梦中像醒。一看王小二站在面前说:“秦爷,您可大喜了。外面衙门来人送信,说蔡知府已然到任,请您快到衙门去一趟。” 秦琼连忙起身下炕,就往外走,王小二道:“秦爷别慌!您瞧您这两天脸也没正经地洗,我给您打来一盆水您洗一洗脸再去,我这儿有鹅油胰子,靴子上也好多的尘土,我绐您掸一掸吧。”说着拿起布掸,就替秦琼掸靴子,一边掸一边道:“秦爷!赏我个脸,晚饭您可千万别在外头吃,我好好地给您做八个菜,可巧我还刚有人送给我一瓶子二锅头好酒,晚晌我消您喝酒啦!” 秦琼微微一笑道:“别!一定扰你,这些日子叫你受累了。”王老小二道:“受累还不是应当的吗,您擦把脸赶紧上衙门吧,”秦琼擦了脸,整顿了服装,出店直奔衙门而来。 到了衙门见着金甲、童环,这两个人一见道:“秦大哥,这些日子没见,您怎这么瘦呀?”秦琼道:“我是因为大人老没到任,不能回去销差,心中烦闷,故此显着瘦点。贤弟,新任的知府到了吗?”两个人道:“蔡知府已经到任,二哥暂时在这里坐一坐,我们去给您回禀。” 一会儿,知府蔡有德升坐大堂,叫上秦琼来道:“本府因为迎接唐公上任,故此耽误了日期,叫你在此等了好多的日子。听本府的差人说,前任知府已将押解来的人犯收监,只是还没批的公文,如今把批文给你,你就回去销差吧。来人哪,把那奖银给他。” 当时有人拿过来奖银,秦琼谢了蔡知府,只见,才二十四两银子,心里凉了一下子,道:“回禀大人,前任知府爷可是批了一百两的奖银呀!” 蔡有德一听问道:“秦琼,你久当押解吗?”秦琼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是从十八岁进衙门学习当差,可是押解还是初次。”蔡有德道:“噢,这就难怪了!每押解一名人犯,奖银是三两银子,向来这有定例。前任知府已然卸任,他是哄骗你的。姑念你初次做押解,不懂规矩,再者你又在此等候本府这些日子,来人哪,由我官俸里再补助六两盘缠,共凑三十两银子,拿了去,回转历城销差去吧。”秦琼一听,也就无法子,只得谢了蔡知府,领了批文,下来辞别了金甲、童环众人,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话说,秦琼回到了店中,这王小二见秦琼回来了,是满脸陪笑的道:“秦爷您回来啦?”秦琼道;“是啊,回来啦。”王小二随着秦琼进了屋中,道:“您的公事都办齐了?”秦琼道:“都办齐了,店主东你把我这些日子的店饭账算一算。” 只见,王小二笑嘻嘻地道:“好勒,我给您算一算去。”说罢,走出去,不一会儿拿来一张账单,对他道:“秦爷,您是七月十五月来的,今天是九月十六,前后两天不算,整整两个月,您每天房钱是四钱,共计是二十四两,您这两个月人的伙食、马的草料,一共是三十七两八钱四分,合在一起是六十一两八钱四分。” 秦琼闻言,大吃一惊道;“六十多两银子?”王小二道:“秦爷,您可省多啦,要是按您一进店那样的排场,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呢!” 秦琼一听,就把衙门里的事情,大致地告诉了王小二,道:“奖银只给了三十两银子,你暂且先收上账,下欠的等我那个伙伴来了,再绐你清账吧。” 王小二道:“哎,我还真指望着您这笔钱用呢。我现在已然拉了一屁股账啦。没想到衙门里就绐您三十两,好吧!我暂时给您收账,下欠的等您的伙计来再说,还有就是您的批文,我给您存在柜上吧,您要不留神丢啦,我可担不了这个沉重。”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欠账把批文都扣下了,好厉害啊!嘴里却道:“噢!好在一时也走不了呢,将来无论如何,清了你的店饭账,才能离店,你就拿去吧!”说罢,把批文交给了王小二,王小二将回身要走,秦琼道:“店主东,天已然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没吃饭呢,咱们那个二锅头怎么样啦?”王小二一听,眼珠儿一转,装模做样地道:”秦爷您还提呢,您上衙门了,我也有点事儿出去了。这个时候,可巧我舅舅同着两个朋友到店里来了,把酒都给喝完了,待会儿我再外边给您打两壶去吧。” 秦琼听了,冷笑道:“我现在把酒戒了,待会儿还是给我一碗热汤儿面,两个贴饼子,一块咸菜,就行啦。”王小二道:“也好,咱们记着这个碴儿,秦爷,不定哪天,早晚一定补上这顿酒。”说罢,出门而去。 秦琼见此光景不由得“哼”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好一个势利的小人!”从此,秦琼天天盼望樊虎前来,可是恰恰的有如石沉大海,一点信息皆无,心里十分着急。 这一天,只见,王小二进来道;“秦爷,我有件事跟您商量,前边儿来了一拨贩卖珠宝红货的熟客人,每次到这里,都住我这店,今天来了,恰巧别的屋子都住满客人,您说不叫他们住吧,又怕得罪了他们,下回就断了主顾啦,故此跟秦爷您商量商量,后面有一间房,半间堆的是草,可是还有大半间闲房,也还不算太脏,给您搭上一个铺,屈尊您搬过去几天,叫我把这拨买卖做下来。等到别的屋子腾下来,您再搬过来,您看着我多挣几个钱,您心里不也痛快吗!” 秦琼道:“好,你怎么说,怎么是吧!”当时,就把秦琼的东西物件给归置了,搬到后院的那间堆草的屋子里,床铺早就搭好了,旁边有张破桌子,王小二把行李放在铺上。秦琼一看大半间堆草,下余的小半间搭上铺和桌子,也就没有多大的地方啦,又看窗户也是破破烂烂的很不整齐,心里非常难过,晚饭就没吃下去。天黑之后,王小二端过一盏小闷油灯来,放在桌上,道:“秦爷,这儿可是堆草的地方,火烛的您多留点神,您要睡,想着吹灯。”说罢,就走了。这时候,外面淅渐沥沥洒了一阵小雨,秋风阵阵,吹得遍体生凉。 这盏灯光被风一吹,摇摇不定。秦琼是满腹愁思,“噗”的一口吹灭了灯光,拉过一条被子搭在身上,一歪身躺在铺上。暗想樊虎不到无法起身,家中的老母不知怎样的悬念,自己是被困在店房,寸步难行,恩前想后,远远听得天交四鼓,仍然是翻来复去,直到五更才朦胧地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睁眼—看,天已近午,想要起身,就觉得混身酸痛,四肢连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只好躺在床铺上闭目体息,直到快日没的时候,王小二才过来一看,道:“哟!秦爷您这是怎么了?今天在前面忙一了阵子,我没得过来,您怎么还没起床呢?脑上黄得可不像样子,眼睛也抠搂了,别是您病了吧!” 秦琼微点了一点头道:“也许昨天晚晌着一点凉,只觉得混身酸懒,四肢无力,也没有什么大病,多休息两天,也就好了。”王小二听到秦琼说话的时候,是少气无力,道:“秦爷。我给您做碗素面汤,烂烂的,热热的,发散发散,吃下去出一点汗,想必就能好了。”秦琼道:“也好,叫你受累了。”王小二出去不多时。端来一碗素面汤,秦琼吃了几口,只觉得嘴里苦涩,胸中胀满,吃在口中却咽不下去,也就放下了筷子。 话说,秦琼一直病了五、六天,已然到了第七天,才慢慢地见好。这一天,王小二过来对秦琼道:“秦爷您今天可是见好,可就是脸上的气色没有复原,比以前可是黄瘦得多了。”秦琼道:“唉!这几天也叫你操心了。”王小二道:“这有什么的呢!可是在您病的时候,怕您着急,不好跟您说,如今您的病见好了,我有两句话,说了您可也别着急,咱们慢慢儿地商量着办。”秦琼道:“店主东有话请讲,我决不着急。”王小二道:“自从您搬到这屋来,这房钱我王小二是送给秦爷住了,不收您的房钱,可是每天饭钱您得花呀!等了这些日子,您的伙伴也没有来,他是在泽州府耽搁住了吧,还是已经回山东啦?您也不知道。要是他已经回了山东,您在这里老等,回不去家,也不是回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您在本地有没有亲戚朋友?可以告诉我给帮忙您找去,凑个路费,也好回家。您尽自在这里耗着,这也是个事,还是拿个主意才好。” 秦琼道:“这个你想呀,我是个山东人,初次来到这里,哪里去找亲朋好友啊!”王小二道:“既然没有亲朋好友,您也得另想个主意呀!”秦琼道:“唉!那么把我这几件衣服折价变卖了吧。”王小二道:“什么?卖衣服?一来天气眼看着慢慢的冷了,您得穿着搪寒,二来也值不了几个钱,也是无济于事。您得想那个值钱的东西来折卖,才能当用呢。”秦琼很难过道:“这倒叫我为难啊,我到想起一件东西来,能卖不卖,就是把它典当了,遇见识家的主,也能还清你的店饭账,并且也剩出我回家的路费啊!” 王小二听得此言,满脸堆下笑来,遂口道:“秦爷!真有您的,您是有珠子呀,翡翠呀,宝石、猫眼的,我给您卖去,还决少卖不了钱。”秦琼道:“哎,不是那等的物件。” 说着用手往后檐墙下头一指,王小二顺着他的手往后檐墙下头一噍,便道:“咳!就是这两根通条呀!我往后边给您搬的时候,拿着一只费劲,两只更拿不动了,分量挺沉,谁要它呀!”秦琼摇了摇头道;“你哪里懂得,你瞧我这两只熟銅金装锏,样式是样式,分量是分量,敢说是无一不好。” 王小二听了,就笑了,便道:“噢!原来您这两只物件是金的呀!我说的呢,那就没急着啦。”秦琼道;“唉!不对,这名字是叫熟銅金装锏,乃是熟铜打造的,怎么可能是真金的呢!”王小二道:“熟铜的做呀?那个谁要啊!您就是按着碎铜卖,能卖出多少钱哪!” 秦琼道:“要是按碎铜卖,我可不卖。因为这是我家传宝物,现在要把他典当,已然是十分不得已了。店主东,你放心,就是典当,也能当个三百八十两的银子,足够还清你的店账和我路上的盘缠了,这里的典当铺在哪里,同我前去当锏。” 王小二心里有点不高兴地道:“行,我不跟您抬杠,我说不值钱,您偏要说这熟銅锏值钱,我同您到当铺去当吧。”秦琼道:“好!你替我拿着。”王小二道:“什么?我可拿不动,给您找个人来扛着吧。”秦琼道:“何必叫人呢,待我自己拿吧。”一起身来到后檐墙,俯身拿起那双熟金装锏,往那怀中一抱,心中的那股惨,心中暗自想道:此熟铜金装锏乃是我父亲秦彝所留,传到自己手里,把锏上刻的那个“彝”字磨去,刻了一个“琼”宇,故此锏把上刻着有秦琼二字,如今被困潞州府,只落得当锏归家,不由得两眼红,含着眼泪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不知秦琼接下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6回 三义坊无奈当锏 秦琼忍痛卖黄骠 上回说到,秦琼生活落魄与异乡,为了筹到钱想早日回家,迫于无奈才打算当父亲遗留给他那对熟铜金装锏。这一天,王小二带着秦琼随身带着那对熟銅金装锏道:“秦爷您这病病歪歪的,还能拿这么大的分量,这么看起来,暂时呀,哎,您许不碍事。”秦琼也不搭理他。 两个人走出了響春楼,来到路东一座当铺,秦琼抬头一看,老字号是“三义坊”,王小二带着秦琼进来,柜里的人见了问道;“这不是響春堂的店掌柜王小二吗,你来做什么的?大店开着,你还至于当当吗?”王小二道:“诸位辛苦了,倒不是我当当,是这位想要跟柜上拆兑拆兑。” 秦琼才把这对熟銅金装锏举起来放在柜台上道:“掌柜的,我要当这对双锏,请你看一看。”那个站柜的道:“客人,请拿回去吧,柜上不收这个。”秦琼不解其意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收呢?”站柜的回答道:“您要是拿铜铁物件来当,我们都收,因为您这是熟銅锏的兵器,柜上有话,不收这个。”秦琼一听没有指望了,不由得着急地问道,“在我们山东当铺,都收当熟銅金装锏,怎么你们这里不收呢?” 站拒的回答道:“我这不过我们掌柜的交代过,不收熟銅金装锏,至于我们这里为什么不收,我也不知道。我到后柜给您问一问去,您先在这候一候儿。”说罢,去到后柜见着当家的道:“前边来了个当熟銅锏的,您去看一看吧。”当家的道:“好,我去看看去。”同着站柜的来到柜台,站柜的道:“这是我们柜上当家的,您跟他说吧。” 秦琼抬头,见此人年纪有六十来岁来左右,脸上稍有皱纹,一部白髯。就见他抄起这对熟銅金装锏,掂了一掂,便道:“好体面一对熟銅锏”秦琼此时,心里想道:这个老者,也许是识货的,就见他把双锏放下说道:“这对双锏是哪一位的?”秦琼道:“是我的。”掌柜的道:“朋友,贵姓呀?哪里住家?这对熟铜金装锏是你本身所使的吗?因为什么要当它呢?” 秦琼回答道:“在下姓秦,名琼,乃是山东历城人,只因到此办事,病在店中,欠下店账。身边银钱已然用尽,无法回乡,无奈只得将这对家传的这对熟銅金装锏,暂时当在此处,也好清算店账,回转家乡,回去之后立即取钱来赎取。您想这家传的熟銅锏,哪能叫它久在外面飘流呢!掌柜的放心,请你收下吧。” 掌柜的道:“按我们柜上的规矩是不收熟铜金装锏,听你是外乡人,收下你的吧,可是只好按分量折成碎铜的价钱,也不过十两银子,念在你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给你写二十两银子吧。”秦琼道:“这二十两吗?这怎么够用呢?”说罢,秦琼自己沉吟片刻,也就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应允。当家的收下那对熟铜金装锏,喊下去写票,这时,连当票带银两交过来。 秦琼把当票和银两带将起来,将要出门,掌柜的道:“秦爷,你先别走啊,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可是这事碍不着我,无奈我是个直性人,王小二他也知道,遇事百说不可,不说心里不痛快。”王小二道:“掌柜的是口直心快的老实人了。”秦琼道:“有话您请讲吧”掌柜的道:“我今年六十五岁了,又是本地人,从十二岁就在这里学徒。在这潞州府里哪家买卖怎么回事,没有我不清楚的,你怎么单住在他这家店呢?我劝你拿回钱去,赶紧算清了他的账目,愿意回家就一上路回家,不愿意回家,赶紧搬别处住。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非死在他的店里不可。” 秦琼闻言,又是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缘故?”掌柜的道:“他有个外号叫“花账王”啊!三尺的顽童都知道他专写花账。你住在他那里,不是找死吗?”秦琼道:“噢!谢谢!”王小二一听,就道:“掌柜的,咱们可有交情,你可不对,你怎么给我扒这个豁子?我多咱有这个事啊!”当家的道:“得啦,你给我走吧!” 两个人离了当铺往回走着,王小二道:“秦爷,您可别听他的,我们两个人可是开玩笑的。”秦琼微然地笑了笑道:“店主东,我想你也不会办这样儿的事。至于你是不是给我写的是花账,咱们就心里头分了。”王小二道:“不能,不能,您可别多疑了。” 两个人回到店里,王小二道:“秦爷,您当的这二十两银子,就是不还我響春堂里的钱,由山西奔向山东的路费也不够啊?”秦琼听罢对他道:“对呀!”不免又着起急来,想了想说道:“店主东,我又想起一个物件,将它折卖了,不但能清了你账目,并且也够我回转山东的路费了!” 王小二问道:“可真是破家值万贯哪,您还藏着什么好东西,说出来给我听一听!”秦琼道:“就是我那一匹好马!”王小二道:“您还是算了吧!就是您那匹马呀,全成了骨头架子了,插上一根蜡烛,就成了马灯了,那能卖多少钱,依我看,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人要。”秦琼道:“你不懂啊!这匹马生来就是一匹瘦马,此马名叫黄骠马,可称的是一匹宝马良驹,有道是货卖与识家呀!”王小二道:“对!我还别的不信,今天也晚了,明天正是集是,把它拉到集上,咱们找识家去。” 秦琼把二十两银子交给王小二道:“店主东,你再收上这二十两银子,前后足五十两了,下欠的钱,还要等到明天卖了那匹黄骠马,再来还清。”王小二接了银子道,“秦爷,天也是时候,我给您做点饭去吧!”秦琼道:“我病体将好,也吃不下去,你给我做一碗热面汤来吃吧。”王小二出去,一会儿端过一碗面汤来。 话说,秦琼吃完躺在床铺之上,心中暗自想道:秦琼呀秦琼,你自以为觉的聪明,什么事都懂,如今却被困于潞州府,只落得当锏卖马,以后遇事必须要多多的慎重啊!又想到这匹黄骠马来,不禁得流下了泪水。这匹黄骠马自从当年父亲秦彝遗留给他后,曾经是多么的爱惜它,和我们父子俩人有着很深的感情,后来自己在衙门当差,捕盗拿贼,这匹马也出过不少力,何等的威风,如今只落得卖在了潞州府,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当一个人有钱时,什么东西它都是你的,没钱时,是你的东西都会成别人的,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怎不叫自己心酸掉泪。想罢,翻来覆去。直过了三更,方才睡去。一宿无话,次日天明,起身下床,王小二过来道:“秦爷咱们走呀,您还吃点什么不吃了?”秦琼道:“也好,你给我做点什么吃吧!” 王小二又道:“秦爷,现在太阳挺高啦,这天气本来就短,市集上一过了午就散了,您要是吃完了再走,那不就耽误了吗?等您把那匹马卖了,回来我好好的给您做几个菜,请您喝酒。”秦琼无奈地回答道:“嗯,也好!”说罢,同着王小二来到槽头,这匹马只听见秦琼说话的声音,是连连地嘶叫,马头在秦琼的身上乱蹭,秦琼一见心中越发的难过,不禁得又脸上流下了眼泪,又擦了擦眼泪,道:“店主东,我的这匹马怎么饿成这个样子了?身上的毛也戗啦,后胯也露出三岔骨来,大腿上的毛也长啦,虽说我这匹马是个瘦坯子的马,可也不能瘦成这样呀!”王小二叹了一口气道:“哎!秦爷,我这两天事忙,也没有功夫买草料去,可是我也没饿着它。您看看,昨天我还拆了两个破枕头喂着它呢。” 秦琼往槽里一看,可不是里面还有剩下的秕子,芥麦皮吗。不由得又是难过又是气愤的道:“王小二,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啊!它可是一个无知的畜生,您这样做,心肠岂不太歹毒了吗?”王小二听得,还不高兴地道:“唉!这又是我的不对吗?秦爷您的这份鞍鞯怎么样哪?”秦琼道:“马都要卖了,留鞍鞯何用呢,一起卖了不是能够多卖几个钱么。”王小二答应了一声,便把鞍鞯备好,牵着这匹黄骠马,秦琼跟在后面一同出店,直奔西门外马市而来。 话表,王小二带着秦琼牵着黄骠马,离了響春堂,出西门来到了马市。秦琼一看市上各样牲口都有,买的、卖的人烟稠密,热闹非常。两个人走到一家小茶馆的门前,王小二道:“秦爷,您先在土台上坐一坐,我把马拴在那边槽上去,就是卖不了,也先叫它吃一口子。”说罢,遂将马拉到西边槽头上,左右还有几匹马,就将这匹黄骠马挂在了当中间了。 跟着就有马行的经纪牙子道:“这匹马是要卖的吗?”王小二道:“对了,正是要出手的。”经纪人道:“这匹马谁要呀!一不能入辕套车,二不能下汤锅,瘦得光剩下骨头架子啦,这简直没人要,你拉走吧。”王小二道:“这是一位客人困在这里了,多少也得卖了,好凑路费回家。我们客人说了,这匹马是宝马良驹,要货卖与识家呢!”众牙行的人听王小二这么一说,大家都撇嘴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你拴在这里卖吧,也许遇的上识家。”就有人道:“哼!要是有人问好价钱来,我就算栽了,不吃这碗马行的饭了。” 那个人也道:“你理他干什么呀,拴在这儿又费不着咱们什么,就叫他拴着去吧!”王小二回到土台旁边,对秦琼道:“秦爷,您都听见了吗!咱们就等着吧。”秦琼道;“他们哪里识得我匹宝马,这本来不是套车做活的马匹,我要货卖与识货的,等一会儿吧。”王小二道:“好,咱们就等识货的吧,掌柜的给我们沏一壶茶来,一边喝着,一边等吧。” 等了好大半天,就听那边有人喊道:“这是谁的黄皮子瘦马呀?”王小二一听道:“嘿!秦爷,识货行家真到了,问您这匹马哪,我去看看,兴许要开张。”说罢,赶紧跑过来道:“诸位别喊不,这马是我们的,什么事呀?” 众牙行人道:“你赶紧把它牵了走,在槽上争嘴打架,连踢带咬,把我们的马全咬了。赶紧拉了走,赶紧拉了走!”王小二过来将要解马,一看黄骠马双目一瞪,踢跳咆哮,也是不敢近前,只好回到土台子旁边,道:“秦爷看看去吧,您这匹马可捅了漏子啦!”秦琼也是一愣,急忙来到槽头,把黄骠马由槽上解下来,牵到土台子前头,拴在个木桩子上。仍然坐下等候识货的买主。 等了半天的功夫,秦琼的二目一闭,一阵迷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王小二也是闭着眼靠土墙打盹儿。就听又有人喊道:“这是谁的马?把我的葱给叼去了一捆!”王小二睁眼一瞧,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挑着个挑子,前后两边都是大葱,站在马的前边,又见这黄骠马的嘴里,叼着一捆葱,正在那里嚼啃。王小二用手推秦琼道:“秦爷,醒醒吧,您这匹马又吃了人家的葱了!” 秦琼睁眼一看,赶紧站起身形,走过来连连地抱拳,道:“大伯,我这匹马,实在的讨人嫌,吃了您的大葱,我这里给您赔礼了。本来应当照价赔偿,无奈现在我没带着钱。等到把这匹马卖了,我一定赔您,请您少候片刻吧。我实在对不起您。” 那名老头子正在细细地打量这匹马,好像没听见秦琼的话似的,上下左右把马细看了一遍,倒把挑子放在地上,对着秦琼道:“这马是谁的呀?”秦琼一听心里想道,好,方才我道出来的话。他全没听着,这才又道:“这匹马是我的,吃了您的大葱,太对不起您了,等到把这匹马卖了,再赔您的葱价吧。”那名老头子道:“葱不葱的,到没有什么,可是您这匹马是要卖的吗?”秦琼道:“正是要卖。”这老头道:“您要是拴在这里卖这匹马呀,八成没有人问过价钱吧?”秦琼回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在这里大半天了,连一个问的都没有。”那名老头子道:“唉!您在这里卖,哪里行啊!这里就买卖那些套车干粗活的牲口。像您这匹骏马,这里的人哪里懂得,这么说吧,可着这里全市马行的人,全是睁眼大瞎子,他们哪里认得这匹马呢!” 这时,旁边就有人把那名老头子的话传过去了,那边牙行的经纪人,也就全都过来,围了一个圈子。秦琼道;“噢!那么我要卖这匹马,应该到哪里去卖呢?”那名老头子道:“客官贵姓?听您说话,不像本地的人氏。为什么要卖马,您要卖多少钱呢?”秦琼道:“在下姓秦排行第二,乃是山东历城县的人,到此办事,病在店中,欠下了店账,故此要把马卖出去,清还店账,也好回转山东。”那名老头子道:“那么您究竟要卖多少钱呢?”秦琼道:“此马是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我是知物不知价呀,能够我偿还店账,回转山东的路费也就行了。您看值多少钱,做一个价钱吧!”那名老头子道:“不,经打佛口出,秦爷,说一个价钱,我听一听。”秦琼无法,只得奓着胆子道:“六十两银子怎么样?” 旁边的牙行人闻言后,都在讽刺嘲笑道:“这小子,可是穷疯了!一个瘦马灯,要卖六十两银子?真的是穷疯了啊!”那名老头子也不理大伙,道:“您这匹马别说是六十两,就是三百两都不能卖。”秦琼大吃一惊,问道:“这匹马能值这么些钱么?您贵姓呀?”那名老头子回答道!“我姓杨,在家排行老四,我领着您去找买主去,秦爷您就不用管了。”秦琼道:“好吧。” 这时,旁边围着那些个牙行们,都百思不得其解,有个叫杨四哥的,还有叫杨四叔的,都道:“您怎么单看上这匹马啦!这匹马究竟怎么好法,您给大伙都详细讲来,让我们长长见识。”杨四解释道:“咱们马行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呢,老朽我在这牲口行业也干了几十年了,如今老朽虽然改行卖葱啦,要说识货,你们哪个也不成。要不是当着大家的面,你们要是叫得出这匹马的名字来,从这里我连姓都改!”众牙行道:“我们叫不出它的名字啊,您给说一说吧!” 杨四又对秦琼道:“秦爷,这匹马是您父亲留下的遗物,大概您知道它的名字吧?”秦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杨四道:“您先不用说出来,让我先说。这匹马在上八骏之内,名叫黄骠马。” 秦琼点头道:“不错,是叫这个名字。”杨四又回过头道:“可它还有个名字啊,您知道吗?”秦琼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它叫黄骠马,别的名字我可就不知道了。”只见杨四用手指着马的脑瓜顶上的那块黑灰色的圆光道出:“秦爷,您看它浑身都是黄毛皮,没有一丁点的杂色,只有这块是黑灰的顶。这匹马又名叫铅顶干草黄。”秦琼道:“噢!原来如此。”众人一听,也是连连地道:“四爷您真高啊。”无一人不竖起大拇指。 杨四道:“只是这马缺喂,膘头太瘦了,虽然说它是天生来的瘦坯子,也不能瘦得露了三岔骨,缺草缺料,把马都给饿坏了。”说罢,又掰开马嘴一看道:“就是马口都见老了,不过还能走一气呢。这匹马我得归置归置它,诸位,你们先把草笸箩拿过来,多加麸子,喂一喂它。” 众人赶紧把笸箩拿过来,拌了草,多下了麸子,放在马的面前,这匹马一见美餐当前,立刻低下头去,就是一通地苦嚼。杨四又把鞍鞯卸下来道:“诸位,你们把家伙取来,我归置归置它。”有人端过一木盆水来,把大刷子、小刷子、剪子等等的应用的家伙拿了过来。杨四拿起刷子,蘸上了水,把这匹马由头至尾、连上带下用水都刷干净了。等到毛皮似干不干的时候,杨四又要过一笸箩细干沙土来,在马的浑身揉遍,又用干刷子细打。刷完了众人一看,这匹马比以前就另个样子。金三又用剪子把门鬃、脖鬃、尾鬃剪齐了,又把大腿上的长毛儿剪去之后转身就到南边药铺里去了。一会儿,只见金三双手抱回两大纸包面子药。杨四将这两包药面儿,都给马的浑身上下揉遍了,还是用干刷子细打。打完了众人一看,只见这匹马的毛梢儿是黄光起亮,焕然一新。秦琼一看,也是竖起了大拇指。 杨四又对众人道:“诸位,你们瞧,这匹马叫我一归置,跟以先两样了吧!就凭我忙合这两手,就够你学些日子的。”众人道:“四爷,我们服了,还是老把式,将来我们得跟您学本事。”杨四把鞍鞯备好了,道:“秦爷,咱们走啦,我带您去找个真正识货的买主吧。”秦琼道:“我们还没给茶钱呢。”杨四道:“不要紧。茶馆是掌柜的,这位爷的茶钱归我候了,这挑子大葱,暂时存在柜上,我们去去就来。”茶馆掌柜的道:“好啦,四爷您同这二位去吧,我把挑子给您存起来。”王小二道:“秦爷,您同着这位四爷去会买主儿,我可就要先回去了。”说罢,独自进城回店不提 话说,杨四带着秦琼,牵着黄骠马离开了马市,顺着大道往西走下来。秦琼问道:“金爷,咱们到哪儿去去找识货的主呢?”杨四回答道:“您这匹骏马,非得拉专要识好马的主不可。常言道,‘卖金的要遇见买金的’。要是到了那里,不要说这一匹马,就是有个十匹八匹的好骏马,也能够卖出去。”秦琼又问道:“有这样的买主,请问在什么所在呢?”杨四回答道:“离此往西也就有八里多地吧,此地名叫二贤庄。”秦琼又问道:“这二贤庄的二员外吗?此人姓甚名谁呢?”杨四回答道:“在本地可是大大的有名,人所皆知有这么一位单雄信单二员外呀!” 这时,秦琼一听不禁得大惊一场,心中想起一桩事来。原来在前三年,王伯当和他,交谈时,曾提过单通,单雄信此人乃七省绿林的总瓢把子,专作劫富济贫,扶危济困的勾当。原来单雄信的家住在山西潞州府天堂县二贤庄招纳天下英雄,结交四海好汉的五路绿林头领“小灵官”单雄信。秦琼自己暗自想道:我怎么把这一个慕名的朋友给忘了呢!便又问杨四道:“这单二员外他是做什么的?”杨四回答道:“这个单二员外在本地是个大财主。老上辈是镖行的达官,现在洗手不干了,在家里纳福,吃个两三辈子都不用着急。听您这么一问,秦爷您认识他吗?” 秦琼道:“我们是幕着名的朋友,可是并没见过面。”杨四道:“那么您这匹马还卖不卖呢?”秦琼一皱眉道:“唉!不卖又不行,没有钱怎么能还清店账,回转山东历城老家呢!杨四爷,我同你商量,咱们到了那里,千万不要说出我姓秦排行第二,最好我们两个人连面都不必见,因为我身上褴褛,见着他实在脸上无光。”杨四连连点头道:“行了,我给您办到啦!”两个人走不多时,杨四用手一指道:“秦爷您看大道北边那片树林里,就是二贤庄了。” 话说,秦琼抬头一看,大道北边迎面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二人走过树林”一看,正北一座大门,大厦连云,好威武一所庄院,门前四棵门槐,对面一座影壁。杨四道:“秦爷,您就在这影壁的后面等我吧。”秦琼答应了一声,走到影壁后面,等候杨四的回信不提。 话表,杨四牵着这匹黄骠马,来到门前,先把马拴在门前晃绳上,上了台阶一噍,有七八个家人,正坐在大门洞里懒凳上闲谈。杨四道:“哥们,你们辛苦啦,几位早吃过饭了吧!”就见一个人站起来道:“这不是杨四爷吗。怎么老没有来呢?”原来这个人乃是单雄信的家人名字叫单崇。 杨四道:“上次二员外叫我替他寻找好马,老没遇上,今天我可给二员外找着了一匹好马,特意牵了来,牵给二员外看看,多劳兄弟们的驾,您给我回禀一声吧!”单崇道:“杨四爷,你来得不巧了,先把马牵回去,等过了这两天再说吧。今天我们二员外心里正烦着呢,未必见你。”杨四听单崇说出这番话来,就是一愣,遂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单崇不耐烦地大怒道:“你眼睛瞎啦,没看道大大门上糊着白纸吗!我们大员外刚故去日子不多,二员外心里正心烦呢,哪还有心思买马呀!”单崇道:“不能,你只管回上去吧,我敢说二员外一瞧这匹马,能够把烦都没了,你绐回禀一声吧!”单崇道:“那我就给你回一声吧。”单崇这才来到上房,见着单雄信说杨四来卖马。 单雄信心里正在烦闷,本想不见,只因听单崇说杨四牵来的是一匹骏马,这才打动了他的兴头,遂口便道:“叫杨四将那匹马牵进院中,待我观看。”单崇出来叫杨四将这匹黄骠马牵到前院。杨四见到单雄信站在廊子上面,过来见礼道:“二员外您看这匹马,名叫黄骠马,还有个别名叫铅顶干草黄,能够日行五百。原是一个远方的人来到咱们此地,困在店中,要卖马回乡,叫我看上了,给二员外送了来。就是一样,膘头瘦些个,这是因为缺了草料饿的,要是上足了草料喂养,到不了十天,膘头一壮,那就更好了。”不知秦琼如何摆脱困境?且看下回分解! 第007回 单通卖马识豪杰 入酒肆相逢旧识 上回说到,秦琼无奈去三义坊当了熟铜金装锏,又忍痛将心爱的黄骠马牵到马市上卖。最终遇到好心人杨四为他指引明路将他带到二贤庄,为他介绍识货的买主。 这时,单雄信注目一看这匹马,除去膘头瘦点之外,体格、形象、尺寸,都是无一不好,含笑地问道:“杨四啊,这匹马我留下了,但不知这卖马的要多少价钱呢?”杨四回答道:“这匹马论值,怎么也值四百两银子,因为卖马的主,急着等用钱,我都给您磨兑好啦,马主净,三百两银子。” 单雄信又问道:“这鞍鞯嚼环,也一齐在内吗?”杨四答道:“这个嘛,他可没有说,这么着吧,您就多给他五十两银子,一齐留下吧。就凭这一挂紫金铃,也值这五十两,何况还有鞍鞯呢。这么一来,他也能多得五十两,您也省得再配了。”单雄信闻言后,遂口道:“好吧,就依你所说,我给三百五十两银子。可是那卖马的本人来了吗?”杨四回答道:“卖马的本人,如今就在门外呢。”单雄信道:“既然如此,你把那卖马的主人,叫进来见我吧。”杨四道随口道:“那好吧。二员外,您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他去。”说罢,他走出来,找着秦琼,说明了讨好了的价钱,钱然后领着秦琼进门。 秦琼随着杨四进了大门,见这二道屏风门是绿边儿,洒着金星,写道; “斋庄中正” 四个斗方儿。过了屏风,绕过影壁一看,好整齐一所大院子,东西的配房,北房五间带廊子,自己的那匹马在那边站着,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又看到在台阶上下站着七、八个仆人,在那里伺候着,廊子下面站着一条大汉,杨四引见道:“秦爷,这就是此处的庄主。二员外,这位就是卖马的客人。你们两位是对说对说吧!” 秦琼注目一看这位庄主,只见,他身高在九尺开外,臂阔腰圆,头戴顶蓝缎子扎巾,三支软翅朝天,三排素白色的绒球,青缎条缠头,顶门搓打慈姑叶,身穿一件素地宝蓝色的通氅,青护领,白甩袖,下面露着青缎子的中衣,青靴子。再往脸上观看,是头如麦斗,面似瓜皮,两道朱眉直胡須鬓,一对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塌鼻梁、翻鼻孔,四字阔口,大耳相称,颏下钢髯,正在少壮。 秦琼赶向前,抱拳拱手道:“庄主请了。”单雄信也注目一看这卖马的人,一身的衣服潮旧,面黄肌瘦,形容枯槁。连忙问道:“啊,请了。卖马的客官,适方才杨四拉来的这匹马,可是你的吗?”秦琼回答道:“是,正是我的。”单雄信问道:“你要卖多少银两呢?”秦琼回答道:“这马的原价是二百两。”单雄信又问道:“噢,那么这鞍鞯呢?”秦琼回答道:“虽说是卖马不卖鞍,可是我把马都卖了,还要鞋鞯何用呢,庄主你就看着做个价钱,一并卖与你吧。”单雄信道:“也好,我再给你五十,共凑二百五十两银子,你看怎样?”秦琼道:“就是这样,我这里谢过了。” 单雄信又问道:“客官,你是哪里的人氏,为什么卖马呢?”秦琼回答道:“我乃是山东人氏,在县衙门里当差,只因到这里办事,病倒店中,路费用尽,欠下了店账,被困在这里,故此卖马,也好清还店账,回转山东。”单雄信道:“噢!你是山东哪一县的快马班头呢?”秦琼回答道:“庄主要问,我是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内当差。”单雄信听了,大吃一惊地问道:“啊,嗯!你说什么呢?”秦琼道:“我是在历城县里当差。”单雄信问道:“噢,朋友,你贵姓?” 秦琼听得问此贵姓,不由得微然一愣,遂回答道:“在下姓琼,名琼五。”单雄信连忙抱拳拱手道:“原来乃琼五爷,失敬了。”秦琼也是抱拳拱道:“庄主何必过谦呢!”单雄信道:“琼五爷,你既然在历城当差,我跟你打听一个朋友,想你必定知道。”秦琼问道:“不知庄主问的是哪一位?”单雄信问道:“就是那位姓秦名琼,字叔宝,人称他是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的秦二哥,你可知道?”秦琼一听,心里暗自想道:得,问到我自己头上来啦,赶紧道:“原来是那秦琼啊,他乃是我们县里的快马班头,我们的头,哪有不知道的,庄主,你跟他有来往吗?”单雄信道:“我和他虽没见过,可是神交已久,我们乃是慕名的朋友。”单雄信道:“噢!那就是了。” 单雄信连忙吩咐仆人将马先牵到槽头上,好生地喂养,一面下了台阶,拉着卖马客人的手道;“琼五爷,请到屋中看看我这个朋友秦二哥去。”秦琼心里想道:这可新鲜,他屋里怎么还有一个我呀?随着单雄信来到屋里一看,原来是个三明两暗的上房,非常宽大。屋里设摆着花梨、紫檀、硬木的桌椅。桌儿上陈设着古玩玉器,墙上挂满了字画。走到堂屋正中,就见单雄信把身形一闪,往北墙上一指道:“琼五爷,你看这张画是谁?”秦琼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画像,不过画的这像,比自己现在胖多了,上面还题着几个字是:“山东秦叔宝之像”。遂口连忙道:“不错,这就是我们那位秦二哥。” 单雄信就道:“琼五爷请坐,看茶伺候。”这时有人献茶,茶罢搁盏。单雄信道:“琼五爷,你既是跟我秦二哥同事,咱们都是朋友。一会儿在这里用完了饭,我送给你路费,你还是骑你的原马,回转山东。我还托你点事,给我秦二哥带一封问候的书信,另外有两匹潞州绸,是孝敬秦老夫人的,烦劳带回交给我秦二哥。就说山西二贤庄的单通,单雄信,近几个月有事缠身,等到腾出身子,一定要亲自到山东历城县,看望我那秦二哥去。” 秦琼故作佯装道:“您托的事,必然给您办到了,回去见着秦二哥后,一定替庄主致意,将您所送的礼物交到。至于您要馈赠我的路费,咱们是初次见面,焉能打扰。再说这匹马,不要说庄主还给马价,就是送给庄主乘骑,也是应该的。以后我有闲暇,一定再来看望庄主。”单雄信道:“既然是这样,来人哪!预备酒菜。” 秦琼抱拳道谢道:“庄主不必费心,我还要今天就赶路呢,咱们是后会有期了。”单雄信吩咐道:“那么我就依实了,单崇,你去到书房,叫先生按照我方才的意思,诚诚恳恳地绐我秦二哥写封信,赶紧写好了拿来。” 只见,单崇领而命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书信拿了来,这里单雄信开柜取出两匹潞州绸和三百两银子来,道:“琼五爷,这两匹潞州绸是孝敬秦老夫人的,烦你带回。这是二百五十两的马价,另外五十两是我送你的,作为路上的盘缠,请且你收下。”说罢,又取了二十两银子给杨四道:“杨四,这次叫你受累,这点小意思送给你吧。”杨四接过银子来谢道:“多谢二员外的赏赐,每次都叫您花钱。” 话说,秦琼把书信、银两收好,金三帮忙拿着两匹潞州绸,单雄信将秦琼送出了大门之外,彼此拱手而别。秦琼带着杨四走出庄来,杨四道:“秦爷,您这是……!”说到这里,秦琼是皱眉摆手,杨四看了又看,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两个人又往东走,进了南下坡一座树林里。一看四下里无人,找了个树墩,两个人坐下。杨四对秦琼道:“秦爷,恕我不知,您可得多多的原谅,原来您就是山东的好汉秦爷呀!” 秦琼沉思了会儿道:“这场事总算你帮我不少忙,这样吧,咱们把银子分了吧!”杨四道:“不,这个可不行,我可不敢要您的钱了。秦爷!咱们交个朋友吧!”秦琼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提起二贤庄来,我还把我这个慕名的朋友忘了呢。方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这匹马虽说是卖给他,就如同存在他那里一样,因为我落魄的这个样子,所以不肯露我本来的名姓。你要是不要这银子,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么吧,这是五十两银子,就算我给你的吧,我也有路费回家,你也借着这件事得个彩头。”杨四道:“既然您这么说,显着我可见小了,多谢秦爷!”说罢,两个人当时分好了银两,出了树林,杨四回到茶馆去取大葱挑子暂且不提。 话说,秦琼拿着两匹潞州绸,进了西门,就觉着肚子里叽哩咕噜地乱叫,饿得身上直出虚汗,心里想道:好些天我没吃顿饱饭了,如今有了钱啦,我先找一个饭馆好好地吃一顿饭吧!这时,秦琼来到響春楼斜对过路南的这家酒楼百香阁,进去上楼找了一个座位,面向楼口坐下。百香阁的伙计过来擦抹桌案招呼道:“客官,您来了?喝水不喝?”秦琼道:“不喝,我饿了,赶紧给我摆上吧!”那名估计问道:“那您要什么?”秦琼道!“来四壶汾酒,四盘四碗,先吃着,想起什么来,我再找补上。”估计答应了一声,心里想道:这位真能吃,也不怕撑着。随着给吆喝下去。不一会儿酒菜摆上,秦琼是自斟自饮。他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单雄信仗义疏财,待朋友的这分诚恳,真叫难得。将来我不能等他到山东去看我,我一定要先到二贤庄看望他来,好好地交一交这个朋友。正在喝得高兴。 忽然,只听得楼底下有人喊道:“楼上看到第一个座,三位呀!”紧跟着楼梯上一响,噔、噔、噔上来三个人,秦琼抬头往楼口一瞧,吃了一惊,连忙把头一低,来一个装没瞧见。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上楼的第一个人,正是王勇,王伯当。那么秦琼看见他,又为什么倒想躲避他呢?皆因王伯当在以先,跟自己说过,单雄信久已就想要到山东跟自己交个朋友,谁想到了山西潞州府。 不但自己没去拜望单雄信。反倒把马卖给了他,要是叫王伯当知道,那有多么不合适呀!他怎能够知道是自己因为被困在这里,身上的衣服褴褛,不愿意见单雄信的这份苦处呢。假如要在卖马之前,遇见了王伯当,那正在盼望还盼望不来呢,哪里还能躲避呀!这就是秦琼的心理,表过了不提。 此时的王伯当已经看见了秦琼,赶紧上前行礼道:“秦二哥,您一向可好,怎么来到此地呢?”秦琼是面红过耳,站身绕过桌子,双手相搀道:“贤弟请起,你一向可好?这二位是谁?”王伯当笑道:“我给二哥见一见。”一指这个紫脸儿的人道出:“此人名叫李密,字玄邃,原本乃是朝廷的蒲山公。”说到这里,我把酒楼上的事,暂时搁一搁,先说出来,这王伯当和李密他们有什么关系,另外的那个人又是谁。原来这个蒲山公李密,乃是北周蒲出公李宽之子,到了隋朝,仍然把李密封为蒲山公,曾在京城供职。他和王勇王伯当、还有一个名叫谢映登是结拜金兰之友。那个谢映登乃是常州的人氏,箭法精奇,武艺也很好,和王伯当同在京都兵马司当过将军。前文已然不是提起过,当朝天子隋文帝杨坚因做梦,将郕公李浑的儿子李洪杀死,随后李浑一家被满门抄斩,文帝还不放心,于是,将朝中所有李姓官员罢官或免职,幸亏越王杨素在圣上面前历保李密,所以才化险为夷。李密道:“我是世袭朝廷的蒲山公,再者越王杨素待我挺好,要不是越王在圣上面前历保我,我恐怕性命不保,所以有朝一日,我李某必然报答越王对我的救命之恩。” 三人彼此见礼已毕,客气了一阵。秦琼叫伙计又拿了三份杯筷,坐下一同喝酒。王伯当道:“二哥,什么时候来到此地?怎么脸上带着病容呢?”秦琼叹道:“哎!只因我押解犯人到这里,不想本地新任的知府大人蔡有德,在太原迎接新任留守的唐公李渊,一直没有到任,我一连等了两个多月,才领到了批文。谁想我又病倒在店里,把一切的川资路费用尽,困在了此处,只落得当锏卖马。今天卖了马回来,在此用饭,吃完了就要收拾行李,回转山东了,可巧遇见了贤弟。” 王伯当听得此言,大吃一惊道:“哎呀!秦二哥,您把马卖了,怎么长行上路呀?您把马卖到哪儿了?”秦琼见他这一问,也就不得不说了,又叹了一口气道:“哎!说起来真是惭愧,把马卖给二贤庄了。”王伯当疑惑地问道:“就是单雄信那里吗?”秦琼点头,面带惭愧地道:“正是。”只见,王伯当一皱下眉头,脸往下一沉道:“哦!单雄信他敢买二哥的马?好,二哥您如今在哪个店里住着呢?”秦琼道:“就住在对面的響春楼王小二的店里了。”王伯当道:“二哥在这里稍等,小弟少时就来,您可千万等我。”说罢,站起身来说:“二位随我来。”当时三个人离席起身,秦琼一看王伯当的神色不对,就知道他是要到二贤庄找单雄信理论去,连忙劝道:“贤弟,先不要走,请坐,愚兄还有话说。” 谁想王伯当一言不发,同定李密、谢映登站起身就走,秦琼连忙地追叫,这三个人是匆匆而去。秦琼一想我得赶紧吃完了,清理自己的事儿回家,省得见着单雄信不好意思。于是,连忙叫伙计道:“估计,我的菜炒透了设有?赶紧端上来,我吃完了有事。”估计答应着,一样一样儿地端上来,只见,秦琼连饭带汤的,狼吞虎咽,有如风卷残云一般。 秦琼吃完了,叫伙计算清了饭账,会了饭钱,拿着东西出了酒楼。先到了三义坊赎出自己的那对熟銅锏,又回到王小二的響春楼。王小二见到秦琼回来了,就道:“秦爷回来了,卖马的事怎么样啦?”秦琼道:“已然卖了。店主东!你赶紧给我算账,知府大人的批文拿过来,我就要回转山东老家了。” 王小二道:“这可真是货卖与识家啦。秦爷,你看天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您再走不好吗?”秦琼道:“不成,我有急事,得赶紧走。”王小二道:“那好吧,我给您算账。”不一会儿,把店账算清,开来账单子,连县里的批文一齐交给了秦琼。秦琼如数付清了店账,把那对金装锏搭好了十字架,拴在背上,扛上了行李。 话说,辞别了王小二的響春堂楼,穿过了鼓楼,出了东门,认上大道,一直往东。恰巧这天又刮的是东南风,虽说不大吧,可是正迎着风头走,出来约有几里地远,就觉着胸口堵塞,肚子里一阵一阵地拧着绳的疼,说不出来的这份难过。自己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不好,我可要走不了啦!抬头一看,只见,大道的前边北下坎,坐北朝南有一座庙,名叫;东岳庙。心里想道;奔到庙的台阶上,歇息歇息再走,谁想这时肚子里疼得更厉害,简直连腿都迈不开步了。他紧咬着牙关,往下沉着气,一步一步的地蹭到庙的跟前,上了台阶,将要转身坐下,就觉着眼前一黑,一阵头晕耳鸣,往前栽下了身体,肩头上的那对熟铜金装锏把儿正打在山门的石头门墩子里上。只听得当“啷啷”的一声响,秦琼就趴伏在地下。昏迷过去。不知秦琼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8回 东岳庙英雄染病 单雄信知己谈心 上回说到,秦琼卖了黄骠马后,先去響春楼还清生活费和住宿费,再去百香阁大吃了一顿,又阴差阳错遇到旧识王伯当等人,将此事缘由详细告知。于是,王伯当听闻此事后,就去二贤庄找单雄信理论。秦琼不辞而别反转山东老家,在返乡途中突然感到腹中疼痛,最终昏倒于地。 话说,秦琼病倒在东岳庙门口,身上背着的双锏碰在门墩子上。当“啷啷”一响,早已惊动了里面的小道士。开门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行路的人倒在庙前,只见他是二目难睁,牙关紧咬,不省人事。连忙到里面,报知了这东岳庙里的两位观主。观主出来,忙走上前去,拉过秦琼的手腕摸了一摸道:“赶紧把此人抬进去,还能有救,不然可就有危险了!”三个道土连忙将秦琼抬进庙中,进了西配殿,放在床铺上,把他的那对熟銅金装锏给卸下来,解了十字袢。这个紫脸的道土找出银针来,按着病人的穴道,扎了几针之后,只听得秦琼“哎哟”了一声,“哼,哼!”出来了,一挪身就着床边,一阵呕吐,吐出好些个积食。 秦琼此时方才有了知觉。他微睁二目一看,就见眼前站着两位老道士,旁边还有几个小道士,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要在庙前台阶上坐下歇息,以后心中就觉一迷糊,栽倒在地,就不知道了。如今自己躺在屋中的床铺上,又见身旁有几个道士,才明白自己是被他们救到这里,心想着要给老道道谢,可就是说不出话来。这紫脸的道士问道:“这位朋友,现在你觉着怎么样了?” 秦琼微睁二目,只是连连地摇头。这紫脸的道士又诊了诊脉,对那白脸儿的道士道:“不要紧了,此人已然有了救了。这针扎下去,血脉已然流通,不至于再有危险。徒弟们,你们去煎一杯金银花汤,再到后面取两丸子丸药,赶紧拿来。”小道士答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全都取来,帮着这紫脸的道士把丸药调开,给秦琼吃了,都退出屋来,只留下一个小道士在旁边看守。秦琼躺在床铺上,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一觉直睡到夜晚定更以后,才醒过来。 旁边坐着那个小道士,一瞧秦琼醒了,问道:“施主,您睡醒了。身上觉着怎么样啊?”秦琼回答道:“我身上酸懒无力,也动不了啊!”小道土对他道:“不要紧,我去请我师傅来,再给您看一看。”说罢,他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同着两位观主进来。只见,这紫脸的道士进来问道:“施主,现在你觉着怎样了?”秦琼回答道:“多谢承蒙观主搭救,现在我心里倒是松快了,就是周身酸懒,不能够动转。”这紫脸道土道:”施主不要着急,待贫道慢慢地给你调治,你就在这庙里养病吧。听你的口音不是此地人,施主,你贵姓高名,家住在哪里?因为什么到了潞州府呢?” 秦琼回答道:“在下姓秦名琼,字叔宝,乃是山东济南府历城县的人氏。”接着说自己押解犯人到潞州府交案,被围困于此,无奈只落到当锏卖马,后在百香阁遇见了王伯当等人,自己一来是奔家的心盛,二来是怕遇见单雄信脸上显着无光,才急忙忙地吃了饭。出来赎那对熟铜金装锏,到店中算清了店账,不敢耽搁,起身上路,病倒在此处。 只见,那两位道士听罢,对看了一眼,拱手言道:“原来您就是山东好汉秦叔宝呀,贫道失敬了!这屋里肮脏,请到后面鹤轩歇息养病吧!”秦琼道:“承蒙二位道长搭救在下,已然是感激不尽了,何必还要到鹤轩去打搅呢!” 这位白脸的道士过来就搀起秦琼,对他道:“无量天尊,贫道久仰秦二爷的大名,今天得会,实在是三生有幸,二爷就不要客气啦,请到后面吧。”秦琼问道:“二位当家的这样厚待小可,真叫我无话可说了,请问二位当家的上姓呀?” 这位紫脸的回道:“贫道姓魏。”那个白脸儿的道:“贫道姓徐,二爷不要多说话了。先请到鹤轩吧。”说罢,和小道士左右搀扶着秦琼,魏道士头前引着路,一直来到后面鹤轩的东里间里。先把秦琼搀到床铺上躺下,盖上了被子道:“秦二爷先请歇息,明天再谈吧!”又叫小道士把秦琼的物件、行囊,一齐拿了过来,这师徒三个才退出了东里间,自去歇息。 到了次日,两位道长过来,又绐秦琼调理病症。虽然说秦琼这一场病不轻,可是一来因为他是正在年轻力壮,二来这个病不过是个感冒的病症,来势虽凶,却不要紧。调治了三天之后,秦琼病好了五、六成,已然能够对付着下床行动了。 这一天,秦琼正和这两位道长闲谈,就见一个小道士进来喊道,“师傅,单雄信单师叔他们来了。” 秦琼闻言后,就是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咳!怎么这两个老道也跟单雄信有来往呢?原来这两位道长不但和单雄信有来往,而且就连这座东岳庙,还是单雄信修盖的呢。 原来这紫脸的道长名叫魏徵,字元昌,曲城人氏,乃是当时名人文中子王通的门徒,满腹的经文并且深通医道,是个走江湖郎中,为人看病。 还有那位白脸的道长名叫徐勣,字懋功,乃是离狐人氏,和魏徵是师兄弟,此人足智多谋,精通兵法韬略,又有星相占卜的本领。 师兄弟俩个看见朝廷的权臣越王杨素任意乱为,地方上的官府害苦了黎民,便打算纠合一般同心合意的人,推翻隋朝,听得潞州府天堂县二贤庄的单达、单通兄弟二人的名气高大,便都改扮成了云游的道士,前来拜访。来到二贤庄,彼此见面一谈,十分相投,便在这里长住下了。日子一长,交情是由浅入深,都不隔心了,便各自说了自己的志愿,才知道单家的兄弟两个人乃是天下绿林中五路的都头领。单家的兄弟也晓得这两个人的志愿,所以彼此更是心投意合。这里正缺少有韬略的人才,故此单家兄弟拿出一笔钱来,在附近盖了一座东岳庙,请这两个老道住在这里。明着是此处的观主,出家的道士,暗地里帮着给单家弟兄出谋划策,调度五路的绿林人众,就如同是个军师一般。这两个道土在这东岳庙里又收了几个徒弟,日子一长,人们也就说不上不算是老道来了。另外,这两个人还有点别的本事。咱们先说这个魏道长吧,在庙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写道: “善洽疑难大症!” 不论什么病,是无一不治。他看病还是分戊三六九等,比如说穷苦的人来看病,不但保好,而且还不要钱,外带送药。要是有钱的人来看病,那就多破费点儿吧,这个就叫做“穷汉子吃药,富汉子还钱”嘛!因此,方近左右,潞州府的城里关外,全都哄动了,都称他是“扁鹊复生”。 再说一说这个徐懋功吧,在庙门口也有块牌匾,这块牌匾,可就不是行医看病了,是算奇门卦,中间四个大字是“灵验奇门”。他很有指路点迷的本事,所以大家伙儿都管他叫“南阳秀士”。一言叙过。 这一天,魏徵、徐懋功一看秦琼的病已然渐渐地好了,心中极是欢喜。正在鹤轩里闲谈,忽然,见小道土进来说单雄信来到。 回头再说,单雄信怎么来到这呢?话说,王伯当、谢映登、李密三个人下了百香酒楼,解下了马匹,王伯当就对李密道:“大哥,您如今住在哪里?”李密道:“我就住在北门里,第二道巷子,路北头一个大门。”王伯当道:“好!您先请回,明后天我们两个人再到您府上看您去。”李密就道:“好吧!我先走了。”李密走了。谢映登道:“咱们两个人上哪里去?”王伯当道:“上哪里呀,找单雄信去!他整天的盼往着秦二哥,如今把秦二哥盼来了,怎么着?倒把人家的马给买过来了,真不错!我得问一问他去!”王伯当又道:“也许秦二哥没露出名姓来,那可就难怪他啦。”王伯当又回过头道:“不成,我在山东背着秦二哥,找人把他的像画下来,带回来给了单雄信,如今还在他家里挂着呢,难道说他的心瞎,眼也瞎了吗?”谢映登道:“是吗?咱们可得问一问他去!”说罢,两个人认镫扳鞍上马,紧加了几鞭,马踏如飞,直来到了二贤庄的门前。 “吁!” 两个人勒住了丝缰,下了马,把马拴在晃绳上,走进了大门。众家人看到都站起身来道:“二位爷来了。”只见,王伯当沉着脸地问道:“你们二员外呢?”众人回答道:“在后面上房屋里呢。” 王伯当怒气冲冲地道:“嗯,我们找他去!”直奔到里面上房,拉门进来。单雄信正在椅子上坐着,一瞧是他们两个人来了,慌忙站起了身来迎接对他道:“二位贤弟来了,我正盼望你们呢。” 王伯当怒冲冲一指单雄信的鼻子,骂道:“姓单的,你真不够朋友!”单雄信听了,当场懵了问道:“王贤弟,你为什么出口伤人呢?我问一问你,我怎么招惹你了?”王伯当大怒道:“你终朝每日盼望山东好汉秦二哥,好不容易把秦二哥盼到咱们二贤庄来了,怎么倒把人家的马给留下了?”单雄信听了,不解其意地道:“啊?我要是这么办,那我还是人吗?” 王伯当道:“好,我问你,适方才有一个人来卖马没有?”单雄信说道:“啊,不错,有啊。”王伯当道:“有啊,那个人就是山东的好汉,秦二哥!”单雄信听得此言,大吃一惊道:“啊!这个嘛!”他就把方才秦琼到庄卖马的事情,详细地对着二人一说。谢映登道:“三哥,你听是不是,谁想秦二哥改名叫琼五了呢!” 王伯当又指着他鼻子骂道:“不成,我再来问你,墙上不是挂着秦二哥的像吗,你还看不出来?难道说你的心瞎,眼睛也瞎了吗?”单雄信叹了一口气道:“唉!你细看一看,现在秦二哥的像貌,像这张画像吗?” 单雄信哑口无言,遂口道:“这个嘛!”谢映登道:“方才秦二哥不是说病在店里好多日子了吗,我这么一看这张画像,是比他现在本人的像貌不一样了,难怪单二哥他认不出来。”王伯当看了看墙上那张秦琼的画像,道:“这话也有点对。”单雄信道:“你们怎么知道秦二哥来到二贤庄卖马呢?” 谢映登道:“方才我们同着李密在西门百香阁里酒楼去吃酒,遇见了秦二哥,道出将此马卖给了二贤庄,王三哥也没听清楚,就下楼出来。秦二哥往回叫,我们也没回去,就来这里和二哥你理论来了。” 单雄信道:“既然秦二哥在酒楼候着你们,咱们就一同去把他接回庄来,可不能再丢这个朋友了。”赶紧叫单崇到外面备好了自己那匹闪电乌龙驹,又带了几封银子,归置好了之后,三个人出了大门,也不带从人,彼此乘跨坐骑,啪啦啦一鞭子,三匹马飞也似地赶进了西门。直来到百香阁酒楼下马,上楼一看,哪里还有秦琼的影子。一问百香阁的估计,那名估计回答道:“那位黄脸的客官,吃完了饭,早就走了。” 单雄信一听道:“哎呀!我这个朋友要丢,他现在可到哪里去了呢?”王伯当也是十分着急。谢映登道:“王三哥你忘了,方才秦二哥不是说就住在对过響春楼里吗,也许现在回響春楼了,咱们到那里找一找去!” 王伯当道:“是呀!我都急晕了,咱们快到店里找去吧!”于是,三个人下了酒楼,牵着马来到響春楼里一问,王小二道:“你们三位可是要找秦爷吗?他方才把锏赎回来,算清了店账,就上路回山东了,我还留他明天再走呢,他说奔家的心盛,走了这半会子了,您看他!”这三个人也没等他说完,连忙出了響春楼上马走了。 话表,单雄信三个人出了店门,穿鼓楼,出东门,马上加鞭,沿路留神,往前追赶。都追下一站地了在那个时候一站就是七十里地,也没看见秦琼的影子。单雄信道:“嗯?他在前面步下行走,咱们骑着马在后追赶,出来一站地了,天已然都黑了,怎么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呢?”谢映登用手一指前面道:“前面有一座村镇,秦二哥就是走的快,天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够不住店吗?咱们到镇里,见着店就挨着家儿问,没有找不着的。” 王伯当道:“对,咱们就这么办。”三个人一齐催马进镇,见着店就打听也没打听着秦琼的下落。单雄信心里很纳闷道:“这就怪了!天到这么晚了,秦二哥他不能不住店哪!难道说他还能够连着夜赶路吗?”王伯当道:“这也真是怪事了,咱们再往下赶,我就不信追不上!”谢映登道:“不行,咱们人不吃不睡往下追行了,这马可累了,也饿了,要不卸了鞍鞯溜溜、喂喂、饮饮,哪里行呢!咱们还是找个店房住下,明天一早再追,好在咱们的马快,怎么样也能追得上!” 王伯当一想也对,三个人便找了一个店房,住了一夜。第二天,老早的起身出了村镇,又追了一天,仍然是没看见秦琼的影子,又在店里住了一宵,第三天,谢映登道:“二位哥哥,咱们就这样的傻追,也不成一回事呀!再要是追不上,这可怎么办呢?”王伯当道:“追不上也不要紧,再远还漫得过历城县去吗”单雄信道:“咱们上山东去找秦二哥,也是应当的,可是二哥的家里还有老夫人,我是初次去,空着手去拜见老夫人,那多么不敬重啊!反正我打定了主意,要去一趟山东,绐秦二哥陪罪。咱们先回二贤庄,备好了礼物,再一齐到秦二哥家中去,你看好不好?” 王伯当一想也只好这样,道:“好,咱们赶紧回庄,备办礼物上山东,找秦二哥去吧!”三个人这才拨马往回走,正走到东岳庙的门前,单雄信道:“贤弟,咱们先到东岳庙里找一找这个牛鼻子老道徐茂公去。”王伯当道:“咳!找他干什么呀,咱们赶紧回庄,备办礼物,上山东找秦二哥去是正经!” 单雄信道:“不行,我得找徐茂公给我算一算卦。我不信,哪能咱们这三匹快马,会追不上一个步行的人。还是他没走这一条道呀,还是没出山西潞州府境内呢?我得找徐老道给算一算去。”王伯当说:“咳!咱们做这个行当的,您怎么信服这些个事呀?” 三个人说着,来到庙前,把门叫开了。小道士一瞧是单雄信三个人,慌忙道:“三位师叔来了,我师傅在鹤轩呢,我给您通报去。”回身就跑进了后院鹤轩道:“师傅,单师叔他们到了。”秦琼一愣,就听单雄信已然进到了院中道:“二位道兄,小弟来也!”秦琼赶紧站起来道:“二位道兄,千万可别说我在这里呢,若是见着他,我的脸上实在觉着惭愧。”赶紧一转身进了东间躲避。 徐懋功将要说话,秦琼已然进东间去了。这时候,单雄信三个人已然进来,魏徵、徐懋功二人都站起身来道:“单二弟,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你们由哪里来呀?请坐,请坐。” 单雄信三人和魏徵、徐懋功二人彼此见礼已毕,落坐献茶,茶罢搁盏。徐懋功道;“你们三位怎么遇到一处了,这是从哪里来呀?”单雄信道:“咳!我心里有一件不痛快的事,来找二位哥哥来了。”魏徵道:“二弟,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说出来我们两个人替你分忧解愁!” 单雄信就将秦琼怎么到二贤庄卖马,假称琼五,自己没看出来,把马留下,后来王伯当、谢映登到了二贤庄,才知道卖马的就是秦琼,王伯当怎样和他变脸,问明了原因之后,怎么到百香阁酒楼和響春楼去找,才知道秦琼已回了山东,三个人出了东门往下追了两天,也没有追上,这才回来打算备礼物,亲到山东历城,去给秦琼赔罪的事,前后详细地说了一遍。又说道:“徐兄,你给我摆一摆卦,占算占算秦二哥究竟是回了山东,还是没回山东?” 徐懋功一听道:“无量天尊!原来是为这个事情呀,那太行了!可有一件,占卦是诚则灵,你要没有诚心,可就不灵啦。”单雄信道:“诚!诚!我是一秉虔心,求你给我算卦!” 徐懋功道:“好!今天叫你们开开眼,瞧一瞧大拘活人的。可有一节,你们得跪在桌子前头,面朝东南,闭目合睛,一心秉正地祷告道出:‘秦二哥快来,秦二哥快来。’我在旁边掐诀念咒,施展法术,立刻就能把这位秦二爷拘来。”王伯当道:“好!咱们跪下。你要是拘不来呀,别说我们要打这牛鼻子老道了!”单雄信道:“王贤弟,咱们跪下,今天他要拘不来,我不但要打老道,面且还得拆庙呢!”徐茂公道:“好,就这么办啦,你们就跪下吧!” 这两个人来到桌子前面,朝着东南一跪,只见。徐懋功道:“你们闭上眼睛吧,我要施法了。”单雄信、王伯当二人把眼睛一闭,心里还真是暗暗地祷告。 只听徐懋功在旁边口中念道:“无量天尊,秦琼的金身大驾何在呀?贫道知道,你在屋里闷着,是怎么回事呀!再不出来弟兄相见,可快急死人啦!” 单雄信三个人听了,个个都发呆,心里想道:“秦二哥怎么在他们屋里闷着呢!睁开眼一看,由东里间出来一人,正是秦琼。再说秦琼在东里间躲避,一听徐茂公说他能够把自己拘来,心里想道:“坏了,坏了,我要藏不住。”扒着帘缝看到,这两人在这里跪着,又听徐懋功拿腔上韵的点明了说叫他出来,再不出来,太不对啦。又一看单雄信闭目合睛,挚挚诚诚地跪在地下,心里想道:“这个朋友也太诚实了。赶紧掀帘子走出来,二目落泪,慌忙上前说:“单二哥,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请起,我秦琼何德何能,叫单二哥如此的见爱!”说罢,双手把单雄信搀起。单雄信一看见秦琼,真是悲喜交加,道:“秦二哥,前次你到庄卖马,为什么不说出真名实姓?怠慢了二哥,实在是小弟之罪。” 秦琼道:“咳!小弟被困在潞州府,落魄到如此的光景,实在是有愧相见,故此托名琼五卖马,还请单二哥你恕罪。”王伯当、谢映登二人也过来见礼已毕,大家落坐,献过了茶水。单雄信一问秦琼因何在这东岳庙里,秦琼就把自己病倒在庙门外,多亏两位道兄救进庙里,用心调治的话,细说了一遍。 徐懋功道:“你们二位彼此对称呼二哥,太显着客气,不如咱们一齐叙一叙年庚,一来显着亲近,二来也免去客气,才是咱们江湖上的英雄本色呢。”大家一听都道:“好。”彼此一叙年庚,魏徵居长、秦琼第二、徐懋功第三,单雄信第四、王伯当第五、谢映登最幼。 单雄信道:“二哥,您病后体弱,不要过于说话伤神,赶紧备一辆车子,接二哥入庄调养病体去吧!”秦琼道:“东岳庙里很清静,又有两位道兄一处闲谈,也不闷倦,等我病体大好,一定入庄望看贤弟去。”徐懋功道:“秦二哥您去吧,单二弟就是这个脾气,如果二哥不去,能够把他憋闷坏了!”秦琼也就无法,这才答应到二贤庄去养病。徐懋功一面叫小道土去备车辆,一面道;“单四弟,我可把秦二哥给拘来了,你的卦礼几时送来呀?”单雄信道:“你等着吧,等到你这牛鼻子老道还俗的那一天,我就给你送来了。”大家都是一个敞笑。 这时,小道士进来道:“车辆已然备好。”单雄信吩咐小道士道:“秦二爷在这里还有什么东西物件,一齐带了走。”小道士答应着,把秦琼的行李、那对熟銅锏一齐拿出来,放在车上。大家山到东岳庙门外,把秦琼搀上车去。 徐懋功道,“二哥,我就不送您了,过两天我再到庄上,看望您去。”魏徵道:“也好,徐贤弟你在庙里吧,我随着到庄上去给秦二弟调治病症去。”单雄信道:“魏大哥您也不用去了,你们还有你们的事呢,二哥的病,交给我了。”魏徵道:“那我就不去了。”秦琼向着这两位道长道:“容我病好了,改日一定亲自来道乏。”当时,单雄信三个人上了马匹,小道士一摇鞭,赶着车辆,往西走下来。魏徵、徐懋功看着车辆走远,才反身回东岳庙中。 话说,单雄信众人顺着大道,直奔二贤庄而来,来到了庄院门前下了马,众家人看到单雄信回来了,另外还有东岳庙的一辆车子,车上坐着个人,都过来道:“二员外您回来啦!”单雄信道:“车上坐的就是山东的秦二爷,你们小心留神搀到后院花厅里去,把二爷的东西物件都拿进来。”家人们连连地答应,过来有拿行李物件的,有过来搀秦琼下车的,都道:“这可真是贵客临门,二爷,我们二员外可不是盼了一天半天啦,我们搀着您,快往里请吧。”秦琼也对众人满面含笑道:“好,咱们一起进去。”大家搀着秦琼进门,小道土赶着车辆回庙不提。 再说,单雄信和王伯当、谢映登随着秦琼来到后面花厅里面,秦琼一看这院子,是个小花园儿,屋子里很是讲究,非常的清静。单雄信慌忙让坐献茶之后,叫过四名伶俐的仆人单崇、单达、单于冲、单行宗,道:“派你们四个人,在这里经心地专伺候秦二爷,别的事你们就不用管啦。”四个人连连道:“是,是。”都过来给秦琼行了礼。单雄信又叫人在潞州府的城里关外,请来几位有名的名医为秦琼看病,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09回 樊虎冒雪报家音 二贤庄豪杰聚堂 上回说到,秦琼在东岳庙休养了几日,又经过魏徵、徐懋功二人细心诊治,病情已然恢复了一半,被送往二贤庄继续调养身体。经过几位先生每天经心地一为他诊治,又搭着单雄信等三个人每天早上陪着在院里遛弯,饮食对付得也合适,秦琼心里这么一畅快,也就有十几天的日子,病体完全大好了。单雄信把秦琼请到了大厅落坐喝茶,左右有王伯当、谢映登二人相陪。单雄信道:“二哥的病体大好了,今天我给您正式的接风,来人哪,摆酒。” 秦琼抱拳道:“多谢二弟你的诚意。”说罢,早有左右的家人摆好了酒席,单雄信请秦琼在上首入坐,王伯当、谢映登二人左右相陪,单雄信坐在主位,四个人开怀畅饮。喝酒中间,秦琼道:“单二弟,我和王贤弟在山东历城时听说过,这里还有大哥单雄忠,可是我来了这些日子也没见着。如今我的病已大好了,待会儿二弟同着我去拜见拜见。”单雄信听到秦琼提到大哥雄忠,不由得心中难受,放声大哭道:“我大哥呀!” 秦琼见他是这样,心中疑惑不解,急忙把单雄信劝住道:“二弟你先别难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单雄信就把单雄忠在临潼山楂树岗被李渊一箭射死的事说了一回。秦琼心里暗自想道:那天我救李渊的时候,没看着他射死人哪,便也就没把自己搭救李渊的事说出来,只是劝解单雄信不要过于悲痛,单雄信这才止住了悲哀,彼此饮酒。谈话中间,单雄信就提起了他家的身世,当初是做镖行生理,后来看到朝廷权臣晋王杨广、越王杨素胡作非为,任用各地各州的贪官污吏,鱼肉乡民。自已才自立为天下东、南、西、北、中五路绿林的都头领,又有魏徵、徐懋功二位道兄帮忙划策,布置一切,天下各山各寨多半是他手下的人,专劫上任下任的官员,劫下的银钱,作为将来起事的准备,对秦琼丝毫不瞒地说了一遍,秦琼听闻后,遂道:“二弟,你有这样的雄心,愚兄真是钦佩得很。我虽然身在历城县衙,当一名捕快班头,可是有满腹的国仇家恨,只为暂时糊口,无可奈何,将来贤弟如果准备妥当,有朝一日兴兵起事,愚兄必然助你一臂之力。” 单雄信听得此言,十分大喜道:“二哥,此话当真吗?”秦琼微微地含笑道:“焉能不真,我若是口是心非,叫我天诛地灭。不过此事非常重要,切记,不可走露了风声。”单雄信道:“那是自然了,二哥既有这个心意,真是我单雄信的好哥哥,如今有伯当、映登二位贤弟在这儿听着,将来我们一旦兴兵起事,必定给二哥送信,请秦二哥协力相帮。”秦琼道:“话已说清,决无更改。”从此以后,弟兄们更是情投意合,每日里不是饮酒闲谈,就是谈论武艺,十分欢畅。 这一天,四个人正在大厅饮酒,单轴儿进来对众人道:“外面来一个人,道出他名叫李密,到这里寻找王伯当王三爷,叫我们进来回禀。”单雄信听了,对他道:“五贤弟,李密这个姓名,听着很是耳熟,他是谁呢?”王伯当说:“前次也曾和单二哥说过,他原是朝廷的蒲山公,以前我和映登贤弟同在京城兵马司当差的时候,和他乃是八拜之交。”单雄信道:“噢,原来他乃是朝廷命官,我这里不愿接待,贤弟你们出去会他吧。”王伯当道:“他虽然是个官员,可是如今因为被贬为民,心中也是常怀不忿,对于朝廷已然心灰意冷,单二哥不妨会他一会。”秦琼问道:“是不是上次在百香阁酒楼上,同你们在一起的那一位呀?” 谢映登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此人。”秦琼道:“二弟,此人我也见过,不妨把他让进来谈谈。”单雄信道:“既然如此,就将他接待进来吧。”说罢,四个人起身接出了大门,有王伯当指引见礼,将李密让到大厅,叙礼已毕,入座饮酒。李密也不推辞,入了坐位,推杯换盏,饮起酒来。饮酒当中,李密对单雄信、秦琼二人道出了些仰慕的话,又把自己无罪被贬的事一说,说来说去,又说到当今朝政腐败,朝中遍地都是些奸佞小人当道,朝中权臣的晋王杨广为了谋夺东宫太子位,不惜在民间搜刮民脂民膏,又勾结杨素又是无财不取的人。可是自己又不能不借重他们的力量,设法恢复自己的官爵。单雄信、秦琼都是哼哈地敷衍着。单雄信听了李密这话,心里暗自想道:此人人原是一肚子的势利熏心,实在可厌!不过以后我还得交结他,为着可以探听朝里的实在消息。所以对于李密表面上也很透着亲近,便将他挽留在二贤庄里一起盘桓。 这一天,正在腊月初八,可巧满天的彤云密布,大雪纷飞,连着下了两天的雪,天气非常的寒冷,哥儿几个一高兴,单雄信叫人宰了一只羊,切了肉片,又配了几个适口的冷荤,几个人喝着酒,吃涮羊肉火锅。正在喝酒中间,有人进来道:“秦二爷,外面有人找您,说是由打山东历城您家里来的。”暂时不提秦琼,我们回来再说樊虎,他押着那十名人犯赴泽州府交案,一路无事,到了泽州府,交了人犯,领了批文奖银,完了公事。这四名伙计对樊虎道:“咱们上潞州府找秦二哥去呀?”樊虎道:“咱们要是上潞州府又得往北扎一头。反正咱们也没跟秦二哥订准了约会,咱们就先回山东,跟二哥家里见吧!”这四个伙计一想也对,便随着樊虎一直回转了山东。到了历城,樊虎销差已毕,回到家中,一检点自己的东西物件,由衣服包儿里找出一包银子来,原来就是秦琼打算买潞州绸的那包银子,心里想道:咳!秦二哥怎么把他的银子放在我的衣服包里了,在岔路分手的时候,我也忘了分给他路费了,要潞州他身上没有钱花,怎么办呢?但心里又一想呀,秦二哥是个精细人,身上一定还带着钱,要不然他一定就和我要了。再者说还有批给他的奖银呢,决不能短了路费,这事便没搁在心上。又因为在回来之后,官差连忙一点,也没到专诸巷秦家。转眼之间,就过了两个多月。 这一天,小伙计进来道:“樊爷,外面专诸巷的秦大爷,来找您来了,要见您。”樊虎出来一看正是秦琼的妻子张紫嫣。紫嫣问道:“樊兄弟,你几时回来的?你秦二哥回来了吗?”樊虎回答道:“嫂嫂。我回来两个来月了,因为公事忙,还没得去看伯母和嫂嫂的。我二哥还没回来呢。”紫嫣道:“老夫人找你呢,你去一趟吧。” 于是,樊虎随着紫嫣往专诸巷来。原来秦母宁氏老夫人和大哥秦安自从儿子和樊虎押界犯人走后,已然过了好几个月,还没见秦琼回来,也不知道樊虎回来没有,不知道儿子在外面是遇事了,还是有病了,终日放心不下。紫嫣也是十分惦念。 这一天,宁夫人的心中真是憋不住,就对紫嫣道:“儿媳呀,你去到衙门打听打听,你二弟有没有信?再打听打听樊虎回来没有?如果樊虎先回来了,赶紧把他找来,我好问一问你二弟的消息。”紫嫣遵了宁夫人之命,于是,来到衙门一问,樊虎早就回来了。这才同着樊虎一起回到家中,见宁夫人。宁夫人一问经过,樊虎便将和秦琼分头解差的事一说,宁夫人更是着急起来,眼中含泪道:“侄儿呀,你和你二哥岔路之后,就没见着。难道说你二哥是在半道上出错?还是病了?真叫我纳闷。”樊虎道:“不但伯母您纳闷儿,我也是着急,连本州刺史也问了好几次了。伯母,您别着急,我二哥半道押着差事,决不能出错,也许是病了,这倒说不定。”宁夫人不禁得流着泪水道:“好孩子,我给你拿俩钱,你跟知县大人面前告个假,替我去找一找你二哥去吧!” 樊虎道:“我这里还存着我二哥的钱呢,您也不用拿钱,我回衙门就跟太爷告假,去找我二哥一趟去。”宁夫人道:“那么就叫你多费心吧!”紫嫣也托咐了樊虎。樊虎连连答应,回转了本州衙门跟知县大人刘芳告下假来,带上盘缠,跨上坐骑,赶赴山西境内。过了些时日,进了山西潞州府的地界,正往前走,这时正是腊月初七,数九隆冬的天气,天阴得黑锅底似的,鹅毛般的大雪飞满天空。 话说,樊虎早晨从店中起身上路的时节,只吃了一顿早饭,冒着风雪,催马上路,一路西行,正是迎风,他只顾赶路,又错过了尖站,等到觉着饿了,再望四下里一看,只见地上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天地混成了一色,旷野荒郊里,连个住家的房屋都辨认不出来了,樊虎紧催坐骑往前行走,想找个集镇打尖吃饭,再也不巧,直走到天色昏黑,也没找到集镇,身上又冷,肚里又饿,冻得嘴里的牙齿得得地乱响。又往前走,就见大道旁边,隐隐的一座庙宇,身上实在冷得顶不住劲,连忙打马奔到东岳庙门前,下来马,连连敲门。小道士开门一看,这人冻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赶紧把他让到东配殿里来。可巧有两个道士在这里饮洒尝玩雪景,一看樊虎冻成这样,忙叫小道士搬过炭盆来,叫樊虎取暖。樊虎烤了会儿,身上暖和过来。两个道土又请樊虎入座饮酒。彼此一通姓名,原来这两个道土便是魏徵,徐懋功。徐懋功问樊虎的来历,樊虎说是到山西潞州来寻找秦琼。徐懋功道:“施主,你不必到潞州府去找了。”就把秦琼病倒庙中的事,对樊虎说了一遍。 樊虎一听,十分大喜便问道:“请问道长,现在秦二哥在哪屋里呢,我要和他一见。”徐懋功回答道:“秦二爷现在不在这里了,前些日子这里有位施主单二员外,和秦二爷是慕名的朋友,把秦二爷接到二贤庄去养病去了。” 樊虎听罢赶紧站起身来道:“谢谢二位道长的指引,请您对我说明路径,我要赶到二贤庄去,见我那秦二哥。”徐茂公道:“樊爷,今天也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雪,就住在这里吧,明天白天您再到二贤庄去好了。”樊虎一想也对,实在天也晚了,天黑路滑,十分难走,就在庙里住了一宵。 次日清晨辞别了魏徵、徐懋功两位道长,直到二贤庄来。来到门前一看,好大的一所儿庄院。到了大门上,说明了来意,家人往里通报。秦琼听说家中来人找他,赶紧站起身来道:“二弟,我得出去看一看,家里是谁找我来了。”说话往外就走。众人一看秦琼的眼泪在眼圈里直转,也赶紧随着出来。 秦琼来到门前看到,来人正是樊虎,遂口道:“樊贤弟,你可来了!”樊虎见到秦琼走出来,赶紧上前,连忙着抱拳行礼,道:“二哥,您的病大好了吗?”秦琼连忙双手拉住樊虎问道:“贤弟,你怎么知道我病在此处呢?”樊虎回答道:“昨天小弟在东岳庙里躲避风雪,听魏徵、徐懋功二位道长说二哥您在此处,故此今天急来相见。” 秦琼道:“那就是了。贤弟,来,我给你引见几位朋友。”便给单雄信、王伯当、谢映登、李密一指引,彼此见礼。樊虎道:“这位王仁兄我认识,那年在我们历城县盘桓了好多的日子呢。”王伯当道:“不错,不错,樊兄弟真好记性。”说着单雄信就把樊虎让进了大厅,入席饮酒。秦琼、樊虎二人把别后的事情,彼此细说了一遍。 秦琼道:“你来还有别的事吗?”樊虎道:“没有别的事,就是家里老夫人不放心,刺史大人也不放心,所以叫我到潞州府来寻找二哥,可巧咱们在此处相见。”秦琼道:“噢!这就是了。”众人也道:“二哥在外,又没准地方,老夫人焉有不惦记着二哥的道理。”单雄信道:“二哥的病已然好了八成了,樊爷一看二哥的脸色,你可以放心了吧!”樊虎道:“我二哥在单二员外这里养病,我焉有不放心的道理。”单雄信道:“樊兄弟,请喝酒吧。”樊虎道:“请酒,请酒。”举起酒来,一饮而尽,霎时之间,众人酒足饭饱,都起身离席,单雄信道:“樊爷一路上劳乏了,昨天在东岳庙里未必睡得舒服,二哥同到后面花厅里歇息歇息吧。樊爷到这里可千万不要拘束,越随便越好。”秦琼道:“也好。”便同着樊虎来到了花厅落坐。秦琼先问了问家中母亲安好,大小平安,又问了问衙门情形和连明诸人的近况,樊虎都一一回答过了。到了次日秦琼便和单雄信告辞,要同樊虎回转山东。 转眼之间,已到了新年,二贤庄里,自有一番的热闹。这时,东岳庙的魏征、徐茂公也来到了二贤庄,凑到一块过年。过了几天又有北路的王君可,东路的尤俊达,黄河两岸的丁天庆、盛彦师,陆续也都到二贤庄给单雄信拜年来了。单雄信一见他们都来了,十分高兴,就道:“兄弟们,来得真巧,我给你们见一个朋友,这位就是你们久已慕名。未能得见的山东好汉秦二哥秦琼,你们都来见过,彼此多要亲近。”又对秦琼道:“二哥,我给您见几个朋友。”一指王宣,秦琼看此人,身上穿着是一身鹦哥绿的服色,面如重枣,微有墨髯。 单雄信道:“这个兄弟,住家在河北任邱县五柳庄,姓王名宣,字君可,绰号人称‘绿袍帅’,因为他掌中一口三停刀,故此又管他叫‘大刀王宣’。”又一指尤通,秦琼看他是一身皂缎子的服装,面色黑紫,颏下无须。单雄信道:“这个兄弟家住山东东昌府东阿县武南庄,名为姓尤名通,字俊达,绰号人称‘黑面判官’。” 又一指这两个身躯矮小的介绍道:“这两个兄弟,一个姓丁名叫丁天庆,一个姓盛名叫盛彦师,他们是久占黄河两岸,这四个人都是我心腹的兄弟。”又对这四个人道:“你们都叫秦二哥吧!过来给二哥磕头。”四个人赶步向前,大礼参拜道:“久闻秦二哥的大名。”秦琼连忙搀起了四人道:“四位贤弟,别客气了,以后咱们还要多亲多近呢。”单雄信吩咐摆酒,大家入坐叙谈。十位好汉在这一席酒筵上开怀畅饮,倾心吐胆。 这一天,大家正在大厅上叙话,尤俊达对单雄信道:“单二哥,您先把秦二哥请到后面歇歇去,咱们说点公事。”秦琼一听道:“对,我也有点累了,到后面躺一躺去,贤弟们请便吧。”将要站起身来,单雄信一把将秦琼按住道:“二哥,他不知道咱们是什么交情,故此这么说,您请坐吧。尤贤弟,咱们的事,不论是什么,都不用背着秦二哥,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吧!”尤俊达道:“跟单二哥你说,小弟我要金盆洗手,不做绿林的买卖了。”原来尤俊达打算抛弃绿林,为什么先跟单雄信说呢?原来自从单雄信做了五路都头领之后,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有人要入绿林的,都得先到二贤庄这里标名挂号,单雄信考查以后,给他上好了绿林总账,写一封荐信,叫他拿着荐信到四分路的头领那里投递入伙,比如说,将他派到北路上吧,就叫他拿着推荐信到五柳庄找王君可去。 王君可见着了单雄信的信,再把他拨到某山某寨入伙。如这个人在北路上作案太多,隐身不住了,王君可就把他转荐到别的路上去,故此他们的人永远没有破案被拿获的。如果有人打算洗手,离开绿林的时候,也得到单雄信这里当众洗手,单雄信在总账上把他的名字勾去。可有一样,除名之后,不准私自再做绿林的买卖。还有个规矩,就是不论是冼手的和不洗手的,要是叫官人拿获了,彼此决不攀扯同伙出来,一同保守秘密。凡是洗手之后的人,再要二次进入绿林,仍然得到二贤庄去重新标名挂号。这就是单雄信立的规矩,是他手下的人都要遵守,一言表过。 这时,单雄信众人一听尤俊达要洗手不干了,全都百思不得其解。单雄信问道:“尤贤弟,你为什么要洗手呀?”尤俊达回答道:“不瞒二哥你说,我现在虽然不说是个财主,可是我觉着关上门一忍,这辈子够了,故此我要洗手不干了。”徐茂公道:“你是这么回事呢?是不是你那路上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呀?要是有,就说出来咱们大家伙可以商量,也不必见难而退!”尤俊达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回家侍奉老母了。”单雄信道:“尤贤弟咱们还有咱们的大事,你怎么现在就要洗手呢?” 尤俊达道:“单二哥,真要到那一天,你给我个信,我一定出来给你帮忙,为了大业,是万死不辞。”单雄信听完是哈哈大笑道:“尤贤弟呀,这话就是这样吧!来人哪!设摆香案!”当时仆人们答应了一声,准备桌案,摆上神码儿,香蜡纸马,又取过一铜盆的水来,一时全备。单雄信道:“尤贤弟,请你过来焚香盟誓吧!”众人全都过来。尤俊达焚了香,跪倒磕头,站起身来说道:“皇天后土在上,我尤俊达以后我要是做一点破坏绿林的规矩,从此关门不吃绿林这碗饭了,必定天诛地灭。”明完了誓,就在盆里用水冼了手,表示自己以后永不做绿林的买卖。单雄信道:“尤贤弟,现在你是弃非礼、归王化了,真可喜可贺呀!”徐茂公道:“尤贤弟你是从此优游林下,闭门纳福,可以说是一品大员外了。”尤俊达一听这两个人的话,都是话里带刺,脸上一红一紫,要急又不好急。 秦琼一看要僵,急忙说道:“尤贤弟家中因为有伯母在堂,故此才闭门在家,以后如有大事,哪能袖手旁观呢。单二弟,叫人撤去了香案,咱们痛饮一回吧。”这时,有人过来撤去了香案,摆上酒席,大家畅饮。 次日,尤俊达告辞,对秦琼道:“秦二哥,小弟要告辞先走了,改日必定到历城县看望二哥去。”秦琼道:“贤弟,你是东昌府的人,离我们济南府很近,改天还要到武南庄给伯母磕头去,咱们弟兄多盘桓盘桓。”说罢,尤俊达辞别了众人,回转武南庄去了,暂且不提。 自从尤俊达走后,单雄信心里很不高兴,道:“咳!可恨那尤俊达此人有始无终,真是叫我白费了不少的心机,使你我失去了一条左膀右臂!”王伯当感叹道:“咳!有他没他是一样,单二哥你何必总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大家也在旁边相劝。单雄信道:“不是呀,东路上的事咱们又得费一番心,另安置人办理,一时又没有相当的人,故此烦恼。” 徐懋功道:“暂时下一道转牌,通知各处,所有东路上的事,暂归北路王君可贤弟代管,慢慢地遇有相当的人,再派为东路的头领吧!”单雄信道:“也好,如此办理,我也放心,王贤弟暂时你就多累吧!”王君可道:“好吧,那么我也就赶紧告辞回五柳庄去了,秦二哥,我有功夫必定到府上,拜见伯母,看望您去。”秦琼道:“我也不留你了,以后得暇,我一定到五柳庄看望兄弟你去。”王君可连忙辞别众人,回了五柳庄。魏徵、徐懋功两个人也回庙去不提。 转眼之间就是三月初了,已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秦琼和单雄信道:“我在山西已然半年多了,如今天气也暖和了,身体也复原了,我要回去了。”单雄信道:“二哥,就是您不说,我也要送您回去,也免得老伯母放心不下。我只再留您一天,明天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一场,给您饯行” 秦琼道:“好,就这么办啦。”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厅上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席,王伯当、谢映登二人相陪,高谈阔论。一时酒饭吃完,单雄信叫单崇拿上一个包袱来,摆在桌子上,将包袱打开。 秦琼一看里面大小不一,也有布包的,也有纸包的,一大堆的包裹。不觉得大吃一惊问道:“单二弟,这都是什么呀?”单雄信回答道:“这是我早已给各处下了一道转牌,通知各处的弟兄们,说秦二哥您在此处养病。这个都是他们各尽其心,孝敬老夫人的东西,请二哥带回去吧。”秦琼推辞道:“哎呀!叫各处弟兄们这样的费心,我多谢吧,可是这里头都是什么呀?” 单雄信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都是原包。不过他们送来的时节,我给记下一个名单,把都是谁送来的,全记上了人名,二哥,您看一看吧。”说罢,由打包袱里,找出一张名单递过来。秦琼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各处的人名,看完了一叠,顺手揣在怀里道:“贤弟,愚兄说不上客套来了,多谢吧,我要告辞啦。” 单雄信道:“来人哪,把二爷所有的东西物件拿来,叫外边给秦二爷备马。”家人们答应着出去,一会儿,把秦琼所有的行李、包袱、双锏全都拿到。 单雄信道:“二哥,我这里有五锭金子,是我孝敬老伯母的。另外还有一百两银子,是送给二哥一路上的川资路费,您收起来吧。”秦琼道:“唉,二弟,你何必如此的费心呢!” 单雄信道:“这是孝敬伯母的,二哥带回去吧。”秦琼只得道谢收下。单崇又拿过一条大褥套来,把行李包袱,都放进去。大家送出了大门,秦琼看到自己这匹黄骠马的膘头已是足壮起来。不由得对单雄信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就道:“单二弟,你对待愚兄这份厚恩,叫我结草衔环也难报答了!咱们如今分手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面啊?” 单雄信道:“二哥,您既然到了山西,小弟自然应当尽一番心意,这点算得了什么?至于再见的日子,前些天咱们也谈过了。老伯母的千秋寿辰是在九月,今年过了中秋佳节,小弟一定到二哥的府上,给伯母拜寿去。”王伯当、谢映登两个人也道:“伯母的寿诞之日,我们必到。”秦琼听了,笑道:“这样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在家恭候多时了。”说罢,辞别了单雄信弟兄三人,认镫扳鞍,上了黄骠马,上路回转山东去了。不知秦琼此去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010回 皂角林误伤人命 王伯当求计李密 上回说到,秦琼辞别了二贤庄单雄信、王伯当、谢映登等人,骑上黄骠马踏上回山东济南的路程。秦琼催马往东,直奔潞州府天堂县。正往前走,远远望见了县城,自己忽然想起单雄信送的那个包袱里,乃是各处绿林中朋友赠送的,里面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想着找个僻静的店房,先看一看,应该归并一起的,收拾收拾,沿路上遇着官人盘查的时候,也好回答。打定主意之后,纵马往东南岔路走下来,离着潞州府天堂县南门四五里地,来到一处村镇,此地名叫皂角林。进了镇一看,路北里有一家店房,匾上写着是“吴家老店”。 秦琼下了马,拉马进来问道:“柜上有人吗?”就见由屋里出来一个掌柜的,秦琼一瞧这个人是细高的身材,瘦瘦的脸膛,约摸着有三十多岁。他看了看秦琼道:“客官,您来了,请进来吧!”秦琼又问道:“这里有清静的单间吗?”那名掌柜回答道:“后院有两间,可是一通连,单间可没有,您有几位呀?”秦琼回答道:“就是我一个人,因为我喜欢清静,既然是两间,也行了。”那名掌柜道:“那么客官随我来吧。”说罢,秦琼拉着黄骠马,跟着这个人来到后院,一看是上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可都是土房儿。秦琼道:“是东边的两间厢房,还是西边的两间厢房呀?” 那名掌柜道:“西边这两间厢房,是堆东西的,东边这两间,住着家眷呢。上房西边倒是个单间,可也堆着东西,不能住人。就是东边这两间,是一通连空着呢。”来到门前,这人将房门推开,秦琼探身一瞧,迎门靠着后墙是一张桌子,左右两个凳子,东头儿是一铺大炕尘土挺厚。道,“行啦。你帮我把马上的东西卸下来,搬到屋里来吧!”那名掌柜答应了一声,秦琼把马上的零碎东西和双熟銅锏取下来,拿到屋内。那名伙计过来就卸褥套,谁想用劲一搬,没有搬动,道:“嗬!分量可够重的,客官,您帮个忙儿,咱们把它抬进去吧!”秦琼道:“好,我帮着你抬进来。”过来帮着由马上把褥套搬下来,抬到屋里道:“你把我这匹马卸了鞍鞯,喂饮去吧。”那名掌柜答应了一声拉着马出去,一会儿回来了。 秦琼又叫他沏来一壶茶,就问道:“掌柜的你贵姓呀?”那名掌柜回答道:“我姓吴,名叫吴广。”秦琼道:“原来是吴掌柜的,买卖很忙吧?”吴广道:“也说不上是忙来,皂角林是一个小地方,也没常行的客人,不过都是些个做小买卖的客人,常住在这里。” 秦琼又问道:“用着几位伙计呀?”吴广道:“咳!我这个小买卖,还用的起伙计吗,就是我们两口人,还有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舅舅。不过就是对付着吃饭。”秦琼又问道:“你们这店里有什么吃的呀?”吴广道:“我们这儿的伙食,您可吃不了,全是糙粮。您要是吃饭,我到对过小饭馆里给您叫去,可是也没有太好的,左不是筋饼,筋面,炒个素菜,您凑合着吃得了。” 秦琼大吃一惊道:“你受累给我叫一趟去。”吴广问道:“吃什么您说吧!”秦琼道:“半斤酒,炒两个菜,三张大饼,来一碗豆腐汤,就行了。” 吴广一听,遂道:“您不用管了,我给您要去。”说罢,出去一会儿功夫,只见他将酒菜端来,秦琼吃喝完毕,吴广进来撤去了杯盘家伙。秦琼问道:“吴掌柜的,这些个酒饭多少钱?结了他吧。”吴广道:“一共是两吊八百二。”秦琼把饭钱给清。 这时,天已然大黑了,又要了一盏通宵烛的蜡灯。吴广道:“这位客官,您还要什么不要了,若是不要,我可就到前边睡觉去了。”吴广对秦琼道:“茶壶里你再给我续一壶水,别的都不要了,你睡去吧。”一会儿吴广拿过开水壶来,续好了水,道:“秦爷,水续好了。”“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 吴广走后,秦琼回屋内将屋门关上,自己放好了行李,躺在炕上,心里有事,如何能睡的着呢。躺了好大的功夫,远远的就听得天交了二鼓,因为这是县城南门外的一个村镇,已然是显出来夜静更深了。秦琼起来,将蜡灯拿过来放在炕上,坐在炕边,由怀里拿出那张名单,借着灯光一看,上写着一排行的人名是: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袁天虎、李成龙、齐国远、李如眭、侯君基、尚志、丁天庆、盛彦师、金成,牛盖、尤俊达、王君可、王伯当、谢映登,自己由头至尾看完一遍,心里略微地把名单上的人名记了一记,顺手就在灯上点着,把这张名单给烧了。又将褥套里那个包袱取出来打开,一包一包地按件打开细看,凡是金银手饰放在一边,小件的珠宝玉器另放一边,金锭、银锭又放在一边。因为包儿上都标着姓名,便随打包随着就把包儿的纸都给烧了。拿过自己的包袱,把这些金锭银锭和自己的金银包在一起,又将这金银首饰、小件头儿的珠宝玉器全都包在这个包袱里。自己心里一想:哎呀!这些好东西,零零碎碎的带着它,要叫沿路关口上的官人盘查出来,一问来历,我拿什么话来答对!那不坏了事吗?不如把这些个东西埋在这里,将来谁要是发现了,就叫他发这笔财吧。自己把主意打好了,左手端着要灭没灭的灯,右手提起包袱,走到桌前,把灯放在桌子左边的地下,放下了包袱,过来拿起一只单锏,复返来到桌子前面,脸儿朝里蹲下,就在土地上用锏剜坑。剜两下,用手扒一扒土,剜两下,扒一扒土,好不容易剜出一个坑来,可以将这个包袱埋起来,并隐藏住了,将要拿包袱往里放,就觉得身后有一个人,由两胁的下面,伸过两只手来,紧紧地把自己抱住,就听他嘴里叫道:“小子,你往哪里走!” 秦琼猛然大吃了一惊,抬起右手,用锏向左肩后一戳道:“你撒手。”只听得“噗!”了一声。又听身后那人呕的一声,秦琼站起身来,身后的那个人就翻身栽倒而死。秦琼转过身来一看,正是店里掌柜的吴广,不觉得就是一愣,这时,又见有两个人手中各持着一把单刀由外面撞进了屋中,更是吃一大惊。 秦琼心里想道:这一锏五杀店东掌柜吴广的性命,由门外撞进两个各拿着一把单刀的人来。可是吴广为什么要捉拿秦琼?撞进这两个人又是谁呢?现在咱们先把他们述说一回。原来潞州府地带近日发生了几件盗劫的案子,知府派出捕快班头,四下寻访办案,又通知了管辖之内的大小客店,凡是遇见眼生可疑的人,叫他们到衙门里去报告,也好追寻线索。可巧秦琼到吴家店来住店,吴广一看他有马匹、军刃,一抬褥套,分量沉重,未免形迹可疑。暗地里就叫他舅舅快到衙门去送信,道出店里来了一个可疑的客人。天到黄昏了,他舅舅同着两位衙门里的班头金甲、童环来到店里,吴广一说这个情形,金甲、童环也觉着可疑,就要到后面伸手办案。 吴广道:“二位官爷别忙,这个人身高有力,又有兵刃、马匹,看这样子,一定是个江洋大盗,占山据岭的寨主。明着过去,恐怕打草惊蛇,不如您二位先在前面柜房里喝酒,等他夜里睡着了,您再到后面拿老实的。” 金甲、童环一听吴广说得也对,便对他道:“好吧,就这么办啦。”两个人就在屋里喝酒,吴广又叫他舅舅左一回到后面看了一又看,右一回的到后面看了一又看,那屋里老没有吹灯,一直等到三更已过了,灯还是没有吹。吴广道:“到这时候,他还不吹灯,别是他睡着了吧,二位官爷,咱们到后头看一看去吧。” 金甲、童环道:“好,看看去。”说罢,两个人都收拾紧缠利落,由鞘子里各拉单刀,随着吴广就到后面来了。到了后院北房,吴广来到门前扒着门缝看看。金甲、童环也在房门左右一边一个,都用手指蘸着唾沫,染湿了窗户纸,捅了一个小窟窿往里也看。只见蜡灯搁在地下,有一个人脸朝里蹲着,旁边还有一个包袱。这几个人心里纳闷:他这是干什么呢? 吴广心里道:这可便宜,我轻轻地进去,给他一个冷不防,由后面把他抱住,不就把他拿住了吗!我要把他拿住,不用说,赏银一定少不了。越想越对,也没通知金甲、童环,自己轻轻地一推门,蹑足潜踪进到屋里,来到秦琼的身后,一哈腰把秦琼搂着了。秦琼大吃一惊,想着用熟銅金装锏一戳他肩头,把他推开,谁想吴广正歪着脖子告诉金甲、童环,说我把他搂住了。可巧这一锏正戳在他的气嗓上,吴广当时翻身栽倒而死。 金甲、童环一看吴广倒了,也就一齐摆刀撞进屋里,秦琼一看认识,就道:“哟!你们二位不是衙门里金甲贤弟、童环贤弟吗?” 金甲、童环也是一愣,仔细一看,道:“啊!你不是山东来的秦二哥?怎么还没回山东呢?”秦琼道:“不错,是我。”两个人低下声音问道:“秦二哥你怎么还没走呢?’秦琼也低下声音道:“自从咱们分手之后,我就病在店里,可巧山东有人来,把批文先带回去了。病好之后,我又到了一趟霍州看一个朋友,直到而今我才回转山东,昨天我走在大道上,捡着这个包袱,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打算住了店,先看一看,然后再进城到衙门报去。等到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珠宝玉器,我想这个包袱,一定是响马丢到大道上的,如果要报案,见了知府大人之后,因为咱们都是官差,就许因为这事,不定耽搁多少日子,本来早就应当回去销差,再要是耽误下去,将来回去没有法儿交代,才想到暂时把这个包袱埋在这儿。我正在这儿埋呢,这个人就从后面把我搂住,被我一锏把他伤了,原来是吴广,他为什么搂我呢?” 金甲、童环就把吴广怎样叫他舅舅报案,错把秦琼当了江洋大盗的事,说了一遍。秦琼道:“二位,你们先把这包袱东西掩护起来,谁叫咱们都是身在公门呢,这个包袱就是你们二位的了。你们想,我也是个官差,能够做犯法的事情吗!要是到了衙门,知府大人追究起来这个包袱的来历,我岂不是有口难分诉么!就是这场人命官司,我已经是够打的了,二位兄弟你们想怎么样啊?”金甲道:“秦二哥,您这话说的对,咱们先择出一样来吧,至于这个包袱。咱们将来再说,先把它掩护起来。就是这个人命官司,秦二哥您也够打的,真要是给他抵了偿,可太不值了。”秦琼道:“既然已经做错了,就是给他抵偿赔命,那也就没法了。”童环道:“那就把苦主叫来吧!”于是金甲、童环到了院子当中,高声叫道:“内掌柜的,内掌柜的!”叫了几声,才听见东房里掌柜吴广的媳妇柳氏在被窝里答声儿道:“谁呀?”金甲道:“你起来吧!我们是衙门的官人,你们吴掌柜的,被人误伤身死了。” 屋里柳氏一听,“哎哟”了一声,急忙穿上一件小衣裳由屋内出来,过来一看,就坐在地下,拍着吴广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金甲道:“内掌柜的,人已然死了,就别哭了,顶着打官司吧。”童环到前边把吴广的舅舅叫过来,这个老头一听吴广死了,也愣了。 金甲道:“你是他的亲娘舅,明天报案,过堂打官司,是你去呀,是内掌柜的去呢?”柳氏哭着道:“老爷们哪,我可不敢见官哪!你们老爷们替我办一办吧!”金甲道:“不行,你是苦主,你不出头哪里行呢!老头你拿一领席来,先把掌柜的盖上,可别挪动,尸体不离寸地,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到衙门,请知府来验完尸才能挪呢!你把内掌柜的劝到屋里去,别叫她哭了,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这老头才把柳氏劝回屋里,金甲、童环两个人也回到上房跟秦琼谈天,又把这包袱珠宝玉器分成了两包,两个人都打了腰围子,藏到贴身。等到天亮了,童环出来找着这里的地方,要一辆大敞车。地方一听吴家店出了人命案了,慌忙到方近铺子里,要了一辆大敞车。随着童环来到吴家店。童环道:“秦爷,屈尊您,同我们到一趟县衙门吧!”秦琼道:“好,咱们走吧。”同着两个官人出来,上了车辆。地方把秦凉的行李、褥套一齐拿出来放在车上,把双锏挂在马上,这匹黄骠马也拴在车后头。四个官人和柳氏上了车,把式一摇鞭儿,直奔城里县衙门而来。 这时,皂角林的方近左右就都嚷嚷动了,吴家店出了人命案,吴广叫人给打死了,凶手已然拿获,往县里解差呢。大家伙儿一听,谁不出来瞧一瞧这个热闹呀!一会儿功夫,这个小镇上都挤满了人。就有那些个好事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一直把这辆车进到县衙门口儿,瞧着把秦琼、柳氏都带了进去之后,这才一哄而散。 话说,金甲、童环把秦琼、柳氏暂且安置到班房里。有人往里一回知府大人蔡有德,蔡有德连忙升堂。金甲、童环上来回道:“禀知府大人,昨天晚上,皂角林吴家老店的吴广前来报告,说他店里住着一个可疑的客人,有马匹、兵刃,一定是江洋大盗。下役们去到店里,他说这个人的兵器很重,怕是扎手,不如等他睡着了捉拿也可以省事。下役们等到三更之后,同吴广到后面捕捉,不想吴广过于猛愣,进去就动手,谁想到住的这个人就是上次由山东来的那个解差秦琼,他误报是江洋大盗了。进去一动手,据秦琼说,误认为他住了贼店,把吴广当成了贼人了,一锏戳在吴广的嗓门子上,就误杀致死的。下役们才把苦主、凶手一井带来了,请大人审问。” 蔡有德点了点头道:“带人犯。”左右人等将秦琼带上来,跪在堂口,蔡有德仔细看了,正是去年押解着六名人犯,由山东到此交案的那个解差秦琼,道:“秦琼,本府且来问你,你在去年九月领了本府的批文,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去,怎么又出现在皂角林吴家店里,把掌柜的吴广用锏打死了呢?” 秦琼望上磕了一个头回答道:“回禀大人,小人秦琼在去年九月领了批文之后,就打算回山东,正巧病倒店里,一病就是几个月,后来遇见山东来人,把批文先带回去了,下役把病养好了之后,又到霍州去了一趟,看一个朋友,昨天走到这里,住在吴广的店中,三更之后吴广进到屋里跟我动手,我以为是住了贼店,一锏误伤杀了店掌柜吴广。” 蔡有德道:“先把他带下去收押,带苦主上来。”说罢,左右把柳氏带上来,蔡有德问过了什么门,什么氏?又问道:“你丈夫怎么叫秦琼打死了呢?”柳氏回答道:“民妇是吴门柳氏,是已死的吴广的媳妇,昨天夜里,小妇人已然睡下了,就听院里有您衙门里当差的老爷们叫我,说我丈夫叫人给打死了。我出来一看,可不是死了吗,求青天大人给民妇做主啊!”说罢,就哭起来了。 蔡有德听完也没深究,道;“外面备轿,咱们尸场验尸去吧!”外面备好了轿,知府大人蔡有德带着众人来到吴家店的案发现场,这时,地方早就把尸场预备好了,有人扎住店门口,不叫看热闹的人进来。蔡有德来到后院上房看过,才叫件作验过了尸体,填了尸格。蔡有德一看,就知是一锏毙命,确是误伤,看完了点了点头,又叫过柳氏来道:“你的丈夫确是一锏伤了性命,暂时你把他抬埋,下去等候本府来处理此事吧。”柳氏磕了个头,谢了知府大人。 蔡有德吩咐回衙门,到了州衙,脱下官衣,自己坐在书房休息喝茶。正在纳闷寻思,有人进来报道:“回禀大人,衙门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他是原来的蒲山公名叫李密,前来求见。”蔡有德一听是自己的老师李密到了,连忙吩咐闪中门迎接。原来,自从秦琼皂角林锏伤人命之后,第二天解进县城的时候,沿路上看热闹的人真是不少。恰巧单轴儿进城买东西,走在鼓楼头里,一看对面来了一伙人,地方在头里赶散闲人,一打听是押解着皂角林锏伤人命的凶手,到州府衙门里去。过来一瞧,敞车上正是秦琼,大吃了一惊,连东西也没买,帽子也掉了,奔着命地跑回二贤庄来报告。 单雄信三个人一听就愣了,问道:“单崇,你看清楚了吗?是秦二爷吗?”单崇回答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秦二爷在车上坐着,左右两边是衙门里的金甲、童环俩班头,车后头还拴着黄骠马,没错呀,的确是秦二爷。”单雄信听了,大吃一惊道:“哎呀,秦二哥怎么又在皂角林打伤了人命呢?不知如何是好啊?”说罢,急得是搓拳磨掌。 王伯当道:“单二哥,走,咱们赶紧打听打听去。”单雄信道:“对,找金甲、童环去问一问去,走。”谢映登道:“二位哥哥先慢着走,秦二哥既然是人命案子,和金甲、童环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那到是可以,要减轻二哥的罪名,可非得托知府大人的人情不可。单二哥您先到衙门去见着金甲、童环两位,摸一摸底细,我和王三哥去找一找李密大哥,我想他当初是蒲山公,凡是做官的,他一定能有个联络,咱们再求他给秦二哥想个法子,也许他有主意。”王伯当道:“贤弟你说的不错,单二哥您先到衙门,咱们分头办事吧!”三个人定规好了。 话表,王伯当、谢映登去找李密,见着一说秦琼的事,求他给想个法子。李密道:“这倒没有什么,本州的知府蔡有德乃是我的一个门生,前些日子我还见着他呢。咱们到县衙里,找一找他和他说一说去。”王伯当道:“急不如快,咱们是马上就走。”两个人随着李密来到衙门,往里一回,知府蔡有德听说老师到了,闪中门迎接出来,见了李密行礼。一看还随着两个人,李密道:“咱们先进去,到里面再给你们指引见礼吧。”蔡有德把三个人让过书房,李密给蔡有德指引,道:“这是当初兵马司的王伯当、谢映登。”彼此行礼已毕,落坐献茶,茶罢搁盏。蔡有德道:“老师近两日来身体可好?” 李密道:“托福,如今我有点事情来奉托,请你给我办理一下。”就将秦琼的事和蔡有德一说,蔡有德一听,就说:“不错,今天这里接到皂角林秦琼锏伤人命一案,门生正在疑惑,打算究明此事呢。这个秦琼和老师是怎么个交情啊?”李密道:“他乃是我一个远亲,故此求你设法。”蔡有德道:“既然老师的贵亲,门生焉有不准之理,一定要开脱于他。可是一样,他既是人命重案,必须上详,要看上司批下回文来定罪。我想老师还要在太原府里疏通好了,这件事才好料理。” 李密道:“此事就烦贤契你在原供上设法轻减,我再到太原去见唐公李渊,一说就好办了。”蔡有德道:“老师的话,门生谨遵,就在秦琼原供上减轻上详就是了。”说罢,就要留李密三人在这里饮酒用饭。李密道:“贤契,咱们改日盘桓吧!你也不必相送,我先看一看秦琼去,随后我就到太原去了。”蔡有德道:“那我就不送老师了。来人哪!伺候着公爷,去看秦琼去。”把李密送到了书房门外,李密三个人随着当差的穿过了二堂,直奔西院来,暂且不说。 再说,单雄信和金甲、童环又是怎么个认识呢?原来单雄信乃是二贤庄的财主,什么封粮啊,拿租呀,免不了常到衙门里来,故此和衙门里的人都很熟识。 金甲、童环下乡办事的时候,就常在二贤庄做他们的下处。单雄信时常是酒饭银钱的应酬他们。这两个背地里也谈论过,金甲道:“这二贤庄里,常有闲人来来往往的,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可透着乱,许是这个单雄信有别的路子吧?”童环道:“我也看着可疑,管他呢!咱们到那儿,酒是洒,菜是菜,银子是银子,借一百不给八十,他们又没办什么违法之事儿,管他路子不路子呢!再说单雄信待咱们也真不含糊呀,即使他有路子,也碍不着咱们的事。哥哥!如今的这年头,您就得活便着点吧!”金甲道:“你说的对,活便着点。”故此这两个人和单雄信非常熟识。 此时单雄信带着四个家人来到衙门找金甲,童环,这两个人把单雄信让到西跨院北屋里坐下,小伙计沏过茶来。金甲吩咐小伙计们退出去以后,这才道:“二员外到这里有事吗?”单雄信道:“二位,听说你们这儿收了一个凶手秦琼,是在皂角林误伤人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童环道;“有啊,您怎么知道的?”单雄信道:“咳!不瞒二位说昨天秦二哥是从我那里出来的,怎么今天就出了这个事儿了呢!”金甲就把秦琼如何在皂角林锏伤吴广的事细说一遍。单雄信就道:“知府大人那里我已然去托人和他疏通去了。就是下边的事还得托你们哥两个关照关照。”金甲道:“那还用您托咐吗,我们彼此又都是公门里头的人,当然得有照应。”单雄信道:“劳你们二位的驾,同着我见一见秦琼二哥去。”童环道:“二员外,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秦二爷请过来吧。”说罢,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把秦琼请了过来。单雄信往前紧走了几步,走到跟前拉着秦琼的手道:“二哥,这倒是小弟把您害了!”说罢,不觉掉下了眼泪。秦琼一看单雄信来到,心里也是难过,就道:“唉!怎能算是贤弟害了我呢?这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金甲、童环道:“秦二哥,二员外,都请坐下说话吧。”大家落坐,单雄信道:“二哥,不要着急,我已然派王伯当、谢映登两个兄弟找李密设法,在上边疏通去了,无论如何,决不能叫二哥给他抵偿,下边金甲、童环二位是我的朋友,请他们二位关照,二哥您耐心等候吧。”秦琼道:“这两个兄弟对待我十分关照,单二弟你放心吧。”正说着李密和王伯当、谢映登三个人由外面进来,彼此施了个常礼落了坐,单雄信道:“这一次倒请李兄多受累了。”秦琼道:“为我一人的事,请诸位分心受累,使我秦琼实在不安得很。”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11回 蒲山公求情唐公 叔宝发配北平府 上回说到,秦琼于皂角林惹上了人命官司,大家都跟着着急,王伯当、谢映登委托李密前往太原向唐公李渊求情。李密道:“秦二爷,不要过谦。此事很巧,本州的知府蔡有德正是我的一个门生,所以我同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一起来到衙中见着他,说出二爷是我的舍亲,叫他设法开脱此事。他道出这里还好用法,只怕行文上详,府里批下罪名,却是难办,叫找到太原府内疏通。所以我到此看一看您,就要到太原去一趟,只见那李渊托情,我想决无不准之理。就请二爷你在此放心耐等几天吧。”秦琼道:“李兄因为小弟之事,如此的奔波,使我秦琼感激不尽。”单雄信道:“就请李兄分神,到太原府走一走吧。” 李密道:“事不宜迟,我是说走就走。”说罢,币别了众人,自往太原侯府中托人情去了。单雄信随后派单崇出去立了三个折子来,一个是饭馆的,一个是果局的,一个是钱庄的,都交给了金甲、童环,道:“二位兄弟,这里有三个折子,二哥要什么,就在这三个地方取吧。”说着,当时又拿出一百两银子,对这两个人道:“你们二位给这里众位先分一分这点小意思吧,以后还另有奉谢呢,二哥的住所一切,还望你们给安置。” 金甲道:“秦二哥的住处,就在这三间屋里吧,单二员外的三个折子我们收下,秦二哥想什么吃、用,说一句话就到,这一百两银子,少时我分放给衙门里众人就是了,我替我们伙计谢谢了,二员外您诸事放心吧。” 单雄信见诸事安置妥当,这才同着王伯当、谢映登二人辞别了秦琼、金甲、童环等人回去。单雄信到家之后,略微地把家里的事安置安置,就到衙中陪着秦琼住在一处,再等太原府的消息。 话表,李密辞别了众人,回到家中,告诉了家人,说有事要到太原府去一趟,整顿好了行装马匹,带好了路费,直奔太原而来。一路无事。这一天,来到太原府,进了城内,到了唐公府门前下马,见了门上的仆人,告知了自己的姓名,烦劳通禀,门上的人赶紧往里通报。 李渊一听李密来了,急忙请到书房相见。李密施礼,见过了李渊,彼此落坐。寒喧以后,李渊问道:“贤弟,自从你我被贬之后,数月未见。你如今住在何处,做什么呢?”李密道:“小弟现在潞州府天堂县内隐居,想起被贬之时,你我李姓诸人,只有兄长虽然丢了爵位,还改封为太原留守山西,比我们一般人可就胜强多了。当今圣上听信奸臣之谗言,如此薄待李姓,实在使人寒心。不过越王杨素对待小弟倒还不错,已然应允将来若得机会,必定叫小弟复还原爵,故此暂时隐居,等候机会。”李渊道:“贤弟,倒还兴致不浅。我不过因为当今圣上命我留守大原,出于无法。处我本心,实在愿意挂冠归里,落得个清闲自在呀,贤弟你如今到此有事吗?” 李密道:“有点小事,有劳兄长设法维护维护。因为小弟有个至友秦琼,如今在潞州天堂县皂角林用锏误伤了人命,被州衙收押起来,此乃属于误伤,烦请兄长设法开脱他的死罪,感德非浅。” 李渊听得乃是一件人命案子,又想自己才上任,哪能徇私,不由得道:“哎呀,原来乃人命案子,如何开脱呀?”李密道:“这究竟是误伤,还请兄长搭救!” 当李渊还在沉吟不语,李密再三地恳求,李渊见他苦苦托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只得道:“好吧,等潞州府公文来到的时候,看在你的面上,从轻发落也就是了。贤弟,你就在这里盘桓几天吧。”李密便在太原府住了几天,潞州府上详的公文来到,李渊拿起公文看罢,就对李密道:“潞州府的公文到了,不过这是一件人命的案子,不能不把这个凶犯定罪,既是贤弟的至友,就把他定为发配吧。”李密道:“多谢兄长的成全,还望发配一个近处才好。”李渊道:“近处吗,只是燕冀北平府。好,就把他发配到那里吧。”说罢,遂提起笔来在公文后边批了 “发配北平府”! 吩咐左右的人,拿下去办理批文。李密一看大事办好,拜谢了李渊要起身回去。 李渊道:“贤弟既要回去,就把批文一起带回原县去吧,省得我这里再派人送去了。”李密连道:“遵命。”李渊命人把办好的回文取来,交给了李密,李密这才辞别了李渊出府。一路无话,直回到潞州府中。 来到了潞州府,连家也没有回,一直先到知府州衙门里来,一找金甲、童环,可巧单雄信正在这里。见了秦琼道:“秦二爷,恭喜啦。”就把太原府托人情,批文定了一个发罪的事一说,众人无不欢喜。金甲问李密道:“既然是上边定了发罪,您知道发配到哪里吗?”李密道:“我为这个特意求唐公找个近处才发遣,现在定的是发配到燕冀北平府。” 金甲、童环一听,不由得脸上就变了颜色了,大惊道:“什么?燕冀北平府!咳,您怎么叫秦二哥发配到那里呀?”李密看到这两个人惊慌失色,遂问道:“二位因为何如此吃惊呀?”金甲道:“您哪里知道,凡是发往燕冀北平府的配军,都得先到北平府,谁都知道,北平王罗艺铁面无私,治军甚严,到哪去的配军,必须领那一百杀威棒。哎呀!这杀威棒可是好生厉害,无论你是怎么样的硬汉,打上准死无活,秦二哥要是发配那里,岂不是九死一生了啊?” 李密一听,哎呀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这个如何能行,我再去委托唐公,再另行发配吧!”秦琼连忙把李密拉着手言道:“李兄,这已然是太费心了,我实在秦琼感激非浅,再要劳动二次奔波,叫我实在过意不去。再说了唐公已然批下了公文,在公事上恐怕也难变更了。就使我死在杀威棒下,也是命该如此,请您千万不要如此办理。”单雄信道:“金甲、童环二位贤弟,杀威棒既然这样的厉害,难道我们不能在北平王那里托个人情,免了这个罪刑吗?”童环连连摇头道:“以北平王的性格,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是个不受人情的主儿,若是想托他的人情啊,那可真是千难万难了。”单雄信道:“北平府那里,我有朋友,无论如何也得给二哥办到。李兄你去见州衙知府大人去吧。”李密进去见知府蔡有德交代批文,暂且不提。 这时,金甲、童环又把秦琼那一包袱珠宝玉器拿出来,言道:“这包袱珠宝是秦二哥的,我们给收着呢,现在二哥既然要发配了,路上也不能拿着,二员外您给收起来,等秦二哥完了官司回来,您再还给他吧。” 单雄信道:“这包袱东西,二哥已然送给你们二位了,我就不用替他收着了。”金甲、童环二人道:“二员外,这句话可别这么说呀,我们要收下这个包袱,显着我们哥儿两个太不够朋友了,将来我们短钱花的时候,再和二员外要吧。”单雄信道:“也好,既是如此,我先替我秦二哥收下。” 这时,见李密回来道:“知府大人定规明天起解,派好了金甲、童环二位贤弟的押解。”秦琼道:“既然如此,李兄,单二弟,你们都请回去吧。”单雄信道:“也好,由我赔着李兄回去,秦二哥咱们明天见吧。”说罢,遂陪着李密回去。 次日早晨,知府大人蔡有德升坐公堂,将秦琼押上大堂,道:“犯人秦琼你的案子如今本府已接到批文,批定把你发配到燕冀北平府充军三年,期满释放。你的马匹暂时入官,双锏入在凶器库里,你的银钱发还,金甲、童环押解前往,你们就把他换了行枷,上路去吧。”秦琼往上磕头谢了知府。金甲、童环过来,当堂给秦凉换上了罪衣罪裤,长枷行锁,创了盘费,背上批文,拿上了水火棍,押着秦琼出了知府州衙,拐过鼓楼,出了东门,来到关厢口,就见迎面单雄信带着家人在此等候。 单雄信赶紧迎上来道:“二哥起解了,小弟在此,给二哥您饯行。”便把秦琼三个人让到路南的一个大酒馆里,找了个雅座。金甲、童环过来,把秦琼的枷锁去掉,道:“二哥,您把罪衣,罪裤也一齐换了吧。”单雄信叫轴儿把包袱拿过来,秦琼一看里面是一顶六楞抽口壮帽,一件宝蓝色的英雄氅。就道:“哎呀!贤弟,我是个充军发配的罪犯,如何穿这样儿的服装,走起来也不象个样子呀!”金甲道:“秦二哥您换上吧,连我们哥俩的官衣也脱了,换了便服,咱们这一趟就像游山逛景似的往下走,到了北平府,咱们再换回来,这就是逢场做戏的这么回事。二员外,您说对不对?” 单雄信笑道:“对,你们哥两个,我还用托付吗?”童环道:“那还用托付,一路之上可不能叫秦二哥受着一点委屈。可是这么说,惟有这杀威棒,二员外您可得极力想办法呀。”单雄信道:“此事就交给我办吧,如今我已然派人分头办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要叫秦二哥脱开这个杀威棒就是了。三位先换好了衣服,咱们喝酒啦。”秦琼三个人各自把衣服换齐,一同入座饮酒。单雄信道;“二哥,这次发配,魏道长、徐道长本来应当来给二哥饯行,因为他们给我办一点事,没有能来。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我派他们给二哥分头办事去了,故此也不能来送行。” 秦琼道:“单二弟你待我的情分,实在使我无话可说了。我此次发配到北平府,如果能脱开杀威棒,乃是侥幸,即便死在棒下,也是命该如此,无奈一节,我家中现有老母,妻儿在堂,实在使我放心不下,就奉托贤弟照管,我秦琼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放心了!”说罢,眼圈一红,看这神色是十分难过。 单雄信道:“这个请二哥您不必托付,您走以后,我把家中的事安置安置,随后我亲自下山东,替二哥您安慰老娘和嫂嫂,就请您放心吧!金甲、童环二位贤弟,这一路上,烦劳你们慢慢地行走,在二哥不到北平的时候,人情必定托到,就求你们多费心吧!” 金甲、童环都道:“二员外就不用再托付了。”单雄信又吩咐家人拿过一百多两银子来吩咐道:“这些银两是你们路上的盘缠,二位带着吧。”金甲推辞道:“我们带的钱够一路上花的,您就不用给这个了。”秦琼道:“二位贤弟带起来吧,如果不收,我二弟反倒不愿意了。”童环道:“好,那么咱们就带起来了。”说话把一百两银子收在包袱之内。单雄信道:“二哥您再喝几杯酒,也好上路。”秦道说:“提起老母妻儿来,实在使愚兄吞咽不下,我也不喝了,也不吃了,就此和你告别,我要上路了。” 众人起身,金甲、童环把包袱物件背好,这才出了酒馆,来到大道上,秦琼、单雄信兄弟二人是洒泪而别。单雄信直望到秦琼这三个人走得没了影子了,这才带着家人已然回庄。 话说,秦琼三个人一路往下行走,随随便便地走着,一路上秦琼说了些个拳脚武艺的事,三人说得很是投机。这一天,已然进了河北地界,正顺着大道由南往北走,秦琼猛然扭脸儿一瞧东下坡,用手一指道:“二位贤弟你们看这是什么啊?”两个人一看东下坡树林子外,有一匹马在那儿啃青,树上吊着一个年轻人,正在那里两腿乱踹,眼看着就要没命了。都道:“啊!有人在那里上吊自杀。” 秦琼急忙一矮身形,跑了过来,双手扶住这个人的臀尖,往上一托,这个套儿就离开了此人的脖项,把他放在就地。这时金甲、童环也赶到了,帮助秦琼把这个人两条腿盘过来,给他拍打脊背。秦琼一边用于摸抚他的前胸,一边叫道:“小伙子醒醒啊!你醒醒啊!” 费了好大半天,这才见那个人悠悠的气转,嘴里哼哼出来,就听他“哎哟”一声哭了出来。秦琼道:“小伙子,你醒醒,先别哭,你为什么在此处自寻短见呢?” 那个人止住了悲声,往左右一看,向身边围着他的三个人道:“请问三位,是哪一位把我救了的?”童环一指秦琼道:“小伙子,你看见了吗,就是这位黄脸的,把你放下来了。” 那人一看秦琼,用手指着道:“你把我救了,你可损了!你何必多这个事呢!”说罢,又哭起来了。秦琼疑惑不解道:“啊!你为什么说我多事?把你救了,不说一声谢,就算了。为什么反说我损了呢?”那小伙子言道:“你哪儿知道我的事啊!这个漏子可大了,我是非死不可。你就是把我救了,一会儿你们走了以后,我还是得死。还得受一回罪,岂不是损了吗?” 金甲、童环一听,冷笑说:“二哥您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倒找了麻烦啦。”秦琼道:“二位贤弟不用管,我要管闲事,就要管到底,送人就要送到家,小伙子,你说一说是怎么回事情?”那小伙子道:“我就说了,我瞧你也未必能够管得了。”秦琼道:“你就先说一说,叫我听一听,管不了你再寻死!” 那小伙子道:“在下姓上官名狄,如今山东登州府靠山王杨林的府下,充当一名首府。只因有人送我家王爷十颗大珠子,乃是稀世之宝,我家王爷千岁素常最敬重越王杨素,命令在下进京,把这十颗珍珠给越王送去。三位请想,现在逢山是寇,遇岭藏贼,我一个人如何敢保着这样奇珍异宝,走这么远的长路。和王爷一说,王爷说要因为这点小事,还派兵遣将,把你保护到京城,未免小题大作了。叫我扮做一个平常人模样,单人匹马,寸铁不带,不要走露风声,把这十颗珍珠暗保进京,沿路之上小心留神。我本打算不领这件差事,可是这位靠山王的脾气,是说怎么着,就得怎么着,决不容别人说话。我只好乔妆改扮,做了一个锦囊,把这十颗珠子放入里面,围在腰里走下来。正走在西边那座山前,上面一棒锣响,冲下二家寨主,带领着几十名喽罗兵,就把我的去路横住。我对他们说是行路之人,求他们饶恕,这两家寨主哪里肯信,把我由马上揪下来,一搜腰,就把这个锦囊搜了去了,一声呼哨,走得是无影无踪。三位请想,我把这样儿的贵重珍宝丢失,回去不知如何对我家王爷交代?我是怎么想也没有活路儿了,所以在这里上吊。这位恩公,你虽然是好心,把我救了,若是找不回这十颗珠子来,我还是得死,恩公我把这事情说了,您能管得了吗?”上官狄一边说着,一边是委委屈屈地不住落泪。 秦琼把话听完,略微一道:“朋友,我对你说,如若将这十颗珠子给你找回来,你还死不死呢?”上官狄回答道:“您给找回来!那不是妄想吗!怎么能够呢?”秦琼道:“二位贤弟,你们看着点他,别再叫他行拙志了,我走一趟。” 金甲、童环说道:“好,二哥您去吧!”秦琼又对上官狄道:“朋友,你把东西丢在哪座山了呢?” 上官狄往西一指了直道:“就丢在那一座山上了,您要做什么去呀?”秦琼道:“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秦琼说罢,出了树林,一直往西,直奔那座山坡而来。离着近了一看,这座山坡上尽是些个里出外进的狼牙山石,树木丛杂,好威武的一座山。正往前走,就见由山上吱喽喽的一声射下来了一枝响箭,掉在地上。且住,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凡是绿林上占山据岭的,全是把山坡一层一层的狼牙石头掏空了,喽罗兵们从里面往外看得逼真,遇见由此经过的行人,就射下一枝响箭来,给来人送一个信息。要是来人也是绿林同行的,或者知道他们规矩的人,把这根箭由地上拿起来,箭头朝上,向山上道辛苦答话,若是有事,再说明来意。山上的人就知道是内行人,也露出身子来,彼此答话。如果不这样做,山上的人就知道你不是内行,一棒锣响,就要下山问话劫抢了,这就是以前他们绿林的规矩。秦琼一看响箭下来了。他虽然不是绿林中的人,可是他在山东时常和绿林打交道,哪儿能不知道绿林里的规矩呢?赶紧用手把响箭由地下拿起来,箭头朝上,道:“诸位弟兄们,辛苦了!烦劳通报,就说在下姓秦名琼,字叔宝,如今是由山西而来,往北平去,路过宝山,特意前来拜望寨主。”山上的喽罗兵一听,嗬!可就炸了窝啦,一齐喊道:“秦二爷来啦!”一个一个都由石头窟窿里头钻出来,露着半截身子,道:“秦二爷您可来啦,您等着,我们给你往里通报去!”就见有些个喽罗兵缩回身去。 话表,秦琼站在山下等候了一会儿,只听得山上铛、铛、铛串儿锣之声响了,又见有百十名喽罗兵,个顶个是年轻力壮,雁翅排开,走下山来,跟着后面两骑马冲下山坡。秦琼注目一瞧这两个人,跳下马俱都是身高顶丈,身体魁伟,扎巾箭袖,鸾带扎腰,大红的中衣,薄底靴子,身上闪披着一件英雄氅,没系着通领带儿。望脸上看,一个是黑脸,一个是黑中透紫的面皮。二人来到近前,甩镫离鞍下马,道:“对面来的可就是秦二哥吗?” 秦琼只听得二人的嗓音如雷,慌忙抱拳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秦琼。”那喽啰兵道“哎呀呀!原来是秦二哥到了。”只见那黑脸的喽啰道:“小弟屈突星。”那个黑紫脸的喽啰兵道:“小弟屈突盖,给秦二哥行礼。”话音未落耳,二人都一齐赶步向前,抱拳行礼。 秦琼急忙还礼道:“二位寨主,我秦琼可实不敢当,请起请起。”二人又对众喽罗兵道:“秦二哥到了,你们还不给二哥见礼么?”众喽罗兵也都异口同音地道:“秦二哥,我们在这儿行礼啦。”秦琼对着众人袍拳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这里还礼。” 屈突星道:“二哥,我们总瓢把子早有转牌来啦,说二哥不日就到河北,叫我们款待二哥,此处不是讲话地方,请二哥上山吧。来呀!拉过一匹马来,接二哥上山。”说话早有喽罗兵牵过一匹马来,屈突星、屈突盖陪着秦琼来到了山寨,屈突星道:“来呀,摆酒给我二哥接风。” 这时,有人过来,擦抹桌案,摆上酒席。二人把秦琼让在了当中坐下。喝着酒,秦琼道:“前者我住在二贤庄,还叫二位兄弟花钱分心,我这里当面谢过。”屈突星道:“二哥,这话可说得远了,您和我们总瓢把子什么交情,跟我们就是什么交情,您干什么这么客气呢?”秦琼道:“承二位贤弟如此的见爱,愚兄也就不客气了。”屈突盖道:“二哥,您怎么在皂角林遭了这一场人命官司呢?”秦琼就把皂角林锏伤人命,以及单雄信烦劳李密到太原李渊那里托人情,如今发配北平之事,对着这两个人详细地道出了一番。屈突星道:“噢,那么如今这两个押解在哪里呢?”秦琼道:“我们走在这里,一见有这座山,我叫他们两个人先到前面村镇上等侯,我才特意到这里拜望诸位来了,也不知道你们二位贤弟在这里,请问这个山叫做什么山呀?” 屈突星道:“多谢二哥的美意,这座山乃是归北路的头领王君可哥哥辖管,叫做磨盘山。”秦琼道:“噢,原来是磨盘山哪,愚兄记下了。”屈突道:“二哥发配到北平,我们知道北平王性如烈火,这顿杀威棒实在是不好办。您来的时候,难道说单二哥就没给您想个主意吗?”秦琼道:“单二哥也打听啦,北平王是决说不进话去。现在倒是打听出一个主意来,不过是不大好办,也就没有法子啦。”屈突盖道:“是什么主意,怎么不好办呢?”秦琼道:“要是托这个人情,必须去托王府王妃夫人说人情,若是王妃和北平王去说,我这顿杀威棒可就能够免啦。”屈突盖道:“那么咱们就去托一托北平王府王妃夫人说人情吧!”秦琼道:“咳!就是这个不好办嘛!”屈突星道:“究竟怎么不好办呢?” 秦琼道:“贤弟你们想想,一位北平王妃夫人,什么没见过!普通的礼物,如何能够打动得了呢,必定要想点特别的礼物,非得投其所好不可呀!”屈突盖道:“什么叫投其所好呀?”秦琼道:“就是送给她所喜欢的东西,不然她也不稀罕哪。”屈突星问道:“不错,不错,那么她喜欢的,又是什么呀?”秦琼回答道:“我们打听明白了,这个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大珍珠。若是现在真要有个十颗八颗的大珍珠送给她,准保我这顿杀威棒就能够脱过去,可是往哪里找去呢?就是因为这个不好办嘛!” 二人听罢,齐声道:“二哥,您说这话,是真的吗?”秦琼道:“自然是真的呀。”屈突盖大喜道:“二哥您真是走运!”秦琼道:“我怎么走运哪?”屈突星道:“兄弟,你就别愣着了,还不到后头给二哥拿出来呢!”屈突盖道:“好,二哥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去。”一会儿的工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小锦盒,把锦盒盖儿打开”又道:“二哥你看!” 秦琼一看里面放着是十颗珍珠,心里想道:这一定是上官狄丢的那十颗珍珠了,故意吃了一大惊道:“哎呀!二位贤弟,常言道:七分为珠,八分为宝,我瞧这十颗珠子,够十分也不止,紧皮锃亮,滴溜圆,这样的珠子可没地方去找去,据我看可称是无价之宝,请问二位贤弟,这个珠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屈突星道:“二哥要问,是方才我们哥儿两个在山前做买卖,有一个绵羊孤雁骑着马由打山前经过,依着手下的喽罗兵们就放他过去了,我这么一看,他这两只眼睛是东张西望,形迹可疑,一定是乔装改扮,想要偷过山去。我们就把他由马上揪下来一搜,就搜出来这一盒子珍珠,便宜了他,没伤他的性命,把他放啦。这是我刚刚得下来的,想不到二哥您来了,正拿它有用,这不是您走运吗!”说罢,将盒儿装入锦囊,递过来道:“二哥,您拿了走,托人情去!”秦琼道:“哎呀!我和贤弟你们是初次见面,就送给我这样贵重的东西,叫我心中实在不忍。” 屈突星道:“二哥您这就不对了,您这样,不就是看不起我们弟兄了吗!”屈突盖道:“这是我哥儿两个真心实意,二哥您就收下吧!” 秦琼拱手道谢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兄弟们,我收下了。”屈突星、屈突盖二人心中十分大喜。本来秦琼乃是一个精细人,无论见着哪个人,三两句话,就能知道他的性情脾气,如今见着屈突星、屈突盖一谈,早就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直性汉,热心肠,实诚的朋友。若是直说前来要珠子救人,恐怕他们未必肯拿出来,故此编了这一片谎言,把珠子套了过来,好搭救上官狄的性命,这是不得已才跟他们撒谎。不知秦琼被押解途中发生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012回 秦琼智救上官狄 史大奈摆擂比武 上回说到,秦琼被发配北平,在押解途中救了上官狄,又误打误撞结识了绿林好汉屈突星、屈突盖兄弟二人。为了替秦琼减轻罪责,意欲委托北平王妃夫人说人情。秦琼道:“二位兄弟,酒我也喝足了,饭也吃饱了,我可要告辞了。”二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留秦二哥了,弟兄们!摆队送秦二哥下山。”说罢,这才率领喽罗们把秦琼送下山来。来到山坡下,秦琼道:“我也不和你们弟兄客气,咱们是改日再见吧!”说罢,彼此拱手而别,秦琼走出约有十几步远了,就听得屈突星对他道:“二哥,请回来!” 秦琼又转回身来道:“贤弟,你还有话说吗?”只见屈突星赶了几步,来到秦琼的面前道:“二哥,要依我说,您也不必到北平府去了。我派人到前边村镇,找着那两个长解,要了他们的性命,二哥您就在山上住几个月以后,一回您的山东,岂不省事了吗?您瞧这个主意怎么样?”屈突盖也跑过来道:“对,我大哥的主意真高,咱们来省事的吧!”秦琼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一来这两个长解金甲、童环,跟单二弟很有交情。二来他们对待我也实在不错,兄弟你们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还能到山来看望兄弟们,别的罪犯能这个样子吗?再者说,你们把他两个一杀,我不是罪上加罪吗?”二人一听,遂口道:“要这么说,二哥您走吧,咱们后会有期啦!”说罢,各自分手回山去了。 话说,秦琼来到树林之内,来到上官狄的跟前,取出锦囊来道:“上官贤弟,你看这是你的原物不是?”上官狄一看问道:“哎呀!秦恩公,锦囊是我的原物,可不知里面还有那珠子没有?”秦琼回答道:“你自己打开看一看!”上官狄把锦囊解开,掀开了盒盖一看,正是原物,一颗不少。不禁得流起泪水哭道:“秦恩公,我这里给您磕头了!您怎么给我要出来的?”秦琼道:“啊,贤弟你先别哭,你要问怎么给你要来的,我到山下把那两个山大王骂出来啦,我们两下里较量武艺,我会一套百步神拳,打得他们俩个是苦苦哀求,情愿把这珠子献出来,我才把他们两个饶了,将这珠子得回来啦。”上官狄问道:“噢,是了,请问恩公家住何处,贵姓高名,我要领教!”秦琼道:“失物已归原主了,我也不必留名,你快去吧。”上官狄大吃一惊道:“啊!那如何能成!定要请您留下名姓。”秦琼推辞道:“这点小事实在值不得留名,你走就得啦。” 金甲一看一个是非问不可,一个是决不说出来。便走过来笑着向上官狄道:“上官贤弟,你问姓名是要做什么呀?”上官狄道:“这位官差大哥你要问呀,常言道:‘大恩不言谢’,若讲报答,我是报不过来,若不是恩公搭救,我如今早死多时了!我是想明白明白,我这条性命究竟是谁救的。”童环道:“对,总算你有份良心。先不说别的,这么着,你先看一看我们这哥三个像是做什么的?”上官狄说:“你们是游山逛景的。”童环摇头道:“不对。”上官狄又问道:“那么你们是出外办事的?”童环又摇头道:“也不对。” 秦琼道:“咳,兄弟,你们跟他说这个干什么呀,算了吧!”童环道:“二哥,不是,得跟他道出一番,叫他明白明白。上官贤弟,你道出了大半天也没说对,我们是一差二解,你要问他呀,告诉你,救你的这位就是差事,我们两个人是长解,要问他的姓名住处,他原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便把秦琼因为皂角林锏伤人命,如今发配北平的事情,详细对上官狄详细道出一遍。又说道:“上官贤弟,你也就是遇见这主,爱打抱不平,可称是侠心义胆,他如今要发到北平府,北平王的那一百杀威棒,是九死一生。要换是别人,还能够管你的闲事吗?我看你要打算报恩,等下辈子再报吧!”上官狄听到这里,脸上又不禁得流下泪水,擦拳磨掌,在地上直转磨,又道:“哎呀!这么好的人,难道就真死在杀威捧下吗!”转了半天,忽然间就见他站住了身子,愣了一会儿道:“二位,你们贵姓呀?”童环说:“这位姓金名叫金甲,在下我叫童环。”上官狄道:“金大哥,童大哥,我有个主意,这次我到了京城越王府,交还了珠子,决不耽误,赶紧返回登州,见了我家王爷,必定把恩公救我的事情说明。无论如何我求我家王爷,备一份公文到北平王那里,把恩公的这一案,要到我们登州。二位请想,若把恩公要到我们登州之后,那不就好办了吗?如今就得烦你们二位在路上多耽误点日子,千万求你们二位再迟两个月到北平,容我由京城连夜赶回登州,办好公文发下来,在你们交案之前,这公文到了北平才好。” 金甲问道:“上官贤弟,你在靠山王那里能办得到吗?”上官狄回答道:“我在靠山王面前是怎么个样子,二位也不知道,我也不必说了,可是这点儿事,我是一定能够办到啦,就求你们二位慢着点儿走,容我两个月的工夫,一定办到,事不宜迟,我可不能再耽误了。”说罢,包上包袱,紧紧地围在腰中然后道:“就请恩公和你引二位放心吧,我走了!”说罢,拉马出树林就走。秦琼道:“这个人的心田不坏。”便高声叫道:“上官贤弟,你请回来。”上官狄听秦琼叫他,复又回来道:“恩公还有什么话讲吗?”秦琼道:“你由此赶奔京城,一路上逢山遇岭,若是再被劫了,应当怎么办呢?”上官狄道:“哎呀!对呀。” 只见,秦琼噗哧笑道:“不要紧,这一路上,你若是再遇见山岭上下来响箭的时侯,你千万不要害怕,下马把箭拿起来,箭头朝上,跟上面道辛苦答话,你说:我是到长安去给秦琼托人情的。你再把箭插在地下,你就走你的。” 上官狄道:“啊!恩公,这么说吧,您和他们绿林人都有关系吗?”秦琼道:“上官贤弟,我抖个胆叫你个兄弟吧,你若看得起我,以后管我叫一声秦二哥,恩公这两个字,我实在听着扎耳。贤弟,你要问这个事,因为我和他们绿林有点联络,以后咱们见着了再和你细说。可有一样,你回去可不能对靠山王说我和绿林熟识,若要道出来,不但救不出我来,反倒把我给害了,贤弟你且要紧记在心。”上官狄道:“二哥,这是哪里话来,我如何能对王爷道出这番话来呢?您请放宽心,小弟就要告辞了。”说罢,急忙出了树林,认镫扳鞍上马,在后胯打了一鞭子,这匹马四蹄蹬开,往西如飞而去。这三个人瞧上官狄走后,也就出树林,顺路走下来。 金甲问道:“二哥,您是怎么把这珠子给得回来的?”秦琼一笑,就把在山上怎么样跟屈突星,屈突盖两个人面前编了那一片谎言,把珠子套过来的事,对他们两个人一说,这两个人都笑了。金甲道:“二哥,上官狄不是说叫咱们慢一点走吗?咱们何不多耽搁些日子呢?”秦琼道:“等他的公事呀?那不是多余吗!救人别盼着人家报答咱们,走吧,兄弟。”从此,三个人是按站往下行走,无非是吃饭住店罢了。 这一日,天过正午。正往前走,抬头一看西北上,大道下坡,坐西朝东,好大的一座席棚,四外是拥拥挤挤的人,不知里头是做什么的。金甲道:“二哥,这是做什么的?咱们去看一看去。”秦琼道:“好,咱们进去瞧一瞧!”说着走到近前,三个人道:“众位借光,众位借光,我三个进去看了又看。”这三个人费了不少的劲挤到棚前,抬头往正中一看,只见是一座平地起、丈数来高的平板木台,跟戏台相仿;台的后面扎着红云缎的台帐,当中竖着绣的四个大金字是: “以武会友”。 只见,台帐前边,左右摆着军刃架子,上面插着各种的兵器。再往前,左右是一边一张长桌子,一张桌子上摆着茶壶茶碗;一张桌子上,摆满了一封一封的成封的银子。再往前,就是台口了。这台的三面都没有台栏杆,在台前立柱旁边,都设着蜈蚣软梯子。在正台的两旁,一边还有一座看台,比这个正台约摸高出二尺来,可比正台小,一座看台也就只能容二十来人。在这两座看台上坐着的,站着的,都像个官差打扮。 金甲、童环道:“二哥,原来乃一座比武擂台,咱们瞧一瞧。”秦琼道:“也好,咱们瞧一瞧。”又和旁边的人打听的道:“老兄,这儿的地名叫什么呀?是谁立的擂台呢?”旁边那人道:“我也是过路的,不是此地的人,不过此地离北平府很近,此地名叫顺义村,至于是谁立的擂台,我可就不知道啦。”秦琼将要再向别人打听,这时候看台上铜锣一响,就听看热闹的众人道:“开擂了,咱们瞧吧!”秦琼道:“贤弟,咱们就不用打听了,一会儿台上立擂的人,自有一番交代。”金甲、童环两个人道:“对,咱们就听着吧!”就看见由看台上下来了五个人,由蜈蚣梯儿上到正台上来,四个人在台的四个犄角一站,当中是一个彪形的大汉。 只见,此人平顶身高过丈,肚大腰圆,双肩抱拢,头戴枣儿红色的扎巾,三支软翅朝天,横着三排小绒球,顶门绣着蓝色的二龙斗宝,青缎子缎条缠头,顶门搓打慈姑叶,身穿枣儿红的紧袄,上绣着朵朵金花,胸前扎着白丝绳的蝴蝶袢,腰扎杏黄色的丝鸾带,双搭十字扣,细走灯笼穗,蓝缎子中衣,薄底靴子,外罩一件紫通氅,前胸绣着狮子滚绣球,两旁相配团花朵朵,白护领,白甩袖,没系着通领带;再望他脸上观看,面如吹炭,灰中透紫,大脑门子,两道朱眉,直美鬓,二目亚似銮铃一般,鼻子头好比秤钩相似,火盆口,大下巴颏儿,左右衬着一对大耳朵,看年纪也就有二十多岁。 秦琼看罢,一伸大指,对金甲、童环道:“好!好一个威武的体格相貌,真够个台官!不怪他在此立擂。”就听台下这些个看热闹的人都叫道:“好呀,台官上来啦!” 只见,一阵人声喧哗。就听擂台上这个台官,望下抱拳,嗓音洪亮,高声说道:“诸位,你们请压一压声音,我有交代。”这时候看热闹的人都止住了声音,听他说话。就见他抱拳拱手说:“诸位请了,是在本地居住,来过的人,已然知道了,如要今天是初次来到这儿的,不知这儿是怎么回事的,我再交代一下。在下姓史,名叫大奈,乃是山东沂州人氏,自幼流落在北平。在北平王的部下,入伍当兵,直到现在十几年来,升到了偏将之职,如今王爷部下缺少一员先锋官,王爷就在教军场上试艺拔选,凡是偏将、牙将,比起武艺来,都没有胜过我史大奈的,论理这个先锋官,就应该派给我了。可是我家王爷还要慎重,恐怕埋没了人才,故此派我在此立擂百日,一来是以武会友,二来是替我家王爷招请能人。这是一个官擂,台上是什么规矩呢?我也把它说一下。凡是习学过拳脚的,来到台上,跟我比试,比如说当众你打我一拳,你的拳头挨到了我的身上,赢我十两纹银。踢我一脚,踢在我身上,也赢我纹银十两。要是把我踢倒台上,赢我白银五十两。如果你的武艺实在比我高强,不管是打,是踢,是扔,把我弄下台去,愿意当差做官儿,这个先锋官是你的了。若是不愿意当差做官儿,奉送白银五百两。不过武术上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动起手来拳脚无眼,保不住伤筋错骨。如果是伤了筋骨,在看台上有官医,这里给你调治。我们这里由打立擂以来,到现在已然三个多月,九十九天了,今天就是末一天了,要是今天还没有人赢得了我,可就是功成圆满,这个先锋官就是我的了。诸位若说不知道我是什么能耐,不好上台来比试,那也好办,我脱了衣服,在台上走一趟拳,给你们看一看。”说罢,只见他脱去了通氅,掖了掖鸾带,在台上叭叭、叭,打了一套拳脚。大家一看都齐声喝彩道:“好呀!真有两下子!” 金甲、童环问秦琼道:“二哥,您看他的能耐怎么样?”秦琼回答道:“据我看他这趟拳并不怎么样,不过是仗着他的力大,乃是粗糙的笨拳,要论拳脚里的精华奥妙,他还差得远呢!”金甲道:“嗯,不单您看不怎么样,就叫我看也不怎么样。不要说比不了二哥,我看连我这两下子,他也未必比得上!” 秦琼将要再说话,还没容他说出来呢,童环接过来道:“金大哥,不用你说他不如你,我看着也不如我呀,你为什么不上去照顾他二十几拳,三十几腿,我给你记着账,赢他个几百银子,咱们哥儿三个,闹个零花,也是好的呀!”金甲道:“对!”说着就往前走,秦琼一把没揪住,心里想:这下坏了!就见金甲一边喊着道:“台官且慢,打擂的来啦!”来到软梯旁边,揪着蜈蚣梯子上到台上道:“打擂的来了。” 史大奈看到上来一个人,连忙止住了拳脚问道:“朋友,你上来打擂,好极了!我这里有八天没开张了,一个人也没上来,今天大末一天的,你是头一位,真捧了我了。来、来、来,朋友你递招吧!”金甲道:“别忙,先打听打听,打你一拳是多少?”史大奈道:“是十两。”金甲问道:“踢你一脚呢?”史大奈道:“也是十两。”金甲又问道:“把你撂一个肋斗,是怎么着来着?”史大奈道:“是五十两啊。”金甲一伸脖子望台下头说:“兄弟,给我记着呀!”只听得台底下童环答应道:“记着呢,招呼你的吧!” 史大奈一听气往上撞,心里想道:你们这是要发财来了,这不是穷疯了吗!就见金甲急忙扑过来,窝里发炮就是一拳,史大奈一闪身形躲过去,金甲一进步又是一腿,史大奈一窜,躲开他这一腿,叭,叭,叭,金甲在台上跟史大奈这么一动手,也就有三四个照面。这一次史大奈正绕在金甲的身背后,底把一伸,抓住了金甲的腰带子,抠住了抖手往下一扔,道:“去吧!”就见金甲叫人家扔起多老高,由台上扔下来,还算好,台下头的近处地下,都垫着挺厚的沙土。就为的是由台上扔下人来,不至于摔伤,饶这样,金甲还哎哟了一声,把腰眼儿垫了一下子。 看热闹的人看了又看,喊道:“好呀,原来是一个饭桶啦!”又有人道:“像这样的饭桶,上去还干什么呀!”秦琼一看道:“是不是,坏了没有!”只见,金甲一边揉着腰眼,一瘸一点地走过来。秦琼道:“谁让你去的,我一把没揪住,你就跑啦。”童环道:“金大哥,你这儿等着,我得给你转一转脸,非得赢他点银子不可。”说罢,童环也扑上前去,秦琼回身要揪,已然是来不及啦,道:“咳!这不是找着栽肋斗嘛!”童环也从台前蜈蚣软梯上来。看热闹的人喊道:“又上来一个呀,再看看这个的吧!” 史大奈看又上来一个人,问道:“朋友,你也是打擂的吗?”童环回答道:“是啊,朋友,你把我大哥打下台去,我来给他转一转脸,非拿你几百银子不可。”史大奈一听,心里又想道:这个也跟那个一样,全都是财迷心跳。遂道:“朋友,上前递招吧。”童环也不答言,急忙扑上前去一个双风贯耳,双拳直奔史大奈的左右额角打来,史大奈看着双拳临近了,把身子往下一矮,上步钻身由童环的左臂下转过他的身后,用脚一踢童环的左脚跟,童环 “咕咚” 了一声,仰面朝天就倒在台上了,史大奈一毛腰左手攥住童环的拐子,右手一抄他的腰,提起童环来,往前一搓,就把童环也扔下台来,看热闹人又是一阵起哄说:“好呀,还不如那一个哪!”童环对对付付地爬起走,过来了对秦琼道:“二哥,我也叫人打下来啦。”秦琼道:“谁又让你去了呢!这不是自找苦吃吗!”金甲、童环道:“二哥,我们都叫人家给揍了,您得上去给我们转一转脸。” 秦琼道:“唉!兄弟们,你们怎么不想一想,我现在是名罪犯之人,怎能上台打擂呢!”此时就听台上的史大奈道:“这两个小子是从哪儿来的?就这二五八的能耐,也敢上台呀!不但本领不强,上台先打听价钱,简直是穷疯了。自从开擂以来,也有一百天了,今天正是最末一天,比你们武艺高的也不知道打下台去的有多少人了,看起来,此地也没有什么能耐出众,武艺高强的人。” 这些看热闹的人又起着哄喊道:“你们看看呀!这两个人上台就打听价,可真是穷疯啦!”金甲、童环道:“二哥,您听,他们大家伙都骂上啦!”秦琼一听史大奈的话,也过于的狂傲了,再接着众人这么一起哄,脸上也实在替这两个人害臊,遂口道:“二位贤弟,台上的这个人,说话实在过于狂傲,待为兄上台,把他打下来,好好管教他,别叫他当这个先锋官了。” 秦琼说罢,迈步来到台前,也由软梯上来,来到台上转身面向台头里丁字步一站。台底下众人又是一阵嚷,道:“诸位再看看呀,又上来一个呀!”秦琼双手抱了抱拳道:“台官请了。”史大奈道:“哦,朋友请了,你也是来打擂的吗?”秦琼道:“方才我这两个兄弟无知,多有冒犯,全叫台官都给打下台去了,我看台官你的武艺实在高强,不过我也练过几趟粗糙的拳脚,特意地上来请教,想要赔着台官走个三合两趟,领教一下台官的武艺。” 史大奈听闻后,很够外场,遂道:“朋友,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客气啦。你是外来的为宾,我在此处设擂为主,就请你进招,我让你三拳叫门,三拳之后我再插招换式,你我比试。朋友,来,你递招吧。”说罢,将双拳在胸前一摆,封住了大门。 只见,秦琼微微地一笑,双手一抱道:“多谢这位官爷的承让,今天我再抖个胆,我要反客为主,你来观看。”说罢,将双拳也在胸前一摆,封住门户,言道:“官爷,我先比你三拳叫门,三拳以后,我再还招,官爷你先来递招吧!” 史大奈听得此言,不禁得心中怒火上升,道:“哈哈,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分明你拿大话来欺人,好,就这么办,你着打吧!”进步三拳,往秦琼的胸前发来。秦琼是退步往左右一闪,两闪,三闪,全都躲过。 史大奈看他完全躲过,心里更是发火,拳脚齐发,搂、打、劈、砸、踢、弹、扫,挂,一招紧似一招,一式快一式,只听得拳脚挂着风,向秦琼打来。秦琼也不还招,只是窜、蹦、跳、跃、闪,展、腾、挪,随定了史大奈的前后左右,滴溜溜地乱转,好像走马灯一般。左右看台上镇擂的,以及北平府兵丁们,都看直了眼了,心里想:得,今天我们这个台官的先锋官,大概要丢。再说看热闹的人,是那些不懂得武艺的人,都道:“你们憔啊,还是这个台官的武艺高强,把这个黄脸的打得就剩下闪躲的工夫,没有还手的力量啦。”里头就有懂得武功的道:“你们别胡说了,这个黄脸的武艺,比这台官可高的多,脚下一点不乱,身形闪躲得又快,这分明是故意游斗,非得把这个台官累乏了,才下手呢,哼!你们瞧着吧,这个台官不是叫这黄脸的扔下来,就准得自已把自己累趴下。” 这边金甲跟童环都道:“兄弟,你瞧二哥这样的打法,就和方才这小子跟我打的时候一样,先不还招,漏空就是一下子,准把这小子给耍下来,可给咱们转过脸来啦。” 童环道:“大哥,把这个台官扔下来,怎么来着,不是五百两银子吗?成了,一来给咱们转脸,二来这五百两银子算是准啦。” 这时台上已然走过了二十几个照面,史大奈累得鼻洼鬓角热汗直流,恨不能这一拳把秦琼打倒在地,这一腿将他踢下台去,才可了心。可是这一腿看看踢中他了,不知他怎么一闪身就躲过去了;这一拳眼看着打着了。只见他纵身一跃,由头上就飞过去了,真是形似猿猴,动似狸猫。看台上和台下的人,一个个目不转睛地都看愣了。 这时秦琼一看史大奈已然汗流气喘了,心里想道:这时不赢他,等待何时。既而又一想道:且慢,我上台来和他比试,皆因为他口出大话,过于狂傲。故此叫他知道知道人外有人。我如今是个配军,正要发配北平府,就是把他打下擂台,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夺他的先锋官吗?自己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主意,不如我设法把他赢了,还要叫旁人不觉得,当众给他留了脸面,将来我到了北平,也可以多交一个朋友。况且他已到百日,快要成功了,我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自己把主意打定,又走了几圈之后,这一回秦琼绕在台头里,面朝前,脚下故意的做为一绊,仿佛一个栽身,不过自己是前腿弓后腿绷,式子早已摆好了,专等他进招。 这时,史大奈也转过身来,往前边一又看了一下,秦琼一个栽身像要绊倒的样子,后脊背可就亮出来了,心里又想道:这可是便宜!跟过来,晃起右手拳往秦琼的腰上就砸,秦琼听后面拳风到了,连忙上步拧腰一转身,抬左手,接住了史大奈的右腕子,用力一掐,史大奈就觉着半个身子麻木了,不觉得就是一拱右肩膀,秦琼低声儿道:“朋友,这是叫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快抬脚踢我,我随着你的腿就蹦下去了,我就成全你这百日之名吧!” 这时,就听左边看台上有一位镇台官站起来,喊道:“台上打擂那个黄脸汉,是秦琼吗?”秦琼一听,心里想道:我上台没报名姓,怎么着台上的镇擂官知道我是秦琼呢?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连忙撒手,撇了史大奈,来在台口,“哧”的一声蹦下台来,挤出了人群,往北就跑,史大奈心里一又想,自己眼看就输了,这人他说要成全我,他一听有人喊他名字,立刻借着这个就窜下台去跑了。 可见这人真是个朋友,我得交一交他,跟着也窜下台追了下来。看台上的那位镇台官见这黄脸汉窜下擂台就跑,准知道这一定是秦琼了,不由得喊道:“就是他,兄弟们追!”跟着也窜下看台,随后追下来。这看台上那七位镇擂官,一见不知是怎么回事情,也就一个一个地窜下来,跟着前头的那位也追下来。金甲、童环看了又看,更不知是怎么回事啦,两个人提起包袱,也就随在这几位镇擂官的后面,一路追赶下来。秦琼往北跑出有一里多地,只见前面有一座庙宇横住了去路,回头一看后面追来的人,一个一个眼看就要追到,不知秦琼又遇见了什么岔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013回 张公瑾仗义朋友 茶杯杜迁论友问 上回说到,秦琼突然佯装败退而逃。前面一座庙宇横路,回头一看,后面的史大奈已然一路追来,一把抓住了对秦琼道:“朋友。你跑什么呀?”秦琼一愣反问道:“这个么呢!你追什么呀?”这时,那八个镇擂官也追到了道:“黄脸的朋友,你跑什么?”秦琼道:“你们不追,我就跑啦?”这时,金甲、童环也随后追到了。只听得那头一位镇擂官喊道:“这位黄脸朋友,您可是家住山东历城县,姓秦名琼,字叔宝,山东的好汉秦二哥吗?”秦琼道:“啊!不才是我,我就叫秦琼啊。”那人道:“我跟您提个朋友,五柳庄的王君可,您认识吗?”秦琼回答道:“不错,认识。那是我的好友。”那人道:“那就不是外人啦。秦爷您也先不必说了,你们这二位想必一定是金甲、童环二位押解啦。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这座关帝庙就是我们的下处,咱们一同进去谈谈吧。”说罢,同着大家进了庙门,一看院子里有一个小天棚,天棚底下桌椅都有,这人把众人都让了座位,手下人把茶沏过来,给众人斟上。 秦琼这才问道:“这位军爷贵姓?您怎么和五柳庄的王君可认识呢?”那人回答道:“在下叫张公瑾,乃是北平王府里的头名旗牌官,奉了王谕同着我们这几位兄弟在这里给史兄打擂台。我有个两姨兄弟,在五柳庄帮着王君可做买卖,方才我在台上接到他来信,说秦二哥您发配到北平府来了,托我设法,免去那一百杀威棒。信上写着的面貌,我一看和台上打擂的相同,故此冒叫了一声,大概我叫的嘴急一点儿,所以招起秦二哥的疑心,才有这一场误会。”秦琼道:“噢,原来如此,那就是啦。” 张公瑾对史大奈道:“史兄,你也追下秦二哥来,是怎么回事呀?”史大奈回答道:“你们没见吗?人家秦二哥在台上让着我,走了二三十圈,不要说我打着他,就连人家的衣裳都没擦着,秦二哥把我胳膊掐住了,要是扔,早就把我扔下台来了,不但他没这么办,而且还跟我说要成全我百日之名,叫我假装踢他一腿,他好蹦下台去,作为输给我。张兄,你见到天下真有这样好人哪!他的本领比我高得太多啦!我这个先锋官不能做啦,走,咱们回府禀明了王爷,这个先锋官我情愿让给秦二哥做啦。走吧!”这七个镇擂官齐声道:“张大哥,你净顾了看信,没看见,我们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史爷说的一点都不错,秦二爷已然把史爷给赢啦。”张公瑾道:“那么,这个先锋官,可是得秦二哥做啦!” 秦琼叹道:“唉!岂有此理。方才我们这两个兄弟糊涂,上台献丑,都叫史兄给打下台来。我上到台去,不过是要给他们转一转脸,哪想夺先锋官!再者我乃是配军,罪名未除,如何能够做官。又看他的武艺确实不坏,也想交他这个朋友,故此才打定主意要成全他这百日之名。况且我的官司完了,还得回我们的山东历城,怎么能久在北平呢!金甲、童环二位贤弟过来,我给诸位引见引见。”一指金甲、童环道:“这位是金甲,字国贤,这位是童环,字佩之。二位贤弟,见过众位兄弟。” 金甲、童环二人过来见了众人。张公瑾道:“我也把我们这几位兄弟引见引见吧,他们都是北平王府的旗牌官,到这里镇擂的。”说罢,一位一位给秦琼三个人见礼。这七位是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公旦,彼此见礼已毕,二次献茶。 张公瑾道:“秦二哥,您在皂角林误伤人命,是怎么回事情呀?”秦琼就把他打官司之事,细细道来。张公瑾心里实在为难,言道:“北平王是向来不受人情,尤其对于属下,管束得更紧,我们实在说不进话去。咱们现在和秦二哥既然是朋友啦,定要给他设法逃脱这顿杀威棒,可是想什么法子呢?这真叫我为难了啊!”史大奈道:“秦二哥这样的好人,无论如何你得给他想法子!” 大家正在为难之际,只听得庙门外,传来马蹄儿停住的声音,随后只听得庙门环子,叭、叭、叭山响,有人大声喊叫道:“开门来!”张公瑾一听赶紧对秦琼他三个道:“秦二哥,金甲童环二位兄弟,你们三位暂时到大殿里去躲一躲吧,来的这个是府里的中军官,你们三位在这里,叫他看见了,有些个不便。” 秦琼三个人一听连忙起身,拿起包袱来,走进了大殿里躲避。这时有人出去把庙门开了,这名中军官随着进了院中,张公瑾众人都站起身来道:“中军大人来了,请坐,请坐,您来有事吗?”这名中军官道:“坐着,坐着,你们大家伙也坐下。今天我是奉王爷的谕,派我来看一看,史兄,你立这个擂台,今天整整的一百天了,怎么样啦?有人把你扔下来没有?” 史大奈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在这一百天之内,叫我打下擂台的人可多啦,就没有一个把我打下来的。”中军官听了,大喜道:“那么说,你就大喜啦!”又问张公瑾道:“天才这个时候,擂台还没散呢,又是一个大末天的,你们不在擂台上支应着,怎么都到这里来啦?”张公瑾回答道:“这些日子了就没有一个人打擂,空摆了这些天了,今天又是一个末天儿,从一开擂起,也和往日一样,一个打擂的也没有,天又这么热,我们说,歇了就歇了吧,反正只有这半天了,单这个时候您来啦。”这名中军官说着看了又看这些人,又往桌上看了一看,又问张公瑾道:“就是你们几位在这里喝茶吗?”张公瑾回答道:“就是我们在座的人,没有外人。”这名中军官道:“不能吧!你们叫我给你们瞒着,可是有什么事,你们也不能背着我呀!”张公瑾道:“没有什么事背着杜老爷的。”这名中军官道:“什么?没背着我!你们九个人在这儿喝茶,干什么用十二个茶碗呢,那三个人是谁呀?” 大家伙听得,心里想道:唉,得!好糟!张公瑾道:“这个呀,这个我们瞒着您干什么呀,这是方才我们待承三个朋友来着。”这名中军官道:“什么?朋友,你们也懂交朋友?别这儿给我丢人啦。”张公瑾问道:“那么一说,杜老爷您懂得交朋友喽!”这中军官道:“我呀,唉!我哪里懂得交朋友,我不够那么大的资格。”张公瑾道:“那么谁懂得交朋友呢?”中军官道:“依我说呀,普天盖下就是一个人懂得交朋友,那主是真够朋友!”张公瑾问道:“那么您说一说是谁,我们也听一听。”这名中军官道:“你们要听呀!好,我给你们说一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人,上下全通着,有什么,说什么。”张公瑾道:“中军大人是直爽人,谁不知道!” 这名中军官回答道:“我杜迁就是咱们本地的人,九岁时候,家乡闹荒灾,我父母全死于荒灾,从此,我就流落他乡到处是家。仗着这把苦力气,在外头卖力气吃饭。一来二去,就流落到山东济南府了,一扎脚就是五六年,给人家扛肩搬运东西,有一回应下了一个买卖,是磁器店里叫我搬一口大鱼缸,我一见这口缸是江西磁白地五彩的,有四尺多高,很值些个钱,若保重怎么也得两个人抬,我一个人就应下来了。我问一问这口缸没有多沉,也就是百十斤的分量吧,我也没用绳板扎好了,就那么一使劲,单撒手就提起来了。磁器店的掌柜的道:小杜留神,这口缸可值得多,别出了错。我道:掌柜的放心吧,不碍事啊。我一见到这口缸的形像,简直像个耍坛子的那个坛子,比起来不过就是大点。我在这几年里常和他们这些人打连连,什么“脑键子”,或”肘键子”了,我都练得挺熟,一见到这口缸就想起我练的玩意来了,也是我那天高兴,想着我露一手吧,往上一扔就来了一个肘键子。旁边这些个人,一边叫好儿,一边就把我围上了,道:小杜,再来一个给我们看看。磁器店掌柜问道:小杜要怎么着?你找死呀!要把这一口缸弄碎了,可就要我的命了!刚有人买好,柜上就剩下这么一口啦。我回答道:不要紧,来吧,掌柜的你放心吧!再给你来个脑键子。把这口缸往上一扔,就用脑袋接住了,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差不多都认识我,更起起哄来了,道:小杜你还得给我们来一个,真好呀’我一看露了脸啦,又一高兴道:诸位,你们看着我给你来个牙键子看看。一伸手把缸扔起来了,用牙一接,把劲拿狠了,一个没接住,叭嚓一声,这口缸摔在地上碎啦。” 大家伙一听,张公瑾问道:“那个,人家掌柜的能答应吗?”杜迁回答道:“你想能答应吗,磁器店掌柜的一看就急啦,我也傻啦,瞧热闹的也都溜啦,店掌柜的道:‘你是成心搅我,伙计们!抄棍子,今早要揍人了。’我一想不怪人家要打我,谁叫我玩花活来着,把人家的缸给摔了呢,打就打吧!往地下一躺,闭眼伸腿,说打吧,叫你们出一出气。正在这个时候,进来一个人,问道:掌柜的你要真是把他打坏了,不也得打官司吗?”掌柜的回答道:这小子把我气疯啦,非揍他不可。’这人道:别价,别价,他是个苦人。你这口缸多少钱,我替他赔你吧。说罢,就付了缸价。掌柜的叫伙计们收拾了缸碴子。这个人过来跟我道:‘小伙子,这件事完了,你还不起来吗?’我回答道:‘谁叫我玩花招来着,不怪人家要打我。唉!在这里我这行饭是吃不了啦。那人道:不要紧,你别着急,跟着我来。就把我带到店里问话,我把我的事情一说,那人拿出钱来叫我吃饭,换衣裳。” 张公瑾道:“真够个朋友。”杜迁道:“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呢,你听着吧!到第二天,他来到店里,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叫我回家,我这才拿着银子回到北平府来啦。以后的事,你们是知道的了,诸位你们听一听,我这位恩人才算是懂得交朋友。你们也配说懂得交朋友,拿哪一条大腿来比呀!要不是刚才你们说待承朋友,也招不出来我的这一套。你们见这一位才算够个真正的朋友呢。” 张公瑾道:“您这位朋友贵姓啊?说出来我们听一听。”杜迁道:“好,我要说出他的名姓,得恭敬着点,我得站着说,你们也都站起来,站直了。听着!” 大家伙道:“是,我们都站起来。”说罢,都站起来了,杜迁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我这个朋友,他家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太平街专诸巷,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哪一个不知山东的好汉秦二爷!” 秦琼三个人正在殿里头,一听这个中军大人这片话,心里暗自想道:啊!怎么当年扛肩的杜迁,在这里当了王府的中军官了呢?可是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他的长像来啦。金甲、童环一听,低声道:“二哥,您敢情是这位中军大人的恩人呢,咱们出去见见他。”说罢,三个人都在窗户上抠了一个小窟窿望外看。 秦琼心里想道:啊!原来是他呀,比从前摔缸的时候,可变多了,又高,又胖,脸上油光光的又黑又亮,和从前一比可大不一样了。 话说,张公瑾众人一听,道:“秦二哥是您的恩人哪!”杜迁道:“嗯,是呀。”张公瑾道:“杜中军您想他不想呀?”杜迁道:“怎么不想他呀!我恨不得一时跟王爷面前告下假来,特意地到一趟山东,看看我秦二哥,给秦老夫人磕头去,就是在王爷面前告不下假来吗!” 张公瑾问道:“我叫您见一见好不好?”杜迁大吃一惊道:“啊!”张公瑾笑着对大殿里道:“二哥您请出来吧,我们这位杜中军正盼望您呢!” 只见,杜迁抬头一看,由殿里走出三个人来,第一个就是秦琼。只见,秦琼满面春风地道:“杜迁贤弟,你一向可好?咱们弟兄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杜迁一看是秦琼,连忙两三步就跑到跟前把秦琼双手抱住,道:“啊!我的二哥!”说罢,拉着秦琼不禁得放声大哭起来,遂道:“二哥呀!咱们是不是在梦中相见?” 秦琼笑道:“唉!晴天白日的,怎么说是做梦呢!”杜迁哭道:“二哥您这是从哪里来?张兄,二哥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到这里,跟你们是怎么认识了呢?”秦琼就把自己在皂角林锏伤人命之事,一一说出来,史大奈也将在顺义村擂台比武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张公瑾道:“方才我在看台上接着我两姨兄弟的来信,说出王君可托我在王爷这里给二哥托人情,免去这顿杀威捧,我们正在这里为难呢。中军大人您来了,这可好了,秦二哥又是您的恩人,您在王爷面前,比我们能说话,这件事看中军大人您的了,无论如何,您得给办一办,好让二哥脱开这顿杀威棒!” 杜迁听闻后道:“这二位想必是潞州天堂县的长解吧?”秦琼道:“不错,方才这一乱,我也忘了给你引见了。”便给杜迁见了见金甲、童环,说了姓名,彼此施礼已毕。杜迁挠着头道:“哎呀,这件事可真不好办哪!王爷的人性,你们还不知道吗?不论是谁也说不进话去呀!” 张公瑾道:“我虽然没和秦二哥见过,可是听他所说的事,又一看他这个人,真是个朋友。中军大人,您要是不给办一办,不要说别人,就是我也不答应您。” 史大奈也道:“你要是不给二哥想法子,咳,我就得跟你拚命!”只见杜差道:“这,这个!”急得他是擦拳磨掌,往下直流汗珠子,想了大半天才道:“你们这个擂台,到了今天一百天也满了,咱们大家陪着二哥先到北平,慢慢地再想主意吧,二哥要是脱不开这顿杀威棒,不用说你们,第一个我就不活了,你们归置归置咱们先回去吧。” 主意打定,又在这里耽搁了两天,把这里的善后办理完了,大家一同来到了北平,把秦琼他们三个人暂时安置在一所店房里。 张公瑾道:“二哥你们先在这里住着,我们到府里交代完了公事,随后再来看您,咱们再想办法吧。” 众人辞了秦琼回到王府,见了北平王罗艺。杜迁交代了公事,张公瑾也把这百日擂台的情形回禀了一遍,并道出了在这百日之中,并没有人胜过了史大奈的武艺。北平王罗艺一听很是喜欢,把史大奈叫上来,点派了他为正式的先锋官。这几个人谢了北平王下来,回到店里,见着秦琼。 史大奈笑道:“二哥,王爷现在派我当了正式的先锋官了,这都是二哥您成全我的,我这里谢谢您了。”秦琼拱手道:“史贤弟,你现在高升了,可喜可贺。”张公瑾问道:“杜老爷,史兄的事是定局了,二哥的事怎么样呀?” 杜迁回答道:“先别忙,这可得慢慢地想法子,二哥初次来到这里,咱们先陪着二哥到各处逛些日子,容我慢慢想法子。”大家伙陪着秦琼各处一逛,不觉得就是半个多月,张公瑾道:“中军大人想出主意来没有?”杜迁道:“再陪着二哥玩几天,我的主意还没想起来呢!”秦琼道:“杜贤弟,你不要过于为难,我在这里也真耽误不少日子了,再者说,金甲、童环两个兄弟也得回去销差,我们就到府里去换文吧。”杜迁道:“二哥请略等一等,再容我想想法子。”张公瑾问道:“叫二哥尽自等着,也不是一回事,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呀?我例想起一个主意来,你不是和殿下挺好吗?”杜迁道:“我们是挺好呀。”张公瑾道:“你找殿下去,托殿下跟王爷说去,他们是亲父子,还说不进话去吗?”杜迁道:“对,我得去找殿下去。说去就去,你们在这里等着。”说罢,众人已出店,进府找着了殿下罗成。 罗成问道:“杜迁,你找我有事吗?”杜迁回答道“有啊,不但有事,还得求您给我办一办哪。”罗成又问道:“什么事你说吧,我准给你办。”杜迁回答道:“说起来可是长一点,我从头给您说一说。”就把自己在山东历城摔缸遇救之事,道出了一番。又将秦琼在皂角林锏伤人命,发配北平府,他想托殿下在北平王面前说句话,免打这一百杀威棒的话,对罗成说出来。罗成道:“你这可是胡来,我父王的牌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王他铁面无私,治军甚严,对于配军这件事,是从来不留情面的吗?”杜迁道:“是呀,我怎么不知道,因此我才为难,托殿下您给办一办,我们是说不进话去,我想殿下您跟王爷是父子,总可以说的进话去,就求您给办办吧。” 罗成道:“咳!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父王的牌气吗,越是亲近的人,管得越严。好嘛,你叫我在我父王面前托人情,那你是不叫我要这条命了吧?要去,你自己去吧!”杜迁道:“我也是不敢去呀,无论如何,求殿下您给想一想法子。”罗成道:“这个我可实在没有法子。你好糊涂,这不是难为我吗?” 杜迁一见罗成还是这样的神气,确实是没有主意了,就道:“殿下,您真没有主意吗?”罗成道:“我但分有主意,能在父王面前说的进话去,为什么不救一个朋友呢?”杜迁道:“不就是这样吗,好了,殿下您就不用管了!”罗成也没往下问,就分了手啦。 杜迁头也不回,一直地来到店里,一看大家正在这里喝酒。大家伙看杜迁进来,都道:“中军大人,怎么样了?”只见。杜迁回答道:“成了!拿碗来我先喝酒。”张公瑾大喜道:“你们看,还是我的主意不错吧,一找殿下这事就办成啦。”史大奈道:“这咱们可得给二哥贺一贺,张兄,咱们先划三拳。”张公瑾道;“对!”大家伙乱乱哄哄地一起说笑。 秦琼道:“众位,先别乱,你们先看看杜迁兄弟,他这是怎么了?”众人一看杜迁,只见他一声不响,一边喝酒,只见他满脸愁容,脸上不禁流下了眼泪。大家伙问道:“中军大人,秦二哥已然脱了杀威棒,我们都挺喜欢的,您哭什么呀?”杜迁回答道:“你们喜欢吧,我委屈!”大家伙又问道:“您为什么委屈呢?”杜迁回答道!“我越想越委屈,怎么想怎么懊恼。”说罢,呀的一声,反倒大哭起来。众人道:“杜中军大人,先别哭,您是不是又想起当初二哥救您的时候,您受的委屈呀?您说,我们给您破说破说。”杜迁道:“不是为那个事,我秦二哥是难逃一死啦!”就把方才跟殿下所说的事,对大家一说。大家伙一听,就全愣了,道:“啊哟,咱们还喜欢呢!” 秦琼道:“杜贤弟,你也不必因为此事着急,给我办到了更好,如果不行,那也无法,总算众位把心给我尽到啦!”史大奈道:“我有个干脆的主意。” 众人道:“你说一说什么干脆的主意!”史大奈道:“干脆秦二哥您回您的山东,我们不给您往上报,反正王爷也不知道您来了。你们瞧好不好?”秦琼道:“那如何能行!金甲、童环二位兄弟回去,公事怎么交代啊?” 李公旦道:“我可想起一个主意来,咱们王爷不是有三样的人不打吗?”童环道:“李兄,哪三样的人不打呢?”李公旦道:“年老的,或者是不成年的配军,不打;还有就是途中得病的配军,来到这里,收案之后,先发到牢城营养病,等到病好之后,再来补刑。我看二哥脸上本来就是黄脸膛的,咱们再请二哥用桅子水洗了脸,脸上不就更黄了吗,用板子搭上堂去,就说二哥半途中得病,请王爷下谕,暂发牢城营调养,虽说将来还得补刑,究竟咱们先搪一搪,容些功夫,咱们再慢慢地想法子。你们想,这个主意怎么样?”张公瑾道:“对!”大家伙一听,也说:“好,就这么办吧!”秦琼道:“不成,不成,这事万办不得!” 大家伙道:“怎么呢?”秦琼道:“一来叫我装病,我装不上来,二来万一叫北平王看出了破绽,不要说我是罪上加罪,就是众位贤弟们,也是吃罪不小。这件事怎能做得呢?”史大奈道:“二哥,让您走,您不走,怕金甲、童环二位兄弟回去不能销差;让您装病,您不装,怕王爷看出了破绽,又怕我们大家吃罪,那怎么才行?”秦琼道:“今天是晚了,来不及了,明天我同着金甲、童环二位贤弟一定要到王府交案。”张公瑾道:“那叫我们如何对得起二哥呢?”秦琼道:“叫众位贤弟替我受累着急,是我对不起众位,怎么说众位贤弟对不起我呢!我秦琼已然是感激非浅了。” 张公瑾道:“明天二哥一定要去交案了,咱们应当怎么办吧?”史大奈道:“众位,我史大奈要没有二哥成全,我现在能是先锋官了么?我要报答报答二哥了!明天在堂上要打的时候,我就往二哥身上一趴,叫杀威棒先打我吧!我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了,中军大人,您打算怎么样办吧?” 杜迁道:“我由昨天就打好了主意,你甭问啦,到时候就知道了!”秦琼道:“这怎么难为诸位兄弟呢?”张公瑾道:“二哥,先喝酒,明天再说吧。”这时,众人也没心情喝酒了,辞别了秦琼,都回王府去了。不知秦琼能否减轻刑责?且看下回分解! 第014回 北平王释放配军 叙家常姑侄相认 上回说到,杜迁去找罗成托人情,如何为秦琼免去罪责,可被罗成一口回绝。大家伙听闻后,心情无比的失落。这时,秦琼在店里就把罪衣罪裤换好了,次日清晨,同着金甲、童环来到北平王府。 这时,北平王罗艺还没有升殿办事呢,门上的人进来一通禀,杜迁同着张公瑾众人全都迎出来了,大家伙道:“二哥到里面等候吧,王爷还没有升殿呢。” 秦琼三个人随着众人进来,一齐来到差官房里,秦琼道:“张贤弟,可真难为诸位兄弟啦!”张公瑾道:“二哥,都是自家弟兄,您还客气吗!” 大家伙这里正说着话,只听得云板声响,王爷升殿。张公瑾众人都站起身来道:“二哥暂在这里等候,王爷升殿,我们得站班伺候去了。”秦琼道:“诸位贤弟治公吧。” 金甲打开了包袱,把公文拿出来递给了张公瑾道:“张兄,您把公文带上去投递吧。” 张公瑾接了公文,同着大众出去。又等了一会儿,只听得院内有人喊道:“王爷手谕,带配军。”秦琼站起身来,道:“走!”带着金甲、童环迈步出来,直奔银安殿。到了殿门,金甲、童环先报门进去,但见这银安殿上,居中有一张长大的帅案,案后是一把虎皮交椅,后面是六扇围屏。在这虎皮椅上坐定了北平王罗艺。 只见,他头戴王冠,身穿紫蟒;再望脸上一看,面似生羊肝,紫中透亮,满部花白髯飘洒在胸前。案的前边,上首里站着一位少年将军,头戴亮银白虎盔,身披素银甲,外罩素罗袍,面如敷粉,也就在二十岁的光景。乃北平王罗艺之子,殿下罗成,每日随他的父王升殿学礼。案前,下首里,正是中军官杜差,头戴着荷叶盔,身穿一件紫鹤氅,胁下佩剑,左手按着剑把,雄赳赳地丁字步一站,一旁侍立。台下头,左右站立着四名头戴纱帽、身穿长袍的文官,乃是掌管案卷的官员,在左边的文官身前,正是史大奈在那里叉手侍立。再往前左右两行,一边站着四名执刑官,一个个头戴独缨笠,身穿黄短袄,大红的中衣,薄底快靴,每人手中抱定一条杀威棒,伺候行刑。殿外丹墀以上,就是张公瑾等人这一班旗牌官,分立两边。在旗牌官的后面站立的是校刀手。殿外面两廊下头,站立的是铁甲卫士,一个一个都是铁盔铁甲,手持红缨子长枪,排列两行,十分齐整。大殿上,真是严肃整齐,鸦雀无声。 金甲、童环两个人来到近前,跪倒行礼道:“潞州府州衙下役金甲、童环,参见王驾千岁。” 北平王道:“配军秦琼可曾带到?”金甲道:“启禀王驾千岁,业已带到。现在殿外,正等候王驾千岁审讯。” 北平王道:“将他带上殿来,本王要亲自问话。”两个人站起身来说:“谨遵王谕。”说罢,出来把秦琼去了刑具,带进殿里跪下道:“罪犯秦琼叩见王驾千岁。”北平王问道:“下跪可是配军秦琼吗?”秦琼道“正是罪犯。”北平王道:“抬起头来,可让本王观看。”秦琼拱手道:“谢王驾千岁。” 秦琼往上一正面,北平王注目一看下面这个罪犯,生得是剑眉虎目,鼻直口阔,淡金脸膛,不由得啊了一声,这才问道:“你是哪里人氏?”秦琼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罪犯乃山东历城人氏。”北平王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秦琼回答道:“罪犯原本是历城县的捕快班头。”北平王又问道:“因何在山西潞州府皂角林误伤了人命呢?”秦琼就将如何押解到天堂县,后来回山东的时候,怎样住在吴广店中,吴广误将自己当了贼人捉拿,这才一锏误伤了吴广的性命的事情,往上回了一遍。 北平王道:“你既然发配到北平府,可知道此地的王法吗?”秦琼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罪犯听闻,此地有一百杀威棒甚是厉害。不过罪犯已然误伤人命,发配前来,愿领这个刑罚。” 这时,张公瑾众人一听,心里想道:秦二哥可实在的是真横。两边的执刑官一个一个就把杀威棒顺到手中,静候王爷手谕下行刑。史大奈已然把眼睛瞪圆了,等候北平王一说拉下去打,他就要往秦琼的身上趴了。再说,杜迁听到秦琼说甘愿领刑的话,还以为北平王一定就要吩咐左右拉下去行刑了,不禁得用右手一扶剑把,剑环子哗啷啷直响。 此时就听得北平王道:“嗯!本王且来问你,你误伤人命,用的是什么锏?”秦琼回答道:“乃熟銅金装锏。”北平王闻言,又问道:“啊!你待怎讲?”秦琼再次回答道:“是熟銅金装锏。” 众人一看北平王左手一扶桌案,右手一捋花白髯,眼珠儿乱转,想了一想,这才道:“熟銅金装锏么,嗯,秦琼你可知道本王的规矩有三不打吗?”秦琼道:“罪犯不知。”北平王道:“年老的不打,年幼的不打,若是有病的也不打。我看你而带焦黄,必是有病。来人哪,将他暂时押下去,等他病愈,再来补刑,带下去。你们办好潞州府的回文,叫两个押解的官差回去了吧。”说罢,摆袖散殿。殿上的众人是无不纳闷,各自散去。 北平王罗艺为什么这样做呢?前文不是说过了吗?靠山王杨林奉旨当初领兵冀州平乱,杨林见罗艺是个难得人才,劝他降隋,罗艺见北齐大势已去,只得双方罢兵,于是率军降隋,文帝杨坚下旨封他为靖边侯、并加封他为北平王,镇守燕冀九郡。那时候,罗夫人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罗成。可是罗夫人每天想起自己娘家大嫂宁氏以及侄儿太平郎,不知道现在流落哪里,时常伤心落泪。罗艺是百般安慰,也曾派出亲信,各处寻访下落,始终也没找到。 日子一长,罗艺也就把这个事搁下了,今天升坐银安殿,一看这配军秦琼的长像,很像自己的侄儿,可巧,又是姓秦,心里就是一愣,再看案子是误伤人命,才又问用的是什么锏。秦琼回答乃熟銅金装锏,罗艺又是一惊,心中暗自沉吟,又不便在这银安殿上细问,只得暂时带下去,少时带到了三堂,私下里再详细查问。如果他真是我内侄,也了却我这些年的心愿。想到这里,这才故意地说看他有病,替时押回牢城营,所以他才摆袖退殿。 这时,杜迁、史大奈、张公瑾众人仍然同着秦琼三个人回到差官房落坐,大家伙给秦琼道喜。秦琼道:“这是同喜的事,也免得诸位贤弟们替我挂心啦。”张公瑾道:“这个事可真怪!见王爷今天这个情形,是故意免了二哥的杀威棒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呢?”杜迁道:“咱们先不用管这个事,都没吃早饭呢,来人哪,摆酒,咱们先吃饭喝酒,吃完了再说。” 一时间摆好了酒席,大家入座喝酒。正在喝酒中间,有人送过来回文公事,金甲、童环道:“我们就此告辞回潞州府复命了。” 张公瑾道:“二位贤弟,吃完了饭再走吧。”金甲道:“不价了,早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然吃了东西啦。既然二哥已然脱开了杀威棒,我们也放心了,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日子,赶紧回去交差,也免得叫我们知府大人放心不下。二哥您还有什么事叫我们带回去的没有啊?”秦琼道:“回去烦贤弟你们把一切告知单二员外,叫我这兄弟放心吧!”金甲、童环道:“众位,咱们是改日见吧!”众人送出了门外,这两个人回转潞州府交差。 话说,众人回到屋里二次归座,秦琼一指旁边没见过的几个人,向张公瑾道:“这几位贵姓呀?”张公瑾回答道:“咳!咱们净顾欢喜啦,也忘了给你们见了,这是秦二哥,你们见过。” 又一指这三个人对秦琼道:“这三位是: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这三个人过去见完了礼,复又坐下喝酒。毛公遂道:“今天的这个事可真奇怪,王爷不是这个脾气呀!”张公谨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大家正在纷纷谈论之际,只听得罗成在当院里道:“王爷的手谕下,叫杜迁一个人赶紧带着配军秦琼,到里面二堂重审,王爷在二堂坐等,叫马上快去!”大家一听全都愣了,道:“得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急得杜迁是坐立不安。 罗艺回到了书房,换上了便服,坐在椅子上,从人端过茶来,自己翻来复去地思索道:若说他不是内侄吧,一来他是姓秦,二来他又使的熟銅金装锏!要说是内侄吧,怎么他的原籍又变成是山东了呢?罗艺每天是退殿后,除去有事之外,在书房略微歇息歇息,就带着儿子回到内宅和夫人吃饭,这是多年的习惯了。今天罗艺坐在书房里,因为净想秦琼这回事了,就忘了进内宅啦。罗成一看父王没回内宅,自己也不敢先走,也在书房里等着。 这时,内宅里,都把早饭预备齐了,王妃夫人不见北平王回到内宅来,就吩咐太婆道:“你们请王爷进来用饭吧,怎么还没见进来呢!”太婆们答应了一声,出去请北平王,不大会儿回来道:“王爷一个人坐在书房,一阵子低头,一阵儿扬头的,嘴里还直叨念,也不知道说什么呢。我们一请,说知道啦,一会就来。” 王妃问道:“大概又是跟殿下生气了吧!殿下在那儿不在呀?”太婆回答道:“殿下在那儿呢。”王妃道:“我看看去吧,准是又和我儿子怄气呢。”说罢,站起身带着婆婆、丫鬟,迈步出来,走到书房门口,只听里边罗艺问道:“姓秦?熟銅金装锏,嗯?哎呀!”王妃一听也是心里很纳闷,外面太婆们道:“王妃到了。”王妃进了书房,罗艺见夫人到了,叫道:“夫人来了,请坐,我一会儿就进去。” 王妃道:“老爷,方才你说什么姓秦,熟銅金装锏,这是怎么回事呀?”罗艺就将方才审问配军秦琼,自己怎么在这里纳闷的事,说了一遍。又问道:“夫人!你的那个侄子,名字叫什么,你可知道吗?” 只见,王妃一听,不禁得脸上流下眼泪,道:“当年是我哥哥秦彝到济州城上任的时候,我那个内侄才过了周岁,还没有起大名字呢,我那知道啊!”罗艺一听问道:“啊,那么乳名,你总应该知道吧?”王妃回答道:“他的乳名,那我是知道,名叫太平郎。老爷,你可得把这个事问明白了。我们老秦家只剩下这一条根啦!” 罗艺道:“方才在殿上,手下的人太多,也没得细问,我想着把他再提到三堂来,细问他一问,夫人也可以在堂后听着,如果真是内侄到了,你们也好姑侄相认。现在我也饿了,咱们到内宅用完了饭后,再来查问吧!” 王妃听闻道:“老爷,这个饭先不用吃啦!你先查问吧,我吃不下去饭,可也等不及啦!”说罢,想起自己的父亲秦旭、大哥秦彝来,又痛哭了起来。罗艺赶紧命令罗成传话出去,只叫杜迁一人,把秦琼提到后堂三堂会审。 外面秦琼众人正在喝酒吃饭,罗成出来一传话,就全都愣啦。杜迁心中也是着急万分,史大奈急得是擦拳磨掌。张公瑾道:“众位别乱,我想王爷复审,只叫杜中军一个人带二哥,到三堂问话,连咱们都没有,当然也不能有执刑官了。我看这里边,还是另有别的原因,二哥许不至于有什么凶险。” 秦琼一笑道:“杜贤弟,咱们走吧。”杜迁一想也对,向来王爷在三堂上问案,决不动刑,也就把心放下来,道:“二哥,咱们去吧。”秦琼随着杜迁来到二堂一看,只见北平王是一身的便服,在当中椅子上坐着,椅子后面,是四扇围屏,那个殿下也是一身便装,在桌旁垂手侍立。两旁边只有四名仆人,在左右伺候,静悄悄的,再没有别人。杜迁把秦琼带上堂来,当中一跪,叩头道:“启禀王驾千岁,配军秦琼业已带到。” 罗艺把手一摆道:“秦琼,本王来问你,你的原籍就在山东啊,还是由旁处迁过去的呢?”秦琼回答道:“罪犯祖籍乃是济南济州人氏。”罗艺又问道:“噢!本王再来问你,你的祖辈是谁,是做什么的?”秦琼大吃一惊回答道:“啊,王爷要问我的家世,祖父名叫秦旭,乃北齐亲军护卫,父亲名叫秦彝,乃北齐皇帝驾前武卫大将军。”说到这里,只见北平王罗艺坐在上面,两眼紧眨巴,眼圈微红,使劲把头往上一扬,才止住了眼泪,没叫流下来。 这时,王妃夫人秦氏正坐在围屏后面,一听说他的祖父名叫秦旭,乃北齐亲军护卫,就站起身来,又听他说父亲乃秦彝,乃北齐皇帝驾下武卫大将军,不由得一斜身,把上半身就露出到围屏之外。 罗艺又问道:“秦琼,你的乳名叫做什么?”杜迁一听,心里又想道:啊!怎么王爷还要刨根问底呀?罗成在旁心里道:这不用说了,一定是我表哥到了。秦琼听王爷这么一问,赶紧回答道:“啊!王爷若是问罪犯的乳名,我的乳名叫太平郎。”秦琼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围屏后头,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那受苦的侄儿呀!可想死了姑姑我了!”只见,从围屏后面走出一位老夫人,左右有太婆、丫鬟搀着,直奔前来,抱住了秦琼,是放声大哭。 这时,秦琼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说道:“哎!这位老夫人,您是何人?折受死我配军了!”王妃道:“侄儿呀!你没听见你母亲说过,你还有个姑母吗?北平王,就是你的姑父呀!”秦琼此时也想起来了,听他父亲、母亲提起过,有个姑母秦胜珠,远嫁与燕山公罗艺,罗彦超为妻,自从母子们逃难到了山东,多少年不通音信,不知流落何处,不料想如今在北平相见。不禁得双手抱住姑母的腿道:“姑母呀!侄儿正是太平郎!”说罢,也是放声大哭。罗艺一看是侄儿到了,想起来当初岳父秦旭当年对待自己的那份恩德,不禁得也哭起来了。 罗成一看父母、表哥这样的悲痛,在旁也是伤心。太婆、丫鬟众人都在旁相劝。此时唯有杜迁心里这份儿的痛快就不用提了。心里想道:啊!原来秦二哥是王爷的侄儿呀!这秦二哥决不能再挨这顿杀威棒了!心里这么一喜欢,不禁得哈哈大笑。罗艺听见杜迁一笑,才止住了悲声喝道:“大胆杜迁!我和夫人在此悲痛,你为何反倒大笑呢?” 桂迁拱手道:“恭喜王爷、王妃,姑侄多年不见,如今好容易骨肉重逢,真是一件大喜的事,因此我才帮着喜欢,卑职实在放肆。”罗艺一听,杜迁说的有理,也就罢了。立时吩咐杜迁道:“杜迁,你先同秦琼出去,沐浴更衣,赶紧再同他回来,我们在这里等候。” 杜迁领命,同着秦琼出来,就道:“二哥,这回我可给您道大喜啦!”秦琼叹道:“唉,真是喜从天降。你先去给外边送个信,也好叫大家放心。”杜迁道:“好。二哥,您先洗澡、换衣裳,我给他们送信去,也叫他们喜欢喜欢。”说着出来,见着张公瑾众人道:“诸位,别着急啦,二哥打不上杀威棒了。叫你们喜欢喜欢吧,原来秦二哥是王爷的侄儿。”就把方才秦琼在三堂认姑母的事,说出了一边。众人一听,这才放心。 杜迁说罢,回到沐浴室里,一看秦琼沐浴完毕,换好了衣服。秦琼同着杜迁回到二堂,重新拜见了姑父、姑母。罗艺把自己孩儿罗成叫过来道:“罗成,你来见过你表哥秦琼,以后你们必须多亲多近。” 王妃大喜道:“唉!俗话常道的好:‘姑舅亲,辈辈亲,打折骨头还连着筋。’你们多亲近,我看着才喜欢呢。”罗成听了大笑道:“这是一定的了,还用娘您吩咐吗。”罗成过来,拜见了秦琼,秦琼双手相搀道:“表弟请起。”罗艺说:“闹了这半天了,咱们还没吃饭呢!来人,摆酒,就摆在这里吧,秦琼你就随着我们吃饭,也好跟你姑妈说话。”一霎时,酒饭摆上来,大家入座喝酒。 王妃问秦琼道:“自从当年周兵攻下北齐,济州城也失守,你父亲阵亡之后,你姑父派人四处寻找你母子的下落,也没打听出来,你们母子到哪里去了?这些年你们母子情况怎么样?现在你是做什么呢?”秦琼便把自己所有的事情,以及家中的景况,对姑母细说了一遍。 王妃听了,大为感叹道:“唉!真怪难为我这个嫂夫人的,为咱们老秦家实在不容易呀!”秦琼道:“我听我母亲说过,我姑父也曾是北齐的燕山公,自从北齐亡了以后,就没了音信,如今怎么是北平王,怎么保了隋朝呢?”罗艺也把自己曾经为秦家报仇,率军攻打冀州,三犯中原,后来被靠山王杨林劝他率军归降隋,被朝廷封为靖边侯、北平王,听调不听宣的事情,对秦琼详细说出了一遍。 王妃道:“唉,孩子,想当初你姑父带兵攻打冀州,不仅为咱们老秦家报仇雪恨,也是为了报国仇家恨呀!”秦琼道:“姑母,您如今也见着侄儿了,不用想从前的事了。”罗艺道:“秦琼,你怎么在皂角林店里误伤了人命呢?”秦琼又把自己怎样解差到潞州府交案,回来时住在皂角林店里,开店的吴广错拿他当了响马,故此回手一锏,误伤了吴广的性命,发配充军到此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把结交单雄信的事是一字没提。 秦琼又道:“唉呀!姑父,侄儿的熟銅金装锏、黄骠马,现在都被潞州府给归官入库了,这两桩物件,尤其那对熟銅金装锏乃我父亲的遗物,还求姑父设法,替侄儿要回来才好。” 罗艺微微地一笑道:“这事容易。”说罢,立刻传话出去,叫管文案的官员,备了公事,加急行文给潞州府,火速提取秦琼的军刃、马匹前来。酒饭完毕,王妃夫人秦氏把秦琼带到内宅,说了大半天的话。真是,可见着娘家的亲人了。又在一起吃的晚饭,叫手下人给秦琼单收拾一所跨院来,派几个人伺候。秦琼道:“姑母,您今天累了一天了,歇一歇吧,我到外面看一看张公瑾、史大奈这一般人去,也叫他们喜欢喜欢,他们对我都挺挂心的。姑母,明天早晨我再跟您说话来。”王妃道:“你这孩子说的都对,应该这样,这才是交友之道呢。成儿,往后诸事,多跟着你表哥学,我就放心啦。”秦琼这才同着罗成退下来。 秦琼、罗成到了外面,见着张公瑾、史大奈,一看他们在那儿喝酒呢。众人见到秦琼、罗成来到,都过来道:“二哥,您骨肉相逢可真大喜了!殿下,您也是见着多年打听不着的表兄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只见,秦琼笑道:“诸位看着不喜欢吗!咱们以后更要多亲多近了。”大家畅叙了一回,罗成先辞了众人,入内歇息。秦琼又和众人说了会子江湖上的事,这才各自安寝。从此之后,秦琼每日和姑母一处说话,王妃秦氏看着秦琼,真像个眼前花儿似的,还是真心地疼爱。 这一天,罗艺夫妻带着秦琼、罗成一处吃饭,秦琼道:“回二位老人家话,我再住几天,就要拜别回山东了。”王妃道:“什么?侄儿,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住这几天就要走,那哪儿行呢!”罗成也道:“表哥,你走可不行。”秦琼回答道:“姑母,不是我急着要走,因为侄儿在外日久了,怕我老母和我妻子紫嫣在家,放心不下,故此急想回家。也可以早让我母亲知道姑父、姑母的音信,请他老人家喜欢、喜欢。” 罗艺道:“贤侄,何必这样的急着回去!你要怕你母亲挂念,何不先写一封书信,我派加急的站差送去,禀知你在此处认亲的事,请你母妃放心也就是了。”秦琼道:“也好,我就先写一封信去吧。” 沉了一会儿,罗艺感叹道:“唉!我是由贫寒起家,现在也是位居北平王了,不过有一桩心事,愁的是你表弟罗成,他从小就是吃喝不愁,娇养成性,对于外边的事故人情,如何能够知道!我也没功夫教导他。这些日子我也听杜迁他们常常称赞你,道出贤侄你在山东名誉很好,人人敬仰;不单武艺出众,而且通达事务,我听了,自然喜欢。故此我留你在我这里多住个一、两年,你替我带领带领你表弟,平常你同着他出去走走,随着你阅历阅历外边的事故,通达通达世路人情。其次,拿咱们两家武艺来说,秦家的锏法,罗家的枪法,是所向无敌!咱们又是骨肉的至亲,还有什么藏私的地方,所以我盼望你们两个,闲着的时候,彼此传枪、授锏,将来你们都能够多一样武艺,这就是我留你的心愿。”秦琼道:“谨遵姑父的吩咐。”到了晚上,秦琼写了一封家信,打发站差先送回家中。 从这起,秦琼、罗成这对表兄弟俩人,每日在后花园里,彼此传枪、投锏,有时候就到街上走走逛逛,两个人是寸步不离。 这一天,秦琼、罗成哥俩个出来闲逛,正走到南门里,将要出城。就见到由对面踏、踏、踏走过两骑马来,马上正是王伯当、谢映登。这两人见到秦琼,心里一高兴,刚把“二”字叫出来,秦琼连忙对这二人使眼色,这两个人知道秦琼同着外人呢,也就不再言语了。秦琼回头对罗成道:“表弟,你站这里等一等,我上一趟茅房。”罗成道:“二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秦琼独自往东顺着城墙根走去。 王伯当、谢映登也顺着城根追下来,三个人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王伯当、谢映登过来见礼道:“单二哥不放心,不知道王君可把人情托到了没有,故此派小弟们来打探打探。二哥您倒好呀?” 秦琼慌忙搀起这两个人来道:“多劳二位贤弟,我好。烦你们回去,告诉单二弟说,不要再惦念我了,我不单是脱开了杀威棒,而且还认了姑母了。”就把王君可怎样托到张公瑾的人情,自己又怎样巧遇了杜迁,以及在三堂会审中偶然认姑母的事,给他们说了一遍。不知王伯当如何应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015回 表兄弟互相切磋 练锤街市遇秦用 上回说到,秦琼向王伯当道出自己在北平府的经历。王伯当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回去先报单二哥知道。”秦琼道:“如今我还同着北平王的殿下呢,也不留你们了,回去替我多多致意单二弟,叫他放心吧!”说罢,彼此分手。秦琼回来,找着了罗成,哥俩二人遛了会儿。罗成道:“表哥,我可觉着饿了,咱们找个酒楼,吃点什么去。”秦琼道:“好,咱们找个酒楼去。”说罢,到了鼓楼路东里的一座酒楼,这对表兄弟二人进去,伙计过来招待,二人找了一个干净的桌子前坐下。伙计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秦琼道:“店伙计,先给我们沏一壶茶来,跟着就给我们摆上,我们饿了。”伙计道:“好吧,您呢。”一会儿把茶端过来,擦抹桌案,摆上杯筷道:“二位,您要什么酒菜呀?”秦琼道:“表弟,你想吃什么?要吧。”罗成道:“表哥,你要吧。”秦琼道:“一样。你爱吃什么菜,就要什么吧。”罗成脸一红,扒在秦琼的耳朵上道:“二哥你要吧,我要不上来。” 秦琼微然一笑道:“今天我多要点新鲜的。给我们来四壶酒,四拼八凑的大攒盘儿,清拌两张皮,鸭油素烩豆腐,我们先吃着。” 罗成一听,心中暗自想道:这个菜名,我都没听说过。跟着菜上来,罗成才知道,原来这个就叫四拼八凑呀,好吃。酒喝得差不离了,罗成道:“表哥,你再给我要一个好吃的。” 秦琼道:“好,我再给你要一个好吃的。伙计,你再给我们来四张家常饼,要脂油的,大烙,再给我们来一个巧烹银针,盖个被窝。”伙计回头道:“是了您哪,我就给您要去。” 罗成心里很纳闷道:怎么被窝也上来了?表哥怎么叫我吃被窝呀!不一会儿把菜上来,罗成看了又看道:“哟,被窝原来是摊鸡蛋呀!”秦琼道:“对了,表弟,咱们把被窝掀开了吃吧。”两个人把上头盖着的摊鸡蛋揭开,里边露出来一条一条雪白的菜芽,真和银针一样。 罗成一尝,酸馏溜的香脆好吃,一转眼就全吃没了,道:“二哥,这个好吃,咱们再叫他们做一个来!”秦琼道:“好,你既然爱吃,咱们再叫一个。” 一回头吩咐道:“伙计,把这烹银针再来一个。”伙计道:“是了您哪,再给您要个什么汤啊?”秦琼道:“给我们来一个大碗的酸辣汤,分碗盛吧。”伙计吆喝下去道:“巧烹银针,坐务一卖咧,大碗酸辣汤,分碗盛啊。” 罗成心里又想道:他们所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一句都不懂呀!什么是坐务呀?心里虽然纳闷,可又不敢当着人问秦琼,怕露了怯。不大的功夫,又上来一个巧烹银针,两碗酸辣汤。罗成道:“噢!原来这道菜那么好吃,再来一碗。分碗盛,就是一人一碗,分开了盛着啊!我这才明白,今天我可又多知道不少的事情。俩人吃得是酒足饭饱,十分如意。会了饭账,回到府里,正遇见杜迁。杜迁道:“你们快到书房去吧,王爷找秦二哥半天了,说有要紧的事呢!”表兄弟二人一听,赶紧来到书房。 秦琼道:“姑父,您找我有事吗?”罗艺问道:“秦琼,你与靠山王杨林,有什么关系呀?”秦琼一听,一愣了一会儿道:“小侄不认识他!姑父,这是从何说起呢?”罗艺道:“方才由登州来了一件紧急的公文,要你这一案,请我火速地把你解往登州,不知是怎么回事,倒叫我着急不小!” 秦琼微然地想了一想,道:“噢,我想起来了,这一定是上官狄办的事。”秦琼道:“这个上官狄,又是怎么回事?”秦琼就把在半路上救了上官狄的事情,对着罗艺说了一遍。罗艺听完,不觉得掀髯大笑道:“秦琼,你真是个见义勇为的人哪!那么你打算到登州去不去呢?”秦琼道:“姑父,我和靠山王杨林有杀父之仇,此仇不共戴天,我和上官狄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见他在树林上吊自尽,小侄见他于心不忍,故此才打败了山寨强盗,夺回了珠子,救了他的性命。这不过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我何必到登州去呢。” 罗艺点了点头问道:“这话很是,那怎么回复他呢?”秦琼回答道:“您就说如今配军秦琼尚未解到,如果来到,就转解登州,搪过去就得了。”罗艺道:“也好,也好,就这样办吧,我叫他们外面办理复文,也就是了。成儿,你和你表哥出去,都做什么来着?” 罗成一边蹦着,一边拍着手,道:“父王,今天我表哥带我上饭馆子,吃饭去了。表哥给我要了一桌子菜呢,真好吃,连您都没吃过!”罗艺问道:“嗯!连我都没吃过?你说一说,都吃什么来着?”秦琼站在旁边只是微笑。就听得罗成道:“不用说别的,就拿这巧烹银针说吧,银针,不要说吃,成儿我从来就没见过,您吃过吗?” 罗艺不知其意地问道:“银针?唉!不对,银耳吧?”罗成道:“不是,银针。”罗艺更糊涂了,又问道:“银针是怎么个样的,什么味道呀?”罗成回答道:“长长的,白白的,一嚼,喀哧喀哧地响,酸溜溜、麻酥酥的,好吃极了,里边还有几颗花椒粒呢!” 罗艺一听道:“八成许是醋烹豆芽菜吧?”罗成道:“不是,不是,我看见过豆芽菜,这个比豆芽菜粗,须子豆瓣儿都没有,不是豆芽菜。”罗艺道:“唉,他们饭馆子里做的细致,把须子豆瓣儿都掐去了,多卖你们几个钱,这个又叫掐菜。我说秦琼,你怎么带着你表弟,外头吃醋烹豆芽菜去呀?” 秦琼不由得也笑了,就道:“不错,就是醋烹豆芽菜。”罗成道。“表哥!你怎么叫我吃豆芽菜,还冤我说是银针呢?”罗艺听了大喜道:“你们可真是的,家里什么好吃的没有,怎么出去单吃醋烹豆芽菜呀!” 秦琼道:“这个我可有道理。”罗艺问道:“噢!吃豆芽菜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说一说我听听!”秦琼回答道:“姑父请想,表弟在府里顿顿是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呀!我同他出去,无非是叫他阅历阅历,叫我表弟知道知道外头的人,并不都是每天鸡鸭鱼肉的这么吃。再者说,虽是素菜,我表弟他还是真爱吃。”罗艺也笑了道:“成儿!你跟着你表哥学吧,且够你学些日子的呢!” 又过了两天,山西潞州府州衙来了批文,将熟銅金装锏、黄骠马一齐送到。秦琼自然是称心如意了,可是罗艺和王妃秦氏见到对熟銅金装锏、想起父亲和哥哥曾用它上阵杀敌,不禁得又伤心了一阵子。 话说,秦琼、罗成每天在后花园传枪授锏。秦琼学会了不少罗家的枪法,像寸手枪、滚手枪、金鸡三点头、怪蟒翻身等等的招数,秦琼便对罗成道:“表弟,不怪我听我大哥秦安说,当初姑父大战大隋靠山王杨林十三太保的时候,枪挑了四太保张开、七太保纪增,如今你一传我的招数,才知道罗家门的枪法真是奥妙。”罗成道:“表哥,我父王用这条五钩神飞枪,就是那大隋朝勇冠三军的靠山王杨林,也叫我父王用滚手枪,把他扎了个落花流水。”秦琼道:“表弟,因为我有锏,又学会了这枪法,我又多知了不少的招数。表弟,我素知道罗家有一手回马枪,是败中取胜、百发百中的招数,敌人遇上是有死无活,最厉害无比。表弟,你把这手枪法传给了我吧。” 罗成闻言后,心里暗自想道:这可不成!这手回马枪乃是我们罗家门的绝艺,如何能传给外人呢!连忙道:“哟!表哥,您提这手回马枪来,我们家倒是有这个招数,不过我父王因为我年岁小,还没传给我呢。” 秦琼一笑道:“好吧,表弟,我以后再跟姑父学吧。”罗成呢,也和秦琼学练锏。秦琼把什么双龙搅海、巧认双针、翻身白猿献果,还有什么白鹤亮翅,反臂追魂夺命锏等等的招数,以及看什么军刃,怎么个破法,见什么军刃,怎么个打法,都传授给了罗成。 这时,小罗成心里暗想,我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就知道我的枪法高强,没想到他的锏法,也是这般的深奥。便道:“表哥,不怪我父王常说,秦家门的锏法变化无穷,今天一见,真是不假啊。”秦琼道:“表弟,你太夸奖了!”表兄弟从此是每天的熟练枪熟锏。 忽然这一天,哥俩二人在花园里,罗成使枪,秦琼使锏,两个人过招,约摸着有五六个照面儿。 这一次,秦琼进步一单手锏,往罗成的肩头打来,罗成应当是立枪一挂,就挂出去了,谁知道他略一迟缓,来不及立枪,这只锏就沾上右肩头了,只听得罗成 “哎哟” 了一声,撒手扔枪,往后一仰,栽倒在地。秦琼急忙收锏停身,过来一看,只见他是唇如白纸,面似瓜霜,腰板脖硬,鼻口冰凉,嘴吐白沫,五官塌陷。吓得秦琼以为是把罗成给打死了,扔了那对熟銅金装锏,抱住他急忙呼唤道:“表弟!表弟!你这是怎么了?”心里想道:即便就是锏沾上了他,也不至于把他打成这样呀!正在疑惑着,忽然,听得罗成 “噗哧” 一声笑了。秦琼问道:“表弟,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罗成笑着道:“走、咱们书房里说去。”两个人立来到书房里,秦琼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看吓得我这一身汗!你得说出来,叫我明白明白。”罗成道:“表哥,你不知道,我父王素常管得我太严,别人犯了错,应该打二十棍子,要是我犯了错儿,准得打四十。每天叫我随着上殿学礼,叫我在旁边一站,我实在脑袋疼,故此我背着我父王在东门里报国寺又拜了那庙里老和尚为师。这个老和尚好功夫,传授我一手闭气功。要是我父王把我逼得太紧了,我就施展这一手功夫装病。别看我父王管得我这么紧,敢情也怕我死。这么一装病,就能玩几天,散逛散逛。我料着表哥你准不知道这手功夫,所以今天我故意找你的锏,施展出这手功夫,叫你看一看。” 秦琼道:“表弟,你可真好,你连我姑父都给冤了,我非得给你告诉去不可。”罗成道:“你别价,这不是给我找漏子吗!表哥,你爱这手功夫不爱?我教给你,你学不学?” 秦琼心里暗想道:好一个罗成,你在你的亲生父亲面前,还使这个转轴儿的心眼呢!一听得罗成这么一问,就道:“我怎么不爱呀,表弟你教一教我吧。”罗成就把这手功夫怎么样儿的练法一说,秦琼因为武功的底子很好,一点就透,按着罗成的教法一练,没有多少日,也把闭气功学会了。 这一天,秦琼、罗成在街上闲游,正走到西门里头、大道的南下坎,这里有一处把式场子。罗成道:“表哥,这儿有练把式的,咱们可得看一看!”秦琼道:“好。”两个人进来一瞧,场子当中,站着一个小伙子:八尺多高,中等身材,虎背熊腰,露着两根粗胳膊,身子骨很茁实。花布罩头,腰煞皮带,灰色的中衣,打着绷腿。脚底下两只搬尖鱼鳞洒鞋。再往脸上观看,一张朱砂的脸儿,重眉、环目、直鼻、阔口,两耳相称,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 罗成便对秦琼道:“表哥,你瞧这个卖艺的,长的多威武,真把我爱死啦!”秦琼也道:“表弟,不单你爱,连我也爱他,你看他的体格威武,相貌四称,往这儿一站,真像一个小老虎似的。不过,我看着他有点眼熟。”再瞧四面围着长板凳,坐着没有多少人,可是站着的人不少。场子里地上,插着一条花槍,旁边放着一把单刀,还有一对双锤,原来是一对八楞紫金锤。 只听得这小伙子道:“诸位,今天你们可来着了,你们不是要看我练锤吗,今天可到我练锤的时候了。那位说了,我们喜欢瞧你练锤,你怎么老不练呢?诸位,不是我不练,因为练完了费饭,我得多吃二斤面。今天因为我没挣着钱哪!但得我要是挣了钱,哼!我还是不练。诸位放心吧,请里边坐下。” 大家伙一听,他要练锤了,呼噜,呼噜的,都进来坐在板凳上了。罗成道:“表哥呀,常言说的好:棍锤之将,不可力敌。看这锤的分量,可是不小,咱们可得看了又看他的招数怎么样!”表兄弟二人随着众人也进来,坐在板凳上。 又听这小伙子道:“诸位,听我一说练锤,都进来坐下了,可是我今天还没挣着钱呢,家里还有个老母,得靠我养活着。今天我卖一卖力气,我的功夫贯到了,力气卖足了,练完了以后,我跟诸位求把钱。” 这小伙子交代清楚了,就要弯腰拿锤,摆架式当场练锤。秦琼看他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了。 话表,罗成,看他所练的招数,实在是受过真传。这个卖艺的练完了之后,道:“诸位,我练完了,该要钱啦。”说罢,见到热闹的人有给的,也有没给的,这一场还真见了不少钱。罗成对秦琼道:“表哥,你看他这锤练得实在不坏,有点儿功夫。咱们也给他些钱吧!” 秦琼道:“好。”罗成由兜囊里头掏出一把散碎的银子,大概有这么二两多吧,道:“练把式的,我们哥俩给你这里垫一垫场子吧!”说罢,把这银子扔到了场子里。卖艺的道:“喝,二位兄台,非常感谢您捧场,您可真捧了我啦。诸位散散吧,我也要收场子了。”说罢,,看热闹的人缕缕行行的也就散了。 只有秦琼、罗成两个人没有走,仍然在那里坐着。这卖艺的把地上的钱捡到钱口袋里,把刀枪把子捆起来,把这锤在两头儿一挂。他一看,多给钱的二位还没走,就过来道:“二位兄,天气不早啦,你们二位该回去了吧?”秦琼道:“啊,我们也该走了,我有句话对你说!”那名小伙子道:“您有什么话说?”秦琼道:“我看你呀,眼熟,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你。”那名小伙子道:“这位兄台,您贵姓呀?听您说话可不像是本地人。”秦琼道:“我呀,是山东济南府的人氏,我姓秦。”只见。这小伙子听完了一大吃一惊,上下打量问道:“您在济南府城里呀?城外呀?”秦琼回答道“我是在西门里,专诸巷。”这小伙子越发吃惊,道:“哎呀!莫不成您就是山东好汉秦琼,秦二哥吗?”秦琼微然一笑道:“不敢,在下叫秦琼。” 这练把式的小伙子一听,不禁得眼中流起泪水,走向前来,双膝跪倒,叩头道:“义父在上,我这里给您磕头了。”秦琼大吃一惊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真叫我莫名其妙!”罗成在旁边,又是吃惊,又是可乐,道:“表哥,你怎么出了个干儿子呀?”只见这小伙子道:“您把我忘了吧?咱们是老街坊,我是豆腐房秦老爹的儿子。” 秦琼闻言后,这才想起来说:“哎呀!原来你是秦老爹之子秦用吧?你要不提,我还真是忘了,你快起来吧!”秦用道:“可不就是我吗。”说罢,他才站起身来。 罗成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秦琼回答道:“表弟要问哪,想当初,我们住在一条胡同是老街坊,他父亲秦老爹,两口子开豆腐房。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孩儿,小名叫用儿,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因为他长得拙拙愣愣的,我就爱逗他玩,很爱惜他。他父亲说,二哥你要爱他呀,我就把他认给你啦。这孩子也搭着跟我投缘,打这起,见着我就管我叫义父了。后来,秦老爹得了一场重病,最后病死了,由于他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没钱买棺材,是我替他出钱买棺材,这才将秦老爹安葬。我这么一问他们母子俩怎么办呢?在那年他才十岁,他母亲说,我这孩子小,也顶不起事来,我们掌柜的一死,这买卖也做不了啦,我是古北口石匣镇的娘家,我打算把这些家俱折卖了,凑点路费,带我这个孩子回我的娘家。我这么一想也对,这倒是正理。他母亲主意打定了,就把家俱一折卖,也就有这么一、二十两银子。我又怕路费不够,他们娘儿两个在半道上困住,就在别处挪了三十两银子给他们添上。他们母子俩个可就离开了山东奔了北平府密云郡古北口了。这就是以前的事情。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秦用,你母亲好呢?你跟谁学的锤?怎么卖了艺了呢?” 秦用回答道:“义父呀,自从那年,我跟我母亲到了我姥姥家,就算是吃喝不发愁了。我母亲很硬朗,挺好。我有个亲舅舅乃密云寺的和尚,他有一身的好功夫,我这锤法是跟我舅舅学的,直学了四年,武艺学成了,在家里一点事儿没有,这我才想起出门卖艺,多赚点钱好侍奉家中老母,我呢,也赚了些酒钱。没想到在这儿跟您遇上了。您怎么来到北平府了?”秦琼回答道:“因为此处的北平王是我的姑父,我到这儿来探亲,想不到跟你巧遇。”秦用道:“那就是了。干爹,咱们先吃饭去,吃完饭,咱们雇个脚力,把您请到我们家去,我母亲终朝每日念叨您,好容易把您盼来了,我得好好地孝顺孝顺您。” 秦琼笑着道:“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改天必去。来,我给你见一见。”一指罗成道:“这是我的表弟,乃北平王之子燕山公罗成,你就叫个大叔吧。”秦用跟着跪倒磕头行礼。罗成道:“哎呀!秦用你起来,二哥,你会有这么一个好义子,可真想不到。秦用啊,你这锤的功夫,可真不错,我还没看够,你把你的东西拿着,跟我们哥两个到府里去吧。” 秦琼、罗成这才把秦用带回了王府,把秦用安置在下处。秦琼、罗成二人见了罗艺,罗艺问他弟兄二人到外面做什么去了,这哥俩二人就把遇见秦用的事说了一遍。 北平王罗艺一听,心里很是高兴,把秦用叫进来。小孩子嘴儿甜甘,一叫爷爷,北平王罗艺非常的高兴。因为什么呢?罗艺这么大的年纪啦,是头一回听人管他叫爷爷。又叫他当场一练这对锤,这秦用把所会的这些个招数,用心地这么一施展,罗家父子非常喜爱。罗艺有心把他收留在帐下,故此赐他一个绰号叫:“金锤太保”,又给了好多物件银两,先叫他回家禀知他的母亲,等期满销假,回北平王府当差。这孩子磕头道了谢,才告辞回家,暂且不提。这一回就是秦用出世,本书的栽笔,因为在本书正故事中,有隋唐四猛的英雄,人称四猛,这个秦用就是四猛之中的第二猛,所以在这里叙出他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16回 北平府叔宝请缨 试武锏打四员将 上回说到,罗艺收了金锤太保小秦用。忽然,这一天,罗艺跟着秦琼、罗成父子三个同桌用饭,秦琼就看到他姑父面带愁容。心里想道:自从我认亲后,每天在一处,都是欢欢喜喜的,惟有这几天,怎么老是闷闷不乐呢?”于是,就问道:“姑父,您这几天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罗艺一听回答道:“你问到这里了,我告诉你。只因为我每年有一桩不痛快的事,现在又快到了!”秦琼又问道:“您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何妨说出来,我听一听呢?” 罗艺道:“只因为我当年率军进犯冀州时,靠山王杨林出来给朝廷与我调处说和,要大隋天子开应允我三件事情:一是燕冀九郡的兵权,二是听调不听宣,三是生杀大权。大隋天子是件件应允,赐封我为靖边侯,并加封我为北平王。我这才归降朝廷。可是大隋天子生性多疑,对于我有所猜忌,又听信越王杨素谗言,派来两员朝廷国公来北平,一个是安国公武魁,还有他的兄弟卫国公武亮,带领着一群兵马,驻扎在协助北平府一切处理事务,给了他们便宜行事的特权。所有他们的粮饷都由朝廷直接拨发,不归北平府节制。 秦琼心里暗自想道,“这那里是派人来协助处理事务,分明是隋文帝暗中派密使前来监视,一旦罗艺起兵谋反,可以暗中向朝廷禀报,作为朝廷的耳目。” 秦琼道:“姑父,就是朝廷派来两个密使前来监视,就不怕他们来?何必因为此事心里不痛快呢!”罗艺道:“不是呀!自从武氏弟兄来到北平后,每年在春暧花开,三月十五,必要会同我在南门外校军场校阅三军,两处的偏副牙将较量武艺,一心要压我一头。因为武魁的手下有四员勇将,名叫:小后羿陈平,赛展雄杨望,铁棍将蒋英,似典韦贾尚,都是武艺出众。可我手下的将官都是武艺平常,胜不了他们。因为这个我心里总是不痛快。去年的三月校场比试,他那里四员将又得了上风,我才特意由偏将里头拔选出了史大奈,他的武艺虽然胜过所有的偏副牙将,可是究竟艺业有限,恐怕仍难取胜。现在又到了比试的日期,故此我心中愁闷。” 秦琼道“姑父,您要就为这事,更可以不必挂在心上了,到时候侄儿和他们比试比试。也不是侄儿夸口,要想取胜,还不算什么难事。”罗艺大吃一惊道:“秦琼,你真要大败武氏兄弟了,那好极了!可是我不大放心呢!”秦琼问道:“姑父,请您放心,我的武艺是我大哥秦安所授,您放心吧。”罗艺问道:“秦安是受过你父亲亲传的。那么你学过箭法吗?”秦琼回答道:“侄儿的箭法,也经过名人的指点,等到比试的时候,姑父一看就知道了。” 罗艺听罢,心中十分大喜。罗成道:“表哥,您真要是能压倒了他们,那可是长了我们北平府的威风了。其实这四员大将的武艺并不出奇,要是让我出马,必把他们杀得望风而逃。不过武魁等人说我是个世袭爵主,不比一般战将。我父王也说此是将官跟将官来试艺,不许我比试,看着才叫人着急呢!”秦琼道:“表弟你放心吧,这件事我还能担当起来。” 这一天,安国公武魁派人到北平王府送信,说是仍依每年的旧例,三月十五在校军场两处的将官较量武艺,罗艺复信应允。 到了十五这天的早晨,罗艺升坐了银安殿,聚齐了部下将校,办完了公事,才吩咐手下的众将道:“今年在校军场两下里比试,你们都必须武艺超群为优先,为朝廷选举人才!”又把秦琼也随着众人一同比试武艺的话,对大家伙说了一遍。张公瑾、史大奈众人齐声答应道:“遵令。” 罗艺退殿后,带着秦琼、罗成回到内宅用饭,大家下来一商议,史大奈道:“秦二哥要到校军场比试武艺,那咱们可得捧一捧他,叫秦二哥显一显本领。”张公瑾道:“对!秦二哥如果比不过他们的时候,咱们再替换他下来。”史大奈道:“没那个事,这几个人岂是二哥的对手!”大家伙谈谈论论的,吃完午饭各自预备齐整,等令出发。 罗艺早给秦琼预备好了一身盔铠甲胄,把他的熟銅金装锏、黄骠马,叫人都预备停妥。用完了午饭,都换好了戎装。罗艺率领着五百多名亲随、校刀手,张公瑾、史大奈、杜差,连罗成、秦琼一干人等,一齐出了南门,直奔校军场而来。 话表,武魁、武亮,自从得到了罗艺的复信,就把手下的四员勇将陈平、杨望、蒋英,贾尚,都叫到公爷府来。武魁道:“你们四员将,都是我的心腹近人,名分上虽然是我的偏将,可是情分上我拿你们就如同手足一般。自从咱们奉旨驻扎在这里,你们也知道,就为的是监视罗艺。我来到北平后,每年三月十五在校军场,跟罗艺两下的将校比试武艺,这就为的是看一看他的虚实强弱。去年他手下的众将又是大败亏输,可是而今我听说罗艺新点了一名先锋,又听说这个先锋史大奈的武艺出众,所以把你们叫来,令年比试,必须用轮战把这个史大奈战败了!” 四人听罢,一齐答言,道:“请国公放心,谅一个史大奈何足道哉!未将们一定将他打败就是。”武魁、武亮又对他们鼓励了几句,然后散去。到了是日的早晨,用完了饭,大家一齐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整理齐毕,一同出门上马带领手下的兵卒来到校军场,此时早有应差的军卒小校,把校军场里里外外,预备得整整齐齐。武魁、武亮登上了正面帅台阅武厅落坐,小后羿陈平等四将,以及各偏副牙将,都在台下的右边一字排开,兵卒都在众将的后面,预备好了金鼓,安排已齐毕。 只见一个旗牌官跑到台下,高声喝喊道:“启禀国公得知,北平王己然到校军场啦。”伍魁把手一摆,道:“知道了。众位将军,随我一同迎接。” 武魁、武亮下了帅台,率领着众将出了校军场迎接。此时就见一队人马来到场口,五百名校刀手雁翅排开,中间闪出了北平王罗艺。武魁、武亮赶紧进前打恭施礼,道:“卑职等迎接王驾千岁。” 罗艺在马上微微地含笑,道:“二位国公爷免礼,帅台叙话。”武魁拱手道:“遵王谕。”说罢,二人转身引着北平王罗艺进了校军场,来到帅台前。罗艺甩镫离鞍,下了坐马,上了帅台阅武厅。居中是帅案,上插令旗令箭,帅案后一把虎皮交椅,罗艺居中落坐,身后头左边站着罗成,右边是中军官杜迁。 武魁、武亮二次向前施礼,罗艺道:“二位国公免礼平身,坐下讲话。”二人道:“多谢王驾千岁。”武魁、武亮二人在帅案的两旁,一边一个落了坐。此时罗艺带来的将官都在台下左边一字排开,亲军、校刀手也都列在台下。 秦琼在台下往上一看,只见,台上旗纛飘摆,绣带高扬,当中一把紫座伞,上绣蓝龙遮住了日光,北平王罗艺坐在居中,全身披挂,外罩大红座蟒,甩出了左臂,肩头上亮出来甲叶上的踢庭兽,头上是双插雏尾,八字倒挂,胸前一对狐裘搭甩,把紫脸一沉,左手扶着帅案,右手一撕长髯,雄纠纠,气昂昂,透着那么威武。后边左有罗成、右有杜迁,可称是黑白二将。再加上左右的武魁、武亮两位国公,也是全身披挂,陪坐两旁,每人的身背后,是一把蓝座伞。台下两方面的军将左右排开,真正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罗艺道:“每年的今日,众将都在校场比武,彼此学习技艺。今天又到了比试之期,不知道今年二位国公又选出了什么良将?”武魁欠身拱手道:“回禀王驾千岁,良将一时不易选拔,卑职的属下不过还是去年的四员战将。不知道今年王爷的麾下,拔选出良将没有?” 罗艺微然一笑道:“今年我这里倒选出一个人来,他乃是由山西发来的配军,原籍是山东人氏,此人姓秦名琼,字叔宝,我看他的武艺很是不错。若把他发到牢城营去效力,确实屈材。我打算点他做一名偏将,可是他的武艺究竞如何,我也不得深知,故此今天我把他特意带来试一试他的武艺。如若他真能胜了你那四员勇将,我就点他做一名偏将,也好为朝廷拔选人才,为朝廷效劳。”武魁道:“既然如此,就请王爷传谕把他唤上台来,卑职看一看他。” 罗艺道:“好。杜迁何在?”杜迁拱手道:“末将在!”罗艺吩咐道:“传秦琼上台。”杜迁道:“末将遵令。”走到台口道:“王爷有令,传秦琼随令上台!” 秦琼答应了一声道:“遵令。”上了帅台,来到案前一撩鱼褟尾,单腿屈膝,道:“秦琼参见王驾千岁。” 罗艺用手一指两边的伍氏兄弟,道:“秦琼,你见过二位国公爷。”秦琼连忙对这伍氏兄弟施礼,道:“配军秦琼参见二位国公。”武魁、武亮一看秦琼是面似淡金,中等的身材。 这时,武魁心里暗自想道:可见北平王府中无人!连充军发配的罪犯都找来了。想到此,冷冷一笑,就道:“罢了!”秦琼道:“王爷,您把秦琼叫上帅台,不知有何吩咐?”罗艺道:“秦琼,本王知道你的武艺不错,故此本王将你带到校军场,叫你演武试艺,如果你今天能够胜了众将,本王一定越级提拔于你。你暂且退立一旁。” 秦琼答应了一声道:“遵王谕。”旁边一站,罗艺道:“二位国公,就是此人,先叫他和你那四员勇将比一比武艺吧!”武魁道:“遵王谕。来呀,叫四员将上台!”两旁有人下去传话,一会儿把陈平等四员大将叫上了台来。四将见过了北平王,斜身对武魁道:“叫末将们上台,有何将令?” 武魁吩咐道:“北平王府有一名配军秦琼,据说是武艺出众。只因王爷爱惜人才,今天把他带到校军场来,特意要和你们四人比试武艺。王爷说了,如果要将你等战败,就要越级提拔于他,点他为员偏将。你等可敢和配军比试武艺吗?”这四个人听完,往对面一看,上下一打量秦琼,早把个似典韦贾尚见到,心里不服气!心里想道:这小小配军也敢和我等大将比武!陈平知道他的性情粗暴,生怕他当着罗艺过于鲁莽了,就躬身朝着北平王道:“禀王爷,末将等愿意和这个配军秦琼比试武艺。”只见,贾尚往上打躬,道:“回禀王驾千岁,今天末将等和这个配军比试武艺,情愿是生死决战!” 罗艺道:“每年的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今日为何要生死决战呢?”贾尚道:“因为他乃是个罪犯,末将等恐怕一时手下无情!”罗艺这才明白他们的用意,一时沉吟无语, 这时,武魁道:“王爷,就请依着他们生死决战吧。这一配军乃是犯罪之人。难道还畏刀避箭吗?”罗艺道:“也罢,既然如此,可得两边立下生死状。”武魁道:“你等可曾听见?愿立这生死状吗?”四个人一齐答言道:“我等情愿立下无悔生死状。” 罗艺一听,心里也不觉着火往上撞,道:“秦琼,你听见吗?你也愿立生死状吗?”秦琼道:“情愿立下!”罗艺道:“若有差错,可是死而无怨哪!”秦琼道:“王驾千岁请放宽心,配军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罗艺道:“既然你们两方情愿,各立生死状为凭,免得事后狡赖,却让本王为难。”当时两下里立下生死状,交给了北平王。 陈平道:“秦琼,你使什么军刃?”秦琼道:“我使的是双锏。”陈平道:“要想为将,不但马上步下的武艺精通,还得要箭法出众,秦琼,你可会射?”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他叫小后羿,当然他的箭法高明,他这是要同我比试箭法了,亏了当年学过箭法,又在二贤庄跟神射将谢映登学过几手儿绝招,今天用着了。道:“陈将军,想当初后羿善射,你既叫小后羿,当然你的箭法精奇了。我当初也练过几天,今天奉陪将军比箭吧。”陈平道:“秦琼,既是如此,你我先来比箭。”杨望、蒋英、贾尚三人一齐答言道:“陈将军,何必跟他比箭,说的是两下里生死决战,怎么改了你和他比试箭法了呢?” 陈平道:“三位将军,我的箭法要把他赢了,他也算输了一阵。如果他的箭法也是一样的高强,免不了咱们还是要跟他生死决战。”伍亮道:“陈将军所说的不差。可以先比箭法。” 这三人虽然满心不悦,也只得都闪过了一旁。罗艺道:“既是你们先比箭法,来呀,赐给秦琼一份弓箭,叫他比试去吧。”秦琼谢了北平王,随着四将下了帅台,各归了本位。 罗艺传令下去预备一切。军士在校军场的南边栽好了桩子,绑好了横管,下坠一个大金钱,中间是四方的钱孔。左右两旁是双方的兵丁,都预备好了金鼓。 这时,罗艺将令已下,叫陈平、秦琼当场比箭。二人遵令来到了台前,秦琼道:“陈将军,你我是马上射箭,还是步下射箭?怎么样儿的比法呢?”陈平道:“既然是马上的战将,当然是上马比试。”秦琼道:“好,咱们怎么样的射法呢?”陈平道:“咱们是走马三箭,箭射钱孔,还要连中三元。如有一箭不中,那就是箭法不高,就得认罪服输。”秦琼道:“好,就请陈将军你先发箭吧。”二人说罢,复回到本队。 此时校军场里,是鸦雀无声,人人都看二人比箭。陈平一催坐马跑出阵来。大家伙一看这陈平,跳下马身高八尺开外,中等的身材,头戴亮银打造狮子盔,身披天河寒江甲,内衬一件素征袍,白脸膛儿,重眉、大眼、高鼻梁,胯下一匹白马,马鞍桥上挂着一条亮银八宝黑缨枪,背弓带箭,真是英俊非凡。 陈平的马往上冲,绕过了刁斗旗竿,到了帅台前,转过来又往西南放马,此时他左手抽弓,右手拔箭,认扣填弦,弓开如满月,对准了金钱,飕的一声发出箭去,就听一阵金鼓齐鸣,箭中了金钱孔。跟着放马又绕过了旗竿,第二圈、第三圈都是这样儿,连中三元。金鼓大震,两边人等齐声喝彩。台上的伍魁、伍亮心里高兴,此时罗艺父子以及杜迁众将没有一个不替秦琼担心的。 话说,陈平来到了台前高声道:“秦琼出来比箭!”秦琼应了一声,拱裆催马,来到了台前。对他道:“陈将军,你的箭法精奇,我是佩服之至。”陈平道:“秦琼,我的三箭已完,枝枝箭中钱孔,连中三元,你能照我这样儿射吗?”秦琼微微地含笑道:“我要仍照着将军你这样的射法,岂不雷同,怎么能分胜负呢!”陈平道:“啊!那你怎么样的射法呢?”秦琼道:“请你且回本队,注目观看吧!”陈平道:“好!”说罢,归回了本队。 只见,秦琼马走鸾铃响,在校军场里奔驰如飞,大家伙一见秦琼,背弓带箭逞,威风凛凛杀气过高。 大家伙一看,心里想道:秦琼,实有大将的威风。就见秦琼在校军场里催开了坐下马,绕了刁斗旗竿有三四个圈儿,往北撒马,左手抽弓,右手拔箭,认扣填弦,拉满了弓,马到了校军场的中间,反背回身一箭,就听得金鼓大震,箭中了钱孔。陈平止不住失声道:“回头射月,这是飞将军李广传下来的箭法。”校场的兵卒也是无不喝彩,众人纷纷夸赞。 话说,秦琼在马上又绕了几个圈子,这一次马又转过了旗竿,到了校军场的中间,抽出第二枝箭来,认扣填弦,平着把弓拉圆,往后折腰使了一个铁板桥,把箭从头上倒发出去,又是一阵的金鼓齐鸣,箭中钱孔,大家伙是无不发愣。 秦琼的马还是绕圈,把弓换在了右手,转过了旗竿,左手抽箭,认扣填弦,把弓拉圆了,右手的二指、三指把箭杆夹住,左手反倒撒开了。杜迁心里想道:二哥,你怎么撒手啦!正在替他着急呢,只见,秦琼的马往前奔跑之时,秦琼右手的弓箭往后一背,提气换腰,歪过身来,使了一个卧看牵牛的招数,二指一撒,哧!射出第三枝单手箭来,又中了钱孔。 这时,所有校军场里的众人无不喝彩,鼓声如雷。秦琼的马到了台前,道:“请陈将军出来答话。”陈平催马到了台前,道:“秦爷。”秦琼说:“陈将军,我这是用回头射月、折腰赶日、卧看牵牛,三招箭法射中了钱孔。我可不敢比当年的后羿!要有什么练得不到的地方,还请陈将军你指教。”陈平道!“你的箭法高强,我甘心佩服,算你赢了。” 罗艺在帅台上正听他们说话,心中甚是大喜。杨望、蒋英、贾尚一齐催马出来,到了台前。贾尚大声喊道:“陈将军且慢,咱们跟这个贼配军是怎么说的怎么办,一定要决战,非要他的性命不可!来,秦琼,你我当场一战。” 秦琼道:“好,本来比箭就是额外的枝节,就请将军你撒马,咱们二人比试吧。”杨望道:“慢着,贾将军不要着急,陈将军,你还跟他比试吗?”陈平道:“焉有不比之理,秦琼,你我撒马一战。”秦琼抱拳拱手道:“请!”两个人齐撒坐马,各抖丝缰,鼓声大震,大众注目观瞧,两匹马一东一西,各自圈马回来,秦琼把双锏拿在手中,陈平摘下了亮银枪。 二人要碰面了。陈平心里想道:我的枪长,你的锏短,如何能先扎着你,占着这个便宜,准能够把你赢了。秦琼心里想呢,这个陈平看样子倒还讲理,如今交手,我不能伤他的性命。主意拿定,两个人碰面,陈平摔杆就是一是,秦琼双锏一搭十字架,往右边一挂,把枪挂出去,不容他抽枪换式,左手的单锏一兜底杆,呛的一声,震得陈平两腕发麻,亮银枪就撒手了。 秦琼的右手锏直奔额角打下来,陈平一低头,呼!锏打空了,二马冲锋错镫,秦琼的马抢他的上风头,右手单锏就朝陈平的头顶砸下来,说时迟,那时快,陈平再想躲可就来不及啦,一闭眼睛,心里想:完了!秦琼道:“陈将军,饶你不死,逃命去吧!”锏在他的马后胯上一落,就听噗的一声,马可就塌了架啦,人就由马上摔下来了。陈平道:“多谢不杀之情,你我后会有期!”爬起来跑回了本队。 这时,杨望一催马撞出来喝道:“好一个贼配军,休要猖狂!待我取你的性命!”秦琼一瞧他跳下马身高九尺,头戴独占鳌鱼黄金盔,身披着一副月落红云甲,一张绿脸儿,凶眉恶目,连鬓络腮的短钢髯;胯下马,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 来到秦琼的马头前,秦琼道:“杨将军,你不要出口伤人!来,你我决一死战。”话音未落,只见杨望的人到、马到、兵刃到,大刀是搂头盖顶地劈了下来。秦琼不慌不忙地仍然是把双锏搭好了十字架,微往外一踹镫,用锏往上一迎,接着了大刀往下一卸,这叫一巧破千斤,大刀就劈空啦。杨望抽回刀来,一横刀杆将要变招,秦琼可不容他变招了,一晃双锏反腕子使了一个双龙搅海,朝着杨望的面门扎来。此时正赶上二马错镫,两匹马急,杨望再躲就躲不开了,只听得 “噗” 了一声,双锏扎进二目。秦琼一撤出双锏,只见,杨望坠下马来,吐血而亡。 铁棍将蒋英见状,当场火冒三丈,一摆镔铁棍催马前撞,口里大骂道:“贼人秦琼,你敢伤我们的杨将军!焉能跟你善罢干休!”说罢,他一摆铁棍,扑马上前,旁边有那明白的人一瞧,这个使铁棍的也难逃性命。怎么呢?因为他心浮气躁,这正是临阵对敌最忌的事情,再看秦琼是平心静气地对敌见仗。闲话撇开, 话说,蒋英马到了当场,扣镫横棍大怒道:“贼配军秦琼,你敢伤了我家的杨将军,我焉能跟你善罢干休,叫你尝一尝我蒋英铁棍的厉害!” 秦琼一阵冷笑道:“你休要夸口,也不过是送命的匹夫!”说罢,一接双锏,抢了一个先手,双锏搂头盖顶向蒋英砸了下来。蒋英横棍往上一绷。原来秦琼这手锏是一个虚招,一看铁棍往上一绷,抽锏换式变了一个天外有天的招数,双锏直奔他的中脐。蒋英立棍往外手里一挂,棍又挂空啦。哪想到奏琼这一着锏仍然是个虚招,双锏又抽了回来。此时二马冲锋,秦琼抢了一个上风头,马将错过了镫,蒋英还没变过招来呢,秦琼的两只锏一分,往外手里长腰探身,一个白鹤亮翅,左手锏衬着自己的身休,右手锏正打在蒋英的护心镜上,只听得 “噗”! 大家一看,原来右手锏正打在在额头上,只见蒋英坠下马去,翻身而亡。校场众人无不喝彩。 罗艺一看,不由得捻长髯,心中大喜。武魁、武亮兄弟二人都惊得是呆呆的发愣。 话表,似典韦贾尚见此现状,怒气冲天催马如飞,大声喊叫道:“贼配军休走!尝一尝俺双戟的厉害!”秦琼一看来的乃是似典韦贾尚。但见他跳下马身高丈一,头如麦斗,膀阔三停,面似蓝靛,腰大十围。头戴镔铁乌油獬豸盔,身披龟背大叶乌油甲,内衬一件皂征袍;满脸的大块红瘢,小块的红点,斑斑点点,疙疙疸疸。扫帚眉,大环目,塌鼻梁,翻鼻孔,血盆口,连鬓络腮的红钢髯,真是天生的凶猛;再加上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对短把画杆双戟,威风凛凛,真像那三国时代的典韦重生。 秦琼心里想道:这个似典韦到了,我还真得留神。二人一碰面,贾尚大叫一声道:“贼配军,拿命来呀!”话未落音,双戟搂头盖顶就拍下来啦。秦琼往里手一裹镫,躲开他的一枝单戟,用双锏搭成了十字架往上一迎他那一枝单戟。贾尚把戟撤回来。秦琼后手变成先手,双锏奔面门上就刺。贾尚立戟一挂。二马冲锋,秦琼翻身白猿献果一奔他的后背,就是一锏。 贾尚回身,悬裆换腰用单戟一挂,两个人打在了一处。打来打去,打过了十来个回合,二十多个照面儿,马打盘旋,来回地乱转,谁想赢谁都很不容易。 张公瑾众人看着没有一个人不替秦琼着急的。武魁、武亮以及他手下的众将,都替贾尚暗地里使劲。其中只有两个人心里明白,一个是北平王罗艺,一个是陈平,看出秦琼不至于输在贾尚的手里。因为什么呢?原来,贾尚不过仗着他的戟沉力猛,拼命地恶斗。秦琼可就不然了,他是粘绵黏闪,封严不漏,跟他耐战。再说贾尚越打越生气,恨不得一戟将秦琼当场给砸死,或者是穿透了,才可他的心呢,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可是。哪一招也没扎着,贾尚心里是火冒三丈。不知秦琼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17回 秦琼双锏打武魁 二贤庄意气良朋 上回说到,秦琼与贾尚比试武艺,在打斗过程中,贾尚已然处于下风状态。这时,贾尚是由东往西冲,双戟住下合而为一,用尽了平生之力往下就砸。秦琼是由西往东迎,一看戟到了,斜身合锏一挂。耳轮中就听呛的一声,秦琼道:“哎呀!”遂拨马往西南就假装佯败。贾尚心里想道:这一回不问可知,一定伤了你的右臂啦,此时不追,等待何时,焉能叫你逃脱了性命。一催坐马,遂高声地喊喝道:“贼配军,你休走!” 众人一看秦琼就好像丧家之犬一般,往前飞奔,后面的贾尚一摆双戟是催马紧追,眼看就要追上啦。猛然间就见秦琼的黄骠马前腿一跪,秦琼也往前一栽身。贾尚十分大喜,大声喝喊道:“贼配军,你往哪里逃走!”此时贾尚的马头离着秦琼的马尾也就有一丈远近,贾尚一摇双戟,就照着秦琼的后脑海砸来,这真急坏了罗艺父子以及张公瑾众人,全都呀了一声,把眼一闭,感叹道:“完了!” 原来,秦琼的马失前蹄,并不是真的。只因秦琼看贾尚戟沉力猛,不用绝招很难取胜。一边打着一边想法子。忽然之间,想起他的家传一招锏法,名叫走马翻身绝命锏。主意拿定,这才故意地败下来。听着后头贾尚的马銮铃声音,够着步子了,两只脚一碰镫衬皮。这马早已排练好了的,就知道它的主人要使什么招数啦,两条腿往前一跪,好像是失了前蹄一样。秦琼用双锏拄着地。这时贾尚的双戟就砸下来了,秦琼用锏一支地,往上一提气,马借劲使劲也站起来,往里手飞快一转,人和马都躲开了双戟。此时贾尚的双戟是实拍拍砸了下来,一看前面的人跟马都没了,就是一惊,再想抽戟可就没有功夫啦。 秦琼的黄骠马突然转过头来,抡开那对熟銅金装锏,正在他的后脑海上:呛,噗!了一声,只见,贾尚翻身落马,一命呜呼! 台下的众人齐声喝彩道:“好锏!”罗艺以及他手下众人当然是转忧为喜啦。可是伍魁、伍亮呢,心里这个懊恼就不用提了。心里想道:连丧我三员将,我的精锐全完了! 秦琼回到台下,下马上台,见了罗艺,遂口道:“启禀王驾千岁,秦琼战胜了四员大将,特来交令。”罗艺一看道:“秦琼,你的武艺果然出众,本王破格点你做一员偏将。”秦琼拱手道:“谢王驾千岁。”罗艺蹬眼一看武魁、武亮兄弟二人道:“二位国公,还有什么说的吗?” 此时武魁一见秦琼杀了他的三员爱将,不由得怒火上撞,就道:“王爷且慢!秦琼力胜了四将,也不但王爷爱惜他,就连我也佩服。这么办,我亲身要与他比试,他要能把我赢了,我情愿退归林下,写上奏折进京,保举他代我这公爵之位!” 罗艺一听,就明白他是急了,道:“此话当真吗?”武魁道:“王爷,我既然说了出来,焉有反悔之理!”罗艺问道:“好,秦琼,你可曾听见?”秦琼道:“秦琼怎敢跟国公比试?如果伤了国公,我秦琼担当不起。”武魁道:“无妨,我如若当场丧命,也与你无干!”罗艺点头一笑,道:“既然有言在先,秦琼,你下去向国公就讨教讨教几招。” 话说,秦琼跟着武魁下了帅台,二人各自上了战马,来到了校场中央。大众一看这个安国公武魁,跳下了马来身高有九尺,身体魁梧,头戴一顶三岔紫金国公盔,身披着九宫八卦穿山甲,内衬一件紫征袍。再往脸上观瞧,头似柳斗,面如油粉,凶眉恶目,眉攒上有一块红瘢,咧腮颚,大嘴岔,秤砣鼻子,一部墨髯胸前飘摆。胯下马,掌中一口像鼻古月刀。 此时左腿一抬,右腿一顶马的前蹄膀:啪喇喇!一个弯儿。抖丹田一声喝喊道:“呔!贼配军秦琼,今天你家国公要试一试你的武艺!”秦琼道:“秦琼本来不敢冒犯国公,如今必要一试,秦琼就要抖胆了。”说罢,两匹马就碰了面啦。武魁是搬刀头、献刀纂,迎门一点。秦琼用单锏一挂。武魁平刀奔秦琼的肩头。秦琼立锏一推。二马冲锋过去,二人打在了一处。打了有三、四个回合。 秦琼心里想道:这武魁实在是武艺平常,若要把他打落马下,是易如反掌,不过他是朝廷的国公,怎能把他打死呢!可是又一想,不把他弄死,将来定是我姑父的一个心腹之患。想个什么法子呢?想来想去,又打了七、八个回合。 秦琼猛然间计上了心头,必须如此如此,一定能够成功。心里把主意打定,二马又碰面啦。武魁眼见抵不过秦琼,立刻败下阵去,猛得挥起大刀抡了过来、,朝着秦琼头上抡来,被秦琼用右手的单锏一挂,纂抽回去一摇刀,刀头奔秦琼的左肩头劈了来。秦琼往里手一裹镫,大低头,刀削空了,不容他抽刀换式,这时正巧二马错镫,双锏搭上了十字架,叉在了刀盘儿下头,顺着刀杆往里一推,使了一个顺水推舟,再加上马的冲力,双锏顺着刀杆就进来了。武魁如果不撒手扔刀,右手的手指就得满掉,他啊了一声,撒手扔了大刀。秦琼跟着双锏一分,右手锏正搁在武魁的右肩头上,道:“下去!” 这时,武魁被打下马来,知道自己打不过秦琼,遂从身上拿起暗器射向秦琼。秦琼见暗器射向自己,心里想道:堂堂朝廷国公竟然使出如此卑鄙手段取胜!于是,立刻纵身一闪,然后又使出杀手锏,将那暗器打回去了,暗器反而射向武魁的那匹马,武魁骑的马被暗器所伤,突然马大惊乱跑,武魁可就歪下马去了。 武魁虽然落了马,可是一只脚上的镫,还没摘下来呢。这时,二马过镫,秦琼的右手锏跟着使了一个盘花献肘,单锏往里一转,锏尖朝后正在武魁的马后胯上,用力一捅。马挨了一锏,疼得它尥起蹶子来,在校场乱跑,拉着武魁就翻身下去了。台上台下的众人是无不吃一大惊,就连罗艺也是一呆住了,急忙叫杜迁传令赶紧截马救人。 众军士急忙着一齐截马。好容易众军士把这匹马才给圈住了,再看看武魁脸面也擦光了,连胯股都给拉散啦!凡是在校军场里的众人莫不吓得面如士色,就是罗艺也惊得目瞪口呆。武亮一看是放声大哭。暂且不说台上台下众人纷乱。 话说,秦琼来到了台下,下马上台,武魁被惊马已然拖死了。此时武亮一见秦琼上来,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止住悲声,咬牙忿恨。便出拔宝剑来,迈步向前,就要和秦琼拼命。罗艺看见武魁已死,虽然也吃了一惊,可是马上又镇静下来。一见武亮的宝剑出匣,要杀秦琼,连忙道:“卫国公,不可粗鲁,暂回本位,待本王问明了此事,必给令兄报仇就是了。” 武亮一听北平王罗艺应允替他报仇,也不敢过于鲁莽,才又退回了原位,坐在椅子上,手按剑柄,怒目横眉,道:“贼囚徒秦琼,竞敢杀害朝廷的国公,请王爷把他推下台去枭首示众,明正其罪,与我的胞兄报仇雪恨!”罗艺道:“自然要与你兄长报仇。” 这时,秦琼来到了案前,向上跪倒,遂口道:“启禀王驾千岁,秦琼正与国公爷比试武艺,国公竟然使出暗器,想将秦某置于死地,故此为求自卫,双锏用力过猛,以致战马惊窜,伍国公摘镫不及,被惊马拖死,秦琼特来请罪,请王爷发落。” 罗艺道:“杜迁听令!”杜迁转身过来,道:“末将在!”罗艺吩咐道:“你去查明,秦琼所禀的是否实情?速来回报!”杜迁道:“遵王谕。”说罢,杜迁下了帅台,一会儿回到台上禀报,道:“秦琼所禀是实,安国公身无兵刃的伤痕,实系被惊马拖死。”罗艺道:“起过一旁。安国公,令兄实是因他自不小心,摘镫不灵,被那惊马拖死。例况比试之前有言在先,怎能治那秦琼的罪名呢?”武亮道:“王爷,不是这样的说法,安国公如果不和这个贼配军比试,焉能这样的惨死,难道我兄长就白白地死了不成,还请王爷把这个贼配军推出去斩首示众,也好给我死去的兄长报仇!” 罗艺微微含笑道:“秦琼无罪,若是把他斩首,何以让全军将领服众。你既然一定要给你兄长报仇,也罢!杜迁听令。”杜迁道:“末将在。”罗艺吩咐道:“传令下去,将这匹惊马拉出斩首其头,号令校场,给安国公武魁偿命。”武亮还是不依,罗艺把脸一沉,就道:“秦琼,下台归队去吧!” 秦琼道:“多谢王驾千岁。”转身下台去了。罗艺又道:“卫国公,你暂且把令兄以及这三员大将的尸身入殓起来,料理他们的善后,待本王写上奏本进京,把此事奏明当今圣上,给令兄定国公请求恤典,也就是了。杜迁,传令收兵,伺候本王回府。”说罢,杜迁传令已下,三军归营。北平王罗艺率领着罗成、杜差,下帅台上马,出了校场回府去了。 这时,小后羿陈平上了帅台,一看武亮正在放声大哭,连忙劝住武亮,遂口道:“国公,不要过于悲痛,咱们先料理善后吧。”武亮这才止住了悲声,吩咐军士预备了棺木,把伍魁跟三员大将入殓好了,暂时在就近找了一座古庙停放。料理完毕,然后率领着众人进城回府。 第二天,再找小后羿陈平是踪迹不见了,不知逃往何方去了。小后羿陈平究竟到哪里去了,后文书另有交代,此处不必多说。 话表,那武亮一见兄长已死,心腹四将是死走逃亡,一个没剩,心里好不难过。又派人细一打听,配军秦琼原来是罗艺的侄儿,不由得咬牙愤恨。当日晚上,改扮成一个军校的模样,私自逃出了东门,连夜出了古北口,投奔突厥都蓝大可汗帐下,借兵给兄长报仇,誓要杀死罗艺和秦琼。只因武亮这一走,才又引起来罗艺的一番计谋。 这罗艺究竟有什么计谋呢?原来校场比武完毕,罗艺率领着众人回到了府里,心里高兴,一来是武魁已死,除了心腹大患,二来看见秦琼有这样的一身武艺,他的心里十分高兴。可是武魁他是当今圣上亲自御点派来的,现在身死,怎么样的奏知朝廷呢!正在为难。忽然间,探子来报,安国公武亮弃职逃走,过了几天又有古北口长城关上的公文来报卫国公武亮诈城出关投奔突厥去了。 罗艺闻报后,真是喜上了心头,赶紧写了一道奏章,说出了是武魁、武亮兄弟二人蓄意谋反,现已被查实,现已将武魁正地伏法,武亮畏罪逃往突厥,投靠都蓝可汗账下去了。罗艺拜发了表章,申奏朝廷,又收编了武氏兄弟一军人马,这都不在话下。 又过了几个月,等到转过年来,秦琼对他姑父、姑母道:“姑父、姑母,秦琼在您这儿住了已有二年有余,我很惦念我家中母亲、妻子,我要走了!”罗艺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也是坐卧不安的。我本来的心思是把你母亲接到北平府来,我这里又缺少战将,你就在我手下当差算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山东,你也不用再去当班头了。山东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他乃是我的门生,你走后我给他去封书信,必然给你一个相当的差事,你想怎么样好呢?” 秦琼道:“姑父,我由山东搬到这里,那就太麻烦了,还是在山东当差吧。”当下定规好了长行日子,又盘桓了几天。那北平府的众人都听说秦琼要回山东历城老家了,今天是张公瑾请客,明天史大奈饯行。这么说吧,一连着吃了几天的酒。 这一天,是罗艺夫妻带着儿子罗成给他饯行,王妃秦氏是二目落泪,难舍难离。秦琼道:“姑母,您不要难过,转过年,我还来看姑妈来呢!”王妃道:“叔宝,回去见着你娘,替我问好。转过年你也不用来,我还要到山东看你母亲去呢!” 罗成也是不忍分离。酒饭已毕,外边备好了黄骠马,挂上了双锏。罗艺给了五锭黄金,五锭白银,还有散碎的川资路费。前头张公瑾诸人又送了些北平府的土产。秦琼一一拜谢己毕,跟他的姑父、姑母洒泪而别。罗成、杜迁一班众人把秦琼送出北平城外,秦琼再三地拦回了众人,单人独骑走下来了。 话表,秦琼走在半路上一怨,我要回家,可就错了,先得到二贤庄去看单雄信,我这个兄弟,为我费尽心血。想到此处,就往西岔路,直奔山西的路程走下来了。这一天来到了二贤庄门前,下了黄骠马,把马拴好,一瞧门关着呢。上台阶叭、一叫门,就见门分左右,出来一个人,原来是单崇,道:“原来是秦二哥,您来了。您到好,我这里给您磕头了。”秦琼道:“单崇,免礼吧,你好呀?”单崇问道:“好,您这是从哪里来呀?”秦琼回答道:“我从北平府来,我二弟在家吗?”单崇道:“在上房喝酒呢,您等一等,我给您言语一声儿去。”说罢,单崇往里就跑。 秦琼一想,心里想道:为什么不叫我进去,叫我在这里等着呢!不大的功夫,单雄信走出来,只见他闪披着英雄氅,没系通领带儿,晃晃悠悠的,走起道来,一溜歪斜,再往脸上瞧,这张绿脸都快变成紫脸了,显出来的是酒喝多了。来到过道一站,左手一撕英雄氅,右手一指道:“秦琼,你好匹夫!” 秦琼一听,就是一愣,道:“哎呀!单贤弟,为什么出口伤人呢?”单雄信问道!“你要问哪,我问你,你做什么来啦?”管家道:“兄弟,前者你为二哥费尽心力。花钱多少,还谈不到话下,就以我在北平府来说,你连派两道探马,打探我的音信,二哥实在过意不去。今天我是特意地来看望兄弟,给你道乏来了。”单雄信道:“秦琼,咱们两个人交朋友呀,论交,我可交不着你。因为什么呢?你我是冰火不同炉,你是官人,我是犯法的,我干什么交你?前者我为什么要交你呢,你可曾知道吗?” 秦琼一打愣,遂口道:“这个,你为什么要交二哥呢?”单雄信道:“就因为你叫赛专诸,你有孝子之名,我这才交你个朋友。要按今天一看,你不够个朋友。”秦琼道:“兄弟,我什么事做错了呢?”单雄信道:“我问你,你干什么来啦?”秦琼回答道:“我来给你道乏来了。”就看看单雄信把眼睛一瞪道:“你给我道的是什么乏?你在北平府留连忘返,老夫人在山东,每日想念,两只眼睛哭得都肿啦。你不说急速地回家,看望老娘和妻子,你给我道的是哪一门子乏?冲着你这种行为,我就不能够交你啦!”秦琼听说到家中老母宁氏和紫嫣,不由得眼中掉泪,将要答话,就看看单雄信由怀里拿出一本账来,抢着说道:“秦琼,你来观看!”用手一指这本账道:“这就是我们绿林中的一本总账,天下各山各寨,所有我手下的人等,都在这上面记载着呢,这本账今天给了你,你若是不按名捕拿,按山剿办,你就对不起我单雄信了,”把话说完,将这本账一抖手,扔出了门外。 双手将两扇大门,关上了,就把秦琼挡在了门外。诸位,以前单雄信那样厚待秦琼,为什么今天这样的不通情理呢?原来单雄信他对自有他的一番用意,下文自有交代,暂且不提。秦琼连忙走上来,用手敲打门环。遂口道:“二弟,你开门,我还有话说,你可要委曲死二哥了!”推也推不动,叫也叫不开,里面是一点儿人声没有。秦琼没有法子,心里暗想这本账呀,我还是真得捡起来,给他保存着,如若不然,要被别人得去,岂不就坏了大事了吗!无奈何,下了合阶,把这本账捡起来,收到马鞍靫子里。一跺脚,冲着大门叹了一口气,解下来黄骠马,扳鞍认镫,催马离了二贤庄。谁想到自己闹了一个高兴而来,败兴而返,心里想道,我先暂回山东吧! 一路长行,过了几日,这一天,正走在河北地面,这马是由西往东,四六步儿地走着。忽然之间,就听正南上有人大喝了一声,如同巨雷一般。连忙扭脸往南一看,就见那边一片青草地上,有十几头牛,旁边有一个放牛的小伙子,七尺多高,身体矮小,又粗又憨。光头未戴帽,挽着牛心发髻,别着一个草簪儿,只戴着一个草帽圈。光着大板儿脊梁,一条破短的裤子,腰煞一根皮绳,光着两只脚,穿着一双草鞋。再往脸上观看,面似黑锅底,大脑门子类如麦斗,粗眉,环目,准头端正,一张火盆口,可就是有点歪,大搧风耳朵,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心里想道:这个人长得可真是浑拙猛愣!再一瞧那儿,有一匹黑牛跟一匹花牛顶角。这个花牛力大,顶得那个黑牛,啪、啪、啪,直往后摆,两只牛嘴里头,哞、哞直叫唤。这个傻子咳呀咳地直喊这两头牛,故此惊动了秦琼。 秦琼勒住了马,看这两头牛打架对顶。就听得这个傻子道:“你这个花子老抓尖,欺侮这个黑子,你给我开开!”这个花牛,那哪能听呢,还是死顶。把这匹黑牛都快顶得坐在地下了。这傻子急了,过来道:“小子,你开不开?”一只手把一只牛的犄角攥住,一按劲,往两下里一分道:“开,开!”这个黑牛本来就叫花牛顶得要趴下了,又叫这傻子一分,就坐在地下了。那花牛叫这傻子一分,往后摆出去好几步,心里有点不愤,一扭头,哞的一声,就朝着傻子顶了来。 这傻子一看了又看道:“好小子,你敢顶我,来!咱们试吧试吧!”把两只脚站稳了,一亮胸脯儿,把气叫上来,两只手抓住了牛的犄角,往旁边一翻道:“小子,你躺下吧!”只见这头花牛,就是一个翻脖子,四蹄朝天躺在就地。这傻子一迈腿,骑在牛身上,腾出一只手来,在牛头上,就是好几拳,把这个花牛打得哞哞地直乱叫,也不敢再起来了。 秦琼一看道:“哎呀!我常听人说过,三国时候的许褚力能分牛,今天我可看见有这样大力的人啦!”秦琼看了一会儿,这才一催马离开了此地,又往下走。 走了有半里地,一瞧前边是一座集镇。进了镇,走到中街,路南里有一个小茶饭馆。下了马,把马拴在桩子上,来到台阶上头一瞧,这个茶饭馆儿因为天儿热把窗户都打下来了。齐着门口,摆着条桌、板凳。 秦琼就在条桌的北头坐下。店伙计过来问道:“这位客官您来了。喝水呀,是吃点什么呀?”秦琼回答道:“你给我沏一壶茶来,要好茶叶。”店伙计答应着去了,一会儿把茶沏了来。 秦琼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自己的马,一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还是很热闹的一座集镇。也就是喝了两碗茶的功夫,就瞧见东北上不远,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挺长的胡子,穿着一身的旧衣服,戴着一顶草帽,像一个庄稼人。他抓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道:“小子,你哪里走吧!我找了一个多月,到处都没找着你,今天可把你给抓住了。”又听那个年轻的小伙子道:“老东西,你撒开。你要不松手,可别说我打你!”老头道:“今天我就不松手。”那名小伙子道:“你不松手,我打你!”就见这小伙子左右开弓,朝着这老者,叭,就是好几个嘴巴。这二人一打架,这些来往的行人就把他们围上了,是越来人越多,围了个风雨不透。 秦琼是坐在台阶上的条桌头里,虽然好些人围着他们,可是也看了个挺真。秦琼道:“伙计。”那名小伙子道:“给您倒点水呀!” 秦琼道:“咳,不是叫你倒水。”用手一指道:“店伙计,你来看,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把这个老者左右开弓,打得嘴犄角儿直往下流血,脸都给打紫了,围着这些个人,就没有一个管劝的吗?这真是岂有此理!”那名小伙子道“这位客官您喝茶就行了,别多管闲事了。” 秦琼道:“那怎么成呢?我得过去问一问这个小伙子,究竟为什么?他得说出个理来。”说罢,站起来,店伙计要劝他,还是没劝他,秦琼就由台阶上窜下来,来到人群外头道:“借光!我进去。”看热闹的人一闪,秦琼进来道:“这位老者,你为什么揪着他,他这么打你,是怎么回事呀?老头子,你撒手!” 这位老头子道:“我不能撒手,一撤手,我怕他跑了。您不知道,他是老朽的亲儿子!”秦琼一听,心里当场火冒三丈,于是他披胸一把,就把这个小伙子给抓住了,说道:“世界上还有亲儿子打亲爹的道理吗?这位老大叔,你撒手,他跑不了,跑了有我呢!”说罢,左手往下一按,道:“跪下。”这名小伙子 “咕咚” 一声,就跪在地上了。秦琼道:“老头儿,你们是因为什么,你说给我听一听。”那名老头道:“我姓吴,就是南边吴庄儿的。我呢,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常言道:穷汉养娇子,他长这么大呀,我就没打过他一指头。我舍不得吃,叫他吃;我舍不得穿,叫他穿。他每天在外边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要钱我给他钱,没有钱,就跟我瞪眼。后来,好!改行为偷了。前几个月,我没在家,他带着人,把我的囤房打开了,把粮食全给我装走了,我回来一看,差点没把我给气死。一找他,就没有影了。这么一说,就是好几个月没回家。” 秦琼见这位老人,是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还是哭得挺委屈。接着又道:“今天可把他找着了,叫他跟我回去,他不回去。要不是您劝,他非得把我打坏了不可!”秦琼对跪着那个小伙子道:“原来你是个非偷即盗的逆子呀!”说罢,就是一大巴掌。小伙子 “哎哟” 了一声就道:“您把我饶了吧,以后我可不敢喽!”那老头子一边哭着一边道:“这位爷!求你别打他了,他毕竟是老朽的亲儿子,还指望着给我养老送终,您这么打他我难受,我都没这么打过他。您替我劝一劝他就行啦,您可别这么打他喽!”秦琼道:“老大叔,你呀,俗话说的好,慈父多败儿,他从小就是被你宠坏的。”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18回 秦琼失神丢宝马 恩收义弟罗士信 上回说到,秦琼在回乡的途中,途径集市一家小店喝茶,无意中见老者和小伙子二人吵起来,秦琼上前仔细打量,原来他们乃父子二人,那名小伙子嫌他亲爹不给他钱,不但与老爹吵起来,还打自己的亲爹,秦琼看不惯,替那老者教训了那忤逆子。 这时,由外头进来三四个人说道:“老哥哥,你们爷俩!又怄气呢!得了,你们爷儿俩走吧,别在这气人啦!这位爷,我们都是当庄儿的,我们替他们爷俩谢谢您了,叫您受累,您快歇一歇去吧,别生气了。老哥哥,你还不给这位黄脸汉子的道谢呢!” 这名老者道:“好,我谢谢这位爷,您多受累了。”说罢,几个人连揪带架地,将这对父子二人拥着,好比一窝蜂似的,住北而去,瞧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秦琼这才二次回到台阶上落坐,倒了碗茶,端起来刚要喝,忽然间,又往前一看,哎呀一声,大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桩子上拴的这匹黄骠马已然不见,再往左右一找,也是踪影皆无。遂连忙道:“伙计,你快过来!”那名伙计问道:“什么事?”秦琼问道:“我这匹马呢,哪里去啦?”秦琼道:“您问谁呢?”那名伙计却反问道:“我问你呀!”那名伙计道:“您问我呀,如果说,您到后堂吃饭,告诉我们给您看着马,要是丢了,我们得担责任。您是在这里喝茶,这匹马,又是您自己看着,丢了,我们可就不能管啦!” 秦琼一想伙计说得有理,无法答对了,不觉着道:“这是什么时候丢的呢?”伙计笑道:“什么时候丢的呀,我可不知道。这您就不多管用事了吧?我揪您,您不容我说话,就蹦下去啦,就是那个时候丢的。”秦琼一想道:“我多管闲事,是为好呀,怎单在那个时候,把马丢了呢!”伙计一指秦琼道:“您这人真是实心眼。他们在哪吵架的,这哪里是父子呀!有亲儿子真打老子呀?他们就是设下圈套的,他们有好几十号人呢。那边把您引过去,这边好做活。您这匹马,就是这么丢的。” 秦琼一听,心里十分恼恨道:“好呀!”心里却想道:“好啊,会吃到我这里来啦!”又问伙计道:“那么说,他在那里解马,你就不拦他,或者叫我一声,就由着他吗?”那名伙计回答道:“这个我可不敢管。要是管哪,我们这个买卖就不用开了。虽然说他们是骗子手,可是他们这伙子人专吃做官的、当差的。看您这个样儿的穿著打扮,必是官人。您想,不吃您吃谁?”秦琼又问道:“你们这里归哪里管?”那名伙计回答道:“我们这里,归任邱县管。”秦琼道:“我跟你打听,有个五柳庄,离这儿多远?”那名伙计道:“您要问哪,出这个镇,往西北一直的大道,也就有十里地上下就到了。”秦琼道:“好了,我走了,找马去啦。” 秦琼掏出钱来给了伙计,下了台阶,往北出了镇口,一直的西北,顺着大道走下来了。也就走出四、五里地,就见对面来了一匹马,临近了,秦琼一看马上非是别人,正是大刀王君可。只见王君可道:“这可真不容易,会把二哥您请到我们这里来啦。”赶紧下马,上前见礼。秦琼连忙道:“贤弟,不要行礼了。今天我是特意地前来找你,想不到二哥我今天栽了跟斗。”王君可道:“二哥,这里也不得说话,咱们先回庄,有什么话,咱们到家里再说。”秦琼道::“好。”王君可牵着马,陪着秦琼直到了五柳庄。到了门前,王君可把秦琼让进来,秦琼一看,好大的一座庄院。王君可道:“二哥,天儿热,咱们在天棚底下坐吧!”哥俩在天棚底下落座,王君可把阖家人等都给秦琼见了一见,众人都口称二爷。有人献茶,茶罢搁盏。 王君可笑道:“我知道,八成您把马丢了,对不对?”秦琼道“贤弟呀,你怎么知道的?”王君可笑道:“二哥,那都是咱们手底下的人,专吃的是来往的官差。今天把买卖吃下来,回来一跟我说,我一看这匹马,就知道是二哥您到了,跟着我就迎上来了,就怕是二哥您在镇上着急,没想到您正往我这里来,请二哥放心吧,早把您这匹马给喂上啦。”秦琼大惊道:“王贤弟你手下可真有高人哪!”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王君可命人调开了桌椅,摆上酒菜,二人入座一同喝酒。在喝酒的中间,秦琼道:“贤弟,我有一件不痛快的事,我得跟你打听打听。”王君可道:“什么事?您说!”秦琼就把二贤庄单雄信翻脸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君可想了想道:“我们这本绿林总账,您拿起来没有?”秦琼道:“贤弟,你想我能不拿起来吗,要是被旁人捡了走,岂不是事关重大吗!究竟我是怎么得罪他啦,我得和贤弟你讨教讨教!”王君可道:“二哥,您暂时也不用问了,单二哥的意思,八成想叫您替他担起由东一带的大事来,目前不好明说,以后自有分晓。”秦琼听罢,遂连连点头。 正在喝酒之际,只见外面走进了一人来喊道:“表哥呀,你陪着谁喝酒呢?来的是谁呀?”秦琼抬头一看,只见,方才大道旁力分双牛的那名傻子。王君可道:“我给你见一见,这就是山东好汉秦二哥,过来,给二哥磕头。” 这位傻子过来道:“我这里给二哥磕头了。”说罢,连忙跪下就磕,秦琼连忙搀起来道:“贤弟,适方才在大道上,我看见你了,还没吃饭吧?一块来吃!”这名傻子道:“好啊,我正饿着呢,给我拿个大碗来,我喝酒。” 秦琼向王君可道:“贤弟,适才在大道上,我看他力能放牛,实在是膂力过人。他是你的什么人哪?”王君可回答道:“他是我的一个表弟,他叫罗士信,自幼儿父母双亡,就在我家长大了的。因为得过热病,治的时候,凉药吃多了,等到病好了,不但把眼睛、嘴都歪了,还一阵一阵地犯糊涂。您看,像咱们家,还穿不起好一点的衣服么,可就是不敢给他穿好的。” 这时,罗士信道:“怎么呢?”王君可又道:“比如说,穿着好衣服,或者腰里带着有钱,走在街上,得,可就行了。不管遇见什么穷人,就能够连农服带钱,都给别人了,简直的叫我没法子,就得叫他穿这个破的。可是他也不是老这么糊涂。有时候明白起来,什么事都明白。”秦琼感叹道:“噢!那就是了。他这么大的膂力,想必跟着你练过吧?”王君可道:“练到是练过,不过没有巧妙的招数,就在步下,练了一条镔铁棍,真正的能耐没有,不过就是浑力气。因为他力大,所以大家送他的绰号叫“今世孟贲”。”秦琼道:“贤弟,别看他傻傻呵呵的,我还真跟他投缘,我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膂力的人。”王君可道:“您既然喜欢他,您把他带了走好不好?一来,他从小没父母,叫他伺候老夫人去。二来,差不多的绿林人,他都认识,给您支应门户。并且他还是个实心眼的人,叫他办点什么事,还真是好有一比,是瞎子放驴,死不松手。二哥,您看怎么样?” 秦琼问道:“贤弟,真的吗?你真若是放心,我就把他带走啦。”王君可道:“二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您把他带走吧。唉!可有一节,他是没有酒不成,没有肉不饱,您可得管饱。” 秦琼笑道:“既然带他走,哪儿能不管饱呢。贤弟,你放心吧,我拿他就当我亲兄弟一样的看待。”王君可道:“表弟,怎么样,你去不去?”罗士信道:“二哥,我跟您找娘去,不在他们这儿了,这里没有娘的日子,真受罪!”秦琼道:“好了!跟着我走吧。” 秦琼在这里住了三、四天。这一天,王君可摆上酒,给秦琼送行,把秦琼的马匹、行李,原封没动的备好。傻子罗士信换上了一身青,手拿着镔铁棍,往肩头上一扛。大家送出了五柳庄,秦琼带着罗士信辞别了众人,直奔往山东的大道走下来。秦琼道:“傻兄弟,我有马,你在步下走,咱们得多会才到呀?” 罗士信道:“嗯!你别看我没有马,我这条棍哪,比你的马快。你没听我表哥对你说,我有四绝么?”秦琼道:“哦,我还真没听说,你说一说,你有哪四绝呀?”罗士信道:“一,我的力气大。二、多高的山,我一抱脑袋,能滚下来,不带摔死的。三、我会打石头子,是百发百中。四、有我这条棍,算是一条腿,再加上我这两条腿,我这三条腿跑开了,比你这四条腿不慢。” 秦琼闻言后道:“我不信,我可要撒马了。我看你这三条腿怎么追我!”罗士信道;“二哥,咱们试一试吧,我来一下子,叫你见识一下吧!”秦琼一催马,一溜烟似的,马走如飞,走下来了。 秦琼回头一看这个傻子罗士信,把棍往地下一戳,就见他人借棍力,往前一窜,还真不慢,看着怪可乐的。心里想道:我这个傻兄弟真是不坏。走出连五里地都没有,这匹黄骠马混身就放了汗了,就见它连连地回头,唏溜溜地乱叫。秦琼一看,心里想道:我这匹马是怎么啦,走个百八十里,也不至于放汗哪!这匹马是要死怎么着?秦琼回头一看,不觉又可气又可笑。 原来,是这个罗士信跑着跑着,用棍一戳地,往上一窜,就坐在马的三叉股后胯上,把棍一挟,在这里忍啦。这个马可又说不出来,叫它驮着两个人,还有一条铁棍,那还有不放汗的吗。秦琼赶紧扣镫,捋住了嚼环,一回身用手一拨拉罗士信道:“你下去吧!”噗咚,把罗士信拨拉下马来,罗士信道:“二哥,你怎么把我给推下来啦?”秦琼道:“马都快累死了,你还在这儿坐着呢!”罗士信道:“哼!那我也不能老走,也得歇一歇呀!”秦琼道!“在这儿歇腿呀!别捣乱了!”这哥俩人,一边捣着麻烦,一边往下走。 这一天,直到了山东历城县,进了西门,走了不远,往北一拐,进了专诸巷口,来到了自己的门前。秦琼一看,道:“哎呀!”不觉就是一愣,眼中止不住地就掉下了泪来。 他为什么吃惊发愣呢?自己的家,他还有不认识的吗。想当初是随墙门儿的一所小房子,现在改了磨砖对缝、瓦窖相似的一所大宅子了。前面是黑漆大门,门灯、懒凳,门口左右种的门槐,大改了样子,他如何能够认识了。他心里想道,也许是我娘将房子卖了吧!正在发愣的时侯,可巧妻子张紫嫣正由里面出来,见他叫道:“相公,你可回来啦!” 秦琼顿时,脸上不禁得再次落泪道:“紫嫣,咱们家怎么改了样子啦?”一边过来给紫嫣行礼,心里稍微放了点心。紫嫣道:“相公呀!赶紧进去见咱娘去吧,咱娘惦记你可不是一天啦!”这才有人把马接过去,秦琼带着罗士信进来,到了院子里,紫嫣走进去叫道:“婆婆呀,相公回来啦!”屋里都是一惊,秦琼进来,见着他家中老母宁氏,跪在地下,抱着老母的腿,放声痛哭。 宁氏一看儿子回来了,也是悲喜交加,紫嫣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宁氏道:“儿呀,起来。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都坐下说话。”秦琼起来以后就问道:“娘亲!咱们家怎么变了样啦?”宁氏感叹道“唉!自从樊虎回来,我才知道你在二贤庄呢。转过年来,单雄信来到咱们家,这才知道你在皂角林锏伤人命、发配北平府。他说已经给你托了人情,叫我别惦记着你。他在这里住着,以后跟着他把左右邻舍的房子都买过来了,才盖的三层到底、带后花园子的这么一所房子。就是屋子里陈设东西,都是他给置的。” 秦琼听罢,猛然想起在二贤庄单雄信跟他变脸,摔给他的那本绿林总账来,想了半天,啊,我明白单二弟的心了。宁氏又道:“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啊?叫他这样的花钱受累,就是你,也没给我想得这么周到,给我安排得这样儿的完全哪!”秦琼道:“娘,您不必这么想,单雄信他是我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宁氏道:“我知道了,再说了,后来你由打北平府来信,说认着了你的姑母了,他们老两口儿倒好呀,你怎么认着的?”秦琼又把在北平三堂认姑的事,对老母详细地道出了一回。 宁氏道:“那么跟你进来的这个人,又是谁呀?”秦琼道:“净顾咱们说这个了,把我这个傻兄弟也给忘啦。”秦琼道:“娘亲呀,我这个傻兄弟名叫罗士信,他专为伺候娘亲来了。兄弟,过来见一见,这就是咱们的妈,你见一见吧!” 罗士信过来,跪下磕头,道:“娘亲,我给您磕头了,现在呀,我可找着娘啦!”宁氏道:“咳!这是自小爹娘死的早,得了一身重病啦,傻儿子,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我必定多疼你!”罗士信道:“娘,我一定听您话,每天我伺候您吃饭,给您捶腿!”宁氏道:“好,好好儿子快起来吧!”说罢,又给罗士信见过了嫂嫂紫嫣,又向见过大哥秦安,行礼完毕,一家团圆相聚,十分欢喜。 吃喝中间,这时,紫嫣对秦琼道:“相公,还有一件事,在前个十几天,济南府镇台节度使派人来,问相公你回来没有,要是回来,道出镇台节度使大人请你去会一会。我说还没回来呢,那个人道:要回来的时候,请到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军营去一趟。我问什么事,他说他也不知道。” 宁氏道:“这又是什么事,惊动到镇台节度使大人那里了?”秦琼道:“济南府的镇台节度使大人唐璧,乃是我姑父的门生,我临回来的时候,我姑父说随后就给他写信,把我推荐在他那里当差,因为我在五柳庄耽搁了这些日子,所以这封信就走到我头里了。”全家人等一听,这才放心下来。 秦琼道:“明天我就到镇台衙门去见一见他去。”宁氏道:“好孩子,你算了吧!刚回来,又往外跑,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在家里歇几天再去吧!”秦琼道:“好,我就在家多歇些日子再去吧。”说罢,把北平所有的人送来的末西,连罗艺夫妻送的金银都拿进来,交给了秦母收起来。 过了十来天,秦琼禀告了宁氏,来到济南府镇台军营口上前一说来历,有人通报进去。不大会儿,这人出来道:“请吧,我家将军有请。”秦琼随着这人进了衙门,来到书房,见了节度使唐璧。上前道:“秦琼参见镇台节度使。”唐璧赶紧起身离位,双手相道:“叔宝请起,落座说话。”秦琼谢了座,在旁边下手里坐下,有人献茶。 唐璧道:“前些日子,我接到北平王一封信,说你文武兼全,锏法精奇,叫我在这里给你补一份差事。”秦琼道:“将军太夸奖啦。”唐壁道:“我这里正缺一名棋牌官的差事,你可愿意做吗?”秦琼道:“谢镇台节度使的提拔。”唐壁道:“既然愿意在我这里,那么我就给你下公事,委你为镇台节度使里的棋牌官吧!”秦琼道谢下来。唐璧这里怎么样给历城县走公事,往镇台帐营中要秦琼,不在话下。秦琼回家告诉老母宁氏,阖家人等一听,也都是跟着高兴。 秦琼在这里当差,已有几个月的光景,无论是什么公事,都给唐璧办理得妥当完善。不用唐璧操一点儿的心,就全办到了。和镇台节度使帐下的先锋大将来护儿、窦益虎,旗牌官张转、杨和、李智、何辉一班人感情也很融洽。唐璧背着秦琼,常对他们说,秦琼真是我的一条好膀臂。这么说吧,几个月之后,上下人等都对秦琼另眼看待。 这一天,秦琼正和唐璧在书房里闲谈。秦琼见唐璧面带愁容,问道:“请问节度使大人这几天为了何事,总是面带愁容呢?”唐壁道:“叔宝,你哪儿知道。每年的正月十五日,是越王杨素的寿辰,天下各处大小的官儿,都得给他进礼上寿。送的礼物,都得是珠宝古玩,他是借着办寿为名,广受贿赂。不但这样,他还有一本账,记载天下各处官员送礼的名单。一年不到,他不理你,两年不到,他仍然不理,他一查账,某处某官连着三年的寿礼不到,准要找你个罪名,轻则罢职丢官,重则性命难保。你想我怎么能不发愁呢?”秦琼又问道:“您必是没有钱备办寿礼吧?”唐璧摇头道:“钱是有,寿礼已然备齐了。”秦琼又道:“既是寿礼预备齐了,您还发什么愁呀?”唐壁回答道:“你哪里知道,现在各处响马闹得很是厉害,我从前派人押着寿礼入京城,连着二年的寿札,全被响马劫去。你说今年要是寿礼不到,官职是准丢。送寿礼呢,是准得被劫。你说我怎能不发愁!”秦琼道:“大人,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不要紧,我情愿保寿礼入都,一路上我担保决无差错,您看怎么样?” 唐璧听闻后,心中大喜,遂站起来道:“你能替本官受一趟累吗?这我可放心啦。可是一路上响马甚多,也要想个万全之策呀!”秦琼道:“要保寿礼安然到京城,也还不难,必须要如此如此,就决无舛错。”这如此如此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把这些个珍宝古玩,收拾到竹篮里头,卧好了,外头再洒上一层榆树皮,如果遇上响马要劫,解押的人一说这是药材,响马就不劫了。秦琼不好说出自己与绿林中有关系,才推说用这个法子。唐璧一听十分大喜。按照秦琼的法子一办,十个竹篮子,正是五挑儿。 唐璧就问秦琼要带多少人马。秦琼回答道:“回禀大人,这不是五个挑儿吗,挑选十个精壮的军士,不要穿军装号衣,都扮做脚夫的模祥,十个人轮流挑着这五个挑子。我呢,也得扮一个平常人的样子一同上路。这就是暗保进京城,不会走露风声,一定安然无事。” 唐壁大喜道:“此计甚好。”秦琼道:“再跟大人说,我这是初次进京,到了越王府一切生疏,请问以前您都是派谁去的呀?”唐壁道:“在前几年总是派来护儿、张转、李智、何辉这四个人去。”秦琼道:“那么请将军还派他四个人,随我前去吧,一来越王府他们也熟,二来路上多几个人,也可以多一份照应。”唐壁道:“好吧,就派他们四人,随你一同前往。那你们打算几时起程呢?”秦琼道:“我们就定后天起程上路吧。” 当时定规好了,秦琼回到家里,就把奉派进京、越王府上寿的事,对老母宁氏以及阖家人等一说。到了是日,备马挂锏,跟阖家告辞。来到镇台帐营中,领出来礼单、盘费,大家辞别了唐璧,十个军士挑着五挑儿寿礼,大将来护儿、张转、李智、何辉、由棋牌官秦琼这五个人是五骑马匹,出了济南府的西门,直奔西京长安而来。 这一天,正走在河南陕州、陕西渭南两省交界上,就有一个军士叫道:“大哥,只要走到这里,我就害怕。”那个道:“谁说不是呢,一走这儿,我腿肚子就转筋。”这个也道:“我走到这儿,就懒得迈步了。” 秦琼一听,大吃了一惊,就问道:“四位贤弟,这是怎么回事?”来护儿往头里看了又看,就拿手往西南这么一指道:“二哥您看,这座山!”秦琼一看,嘿,山套着山,岭遮着岭,好险恶的一座山岗!看这种气派,山里窝着的人一定少不了。秦琼道:“兄弟,这座山怎么样?” 来护儿道:“您问这座山呀,里面有两家寨主,最厉害无比。前年、头年,连着两年的寿礼,都叫我们哥儿四个给丢到这儿了。因为这个,兵卒们都吓破胆子来了,您说他们怎么不转筋呢!”秦琼道:“兄弟们,只管往前走吧,今年有我呢,你们还害怕吗?” 杨和道:“二哥,您说什么?有您就不怕啦。嘿!还不用提这两个山大王个子高,力气猛的,就说他使的军刃吧,一个手使一对大锤,这对锤比磨盘还大,筒直是出了号啦。还有一个使枪的,大枪足够两丈三,您核计核计,您这对熟銅金装锏,打得了打不了!” 秦琼道:“世界上还有使这么大兵刃的吗?我却不信。”李智道:“您要不信哪。哼!等着瞧吧。”秦琼道:“你们只管跟我往前走,这个山大王出来,我就能把他们打发回去!”众军士道:“二爷,我们可实在的走不了啦,我们这里直打哆嗦!” 秦琼是左右为难,走呢,他们是不敢走,一害怕再把挑子摔了,这更是麻烦。又一瞧东北有一座松林,道:“兄弟们,你们先带着军士,到松林里歇会儿,我到山下去斗一斗这两个山大王,如果我把他打死了,你们出来,咱们一块儿再往下走。比如说,他们要把我打死了,你们赶紧回转山东,你们瞧好不好?”何辉道:“啊!二哥,您怎么拿命闹着玩呀?”秦琼道:“兄弟们不要管,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先到松林等候去吧。”大家无可奈何,直奔东北松林里来。不知遇到什么响马截路?且看下回分解! 第019回 少华山愣汉拦路 客栈秦叔宝遇亲 上回说到,秦琼奉山东镇台节度使唐壁之命,带着寿礼前往京城越王府贺寿,于镇台节度使帐下先锋大将来护儿、张转、李智、何辉等众军士途径少华山。这时,秦琼,马往上撞,直奔山前而来。已然快到山坡下了,猛听得山上 “啷啷” 的一棒锣声响亮,就见由山上冲下来一队喽罗兵,大约有百十多人,个个手执刀枪棍棒,下了山坡,左右一分。又见由山坡上下来两匹马。就看到对面此人,跳下马身高过丈,体格魁伟,扎巾箭袖,鸾带煞腰,大红中衣,厚底靴子,往上看,头如麦斗,黑洼洼的一张脸面,绞花儿的狮子眉,二目鸾铃相似,黑眼珠多,白眼珠少,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口,大耳相称,连鬓络腮的短钢髯,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胯下一匹黑马,再一瞧掌中这对军刃,秦琼心里想道:真是可以,原来,是一对镔铁轧油锤。这个锤呀,真是出了号了。 这群莽汉带领喽啰兵见那匹马上是个黄脸汉子,也是那么大的个子,凶猛的像貌。再看他手中这条枪,两丈也不止,根底下特别粗,两只手掐不过把来,在手掌上托着。 只见,这名黑脸的催马来在秦琼面前,吁!一扣镫,马停住了蹄,大怒喝声道:“黄脸汉子,你站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不知道?”秦琼听他说话是嗓音如雷,装糊涂道:“我不知道呀!你为什么把我的去路横住?”这名黑脸的莽汉道:“我是占山为王的好汉爷!” 秦琼听闻后,问道:“我且问你,我不过是身上的衣服,肚内的干粮,单人独骑,你可劫我什么呀?”这黑脸的莽汉道:“你没什么?我说给你听:你是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壁帐下,是奔长安送寿礼,你们一共连你算上来了十五个人,有五挑子珠宝古玩。你把你的人搁在那边松林里,你一个人来到这一条道来,我问你对不对吧?” 秦琼心里想道:他这山上必有踩盘子的,被他们打听明白,前来报告与他,故此他才知晓。这才言道:“对,不错。你打算怎么样呢?”这黑脸的莽汉道:“依我说,你把他们叫过来,将珠宝留下,你家寨主爷饶你这些人的性命,要不然,你来观看!”用手一晃双锤道:“恐怕你要在锤下做鬼!” 秦琼笑道:“朋友,少来大话吓唬我,我就把珠宝给你留下吗?”这黑脸的莽汉问道:“那么你怎样才留下呢?” 秦琼伸手摘下那对熟銅金装锏,把这对熟銅锏往起一碰,当“啷啷”的一声响,又往左右一分道:“你来观看,你若是胜得过我这对双锏,漫说是珠宝,连这条性命也归你所有。” 这黑脸的莽汉喝道:“嘿嘿!黄脸汉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看看你的军刃,再瞧瞧我的军刃,漫说是打,就是我这一锤砸下去,你就得锏折、人死、马塌架。你这不是以卵投石吗!” 秦琼笑道:“朋友,我情愿在锤下丧命,我有点儿活腻了。请你进前一战!”这黑脸的莽汉大怒道:“我说黄脸汉子,你别以为我这锤是空膛儿的,这是死瓜膛。一锤就得,你是准死无活。” 原来,秦琼正琢磨他这对锤呢,要不是空膛,漫说他身高一丈,就是他身高三丈八,也使不了这对锤,及至他说出不是空膛,这已经明明地就告诉人家,这对锤是空膛儿,焉能够不笑出来呢。 这时,就听得后头那个黄脸莽汉道:“哥哥,跟他费什么话,拿锤砸黄脸小子吧!”这黑脸的莽汉道:“对。” 秦琼把主意拿定,要锏打二员大将。将要催马,就听山坡上一声喝斥道:“二哥,慢动手,都是一家人!齐国远,别碰,一碰你那锤准碎。” 秦琼抬头一看,只见两匹马跑下山来,来人不是别人,原来乃勇三郎王伯当、神射将谢映登。二人来到跟前下马,赶向前行礼,道:“秦二哥,好久不见了,小弟这厢有礼。”秦琼急忙挂锏下马,上前用手相扶道:“伯当贤弟免礼!” 黑脸儿的就问王伯当说:“哥哥,他是谁呀?”王伯当道!“二位兄弟,快下来,快下来,我给你们见一见。”二人立刻下了马,来到秦琼的面前。王伯当道:“二哥,我给你见一见。”秦琼说:“好。” 王伯当一指这黑脸的莽汉,道:“他姓齐名标,字国远,有个绰号叫愣英雄。”又一指黄脸儿的,道:“这位姓李名豹,字如眭,也有个绰号叫打虎将,此山名叫少华山。二位贤弟,你们每日想念的是谁?这就是: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山东的秦二哥,你们还不过来见礼呢!” 只见二人赶紧向前行礼,齐国远道:“原来是山东的秦二哥呀,我真是有眼不识好朋友。”王伯当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二哥山上一叙。”秦琼道:“且慢,松林里还有人呢,我去叫他们去。”秦琼回到松林,对大家一说,大伙儿才知道山大王都和秦琼有交情,也放了心啦,才都挑着寿礼出来,一同上山。 到了山上,进了寨门,来到聚义厅上,王伯当叫手下的喽啰兵将来护儿、张转等人让到别的屋子招待。吩咐摆酒,霎时间酒莱摆上,大家一齐落座喝酒。秦琼问道:“伯当、映登二位贤弟,你们如何正赶上你们在少华山呢?” 王伯当回答道:“自从尤俊达洗手之后,东路上始终没有派人,单二哥叫我们到东路上查一查山,今天正赶上查到这里,恰巧跟二哥见着了。” 秦琼道:“齐贤弟,李贤弟,前者我在二贤庄,还叫你们二位贤弟花钱,我这里当面谢过。”齐国远、李如眭二人都道:“二哥不要客气,都是自己弟兄没说的。”秦琼感叹道:“哎,齐贤弟,咱们这里喝着酒我问你,你的那对锤到底是空膛儿的不是?” 齐国远道:“二哥您要问,我叫大锤将,是死瓜膛儿的。”李如眭道:“你得了吧!要不是咱们瓢把子来啦,今天咱们遇见双锏大将了,我的杉篙抹黑漆的槍,准得折。你的木头抹黑漆的锤,碰上准碎,这个咱们还真得认便宜。”说罢,大家各自欢喜不已。 这时,王伯当又问道:“二哥,您怎么押着寿礼下来了呢?”秦琼就把由北平回山东,入镇台节度使当上棋牌官,此次押着寿礼进京上寿的事,道出了一番。 齐国远道:“我们常听说,帝都西京长安里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大放花灯,热闹无比。我和李如眭就从来没到过京城。如今二哥押着寿礼进京,我们打算跟着去一趟,逛一逛花灯,行不行?” 王伯当道:“这到是一件巧事,二哥您把他们带去吧,我们哥儿两个,也有好几年没进京城了,也打算去一趟逛逛。”秦琼道:“不成,一路上逢关按站都要查对人数。因为我们账单上是我们十五个人,要再加上你们四个人,和文约上的人数不符合,如何能过得去呢?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谢映登道:“二哥说得有理,咱们这个灯就别逛了。”齐国远闻言后,脸上大有不高兴的意思。李如眭就道:“二哥,我倒有个主意。”说罢,就将来护儿、张转等四人请进来,对他们道:“你们四位到长安去过没有?” 来护儿等四人回答道:‘我们都去过。”李如眭又道:“既然你们四位去过,这次不要去了,就在山上住着。我们四个人冒充你们四位,再选十个精细喽啰兵换上这挑寿礼的,反正还是十五个人,和账单上的人数一样。二哥您看行不行啊?”王伯当道:“二哥,您把他们两个人带了去吧,这两个人念叨了好几年了,都要成灯迷啦。” 秦琼原是一个脸热的人,一想不带他们,也怪不合适的。就对齐国远、李如眭道:“二位贤弟,咱们虽然是初次会面,可是都是自己朋友,你们不要怪我的直言,你们同我上长安,可就是假扮官人了,可得把绿林的举动全都收起来,万一路上要叫人看出了破绽,可别给我捅了漏子!” 齐国远、李如眭齐声道:“就这么办吧,决捅不出漏子来,您放心吧!”秦琼又对来护儿、张转四人道:“四位贤弟,你们就在山上住着吧,这是瞒上不瞒下的事,叫他们四位到京都逛一逛去吧。” 来护儿、张转这四人一听,有秦琼的话,也就无法了,就道:“好吧,二哥你们去吧,我们在这山上等着。”齐国远又嘱咐了喽啰兵道:“你们用心款待这四位老爷和这几位军士,我们不日也就回来了。山下的买卖暂时先别做,等我们回来再说。”大家点头答应,不提。 到了第三天上,秦琼等人各自备好了马匹,把应用的东西绑在马上,又换上十个喽啰兵挑起五挑子寿礼,下了少华山,去往京城长安走下来了。 这一天,已然快到潼关,也就在未时尾,秦琼在马上想道:潼关乃京师的咽喉要路,必得盘查一切,一耽误功夫可就黑了,倒不如打个店住下,明天早晨再过关。想过这儿,跟诸位兄弟一说,王伯当道:“对,咱们就进镇打店得了。”进了镇,见正街路北里有一座招商客店,来到店前众人下马。 秦琼抬头见门上的横匾写着“悦来老店”,喊了声“店家!”只见过道门房里跑出一个伙计来说:“官爷,您来了,是不是您要住到这里呀?”秦琼道:“对,你这里有没有清静的地方,要上房三间有吗?”伙计道:“您要清静啊,就是西跨院,可北房没有,就剩南房。您这儿住足以够用的。”秦琼道:“好吧,你前头带路。”说罢,嘱咐挑寿札的上台阶、过门坎儿要小心留神,不要磕了碰了。 这位伙计头前带路,到院子里头,又叫过几个伙计来道:“给这几位爷的马匹接过来,牵到槽头喂起来。”有人把马接过去。伙计领着要进西跨院门,秦琼看见跨院门垛上贴着黄毛边纸,写着一行很大的字:“查边界的昌平王公事驿馆一座。” 秦琼问道:“伙计,这西跨院既是昌平王的驿馆,为什么你还往里让我们哪?”伙计道:“这位官爷,您不知道,昨天本地县衙来给我们送话儿,道出朝中有昌平王在各处出巡,最近这几天可能路过此地,让我们预备三间北房,要不怎么让您住南房哪!我一看爷您不定是哪个官府的,如果您是闲杂人等,我们也不敢让您住这南房。” 秦琼听得此言,遂口道:“那就是了。”进门一看,很豁亮的院子。大伙进了南屋,靠南墙搁好寿礼。秦琼叫十名喽啰兵挑担的到院外去住。秦琼这哥儿几个掸掸土,伙计给打来洗脸水,沏上茶。等洗完了,坐下喝茶。伙计问道:“这位官爷,您是那个府的?” 秦琼道:“我是山东济南府镇台节度使。”伙计道“噢,官爷您贵姓?”秦琼道:“在下我姓秦名琼字叔宝。”伙计道!“原来是秦爷。您这是不是赶这正月十五给越王府上寿?” 秦琼道:“不错,你真是好眼力。”伙计道:“您别夸奖,因为每年到这月份,天下各州各府各县全得奔长安给越王进寿礼,我们准得做一拨好买卖。”秦琼道:“伙计,你给我们要一桌酒席,我们有点饿了。” 伙计道:“好勒。”一会儿调开桌椅,酒菜齐来。当中秦琼,一边是王伯当、谢映登,一边是齐国远、李如眭,大伙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这哥们几个正划着高兴,街上铜锣响亮,“咚,咚”跟着就听得喊叫道:“王驾千岁到了!”有个伙计跑到屋中面带春风,笑嘻嘻地道:“秦爷,我跟您说,这是个巧劲,现在查边界的王爷来了,您们几位避一避屈,这拳先别划了,万一王爷怪罪下来,您们几位算是惊驾之罪,我们店里也担待不起。” 伙计说完跑出去了,就听院子里头好几个人赶紧开北屋门,扫院子,这么一通忙活。秦琼道:“兄弟们,既是王爷到了,咱们别划了,闷着头儿喝就完了。” 齐国远道:“凭什么不划了?”秦琼道:“凭什么呀,就凭他是王爷,他走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不许大声喧哗。”齐国远道:“哈哈,就凭他是王爷!二哥,我也是王爷!” 秦琼问道:“你什么王爷呀?”齐国远道:“我,我是山大王。”秦琼上前一捂齐国远的嘴:“兄弟,少说这个!”王伯当小声道:“齐贤弟,咱们未下山的时候,二哥怎么嘱咐你来着?你怎么说这个呀?”齐国远道:“哟!对,我忘了。”李如眭道:“二哥呀,这王爷他长仨脑袋、六支手?” 秦琼道:“哎,哪有三头六臂的王爷,他也是一头二臂。”齐国远问道:“他的穿著打扮跟咱普通老百姓一样吗?”秦琼回答道:“那哪能一样啊!按照品级他有朝服。” 李如眭道:“老齐呀!咱们哥俩开开眼,在门帘这里偷着看看,反正王爷得打咱门前过。”齐国远道:“对!咱们也开开眼。”秦琼道:“你们看可以是看,只准隔着这帘子缝虚目往外瞧,不准掀帘子。”齐国远道:“二哥,行了。”二人站起来,到门口帘子这里,留神往外看。 不一会的功夫,只听得有脚步声,头里是一名中军官带路,后头有四名旗牌官,再往后就是这位昌平王,这位昌平王的后边还有四名旗牌官。只见昌平王头戴三叉平顶雁翅紫金冠,身穿一件猩猩红的大红蟒龙袍,上绣龙探爪、蟒翻身,下绣海水江崖,腰横八宝团珠带,宝蓝色中衣,高儿的粉底官靴。往脸上观看,面似生羊肝,宽天庭,重地阁,剑眉环目,直鼻阔口,颏下一部银髯,左右双耳相衬。这位昌平王走到南房的门头里。 齐国远正在门框这儿蹲着,李如眭站着往前探身,两个脑袋好像探到一块似的,隔着帘子缝往外瞧。李如眭不由得用手一掀帘子,嘿!他喊出了声。这一声像动了这位王爷,他回头一看,哼了一声,往北走去。 这位昌平王已到北屋,洗漱完毕,坐下喝茶,叫人唤店家。伙计赶紧跑到屋中,跪倒叩头道:“王爷,您叫小人什么事?” 昌平王问道:“本王且来问你,南屋住的是干什么的?”伙计道!“回千岁爷,他们是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帐下的人,前去奔越王府进寿礼的。”昌平王又问道:“为首的姓什么叫什么吗?”伙计回答道:“回千岁爷,适才我问过了,姓秦他叫秦琼。” 昌平王道:“好,你叫这秦琼来到本王面前答话。”伙计道:“遵王谕。”伙计站起来奔南屋来了,到了南屋,吩咐道:“秦爷,北屋的王爷让您答话去!”秦琼道:“他住他的店,我住我的店,为什么让我去答话呢?” 伙计说:“您别说了,就刚才这二位爷!”说着用手一指齐国远、李如眭:“吓了王爷一跳,可能是为这事。”秦琼道:“我就去。”齐国远道:“二哥呀,这祸是我们哥儿俩惹的,您甭去了,也甭管他什么王爷,咱拉出刀来干脆给他宰了得了。” 秦琼道:“别胡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伯当、映登二位贤弟你们哥俩看着这哥俩,可千万别胡来,要胡来我可担不起。”谢映登道:“二哥,您去吧!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秦琼随着伙计来到北屋,见王爷跪倒,口称道:“卑职秦琼参见王驾千岁!”昌平王道:“秦琼,你抬起头来。”秦琼道:“是!”抬头一照面,昌平王见秦琼面似淡金,鼻直口方,还真是个英雄的样子。心里里想道:我当上寿的这些人全都照刚才那两个瘟神、太岁一般,敢情也有好看的。就道:“秦琼,你既然称卑职,本王且问你,哪里为官?”秦琼道:“回王爷,卑职在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帐下,任职棋牌官。”昌平王道!“既然如此,你可有账单在身?”秦琼道“有。”昌平王道:“取出来本王一看。”秦琼道:“是。” 昌平王看过账单,点了点头,道:“本王方才进院之时,你手下两个人向户外探头惊叫,是何缘故?” 秦琼道:“回禀王爷,那两个人一个叫来护儿,一个叫何辉。因为他们当差这些年没见过王爷您这样的打扮,冠袍带履,他们窃看王爷是要见识见识,看得出了神,这才惊动了王驾。常言道:大人不见小人怪,宰相肚内能撑船。一为他们的无知,二看在卑职我的面上,您就恕过他们的惊驾之罪,我这儿给王爷叩头啦!” 昌平王闻言,心中大喜,他喜欢秦琼有胆量,会说话,叫秦琼站起,遂道:“本王看在你的面上,原谅他们就是了。”秦琼道:“多谢王爷!”昌平王道“秦琼,本王来问你,你多大岁数入官门当差呀?” 秦琼道:“王爷要问,我十八岁在历城县衙学习当差,二十岁升任捕快班头,后来因为我办案有功,这才提升到镇台节度使摩下调遣。”昌平王道:“秦琼,你老上辈是做什么的?” 秦琼一听心里头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刚才这事已然了结了,你还问我这干什么!要提起我的老上辈来也让你听听,比你这王爵怎么样,就道:“回千岁爷,我老上辈全是为官的。”昌平王道:“那里为官?”秦琼道:“自打我祖父,还有我父亲,全在北周为官。” 昌平王又问道:“你祖父姓字名谁,官居何爵?”秦琼回答道!“我祖父官居北齐驾下亲军护卫,名叫秦旭,。”只见两边旗牌官一看,昌平王怎么直皱眉、叹息呀!“本王且来问你,令尊官居何爵?”秦琼回答道!“我父亲名叫秦彝,乃北齐武卫大将军,镇守北齐重镇济州。”昌平王又问道:“噢!本王再问你,你家中老母可在?”秦琼道:“在!”昌平王又问道:“家母身体可好?”秦琼回答道:“她老人家身体健康,还好。”昌平王又问道!“秦琼,本王问你,你们家有几门子亲戚?” 秦琼闻言后,怎么问上亲戚啦?“啊!我家里就有一门子亲戚。哪一门?遂口回答道:“我有个姑母名叫秦胜珠,我姑父名叫罗艺,只因当年杨林兵伐北齐,打到济州,我父亲最终寡不敌众,命丧杨林之手,我母宁氏带我逃到山东,可也不知道我这姑父、姑母落在何处。前几年,我到山西潞州府办差,在皂角林误伤人命,被发配北平府。原来北平王正是我姑父大人,他把我带到三堂见姑母,这才认下了姑母。” 昌平王听到此处皱着眉,接着问道:“秦琼,你再想想,你们家还有什么亲戚?”秦琼道:“回禀千岁爷,没有了。”昌平王道:“不对。你再好好地想想。”秦琼道:“好好想我也想不起来了。”昌平王道:“你再仔细地想想。” 秦琼想来想去,遂口道:“回千岁爷,我想起来了。我小的时候,我父亲跟我说过,我外祖父也在北齐为官,官居寿春关总兵,名叫宁禄臣。他老人家一世无儿,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就是卑职的高堂老母,还有个姨娘,可是不知落在何处。”昌平王道:“秦琼,我再问你,你这姨父姓字名谁,你娘可曾跟你说过?”秦琼道:“说过。”两旁中军、旗牌官一看,心里想道:我家王爷说着说着怎么眼圈红了,眼泪吧嗒吧嗒一对一对往下掉。 秦琼是低着头对昌平王回话,他瞧不见,可就道:“我这姨父也在北齐为臣,名叫邱瑞,字梦龙。” 旁边的棋牌官搭碴的喝道:“大胆秦琼,你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来人呀,给我拿下。”昌平王可就忍不住了叫道:“且慢!秦琼,我儿呀!”秦琼一听怎么着?今天无形中认着我姨父大人啦!一看他姨父放声大哭,也就勾起难受来了。赶紧跪倒口称道:“姨父大人,我心里难受哇!”当时爷俩个是悲喜交加。 邱瑞道:“秦琼,你起来。来人哪,给他看座。”有人给搬过座来,秦琼坐下。邱瑞就把这么些年秦琼家中的景况通通地问了一遍。秦琼道:“姨父大人,您怎么会到了隋朝为官呢?” 邱瑞就对他说明,北齐后主乃是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他宠信奸佞,残害忠良、纵情酒色。当初周武帝派杨忠、杨林兵伐北齐,搭救老百姓出水火,江北统一,此乃正义之事。经水军都督、双枪将丁彦平介绍,自己归降了北周。当初杨坚篡北周自称隋文帝后,邱瑞被封为大隋昌平王。 秦琼听罢,连忙问道:“我姨娘身体一向可好哇?”邱瑞道:“想当初,北齐亡国时,你姨娘想起你家来就哭,近些年才给这个事放下。你到长安上寿完了可一定要到我府上看看你的亲姨娘去!”秦琼道:“既然今天咱爷俩见着了,到长安我当然是要给您们老俩口叩头去。”爷俩又说了会儿话,秦琼告辞。回到了南屋,弟兄们问道:“二哥,这漏子怎么样了,怎么去了这么大的功夫呀?”秦琼就把认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给秦琼道喜。吃过饭,安歇睡觉。 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阳老高了,哥儿几个才起来,整衣服下地。秦琼向伙计问道:“北屋里王爷起床了吗?”伙计道:“王爷天亮后就起驾了。临走之时给您留下二十两银子,放在柜上候您的店饭账钱,还嘱咐您到长安务必到他老人家府上去。”秦琼道:“我知道了。”到柜上算清了店饭账,二十两银子有富裕,秦琼也没让往回找,就算给伙计们的烧煤小费。又叫十名军士进来,挑起寿礼,备好马匹挂上军刃,零碎不落,向潼关走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0回 长生祠相遇柴绍 贺寿越王府送礼 上回说到,秦琼于悦来客栈意外与昌平王邱瑞表姨父相认后,于是各自辞别,秦琼与众军士挑起寿礼,过了潼关,走在路上,正赶上大雪纷飞,秦琼恐怕众喽啰兵挑着珠宝古玩行走艰难,于是,就找了个集镇,就在店里住了下来。 次日雪还扔下,秦琼心里想道,好在此地已离京城不远了,多住些日子,等到天晴了再走。齐国远道:“二哥,咱们备上马,带上两瓶子酒,到西北山上找个小亭子喝酒,一赏这个雪景儿,多么好啊!” 秦琼道:“我可不去。”齐国远又问王伯当、谢映登道:“你们二位去不去呀?”王伯当道:“在屋子里,守着炭盆还冷呢,我不去。”齐国远道:“你们都不去呀,我们哥儿两个走啦。”秦琼道:“你们去,可老实点,可别再惹祸。”李如眭道:“不能,不能。齐大哥咱们走啦。”说罢,二人备好了马匹,带上了酒,由店里走了出来。 出了镇口一看,一片白茫茫。他俩一直的往西北走,奔迎面这座山来了。到了山坡下,正是三岔路口,顺着西北的山坡上来,走到中腰一瞧,前边隐隐一段红墙,转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座寺院。这两个瞎摸海也不认识字,不知道是什么寺院。 齐国远道:“兄弟,咱们下马,叫开寺院的门,在庙里喝酒,倒也不错。”李如眭道:“对,这个乐儿不小,就这么办啦。”说罢,二人下马,把马在树上拴好了,上前手拍左角门的门环,叫道:“和尚,当家的,开门来呀!”叫了半天,没人说话。李如眭道:“这八成是座空庙,我把门踢开吧。”说罢,抬起腿来,朝着寺院门的一脚,“喀嚓”了一声,一脚踢下一扇寺院的门。 二人走进来一看,钟鼓二楼,挺宽的院子。到了大殿前,推开殿门,就见当中供的是三世佛。二人下来顺着东夹道往后走,到了二层院子,一看东边有一个角门,进来是一层正殿,上了台阶,一推这两扇隔扇,吱扭一声。 齐国远抬头一看,就对他道:“二哥,您怎么在这里呢?叫您喝酒吗,您不来,怎么上这里装神仙来啦!”李如眭兜着齐国远的脖儿拐,就是一个耳儿光,齐国远捂着脖子一回头,道:“你怎么打我呀?”李如眭道:“该打你!这是神像,你怎么说是二哥呀!你细看一看,是二哥不是二哥?” 齐国远一看,当中绣金的围子里面,塑着一个站像,八尺来高,淡金脸膛,细腰盹臂,透着威武。头戴平顶卷檐笠,身穿一件蓝布的合衫,胸前是十字袢,杏黄色丝鸾带,双搭蝴蝶扣,大红中衣,厚底的靴子。上首里有个童儿,牵着一匹黄骠马,下首里一个童子捧着一对熟銅金装锏。前边桌子上供着一堂苹果,五供蜡扦,香炉周围洒着有香灰,看这个样子,像是天天有人烧香似的。 李如眭又看了看,遂口道:“对呀,还真像二哥呀,我屈打你啦。”齐国远道:“谁把二哥的像塑到这里了?你说不是吧,就凭这对熟銅金装锏,那准是啦!”李如眭道:“可说呢,这都是邪门的事!”二人正在纳闷,就听正西有脚步的声音,嘴里喊叫道:“咳!你们这两个小子太野蛮啦!叫门不开,你们就把门给踹下来了,你们是哪里来的?” 齐国远、李如眭二人回头一看,只见来的这个人穿著是粉绫子的武生公子巾,紫绫子的大氅,上绣团花朵朵;面如敷粉,眉清目秀,正是一位少年公子。后头跟着七、八个小和尚。这个少年大怒道:“你们这两个小子是哪儿来的?怎么把寺院门给踹下来啦?” 齐国远道:“叫门不开,就许我踹门。”这些个小和尚道:“师哥,他把门给踹下来了,还不讲理。”这公子道:“他不讲理呀,那好办!”说罢,把大氅一甩,交给了小和尚。露出一身粉绫子的短衣服,鸾带一掖,袖面高挽,一点手道:“这两个野人下来,今天你家小爷要管教管教你!” 齐国远把嘴一撇道:“兄弟,你看挺细的胳膊,将撂下书包的学童,也要跟咱们打架!”李如眭道:“那他哪儿行呀,跟他费什么话,哥哥,打小子!”齐国远蹦下来,一个饿虎扑食,就奔这个公子来了。就见这个少年把身子一闪,转到齐国远身后,抬起腿来,一脚正踹在他腿弯子上,齐国远“哎哟”了一声,就趴下了。大家伙看了又看,鼻子也破了,血也流下来了。齐国远道:“兄弟,下来打他!”李如眭也跳下来,两手双风贯耳打来。 这少年一锉身,抬起腿来,朝着李豹就是一脚,喊道:“躺下!”只见李如眭“啊”的一声,往后一仰身,一个仰面朝天,就躺在地上了。这少年是招数巧妙,身体灵便。齐国远、李如眭不过是两个笨汉而已。这二人被这少年打得起来一个,躺下一个,蹦起一个,又趴下一个,旁边的小和尚不住地高声喝彩。正在这个时候,由角门外面走进三个人来。 原来,自从店里齐国远、李如眭走后,秦琼道:“这两个人,上哪儿喝酒去了?真叫我不放心!”王伯当道:“真是的,我们哥儿俩也不放心。干脆,咱们找一找他们去吧!”说罢,弟兄三个备上了马,出了店房,直奔西北这座山来。好在是雪地,按着雪上的马蹄印儿,一直找到了寺院门前。 王伯当道:“二哥,好大的一座庙宇。”秦琼抬头一看,只见,山门上头写着道:“承福寺”。谢映登往左边一瞧,就道:“唉,这两个人的马在这儿挂着呢,怎么把人家的门给踹下来了!” 秦琼道:“八成又是这俩人惹了祸啦!”王伯当道:“咱们赶紧进去看看去吧!”说罢,三个人下了马,赶紧往里走。过了头层院子的大雄宝殿,到了第二层院里,就听跨院儿里头人声乱嚷。王伯当道:“二哥您听,是齐国远他们的声音,准是叫人给揍了。” 秦琼在前,这二人在后,赶紧进到跨院里,看到这两个浑小子一个起来、一个又趴下的,闹了一身的泥雪。秦琼叫道:“这位公子,且慢动手。” 齐国远、李如眭一见秦琼他们三个人来了,道:“二哥,打他!”这个少年看见秦琼,微然一愣。秦琼劝道:“这位公子,你为什么打我这两个兄弟?你说出个道理来,如果是他二人理亏,我替他们给你赔礼。”只见。这个少年道:“这位黄脸的好汉,您先别忙,咱们把打架的事先搁在一边。我看您的相貌,跟我们的恩公。怎么和北屋祠堂塑的塑像长的十分相像啊!”秦琼道:“啊!此话怎讲?”齐国远道:“您还提呢,也不是谁,把您给供在北屋里啦。”王伯当说:“这可真碰巧,二哥,走,咱们看一看去!” 大家来到廊子底下,往屋内注目一看,秦琼道:“谁把我给塑在这里了?”只见,这位公子回答道:“您是不是善使双熟銅金装锏,骑着一匹黄骠马呀?”秦琼道:“对呀!”这位公子道:“您再想一想,此地名叫临潼山,当初您在此地,管过闲事没有?”秦琼听得此言道:“诸位,我想起来了。”就把当初救唐公李渊之事,对大家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个少年听罢,说:“原来,是琼五恩公,恩公在上,我这里给您磕头!”说罢,倒身下拜。秦琼急忙用手扶起道:“这位公子请起,我并不叫琼五,我姓秦名琼。”就把当初李渊追他,问他姓名,他说叫秦琼,把手一摆,意思是叫李渊不要再追了的事一说。又道:“好,没想到这么一听错了,我就成了琼五了。公子您是唐公的什么人呀?” 这位公子回答道“我是他的门婿,我叫柴绍,字嗣昌。”就把唐公怎样的叫他重修庙宇,修盖祠堂,替他岳父报恩的事情一一道来。秦琼这才明白了一切,又问道:“你和我的两个兄弟打在一处,又是怎么回事情呀?”柴绍道:“咳!这几天我师父智缘主持有事出门不在庙中。我正在后边禅堂里看书,就听外面喀嚓的一响,叫我的师弟出来一看,角门叫他们给踢下来了,我来到跨院里一问!”就把齐国远、李如眭不讲道理、打架的事情又道出了一番。 秦琼道:“哎呀!这就是我这二位兄弟不对了。二位兄弟,还不过来给柴公子赔礼!”齐国远、李如眭过来一抱拳道:“柴公子,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你把我们这两个人摔得这个样了!” 柴绍感叹道:“唉,多有得罪。我这恩公一到,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日后咱们还得多亲多近呢。恩公,和诸位都请到禅堂一叙吧。”秦琼道:“慢着,我跟柴公子说一件事,这个生祠什么的,若被当初那个蒙面人知道,多有不便,干脆把它拆了吧!” 王伯当道:“对,得拆!”柴绍道:“恩公说得有理,可是别拆!”齐国远道:“你呆着吧!什么别拆!”说话大家进到殿里,挪开供桌,只听得 “喀嚓,稀啦,哗啦”。 众人把正像、小童像都给拆了。秦琼道:“这就对了。”柴绍一看也没有法子了,只好道:“拆了就拆了吧!恩公,众位,请到后边禅堂一叙吧!”秦琼道:“可以。”大家到了禅堂,众人都见过了礼落坐,小和尚献茶,茶罢搁盏,闲谈叙话。 柴绍就问秦琼道:“恩公,此次做什么来呢?”秦琼道:“咱们是一见如故,你可不要叫我恩公、恩公的这样的称呼,如果你不嫌弃,你叫我一声二哥,这我就很高攀了。我是由山东济南府押礼物上西京长安越王府上寿去,这四位兄弟是同我一起到京城逛灯去的。” 柴绍道:“二哥,那我就遵命了。可是我也有好几年没进京去逛灯了,我也打算跟随二哥前去。一来逛一逛灯,二来跟二哥多盘桓些日子,您说好不好?” 秦琼听了十分大喜,遂口道:“那怎么不好呢,咱们一同走吧!”柴绍道:“既然如此,师弟们,我同我秦二哥到一趟帝都去,你们把外边的角门修理好了,等师父回来,把所有的事情禀明白了,就说我随着秦二哥进京逛灯去了,过了正月十五也就回来了,你们到外面把我的马拉出来。”小和尚答应着去了。柴绍这才整顿服装,胁下佩剑,带上点儿银两,随着秦琼众人出了庙外。哥儿六个一齐上马,一同回到客店。在店里住了几天,等到雪住天晴之后,又多等了两天,看道路上好走了,这才算清了店账,备好了马,喽啰兵挑起寿礼,出了店房,直奔京城而来。 这一天正走着,看见长安城东的通化门。这座城门乃京城必过正门,故此名叫通化门,秦琼对王伯当道:“兄弟,你看今天才腊月十几,离着正月十五还有一个月呢,不如咱们在城外头投个店住下。”随说随走,可就进了关厢了,王伯当往路北一指,道:“二哥,这座店可不小,咱们就住在这里得了。”秦琼道:“好,就住这儿吧!”大家这才下马,往店里头走,有伙计招待,到了东跨院。一瞧是三间南房,三间北房,秦琼叫喽啰兵把寿礼挑进北屋里放好了,叫这十名喽啰兵住在三间南房里,哥六个住这三间北房。 大家漱口、擦脸、喝茶。伙计一问秦琼,才知道他们是山东送寿礼的官员,更是殷勤招待啦。大家又要了一桌酒菜,哥几个落座饮酒。 正在喝得高兴,见到一掀帘子走进一个人来,道:“客官,我打搅打搅,拜访诸位。”大家一看,进来的是一个五十有七的老者,白脸膛,满部的黑髯,头戴一顶随风倒的白毡帽,身穿茶青色的棉袄。 秦琼大家都站起来,抱拳拱手道:“不敢当,这位老者您请坐,请坐。”这位老者连忙抱拳还礼道:“好,我坐,诸位,都请坐随便吧!”秦琼道:“这位老者,您有事那?”这位老者道:“方才我听伙计说,您是山东历城的,您既是历城的呀,我打听一位朋友。”秦琼道:“您打听的,是哪一位呢?”这位老者道:“我打听的这位,是山东的好汉秦琼秦二爷。”秦琼问道:“您和他认识吗?”这位老者道!“我和这位秦二爷不认识,只是闻名,没见过面。因为您是历城的,故此我来打听打听。” 王伯当笑着一指秦琼喊道:“这位老者,您今天可打听着了,这位就是山东的好汉秦琼。”这老者一听连忙站起身来,拱手当胸对着秦琼道:“原来您就是山东的好汉秦二爷,老朽实在不所不知,多有得罪。”秦琼站起来道:“岂敢,岂敢,您太客气了。请坐,咱们一起喝杯酒吧!”说罢,伙计早把凳子搬过来,放在秦琼的对面。这老者坐下,吩咐伙计道:“你去告诉厨房,拣那适口的,配它八个菜来,这是我敬诸位的。”伙计答应着去了。秦琼道:“您太客气了!”这位老者道:“这是小意思,不算什么的,诸位贵姓啊?” 秦琼这才给哥几个一见。位老者是按位的一应酬,这哥几个心里想道:嘿!还是我们秦二哥,虽说人没有到京城,可是名姓儿已然传到京城。秦琼回答道:“请问老丈您贵姓呀?”这位老者回答道!“老朽我姓文,这座店就是我开的,街坊邻居管我叫老爹。”秦琼道:“文老爹原来是本店的店主东,失敬了。要说您这座店,房屋整齐,很是讲究啊!”文老爹道:“二爷,跟您这么说吧,您要是住在城里头呀,未必有住在我们这里舒服。不但是房屋整齐,比别处干净。尤其伙计们伺候得周到,准能叫您方便,店家店家吗,到店就是到了家了。”文老爹道:“是,您说得对!买卖分人做罢!”文老爹道:“还告诉二爷您说,常来常往的客人,知根知底的,连城里的店都不住,必定住在我这儿。”说罢,大家推杯换盏,一霎时吃喝完毕。又淡了会子话,文老爹道:“明天,诸位赏脸,我在柜房请客,请你们诸位务必的赏光啊!”大家客气了一阵,自回前边去了。这里大家伙安歇睡觉。 大家伙住在这里,净等正月十五到越王府上寿。秦琼有时到柜房里,找文老爹去闲说话儿。文老爹也有时候到这屋里来闲谈。 这一天,秦琼、柴绍、王伯当、齐国远、李如眭众人等在柜房里对文老爹道:“文老爹跟前有孩儿吗?”文老爹道:“老朽,是老盼儿子,老盼不来。跟前就有一个女儿,名叫婉娘。”秦琼问道:“今年多大了?”文老爹回答道“小女今年已然二十岁。”说罢,朝着里间道:“闺女,你出来,你不是说要看一看二爷吗,出来,我给你见一见!”只见里间儿帘子一挑,由里边出来一个大姑娘,一身蓝衣服,长的很清秀。 王伯当见她生的楚楚可爱,如此的妩媚动人。婉娘道:“爹爹,您给我见一见。”文老爹一指秦琼道:“闺女,就是秦二爷,过去见一见。”婉娘走过来,朝着秦琼双手拜了一拜道:“二哥您好,婉娘这厢有礼了。”秦琼连忙搀扶:“还礼,还礼。文老爹,你看,你有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你还不知足!有婆家了吗?” 文老爹大喜道:“有婆家了,过年后,人家就要娶走啦。”秦琼道:“看看,您老这还不知足!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我秦琼就知足啦。”说罢,伸手由打腰里取出一个小银锭,放在了桌子上。文老爹道:“二爷,您干什么?”秦琼道:“这是一点见面礼。姑娘,你拿起来,买花戴,做件新衣服,过过好年吧。” 只见,婉娘道:“秦二哥,这个婉娘可不敢要。”文老爹道:“既然秦二爷已经拿出来了,你就谢谢,拿起来吧!”婉娘又给秦琼道了谢,才把这银锭儿收起来。秦琼自回到后院。 话说,秦琼与众弟兄六个在店里过年,直等到正月十五这一天,早晨起来,叫喽啰兵挑着寿礼,弟兄六个穿戴整齐,叫伙计把门锁上,出来走到柜房过道。 文老爹道:“诸位,你们到越王府上寿去呀?这么早去也好,那里上寿的人太多,早去早回来歇着。”秦琼问道:“文老爹,这越王府在哪里呀?”文老爹回答道:“进通化、明德、延兴三座城门,到了路北里三道巷口,进了巷口往北走,再见小巷往西,路北的府门就到了。”秦琼道:“好吧。”出了店门,进了通化、明德、延兴三门,一看街上这些人,挑着的,抬着的,都是礼物。听他们说话,差不多都是各处的口音。不问可知,这都是外州府县上寿的。秦琼他们随着人群,一直来到越王府的门前。看这许多的人,拥拥挤挤的,不用说走车,就连人也走不过去。 这时,只听齐国远道:“诸位,你们瞧,门前这个大牌楼!”大伙抬头一看,在牌楼上头,扎着一只大麒麟,在麟麟头上,顶着一个大寿字,左右配着各种的走兽。秦琼道:“兄弟,这叫‘百兽朝麟’。白天看还没什么意思,到了晚上,你再来看,里面的灯都点着了,买在是好看!连眼睛都好像活了似的。” 李如眭道:“二哥,咱们晚上得来。我可得开开这个眼!”牌楼和府门前面,有不少的卫土站立,指挥送礼的人员。秦琼嘱咐着挑礼的喽啰兵留神,别磕着碰着,慢慢地由东旁门进去,挨着次序,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府门里。到了头层院子,看见东首有一排房子,门外抱柱上贴着“报事房”的条子。秦琼吩咐道:“你们哥几个在这儿等着,我去报到去。” 随着人到了东房台阶下,挨着个儿,一个一个地报到,好大的时候,才临到秦琼。秦琼来到近前一看,面朝外坐着几个府中的官吏,有在簿子上写的,有问话的。秦琼来到屋内,里边的人就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把贺帖、礼单交上来吧!”秦琼回答道:“我们是山东济南镇台节度使唐壁大人派来的。”说罢,把礼单、贺帖、文约一齐交了上去。那人道:“你带着你们的人,到二层院子里去,等候验收寿礼吧!” 秦琼下来,带着他们的这些人,押着寿礼,进了二道门。来到院内一看,好大的一座海墁的院子,也是有好多人。秦琼他们来到南墙根儿底下等候。只见院子里有好几溜桌子、椅子。坐着的人,都是外州府县送寿礼的差官,桌子上沏的茶水,还有一个人提着水壶,来往地在各桌上续水。 秦琼心里想道:他们送礼的差官就有坐儿,有茶水,怎么我们这里就没有呢?又见三道门的左旁门,台阶上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青缎子的衣服,扬眉吐气地往里叫人。叫到哪一处的,那一处的押着寿礼从东边进去,一会儿由西边门出来,带着手下人等就走了,一拨儿一拨儿地往里走。秦琼这几个人在这里站着,等了好大的工夫,没有人理他们。就见那个提水壶的人,在给各桌上续水的时候,走过来,走过去,一眼一眼的,斜着眼睛,往这边瞟着瞧,把秦琼看得直纳闷儿。 自从,辰时初进的府,一直等到了现在近午了,没有人理,秦琼低声跟大家伙道:“怎么没人理咱们呀?”王伯当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情?长着嘴,就为出气儿的吗?人家晚来的,进门有人招待,一会儿叫进去,交了寿札都走了。怎么咱们等了这么半天呢?” 柴绍道:“二哥,您跟那边坐着喝茶的人打听打听吧!”秦琼道:“对。”走过来朝着那个坐着喝茶的一抱拳道:“辛苦啦!”这个人也一抱拳道:“您辛苦。”秦琼问道:“您是从那一府来的?”这个人道:“我是山东莱州府的。听您说话,也是咱们山东口音,您是那一府的?”秦琼道:“我是济南府的。”这个人问道:“您有事么?”秦琼道“我有一事,要跟您讨教一番!”这个人道:“不要客气,您说吧!” 秦琼道:“我们比您早来半天了,就在南墙根儿底下等到这时侯,还没叫我们呢。有比我们后来的,已然交了寿礼,都走了,唯独我们没人理,这是怎么回事情,跟您讨教讨教!”这个人道:“咳!八成您是头一趟吧?”秦琼道:“是,往年都是我们别的伙计来,今年我是头一趟。”这个人道:“那怪不得呢!小点声音,我慢慢地告诉您。”秦琼道:“是。”就看这人一指那个提着壶续水的人,道:“您看那个人了没有,他是这里的小管家,适方才站在三道门,往里叫人的那个,他是大管家。您得拿出十两银子来送给大管家。拿出五两银子来送给这小管家,银子过去了,跟着就给您预备座,茶就沏过来了。小管家到后头跟大管家一说,一会儿就给您叫到后头去,礼也交了,差事也完啦。这就叫红包嘛!”秦琼道:“还有这些事呢!”这个人道!“我跟您说一句心里的话,你要是不递红包呀,蹲到你夜里四更天,才叫你呢。”秦琼道“多谢,承蒙您指教。” 话表,秦琼回到南墙,就把这个事对大家一说,王伯当道:“我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吧,二哥,咱们应当怎样呢?”秦琼道:“怎么样呀,递红包吧!”谢映登道:“不是就用钱来搪搪吗,这算不了什么!”秦琼取出十五两银子来,分作两包,一包十两,一包五两,在手上一托,就奔小管家来了。走到跟前,遂口道:“这位管家请了。”不知秦琼众人遇到甚么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021回 李靖卦相预言变 庆佳节长安观灯 上回说到,秦琼众人已然到越王府,秦琼吩咐喽啰兵将寿礼和账单、文约交接完毕后,还要给管家缴十五两银子的红包。这人把眼一斜,把嘴一撇问道:“请了,你们是哪里来的?”秦琼道:“我是山东济南府镇台节度使的。”这人又问道:“你姓什么呀?”秦琼道:“我姓秦。”这人道:“有事吧?”秦琼道:“有点事,烦劳您在大管家那里,给我通禀一声儿,我这里有一点薄礼,这份红包的求您递到大管家那里。一点红包是我对您的这么一点小意思。我是初次来到这里,请您多受累吧!” 这小管家一看到银子拿出来了,心中大喜,笑道:“秦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呀?”秦琼只好随着回答道::“我刚来。”小管家道:“噢,你好啊,有差事忙呀?瞧,我家王爷这个千秋,劳动你们,隔山鹩远地受辛苦了!我跟你说:这个大红包呀,我替你送给我们大管家去;这一大包,我可不能要。咱们弟兄怎么过起这个来了呢?” 秦琼道:“不,我已然拿出来了,您要是不收,倒叫我脸上不好看。”说着把那小包的银子放在小管家的怀里。 小管家笑道:“这多么不合适呀!好,我收着,可是这么说,咱们可就是这一回,下不为例。来人哪!赶紧搬桌子,拿过几把椅子来,快把我那个好茶叶拿来,给他们沏上。秦爷,你们这儿喝着,我到里面,给你言语一声儿去。”说罢,走了,这里早有人搬过桌椅,秦琼把哥几个都叫过来,落座喝茶等候。 王伯当大喜道:“二哥,钱能通神,连神仙都爱钱哪!”再说小管家到后头见着了大管家,把银子包儿递过去道:“这是济南府的过来了。”秦琼道:“我早就知道他来啦。得了,叫他们带着寿礼进来吧,就提我叫他们呢!”小管家出来道:“秦爷,您交礼去吧!”秦琼道:“好。你们哥几个在这里喝水等着我。” 只见,众喽啰兵挑着寿礼,随着小管家往里走,进了左边的三道门,来到东配房。小管家把秦琼带进屋里,道:“秦爷,这就是我们大管家。” 秦琼上前施礼,这大管家道:“罢啦!你就是济南府的秦琼呀?”秦琼道:“是我。”大管家道!“你这个文约、礼单、贺帖,我一早就见着了,你把寿礼搬进来,叫他们按着礼单点收吧!” 秦琼这才吩咐喽啰兵把五挑寿礼搬进屋来,由挑子里一样一样地起出来,摆在桌上。这里有人按着礼单上的号头,一样一样地点收完毕,打上了收讫的木戳,秦琼心里这才踏实。大管家叫手下人把寿礼收起来,对着秦琼道:“你叫你们的人,在外边等着去吧,我带着你到后面领回文去。” 话说,秦琼吩咐喽啰兵们出去,自己跟着大管家进了西配殿。这大管家把礼单、贺帖交给了先生,道:“先生,你给他开收礼的回文,批赏银吧!”秦琼一看这殿里有不少的人在桌上办事。当中的那张桌子,有一个先生,大管家就把贺帖、礼单都交给他了,他给开了回文,批了赏银道:“谁是秦琼呀?”秦琼过来道:“在下正是秦琼。”这位先生道:“文约你带好了,这是收礼的回文,另外批给你一百两赏银,你领银出府去吧!”秦琼道:“是,多谢先生!”把回文、文约带好了,领了赏银,拿起来往外就走。刚要到门口,只听得后面这个大管家道:“嘿!回来,回来!” 秦琼转身复又回来道:“还有事吗?”只见这个大管家叉着腰道:“这笔赏银,你就真拉得下脸来全拿走吗?”秦琼纳闷的问道:“这不是赏的吗?”这管家道:“什么!你全拿走?” 秦琼一听就是一愣,道:“管家,请您多指教,因为我到这里,今年是第一趟到这里的。”这管家道!“那就难怪啦!我跟你这么说吧,这笔钱哪,我们府里坐地就有三七账,这越王府里上下有一、二百多号人,全指着今天办寿,剩俩钱儿呢。”秦琼道:“噢,原来如此!我可真不知道。”说罢,拿了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大管家看了又看道:“什么?这是你给我们的吗?”秦琼道:“您不是说三七账吗?这里是三十两啊。”这大管家道:“唉,不对!是倒三七。我们得七十,你们得三十。”秦琼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将银子都放在桌上遂口道:“这么着吧,你独得十成得了,我们不要啦。” 这时,这个大管家也觉得不大合适了,就道:“秦爷,您哪里有这么办的,那多不合适呀!”秦琼道:“合适。”说罢,气昂昂地往外就走,那位开回文的先生叫了一声道:“秦琼,你回来!”秦琼问道:“您叫我还有事吗?”那名先生问道:“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要逛灯啊?” 秦琼不解其意地道:“对!您想,远路进京我哪能不逛逛这个灯市呢!您问这个干什么?”那名先生道:“我问你住哪里的?”秦琼回答道:“住在东门外店里头了。”那名先生劝道:“依我说,你赶紧回转山东,在此不要逗留。你如果要是逛灯的话,在今天夜晚,必然有一场杀身的大祸。” 秦琼莫名其妙的地问道:“先生您怎么看出来了?”那名先生回答道:“我研究相法多年,又精通《奇门遁甲》,见你是满脸的杀气腾腾,印堂发黑,说出来,听不听在你,去吧!” 这位先生是谁呢?话说,此人名叫李靖,字药师,乃是京兆三原人氏,朝廷上柱国韩擒虎是他的亲娘舅,他舅父把他推荐到越王府这儿当管账的先生,暗含着是监视越王杨素。 另外,还有东海之外两兄妹,哥哥名叫张仲坚,绰号叫虬髯公;妹妹叫张出尘,绰号叫红拂女。兄妹二人来到中原,也打算刺杀越王杨素。现在红拂女已然投入越王府当了一名歌伎,后来李靖和虬髯公、红拂女这对兄妹俩,被称为“风尘三侠”。今天李靖为什么要对秦琼道出这番话呢?因为他看秦琼仪表非凡,刚才一气之下,把奖银全都给管家了。心里想道:你憋着这么大的气。今天夜晚灯市上尽是些个不平的事,你一管,碰巧连命都给你拐到里头。于是假托着看相指点秦琼。听了这先生的话,秦琼道:“多谢先生指教。我告辞了。”一边说,一边出西配殿的门去了。 秦琼出来见着这哥几个,大家道:“二哥,您交代完公事啦!”秦琼道:“交代完了,咱们得赶紧走!”大家见到秦琼脸上气忿忿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都随着走出了越王府,直回到店里,伙计把门开开,到了屋里,大家一问是怎么回事,秦琼道:“咱们半天没吃什么了,一边吃着,一边说吧。”叫伙计摆上了酒饭,大家入座饮酒吃饭。在饮酒中间,秦琼就把到三七账的事,对大家一说,跟着道:“兄弟们,这点钱不值一谈,是真叫人生气!” 柴绍道:“二哥,您何必生气呢!您想,由越王杨素这儿说起,就是贪污的首恶,下边可称得起是一把子恶奴豪仆,据我想大隋朝不久快完啦!”王伯当道:“唉,我当是为什么呢!叫他们花吧,早晚有他们花不了的那一天!” 秦琼道:“对,我也不生气了,咱们喝酒吧。”喝酒中间,秦琼忽然想起越王府管账先生所嘱咐的话,就跟这哥几个说了一遍。王伯当道:“既然如此,今天咱们甭出门了。” 齐国远道:“什么?我们都盼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跟二哥来到长安,这灯不逛,那哪里成啊,别听这先生满嘴的胡说八道。”李如眭道:“这么办,今天逛灯,有人问咱们什么事情也说不知道,遇见什么闲事决不管,咱们比那大姑娘还老实哪,这还有什么漏子吗?” 秦琼道:“也对,咱们准保是这个样子,我想也决不能出来什么灾祸。”大伙道:“好!就这么办啦。”吃喝完毕,歇了一大会儿,快到天黑了,弟兄六人换上了衣服,穿上大氅,系好了通领带。秦琼、柴绍、王伯当、谢映登每人肋下佩剑,齐国远、李如眭,每人是挎着一口腰刀。叫伙计把门锁上,这哥六个溜溜达达走出了文家老店。 这时,天己经大黑了,弟兄们直奔通化门而来,并进城一看,三街六市人似潮涌,家家户户悬灯结彩。往西一看,犹如一条火龙相似。齐国远道:“二哥,您看看,那边有一条大龙灯喂!”李如眭道:“这里挂着一个火西瓜灯。还有八人抬的轿灯。这边还有饭桶灯呢!”这两个人的眼睛都忙不过来啦。 柴绍道:“二位哥哥,这些灯还不算稀奇,讲究逛灯的,就逛三处。一是午朝门前头,有一座彩山殿的鳌山灯,二是越王府前一座百兽朝麟灯。三是西门里宇文府前是座百鸟朝凤灯。”齐国远道:“对,咱们先看彩山殿去。” 弟兄六个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就见街上逛灯的人们扶老携幼,热闹非常,走到十字街往北拐过来,东下坎儿围着一圈子人,里头灯光很亮。 齐国远一指道:“二哥,这是干什么的?咱们进去看看。”秦琼道:“可以。”哥几个六个挤进来,抬头一看,见是一座席棚,前脸儿敞着,外头挂灯,四楞的、八角的、仙女的、美人的,是等等不一。在棚的外头,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写着是: “无字灯虎棚”。 匾的左右配着白纱灯红字,上写道: “以文会友”。 再看看棚里,有一座幔帐,头里设摆着一张八仙桌子,桌子后头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但见他头上歪坎着一顶葱心儿绿的文生公子巾,顶门镶着一块碧玉。身穿一件鹦哥绿的大氅,上绣五彩的四季花,下身有桌子挡着看不见。再望脸上看,青虚虚的一张刮骨脸儿,窄脑门,嘬腮帮,两道秤钩眉毛,一双三角眼,塌鼻梁,小鼻子,可是大红鼻子头。薄片嘴,一嘴的碎芝麻牙儿。颏下无须,看样子也就有二十多岁。桌子左右,一边站着两个人,都是仆人打扮,桌子上摆着酒菜,这小子在那儿撇唇咧嘴的正喝呢。这些逛灯的人,有的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说长道短。有那不知道他的,一瞧他这个长像,大家伙可就其说不一了。 这位公子道:“诸位!这个是一手,哪一位猜这个?哪一位猜着了,赠他五十枚元宵。”秦琼一看柴绍道:“贤弟,看你的了!”柴绍道:“二哥,别忙,我得琢磨琢磨。” 这时,只听这位公子道:“怎么着!就没有一位有学问的吗?”柴绍琢磨了一会儿道:“噢,是了,你们等着。”说罢,迈步进了席棚,向这个公子一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了。”这位公子道:“请了,您贵姓?”柴绍道:“在下姓柴。”这位公子道:“噢,柴公子请了。您要打这手儿灯虎儿吗?”柴绍道:“不错。”这位公子道:“您就请打吧!”棚外看热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只见柴绍将右手的袖面高挽,在他的灯笼正面,哧!左面,哧!右面,哧!把三面的白纸全给撕了,转身向外,走了三步,又转回去,把里面的纸,哧!也给撕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一愣。柴绍道:“公子,我打着没有?”这位公子道:“您打着了。”大家伙看了又看道:“这是撕灯笼呀,怎么是打着了呢?”有人就道:“咱们得问一问。这位公子呀!您既然打着了,可得宣给我们听一听,叫我们明白明白,长点儿学问哪。” 柴绍转身,面向大众道:“诸位!这个灯虎呀,是四书上的,灯虎底子就是:三思而后行,再思可矣。”大家听得此言,遂口道:“哟!怪不得他把这个灯笼撕了三回,走了三步,回去再撕一回呢!”不住齐声叫好道:“好呀!”又见这位公子道:“给人家拿元宵灯吧!”有人将元宵灯拿过来。 柴绍道:“好,这是我应该得的,我拿着。”转身出来,交给了齐国远道:“你把这元宵灯收起来。”齐国远道:“好,我收着。依我说,咱们别处看灯去吧,别跟这小子捣乱了。”柴绍众人都道:“好吧。”于是,分开众人走出棚来。 哥六个随着人群往北走。走到北头十字街,往西一拐,见那边围着一圈子人。齐国远道:“二哥,这里又有什么玩意?咱们得看一看。”哥儿六个挤进来一看,原来是个把式场子。场子当中有一颗大柳树,柳树底下,站着一条梢长大汉,高有丈一,膀阔腰圆,身体魁梧。光头未戴帽,挽定了牛心的发纂,别着银簪;压耳毫毛,抓笔相似,头似麦斗,面如黑锅底,抹子眉,豹环眼,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儿,连鬓络腮的短钢髯;身穿一身的灰色紧袴紧袄,胸前十字袢,腰扎丝鸾带,青缎子薄底儿快靴,好威武的一副相貌。就见树枝上吊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大灯笼,里面点着蜡烛,照得挺亮。灯笼上糊的是白纸,上面有两个斗大的红字:“卖弓”。又见树杈上挂着一张弓。 就听这大汉道:“诸位!大家伙儿围着我,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个卖弓的。这张弓,名为神臂弓,乃是铜梢、铁把、钢弦。要卖多少钱呢?你要买我这张弓,是白银五百两。要有人把弓拉开,弓开如满月,这张弓给你拿了走,我是分文不要。要是说了不算,乃是匹夫之辈,我这又叫做卖弓访友。诸位,听清楚了吧!” 可是这个大汉道出了半天,就没有一个进去拉弓的。这个大汉又道:“可叹哪,这么大地方硬没有能人,实在叫我好笑呀!” 他原来是江湖绿林上一家好汉,此人叫雄阔海,胯下马是一匹黑煞兽,掌中镔铁棍,武艺高强,膂力过人,占据金顶太行山,聚集喽啰兵有三千多名。想当初,单雄信统办绿林,要当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反隋起义,命他手下人到各山各寨述说此事。手下人到太行山见雄阔海一说。雄阔海道:“就凭你来这么一说不行,叫你单二员外来到太行山,我这里有张铜梢、铁把、钢弦的神臂弓,他要是拉得开,我就归他管如果拉不开,他不是五路都头领吗,我立六路,连他都得归我管。” 来人一听:啊,真可以啊!回到二贤庄,报知单雄信。单雄信是个暴性人,当时就要备马遘奔太行山,被魏征、徐茂公拦住了。徐茂公道:“依我说呀,有他也五八,没他也四十,将来咱们起事的那一天,自然就把他孤立起来了。” 单雄信道:“先生说的高明,咱们就不要理他了。”雄阔海净等单雄信到太行山来,可始终也没来。他想这么大的单雄信就不敢跟我比试,在山上跟手下的喽啰兵头目们喝两盅酒就说出了大话: 天下谁第一呀? 我第一!有一天,他手下有一位老喽啰兵跟他道:“寨主爷您这个第一,是咱们山窝里头的第一,还不能算人所皆知、冠冕堂皇的第一。”雄阔海问道:“那天下人所皆知的第一又属谁呢?”那名喽啰兵回答道:“您要问哪,此人复姓宇文,名叫成都,他是当朝太子殿下的心腹,禁军总管宇文化及长子,兵部尚书宇文述的孙子。我听说当初隋兵伐陈时,这宇文成都胯下马掌中一条凤翅金镗,能征惯战。论他立的功劳,可以封他官到一品。可是他这岁数呢,才有二十来岁,于是,文帝钦赐他为京营节度使,加封镇殿将军,又赐他一面金牌,御笔亲封为天下横勇无敌,天宝大将军第一名。’那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寨主爷您改第二吧!” 雄阔海闻言后,遂道:“老哥哥,如果我到长安城把他这面金牌夺过来,是不是我就是普天盖下第一名了呢?”那名老喽啰兵道“这个嘛?!寨主爷,不过我说说您听听,让您明白明白就算了,这个长安城您可去不得。” 雄阔海大喜道:“哎老哥哥,我说去还是准去,谁也拦不住我!”雄阔海安顿好山寨之事,自己单人独骑,直奔长安城而来。他来到长安城通化门外,住在路南里一座马家店里。每天进城去访宇文成都,可是哪能那么容易碰上呢,这时,已经到了年底,雄阔海听说每年正月十三到十五京都城里大放花灯,尤其在十五这天是通宵达旦,一夜不关城。在这天晚上,京营节度使宇文成都要巡街弹压。雄阔海一想,在这一天必然能够遇上宇文成都,故此打定了个主意,等到正月十五要借着摆场子卖弓,来会会宇文成都。由十三头天灯起,就在这里摆场子。当街的地方也拦不住他。到了十五这天晚上,他正在这里嚷嚷着卖弓访友呢,这才遇上了秦琼弟兄六个。 这时,齐国远就跟李如眭低声道:“你们看看这个卖弓的,像咱们合字吧?”李如眭道:“嗯!老齐,说的没错,是咱们合字。”秦琼在后吓了一跳,用手一拍齐如眭的肩头,低声道:“兄弟,你别说这个呀!”李如眭低声对不起道:“老齐,你进去把这张弓给他拉开。”齐国远道:“我要是拉不开呢?”李如眭道:“你要拉不开,我再进去。咱们两个人,也得把他拉开。”齐国远道:“对,你等着,我进去!”二人说罢,齐国远挺身走进场子里面。就道:“卖弓的,你把弓摘下来,我看一看。” 雄阔海看了看齐国远,长得魁梧,像个身强力壮的人。就由树上把弓摘下来,递给了齐国远。齐国远接过来一看,把弓背交给了左手,右手一拢弓弦,丁字步一站,斜眼一看了又看雄阔海道:“卖弓的,要拉开了怎么着来着?”雄阔海心里想道:要坏,我这张弓可没为他来的。道:“你要拉开了,就奉送给你了。”只见齐国远右手一使劲儿道:“开!”说罢,连拉了三次,也没开动了这张弓。 雄阔海这才把心放下。又听齐国远道:“兄弟进来。”李如眭纵身也进到场子里面,道:“咱们俩人拉。”只见这两个人,一个拿着弓弦,一个拿着弓背道:“开!”这三开,将将地把这张弓拉开了一点。 雄阔海过来,一把将弓夺过来,道:“去吧!两个人拉我这张弓,别不害臊了!”看热闹的不由得一阵敞笑,道:“好呀!”这两个人臊得是面红过耳,只好走出圈外。 这时,只听那个卖弓的道:“诸位,还有进来拉弓的没有了?可是这么着,估摸着你拉得开再进来,别像方才那两个小子似的,进来丢人!” 王伯当道:“二哥、您听这小子可骂街呢!”秦琼道:“我进去看看。”纵身来到场子里,道:“卖弓的壮士请了!”“请了!”雄阔海道:“你说要卖你这张弓?我请问,你自己拉得开,拉不开呀?” 雄阔海大喜道:“你当我这是说大话呢?你来观看。”说罢,丁字步一站,双手一分,就听得,“咯”,“札扎”声响,弓开如满月。 众人看了又看,没有一个不喊好的,心里想道:他这个气力真不小。只见他一撒手,弓弦回去,“嘣”一一声响,道:“朋友,你看,我把它拉开了,你怎么样呢?” 秦琼一瞧,心里想道:他的膂力实在不小。于是抱拳当胸,道:“佩服,佩服。当初我也吊过两天膀子,我试一试,拉得开,拉不开,我可不敢说一定。”雄阔海道:“好,那就给你试一试。” 秦琼接过弓来,入手一掂,分量很重,心里想道:这是出号的硬弓,我绝对拉不开它。想到这里,把弓梢放在土地上一钻,弓梢就插到土里有好几寸,一矮身,拿左脚顶住了弓弦,后腿一绷,左手扶着弓背,右手一拉弓弦,用尽了全身的膂力,一叫气功,耳轮中就听喀,秦琼只拉开了五成,就再也拉不动了。一松后把,弓弦回到了原处,把弓拿起来交给了卖弓的遂道:“这位壮士,我实在拉不开,打搅打搅。” 雄阔海笑道:“你把弓插在地下拉,借着力呢!可是你能够拉开五成,也算得是个英雄了。”秦琼也就退出了圈外。弟兄几个这么一琢磨着:这个卖弓的,因何在这儿卖弓?料想必有所为。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得东边前锣开道,人声呐喊道:“无敌将军往西查下来喽!”又瞧有个看街的地方,由外边跑进场子里来道:“卖弓的,京营节度使可来了,你可别嚷嚷,我可告诉你说啦!”雄阔海道:“是了,老爷。”地方又出了场子,跑在道边上的道:“诸位,街坊们,快下甬路,赶紧闪道呀,将军查下来了。”不一会的功夫,甬路上逛灯的人都躲到下坎去了,甬路上是鸦雀无声。又看到正东上是一对“气死风灯”开着路,前头有二百名御林军,个顶个儿身高体壮,肋下配刀。宇文成都骑着马,押着队伍,往这边慢慢走来。正走到卖弓的场子旁边,只听得场子里有人大声喊道:“卖弓的,卖弓的!”宇文成都连忙扣镫停马,转脸一看。不知雄阔海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第022回 雄阔海逞强卖弓 遇恶霸婉娘遭祸 上回说到,雄阔海在街道摆摊卖弓,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乃负责京幾安全,正好前来出城查街。这时,队伍也都站住了。只见这场子里站着一条大汉,在那里喊叫道:“诸位!我这张弓,叫铜梢、铁把、钢弦弓啊!要买是纹银五百两。要拉开我这张弓,是双手奉送,分文不取。可叹这长安城,就没有一个拉得开我这张弓的,实在叫我好笑呀!” 宇文成都闻言后,眼珠一转,遂吩咐道:“儿郎们,人马列开,唤地方前来。”只见,宇文成都的马往上一撞,来到前面,有人就叫道:“这位老者!”只见,这位老者惊吓得是颜色更变,哆里哆嗦,来到宇文成都的马前跪下道:“将军在上,小人我给您磕头。” 宇文成都一指旁边的雄阔海,就对他道:“这位老者,你去传那卖弓的人,叫他拿着那张弓,到马前回话。”这位老者道:“是。”这位老者来到场子里道:“嘿,大个子,你这不嚷了吧!将军怪下罪来,走吧,拿着弓,跟着我回话去吧!”雄阔海道:“好,谁买我卖给谁。”说罢,心中十分大喜,拿起弓来,心里想道:宇文成都呀,我等你好几个月了,今天可把你给等来啦! 雄阔海随着地方上了甬路,注目一看宇文成都,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九尺,胸前宽,背膀厚。头戴一顶黄金打造荷叶盔,高扎簪缨,七层珠缨倒洒,周围相衬八宝轮螺伞盖,花罐鱼长,配着黄金的抹额,相衬二龙斗宝。顶门一朵黄绒球,洒黑点,突突乱跳跃,楼海带四指宽,上排金钉卡得紧绷。身披一件锁子连环龟背大叶攒成鱼鳞甲,内衬一件紫征袍,前后护心宝镜冰盘大小,亮如秋水,闪花花夺人的二目。杏黄丝绳袢甲绦,巴掌宽的狮蛮带煞腰,肋下配宝剑,银吞山,银什件,杏黄挽手,剑把上飘洒灯笼穗。左右勒征裙:掐金边,走金线,挡护膝、遮马面,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横搭在铁过梁后。大红中衣上绣白团鹤,一双五彩花靴牢扎紫金镫。背后八杆护背旗,黄缎子银心,配的是白火焰儿,金葫芦照顶,白穗低垂,上绣蓝龙。相衬着八条白绫色的飘带,上绣青云龙。再往脸上观看:面如古月,宽天廷,重地阁,两道朱眉直楣鬓,二目圆睁类如朗星,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双耳有轮,颏下一部红髯,扎里扎煞透着凶猛。又见他胸前挂着一面金牌,高一尺六,宽八寸,上面横着硃砂红笔写的二字:“钦赐”,下面竖着有一行字: “天下横勇无敌,天宝将军第一名” 反过来背后还有四个字: “天宝无敌”。 胯下一匹浑红兽,头至尾够丈二,蹄至背八尺五,细七寸,大蹄碗,螳螂脖,吊肚,竹签的耳朵,鞍鞯鞧嚼一颤鲜明,马挂威武铃,在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条七曲凤翅镗。背后一杆坐纛旗,黄缎子银心,周围配白火焰儿,上有金虎头,下摆蓝穗低垂,下边白月光里有 “宇文” 两字,坐纛旗上头横着青绒字: “京营节度使,镇殿大将军”。 再加上左右的儿郎人等,弓上弦,刀出鞘,高举着纱灯,真得说是威风凛凛。 二人来到马前,雄阔海把弓横着向地下一放,双手一抱拳,遂口道:“将军在上,卖弓人参见。” 宇文成都见他立而不跪,不禁微微一笑,道:“儿郎们,将弓取来,待我观看。”有人把弓由地上取过来,递给宇文成都。宇文成都接到手中,略微地把弓背、弓梢、弓弦都看了一遍,看完了,把头又略微地点了一点,道“卖弓人。”雄阔海道:“将军。”宇文成都道:“刚才你高声呐喊我已然听见,我看你决不是良善之辈,谁能花五百两银子买你这张弓?你非是卖弓访友!”雄阔海道“将军,那您说我这是干什么来了呢?” 宇文成都道:“你明明知道我要来查夜,故意在此挑衅。”说着他一低头,用左手托起这面金牌,右手一指,言道:“你为它而来是也不是?”雄阔海心想:这小子够鬼的呀!跟着道:“将军,我怎么会是为它而来,您要这么想,我可有什么办法呢?” 宇文成都大喜道:“卖弓人,我一不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二不问你住在何处,三不问你是做什么的,适才你说有人拉开你这张弓你是分文不取,毫厘不要,双手奉送。今天我说句大话,这张弓我要把它拉开,我这面‘天下第一’的金牌是归你所有。” 话说,这雄阔海顿时一愣,遂口道:“将军,您这话我可不明白,既然您给我这张弓拉开了,这金牌怎么还要给我呢?”宇文成都道:“我这是说,光把你这张弓拉开还不行,还要把它拉碎了,这你该承认我是第一了吧?” 雄阔海道:“噢!那您再要给我这张弓拉碎了,我起心里佩服您真正是天下第一。”宇文成都大喝一声道:“你来看!”两脚踹镫,稳坐马上,一手执弓,一手拢往了弓弦,用力一拉,耳轮中就听,咯,札,札,札,把弓拉开到八成,前手一扣腕子,后手一叫弓弦,一运气功道:“开!”只听得“叭”的一声响。 大家看了又看,这张弓真叫宇文成都就给折碎了!这是怎么个劲儿呢?这张弓若是拉到了十成圆,就有多大的膂力,也拉不碎它,这是个巧妙劲儿。宇文成都拉这张弓,他是把弓拉到八成,一运周身的力气,把气运在了两臂上,前手扣腕子一错,后手一拉,用这么个巧妙劲儿,这张弓就没有个不折的了。 只见,宇文成都左手执着弓背,右手拿着弓弦,两头带着弓梢,在马上是仰天大笑。雄阔海一看气得哇呀呀怪叫。 旁边秦琼众人见到也全愣了,宇文成都道:“卖弓的!你来看,像你这张弓,也就只可卖些个碎铜烂铁吧!”说罢,就将弓背、弓弦扔在马前,大喝一声:“儿郎们,开道,走!”宇文成都闪过了这卖弓的雄阔海,领着儿郎们等一直的往西而去。 雄阔海站在角路上愣了一会儿,心里想道:一不做二不休,折了我的弓,再叫你尝尝你家大王爷的镔铁棍!想到这里,一跺脚,回身就走。 秦琼过来一拉,劝道:“朋友,你要到哪儿去?”雄阔海道:“朋友你甭管,今天要将这个豪强弱死!我回店取铁棍去,叫你们再瞧个漂亮的!我走啦。”说罢,也没顾了拾破弓,大踏步往东而去。秦琼道:“他走了!今天晚上可要热闹了!”柴绍道:“二哥,他玩他的命,咱们逛咱们的灯,走,别管闲事了。” 秦琼一干人等又往西走下来。一看前面是灯光照耀,远远有一座戏台。李如眭一指前面,道:“这里还有一座戏台呢!咱们看戏啦!”大家挤过来一看,这座戏台很大,上面是奇灯异彩,前面挂着一块小横匾,上头写着是 “蹴球台”。 台的幔帐上, 有四个字乃是: ”以武会友。” 这时,在台上正有两个人,是全身的紧缠利落,一边一个在那儿练球,这个人把球踢过去,那个人又把球踢过来,什么“苏秦背剑”啊,“进步鸳鸯脚”啊,踢得这球好像一条白线儿似的。台下头看热闹的人齐声叫好。哥几个又往后面一看,只见台帐的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后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旁边有四个仆人伺侯。仔细一看,原来这个人就是方才摆灯虎棚子的那个公子。只见台上头这两个人把这场球练完了,在旁边一站。 这位公子朝着台下头众人道:“诸位!每年我是前半夜摆灯虎,后半夜是摆蹴球台。这二位是我的球把式,是先叫他们练一练,咱们大伙儿看了又看。要是你们也有会练球的,也可以请上台来练一练,我这里是以武会友。” 秦琼道:“这个球,我还是真没玩过。”柴绍道:“二哥,这不算什么的,当初我也玩过这个这球,今天看见了,我又旧技复痒了。我上去也练一套,给他们看看。”哥几个都道:“你上去练一套,我们看看!” 柴绍一时的高兴,走到台旁边,顺着木梯儿上来。向这公子一抱拳,道:“公子!”这位公子道:“柴公子,您也会蹴球吗?”那位公子道:“我也练过两天,要借您的这台,献献丑。”说罢,柴绍把大氅一脱,混身上下,紧缠利落,道:“烦劳您把行头给我吧!”有人道:“您接着。”就把球扔了过来,柴绍抓住了球,面朝前,把球往台板上一拍,练了几手:金丝缠腕、二郎担山、白猿献果、张飞蹁马、独龙戏珠。就瞧这个球儿随着人转,转这么一台。行家子一瞧,就知道他下过几年的功夫。外行人一看,就好像这个球粘在他的身上一样。看热闹的人连声地喝彩,不住地叫好。 柴绍练了半天,忽然之间,把球拍欢了,用脚尖用力一挑,这个球“腾”的一下,起到台上天井子里。他往前一上步,前腿儿弓,后腿儿绷,等着那球下来,一回头看准了球儿,用后脚掌把球又踢上去,撤身还原,把球儿接在手中,这手功夫叫“倒踢紫金冠”。 柴绍笑着对大家伙道:“诸位,我献丑,献丑!”大家伙是齐声叫好道:“好呀,这个行头可练绝啦!”柴绍来到桌子头里,把球放下,说了声打搅,穿上了大氅,由木梯下来。大家也就一哄而散。 兄弟六个随着人群出来,上了甬路又去逛灯。逛了好几条街,这对,天已交了三鼓,正往西明德门走来,就见由北巷口里出来了一乘小轿,急走如飞,后面跟随几十名打手,都拿着木棍道:“躲开,躲开!先叫我们过去。”只听得小轿子里有女子哭喊的声音:“救人呀!救人呀!你们抢良家的妇女,还有王法吗?” 只见,这乘小轿子进了南巷口了。柴绍看了又看问道:“诸位哥哥,天子脚下,竟有这事吗?”王伯当道:“你们别忙,待我打听打听。” 王伯当过来,就问旁边看热闹的人道:“这位大哥,我跟您打听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个看热闹的人说:“啊!您还是逛灯去吧,这闲事少管为妙。”说罢,急忙躲开。六个人正在纳闷。只见有个老者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太没有王法了,我的女儿叫他们给抢了去啦!” 王伯当仔细看了又看道:“二哥,您瞧这不是文家老店店的文老爹吗?”秦琼赶紧迎上去,道:“文老爹,你这是怎么啦?”文老爹见到是秦琼,一边哭着,一边道:“二爷,我的女儿婉娘被人家抢去了,求求二爷救救我闺女吧!”秦琼道:“掌柜的你先别着急,慢慢地说。”就把文老爹带到甬路下边。 文老爹喘息了片刻,才道:“我那女儿婉娘,她非要逛灯不可,依着我不叫她来。我说:“灯市上,找便宜的人太多,姑娘年岁大了,不用去啦。”她母亲说:“得了,你带她去一趟吧。她已经有心上的人了,过了年就叫人家抬走了,往后还不定逛的着逛不着呢。”我这么一想,也对,我就带她逛一趟吧。我们这是要到明德门去看看彩山殿去,正走到北边那里,对面来了一群恶霸豪仆,拥着一位阔公子,过来就问我:“,老头子”领着的这个大姑娘,是你的女儿呀?”我说:“不错是呀。”他问道:‘这位姑娘有人家没有?’我这么一听,不像人话!就回答道:“你管得着吗!”他上来给了我一脚,就把我踹了一个大筋斗,他这一喊道:“来人哪,把这个漂亮的大美人,给我带了走!”只见,打东巷口里头,出来了一乘小轿子,这一群恶霸豪仆一拥而上,把我女儿装在轿子里,他们就进了巷口,扬长而去了。”他一边哭,一边道出了恶霸欺压乡民,强娶妇女的恶行来。 秦琼一听,“哎呀”了一声,就愣在这里了。这哥五个一听,无一人不愤恨难当。王伯当愤愤不平道:“这京畿上还有王法吗?”齐国远道:“二哥,咱们赶紧得设法救文老爹的女儿去。”文老爹道:“哎呀,秦二爷,你得设法搭救我的闺女呀,要不然留下我这糟老头子,真没法活啦!” 秦琼想了一想,就问道:“老爹呀,你知道抢人的是谁吗?”文老爹回答道:“不知道啊!”秦琼道:“老爹呀,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等到天亮,必把婉娘找回来。你可千万的别去地方,如果我们把婉娘救回来,我们再找不着你,这个急我可着不了!”文老爹道:“二爷。要是等到天亮,你们不回来呢?” 秦琼道:“这个吗?顶到天亮我们要是不来,不但你的女儿不保,就是我们也就发生意外了。你就赶快回店逃命去吧!”文老爹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啦!” 秦琼把文老爹安置在这里,兄弟六个就往南而来,一想这个抢人的到底是谁呢?正走在巷口,只见,前面巷口里走过来一个老头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一个灯笼,往前走着。 柴绍道:“二哥!这里有一位老大爷,咱们跟他打听打听。”秦琼道:“好,你们哥几个在这里等着。”进了巷口,朝着老头儿一抱拳道。“这位老大爷请了!”老头拿灯笼一照道:“请了!这位爷什么事呀?”秦琼问道:“我跟您打听打听,方才在大街上,抢良家妇女的那伙子人是哪儿的?老大爷,您可曾知道吗?” 这位老头感叹道:“唉!要依我说呀,你不用打听。我是爱说直话,伸手可就是祸,管闲事你要管不好,连命都得饶到里头,你知道啦!”秦琼道:“是,老大爷,我是不管哪,我就为的是明白,是怎么回事情。”这位老头道:“你要为明白呀?”只见这个老头把灯笼举起来,前后左右一照,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对他道:“你知道有个摆灯虎棚子的,抢人的就是他。”秦琼道:“噢,知道。他是谁呢?” 这位老头道:“他就是当朝太子殿下心腹,兵部尚书宇文述第三个儿子,名叫宇文惠及,还有个外号,叫花太岁。手下有一群欺压良民的恶霸,他们上街专抢少妇长女,横行霸道,是无所不为,叫人没处诉冤去!”秦琼感叹道:“哎呀,老伯!难道这些被屈含冤的人,就没有地方告他去吗?”这位老头道:“哎!你说这都是糊涂话,上哪里告他去呀?”秦琼道:“怎么?”这位老头道:“他的父亲宇文述乃当朝太子殿下心腹。你知道有个京营节度使、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呀?那是他的侄子。他有这么大的势力,谁敢去告呀!被抢的苦主也就白吃这个哑巴苦子,你明白了!” 秦琼道:“跟老大爷打听,宇文述府邸在哪里呀?”这位老头道:“离这里不远,第二道巷子里,府前头有百鸟朝风灯的就是,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呀?我劝你少管闲事!”秦琼道:“是,我不管。您回去歇着去吧,我跟您告辞了。”说罢,辞别了老头,出了巷口,见着了众人。秦琼道:“走,咱们奔宇文府了!” 秦琼六人走来走去找到了宇文府,看到门前灯楼上有一座百鸟朝凤灯,看灯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没错,准是宇文府。 又一见府门开着,门口一个人没有。秦琼一努嘴,低声道:“进去!”哥几个挤过了人群,就走进去了。怎么这么大的府门口,连一个人都没有呢?原来,宇文述没在家,带着大公子宇文化及进宫面见杨广,宇文成都带着兵丁查街去了,二公子、也到大街玩去了。这府上的大管家、二管家以及家人、卫士们,在这个日子里,哪个人腰里都是肥肥儿的,一看主人们都没在家,门前又有不少看灯的老百姓,主人回来,必有声音,因此就全都在门房里、账房里赌上钱了,所以门口一个人没有。哥儿几个就跟走自己大门一样,进来一听,门房里吵吵嚷嚷的,耍的是非常热闹。进了二道门、三道门,一瞧北屋是大厅,东西有两个角门。 秦琼道:“齐贤弟、李贤弟,你们在这里听着风声,柴绍、映登二位贤弟进西角门,我和伯当贤弟进东角门,咱们到各处去找婉娘儿,谁找着了,把她救出来,还在这里会齐。” 王伯当道:“就这么办啦。”齐国远、李如眭道:“行了,我们在这儿巡风啦。”哥几个各脱大氅,斜插柳地往身上一系。柴绍、谢映登二人进了西角门,秦琼、王伯当进了东角门。 话说,秦琼、王伯当见了院子就寻找,见了院子就窃听,就是听不出来有婉娘的声音。找来找去,直找到后花园,真要把秦琼给急死。心里想道:哪儿去啦?怎么找不着呀! 王伯当一指西北角,道:“二哥,那边高处有灯光,八成是座楼,咱们到那里仔细看了又看。”秦琼道:“对,走。”二人绕过花池子、假山石,直到了楼下,一看是座三间的书楼,顺着楼梯上去,一听婉娘在屋里哭哭啼啼呢。秦琼心里略微踏实一点。哥俩来到楼拦杆里,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窟窿,往里观看。见到婉娘在靠北墙椅子上坐着,左右站着有四个婆子,还有十几个丫鬟使女们。只听得婉娘喊道:“你们为什么把我抢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个太婆道:“唉,傻闺女!这府里不讲王法的。”又一个太婆道:“我的傻闺女!你就是打着灯笼,拍着门找,也找不出来这么有钱的人家呀!”又一个太婆道:“到了我们府里,敢说一辈子衣食不缺啦,闺女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婉娘道:“你们不要嚼舌根了,你们都是干什么的?”一个太婆道:“哟!你要问我们姐妹四个都是干什么的呀,告诉你说,我们是府里四位掌家太婆,没有不知道的。”又听婉娘道:“不用管你们怎么能说,我也不应,至大我也就是撞死!”站起来就往墙上撞,这四个太婆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要是撞死,我们担得了吗!”几个仆人过来将婉娘按在椅子上坐下了。 秦琼一听婉娘是至死不从,心里想:好!婉娘有骨气!哥俩一努嘴,推开了两扇荷叶门,用手就把棉帘子扯掉了。四个太婆看了又看,就道:“哟!你们是哪里来的呀?”说罢,王伯当一回手, ”呛啷啷” 把宝剑就拉出来了,一指道:“都进里屋去!”这群太婆、丫鬟们,吓得哆里哆嗦,跑进里间去了。婉娘见到是秦琼、王伯当就哭了。王伯当安慰道:“别哭,随我来!”拉着婉娘,就出门下楼。秦琼也跟出来,里面的太婆们,就吵吵嚷嚷道:“赶快来人哪,后花园有了人了!秦琼二返进来,挥起双锏, 噗! 打死了一个太婆。道:“你们还有谁嚷来着?”这些太婆、丫鬟们看到,死了一个,吓得她们结结巴巴地道:“就是她,她,她,嚷嚷来着,我们都没嚷!”王伯当道:“你们都给我进里间去!”这些太婆、丫鬟们吓得也有滚的,也有爬的,都进了里间。 秦琼出来,将门拉上,手中挥舞着熟銅金装锏,道:“你们那一个敢嚷,我听见,进去是一个不留,全把你们给宰了!”屋里众人谁也不敢再嚷了。王伯当一扶楼拦杆,把腿涮在外头,往下一跳,落在平地,往东追赶秦琼。 这时,王伯当来到了花园后门,秦琼随后也追到了。王伯当一回头,秦琼就把楼上之事,详细说了一遍。王伯当过来仔细看了又看,只见门上是一把大铁锁,一个急劲儿,揪住了锁,用力一拧。只听得“喀吧”一声响,铁锁虽然没给拧开,把门上的屈戍拧下来,一拉门自然就开了。三个人出了后门,王伯当又将门儿给浮掩上,往下一蹲,道:“姑娘,你趴在我的肩头上。” 话表,王伯当背着婉娘在前,秦琼在后紧跟,保护着穿街越巷,一直来到方才所定约会的地方,找着了文老爹,放下了婉娘。文氏父女相见,将要哭,秦琼道:“别哭!赶紧背着姑娘回家。”文老爹感叹道:“哎,多谢二爷相救之恩?”秦琼道:“救婉娘是伯当贤弟,不必谢我。”文氏父女转身向王伯当行礼,道:“多谢壮士相救,我给您磕头”。说罢,文老爹叫婉娘伏地磕头。秦琼道:“文老爹我还们得翻回去,那里还有我们的人哪,你们走吧。”文老爹听了,连连点头,婉娘一眼看着王伯当,而文老爹背着婉娘一直地往东而去。 话说,秦琼、柴绍二人按着原路而回。来到相府后门,推开进去。二次上了楼,这王伯当见到,宝剑还在门缝上夹着呢,把宝剑取下来入了鞘。秦琼道:“伯当贤弟,咱们到前头去找他们去。”王伯当道:“好。”二人欲要下楼,就见到东南上有灯光和说话的声音,这哥俩推门就进了屋中,回手把门掩上,靠北墙面对门口坐下。把里间的太婆、丫鬟又都吓得魂不附体。 王伯当道:“二哥,这说话的声音,可像宇文惠及这小子,他要上楼来,咱们给本地除一大害,您看好不好?”秦琼道:“好,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了。” 这时,只听得宇文惠及道:“你们随着我上楼,看了看去。今天你们得的这个怎么样呀?”众恶霸道:“今晚这个您这么仔细一看,就得可心,嘿!这个漂亮呀,就甭提啦!”宇文惠及道:“是吗?本少爷看着有一可心的,每人赏给你们十两银子。”众恶霸道:“谢谢三爷的赏,准保没错!”来到楼上,进到屋里一看,屋子里坐着两个人,家人们回头将要跑。 只见,王伯当转身一窜,到了楼口前面,“呛啷啷”就把剑亮出来,一瞪眼睛,这四个恶霸“哎哟”了一声,全吓趴下了。秦琼道:“你们不许嚷,都给我进屋里去!”这四个恶霸吓得都爬进了里间。 这时,就把宇文惠及吓得木在那里了。王伯当站起身来,一指着宇文惠及的鼻子道:“你可认识你家爷爷吗?”宇文惠及道:“这您不是那少华山响马头领王伯当吗?” 王伯当大怒道:“呔!你这小子,倚仗你家的势力,欺压良善,抢夺民女,我要好好管教你!”王伯当是越说越有气,不由得怒从心上起,上前抬腿一踹,就踹在宇文惠及的胸口上。“咕咚”一声,这小子仰面朝天栽倒。柴绍一上步,踩住了他的小肚子底下,猫腰把他的左腿就给搬起来啦。 这时,宇文惠及是满嘴乱叫,求饶道:“这位爷爷!您把我饶了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王伯当道:“什么?饶你!”王伯当这一用力,只听得“噗”!这宇文惠及“呕”的一声,便一命呜呼了。再看王伯当!这身白绫子的衣服,前胸、满脸,都成血人了。王伯当道:“二哥您看怎么样?”秦琼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随我来。”说罢,哥俩出了门口,下了楼梯往前走,出了东角门,再找齐国远、李如眭,他们已然踪影不见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3回 宇文府群英突围 闹花灯七杰反京 上回说到,王伯当为了救文婉娘,怒劈宇文惠及,秦琼与王伯当出了东角门,找齐国远、李如眭他们,可他们二人却找不到。再说,齐国远、李如眭二人在这里把风,等好半大的功夫,也不见这哥四个回来。齐国远有点饿了。见到北屋里灯光明亮,二人一商量要到北屋里找点吃的,进了大厅一看,屋子里桌子上摆着一桌酒菜,还是两份杯筷、布碟。碟的酒菜,拿碗扣着。 齐国远喊道:“喂!兄弟你看,他们给咱们都预备好了,你说咱们能不吃吗,正合适嘿!”李如眭道:“对,正是给咱们俩预备的!”原来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二人被太子杨广请进了内宫,商量机密大事去了。宇文成都是查街去了。府中的厨子给他们父子俩预备夜肴,等他们爷儿俩回来吃。把酒莱都预备好了,摆在桌儿上。这个伺候的人,因为这宇文述父子俩没回来,也跑到门房,跟他们大家伙耍钱去了。 齐国远、李如眭看了又看正合适。坐下来,掀开了碟子、碗,足这么一吃一喝。齐国远一边吃着,抬头看见左右拉着一对玲珑宝塔珍珠灯,道:“兄弟!回头咱们得把这对灯捎了走!”李如眭道:“对,就这么办!”齐国远道:“闷酒儿咱们有什么喝头,划两拳!”李如眭道:“划可是划,谁可不准出黑拳,要出黑拳,可是不地道。”齐国远道:“没那个事,来,划呀!”二人坐在这里,哥俩好呀,扯开大喇叭嗓子,这么一划。刚划了两拳,就见帘板儿一响,秦琼、王伯当走进来,道:“二位,好大胆子,在这里给划上了。” 二人看了又看问道:“二哥,救人的事怎么样呢?”秦琼将要说,只见帘板又一起,柴绍、谢映登二人也进来了,道:“二哥,找着婉娘没有?”秦琼这才将王伯当救文婉娘、力劈宇文惠及之事,详细道出来。哥几个一听,心里是特别的痛快。 齐国远问道:“二位哥哥,你们身上怎么围着好几个包袱呢?”柴绍道:“二哥,我们可没找着婉娘,把他的百宝箱子打开了。这都是珍珠宝石,连金子都没有。这都是宇文述、宇文化及这父子俩老贼贪赃受贿来的,应当给他带走。” 齐国远道:“别看你们这几个包袱,未必有这两盏灯值的多。喂,你摘一盏,我摘一盏,给他拿了走。”说罢,二人上了桌子一人摘下一盏来。 秦琼道:“这是两盏大灯,你们怎么带呀?”齐国远把灯里的蜡烛一拔,往下一放,这个灯就折在一起,扁了,原来是金丝软缠,往腰一带,正合适。原来这两盏灯是高句丽使臣进贡给文帝的,文帝又赐给了宇文述。投想到叫这俩人得了去。 秦琼道:“快走吧!”齐国远道:“慢着,柴爷,你不是把那小子给劈了吗,据我瞧,打墙也是动上,动土也是打墙啦,咱们给他来把火!”李如眭道:“对,烧他这座王八窝!”王伯当道:“应当这么办。”二人拿起灯来这么一点,把窗户都点着了,跟上边窗户也都连上了。 秦琼道:“咱们快走吧!”齐国远道:“行啦,走吧!”哥几个按着原路出来,走到门道一瞧,这些个人们吵吵嚷嚷的,还在屋子里耍的正热闹呢!秦琼心里想:你们慢慢儿地耍着吧。哥几个出了宇文府,往东一直奔明德门。刚过了鼓楼,后面已然火光烛天,人声鼎沸。只听的地方官人嚷叫道:“逛灯的人们,快躲开吧!城里出了响马啦!”哥六个一听,低声道:“咱们快走!”奔命似地往东就跑,已然到了离东门不远了,对面忽然排开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 原来,玩花楼上的男女仆人见三公子被那王伯当给劈死了,吓得净剩哆嗦了,要嚷不敢嚷。等了好大的功夫,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敢下楼,一着大厅着火了,急速跑到门房。这里大管家带着一群恶霸恶奴还耍钱哪!“你们还耍哪!出火事啦!”这些仆人把玩花楼劈死三公子、大厅着火的事一说。 这时,又跑来几个家人说宇文府的书房和多宝阁的珍玩珠宝被人抢掠了不少。大管家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出门寻找宇文成都去报告,好不容易找着了,来到马前急忙跪倒道:“大公子,了不得啦!”宇文成都勒住坐骑,急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怎么弄成这等模样?”大管家禀报响马在家里劈死三公子,又放火打劫,闹翻了天,说着用手往西北上一指:“您瞧!” 宇文成都抬头观看,只见金蛇乱审,烈焰腾空,当场火冒三丈,于是他赶紧叫管家赶紧到衙门命人急忙救火,大喝一声道:“儿郎们!”众御林军道“将军。”宇文成都往左边一指道:“你们四个人火速遘直奔东西、南、北四门,叫门领别打点,快快关城。”说罢,又往右边一指:“你们两个人,一个到左堂衙门,一个到右堂衙门,传我的命令,让两位将军带手下人马火速出来,给我捉拿响马反贼!” 这时,秦琼弟兄六人已然快到明德门,只听得地方官差等高声呐喊道:“逛灯的老百姓们,有亲投亲,有友投友,无亲无友赶紧找店房去吧。城是关了,你们出不去了,宇文将军要捉拿响马啦!”逛灯的百姓是藏的藏,躲的躲。 秦琼顿时大吃一惊,道:“咱们错了,出了宇文府离西门最近哪,已然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咱们怎能还那么自自由由地返回东门出城呢?”王伯当道:“对呀,当时谁也没想到,既然错了,就到哪里说哪里吧。” 此时已到三更,除这哥六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忽然,对面来了一队兵马,举着火把,照如白昼。有一员战将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枪,马后有人打着一杆三角的旗子,白月光里头有“左堂”两个字,看见秦琼等人,一声喝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要是响马赶紧束手就擒,我奉宇文将军的命令来捉拿你们这群响马反贼。” 王伯当一听,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哥六个躲开,我先给果他的性命。”说罢,右手按剑把,大拇指一按绷簧,仓楞楞宝剑出鞘,迎上前去,问道:“对面马上什么人?”那人道:“你要问,我乃左堂张成。你敢拉剑拼命,分明是响马反贼,休走看枪!”这枪直奔王伯当面门扎来了。王伯当见枪到了,往右边一闪,挥剑就奔这马的前蹄膀后头,耳轮中就听,噗!扎上了。马唏溜溜一声吼叫,一尥蹶子,把张成从马上折下来了,仰面朝天,枪也扔了。 王伯当不等他起来,一上步双手攥住了剑把,往下一扎,正扎在张成的面门上,立时丧命。见到王伯当刺死了张成,哥几个全都把肋下的宝剑、单刀拉出来了。秦琼道:“好!咱们上前跟他们拼吧!”就见这帮官兵喊道:“咱们将军死了,快跑了!”全对兵马撒腿跑了。秦琼等人赶紧回身奔西门,快到鼓楼了,对面人声呐喊,远处又是一支兵马,举着火把正往东来。这支官兵小队一闪,后头战将往前窜,哥六个仔细一看道:哎哟!正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一横掌中的凤翅镗,高声喊道:“你们这群响马反贼,往那里走!”秦琼道:“弟兄们,咱们赶紧再往回跑,这是金镗无敌将,跟刚才那个左堂不能相比。” 几个人翻回头来往东一通跑,跑了一阵,谢映登道:“别在大道上跑了,咱们赶紧钻小巷子。”齐国远、李如眭跑在头里,这么一听,对!钻小巷。甬路北下坎正有个小巷,哥几个就钻进去了。左一弯儿,右一拐角,拐了多少弯,走到一看,这下坏了,此路不通。这时李如眭抱怨齐国远道:“老齐,你怎么往这儿带我们哪!”齐国远道:“你废话,我来过吗?”秦琼道:“别拌嘴了,赶紧往出跑吧!”哥几个赶紧往出走,可就出不来了。怎么?原来,宇文成都追得过急,把他部下拉在后头了。他单人独骑在巷口外,“吁!”勒住马,道:“你们这群响马,你们快滚出来,这是一条死胡同,你们还跑得了吗?”哥几个一听,全贴到这东墙根了。 话说,这李如眭急中生智,说:“老齐呀。你出去吓唬他们一下子吧,我脚底下正踩着一块石头,我拿这石头对准马脑袋打它一下子,这马呢,不知是哪里的事,必定往旁边一闪,咱们来个猛鸡夺粟,是不是就跑出去了?”柴绍道:“这主意真不错,就这么办吧!”齐国远道:“兄弟呀!你这石头打这马可准着点。”说罢。李如眭扯开大喇叭嗓子一声喝道:“呔!宇文成都,你休要张狂,你家夜游神来也!”齐国远往外走,宇文成都向对面一看,在月光下面,就齐国远这个,这神,这像,可真够吓人的。跟着齐国远又喊道:“宇文成都,你三叔宇文惠及依仗着你祖父宇文述是兵部尚书、你是京营节度使,强抢良家妇女。如果你家有姐妹,让人给抢了去,随便地侮辱,你答应不答应?!”宇文成都张口结舌,迟疑了一下道:“你们在我家放火打劫,难道不是响马反贼行为吗!” 齐国远道:“你休要强辩,怒恼了你家夜游神,我要祭法宝取你!”宇文成都大怒道:“呸!胡说八道!”齐国远道:“你不信哪,好,你来观看!”齐国远,伸出右手的二、三指往天上一指,口中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你灵灵、我灵灵,哧楞,招法宝!”把一包元宵就扔出去了。宇文成都见到飞来一团白乎乎的圆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急忙低头一闪。就听噗哧一声响,上头的元宵倒是躲开了,万也没想到,底下还有打马的呢!李如眭对准了马头,就是一石头。这马不知是哪儿的事呀!疼得唏溜溜一声吼叫,往里手一闪,横着排出三步去。这节骨眼上,不知哪儿出来个使棍的,照定宇文成都的脑海打来一棍,正巧赶上马挪开步儿,这一棍就打空了。 这个使棍的是谁呢?正是那个卖弓的雄阔海。前文不是说过了吗?这个宇文成都拉碎了雄阔海的神臂弓以后,雄阔海从灯市回到了东门外马家店,叫伙计王三把门开开,沏上水,喝着茶,把店饭账算清了。 伙计王三可就问他:“雄爷,您卖弓访友怎么样了?”雄阔海这才把自己的来历说明,王三一听道:“原来雄爷,您是一条好汉呀!”雄阔海又说到刚才宇文成都拉碎了他的弓,他来取铁棍要找宇文成都拼命。王三劝道:“雄爷,要依我说您算了吧!这气怄不得,弄不好把命送进去可犯不上。”雄阔海道:“我是说怎么办就一定怎么办。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话呢?只因为我这匹黑煞兽是宝马良驹,烦你给我照顾照顾。我要是死到宇文成都手下,马就是你的了,它怎么也得值几百银子,你可别少卖钱。要是我被擒,或是打听不着我的音信,这匹马你可给我保留起来,将来必有重谢。”王三见拦也拦不住,就应下了。雄阔海吃饱了,喝足了,扛起铁棍出了马家店,进了明德门。 忽然,一阵人声嘈杂,就听有人喊道:“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啦!”雄阔海登时就是一愣,为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响马。赶紧一打听,才知道有几名响马大闹宇文府,力劈宇文惠及。他想到,正好趁此机会,遂找宇文成都算账。找来找去,一眼看见宇文成都正在甬路下头,对着巷口,口内大个子齐国远那儿念咒哪,还说要施展法宝。 他心里想道,这回宇文成都你还活得了吗!他登时蹦起来,这一棍从后面奔宇文成都脑海打来了。不料想李如眭这石头子正打中马脑袋,马一错步,宇文成都这才得了活命。趁这当口,哥六个冲出巷口一个劲儿往东跑。齐国远道:“卖弓的,咱们一块跑呀!” 宇文成都一瞧卖弓的也来了,这棍是他砸空了,心里着实后怕。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官兵举着火把已然来到了。宇文成都道:“儿郎们,跟着我追!”众军士们道:“捉拿响马呀!别让他们跑了哇!” 秦琼等人,加上雄阔海,七个人一块往东通化门跑。跑着跑着,又钻进了正北的一个官府外的夹道子。这个夹道子还挺长,好容易快到北口了,北口这儿又来了一支人马,为首的这位将军,趁着火把瞧见巷口里有人,道:“来呀,堵住!”御林军也喊道:“捉拿响马呀,堵住他们呀!”这哥七个一瞧要糟,赶紧往回跑,跑到夹道子当间儿,秦琼道:“别跑了,南边宇文成都己然赶到了。”齐国远道:“得,这叫两头堵,咱们可怎么办?”秦琼道:“快跳墙啊!”李如眭道:“对!”齐国远胆战心惊道:“这墙太高,我们跳不上去。”王伯当道:“不要紧,有我,有秦二哥,有柴绍,我们三人跳上去,骑着墙头,解鸾带给你们这仨大个儿拽上去!”这仨大个儿道:“那敢情太好了。” 这时,只就听得南边的军士们喊道:“北边的队伍,你们是谁的部下呀?”北边的军士们也喊道:“我们是右堂张宣老爷的部下,你们南边是跟着谁的?”南边的喊道:“我们是跟着宇文将军的。”宇文成都道:“儿郎们,你们喊,让北边开弓放箭,咱们这边准备齐毕,先给这七个人撂倒了,进巷口锁拿。”众御林军道喊道:“北边听真哪!宇文将军让开弓放箭哪!”南北巷口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 这时,只见秦琼、柴绍、王伯当、谢映登,踮步拧腰,早地拔葱,用手扒住了墙头,往上一跃,四个人都骑到墙上。秦琼、王伯当、谢映登三个人解下自己的鸾带,冲下面道:“三位,脸朝墙外,把你们的腰拴上,我们往上系你们。”柴绍道:“卖弓的朋友,把你那铁棍递给我。”雄阔海道:“好,多谢了!”就听南北两头御林军喊道:“看见没有,响马跳墙啦!”“那仨大个儿不会跳,拿带子拉上去啦!” 这宇文成都一瞧,简直要气炸了肺,叫喊道:“儿郎们,别容响马跳进西墙,再由东墙跳出去。传我的命令,赶紧把这座府围住。”霎时之间一阵大乱,一会儿就把这座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御林军问道:“将军,府是围住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宇文成都道:“我当然要进府搜这群反贼。”宇文成都来到府门前,抬头观看,不由得心里一颤,紧皱双眉。 原来,这座府邸乃是昌平王邱瑞的府邸。这府邸的规矩与别的府不同。像今天正月十五,哪一个大府人家和手下人等,都要到灯市上看看,逛灯呀,玩呀。唯有昌平王府不成。 这一天晚上,任何人不许出门,昌平王邱瑞在廊子底下喝酒,院里头灯光明亮,两旁刀枪架子摆上各种军刃。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全会练把式,有打拳的,有练枪刀的,有打对子的,管家婆就许跟这跑上房的单刀对花枪,小丫鬟跟厨子也许来一趟空手夺攮子,这么说吧,这府里是个把式窝。每逢过节的日子,昌平王都要喝着酒瞧大伙一练,他拿这当乐儿。谁练得好,当时有赏。今天大家正这儿练着,就听外头人声呐喊,不知出了什么事,昌平王命家人出去看看。 一会儿功夫,有人回来报告道:“启禀王驾千岁,宇文将军捉拿响马反贼,听说这响马由西墙跳到咱们花园里了。”昌平王大吃一惊道:“哦!既然如此,取过我的双鞭,你们都要手持军刃,跟我到后花园看看去。”不多一会儿,大家各持利刃,打着灯笼,来到了后花园,一瞧西墙根这儿有脚步印和掉下来的灰坯,知道响马是打这儿进来的,就顺着脚步印往前寻找。 话说,这七个好汉跳进了后花园,绕过了一溜假山石,到了一片竹塘前面。齐国远这才问卖弓的道:“朋友,今天咱们凑到一块儿算是有缘,我看你象咱们合字儿。”雄阔海回答:“谁说不是哪,咱们并肩字儿。”齐国远道“那是一家人啦,你是哪山的?”雄阔海道:“我是金顶太行山的。”齐国远道:“嚯!这么说,你是雄阔海吗?”雄阔海道:“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呢?” 齐国远一听大喜道:“哈哈,好小子,你弄这张弓说事,就连我们瓢把子单雄信都让你给唬回去了,没敢上太行山找你;想不到今天在长安城灯市上,你这张弓卖了碎铜烂铁了!”雄阔海问道:“可不是吗!我问你是哪山的?”齐国远道“我是少华山的。”雄阔海问道:“啊,我知道,你叫齐标,齐国远吧?少华山还有个李豹李如眭。”李如眭道:“我就是李豹,李如眭。”雄阔海问道:“那几位都是哪山的?你们哥儿俩给我见见。”齐国远道:“这是咱南路的瓢把子勇三郎王伯当。这是咱西路的瓢把子神射将谢映登。” 雄阔海一抱拳道:“哎呀,原来,是王伯当、谢映登二位,我在这里跟您见礼了。”王伯当、谢映登还礼,又介绍秦琼、柴绍,雄阔海这才明白,遂口道:“哎呀,原来您就是山东好汉秦二哥。”哥几个正这里见礼,只听得花园门头里有说话和脚步声音,秦琼道:“诸位,来人了,咱们先躲进这片竹塘吧!”不知七位英雄如何匿藏王府?且看下回分解! 第024回 闯围群雄匿王府 昌平王智退成都 上回说到,秦琼、王伯当、柴绍等众人为了躲避宇文成都,慌忙逃到昌平王府后院竹塘,秦琼众人意欲躲避这片竹塘。这时,昌平王邱瑞带着家人顺着脚步印一直找到竹塘前。邱瑞冲着竹塘道:“大胆响马,你们给本王出来,你们藏在竹塘里这事就算完了吗?你们出来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邱瑞官居昌平王,最说公理,如果你们说得有理,我就能保护你们。” 秦琼一听,低声对他们道:“诸位兄弟们,这可好了,外头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姨父大人、昌平王邱瑞。”哥几个听了,心中十分大喜,秦琼说罢,用手分开竹子,唰唰唰。外边的人听见竹子响道:“王爷,响马出来了!”各持军刃瞪着眼看着。 话说,这昌平王邱瑞也分开双鞭以防不测。秦琼哪能冒冒失失走出竹塘呀!快到竹塘的边上了,他止住了脚步道:“姨父大人,我是您孩儿秦琼来了。” 昌平王闻言后,大吃一惊道:“这个嘛?你们哪一个也不要动手,这可不是外人,是我的外甥来了。秦琼,你出来!”秦琼这才走出来上前跪倒叩头道:“姨父大人在上,您这新年过得挺好哇?”邱瑞问道:“秦琼,你过来,你干什么来了吗?”秦琼道:“姨父大人,前者在悦来店咱们爷俩见着您不说了吗,让我到京城办完了事,必须要到您家来看我姨娘你们老俩来,我特意给你们老俩拜晚年儿来了。” 昌平王一听心里有点不高兴,遂口问道:“秦琼,你这小子也太会说话了,到你们家走亲戚、拜年全半夜里跳墙啊?”秦琼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这个嘛。”邱瑞又问道:“哪个吧,外边宇文成都带兵捉拿响马,你们必是逛灯来着,这灯市上睁不开眼,净是些不平之事,路见不平就要管闹事,捅了多少点漏子对不对呀?” 秦琼道:“姨父大人,谁说不是呢!我们多多少少捅了点漏子,还得求您保护我们。”邱瑞问道:“那是当然了,捅了什么漏子,说出来我替你担待。”秦琼不愿意回答,遂吞吞吐吐道:“这个嘛……!”邱瑞很着急问道:“快说呀!”秦琼道:“姨父大人,不好说。”邱瑞道:“哎,秦琼,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这里有人命没有哇?”秦琼点头道:“嗯,姨父大人您要问哪,有人命。” 昌平王听了,大吃一惊道:“啊?顺竿爬呀!几条哇?”秦琼道:“就一条。”邱瑞道:“一条好说。既然今天赶上我了,你们老秦家好比千顷地就你这一棵苗,我能让你给人偿命吗?甭管我怎样弯转周折,这官司咱坐到家里就打了。说,给谁弄死了?”秦琼回答道:“姨父大人要问呀,我和王伯当贤弟给当今太子殿下心腹,兵部尚书宇文述的三儿子宇文惠及给活活给劈死了。” 昌平王邱瑞一听,登时又大吃了一惊道:“那好,那咱们打主意慢慢了吧!为什么将他劈死了呢?”秦琼这才把宇文惠及怎样强娶文婉娘。王伯当为救婉娘,又劈死宇文惠及,如此这般大概道出来。昌平王听罢,又问道:“好了不要紧,你们共合几个人哪?”秦琼回答道:“共合七个人。”邱瑞道:“把他们叫出来,给我见见。” 秦琼别要叫哥几个出来见礼,忽然,听得府外头人声呐喊道:“围府啊!别让响马跑了哇!”昌平王道:“秦琼,这礼先别见了,你听见没有,外边宇文成都派兵围府了,必定要进府捉拿你们,你还是进竹塘躲躲吧!”秦琼道出了声“是”,又进了竹塘。邱瑞吩咐手下人等这么这么办。好在人多好做活,一会儿的工夫,把墙上掉的灰皮和脚步印全用条帚扫掉了,随扫随往后退,直顶扫到花园门这里,一点痕迹没有了,给花园门关上。 昌平王仍然回到廊下落座,叫手下中军、旗牌人等两旁站立,照旧练武。他把自己和秦琼的关系跟大家伙讲明了,说道:“反正秦琼我不能让他们带去,若是入府搜拿,我自有办法对付。”跟着嘱咐家人邱义到门上盯着去,如果宇文成都叫门,要如此如此对待于他。邱义领命,道:“是,千岁爷您就别管了,我盯着他。” 话说,宇文成都来到昌平王府门前,心里想道:这几个响马怎么单跳到这里头!手下人问道:“将军,您为什么皱眉呀?”宇文成都道:“你们不知道,这位昌平王脾气各色。有这么句话:他这性情就好比艮萝卜、辣葱、独头蒜;又叫一面理,不翻篇。论官衔他管着我,论私交他管着我,论岁数他也管着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讲理。”手下人道:“将军,既然如此,难道这事情咱们就罢了不成吗?”宇文成都道:“那焉得能够。” 这时,宇文成都下了马,上台阶,伸手要叫门,跟着手又回来了,把头上的盔正了正,身上全都整理整理。再要叫门,手又缩回来了,往身上左右又看了看,一看到肋下,哎哟!赶紧把宝剑摘了。 宇文成都吩咐道:“来人哪,给我拿着。”手下人道:“将军,您进府搜贼,摘了宝剑,拿什么护身哪?”宇文成都道:“你们不知道,我要带着宝剑见到老王爷,他准会说:成都,你好大胆!身带宝剑夜入王府,你是有意行刺呀!来人呀,给他捆上!把我一绑,放在门房一蹲,明儿早朝还得把我押到金殿,这府也甭搜了,贼也别拿了。”手下人道:“将军,您说得对。”宇文成都又看了看全身,没毛病了,这才用手啪将门环拍了三下,就听门里头有人说话:“嗨,拍什么呀,认准了吗!认准了你们家的祖坟再拍,别拍错了。” 宇文成都一皱眉,一扭头,用手一指门,那意思是让手下人听听这话茬,甭说他一个昌平王不讲理,连他手下这些家人们全都不讲理。宇文成都道:“请您开开门,我是京营节度使宇文成都,前来拜见王爷。”邱义这才给门开开,显出七个不乐意、八个合不着的祥子,道:“叫门干什么呀?”宇文成都一抱拳,客客气气地道:“将军请了!”邱义道:“请了,干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宇文成都道:“烦劳给我通禀一声,就说我宇文成都要求参见王驾千岁。”邱义道:“好,等着吧!”咣!了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邱义回禀道:“王爷,宇文成都叫门要求见您。”邱瑞道:“好,你把他带进来。”邱义二次出来把门开开:“将军呀,王爷让你跟着我进去。”宇文成都道:“是,请您头前带路。”说罢,宇文成都跟着邱义来到院中,只见昌平王邱瑞在廊子底下坐着呢。 宇文成都赶紧在台阶下跪倒,参拜道:“卑职宇文成都参见王驾千岁。”邱瑞心里想呀,你只要是带着宝剑进来的,我先给你捆上,有什么话咱明儿金銮殿说去,这府你也甭搜了,他仔细一看宇文成都身上,宝剑摘了,心里想道:宇文成都这小子够机灵的,厉声说道:“成都,本王且问你,半夜三更率军围府,你是意欲何为,与本王讲来!”宇文成都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卑职不敢,不过卑职有下情回禀。” 邱瑞道:“既然如此,平身看座,你上来坐下讲话。”宇文成都道:“老千岁面前焉有我的座位。”邱瑞道:“你这话是一点不假,要论品级,本王这头里是不该有你的座位。因为本王跟你父亲同朝为官,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赐你个座位,坐下吧。”宇文成都心里想道,你这是好的坏的都有,说了声“谢座”,上了台阶,在桌旁有人给摆了一把椅子,才落下座。 昌平王邱瑞问道:“你有什么下情回禀,当面讲来。”宇文成都把家里出的事情前前后后细细道了一遍。邱瑞道:“别说了,这是你们哥们露脸哪!这事你还觍着脸子说哪,啊?”宇文成都道:“老千岁请息怒,您听卑职把话说完了。虽然,说我三叔行为不轨,可是来的这些人把我家的珠宝抢掠一空,还给府邸放了一把火,真正行侠仗义之人哪有爱财的,这分明是这群响马反贼!” 宇文成又把怎么追捕响马的事一说,直说到七个响马跳进王府,这才把王府围了。接着又道:“我素常的为人,王爷是知道的。只因我三叔在外胡作非为,背着我干坏事,但我祖父总宠着他,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求见王爷,一是禀明此事,我要搜府拿此逆贼;二是怕王爷家里人吃亏,请王爷您原谅一些。”邱瑞道:“既然如此,邱义呀,你跟着宇文将军去查找响马反贼吧!” 宇文成都道:“且慢!老千岁,我入府之时恐怕冒犯,因此将我的护身宝剑放在府外,请王爷您赏与卑职宝剑,以防不测。”邱瑞道:“邱义,你到外边把他宝剑取来。”宇文成都又道:“且慢!还请老千岁传谕,让我手下亲兵五十名进入府中帮助搜查响马。”邱瑞道:“好,也给他代传一下吧!”宇文成都道:“谢王驾千岁。”邱义出去传信,取来宝剑。五十名兵丁也随着进来,给昌平王见礼叩头。邱义把宝剑送上昌平王,昌平王又递给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这才佩带起来。邱瑞道:“来人,取过我的双鞭来,成都啊,我帮助你一同搜查响马。” 宇文成都道:“回禀王驾千岁,卑职担待不起,您就别帮忙受累了。”邱瑞道:“哎,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你带兵搜拿,也不知响马藏在什么地方,万一被响马暗算了,明儿见着你爹我说什么呀!我这叫看父护子,应当帮你这个忙。”宇文成都道:“既然如此,卑职谢过王驾千岁。”其实邱瑞的心里盘算道:你真要把秦琼他们搜出来,必有一番交手,我假装帮忙,也许照你脑海“叭”给你一鞭,打死了你,到了金銮殿上面见圣上就说是响马干的。他想的这些个,宇文成都怎么能知道呢? 话表,这宇文成都在头里,邱瑞在他的身背后跟着,亲兵人等打着灯笼火把,前头各院到处都没找到,查来查去,查到后花园。进了花园门,宇文成都在头里这么一看,连个脚印都没有,在西边响马跳墙的这个地方一点痕迹也找不出来。此时宇文成都心里暗自想道:啊!难道说这响马跟昌平王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能勾结到一处吗?又一想,不能啊!要说不能,这儿怎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哇?在花园绕了一个圈,来到竹塘的前面。 宇文成都转身对昌平王道:“回王驾千岁,据卑职拙见,”他一指这竹塘,接着道:“这是藏贼的所在。”邱瑞道:“噢,你是说竹塘里头响马能够隐身,那你就进竹塘捉拿响马吧!”宇文成都道:“且慢,老千岁,他们在暗处,而我在明处,不要说我,哪一个进去都是要吃亏的。”邱瑞道:“那依你之见呢?”宇文成都道:“卑职想要伐竹搜寻这群反贼,把这竹子全给割倒了,不是自然就把响马露出来了吗?”邱瑞道:“你说什么?这塘竹子乃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养了这么些年了。你们家后花园也有塘竹子,要跟我这塘竹子比,那就差得太多了。你要伐竹搜贼,那可不成!” 宇文成都心里想道:你不让我伐竹搜寻这群反贼,说不定这里头真有毛病,这才道:“回禀王驾千岁,据卑职来看,这竹子是非伐不可。捉拿了响马后,来年我命人到南方给您买来更好的竹子补上。要是您拒绝卑职伐竹,卑职说句抖胆的话,千岁爷您可不要过意,难道说您跟这些响马还有什么牵连不成吗?” 昌平王闻言后,道:“这个嘛,啊?我能跟响马有什么牵连?你这纯粹是胡说!”宇文成都接儿道:“既然如此,那请老千岁发话,请允许卑职我伐竹搜贼。”邱瑞道:“好!本王允许你伐竹搜寻这群反贼,可是这塘竹子你给伐倒了,要没有响马怎么办呢?” 宇文成都道:“如果伐了竹没有响马,就凭我这个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衔,请老千岁上殿参奏我,您上本参奏到底。这还不行吗?”邱瑞道:“好,如果伐了竹没有响马,本王可是上殿参你!”宇文成都道:“逢我出口的话是如白染皂,板上钉钉,决不更改。”邱瑞道:“既然这么说,你命人伐竹吧!” 此时已然四更多天了,邱瑞来到书房道:“给我预备点吃的,烫壶酒,这么一通折腾真有点饿了。”一会儿的功夫酒饭备齐,邱瑞喝了两盅酒,多少吃了点。旁边管家邱义问道:“王爷,您不是要上朝奏本去吗?”邱瑞道“那是当然啦!”邱义问道:“您要上朝香制子可到了,现在已然四更三趟了。”邱瑞道:“那就给我准备吧!” 邱义赶紧传出命令,里班的传外班的,外班的传护卫的、抬轿的,不多时准备完毕,昌平王邱瑞冠袍带履穿戴好了,起身走出来上了轿,遘奔午朝门,金銮殿面见圣上参宇文成都去了。 此时,邱瑞心里想道:我得抢先上殿把宇文成都参倒了。不参倒宇文成都,他必定带兵二次搜府,秦琼等人到底藏躲何处,我也不清楚,到那时想护庇都没办法。再者说,我与那奸臣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俩素日不和,再说,这宇文成都乃是宇文化及的长子,宇文述的孙子,圣上亲钦赐金牌,号称“天下横勇无敌天宝将军第一名”,虽说他为人比他父亲强得多,终究是奸贼的一条膀臂,参倒宇文成都,就免得奸贼得势,忠良受害。 这是昌平王邱瑞的本心,故此他当时顾不得寻找秦琼等人藏身何处,成都一走,随后他就上朝来了。走到半路上,昌平王邱瑞就听前面越王杨素府内人声喧哗,一阵骚乱,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跺轿底,轿子立刻停下了。他喊道:“来人哪!”左右跟班的赶忙上前答应道:“是,王爷!”邱瑞问道:“你们打听打听越王府为什么这样乱?”左右跟班道:“遵王谕。” 一会儿的功夫,跟班的打听回来了道:“回禀王驾千岁,听说是越王府的管帐先生李靖,拐走了歌姬红拂女。”邱瑞一听说道:“管他那些风流韵事做甚,快快上朝。” 进了午朝门,十分寂静,邱瑞有些纳闷。到御书房一看,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想道,今天我来得不早哇!他正寻思呢,走进一个老太监上前见礼道:“老千岁,您来了!”邱瑞道:“我问你,今天朝房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莫非朝廷出了什么事情吗?”老太监凑近前说道:“您要问哪,真出了事了!”接着,他就将宫中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悄俏地向昌平王陈述了一遍。昌平王只能回府与宇文成都继续周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究竟秦琼等七位群英藏到哪里呢?原来,竹塘后面是一座很长的假山石,在假山石底下埋着二十几口大缸,这些大缸是为存水用的。伏天太阳落了,昌平王邱瑞在后花园乘凉,在竹椅上一躺,命人把缸里的水泼在假山石上,山石上的青苔显得格外青翠好看。闹花灯的季节是冬景末,用不上这些缸,缸里没有水。宇文成都下令伐竹子的时候,七位群雄横下一条心,如果把竹子伐倒了,就只好拼命了,可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但则有办法,就别给昌平王找麻烦。竹子一片片伐倒,他们越往里靠,离假山越近。 齐国远、李如眭看见这些大缸,掀开缸盖,一人跳进一个。柴绍跟在他俩后面,也掀开一个缸盖,跳进缸去。秦琼转念一想道:这不行,万一宇文成都让兵丁掀缸盖搜查,这不是作茧自缚吗!他用脚一跺缸底,想蹿上去,只听缸底嗡嗡声响,嗯?莫不成这缸底下是空的?又仔细一看,果然这缸底是块能活动的圆石板。他找到了隙缝,急忙撬开了石板,不禁喜出望外,原来,下面通着一座暗窖。 这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昌平王邱瑞早已看出宫中即将发生政变,不知哪天就会出事,于是他命家人邱义暗地在这个缸底下挖了一个暗窖,一旦有险,自己身家也好暂避一时。每年夏天,邱义都要用泥灰把这块石板封好,上面装上水,谁也不会发现,到了冬夭,就更没人注意了。这件事只有昌平王和邱义知道,不巧不成书,柴绍正好跳进这个缸里,发觉了这个机关。柴绍急忙吆喝这哥几个从这缸底钻进了地窖,他把石板原样放好,不留一点痕迹。竹林砍光,宇文成都有的亲兵翻过缸盖看过,也没有找到他们。 因此,宇文成都命令兵卒伐竹抓人,可是竹子全伐倒了,秦琼、雄阔海等七个人踪影皆无。昌平王邱瑞不答应,上前质问宇文成都道:“你把我的竹子全砍倒了,也没抓到人,本王要上殿参你!”宇文成都道:“咱们父子俩已然定好,伐倒竹子如果抓不到响马,您就上殿参我,您就参吧!我走了。”说罢,宇文成都只好带兵撤走。 话说,昌平王邱瑞心里非常纳闷,秦琼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呢?原来,他命令邱义挖好这个暗窖后,一次没用过,时间一久,就把这个碴儿给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想了起来。等宇文成都抄府事了以后,他命人把大门上栓,二门上锁,带领家丁回到院内,这才命邱义又返回后花园,低声喊道:“秦琼!宇文成都已然带兵走了,你们快出来吧!”秦琼等人听这话才放了心,一个个钻出了地窖,都成了土人儿。邱义把缸底封好,嘱咐众人万勿泄露机密,又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全拿着。” 雄阔海道;“假山窟窿里还藏着一条铁棍呢!”雄阔海取出铁棍,七个人由邱义领到了一个小跨院,昌平王邱瑞也在这里。他的亲随人等急忙问道:“这事可奇了,您几位到底藏哪儿去了?” 齐国远道:“嗐,正在我们没辙的时候,就见土行孙从地缝里钻出来,他带着我们土遁了。” 大家听了一阵敞笑。昌平王也不深问此事,等他们把身上的土掸干净了,带他们来到屋中,大家落了座。邱瑞道:“秦琼,你道宇文述的三儿子强娶文婉娘,你们将他给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秦琼便把大闹宇文府的事仔细道出了一道。接着又把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眭当做手下的伙计来护儿、张转、李智、何辉给昌平王做了介绍。介绍柴绍的时侯,秦琼道:“这位是唐公李渊的女婿、颍阳节度使柴笠之子,名叫柴绍,字嗣昌!”柴绍上前施礼道:“王爷,我给您磕头了,多谢您搭救之恩!”邱瑞道:“你既是柴笠之子,更不是外人了,当年我与你父亲同殿为臣,贤侄,你快快请起。”最末才介绍雄阔海,说他是金顶太行山的寨主,绿林中的一位豪杰,名叫雄阔海,到灯市卖弓为要和宇文成都争第一,结果被宇文成都把弓给拉碎了,他二次取铁棍要找宇文成都拼命,正赶上宇文成都追他们哥儿六个,把他也裹在一块儿了,就算是路遇的难友吧。秦琼道:“阔海过来,给我姨父磕头。” 雄阔海过来给邱瑞磕头。邱瑞急忙用手相搀,道:“壮士请起,这胆子全长到你身上了,你敢到京城暗访宇文成都,胆量也忒大了。你们都暂时藏在我府里吧,将来出城我再想办法。”接着他吩咐几个家人,专照应他们的吃住,然后拉着秦琼道:“秦琼你随我来,见见你姨娘去!” 邱瑞领着秦琼来到后宅,高声喊道:“夫人,你外甥来了!”王妃宁氏忙迎出屋外,秦琼上前跪倒磕头道:“姨母大人,甥男秦琼给您磕头。” 王妃一见秦琼是悲喜交加,说道:“二十多年没见,你也长大成人了,你小名不是叫太平郎吗?”进到屋里,王妃问起秦琼的父亲秦彝阵亡后家里的情况,秦琼就把这二十多年他们母子所遇之事向姨父姨母说了一遍。邱瑞又摆了一桌家宴,招待秦琼不提。不知秦琼众人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5回 仁寿宫杀妹欺母 逞弑逆杨广篡位 上回说到,七杰大闹花灯,反出了京城,秦琼等七人藏到了昌平王府后花园竹塘后地窑里,最终使宇文成都无功而返。秦琼和姨父、姨母相认,一家人喜得团聚,要知道昌平王邱瑞如何保护秦琼等七杰安然离开京城,暂且不提,后文再说。 我们回头再说京城即将发生一件宫廷政变,话说晋王杨广自从谋夺东宫太子位后,又逼走了唐公李渊,此时他志得意满,又见父皇对政事渐渐荒疏,自己的党羽已经布满朝廷,就更加猖狂起来。他本来暗暗蓄着许多姬妾,还常常干些寻花问柳、窃玉偷香的事情,只是瞒过父皇、母后就是了。 仁寿二年八月,有一天杨广的亲妹妹琼花公主正在御花园里带着宫女赏花,杨广喝得醉醺醺的,闯进了御花园,只见,琼花公主在百花丛中显得格外美丽,一时按捺不住,上前说了许多下流的言语调戏于她。琼花公主见亲哥哥竟对自己这样侮辱,羞愧难忍,一气之下投入了八宝琉璃井,吓得杨广惊慌逃走。宫娥们赶紧喊太监把公主打捞上来,可怜这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己然气断身亡。宫娥们都吓坏了,不敢耽搁,慌忙把此事禀报独孤皇后。独孤皇后听闻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死了,伤心欲绝!直哭得是死去活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一名宫娥道:“琼花公主为什么跳井呢?你们陪伴公主的干什么去了?”这位宫娥吓得都不敢说,独孤皇后吩咐叫太监来,要活活打死她。这位宫娥再不敢隐瞒了,这才提心吊胆地把实情说了。 独孤皇后一听,登时就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在圣上面前总是夸杨广怎样忠厚孝顺,怎样守身如玉,不近女色,极力主张废长立幼,这才使得文帝废掉杨勇东宫太子之位,改立杨广为东宫太子。 原来,这逆子杨广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今天竟干出这种丧尽人性的禽兽行为,自己跟圣上面前如何说呀?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自己堵自己的嘴吗!这样可是欺君之罪呀,自己如何担待得起呢!独孤皇后秉性刚强,从来没向丈夫认过错,她越想亲儿子对亲女儿干出这种事,越觉着没脸见丈夫,一狠心,取出三个金戒指,一口吞下,含愤而死。 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有人禀报给了文帝,可不是按实情禀报,而是说琼花公主在御花园扑蝴蝶玩,没留神掉进了八宝琉璃井,打捞上来已经死了。独孤皇后见女儿身死,心里万分的难受,一时想不开,也吞金自尽。 隋文帝杨坚在历史上可称得起是一位贤明的君主,怎么如此受人欺弄,越老越糊涂了呢?不错,自从杨坚代北周开国以来,灭西梁、平突厥、又凭长江之险,兵伐南陈,结束了三国两晋以及南北朝时期的分裂局面,统一了中国。 他提倡节俭,改革旧制,设三省六部、实行科举制、推行均田、发展生产、鼓励农业、减轻农民的负担,历史上称为;开皇之治。但到了晚年,随着皇权的巩固,财富增多,就不那么励精图治了。文帝偏信独孤皇后,罢黝了开国元勋,重用越王杨素,为人狠毒、用法苛刻,滥杀大臣,杨素豢养了一群滥官污吏,鱼肉百姓。在生活上,文帝再也不像当年那么讲究节俭了。开皇十三年,他传旨命杨素到西京长安城附近的歧州为自己建造一座养老纳福的仁寿宫。这一大兴土木,老百姓就遭了大罪啦! 这一套全是杨广使出人来编的假话,想要瞒天过海,欺骗父皇杨坚听闻凶信,心如刀绞,捶胸顿足,痛哭终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完全相信了杨广等人编的假话,对此事没有再深究细查,就传旨命人将母女俩人盛殓起来,择吉日按皇后、公主之礼葬入太陵。 独孤皇后死后,文帝从后宫中选了两名绝色的美女封为贵人,一个是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妹妹陈美娘,生得花容月貌,聪明透顶,又兼成长在锦绣丛中,那是说不尽的风流。另一个姓蔡叫蔡玉珠,也是姿容婉丽,媚态万千。隋主对这两个绝色女子早就十分的宠爱,早在独孤皇后生前,对丈夫管束太严,所以不敢放肆。 如今,独孤皇后一死,文帝也就无所顾忌,立即把这两个美女安置在翠华宫内。杨坚有这两个美女陪伴,十分得意,对她们说道:“朕老矣,有了二位爱妃,朕晚年有娱了。”从此以后,时常在翠华宫欢宴,朝中事务就让太子杨广办理。 杨广也早就把这两名美女看在眼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们搞到手。在谋夺东宫之前,他就看出母妃陈美娘甚得父皇宠爱,千方百计讨好于她。陈美娘最喜欢黄金制作的灵巧玩物,杨广就下令找来打造金器的能工巧匠,限期用纯金打造金蛇、金骆驼等等灵巧玩物,送给陈美娘。杨广的札物真没白送,这位陈美娘在文帝面前,没少说杨广的好话。陈美娘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皇帝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很年轻,将来皇帝晏驾,真要杨广当了皇帝,自己也有个靠山。可是她哪里知道,杨广对她是没安好心哪! 文帝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怎么能经得起同陈美娘、蔡玉珠两个年轻女子朝朝暮暮寻欢作乐,一年多的时间就一病不起了。 仁寿四年,文帝病倒在仁寿宫,在宫内的大宝殿养病,传旨册封陈美娘为宣华夫人,蔡玉珠为容华夫人,命她们在仁寿宫侍疾,又命越王杨素,禁宫大将军、驸马柳述,黄门侍郎元岩二位近臣也住在仁寿宫内服侍左右。太子杨广在朝廷上总揽一切,也不时地到仁寿宫来探病问安。 过了几天,隋文帝杨坚的病情更重了。太子杨广心急火燎,总盼望着他父皇早点死,自己好早日当上皇帝。他耽心好事多磨,夜长梦多,天天都要往仁寿宫跑几趟,观察动静。这样一来,他同宣华夫人陈美娘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他越看越觉着陈美娘是天生丽质,美貌绝伦。如说秀色可餐,他恨不得上前先餐上一口,只是不得良机。 那一日也是凑巧,陈夫人要更衣出宫,独自一人进入内室。杨广一看机会来了,尾随在陈夫人后面,心里砰砰乱跳。陈夫人一看,杨广也跟着进了内室,不禁得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太子到此做甚?”杨广回答道:“本宫是特意来给你道谢的。”陈夫人道:“你给我道的什么谢?”杨广道:“你在我父皇面前,时常为我美言,成就我为东宫太子,如此恩德,本宫焉有不谢之理!” 陈夫人一看杨广神色不对,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长幼有序,男女有别,望太子自爱,还是从速转去吧!”杨广不但不走,反而逼近前来道:“夫人,你乃是天姿国色,本宫早有爱慕之心。我父皇病体垂危,现在由本宫代理朝政,不久父皇晏驾,本宫就是一国之君。你要是依从于我,到那时你我共享荣华!”陈夫人正色道:“太子,我已然托体圣上,这万万使不得。”杨广兽性大发,哪里顾得了许多,挨近前去,便要强行无理。陈夫人吓得大叫一声,拼命推拒。正在不可解脱之时,忽然,听得门外一个太监高喊道:“圣上宣召陈夫人上殿哪!”杨广无法,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陈夫人脱身后,神色惊慌地赶到大宝殿内,在屏风外边定了定神,整了整衣服,才转过屏风走到御榻前。文帝半躺在御榻上,正等着陈夫人来给他喂药。他睁眼一看,陈夫人鬓松发乱,神色惊慌,就问她道:“你为何这样惊慌?”陈夫人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文帝更加疑惑,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如若不实说,立即赐死!” 陈夫人急忙跪倒,哆哆嗦嗦地道:“太子他无礼!”文帝一听这话,大吃一惊,靠在那里半晌说不出活来。他想起独孤皇后当初夸杨广这么好那么好,劝他废长立幼,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不禁仰天长叹道:“这样的畜生,怎么放心将国家大事交托与他,独孤误我!独孤误我!”陈夫人上前劝道:“圣上龙体欠安,不要再动怒了。” 文帝龙颜大怒道:“这个畜牲做出这等事,朕能不生气吗!来人哪,宣召柳述和元岩火速到仁寿宫来。” 柳将军和元侍郎正在宫内议事,忽然,听得内监传出圣旨,赶忙来到大宝殿内面君。隋主召见他们二人,就叫他俩写诏,道:“速召太子!”柳述、元岩二人回禀道:“陛下,刚才见太子就在宫内,待我等传谕太子觐见。”说罢,转身就要走。“回来!” 文帝连忙喊住了他们二人道:“是召我儿杨勇,不是杨广。”柳述和元岩一听,你看我,我看你,都寻思着圣上已然有几年不见杨勇了,今天这是怎么啦?知道准是出了大事,也不敢再问,赶快到外边写诏书去了。 话说,杨广生怕欺娘的丑事被父皇有所察觉,降下罪来,急忙派自己的亲信侍从张衡到大宝殿外探听虚实。张衡从传旨的太监口中得知圣上宣召柳述、元岩火速觐见,赶快回来把这消息报与杨广知道。杨广心里想道:我父皇不宣杨素,却宣柳述、元岩,看来这事要糟,幸好宇文述昨日来仁寿宫探问圣上之疾,还没有回转京城,就派人召他到密室议事。 宇文化及和张衡他们俩来了,一听事情经过,对杨广道:“柳述娶了兰陵公主,既然是当朝驸马,又是朝廷兵部尚书,再加上他兵权在握,在朝中成望很高,与太子您不是一心,断不肯为太子您出力,一旦圣上向他密授机宜,大局有变,恐怕不可收拾。” 这时,只见,越王杨素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太子,大事不好了。适才柳述、元岩奉圣上旨意写诏书召杨勇觐见,被我撞见,现在柳述已然出仁寿宫大门奔长安去了。”宇文化及道:“殿下。事在紧急,现在不是太子,就是圣上,请太子当机立断吧!” 杨广听闻,拍案而起遂口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吧!”他把张衡叫来附耳说了几句,张衡面有难色。杨广道:“事成定有厚报,我派几个得力之人跟你前往,事不宜迟,快走吧!”张衡等人领命去了,杨素道:“就请太子传一道旨意,派人飞马追赶柳述,追上他,就说他乘圣上病危,妄图假传圣旨拥立废太子杨勇,以这条罪名,立即将他捉拿入狱,送交大理寺问罪。仁寿宫这里同时下手,先派太子的亲兵把守宫卫士全部替换下来,把住各处宫门路口,不准出入,谨访走漏消息。” 宇文化及献计道:“殿下,杨勇如今还在长安,就难绝众望。如若不除掉他,我们在仁寿宫下手,朝中一些老臣就许把他抬出来同我们较量。我看就由我带人追捕柳述,他身上不是带着圣上召见杨勇的诏书吗?抓住柳述,搜出诏书,然后我携带诏书返回京城召杨勇,就说圣上想念,召他到仁寿宫相见,有诏书在,他岂敢不来?把他诓到这里,就请太子发落。” 杨广道:“此计甚好,但愿上天助本宫成功,咱们就照计行事吧!”几个人计议已定,杨广、杨素就去更换宫中侍卫,宇文化及去追捕柳述不提。 话说,张衡带领二十多名太子的近待闯入大宝殿来,把殿内伺侯文帝的太监、宫娥都叫到一起,说道:“东宫有旨,念你们大家服侍圣上终日辛劳,特派我们来接替你们,你们都去歇息吧!”因为张衡常随杨广前来,大家伙都认识他,听他这么一说,巴不得去歇息一会儿,就都散去了。 只剩下了陈、蔡二位夫人站在屏风前面,恐生不测,不肯离去。张衡上前说道:“有我在此,也请二位夫人回避一时。”陈夫人一看这形势,就知道大事不妙,只能低头道:“恐怕圣上宣召我等。”张衡也不搭理她,把眼一瞪,对随从们道:“送二位夫人出殿!”陈、蔡二夫人都是懦弱女子,见张衡相逼,又怕惊动圣上,只好哭哭啼啼地离开了皇帝的寝殿。 当时隋文帝杨坚正在屏风后面昏睡,刚才柳驸马持诏书走后,他躺在御榻上左等、右等不见回音,心里又急又气,慢慢地就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就听他用手敲着御榻道:“勇儿,朕错信这帮乱臣贼子,当初朕不该废了你,父皇对不起你呀!”一会儿又昏昏地睡了。 话说,张衡把原来伺侯皇帝的太监、宫娥都打发走以后,殿内只留下自己带来的太子近侍,接着独自转到屏风之内。开始,还听得皇帝自言自语,突然,只听得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噗,一大块一大块的血渍溅落在屏风的帷幕之上。 这时,只见,张衡从屏风内走了出来,这些太子的近侍知道大事已毕,留下几个人封锁殿门,其余人都跟着他出离了大宝殿。原来方才陈、蔡二位夫人和一些宫娥离开之后,放心不下,还留在大殿之外守候。张衡出了殿门,看见她们,遂道:“你们还傻守着什么?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圣上已经驾崩了!”可叹千古一帝大隋开国天子杨坚在位二十四年,为治国安邦开创了偌大的基业,到了晚年,竟然惨死在这群乱臣贼子的国贼之手! 隋文帝杨坚晏驾后,张衡赶来向杨广、杨素报喜,东宫卫士早已把仁寿宫苑严密封锁,长安城内还不知道这个凶信。这时,宇文化及已经抓捕了柳述,带着他快马飞驰京城,送往大理寺拘押;然后又拿着他身上带着的召见杨勇的诏书去见杨勇。杨勇信以为真,立刻跟着宇文化及等人骑马赶到仁寿官。 在仁寿宫的一间偏殿里,杨广早己预备好了一桌丰富的酒宴,等待杨勇的到来。杨勇一到,杨广是远远地迎接,陪他走进殿来,让到上座。杨勇一看这阵势,心里就嘀咕道:我这兄弟欺瞒父皇、母后,谋夺了我的东宫太子位,是个心狠手黑之人,从没有对我这么亲热过呀!谁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八成儿是事情有变吧?想到这里,就试探地问道:“听说父皇病危,召我进见,兄弟你摆宴招待于我,这又是何意呢?” 杨广微笑道:“大哥,小弟我这是给您道喜呀!”杨勇道:“父皇病重,我身为长子不能在床前守候,真是不胜悲痛,我是何喜之有?”杨广道:“大哥有所不知,父皇在病危之中梦见神灵相告,废立之事有亏于兄长,以至遭到上天的谴责。如今父皇幡然省悟,想要恢复大哥的东宫太子之位,这才急召大哥来相见。” 杨勇半信半疑,问道:“兄弟,你说的这是真话吗?”杨广道:“我若有半点儿虚言,天诛地灭。”杨勇一听杨广起这么重的誓,竟然开始相信他的话,就道:“你过于言重了。”杨广又道:“父皇龙体危在旦夕,大哥要做好登基继位的准备。到那时还望大哥原谅小弟以往的过失,我要弃旧图新,忠心扶保于您。”杨勇道:“兄弟说哪里话来,你我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我继位后,还要仰仗你的辅佐。”杨广道:“好,请大哥饮下这杯酒,小弟的忠心赤诚尽在此杯中!” 杨勇端起酒杯道:“望你我二人同心同德为大隋,上对苍天,下对黎民,我杨勇如负先宗,如负万民,如负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一饮而尽。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喝的酒里下了毒药,乃是一杯鸩酒。不一会功夫,毒性发作,他腹痛难忍,汗流满面,喊叫一声道:“杨广,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 杨广大喜道:“小弟给大哥喝的是归天酒!”杨勇用手指着他鼻子大骂道:“杨广你好狠毒呀,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只见,杨勇直疼得在地上乱滚,口中骂声不绝,可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躺在地上眼中含泪,强挣着喊了一句道:“父皇呀,救救孩儿!”就七窍冒血,气绝身亡了。杨广见杨勇已死,命人赶紧收尸,就近在宫苑之内理葬。 这时,只见张衡来报,说诸事已毕。已命近待将先帝用过的御榻、屏风焚毁,大宝殿内洒扫干净,一切俱都遮掩停当,杨广闻报后,马上穿戴孝衣孝帽,带领亲随人等遘奔大宝殿痛哭先帝。他是走一路,哭一路,到殿内跪在父皇的梓宫前面更是痛哭失声。众人将杨广搀扶出殿,到侧殿之内休息。他急忙命人把杨素、宇文化及、张衡他们找来。商量如何登基之事。 宇文化及道:“先帝未发丧,前太子杨勇又暴病身亡,恐怕朝中老臣不服。我看登基之时要让王公大臣书草诏。”杨素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之事不宜迟,明日正是吉日,可定于午时在长安举行登基大典,请传旨,即刻在梓宫前举哀发丧,并命令仁寿宫内的朝臣返回京师。” 杨广道:“二位卿家想得很周到,就依你们说的去办吧!”当下,传旨下去举哀发丧、准备登基大典不提。 话表,宣华、容华二位夫人适才见张衡进殿少时,当今圣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暴亡,准知道这是太子杨广策动的宫廷政变,都吓得她浑身颤抖,惶惶不安。宣华夫人陈美娘更因为自己将太子无礼之事禀报先帝,太子焉能不报复!看看大祸临头,她是忧心如焚。晚饭过后,陈夫人正在寝宫之内痛哭先帝,只见一个太监捧着一个金盒子走进宫来,对陈夫人道:“东宫太子赐娘娘一物,藏在盒内,请娘娘开启。” 陈夫人接过金盒一看,外面贴着黄纸封条,在封条合口处有太子杨广署名亲笔写的“封”字,不禁心惊胆战,就问太监道:“莫非太子赐死,内藏鸩毒。”太监回答道。“这奴才如何知道,请娘娘开盒。便知分晓。”陈夫人更加怀疑,两手哆哆嗦嗦,就是不敢开盒,两旁宫娥见这情景,脸上不禁得落流下泪来。太监上前催促道:“请娘娘开盒,奴才也好复命。”陈夫人一狠心道:先帝晏驾,太子记恨在心,我是晚死不如早死,不如就此跟先帝去了吧,擦了擦眼泪,扯去黄封条,把盒子轻轻打开。原来里面并不是什么鸩毒,却是个五色彩绸扎成的同心结子。众宫娥一看,都笑了起来,上前言道:“恭喜娘娘,您这是转祸为福啦!” 陈夫人想到这准是太子不忘前情,才赠送这个同心结子,心中又闷闷不乐,也不接结子谢恩,却转身坐到床上,半晌不说话。太监过来催促,宫娥们也都相劝道:“娘娘快收下吧!不然龙颜震怒,降下罪来,不但娘娘难逃杀身之祸,我等也吃罪不起!”陈夫人无法,只得忍泪含羞接过盒子放在案上,拜了几拜,然后取出同心结子。太监捧着空盒子回去向太子复命。当天夜里,太子杨广果然来到陈夫人寝宫,陈夫人含泪接驾,杨广就在宫内歇宿。杨广到底把陈夫人算计到手,是如愿以偿;那位蔡夫人后来自然也逃不出他的魔掌。至此,杨广每日退朝后,来后宫与宣华、容华二位夫人饮酒作乐、纵情声色。 这一段隋宫的政变叙过,返回头来再说昌平王邱瑞参奏宇文成都。他一大清早来到御书房只见空无一人,就一再叮问老太监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个老太监名叫张苍,在北周就是内廷总管,隋文帝杨坚登基以后,见他忠实、能干,仍然照用。张苍就把先帝遇刺、先帝暴死等等之事低声对昌平王说了一遍。这些事张苍怎么知道了呢?尽管杨素严密封锁消息,可是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这些坏事还是透过东宫的近侍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许多王公大臣、内侍近卫都知道了。张苍是宫内四司八处都总管,当然知道得更多了。 邱瑞听完了张苍的话,难过得捶胸顿足,定了定神,才流着眼泪道:“没想到当今圣上落得这样的下场啊!”张苍道:“王爷,咱们爷儿俩感情不错,这我才告诉您。您就当作还不知道这回事,先回府听听再说。今日午时杨广就要登基,这个昏君您看可保您就保,不可保,您这么大年纪了,把王府的大门一关,静养您的老精神,别跟他怄气啦!”邱瑞道:“听你的,我先回府了,咱们后会有期。”昌平王邱瑞出了朝房,上轿回府去了。 话说,杨广今日午时登基,命令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文武百官人等提前进宫恭候。命令传出去,满朝文武纷纷来到金銮殿。到了午时,金鼓齐鸣,今天打的是九九八十一连环金钟。龙凤鼓响,景阳钟撞。 杨广在沐浴殿沐浴更衣,他头戴朝天冠,身穿赭黄袍,腰横八宝镶珠带,足踏无忧履。准备完毕,头前静鞭开路,二十四对金锁提炉,里面烧着檀香,香烟缭绕,瑞气千条。二十四个太监用龙棍挑着提炉分为左右在前引路,杨广身后左右簇拥着太监、宫娥。全副的銮驾:金瓜、钺、斧、朝天镫、指、掌、拳、横。武士们前呼后拥,保着杨广走上八宝金銮殿。上殿以后,杨广来到丹墀,三跪九叩拜殿。拜殿完毕,上龙台正居中宝座上落座。文武百官跪倒,朝拜口称道:“臣等见驾,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道:“诸位爱卿平身。”众文武站起来,文东武西排班站立。杨广这才宣谕道:“诸位卿家,我父皇病已甚久,经太医调治无效,不幸于昨日卯时三刻龙归沧海,御驾崩析。先帝遗诏遣朕继承父志,因此朕今日登坐大宝,掌管我父皇的江山社稷。追谥父皇庙号为隋文帝,从明年起改年号为大业,先颁喜诏,后颁优诏,喜忧两诏遍行天下。我皇兄杨勇不幸病逝,追封为房陵王。所有我朝百宫,原职不动,进爵一级!”文武百官叩头谢恩。接着,杨广宇文化及被加封为丞相一职。 宇文化及为什么被封为丞相吗?前文不是提过吗?秦琼众人为救文婉娘,打闹宇文府,王伯当力劈宇文惠及,逃往昌平王府躲难,宇文成都无功而返。宇文述听闻,儿子宇文惠及被响马劈死,因伤心过度,日夜想念小儿子,最终一病不起。大儿子宇文化及誓要将秦琼、王伯当捉拿归案,为三弟报仇雪耻。杨广篡位登基后,为感念宇文氏父子俩出谋划策和拥戴功劳,因此宇文化及被封为丞相。 杨广又对杨素、张衡等一群乱臣贼子加倍封赏。还以谋逆罪诬陷禁宫大将军、当朝驸马柳述,下旨把他发配岭南,与兰陵公主断绝。 杨广道:“朕初登大宝,仰仗诸位卿家辅佐,众百官书草诏,以示同心戮力,共治天下!”大部分官员早被杨广买通,纷纷应声道:“臣等遵旨!”所有的事情安排已毕,正准备退朝,只听见在三台的下面一声喝喊道:“呔!昏君且慢退朝,老夫来也!”金銮殿上的百官和杨广都大吃一惊!不知来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026回 忠孝王金殿骂君 一门忠烈遭横祸 上回说到隋帝杨广初登大宝,正要退朝,有人高喊道:“且慢!”喊话的人来到三台之上,绕过金鼎,走上金銮殿。大家举目观看,看清了是谁,都知道这位是来者不善。杨广在宝座上一见上殿之人,不禁双眉紧皱,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忠孝王伍建章。只见这位忠孝王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手执哭丧棒,浑身颤抖,步履艰难,哭喊着走上殿来。 话说,忠孝王伍建章,乃大隋开国元老,谁人不晓他是人称兴隋九老之一。这九位老人都是隋朝的开国元勋,也就是说,没有这九位开国元勋辅佐,隋文帝杨坚就难建隋朝的基业。这位伍建章在北周时期就和杨坚同朝为官,二人都决心统一南北,革除弊政,由于志同道合,便结为金兰之好。后来杨坚篡北周建隋开国之后,将伍建章尊为九老之首,加封忠孝王。 想当初,晋王杨广带领大军平定突厥的时侯,中了突厥都蓝大可汗的调虎离山之计,又采取声东击西,将杨广围困于雁门关胡峪口,文帝杨坚闻讯后,于是御驾亲征。亲率大军来到雁门关以北的胡峪口,杨坚连同他的手下战将,叔父靠山王杨林、越王杨素等以至全军官兵,俱被突厥都蓝带领着番兵三十万,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怎么也杀不出重围。 靠山王杨林召集众将议事,遂口道:“有哪一位将军敢闯重围,到京城搬老丞相高颖带呢兵前来解胡峪口之围?”连问多声,竟没有一人应声前往,最后只有伍建章挺身而出,主动请缨,愿闯重围搬兵。伍建章就凭着一条大枪,杀法厉害,闯入敌阵,无人能挡,虽然身上受了十三处雕翎箭伤,终于杀出了重围,搬来了丞相高颖。隋军救兵一到,很快就解除了胡峪口之围,使隋文帝杨坚和杨广以及隋军将士脱险。每当提到这次解围之事,隋主总是夸奖道:“没有老将军伍建章搬兵之功,就没有我大隋基业!”由于伍建章作战勇猛,斩杀番将数十名,最终突厥都蓝可汗向大隋归降,并俯首称臣,由于隋文帝杨坚治国有方,推行开皇之治,促进汉族与少数民族融合,因此被突厥都蓝称为“圣人可汗!” 在今天,杨广一看忠孝王伍建章披麻戴孝,闯上殿来,就知道这事要麻烦,心里想道:朝中许多老臣对我今天登基本来就心怀不满,伍建章乃先帝的重臣,要是这伍建章这样闹腾,把他们都挑动起来,说不定我这皇帝今天要做不成!看来这事我还不能硬压,甭管他发多大火,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得忍着点儿,先把他的气儿弄顺了,有什么话散朝再说。文武百官也都在寻思,跟杨广一伙的都觉着今天这事难办,一般正直老臣都为忠孝王揪心,就看杨广怎么对付吧! 伍建章来到金銮殿上。对杨广睬也不睬,冲着西北仁寿宫方向,双膝跪倒,纳头便拜,放声痛哭道:“我那屈死的先皇啊!”哭声阵阵,让人撕心裂肺。 杨广一听,他当着满朝文武痛哭道:“屈死的先皇”,这不对劲呀!他装做没听见,手扶龙书案,满脸陪笑,对伍建章道:“伍卿家,我父皇久病归天,此乃人生常分。卿家也不必过于悲痛,当心别哭坏了身子。今天朕登基继位是大喜的日子,朕看您还是脱了孝服,换上朝服,咱们一同庆贺吧!” 伍建章止住哭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杨广,说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对老夫我说三道四!”杨广道:怎么着!连我这当皇帝的都不认识了!“朕是当今圣上、大隋天子杨广啊!” 伍建章站起身形,上前几步,用哭丧棒一指杨广道:“老臣老眼昏花,看不见什么是当今圣上,只看见一个盗国害民的乱臣贼子、衣冠禽兽!” 杨广一听,这伍建章开骂了,不禁得气往上撞,登时站起来,就想把伍建章推出午朝门斩首示众;但转念又一想,不能斩,朕初次登基为皇,就诛戮老臣,朕这皇帝还想做不想做呀!想到这里,他转怒为笑,坐下道:“伍卿家,暂息雷霆之怒,您与我父皇情同手足,朕如有什么行为不检之处,还望您当面赐教。” 杨广的心思寻思着道:你不是开骂吗,朕就让你骂个够,等你骂完了,朕让你拿出证据来。朕在仁寿宫所做之事,早已严密封锁,消踪灭迹,谅你也抓不到证据。纵然有些太监、宫娥知情,他们也决不敢冒死出来作证。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嘿嘿,朕就打你个辱骂天子、欺君罔上之罪,先把你押入天牢,然后开刀问斩,到那时候,老臣可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伍建章一听杨广这话软中透硬,不禁得一阵冷笑,遂道:“昏君杨广,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坏事,就休想别人不知道。今天我当着满朝文武百官数说你的罪恶。前年你在御花园调戏亲妹妹,害得琼花公主和皇后自尽之事,宫廷上下,尽人皆知,这且不论。单说昨日在仁寿宫发生之事,我有三事不明,要来问你,你若回答得好,我当面书草诏,保你稳坐龙庭;你若回答不上,你就趁早脱下龙袍,换上孝袍,跪到先帝灵前请罪去吧!” 杨广道:“琼花皇妹之事,那是有人要加害于我,望卿家勿信邪说。昨日仁寿宫有何事不明,自管讲来。”伍建章用哭丧棒冲西北点了一点,冲杨广问道:“昨日在仁寿宫里,陛下果真是因久病不治晏驾的吗?”杨广道:“难道这还有什么虚假不成!我父皇昨日已经病入膏肓,人事不知。”伍建章道:“那为什么昨日凌晨你的亲随进入陛下寝宫,不多时候,就见血溅围屏,听得陛下一声惨叫,你这不是遣人弑父又是什么呢?” 杨广一听大惊,原来这老家伙都打听清楚了,他强作镇静道:“这纯属谣言,伍卿家切勿轻信。”伍建章大怒道:“哼,这弑父大罪,谅你是不敢承认的。老夫再问你这第二事,昨夜派人飞马进京召废太子杨勇火速来到仁寿宫,在酒席宴前谈不几句,他就七窍冒血死于非命,你这不是鸩兄又是什么呢?” 杨广道:这更是无稽之谈。昨日是我父皇急召皇兄觐见,现有父皇亲笔署名的诏书在此。皇兄进得宫来,因感伤过度,突发暴病而死,这不干我事。”伍建章道:“依你说,这又是无稽之谈。老夫再问你这第三事,昨夜乘陛下病危调戏宣华夫人,夜晚就宿在宣华夫人寝宫之内,你是蒸淫父妃,朝纲败纪,难道这又是谣言吗?”杨广道:“哼,哪有这等事!”伍建章道:“杨广,三件滔天大罪,事实俱在,人神共鉴,你快快滚下龙椅向先帝谢罪吧!” 伍建章问罢三事,又冲着仁寿宫方向扬尘舞蹈,匍匐下拜,放声痛哭先帝。这时候,就见杨广坐在那里,面沉如水。他一拍龙书案,手指着忠孝王道:“呔!胆大伍建章!朕念你是父皇故旧,在百官面前让你三分。不想你倚老卖老,不识时务,竟敢在朕登基大典之上,披麻戴孝,摇唇鼓舌,无中生有,辱骂于朕。方才所举三事,既说件件是实,你要当着百官拿出真凭实据,如若不然,别看你是开国老臣,朕要你脱下孝衣,换上囚衣,治你个灭门之罪!” 听杨广这么一说,在下面的那些忠良正直的文官武将都为伍建章捏了一把汗,虽然他们相信忠孝王所言是实,所举三事多少都有点儿耳闻,但这些都是杨广办的见不得人的缺德事儿,哪儿给找真凭实据去呀? 只见忠孝王伍建章面无惧色,是仰天大笑,转身冲杨广道:“忠臣不怕死,怕死不是忠臣,你要问这证据么?我是件件都有。”百官一听,都是一愣,杨广道:“既然有证据,你先说,说朕弑父的证据何在?”他心里想道:要找物证,血染的御榻、围屏,我已让张衡焚毁,这人证吗,只要你说出谁泄露了机密,没等他上朝作证,我先派人把他杀了,看你怎么办!他万没想到,伍建章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你要你弑父的证据,那就在先帝身上!” 杨广听了,大吃一惊,伍建章道:“先帝昨日刚刚晏驾,尚未行殡葬大礼,龙体还停在仁寿宫大宝殿梓宫之内,我们可以同着百官一起到仁寿宫瞻仰。”杨广顿时哑口无言。 伍建章道:“杨广,老夫再问你,你既然说先帝暴病而死,尸体理在何处?”杨广道:“就在仁寿宫苑之内。”伍建章道:“那好,我们也一起开棺破验。” 伍建章这几句话,把杨广问得是张口结舌。他哪敢开棺验尸呀,一验,不就全露馅儿了吗!他想马上岔开话题,又问道:“伍建章,你胡说我夜宿宣华夫人寝宫之内,又有何证据?”伍建章大笑道:“这个嘛,你即刻传旨,宣召宣华夫人上殿,当着文武百官,一问便知。”杨广一想,宣华夫人含羞忍辱,屈从于我,上得殿来羞愧难当,一头碰死,那还了得! 这时,就听伍建章又追问了一句:“杨广,你既无欺娘之意,那么你现在又要把宣华夫人置于何地呢?”“杨广心里这个骂,朕刚要纳宣华夫人为妃,就让他猜着了,这伍建章真叫厉害呀! 伍建章三问杨广,杨广向他要证据,不但没有难倒他,反倒被他难倒。杨广是个狡诈之人,他眉头一皱,又生一计,厉声道:“好一个伍建章!你上殿胡言乱语,辱骂于朕,朕问你有何为凭,你却硬要朕将父兄的遗体开棺破验,让宣华夫人上殿受辱。朕笃行礼教,哪能干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悌之事,真是岂有此理!宇文丞相听旨!” 丞相宇文化及出班拱手道:“微臣在!”宇文化及上前叩头。杨广道:“伍建章以下犯上,妖言惑众,朕命你将昨日先帝遗诏在金銮殿之上宣读,晓谕众卿,以正视听!” “微臣领旨。”说罢,宇文化及站起身来,就见黄门官捧出一个锦匣,他从匣内取出一份诏书,对着文武百官假模假式地朗读起来:“嗟乎!自昔晋室播迁,天下丧乱,四海不一,……”宇文化及就把他们编造的这份假诏书道出杨勇如何坏,应该废黜,杨广怎么好,应该继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诏书读罢,杨广可就有话了问道:“伍建章,现有先帝遗诏在此,你所造谣言,不攻自破,你还有什么说的吗?”伍建章道:“那好,如若真有先帝遗诏在此,待老夫一观,老夫自当服罪。” 杨广对黄门官道“给他看看吧!”黄门官递过诏书,伍建章接在手中,举在眼前仔细观看,看完一扬手,把诏书又还给黄门官,高声说道:“原来,是一份假诏书!既说是先帝遗诏,为什么不见先帝手迹?你刚才说昨日先帝病重,已然人事不知,怎么又能写下遗诏?遗诏中既说与杨勇割断父子之情,为何昨日凌晨先帝又亲署诏书急召杨勇相见?杨广呀,你这是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你瞒得过别人,难道还瞒得过老夫我吗!” 杨广一看,假诏书也压不倒忠孝王,更是气急败坏,道:“好啊,先帝的遗诏你也说是假的,难道四年前先帝诏告天下,废杨勇为庶人,立朕为东宫太子,这也是假的吗?” 伍建章道:“废立之事自然不假,那是你勾结奸党,诓骗你父皇、母后,诬陷太子,这才铸成如此大错。我想先帝在九泉之下,也将追悔莫及了!”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先帝啊……!” 杨广越听气越大,拦住他道:“伍建章,你不要再哭丧了!废立之事,岂容你信口雌黄。朕能承嗣继位,是因为朕兵伐南陈、北征突厥,武功盖世;爱民如子,德被天下!” 伍建章是寸步不让,说道:“好一个武功盖世,爱民如子,我看你是沽名钓誉!在朝廷,你弑父鸩兄、欺娘戏妹、夺宫篡权,像你这样的衣冠禽兽,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为天下人之表率,又怎么能爱民如子呢?就在你做晋王之时,你横征暴敛,逼死了多少黎民百姓;你行围打猎,践踏了多少好庄田;你抢男霸女,拆散了多少家庭骨肉。朝中布满了你的奸党,老百姓投告无门,你要当了皇帝,天下百姓就要大难临头了!” 杨广一拍龙书案,大怒道:“不准你再讲下去!”伍建章不听,接着说道:“你不提渡江伐陈还罢,提起渡江伐陈,又引出你的一条大罪。伐南陈是先帝决策,你只不过是挂名的行军元帅,军中之事全仗副元帅高颖指挥,你是贪天之功以为己功。南陈城破之日,你派人飞马到前阵,要高颖留下陈后主的宠姬张丽华、孔贵妃,供你取乐。元帅高颖和唐公李渊担心妖姬祸国,唐公李渊毅然下令杀了张丽华、孔贵妃。为了这件事,你就对李渊一直怀恨在心。你在先帝、皇后面前进馋言,到底将丞相高颖削职为民。你假造童谣,假借先帝之手杀死了郕公李浑,赶走了唐公李渊。今天你又要把柳驸马发配岭南。想一想,你坑害了多少忠臣良将。看来今天要轮到老夫我了,老夫不怕你杨广!” 伍建章气往上撞,脸色发紫,双眉倒竖,二目圆睁,高举着哭丧棒,一边往前走,一边高声喊道:“今天我要把你这个昏君扯下龙台,替先帝管教你这个不孝逆子!” 这时,只见,杨广浑身乱抖,面白如纸,他是又气又恨,抢着说出一句话来道:“诸位爱卿,你们还不上前拦住这个反叛!”一些文武官员急忙围到龙书案前,拉住了伍建章。刚才伍建章在朝上骂君,丞相宇文化及在一旁半天没言语,他惯于看风使舵,就知道今天杨广登基,许多老臣不服,先得看看风向再说。事情已然闹到这个地步了,他不能不说话了,这才上前对伍建章道:“适才陛下已然和你说过,今日他理应登基继位,你刚才所列的各条罪款,纯属子虚乌有,不知你从哪些人那里听来?我要查出造谣之人,深究此事!” 伍建章一见宇文化及过来搭话,气又撞上来了道:“宇文化及,杨广所做各条罪款之事,皆有你宇文氏父子俩从中谋划,素常素往,你就和杨广小儿朋比为奸,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天金銮殿之上可谓是上有纣王,下有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费仲、尤浑之辈。”说罢,伍建章举起哭丧棒,直奔宇文化及头顶砸来,心里想:先打死你宇文化及再说。宇文化及见哭丧棒向他砸来,往右一闪身,稍慢了一点儿,哭丧棒正打在他的左额角上,登时血就流出来了,相貂打歪了,左翅也掉在了地上。一些官员上前拦住伍建章,劝他赶快息怒住手。 宇文化及跪在地上,对杨广哭着道:“陛下呀,快给微臣做主!”杨广一看宇文化及这模样,满脸是血,帽子歪了,左边翅子也没有了,道:“宇文化及,今天万没想到你受到这样的屈辱!”宇文化及道:“忠孝王侮辱微臣辱事小,陛下您皇位事大,微臣有谏言。”杨广道:“你速速奏来!”宇文化及道:“据微臣所想,朝中老臣有很多位,如果都像忠孝王这样对您,恐怕陛下的江山就坐不稳了。如果拦车不拦头一辆,将来您更不好办了!请陛下三思!” 宇文化及这几句话可厉害,他这是给杨广发出警告,暗示他如果不对伍建章治罪,他的皇帝可当不成了。杨广当然懂得宇文化及话里的分量,他一拍龙书案喝道:“来人啊!忠孝王伍建章辱骂朕,给他上绑!” 伍建章一听这话,越发气暴如雷,他大声喊道:“我看你们哪个敢绑?”在近前的几名金銮殿武士见忠孝王义正辞严,正气凛然,把昏君杨广给骂了,把宇文化及也打了,心中暗暗敬佩,都不肯上去绑他,可是不上去吧,皇帝已传下旨来,不敢抗旨不遵。所以武士们上前三步,又退回两步,再挪半步,嘴里空喊道:“绑”就是到不了忠孝王的身边。 伍建章一看这空喊的话,心中十分大喜,接着他高声说道:“昏君杨广,你来观看!”他一托满口的银髯,“我发似三冬雪,须鬓九秋霜,我今年七十有三,还能再活七十三年吗?常言道,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老夫也活腻了。老夫今天来金銮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数说你的罪恶,就是为了召唤天下有胆有识之人吊民伐罪,为我那屈死的先帝报仇,为被你残害的忠良雪恨,为穷苦的百姓出气。现在你是理屈而词穷,词穷而匕见,老夫倒要问你杨广,你当真敢杀老夫吗?” 杨广大怒道:“你辱骂朕,犯下辱君之罪,朕就敢斩你!”伍建章又是一阵大笑道:“昏君杨广,你敢杀老夫,你的江山就算坐稳了!”说罢,扔掉哭丧棒,双手往后一背:“来,你们就绑吧!” 文武百官心里想道:伍建章是送命来啦!内中有不少同情忠孝王的,本来想上前为伍建章保本求情,一看事情僵到了如此地步,杨广残暴不仁,又在盛怒之下,谁敢保奏求情,就是白白送死,就都没有上前说话。武士们见伍建章被绑了,这才勉强上前把他绑了。绑上以后,伍建章还是骂声不绝。杨广脸上的颜色变得更难看,厉声道:“武士们,把伍建章在金銮殿上敲牙割舌,看他如何再骂!” 伍建章而无惧色,仰天大笑。这几名金銮殿武士再也挪不动脚步了,他们实在是不忍心把这位赤胆忠心的忠孝王敲牙割舌呀!就听昏君杨广又在喊叫道:“快把伍建章敲牙割舌,真真气杀我也!” 杨广见武士们仍然踌躇不前,拍案大怒道:“胆大奴才,竟敢抗旨不遵。张衡何在?”张衡道:“微臣在!”那个为杨广刺杀了先帝杨坚的贼子张衡,方才已被杨广封为礼部尚书,一听呼唤,急忙撩袍跪倒。“朕命你速速派人将这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拿下,立即把伍建章敲牙割舌,替朕出气!”张衡道:“微臣领旨!” 原来,杨广作贼心虚,他料想今日登基大典之上闹不好会有一场争斗,事先已命张衡派了一批东宫卫士身藏凶器埋伏在三台之下,暗中保驾,防备老臣闹事。 这时,张衡把手一挥,有十几名东宫卫士三步两步跃上金阶,上前把那几个金銮殿武士摩肩头,拢二臂,捆绑起来,押了下去。又听伍建章在破口大骂道:“狗奴才,你们来吧!你们可以敲了我的牙,割了我的舌,扑不灭我心头的浩然之气。先王有灵,苍天有眼,百姓有知,你们的死期不远了!”说罢,张衡带领着杨广的心腹卫士一步一步逼近伍建章,他们上前恶狠狠地将伍建章按倒在地上,用铜锤敲下了他仅有的几颗牙齿,扔在龙书案前。又拿来铁钩,把伍建章的舌头钩出来,用刀割掉。那种惨状,真是令人目不忍睹。可怜忠孝王伍建章被割下舌头,满嘴喷着血,还哑哑地叫个不停。 杨广传旨命人把伍建章押下殿去,接着又道:“宇文成都何在?”镇殿将军宇文成都忙上前跪倒道:“微臣在!”杨广传旨道:“朕命你即刻抄斩伍建章满门家眷,不得有误!”说罢,宇文成都领旨而去。 宇文成都回到本衙,传命令调来五百军士,随同他去抄斩伍建章的满门。临走之时,宇文成都吩咐他手下士兵道:“离忠孝王府远的你们就一起呐喊,声音越大越好,王府里要是有逃走的,你们不要拦挡,跑了的就让他们逃条活命去吧,最后抓几个人,充充数就行了。”原来宇文成都虽是宇文化及的亲生长子,可同他父亲不大一样。他死心塌地为杨广一伙卖命效力,可是对朝廷中的是非曲直也还能看清一些。刚才伍建章骂殿的话,他听了内心很受震动,又见忠孝王被敲牙割舌,心里也实在难受,不过他想,你骂完了管什么用?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圣上命我到忠孝王府去抄家,我要尽量少抓,这样也能少死一些无辜的人。他吩咐好,人马就奔忠孝王府来了。还没到巷口呢,众军士就呐喊起来:“捉拿伍建章满门家眷呀,别让他们跑了呀!”喊了半天,也不见王府里有一个人跑出来。进到巷子里,又大喊了一阵,还是没有人跑出来。怎么回事呢? 话表,宇文成都和兵卒们都挺纳闷,等来到王府门前,宇文成都往王府里一看,不由得气往上撞。原来,在主府的门道里,放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在那儿埋头下棋呢!桌子四周还有不少人聚精会神看下棋,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刚才兵士们的呐喊,毫不理会门口来了不少兵要抄忠孝王的家。宇文成都在马上高声喊道:“呔,你们这些人难道没有听见喊声吗?”下棋的和看棋的这才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看。下棋的一个人道:“我们这里马踩着车呢!正杀得难解难分,没听见什么喊声呀。刚才喊什么来的?您告诉我们一声吧!”当兵的一听这个气呀,心里想道:我们嗓子都喊哑了,他们一句没听见,白喊了。宇文成都道:“我是镇殿将军宇文成都,奉旨前来抄斩伍建章的满门家眷。”这位下棋的人说:“噢,大概是我家王爷披麻戴孝上殿,犯了辱君之罪,满门抄斩吧?”宇文成都一听,心里想道:敢情他们全知道。下棋的另一位道:“得了,既然忠孝王犯了死罪,来吧,也把我捆上,我是忠孝王府的大管家。”那个下棋的也道:“我是忠孝王府的二管家,也把我捆上吧!”又有人道:“也把我捆上吧,我是王府的厨子。”另一个道:“我是给王爷书房传信的,也把我捆上吧!” 这是怎么回事呀?原来伍建章因为年岁大了,不经常上朝,那天正在书房里看书,有人进来禀报,宫里四司八处都总管张苍求见。伍建章吩咐把张苍带进来。张苍见到伍建章,就把杨广谋宫篡权、戏妹欺娘、弑父鸩兄种种罪恶之事从头说出了一遍,而且把杨广今天就要登基的事也告诉了忠孝王。伍建章对杨广所做的事,有的有耳闻,谋杀隋文帝、废太子杨勇之事,他不知道。张苍道:“平日老奴敬重您,今天才来告诉您这些事,您知道了这些事,千万别生气,您这么大年纪了,可别气个好歹的。老奴只有孤身一人,也不再回宫了,就要远走高飞,这是特来向您告辞!” 伍建章听完了张苍的话,半天没言语,最后才慢慢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你要多加保重呀!”张苍走后,伍建章把夫人请了出来,又命人把王府里所有人等全都找了来,大厅、走廊都站满了人。众人问道:“王爷,您把我们找来。有什么吩咐?”伍建章就把杨广数款大罪向众人说了一遍。大家伙一听,有的痛哭,有的大骂。有人问道:“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伍建章道:“我要身穿重孝去到金銮殿,一我痛哭先帝,二我痛骂杨广。我骂恼了杨广,我和全家大小都有杀身之祸,你们大家随我多年,我不能连累你们。我把家里的金箱、银柜全都打开,我要散家财,你们大家伙随便拿。完了之后,你们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众人道:“王爷,您为国捐躯,义重如山,怎么忍心离开您哪,更不忍心拿您的财物了。我们不走,情愿和王爷死在一起!”伍建章道“你们错了,你们不能跟着我白白丧命,我骂君之后定来抄家,家财也要被昏君杨广抄走,你们为什么不拿?白白便宜那昏君!”他再三劝说,才有一些家人拿了些银两哭哭啼啼离开王府,许多家人宁死不走。伍建章命令人准备孝服和哭丧棒,穿戴好之后,才赶奔金銮殿去痛骂那暴君杨广。 回过头来再说宇文成都。他见王府里的人都不逃走,心想:我这里担着风险给你们网开一面,你们却不识抬举,实在令人恼火。他吩咐兵丁道:“捆!进府去,见一个捆一个!”众军士将忠孝王府前前后后都搜了一个净,把拿获的人押出了王府。王府前前后后的门都给上了锁,贴上了封条,留下了二十名兵丁轮流看守待命。宇文成都把拿获的人带回本衙,查点人数共是一百三十五人。宇文成都忙写奏折,呈报隋帝,接着杨广旨意下:三日后,命令宇文成都出斩忠孝王伍建章满门。宇文成都是监斩带护决,即刻准备出斩的一切。 要出斩的第一天,传下命令,要京城长安城里所有大小店铺停止生意一天。长安城八门八关城里城外以及城中鼓楼都贴出告示,数说忠孝王伍建章辱君之罪,出斩伍建章满门的事,长安城里很快就家喻户晓,到处私下议论纷纷。 第二天,太阳还老高的时候,京营节度使衙门外,准备了二十多辆大车,第一辆车上押着伍建章,第二辆车上押着伍建章夫人,其他人等都分押在各个车上。宇文成都全身披挂,带着五百名兵丁及刽子手等,骑着马,押着囚车出了西门直奔刑场而去。来到刑场,兵丁们把人犯押到刑场中间,将刑场团团围住。宇文成都坐在公案桌后边,等待行刑时刻,忽然,听得法场外边一阵喧闹。不知发生了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027回 长安穷王四设祭 南阳伍云召反朝 上回说到,宇文成都奉旨押着忠孝王伍建章满门大小,在长安城市集口正在等待行刑。忽然,听得法场外面,一阵喧闹。宇文成都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兵卒回禀道:“启禀将军,法场外面来了一群穷苦百姓和讨饭的叫花子,要祭尊忠孝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越王杨素奉旨监造仁寿宫,坑杀了几万人,有个叫穷王四的民工逃跑出来,撞上王驾,伍建章让他混在差人队里,这才躲过了追兵。原来伍建章平日里待人宽厚,济困扶危,慷慨好施,像穷王四这样受过忠孝王恩惠的,那就太多了。讨饭的花子,凡是求施上门的,决不能叫你空手走回,逢年过节,还要加倍的周济。由于伍建章是行伍出身,自幼习学医术,内外兼治,还会接骨,常给士兵看病。当了忠孝王后,对求医上门的老百姓,他仍旧给看,对穷苦人家不单给看,还把自己配的药白白奉送。一来二去,伍建章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可就大了。听说忠孝王上殿痛骂隋帝杨广,就要满门被斩,这些受过伍建章好处的穷苦百姓都哭了,个个难过得是心如刀绞。 这个穷王四心里想道:忠孝王为国为民,遭到这么大的冤枉,明天说什么也得到法场祭奠祭奠呀!想到这里,他急忙把各街各坊顶点儿事的穷哥儿们聚到一起议论此事。 话说,长安城明德门外有一座破庙,本来就是穷人们栖身的地方。一会儿的工夫,从四面八方来了二十多位,有叫街要饭的,有卖苦力的,有耍把式卖艺的,有推车挑担做小买卖,都是吃上顿找下顿,穷得叮当响的主儿。人凑齐了,穷王四就对大伙儿道:“前几天文帝杨坚驾崩,昨天隋帝杨广登基做了皇帝,朝兄上下布满了他的奸党。只因文帝杨坚死因不明,忠孝王上殿骂君,隋帝杨广传旨,派宇文成都抄了他的满门,后天一早他全家一百三十六日就要出斩了。谁不知道忠孝王这是忠心报国,为民请命呀!他老人家对咱们各人的好处就更甭提啦。他们家遭到这么大的劫难,你们说,咱们该当怎么办吧?”有个白胡子老者回答道:“那还用说,怎么着咱们也得到法场去祭奠祭奠呀!”有人搭碴的道:“大伙穷得连几吊钱都凑不出来,可拿什么祭奠呀!” 穷王四道:“咱们不是没钱吗?这好办。明天大家伙分头要去,到饭馆讨点儿饭菜,到酒铺讨点酒,到纸铺讨点纸钱,讨的时候咱就明说,这是为祭奠忠孝王用的,他们不会不给。” 大家伙一听,都觉着穷王四这个主意不错,决定就这么办。这老者又道:“不知你们看出这势头没有?这个新君杨广跟兵部尚书宇文述、宇文化及和越王杨素是一伙的,他们都是吃穷人不吐骨头,凶狠极啦!他们谋朝篡位,可没咱们穷人什么好处。在朝廷大臣里,还就是这位忠孝王是真敢说话。我看皇帝一死,忠孝王一斩,我看这大隋朝要改朝换代了!”穷王四道:“老皇帝还没死,我就看出这大隋朝已然溜了沿了。就拿老皇帝叫越王修这座仁寿宫来说吧,那里边活埋了几万人哪!要不是忠孝王救了我,我也得活埋在那里头。你们说皇帝聪明一世,怎么老来净办胡涂事呀!”在这穷人堆儿里,有个做小买卖的外号叫知事郎,最好打听事儿,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去。他一听这话,低声对大家伙伴道:“你们知道吗?老皇上是杨广这小子派人刺杀死的,咱们祭奠忠孝王可得留点儿神,城里乱得很哪!灯节那天,这大庙旁边文家客店掌柜的女儿婉娘去逛灯,让宇文述的小儿子宇文惠及给抢去了,忽然不知从哪座山里来了七个大响马,夜入宇文府,劈了宇文惠及,救出了婉娘,宇文成都带着官兵追了一夜,眼看着响马进了昌平王府,进王府搜了个净,七个响马没影了,你们说奇也不奇呢?”那位老者道:“这事儿我是亲眼得见,城里的响马多极啦!外边各州府县官逼民反,响马更是海了去啦!”穷王四道:“现在穷人没法儿活,通急了咱们也投响马去!明日一大早咱们去祭奠忠孝王,借这个机会,得把他们杨家的丑事儿张扬张扬,忠孝王都不怕,咱们这些穷光蛋还怕什么!”大家伙回答道:“对!”就这样安排定了。 第二天,大家伙分头去串连穷人,讨要祭品。这位忠孝王在长安城老百姓的心里是德高望重,饭馆、酒铺的人听说是祭奠忠孝王,给的都是上好的饭菜和上等的酒。不一会功夫,祭品就备办齐了。 行刑之日,天蒙蒙亮,穷百姓聚集了有五百多人,捧着祭品,由穷王四带着,哭哭啼啼奔法场而来。守法场的军士把这件事报告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道:“放他们进法场,随意祭奠!”宇文成都怎么敢让人们随意祭奠忠孝王呢?原来隋帝杨广登基的那天,昌平王邱瑞托病没有上朝。当天晚上,他闻知忠孝王伍建章骂殿,被敲牙割舌,三日之内就要满门斩首之事,心里悲痛万分,哭得死去活来。痛定之后,他吩咐家人邱义赶紧备帖邀请上柱国韩擒虎、贺若弼两位老将军过府议事。不多时候,两位老将军来到昌平王府,见礼已毕,邱瑞道:“我请二位弟兄过府,正是为忠孝王之事。我看今日之事,犹如纣王当朝,比干再世,真乃是朝廷之不幸。你我与伍老将军同营为将,同朝为官,三日之内,他就要满门殉国,难道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么?”韩擒虎叹道:“在金銮殿上,我本想动本保忠孝王不遭诛戮,奈何杨广小儿党羽已成,兵权在握,即使保本,也不过是陪老王爷一死,于事无益,倒不如暂避锋芒,徐图计策。” 邱瑞道:“我看昏君之意已决,明日早朝之上,我想到金銮殿动本,要那杨广准许行刑之前在法场祭奠忠孝王,你我兄弟向忠孝王表表心迹,以慰他的在天英灵,现在也只好如此吧!”贺若弼道:“要是那昏君不准呢?”邱瑞道:“他若不准,我们只好串通一班老臣,一块儿反了吧!”三人计议己定,两位将军各回本府。 第二天早朝,昌平王邱瑞果然动本启奏道:“臣启奏陛下,忠孝王伍建章金殿骂君,理应满门抄斩,但念其为我朝奔波一世,功绩卓著,微臣等人同朝为臣,有祭奠法场之意,以表分手之情,恳请陛下恩准,以慰微臣之心。”别看那昏君杨广下了毒手要杀忠孝王满门,他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激怒了朝中老臣,要是他们串通各地王侯一起造反,局面将不可收拾。他听昌平王奏本请求祭奠忠孝王之事,乐得收买人心,道:“卿家所奏甚是。伍建章辱骂于朕,朕一忍再忍,怎奈他一逼再逼,如不杀他,纲纪难容。卿家等要祭奠于他,以表同朝为臣之情,朕以宽仁为怀,恩准此事。宇文成都听旨!”宇文成都上前跪倒道:“微臣在。”杨广道:“你在监斩伍建章之时,行邢之前,所有官民人等到法场随意祭奠。”宇文成都道:“微臣遵旨。”因为有圣谕在先,今日有人要来祭莫忠孝王,宇文成都也就放行了。 话说,穷王四带着五百多穷百姓,听说放他们进法场,一齐涌了进来,黑压压跪了一大片,法场四周聚了许多围观的人。这些穷百姓看见忠孝王一家人,高声呼喊道:“王爷,王爷呀!”伍建章老夫妇正坐在地上闭目等死,听到有人呼喊,睁开眼一看,就是一愣:面前怎么跪了这么多人?众人哭喊道:“王爷,我们祭奠您来了!” 伍建章一听,眼泪就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嘴里哑哑哑地哭喊了几声。众人见此情景忙问道:“王爷您怎么不说话,光哑哑呀?”忠孝王夫人哭道:“忠孝王在金殿骂昏君,被敲牙割舌了!” 众人一听,哭得更痛心了。忠孝王伍建章见大家哭得这样真切,心如火焚,不禁想道:朝中的文武官员有不少是我提携起来的,今天我满门被抄斩,却不见他们来祭奠。倒是这些穷苦的百姓心地实诚,情深义重穷王四吩咐众人把饭菜和酒拿过来,让王爷和王爷夫人吃点儿喝点儿。大家伙有的喂饭,有的喂莱。给忠孝王的全家人等,也都送上了祭品。 穷王四在地上放好纸钱,用火石、火镰点着了,道:“王爷,您为国为民死得硬气,您在前边等我们一步吧!”王爷夫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道:“五爷说不出话来,我替他说几句吧!王爷所难受的是你们如此情重。穷没扎根,富没长苗,将来你们都错不了,你们的好心会有好报。”穷王四接过来道:“王爷心里的话我们全知道,他老人家是怕我们穷人往后的日子更难过呀!”说罢,他噗咚一声又跪倒地上,大哭起来。他是哭一声喊一句:“老王爷,您死得冤呀!先帝爷,您死得屈呀!昏君篡位呀,我们穷苦人没法活呀!”他这么一哭喊,那二十多领头的穷哥们带领大家伙又都跪倒了一片,随着穷王四的话音,都是边哭边喊。 这时,法场周围已然聚了成千上万的人,听到他们哭先帝杨坚和忠孝王,又痛骂昏君杨广,无不同情落泪,许多人呜呜咽咽哭出声来。放声痛哭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这可就惊动了守护法场的隋兵。隋兵心里想道:他们嘟嘟囔囔哭什么呢?仔细一听,敢情在这儿哭忠孝王、骂当今圣上呢!这还了得!登时有人到监斩台前向宇文成都禀报。 宇文成都闻报,勃然大怒,马上传令道:“把领头闹事的抓起来,把人群给我打散!”隋兵领命,挥舞刀枪棍棒冲向人群,见人就打,登时全场大乱。穷王四一看隋兵上来了,冲着穷哥儿们喊了一声道:“快跑呀!”只见这些祭奠的穷百姓每人从口袋里抓出来早就预备好了的白灰、砂土,冲着隋兵一通乱扬。他们乘着尘雾,钻进人群,可就跑开了,围观的群众也就四散了。隋兵刚要追赶穷王四等人,这时,就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咚!头声追魂炮响了。上面宇文成都传下令来:“停止追赶,准备行刑!”隋兵就都收住了脚步。 百姓们刚刚散开,法场西北又来了一支祭奠的队伍,边走边哭,嘈杂一片。近前一看,是一连串的白马素轿,骑马坐轿的三十多位官员大都老态龙钟,穿戴着素衣素袍。官差等前呼后拥,抬的圆笼里装着美酒佳肴各样的祭品,还抬着纸糊的亭台楼阁,金箱银柜,特别显眼的是用各色彩纸扎成的忠孝王生前用过的宝马金枪,盔铠甲胄。不问便知,这是昌平王邱瑞、上柱国韩擒虎、贺若弼和各位老臣祭奠忠孝王来了。 忠孝王伍建章一看这些朝臣故旧进了法场,心内一阵发酸,满面老泪纵横,依依哑哑,就是说不出话来。邱瑞带领众人上前跟忠孝王夫妇见礼,韩擒虎遂口道:“老王爷,我等徒有怜老心,恨无回天力,祭奠来迟,请您怒罪吧!”伍建章听了,点了点头,口中念念叨叨,要说些什么。邱瑞道:“老王爷的心事我们明白,您这是挂念着大隋朝的江山社稷,死不瞑目呀!您放心吧,有我们这帮老骨头在,那些乱臣贼子就反不到哪里去!”又见忠孝王对韩擒虎点头,冲着东南方向连喊几声。韩擒虎、贺若弼和邱瑞都不解其意。忠孝王夫人见此情景,连忙说道:“韩老将军,老王爷的意思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孩儿伍云召,镇守南阳关,进爵南阳侯。他从小跟您习学武艺,您是他的恩师。此子年幼无知,我俩去世之后,还望恩师您多多照看吧!”说罢,忠孝王老夫妇俩痛哭失声。韩擒虎也呜咽不止,说道:“老王爷,托孤之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昌平王邱瑞正要上前搭话,忽然听咚的一声,第二声追魂炮响了。 这时,只见宇文成都从监斩台上走了下来,上前对邱瑞等人说道:“诸位叔叔大爷们,卑职有钦命在身,恕我不能全礼,如今时辰就要到了,祭奠至此,就请回避吧!”众官员听罢,只得命令家下人等摆上祭品,烧了纸活,离开法场,各自打道回府去了。 回头来再说穷王四带着一伙穷百姓冲出了法场,一边往东走,一边哭道:“老王爷,您是被屈含冤!”正走着,只听见吁,一个骑马的人差点儿撞上他们。马上的这人道:“你们这伙人光顾低头哭,马要撞上你们怎么办!”众人这才停下。马上的人又问道:“你们哭什么?什么王爷王爷的?”众人抬头观看,只见马上的人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膀,双肩抱拢,头戴宝兰色扎巾,三只软翅朝天,顶门绣着二龙斗宝,迎门搓打慈姑叶,青缎子缎条缠头,身穿宝兰色箭袖袍,外罩一件紫缎子的跨马服,大红中衣,青缎子薄底快靴。往脸上看,黑紫圆脸膛,扫眉环目,鼻直口方,颏下无须,正在少年,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胯下一匹黑马,在马的铁过梁判官头上,挂着一对镔铁轧油锤。众人道:“我们净哭王爷了,差点儿撞上您的马。”马上的人道:“众位哥们,你们哭的是哪位王爷?”众人说道:“我们哭的是忠孝王!”马上的人不由得一愣,连忙问道:“你们为什么哭忠孝王,忠孝王怎么啦?”穷王四上前说道:“您要问是怎么回事,这也不是两句话、三句话能说清楚的。您要想知道,咱们到路边小松林,向您细细道来。”马上人道:“多谢了。”他甩镫离鞍下了马,拉着马随着众人来到小松林,把马拴在树上,和大伙儿席地而坐,道:“哪位知道的完全,向我说说。”穷王四道:“我知道的全,您听我的吧!”他就把杨广杀父夺权,忠孝王披麻戴孝金殿骂昏君被敲牙割舌、满门抄斩的事,从头道出一番。他讲得正起劲,旁边过来一个人给了他一拳道:“你还说呢,你看看听的那位!”穷王四定睛一看,骑马的那位少年已经昏倒在地了。他也奇怪:这位听着听着怎么昏过去了?赶快撅撅吧!昏过去的这位是谁呀? 这位不是别人,他是忠孝王府里的家人叫伍保,他这是从哪里来的?原来这位忠孝王伍建章只有一个儿子叫伍云召,官居南阳侯,当初隋文帝杨坚命令他镇守南阳关,为南阳关的总兵,兼理民事。伍云召临上任,伍建章嘱咐他道:“咱们父子为官,要积德,要爱民如子,不能错判一个人。大小事你要决断不了的,你就别断,你把你的意思附上,让家人伍保送来。我看对的你就办;不对的,你要重审重判。”忠孝王命伍保随着伍云召及夫人李氏去南阳关上任。因此,伍保经常来往于南阳关和京城之间。今天伍保正是去长安向忠孝王禀事,如今他听到发生了这种事,怎能不痛心!众人连撅带叫,伍保这才苏醒了过来。 穷王四问道:“说了半天,您是谁呀?”伍保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众人,急忙问道:“忠孝王现在怎么样了?”众人又把忠孝王全家一百三十六口绑赴法场及他们祭奠的事道出了一遍。正在此时,只听得北方咚的一声,第二声追魂炮响了。 伍保道:“众位,我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解下马来,翻身上马,摘双锤,要直奔法场而去。众人连忙拉住马匹,穷王四道:“看您这意思,是要独身一人要劫法场去!”伍保道:“我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搭救忠孝王全家!”穷王四道:“您要劫法场,您可知道谁的监斩官吗?”伍保道:“我不知道谁是监斩官!”穷王四道:“监斩的是就天宝无敌将军宇文成都,他是监斩带护。您一人前去未必是他的对手。即使是他的对手,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您浑身是铁,能捻多少根钉?又如何救出忠孝王全家一百三十六口呢?” 伍保一听这话,又犹豫起来。穷王四接着对他道:“伍爷,据我想,既然忠孝王全家被满门抄斩,昏君杨广焉能饶过忠孝王世子伍云召。您不如赶快回南阳关,给南阳侯伍云召报个信,让他早做准备。不然,您一个人劫法场不但救不了人,反误了给您主人报信,伍云召要是再被昏君杨广拿获,您不是更对不起老王爷了吗?”伍保一听,此话十分有理,在马上朝正北大哭了两声道:“老王爷,我伍保救不得您了!我谢谢你们众位穷哥们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打马如飞,赶回南阳关去了。 伍保一路上,三站按着两站走,两站当作一站行,紧加鞭,急催马,不敢耽误时间,非止一日,回到南阳关。进城到府,下了马,两眼直勾勾地往府里走。府里的人跟他打招呼道:“伍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伍保根本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直奔伍云召的书房。伍云召此时正在书房看书喝茶,忽然。见伍保急匆匆闯进屋来,不由得啊了一声,急忙问道:“伍保,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呀?”伍保“嗯”了一声。伍云召问道:“家中情景如何?”伍保又“嗯”了一声。伍云召看伍保的神色不对,而且光嗯不说话,觉得挺奇问道:“伍保,难道出了什么事?你快些讲来!”伍保还是没说话,却叫进四个家人来,让这四个人在伍云召椅子前边站一个,椅子后边站一个,左右一边一个。伍云召道:“你这是要干嘛?要给我看起来呀?” 伍保道:“侯爷,我怕您一会儿从椅子上摔下来,有闪失!”伍云召一听更纳闷了,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快讲来!”伍保这才把忠孝王家里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当伍保说到忠孝王被敲牙割舌的时候,伍云召身子往后一仰,昏厥过去。众人又撅又叫,好一会儿才“哼”出声来,醒过来之后便放声大哭:“我的爹娘呀!”慢慢止住了哭声,才又问道:“以后又怎么样了?”伍保又把忠孝王满门一百三十六口被斩,以及他只身要劫法场被一帮祭奠的穷人劝住,回来急报凶信的事道出了一遍。伍公召听完了伍保的话,直愣愣地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伍保,你在此稍候,我到后面说与夫人知道。”他到了后堂屋中,见夫人正给刚生下来五个月的儿子喂奶。李氏夫人见丈夫眼睛红肿,面带泪痕,问道:“侯爷,你怎么哭了?为什么呢?”伍云召道:“你先把孩子放在床上。”他又把秦椒根、辣白菜、白牡丹、黑芍药四个丫鬟叫过来,就像刚才伍保对他那样,叫四个丫鬟也把夫人围起来,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道出了一番。 夫人哭昏过几次,哭道:“想不到我们全家遭到这样的惨祸,好爹爹,好婆婆,你们死得好惨呀!”转而她问道:“咱们家既遭此不幸,你打算怎么办?” 伍云召双眉倒竖,二目圆睁,拍案而起道:“我要起兵造反,与那昏君杨广势不两立,要为二老和全家报仇雪恨!”夫人道:“好,事已至此,只有反出朝廷,你尽管去反吧,如果人单势孤,我可写信告知我爹爹,他老人家会做你的后盾!”伍云召回到前面书房,命伍保到四门四关,凡驻扎人马之处,叫营官官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及大小头目、偏副牙将人等火速来见。伍保走后,伍云召又命人准备孝服。他穿好重孝,来到大厅等候众人。 不一会儿,人已全到齐,伍保进来对他道:“侯爷,人已到齐,都在院子里等候您吩咐。”伍云召来到院子里,众人见他身穿重孝,都大吃一惊,纷纷跪下道:“侯爷,您这是怎么啦?”伍云召含泪把暴君杨广篡位及全家被害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罢,有的愤恨大骂,有的低声抽泣起来。 伍云召道:“我全家被害的事且放一边。我问问你们大家,你们跟随我多年,我对大家有克扣之处没有?有虐待之处没有?”众人纷纷道:“侯爷,您做的是赔钱官,平日不但不克扣我们,见我们饷银不够花,过年过节,还拿出银子接济我们。我们谁家有个天灾病孽的,您总是拿您的饷银派人给我们送家去。天底下哪有您这样的好官,您对我们众弟兄是恩重如山!” 伍云召道:“大家过奖了,想我父亲是朝廷开国的元勋,全家反遭此惨祸,事到如今,你们看看我伍云召该怎么办?”众人道:“侯爷,难道您还等着昏君杨广派人来抓您吗?要我说嘛,您就应该起兵造反,自立为王!”有的道:“对,那就反了吧!”有的也道:“侯爷,我们愿意跟着您一块儿反!”众人喊声一片,真是情真意切。伍云召见此情景是泪流满面,道:“既然大家诚心帮助我叛反朝廷,众位哥哥请上受我一拜。”说罢,跪下磕头。 众人一看也都跪下还礼。大家都起来以后,伍云召道:“你们现在就各回各营,各回各哨要如此这般去办!”又吩咐把关的头目道:“凡有朝廷传旨的,或是下书的,先拿来见我!”众人散去。四城都把隋朝的旗号扯下来撕成碎条,城楼上扯起了反旗白旗中间写着一个斗大的“伍”字。又贴出告示,公布隋帝杨广数款大罪和杀忠孝王满门以及越王杨素、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俩贪赃枉法之过恶,言称南阳侯伍云召被逼无路,才叛反朝廷,凡有投军者,速来投报等等。一切事安排停当,伍云召回到书房,命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把伍保叫来,让伍保正居中落坐。伍保急忙摆手,道:“侯爷,您怎么让我坐当中呀,我不坐。”伍云召道:“我让你坐,你就坐!”伍保道:“好,您让我坐我就坐!” 伍云召斟酒,伍保道:“我喝着!”伍云召布菜,伍保道“我吃着!”酒过三巡,莱过五味,伍云召道:“伍保,你吃喝完了,我这里准备下了一包珠宝,一包金银,你拿回家去,买房置地,孝敬二老,你就逃命去吧!”伍保道:“您让我正居中一坐,又斟酒,又布菜,我就知道有事儿,侯爷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伍云召道:“我今天请你,是我对你有感谢之情,一来是你得知我家遭难,要是中途一走了事,我这里得不到消息,朝廷用稳中计就可把我拿获,我是准死无活,你今急回南阳关报信,对我伍云召一家有救命之恩,我要谢你。二来是我虽然反了,如果成事了,当然是好,如果朝廷派兵剿我,我败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家中也有爹娘,你既然有大恩于我,我怎能连累你呢!我设宴款待你,以表示我感恩之情,你就回家去吧!” 伍保听完这一席话,不禁得失声哭出来道:“侯爷,您这是从哪里说起?长安城里三街六巷知道的您是主,我是仆,不知道的都以为咱们俩人是忠孝王府里同等地位的人。老王爷给您做什么样的衣裳,也给我照样做一件,咱们穿戴都一样。老王爷又教我读书识字,又传授我武艺,您全家对我是恩重如山。我通报凶信,那是我本应做的事。您今天让我伍保离开您一走,我伍保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如果您执意非要我走,我当着您的面,横刀自刎,以表我心!”听到这里,伍云召上前一把拉住伍保的手道:“既然你有此横心,你就助我叛反朝廷,咱们同心协力,共成大事!”伍保道:“侯爷,我情愿和您生死与共!”伍云召道:“既然如此,我想起一个人来,没有这个人相助,我叛反难成。你替我走一趟,去找这个人!”不知伍云召想起谁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028回 落草寇南阳探弟 南阳云召搬救兵 上回说到,伍云召叛反朝廷,想要得到一人相助,他想起谁来了呢?原来忠孝王伍建章有个叔伯哥哥,跟前有个孩子名叫伍天锡。叔伯兄嫂去世很早,留下伍天锡孤身一人,寄养在伍建章家里。伍建章疼爱伍天锡就跟疼爱伍云召一样。可是伍天锡生来不爱念书,一念书就脑袋痛,最爱动刀动枪的,想学武。 伍建章对他道:“你既然不爱念书想学武,我就教你练武吧!”传授武艺也得量体裁衣,伍天锡生来力大无比,伍建章就精心教授他使用大刀的武艺。伍天锡学武艺倒是很上心,很快就学会了使刀的本领,长到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悟,刀沉力猛,刀术精奇。他整天住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生活上一点忧虑也没有,每天还从帐房领两吊零花钱。 伍建章治家很严,伍天锡在王府里不敢造次。在府外,他学会了喝酒,越喝越上瘾,越喝酒量越大,加上又偷偷学会了赌钱,两吊钱根本不够他花的。他便悄悄地从王府里偷出小玉瓶、小玉罐一些名贵的古玩去变卖,换了钱不是喝酒就还是赌钱。伍建章渐渐发现府里丢失东西,就追问家人,家人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的家人为丢东西的事还挨了打。 伍天锡在外边欠账大多,这一天,他看见在伍建章书房里有个纯玉大瓶,就想偷走它,心里想道,这物件大,能多卖一些钱。他趁伍建章不在家,书房里又没人,偷偷溜进屋来,把大瓶掩在怀里,用胳肢窝夹着便要出府。他往外走,刚迈门坎到了门道,正巧伍建章回府,也迈步走进门道。伍天锡一看,躲也躲不开了,便站在了一边。 伍建章停步问道:“天锡,你这是上哪里去?”伍天锡回答道:“我到府外溜达溜达。”伍建章见他衣服里鼓鼓囊囊,神色也有些慌张,便问道:“天锡,你衣服里夹的是什么呢?”伍天锡忙掩饰道:“衣服里没什么东西!”一边说,他一边往后退,慌忙中胳肢窝一松,玉瓶便从衣服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八瓣。 伍建章一看,这不是我书房里那最心爱的玉瓶吗?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偷我的东西呀,我为了府里丢东西的事,常常拷打家仆,看来都是屈打了。你做出这种不轨的事,我岂能容你,从今以后再不许你进我的王府,你滚吧!”伍天锡见叔父伍建章满脸怒容,他知道这位忠孝王说过的话,是绝不会改口的,只好灰溜溜地出了王府。 伍天锡一边走一边想,这回饭锅算是砸到底了。我回不了王府,上哪里去呀?对,我等我兄弟伍云召今天在家馆念完书跟他商量商量。他就在伍云召下学回内宅的路上等,看见伍云召回来了,就把他叫到一边道:“兄弟,我捅漏子了!”接着他就把刚才的事细细说了一遍。伍云召听完之后也很为难道:“这事可不好办,我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只要他说了的,绝不回头。哥哥你打什么主意呢?” 伍天锡道:“这么办你看行不行,你跟我婶娘说说,能给我点银子,我远走他乡,我不能在长安城丢人现眼。”伍云召道:“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我母亲去!”说罢,伍云召回到府里,见到他母亲,把这事说了一遍。 忠孝王夫人听了直叹息,道:“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给他点银子,让他讨个生路吧!”说罢。忠孝王夫人拿出三百两银子来。伍云召道:“娘,您再多给他点儿,他要不够花怎么办?” 忠孝王夫人又拿出一百两银子,一共四百两。伍云召把自己小私房存的省下来的买书钱、零花钱五十两也全都拿出来,共总四百五十两银子,交给了伍天锡。他对伍天锡道:“哥哥,你得争口气,你在外要谋个正经生路,钱也要省着花,花没了就没着落了。” 伍天锡道:“兄弟,你放心吧,我到外边不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回长安城见你。”哥俩洒泪而别。 离开王府,伍天锡要上哪里去呀?他没准地方可去,好似失群的孤雁,身无定所,仗着腰里有俩钱儿,这里好就在这里呆两天,那里好就在那里呆三天,路上买了匹马,又打了一口称手的大刀,他是云游天下,漫走四方。这次云游对伍天锡来说可是开了眼,他从小没离开过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又在忠孝王王府里长大,不愁吃,不愁穿。这次海走天涯,他所到之处,看见各地的滥官污吏贪赃枉法,搜刮百姓,凶如虎狼,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话说这一天,伍天锡来到河南上洛府的洛南县,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在县城南门关厢找到一座客店。进了店门,店主东迎上前来,牵过马去。伍天锡一看,这座店院子不小,客房很多,可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什么客人。店主东先把伍天锡让到柜房,对他道:“这位客官,在我们这里住店的,都有言在先,这店钱可是贵,您先掂量掂量,能住再住。”伍天锡道:“不知每天店钱多少?”店主东道:“照您这连人带马,不算人的伙食,马的草料,光店钱每天是二两银子。” 伍天锡听得此言,这店钱比别处贵两倍还拐弯儿,也许这地方物价忒贵吧!遂道:“我暂住一宿,明天赶路,贵就贵些吧!”店主东道:“我这里还没说地方上的捐哪!”伍天锡道:“怎么?住店还收捐?”店主东道:“是呀,每天早上县里衙门都要派人到各店铺收捐,您住一宿,路捐、马捐、人头捐加在一块儿还得三两多银子。” 伍天锡一听,气的往上撞,大怒道:“哪儿有这样的规矩,分明是欺侮外来的客人!”店主东道:“这您还别生气,不信您到大街上看看告示。自打我们上洛郡前年从京城派来一位封伦封知府,听说他是越王杨素的干儿子,这捐税可就收邪啦!除了房地产、买卖交捐纳税外,他干爹想要什么就收什么捐,什么采石捐、树木捐、桥捐、路捐、店捐、驴捐、马捐、狗捐、鹦鹉捐、金鱼捐、胭粉捐,除了放屁不上捐,什么全上捐。” 这伍天锡气得哇呀呀一声吼叫道:“如此苛捐杂税,这让老百姓还怎么活呀!”店主东道:“要不有那么多人卖儿卖女,逃荒要饭呀,被捐税活活逼死的已然不少啦!在我们店的隔壁,有个种莱园子的徐老头子,就是被毛驴捐害死的。这几年官府说朝廷每年大规模征兵为了就是攻打高句丽要征用毛驴,每五户交一头,没有毛驴的得交毛驴捐。 封知府预先知道这事,用四、五两银子一头的价钱,早把毛驴买走了。等毛驴捐一下来,他卖三、四十两一头,这下子可把老百姓坑苦了。徐老头就有一个大儿子,为交不起毛驴捐,这孩子到县衙门去争辩,挨了一顿毒打。他一气之下,点火烧了知县的内宅,就逃跑了。知县把徐老头抓了去,给他披上一张破驴皮,让他项毛驴,跟毛驴一起到玄扈山去运石头,这位老头子一脚蹬空,滚了坡,**崩裂,摔死啦!” 伍天锡腾地站了起来,道:“店主东,拉过马来,我去找他们辩理!”店主东道:“这位客官请息怒,这样的事多着哪!您一个人管得了!店房我给您收拾好了,您还是旱点儿安歇吧!”说罢,他把伍天锡让进屋内,拉马去遛。伍天锡心里想道:有朝一日,我兵权在手,要把那些滥官污吏一刀一个全杀了。他真困极了,身子一沾炕,是车灯大蜡,躺下就着。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正打呼噜呢,只听的 “嘭!” 敲门之声把他惊醒。他当是店主东送饭来了,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四个官差,俱都是扫眉环目,虎背熊腰,为首的一个开口说道:“傻大个,你是昨天晚上住这里的吧?”伍天锡道:“是呀!”那官差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伍天锡道:“从长安城来的。”那官差道:“我们收捐来了。”伍天锡道:“老子走南闯北,还没听说过住店交捐。你们说说都什么捐?”那官差道:“路捐、马捐、人头捐,我们封大老爷前两天又收了一房小老婆,外加一份胭粉捐,一共三两银子,我们哥四个的酒钱另说。” 伍天锡一听,勃然大怒道:“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个为首的官差道:“好小子,你说没银子,你那褡裢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你别以为你是长安来的,有什么大官给你撑腰。告诉你说,我们封大老爷的干爹可是当今越王,谁也惹不起,乖乖的拿银子吧!”他不提杨素还则罢了,提起杨素,伍天锡早就听他叔叔说这是朝中最大的奸臣,登时火冒三丈。那为首的官差见他不搭话,上前伸手就要抢褡裢。 伍天锡那等他耍横,伸左手抓住他的一支胳膊,右手一托他的腰眼,喊道:“你起来吧!”说罢,就把他举了起来。“下去吧!”顺手把他扔了出去。只听得“叭嚓”一声,正砸在那三个官差身上,扔出一个砸倒仨,四个官差连滚带爬,嘴里嘟嚷着道:“大个,你等着!”仓皇逃去,伍天锡走到院内,大喝一声道:“店主东,鞲马!”店主东刚才在屋门外看见了这场恶斗,吓成了一滩泥,动弹不了啦。伍天锡直奔马厩,自己牵出马来,挂上军刃,驮上褡裢,撞开大门,直奔东南蹚下去了。 话表,这伍天锡天天云游,像这样的不平之事经历了不少,大大长了见识。他生性粗犷,又时常接济穷人,看看身上带的银子快花完了,心里不免着起急来。这一天,他走到河南、湖北两搭界上,正往前走,看着西南有座山。他走到山下,就听见山上一阵锣响,从山上冲下有百十个喽罗兵,把去路拦横。伍天锡一看,为首的一家寨主胯下马,掌中槍,脸上长的凶眉恶目,对着伍天锡冲上来,喊道:“站住!” 伍天锡一看这阵势,心里想有意思,遇上劫道的了,他也提马上前问道:“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的去路拦住?”寨主道:“你腰里有好东西,有金银财宝,乖乖给我留下,不然我要你的命!” 伍天锡听了,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小子!”他从鸟式环上把大刀摘下道:“小子,你要胜了我这口刀,连人带马以及身上的东西全是你的;你要胜不了我这口刀,我要你小子的残喘性命!” 寨主一看这口刀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这口刀的刀头特别长,不满三尺也差不多,背厚三指,刃薄一纸,杆粗把长,真是出了号啦!再一看伍天锡身高过丈的个头,吓得他慌忙下马,跪在地上,遂口道:“这位兄台,今天我劫您,真是瞎了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尺寸的大刀,一看这口刀就知道您的能耐小不了,我服了您啦!您要有事,您就上路办您的事去;您要没事,我就请您上山,我山上正愁人单势孤,我的能耐也有限,我情愿供您为大寨主,咱们萍水相逢,便成莫逆之交,不知您意下如何?” 伍天锡一想,天无绝人之路,我身上的钱也差不多花完了,正要没撤,他请我上山当大寨主,何不先对付混两天!想到这儿,伍天锡道:“我上山为一山之主,满山归我所辖所管,你真的乐意?”寨主道:“我从心里服您这口刀,您上山为大寨主,我是求之不得!”二人倾心乐意,众人拥着伍天锡上了山。这座山叫陀螺寨,这位寨主叫徐开达,山上有二、三百喽罗兵,寨主和喽罗兵都是被官府所逼所害,铤而走险,在此落草。伍天锡上山以后,徐开达请他到聚义厅,坐上当中的头把金交椅,自己坐在下首问道:“不知壮士尊姓大名,家住哪里,因何经过此地?”伍天锡道:“在下姓伍名天锡,乃忠孝王伍建章的侄子!”徐开达打断他道:“噢,原来您就是忠孝王的贤侄,我等失敬了!”徐开达道:“说起来真是惭愧呀!”伍天锡接着就把自己怎样闯祸出府、云游四方的事道出了一遍。徐开达又问道:“兄长既然从长安云游至此,途中可曾经过洛南县境?” 伍天锡回答道:“我正是经洛南来到此地,还在洛南城南关厢一座客店里住了一宿呢。”徐开达道:“啊!那您可曾听说那里有一位种菜园子的姓徐的老汉?”伍天锡感叹道:“提起徐老汉,哎!”伍天锡就把听店主东讲的徐老汉顶替驴子上山背石头坠坡而死之事道了出来,没等他说完,徐开达捶胸顿足,放声痛哭道:“我的亲爹啊,您死得好惨呀!” 伍天锡这才知道原来徐开达就是徐老汉的儿子,赴忙上前劝慰。徐开达忍住悲声道:“我逃走之后,几次派人寻访我爹的下落,没有音信,正打算秋后储备下粮草,亲自下山寻父,谁知他老人家已经死于非命了。爹呀!”伍天锡见他痛哭不止,劝他道:“徐寨主不必难过了,你我在此山上厉兵秣马,有朝一日一定扫灭哪些滥官污吏,报你这杀父之仇!”两位寨主越说越投缘,当下烧香磕头,拜了把兄弟,成为金兰之好。 伍天锡能耐高强,武艺出众,他上山后,专劫上任官下任官,老百姓、小本经营的小商人一律不劫,放他们过去,又有徐开达帮助治理山寨,一来二去,陀螺寨的名气是越来越大。各小山小寨混不下去的,被官府打败的,纷纷投奔到陀螺寨来,山上越聚人越多,不到三年发展到有近三千人。喽罗兵大部分是种过地的农民,所以在山上开垦了不少山坡地,有“买卖”就下山,无“买卖”便在山上种地。山上天天发展,房子也盖多了,而且盖起了金库、银库、粮库等各种仓库。 单雄信督办绿林,要做天下东西南北中五路的都头领,绿林总瓢把子。甭管任何大小山寨,都得到二贤庄标名挂号,归单雄信管辖,前文不是提过吗?秦琼众人闹花灯,最终七杰反出长安”已然提过。只有金顶太行山寨主雄阔海不听单雄信管辖。陀螺寨自打伍天锡当了寨主,听二寨主徐开达一讲绿林中这些事,伍天锡也道:“单雄信凭什么管咱们,从今天起陀螺寨不归他管了!”他听说雄阔海反对单雄信,因此他敬佩雄阔海,和雄阔海交往甚密。 陀螺寨声势越闹越大,当地官府惹不起。伍天锡每次劫了大号“买卖”就摆酒庆贺,每次他都喝得酩酊大醉。他一边举着酒杯,一边嚷道:“朝廷的官员只有我叔父忠孝王伍建章是个大清官,其余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他每次劫来官员上山,就把他捆在木桩子上活活剐死。 这一年,伍天锡听闻南阳关这位总兵南阳侯就是他的兄弟伍云召,这勾起了他的心事。他心里想道:当初我偷了忠孝王府的东西,被叔父伍建章赶走,多亏这个兄弟向婶娘要来银两,而且他还把自己的积蓄也都给了我,不然我哪有今天!我呀,得看看这位兄弟去,他问南阳关离陀螺寨有多远?二寨主告诉他,离山寨也就二百四十里地。他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二寨主,让二寨主给他准备了八挑礼物,挑了八个人。他让二寨主看守山寨,那八个喽罗兵挑着八挑礼物随着他下山了。 这一天,伍天锡来到南阳关,进城就打听总兵府在什么地方?有人告诉他:“鼓楼东边路北便是。”他带着随从一直来到总兵府衙。 伍天锡下了马,八个人也放下了挑子。一看门口有两个兵卒把守,伍天锡上前一抱拳道:“辛苦,二位!”兵卒道:“您找谁?”“这里是南阳侯总兵府衙吗?”兵卒道:“正是。”伍天锡道:“烦劳通禀一声,我是伍天锡,南阳侯伍云召是我的兄弟,就说我特意看望他来了。”这名兵卒道:“噢,原来是南阳侯的大哥到了。”守门的兵卒传给外班的人,外班的人传给里班的人,里班的人来到书房禀报伍云召。 伍云召一听,又惊又喜:“没想到我这位哥哥这么多年没消息,今天来看我来了,说我出迎!”话传到府衙门口,兵卒对伍天锡道:“南阳侯迎接大公子进府!”伍天锡对兵卒道:“你们把我的马接过去。”又对喽啰兵道:“你们把挑子挑着跟我进府,走着,走着。”说罢,进到二门。 伍云召已然也到了二门,一见伍天锡不由得一愣,心里想道:这些年没见我这位哥哥,他真有个样儿呀!个子也高了,更壮了,身穿箭袖,头戴扎巾,闪披着英雄氅,面如生羊肝,鼻直口阔,颏下一副短钢髯。伍云召抢上儿步,跪倒磕头,喊道:“哥哥在上,小弟伍云召大礼参拜。” 伍天锡也高兴极了,连忙上前搀扶道:“兄弟,我想死你了,你一向可好哇?”伍云召道:“我也想大哥,今日小弟我兄弟重逢真是三生有幸,哥哥请吧!” 伍云召携手揽腕,拉着伍天锡往里走,八个挑挑子的喽啰兵也随着进来。来到待客厅,哥俩落了座,八个人放下挑子,有家人领他们到堂下休息去了。有人献茶,茶罢搁盏,伍云召道:“哥哥,咱们哥俩一别有十几年了,您现在做什么营生?您这是从哪里来?”伍天锡哈哈一阵大笑道:“兄弟,你看我这样子像个干什么的?” 伍云召端详了一会儿道:“我真看不出。”伍天锡道:“我叔父伍建章是忠孝王,是长安城里的老王爷,我如今也是王爷!”伍云召一听十分惊奇道:“哥哥是王爷,我怎么没听说过?朝中的各位王爷我是无一不知呀?”伍天锡道:“啥,谁当朝廷的王爷!”伍云召道:“您不是朝廷的王爷,您是哪家的王爷?”伍天锡道:“我是自家的王爷,我是个山大王!” 伍云召一听,吃惊不小,遂道:“哥哥,您怎么当起山大王来?”伍天锡这才说出自己从家里被赶出来以后,怎么混到陀螺寨当了大寨主,接着又把陀螺寨的势派说了一遍。伍云召心中暗想道:原来我这位哥哥,真的当了山大王了!他说道:“噢,还怎么样呢?”伍天锡道:“兄弟,我听说你来到南阳关,当了南阳关的总兵,所以特意来看你。想当初我不成人,做了错事,如果没有你和婶娘接济我银两,我哪能有今天!当年叔父把我赶出王府,我一点儿也不恨他。他把我养大成人,又传授我武艺,我一辈子也不忘他老人家对我的恩情。为了表表我的心意,今天给你送来些礼物。”他一指那八挑礼物说:“那是黄金,那是白银,那是绫罗绸缎,那两挑是古玩珍宝,那两挑是上好的食品,还有上等的茶叶,兄弟你叫人快抬下去吧!” 伍云召道:“别忙,别忙,礼物先放在那儿。哥哥您饿不饿?”伍天锡道:“不饿,更想酒喝!”伍云召忙吩咐酒宴摆下,不一会儿大厅里就摆下了一桌上等的酒席。 伍云召请伍天锡坐了上座,拱手道:“哥哥,咱们先喝酒,我给哥哥接风。”伍云召拿起酒壶就要斟酒,伍天锡道:“慢来,这么小的酒盅,喝着不痛快,不留神酒盅再跑到嘴里,卡住我的嗓子眼儿,快给我换大碗!” 伍云召道:“对,哥哥能喝大口酒快换大斗来。”古时候喝酒用的斗,就是上宽下窄的方碗,一斗顶几杯。伍云召斟上一斗酒,伍天锡端起来一饮而尽。伍云召陪着他喝酒吃饭。等吃饱喝足了,伍云召道:“哥哥,我有几句话跟您讲明了,哥哥您可别过意。今天您来看我,又带着这么重的礼物,这个情我领了,可是礼物我一件也不能收。”伍天锡发急地问道:“兄弟,你为什么不收?”伍云召道:“哥哥,您从小就不爱念书,对书中讲的道理,您知道的太少,咱们哥俩现在的地位好有一比。”伍天锡道:“比什么呢?” 伍云召道:“好比冰火不同炉。因为我官居南阳侯,镇守着南阳关,身为总兵官带理民事,我是官人,专管犯法的。可是哥哥您哪,您现在是山大王,大寨主,专做打家劫舍、拦路行抢的营生,用官府的话,说您是违法行为的,您拿来的这些东西我敢收吗?要是传扬出去,让被劫的失主知道了咱们哥俩的关系,而且您把劫来的东西又给我送来了,这还了得!我父亲虽然是忠孝王,人家不敢惹,可会不会告到当今圣上那里去?我父亲知道了也不会答应,到那时候,我吃不了也得兜着走。所以礼物您拿走,您和别人可千万别说咱们的关系。好在您的陀螺寨在湖北的边界,不归我南阳所管,但是如果有人到我南阳告您的陀螺寨,我也要带兵前去征剿。我这话,哥哥您听明白了没有?东西您带回,从这里起,哥哥您要少来,最好别再来,免得引起麻烦。” 伍天锡道:“你这么一说,我像是天亮下雪明白了。你要不说,我还真是糊里糊涂。我书念的少,不懂礼仪,有些事真闹不清。如果招兄弟你生气,给你带来麻烦,我心里多不落忍,我说走就走。可有一节,我虽是个粗人,我有两句淡话,兄弟听了别过意。我并不是盼咱们伍氏门中不好,常言道,官大有险,树大招风,万一将来有一天有用着哥哥的时候,你到陀螺寨去找我。由南阳到陀螺寨二百四十里地,人马我尚有三千,山上金银满库,有粮有饷。万一用得上我,我是万死不辞。不招兄弟你生气了,我走啦!” 伍云召道:“哥哥说的不是淡话,将来我有事,一定求哥哥帮助。”伍天锡又叫人把随来的八个喽啰兵找来,问他们道:“你们吃饭了没有?”那八个喽啰兵道:“刚吃完,我们是酒足饭饱。”伍天锡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把东西挑来的?”众喽啰兵道:“我们是一步一步挑来的。”伍天锡道:“你们还得一步一步地挑回去!”说罢,告辞,伍云召直送到大门外。伍天锡上马拱道:“兄弟,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打马,带着八个喽啰兵出了南阳关,同归陀螺寨去了。 再说伍云召,他对伍保试探炎凉之后,知道伍保真心实意要跟随他一起造反反隋,便把伍天锡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接着道:“那一年,伍天锡来看我,正巧你去长安城办事,所以你没见到他。想当初你刚来到我家,你和伍天锡也是很熟识的,所以你去陀螺寨搬兵最合适不过。唉!没想到我大哥当年说过的两句淡话,今天倒应验了!”伍保道:“既然如此,我就赶快到陀螺寨去一趟,搬请大公子伍天锡下山,有陀螺寨的三千人马,您叛反的事定能成功,我走了。”说罢,他收拾了一下,带了些盘缠,鞲上马,挂好双锤,问明了路途,打马赶奔陀螺寨去了。 南阳关伍云召造反的风声,围着南阳城的各府县都传遍了,河南太守郑师臣把伍云召造反之事写成告急的奏本送往西京长安,这才引起了隋帝杨广派兵围剿,要活捉伍云召。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9回 平叛韩擒虎挂帅 惩奸麻叔谋挨打 上回说到,这一天隋帝杨广登坐金銮殿,正升早朝。有黄门官把告急的奏折递上金銮殿上,杨广展开一看,知道忠孝王伍建章之子伍云召在南阳关**造反,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才叫道:“宇文丞相。”宇文化及连忙上前应答道:“微臣在。”杨广道:“朕杀了忠孝王满门,正想传旨赚伍建章之子伍云召进京,一并剿灭,不想晚了一步。丞相,你看看这个奏折。” 宇文化及接过奏折一看,遂口道:“微臣也把这事疏忽了,据微臣所想,南阳关乃弹丸之地,伍云召只有那么一点兵马,他能反到哪里去?陛下,您可速命人带兵剿之。” 杨广说道:“诸位卿家,忠孝王伍建章辱骂与朕,满门被抄斩。其子伍云召不但不进京请罪,却在南阳关聚众造反,声言要报杀父之仇,招兵买马,要和朕作对,实实的可恶!不知哪位将军,愿带兵去往南阳关,捉拿逆贼伍云召捉来见朕!”这时,就见有一位老将军出班跪倒道:“陛下,臣愿往。” 杨广一看,原来是老将军上柱国韩擒虎,心里十分大喜。他知道韩擒虎虽然上了些年纪,可是智勇双全,要带兵去南阳定能大获全胜,于是,急忙传旨道:“好,老将军朕就命你带领三十万大军,战将五十员,前去征剿!” 韩擒虎忙叩头道:“微臣遵旨。”说罢。随后丞相宇文化及奏道:“陛下,老将军韩擒虎愿挂帅出征固然很好,微臣我保举一人作前部先锋以助老将军,可保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杨广问道;“丞相,你保举何人?”宇文化及道:“微臣保举镇殿将军麻叔谋为前部光锋,因为他年轻力壮,枪法高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杨广道:“丞相所荐正合朕意,就便如此。”说罢,传旨退朝。 韩擒虎回到府里,老夫人见他回来了,道:“将军你下朝了?”韩擒虎紧皱双眉,面沉如水,道:“我不下朝,难道我还死在朝上!”夫人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干嘛这么怒气冲冲?八成你又和丞相宇文化及花朝上怄气啦,回来拿找撒气!”韩擒虎道:“唉,夫人你恕我刚才的无礼吧,今日在金銮殿上,圣上杨广接到加急的奏折,说出伍建章之子伍云召在南阳关造反,要替父报仇。我想忠孝王只有这一根独苗了,他父亲临死之前也曾托孤于我。他在小小的南阳关造反,朝廷要是派兵征剿,如何抵挡。他既然造反,理应占据高山大岭进可攻退可守,才是正理。我怕我的老哥哥伍建章绝后,要设法保住他这根独苗,便在金殿主动请缨,挂帅征剿。我的心意是,明征剿,暗保护。”夫人道:“将军你所做不差,为什么又要生气?”韩擒虎道:“嗐,你哪里知道,宇文化及老奸巨猾,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在我身边派了他的一双眼睛。他保举他的义子麻叔谋做我的先锋官,这岂不要误我的大事!”老夫人想了一下说:“将军,你不要为这事烦恼,自古以来都是老家雀儿把小家雀儿攥了,哪有小家雀把老家雀攥了的。别忘了,姜还是老的辣。”韩擒虎听完这句话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我有办法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擒虎便起了床,漱洗完毕用过早饭,全身披挂,带着他的亲兵二十名,上了马出南门奔校军场而去。兵马司头天接到旨意,人马战将早已调齐。原来这天退朝后,宇文化及曾经命人把麻叔谋找到丞相府,并嘱咐他道:“你这次去南阳关要小心从事,要多提防韩擒虎,我看他这次主动请缨前去没安好心。怕是要暗地放走伍云召,有事要速报我知。” 麻叔谋道:“丞相您尽管放心,此事全包在末将的身上。”今天一早,麻叔谋早早来到校军场候命。老将军韩擒虎上了将台,居中落座,先锋官麻叔谋以及偏副牙将人等上前见礼。 韩擒虎道:“众位将军平身。先锋官麻叔谋!”麻叔谋应道:“末将在!”韩擒虎道:“你传本帅的将令:一卯不到重责四十,二卯不到重责八十,三卯不到按军法从事,连点三卯起兵,兵发南阳关去者!”麻叔谋应道:“遵命!”他连点三卯,一兵一将不差,接着连响了三声号炮,跟着金鼓齐鸣,众人呐喊道:“得胜!”出了校军场开赴南阳关去了。 这一天,大军刚出过潼关,刚走了二十多里地,韩擒虎下令安营扎寨。麻叔谋急忙问道:“元帅,没到吃饭的时候,也没到安营的地点,干嘛下令扎营?”韩擒虎道:“你哪里知道,我上了年纪,久离沙场,多少年也没行军了,在马上摇摇晃晃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我走不了啦!”大军休息了一日,次日麻叔谋问道:“元帅,今日何时起兵?”韩擒虎道:“累得我浑身疼痛,一夜也没入眠,今日不能起兵。”麻叔谋无奈,只得退出帐外,一连住了三日才起兵前进。可是刚走了四十多里地,韩擒虎又命令扎营。麻叔谋道:“元帅,刚刚走了半天,怎么又要扎营?”韩擒虎道:“你哪里知道上了年岁人的痛苦,我累得一步也不爱动了,少年休笑白头翁,花开能有几日红。你现在三十来岁,正血气方刚;你到我这岁数,你就明白了。人老三不才:撒尿溅一鞋、迎风就流泪、放屁屎就来,赶快扎营吧!”三十里一停歇,四十里一扎营,磨磨蹭蹭地走。 韩擒虎心里想:我虽然发兵了,但是就这么慢慢地走,朝廷发兵的消息南阳关很快就能知道。伍云召得着这个消息,定会很快离开南阳。我兵到南阳找不到伍云召,就算交令了,这就叫打草惊蛇之法。 麻叔谋也心里在琢磨:这么磨磨蹭蹭地走,哪天才能到南阳关呀?韩擒虎虽然老了,但是也不像他自已说的那样,走几十里就歇两天,这不是故意泡吗?他这是要故意惊动伍云召呀,要是捉不到伍云召我回长安怎么向丞相交代呀!想到这里,他进帐来找韩擒虎道:“元帅,我跟您商量点事,咱们要照这样走,哪天才能到南阳关呀?”韩擒虎道:“麻将军,我把我的难处都告诉你了,不知你要做何打算?” 麻叔谋道:“我想让您给我分兵一半,我先去打一前阵,您在后面慢慢走着,这样也免得打草惊蛇,让伍云召逃走了!”韩擒虎心里想道:麻叔谋你才出来几天,凭你的本事到南阳关,你哪是伍云召的对手。伍云召家传内枪法无人能敌,你麻叔谋到了他面前轻者受伤,重者丧命。我就等着你小子自告奋勇找死去呢!想到这里,韩擒虎道:“好,我拨给你四个营人马,你先辛苦一趟,此去你建立功勋,回长安我保你位禄高升!”麻叔谋点齐四营人马共是两万四千人,昼夜行军,急急赶往南阳关去了。 麻叔谋带着人马这么一赶路,可苦了那些兵卒,一个个心里都在骂他。他们跟着老元帅韩擒虎行军,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每次扎营完了,没什么事,大家游山玩水,喝酒赏景,何等的快活。今天跟着麻叔谋,这小子没命地赶路,大伙累得吃不上饭,睡不上觉,怎么不骂他!当兵的常在一起议论:“哥哥,你说这回麻叔谋到南阳关能胜吗?”另一个道:“胜?伍云召那是家传的枪法,麻叔谋哪儿是他的对手。”这个道:“依我说咱们这么着,到了南阳关麻叔谋和伍云召交战,要是打个平手,咱们就起着哄喊两声:“捉拿反贼伍云召呀,别让他跑了呀!“要是麻叔谋不是反贼伍云召的对手,咱们撒腿一跑,把麻叔谋这小子扔下咱们不管啦!” 话说伍云召,他派出的流星探马早把韩擒虎发兵的事禀告给他。他见韩擒虎进兵迟缓,心里明白,这是他韩叔父有意惊动他,让他早做准备。心里想道:我本应弃关领兵逃走,可是我已派伍保去陀螺寨找伍天锡搬兵,要是我走了,伍天锡的人马来了,找不到我,反倒碰上隋兵的征讨大军,被大军作为响马剿灭,那可怎么办?他心一横,只好守关,到哪儿说哪儿吧! 伍云召又听探马报道:麻叔谋带领几千人马离南阳关只有数里之遥,不由得气往上撞,急忙传令道:“传我命令,点兵两千随我出关迎战!”伍云召全身披挂己毕,就见正北尘土飞扬,一阵人声呐喊,知道麻叔谋的人马到了。这才吩咐响炮三声,城门分左右,人马往出一贯,炮响连天,金鼓齐鸣。越过护城河吊桥,二龙出水式队伍拉开长蛇,最末后正居中闪出了伍云召。 麻叔谋一看,伍云召亮队了,心里想:伍云召不等我扎好营就来挑战,急忙吩咐道:“来人啊!把队伍列圆,儿郎们,你们给我压住阵脚,待我会战伍云召。”说罢,他催马就奔阵前去了。 南阳关的众军士一看,麻叔谋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枪,摇头晃脑,后背的五杆护背旗也来回摇摆。他来到阵前大喊一声道:“呔,伍云召你近前答话!”麻叔谋手下的众军士道:“哥几个,注意看着他,要是败了,准备着跑哇!”另一个道:“行了,今天麻叔谋非现眼不可,准有个高兴劲。” 伍云召吩咐道:“儿郎们,我出去会战麻叔谋,或者把麻叔谋一枪扎死,或是把他活擒过来,你们看我的枪行事,我把枪向上一举你们就跑过去,抢他们的刀枪辎重,锣鼓帐蓬。”众兵士道:“是了,您放心吧。”伍云召一催马便冲出阵来,麻叔谋的众军士一看,伍云召雪亮银装一身白,白盔白甲,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条素缨枪。来到阵前,吁,伍云召把马停住,道:“对面敢莫是麻叔谋吗?我问你,你带兵到此干什么来了?” 麻叔谋天生的一条鸡嗓子嚷道:“呔,伍云召,如今新君登基,你父亲到金殿辱骂当今圣上,圣上把你全家满门抄斩了,你就该自行进京请罪。你不但不自行请罪,还敢在此招兵买马,**造反,你摸摸你还有脑袋没有?你要知达时务就下马受擒,不知达时务,你就近前来战!” 伍云召道:“呸,你满嘴放屁,我没细话跟你说,你胜了我这条枪,任凭于你,近前一战!”麻叔谋也不甘示弱道:“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麻叔谋两脚一踹镫,马往前蹿,摔杆一槍直奔伍云召前胸扎来。伍云召本应举枪招架,但他哪里把麻叔谋放在眼里,让麻叔谋的枪尽管刺来。说时迟,那时快,伍云召敏捷如飞,把自己的枪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谋的枪头按了个头朝下。伍云召顺把一推,一涮枪急如闪电,枪尖直奔麻叔谋的肚子扎来。 伍云召本应举枪招架,但他哪里把麻叔谋放在眼里,让麻叔谋的枪尽管刺来。说时迟,那时快,伍云召敏捷如飞,把自己的枪只向下一按,便把麻叔谋的枪头按了个头朝下。伍云召顺把一推,一涮枪急如闪电,槍尖直奔麻叔谋的肚子扎来。麻叔谋万没想到枪来得这样快,看看扎上,他急提身子想躲过枪尖,哪里躲闪得及,嘶啦一下子,枪尖就把他的大腿挑下一条肉来。麻叔谋 “啊” 呀了一声。这时二马错镫,伍云召的枪杆已到了麻叔谋的背后,顺势猛力一拍,正好打在麻叔谋的袢甲丝绦上。把丝绦打断了,五杆护背旗立刻散落在地上,直打得麻叔谋趴在了马背上,险些跌落下马来。麻叔谋手下的众军士一看,便呐喊起来道:“好厉害的伍云召哇,我们败了呀,快跑吧!”大家伙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撒腿就跑,整个队伍全散了。麻叔谋急忙拨转马头,仓皇逃去。 伍云召在马上把大枪向上一举,喊道:“上!”南阳关的军士一拥而上,追杀过去。隋兵起着哄一跑,刀枪、粮车、辎重全都为南阳关军士所获。伍云召忙吩咐兵丁们把所得之物搬回,南阳关是大获全胜。 话表,韩擒虎自打麻叔谋分兵走后,他便扎营不动了,净听探马一报。忽然这一天,有人进帐禀报道:“启禀元帅,麻叔谋大败而回,他现在帐外,要求见元帅。”韩擒虎一阵大笑道:“原来如此,来,给我擂鼓升帐!” “咚,咚,咚” 一阵鼓响,刀斧手、绑缚手、偏副牙将一齐进帐,参见元帅道:“元帅在上,我等大礼参拜。”韩擒虎道:“众位将军平身,站立两厢。”众人问道:“元帅,擂鼓升帐把我等聚将上来,不知有何军情发遣?”韩擒虎道:“适才我闻听探马报道,麻叔谋如此这般大败而回,我打算这么这么办,你们众人要那么那么说,大家记下了。”众人道:“我等照计而行。” 韩擒虎把计策安排好了,众人心里想:麻叔谋你小子这回可有个乐!韩擒虎这才命人传唤麻叔谋进帐回话,麻叔谋一看这阵势和往日不同,心里想:干嘛?今天要宰我怎么的?传令官喊道:“麻叔谋,元帅已然升帐,你要报门而进!”麻叔谋扯着鸡嗓子喊道:“麻叔谋告进!”帐中一片“威武”喊声。 众人一看麻叔谋盔歪甲懈,带懒袍松,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来到帅案前,跪倒磕头道:“元帅在上,麻叔谋给您磕头。”韩擒虎道:“麻叔谋,你要抬起头来!”麻叔谋一正面,韩擒虎一拍帅案道:“先锋官麻叔谋,你自告奋勇,声言替本帅打前阵,你是不是将叛反的伍云召擒回来了?要是擒回来,你的功劳不小哇!”麻叔谋心里想道,这不是恶心我吗!他接着道:“元帅,我来到南阳关还没来得及扎好营,伍云召便冲出关来和我对阵。伍云召这条大枪实在厉害,我麻叔谋大腿上挨了一,险些丧命,我大败而回,特向老元帅请罪来了。”韩擒虎听到这里是哈哈大笑道:“麻叔谋,要言不繁,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伍云召究竞是什么交情?”麻叔谋急忙磕头道:“启禀元帅,我和伍云召一点交情可没有啊,请元帅明察!” 韩擒虎把帅案拍得更响,喝声喊道:“没交情?我听说你是伍云召的磕头把兄弟,你这是替我打前阵吗?分明你是用计骗我,给伍云召通风报信!一旦本帅率人马到南阳,他早已扬长而去,结果让本帅竹篮打水落个一场空。按军法十七条五十四斩,你犯了通敌媚外之罪,来人,给我捆!推出去,斩!”跟着有人过来给麻叔谋拧胳膊,牢拴二臂,他被推推搡搡刚要走出帐外,众偏副牙将一齐跪倒求情道:“元帅,刀下留人。据我们所想,麻叔谋不会通敌媚外,他不该自告奋勇去打前阵,没想到他大败而回,险些丧命,望元帅念他初次过犯,看在我等面上将他饶恕了吧!” 韩擒虎“哼“了一声道:“看在众将面上,将麻叔谋推回来!”有人喊道:“把麻叔谋押回来!”麻叔谋二次回到帐里磕头:“多谢元帅不斩之恩!”韩擒虎道;“麻叔谋,非是本帅不斩于你,我是念众位将军讲情过甚,才饶你不死,来呀,将他的绑绳松开,麻叔谋你还不给众将道谢。”有人过来给麻叔谋松了绑,麻叔谋忙给众人施礼道:“哥哥,兄弟,叔叔,大爷,谢谢你们啦!” 韩擒虎道:“麻叔谋你死罪已免,但活罪难饶,来人,把他拉下去打,重责四十军棍!”有人把麻叔谋拉到帐外,按在了地上,把他的衣服扒开露出臀部。打人的心里想:小子,今天轻打不了你,要是打轻了你,对不起元帅的嘱咐。平时你仗着你干爹宇文化及的势力作威作福,纯粹是宇文化及的一条走狗。今天我们哥几个好好打你一顿,我们也出出气。 原来,帐营中打人内中的分别特别大,一般打人就为羞臊违反军纪的人,打人的时候是一个人数一个人打,而且打得慢数得快,要是挨打的和打人的、数数的有交情,挨不了几下打。即使打了但打的手法区别更大了,别瞧板子或棍子打下去之后见血了,那痊愈得快,反倒痛苦少,三、五天下地没事了。今天麻叔谋挨打可不是这种打法,那真是棍棍重,数得清,一棍也不少,每一棍下去都是十分的力量,这种打法是只肿不流血,直打得麻叔谋哭嚎不停。打完以后,屁股是黑紫黑紫的,肿得老高老高,是又胀又痛。麻叔谋被人抬回本帐,趴在床上痛得他是爹娘乱叫,他求当兵的道:“我求求你们,找块瓷片把我屁股上的瘀血放出来吧,痛死我啦,我的妈哟!”当兵的道:“没有瓷片,我用刀给挑开得啦!”麻叔谋嚎着道:“别用刀,铁东西有毒!”他哭嚷着,直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元帅韩擒虎下令拔营起寨,急行军昼夜赶奔南阳关。这可苦坏了麻叔谋,他不能骑马,只能趴在车上随军赶路。路颠车摇,他实在熬不住了,只好向韩擒虎求情道:“启禀元帅,我棍伤疼痛,如此赶路我实在吃不消。” 韩擒虎道:“你早给伍云召报了信,如不急急赶路,放跑了伍云召还了得!你不能随军赶路,留下十个兵丁照看于你,你就在后边慢慢走吧!”说罢,就留下了十名军士照看麻叔谋,自己率领大军前头走下去了。书中暗表,韩擒虎责打麻叔谋正是要他暂离大军,支开宇文化及的耳目,也好阵前去会伍云召。 这一天,老元帅韩擒虎带领人马赶到南阳关,传下命令在正北安营下寨,扯辕门,立旗杆,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安营门,扎鹿砦,吩咐儿郎巡更守夜。 话说伍云召,他心里着的是暗急。他急的是,伍保去陀螺寨搬兵到今天怎么还没回来,救兵不来他离不开南阳关怎么办?今天韩擒虎叔父带兵到了,出关交战?不行。有什么话再说吧,先让年纪高迈的韩叔父休息两天,他不叫阵,我也不出城。 三日后,韩擒虎传下命令,点齐两千马步队,吩咐出营亮队。接着号炮连声,金鼓齐鸣,人马出了南营门,来到南阳关北门外护城河边。韩擒虎传令叫兵卒们如此如此地呐喊。兵卒们喊道:“伍云召呀,你快出城亮队呀!我家元帅要和你见仗呀!”南阳关城上的兵卒赶快下了城楼,到了总兵府,把城外的情况报告了伍云召。伍云召传命令点了两千马步队,他全身披挂,上了马往北门而来。只听城里响了三声号炮,城门大开,头前步队,后边马队,过了吊桥,二龙出水拉开了长蛇,最末闪出伍云召。 韩擒虎早让出一箭之地,只见,伍云召已出城亮好队,他一抬左腿,在鸟式环、得胜钩上摘下了金背砍山刀,催马前撞,直来到当场,一叩镫,吁,马站住了。伍云召和兵丁们往对面观看,但见出来的这位老将军,头戴帅盔,身披金甲,背后八杆护背旗,胯下一匹战马,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紫黑的一张脸,鼻直口方,颏下飘洒着白髯。韩擒虎抖丹田一声喝喊道:“伍云召,你近前答话!”伍云召一看韩擒虎点手叫他,一催坐下马,一抖手中的素缨枪也出得阵来。 二人碰面,伍云召把大槍一横,道:“叔父大人在上,念侄儿盔铠甲胄在身,不能下马给您施全礼,我在马上给您磕头了。” 韩擒虎道:“云召呀,你不必施礼了。唉,你父亲不幸被昏君杨广敲牙割舌,你全家满门被杀,你此次造反也是被逼无奈呀!可有一节,小小的南阳关是平川上的一个弹丸之地,你究竟做何打算呀?”伍云召道:“韩叔父,我父是朝中忠良,我是被逼反的。”韩擒虎道“你既然已造反,就应该找个一人守关、万夫莫进的大山大寨,得是个能攻能守的地方。有这么句话:功高者莫过救驾,计毒者莫过绝粮“你小小的南阳关不用说打,用兵一围,你就无计可施了,一绝粮,你还反什么?” 伍云召道:“叔父,您所说的一点不错。”韩擒虎道:“云召,我再问你,这次我主动请缨,挂帅伐南阳,我的心意你明白不明白?”伍云召道:“我明白。”韩擒虎道:“你明白什么?你说说。”伍云召道:“您发兵的日子挺早,可是路上您走的日子挺多。我听说您走一站就歇两天,您这是打草惊蛇之法,给我腾出时间来,让我早做准备,等您兵到我早已远走高飞了!” 韩擒虎怒气冲冲地道:“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为什么不走吗?”伍云召道:“叔父大人,您莫要生气,我有下情回禀。”伍云召这才把伍保找伍天锡搬兵的事向韩擒虎说出了一遍。又对他道:“我是为了这件事情,怕他们来了找不到我,我才没离开南阳。”韩擒虎道:“这也难怪了。今天你已将陀螺寨搬兵之事向我言明,就赶快弃关逃走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兄弟带兵前来,在阵前向他讲明前后经过,让他放心离去,也就是了。” 伍云召道:“叔父有所不知,我那伍天锡哥哥乃是一个粗鲁的武夫。两军对阵,他如何能懂得您暗中保护我的道理,必定认为您夺了南阳关,将我杀死或解往京城,反而用花言巧语诓哄于他。为了与我报仇雪恨,准会率领人马同您决一死战。到那时,无论伤了叔父,还是伤了哥哥,都是侄儿我的罪过。您想,我怎么能现在就弃关而走呢?” 韩擒虎听了这话,心里想道:我这侄儿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遂口道:“如此说来,我问你,这陀螺寨离这里多远?要多少日子救兵才能来?”伍云召道:“陀螺寨离这里二百多里地,伍保已然走了十几天,他早就该回来了。” 韩擒虎寻思了一会儿道:“云召,我给你十天限,等伍天锡、伍保来了,那时你弃关逃走,后事你就不必管了。谁让我和你父亲是八拜之交,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呢?我就担待一切吧!”伍云召道:“多谢叔父大人了!”说到这里,伍云召的眼泪下来了。韩擒虎道:“云召,咱们已然把话说开了,你我假打三合,遮一遮众人的耳目,然后各自收兵去吧!”伍云召道:“谨遵叔父之命。”说罢,二人各举兵刃就打上了。双方各自呐喊道:“杀呀,拿呀!”打了几合,平平而已,韩擒虎道:“老夫年迈,今天我的气力不佳,明天再来战你。”说罢,二人各自收兵去了。 伍云召进了南阳关,回到总兵府,见着李氏夫人就把阵前的情形对她说了一遍,夫妻二人都万分感激韩擒虎叔父的恩待。伍云召又命守城的人,往正西、正南和西南方向留神注目,如果有人马到来,速速禀报。可是一天一天的老没消息,急得伍云召起火冒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十天很快过去了,韩擒虎因为听不到南阳关里有什么动静,只好带兵出营挑战。伍云召也只好带兵出城。两军对阵,韩擒虎、伍云召都催马来到当场。韩擒虎道:“云召,我已然等你十天了,怎么样啦?救兵也没来,你走不走?”伍云召道:“叔父大人,伍天锡、伍保他们不来,我如何走呀!” 韩擒虎道:“云召,你哪里知道,此次我兵发南阳府,宇文化及怕我此行有诡,派了他义子麻叔谋做耳目,监视于我。麻叔谋被你扎伤回营,我又把他打伤,不能随大军前来,可是他的伤也快好了,那时候咱们爷儿俩可就不能在阵前说贴心话啦!”伍云召道:“韩叔父,您对我的恩情,我永志不忘,不过我哥哥伍天锡不到,我怎么能离开南阳呢?”韩擒虎道:“云召,那我只好再递上奏折请朝廷发来援兵,这样再给你容几天时间,这几天你再不走,可就不好办了!”话罢,爷俩假打数合各自收兵。 又过了两天,韩擒虎正在帐营中发愁,麻叔谋进了帐营。麻叔谋说道:“启禀元帅,末将麻叔谋给您磕头!”韩擒虎道:“你起来,坐下讲话。”麻叔谋道:“谢元帅。”韩擒虎问道:“你的伤全好了?”麻叔谋回答道:“伤全好了,我是一边走,一边养伤,这回真打着我了。” 韩擒虎道:“我做为元帅,要不执法如山,如何统率全军。”麻叔谋道:“是,末将也是罪有应得。您到这里仗打得怎么样?”韩擒虎道:“伍云召的枪法实在厉害,交了两次手,不过打了个平平而己,加上老夫年迈,我不是二十年前的韩擒虎啦!” 麻叔谋道:“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韩擒虎道:“我是难以取胜,实在没办法,正想要写奏折,求派援兵。唉,我知道求援兵脸上不好看,这也是没有办法呀!如今先锋官的伤已然好了,你能不能上阵去活捉伍云召呀?你要是能办到,我求援兵的折子可就不写了!”麻叔谋一听,心里一激灵,连忙道:“不行,您还是写奏折吧,伍云召我怕苦了他啦!不瞒您说,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韩擒虎这才提笔写好奏折。奏折上无非是道:南阳关人马甚多,势力太大,又加上叛将伍云召杀法厉害,先锋官麻叔谋与他交锋,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本帅亲自出阵也不能取胜。请陛下速派援军到南阳,捉拿反贼伍云召。奏折写好之后,命人进京递送,过了几日,奏本送到了长安。不知隋帝杨广如何发落?且看下回分解! 第030回 困孤城单骑闯营 伍云召连挑四将 上回说到,韩擒虎写好奏折派人送往长安,向朝廷求派援兵。这一天,隋帝杨广升坐早朝,展开韩擒虎的奏本一看,不禁得怒气从心起,他当着满朝文武,宣读了奏本。文武群臣一听,心里想道:这伍云召真够难对付的。杨广叫道:“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何在?”宇文成都急忙撩衣跪倒,拱手叩头道:“微臣在!”杨广道:“宇文将军,你乃是先帝钦赐的天宝无敌大将军,只有你去南阳关,朕才得以放心。朕命你带领十万大军,兵发南阳关,与韩擒虎,捉拿逆贼伍云召。”宇文成都急忙叩头道:“微臣遵旨。”说罢,领旨下殿。杨广又下了一道旨意,急调虎牢关总兵尚师徒,命令他带本部人马三万径直开赴南阳关帮办此事。诸事安排已定,摆袖退朝。 话说,宇文成都点齐了十万大军,火速出发,过了几日,这一天,走到离南阳关只差一、二百里地的地方,只见,正东方军旗飘摆,号带飘扬,又有一支人马开过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宝将尚师徒。前者圣旨下到虎牢关,上差来到总兵官衙门,尚师徒设摆香案接旨。圣旨宣读已毕,尚师徒命人悬挂中堂。他把上差应付走了,来到后院内宅,见到了他的老娘,便把伍云召为报家仇叛反朝廷,圣旨下要他帮办韩擒虎捉拿的事说了一遍。 老夫人一边听着一边掉眼泪,道:“儿呀,虽然你奉旨要去南阳关,你可知道,树有根,水有源,吃水别忘挖井人,当年没有忠孝王在金銮殿上保举你,你哪有今天啊!”尚师徒道;“娘亲,孩儿也是这么想的。这次我带兵去南阳,明着我帮办韩擒虎,暗地里我要保护哥哥伍云召。”老夫人道:“好,你算是有良心的好孩子。今天咱们娘俩把话说开,如果伍云召有一差二错,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尚师徒站起道:“孩儿谨记母训。”说罢,他从老娘屋里出来,又和夫人道别,跨上坐骑呼雷豹,然后点齐三万人马,赶奔南阳关而来。他在路上遇见宇文成都,心中暗想道:金镗无敌大将军宇文成是一条好汉,他也去帮办南阳关,我这个哥哥伍云召要不好办哪!二人见过礼,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走下来了。 这一天,人马来到南阳关正北,看到韩擒虎的大营了。宇文成都、尚师徒传命令安营扎寨,二人骑马来到元帅大营。参见了韩擒虎之后,二人落座,兵卒献茶,茶罢搁盏。韩擒虎便把南阳关阵前的情况道出了一遍。正说着话:麻叔谋来看宇文成都,因为他是宇文化及的干儿子,论起来,宇文成都是他的干哥哥。他一进帐,就高声喊道:“干哥哥在上,我给您磕头啦!” 宇文成都看见麻叔谋,从心里讨厌他,没好气地道:“麻叔谋,中军帐营是军中办公之处,你得称我为将军,不能叫我干哥哥,你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起来吧,去见过尚将军。”麻叔谋又给尚师徒行礼。 韩擒虎道:“麻叔谋你来得正好,一旁坐下,咱们一起商议军情。”麻叔谋坐下以后,宇文成都问道:“韩元帅,我和尚将军既然己来到南阳,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韩擒虎道:“我想听听你们有何高见破关呢?” 宇文成都心里想道:韩擒虎在圣上面前主动请缨,挂帅讨伐南阳关,必是要恩放伍云召,没想到我父亲给他安了双眼睛,要麻叔谋当先锋官,现在你以老为借口,求派二路援军,你问我怎么办?我略施小计就能活捉伍云召,可我不能那么办,忠孝王就这么一条根了,我积点德吧!我得让伍云召有条生路。想到此,遂口道:“元帅,咱们在座共是四位,可各自领兵分四路把南阳关四门团团围住,每人各困一门。伍云召要是从哪一门逃走,就归哪一位负责,不知元帅您意下如何?”韩擒虎略一思索,便拍掌道:“此计甚好!” 尚师徒也赞同道:“我看就依宇文将军的法子办!”麻叔谋连忙道:“老元帅,兵困南阳我也赞同,但是要我带领一支人马困守一门,我难当此重任。上次交锋我被伍云召刺中大腿,险些把命丧在他的枪下,他要突围,必然要从我这一路逃走,我哪里是伍云召的对手,请元帅三思。” 宇文成都喝声喊道:“你既然无能,我父亲为什么保举你为前部先锋呢?身为先锋官,就应该能独自带兵打仗。”麻叔谋还想争辩,韩擒虎道:“为将者只能上前,不能退后,今日定下围城之策,不能因为你怯阵而贻误军机。此计已定,不容争辩!” 麻叔谋坐在一旁,不敢再吭声了。韩擒虎吩咐道:“我年纪大了,就不挪动了,北方壬癸水,我困北门。”宇文成都道:“南方丙丁火,我困南门。”尚师徒道:“西方庚辛金,西门归我,”宇文成都用手一指麻叔谋道:“东方甲乙水,东门可就归你麻叔谋了。” 麻叔谋一听,心里暗自想道:怕什么事,就来什么事,你们把西、南、北三门都抢去了,留东门给我,那伍云召突围要是去投河北,必然突围东门,我不是他的对手,大祸临到我头上了。被伍云召那杆绝命枪挑死也罢,如果擒不往伍云召,又没死于阵前,军法难容。自己知道说也无用,就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道:“好吧,我认了。” 韩擒虎又吩咐道:“麻叔谋,本帅分给你一半人马。”宇文成都问道:“元帅,什么时候围城?”韩擒虎道:“今日夜晚二更以后。来呀,摆酒宴,我给两位将军接风。”吃喝完毕,各自行事不提。 夜里二更以后,隋兵就散开了。就听南阳关城外,号炮连天,金鼓齐鸣,人声呐喊道:“兵围南阳关呀!别让伍云召跑了啊!”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面八方,连营接连营,把南阳关困了个水泄不通。 到了次日清早,伍云召登城一看围四门的旗号,正西是尚师徒,正北是韩擒虎,正东是麻叔谋,正南正是自己冤家对头宇文化及的长子宇文成都。他暗自寻思,要对西南方多加注意,伍天锡的人马要来就从西南方而来,到时候要杀出重围去接应。 又过了半个月,城里的粮店都扣笸箩了,无粮可卖啦,老百姓一片恐慌。伍云召闻知,赶快下命令把一部分军粮分给老百姓。又坚持了不到半个月,城中的粮食又绝了,而且军队也断粮了。百姓们推举几位父老,来到南阳城府衙,求见伍云召。父老们道:“城中已经绝粮,南阳侯您要早拿主意呀!”伍云召的心里是万分的难过道:“众位父老,我家不幸被抄斩,我才被逼造反。城中的百姓受我连累,今又断粮受此苦楚,我心中万分不安。我早已派人去搬兵,但久盼不归。请众位父老再宽容我一、二日,待我安排一下,那时我将杀出重围,隋军进了城,就会有粮草了!” 众人走了以后,天色已晚,伍云召来到后宅,便把城中断粮、父老请见和他要突围的事对李氏夫人说了一遍。李氏夫人道:“你突围以后,想投奔到哪里去?”伍云召道:“我只好去陀螺寨找伍天锡,连打听伍保的下落。”李氏道:“据我想,你不要去陀螺寨,伍保走了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说明搬兵途中出了变故,况且伍天锡和你几年没有来往,兴许他已不在陀螺寨。依我的主意,你突围之后到河北凤鸣关,找我爹李子通,把我写好的信交给他。他掌握着河北的兵权,定会帮助于你。一则我父亲和你父亲都是开国的功臣,两个人交好极厚,二则咱们两家结亲,你家有这么大的冤枉,他是会帮助你叛反隋朝的。你投奔到那里去,我想那是你的久居之所,你看如何?”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间,有守城的军士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我等正在北门上守护,从城下射上一支箭来,箭上有书信一封,请侯爷过目。” 伍云召接过箭书,军士退了出去。伍云召点上灯烛,从箭上解下书信,这封信是火漆封口,信皮上写着“速交逆贼伍云召亲启”,拆开一看,原来是韩擒虎亲笔所写,信中大意是说,云召侄儿。四路兵马困南阳已一月有余,我是只围不攻。若再借故拖延,恐难以向朝廷复命。我料你城中粮草已绝,守城无日了。你可在明日五更时分携家眷出北门,我护送你出重围,一切干系由我担待。李夫人看丈夫一边看信一边掉限泪,心里直纳闷。伍云召把信交给了夫人,夫人看完信也感动得热泪直流。他们明白,这是快攻城了,要在攻城之前把他们放走。 李氏道:“韩叔父对咱们伍家真是仁至义尽了,不知你作何打算!”伍云召道;“我不能连累韩叔父,也不能连累南阳关的官兵百姓,我想明日五更天明,你抱着咱们的孩子伍登,骑上一匹战马,凭我一条大枪,咱们要从麻叔谋把守的东门硬闯出去,你看如何?” 李氏道:“我也是想,不能让韩叔父为咱伍家担罪。你从东门突围是上策,不过那麻叔谋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有我拖累,你又如何冲杀?依我看,你怀揣孩儿伍登单骑闯重围才是正理!” 伍云召道:“那夫人你留下怎么办呢?”李氏道:“我既不能连累韩叔父,也不能拖累着你不能突围,为妻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惦念。”伍云召刚要问她有什么安排,这时家人进来报事:“侯爷,南阳关的偏副牙将听说老爷要突围,都要誓死相随,他们已然来到前厅求见。”“你告诉众位将军,我随后就到。”家人忙到前厅传话去了。伍云召道:“夫人,大家要和我一起突围,这可如何是好?”李氏想了一下道:“你要闯麻叔谋的东门大营,可以先出北门从城外绕道走。你就说韩擒虎放你出北门,把韩叔父的箭书给众人看过,他们也就会放心了。对伍云召连连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 伍云召来到前厅,众将都执意护送伍云召一起突围,伍云召便把韩擒虎的箭书拿出来给众将看,并言道:“箭书之事,大家要保守机密。韩擒虎既然偷放我们夫妻和幼子出围,想必不会有什么冲杀拼斗,众位将军尽管放心,也就不必保护我们出城了!要是人多势众惊动了别的大营,我反倒走不了啦。再说不少将军的家眷都在南阳城里,我怎么能忍心大家为我抛妻舍子、背井离乡啊,我出北门见到韩擒虎,说明谋反之罪全在我一人身上,一定请他在进城之后关照大家。”偏副牙将们见伍云召说得很近情理,这才将护送之事作罢,和伍云召洒泪而别。 伍云召送走了众将,已然深夜。他回到后宅,可了不得啦!就听屋里一片哭声,原来这位李氏夫人为了不拖累伍云召突围,已然自刎身亡了。丫鬟、太婆哭着向伍云召道:“夫人喂饱了孩子以后,让我们告诉您,趁天色未明赶快突围!”伍云召进到屋里,一看夫人满身血渍,遗体犹温,不禁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丫鬟、太婆都过来相劝道:“侯爷,别伤心啦,您快收拾收拾走吧,夫人的后事有我们照料。”伍云召一边淌着眼沮一边披挂,孩子因为刚吃饱,已然睡着了。丫鬟、太婆帮助把孩子揣在伍云召的怀里,外面罩着甲叶子,袢甲丝绦松拢着。一切收拾停当,伍云召又把夫人写好的书信掖好,把韩擒虎的箭书烧掉,然后抽出宝剑,举剑明誓道:“夫人,你以一死成全我的反隋大业,不单是为我伍氏家门尽节,也是为国尽忠。如今你的英灵佑护我出关,来日看我杀尽杨广奸党,为我父母满门,也为夫人你报仇雪恨吧!”转身又对丫鬟、太婆道:“夫人的后事我就拜托你们了。”外面已然把马鞲好,伍云召急促促走出总兵府衙,街上站满了百姓。百姓们道:“侯爷,您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伍云召道:“今天我要单枪匹马突围出去,我走之后,隋军就会开进城来,大家就不会挨饿了。”有的百姓问道:“您胸前揣着什么呀?”伍云召道:“这是我儿伍登,我伍氏门中的香烟后代,我要带着他一起冲出南阳关。” 百姓们又问道:“您打算从哪里突围?”伍云召回答道:“我先从北门出去,去见韩擒虎,然后再择路而去。”百姓们说道:“侯爷,您怀中有少爷,可千万别从南门走,那里有天下第一条好汉宇文成都。东门外有您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您从东门突围出去吧!”伍云召道:“好,多谢各位父老兄弟的关照,我去也!”说罢,便打马而去。 伍云召出了北门,直奔韩擒虎大营。早有兵卒向韩擒虎报道告道:“启禀元帅,伍云召单枪匹马出了北门,直奔我营而来。”韩擒虎赶忙吩咐道:“出营亮队!”一声令下,韩擒虎上了马,带领几百名兵卒冲出帐营,把队伍列开。一看伍云召已然到了,急忙催马向前,二人碰面把马停住。伍云召一横枪,在马上欠身道:“叔父在上,晚生侄儿给您行礼了。”韩擒虎道:“贤侄呀,箭书你见到了吧?”伍云召道:“我见到了,叔父冒险投书,侄儿我感激不尽。”韩擒虎道:“我也是凭着我的良心办点儿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你父亲的事呀。云召,城中是不是绝粮了?”伍云召道:“城中己然绝粮多日,可是伍保还杳无音信,我不能让老百姓为我挨饿,我要走了。一旦我哥哥伍天锡带兵前来,对叔父有所冒犯,还望您多多开导于他。”韩擒虎道:“云召,这事我自当尽力周旋。我问你,你要投奔到什么地方去呀?”伍云召道:“我到凤鸣关找我岳父李子通去。” 韩擒虎一竖了大拇指道:“好,这个地方去得好。云召,你胸前揣的是什么呀?”伍云召紧皱双眉道:“怀里是我五个月的孩儿伍登。”韩擒虎道:“孩子他娘呢?”伍云召道:“唉,为了不拖累我,她已经尽节身死了。”说罢。放声痛哭。韩擒虎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道:“好一位刚强的烈女。这又是你们伍氏门中一桩不幸的事。云召,我把队伍给你调开,你赶快冲过去上路吧!” 伍云召道:“韩叔父,您全家都在长安,您放我过去,那昏君杨广岂能放过您去?我考虑再三,东门有我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我还是从东路走。”韩擒虎道:“这样也好,不过你怀揣幼子要格外小心。东路闯不过,你再回来。”伍云召道:“我还有一事拜托叔父,这次南阳关造反之罪全在我一人身上。您进城之后对关内的官兵百姓,要开恩关照。”韩擒虎道:“这你就放心吧。”伍云召道:“那咱们爷俩后会有期,我和您假打几招,然后我往东南败走就是了。”说罢,二人刀枪并举,走了三四个照面,韩擒虎大喊道:“看刀。”伍云召用枪挑开韩擒虎的大刀,一催坐下马,冲开一条路,往东南方佯败而去。韩擒虎也不追赶,领着人马回归大营去了。 话说,围困东门的麻叔谋,这几天他心里是特别不踏实,为什么呢?他算计城里快没粮食了,城里一断粮,伍云召非突围不可。伍云召突围他出哪个门哪?北门的韩擒虎,虽说人老,那也是隋朝有名的上将,虎老雄心在,上阵交锋还有万夫不当之勇。伍云召绝不会从北门走。西门是四宝将尚师徒。谁人不知他身带四宝:头戴夜明盔,身披柳叶绵竹宝铠,胯下千里宝马人称呼雷豹,掌中的吸水提炉宝枪。伍云召也绝不会去碰他。正南是宇文成都,先帝亲封天下横勇天宝无敌大将军,那是名牌货,伍云召也不会去白白送死。俗话说:雷公打豆腐,拣软的欺,伍云召要突围是非从我这儿走不可,要是我不拦他,看来放走伍云召的罪名就得落在我的身上,要拦他呢,弄不好连我的小命都得搭上。为了这事,麻叔谋整天提心吊胆,他命偏将副将都枕戈待旦,士兵们也不准脱衣服睡。 这一天,麻叔谋刚刚起床,一边吃早饭,一边同他的四名副将方田、马廷,孙贵、齐环商量怎么防备伍云召突围之事,忽然,有兵丁进来禀报道:“报启禀先锋官得知,伍云召单枪匹马出了北门,前往韩元帅大营去了。” 麻叔谋听到这里,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高兴得直叫唤道:“南无阿弥陀佛!来来,快快摆酒,我和几位将军痛饮几杯。”酒刚摆上还没喝哪,军士又进来报告:“启禀先锋官,伍云召没从韩元帅大营突围,他绕道奔东门来了。”麻叔谋一听差点没喊出娘来道:“真是怕什么有什么,不喜欢什么来什么!来人,赶快点炮,咱们出营亮队。四位将军,今天可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哪位要是把伍云召生擒活捉,我在我干爹面前给你们请功,保你们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四个人答应着,披挂上马,跟着麻叔谋一起冲出了大营。向西北方向一看,只见伍云召单人独骑,飞也似地冲上前来。麻叔谋忙对那四个偏将道:“四位将军,你们看伍云召是单枪匹马,一人难敌众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回你们四个人一齐出马,准能把伍云召生擒活捉。” 这四个人都知道伍云召的厉害,一对一个打不过他,现在四个人彼此仗着胆子,又都觉着自己的武艺还不错,说不定今天就是立功的日子。齐声说道:“先锋官,您不要着急,看我们四个人在阵前立功。” 麻叔谋道:“好,我给你们督后路。”说罢,这四个人鱼贯而出,四匹马蹬开了,“嘚,嘚,嘚,嘚”一个接着一个朝着伍云召冲了过来。 伍云召立马观看,见对面跑出来四员战将,个个盔亮甲明,耀武扬威。他心中暗想,这四个人鱼贯而来,这是想包抄我,我怀揣幼子,不能恶战,要速战速决,不然我就闯不过去了。 这时,第一个偏将方田已然冲到面前,就听他哇呀呀一声怪叫,双鞭一摆,喊道:“反贼伍云召,让你尝尝我双鞭的厉害。” 双鞭“嗡”的一声就砸下来了。伍云召在马上稳住了身子,一看鞭要下来了,他使了个一打二拨三平杆的枪法,大枪一抖,左右一摆,“啪”的一下把双鞭就拨开了,不等方田撤鞭换招,平枪一推,枪尖直奔方田的更嗓咽喉。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登时血就喷出来了,马驮着方田的尸体落荒而去,紧接着上来的是偏将马廷,胯下马掌中一口大刀。他见方田死了,心里有些害怕,可不交锋也不行了,又一想方田使双鞭是短兵刃,伍云召的枪是长兵刃,打仗的规矩应该是枪走先招,长见短不容缓,短见长不用忙。你使双鞭非要抢先手,焉有不输之理。我使的是大刀,我要力取伍云召。他催马顶上来了,大刀一举,来了个立劈华山:“看刀!”刀就下来了。 伍云召横枪去接他的刀头,略微一倾斜,刀头顺着槍杆滑了一滑,就把大刀的劲卸掉。伍云召抢先手,枪一横扫,枪尖直奔马廷的左额角。马廷赶紧一低头。 原来,伍云召这一枪是假的,他把槍尖一转,直奔马廷的小肚子扎来,只听得“噗”的一声,加上二马的冲力,整个枪头全都扎进去了。 伍云召双膀一叫力,就把马廷挑到了半空,再一抡枪,把马廷的尸体扔出多老远去。后边的孙贵一看,好家伙,前边已经死俩了,他也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停不住了,一直冲到伍云召的面前。孙贵一抖手中的素缨枪,举枪就刺。伍云召用槍往外一拨,孙贵的枪就来了个大摆头。伍云召一蹿把,二马冲锋过镫,他使了个转身枪。 孙贵想提裆换腰可就躲闪不及了,伍云召的枪尖扎进了他的左胁,“噗”通一声,只见孙贵落于马下。这时,齐环的马紧跟着也就上来了,他心里想道:跑也是死,不如拼命上前也许有条活路。他一举手中的三股钢叉,连拍带砸奔伍云召脑袋就下来了。 伍云召双手举枪杆接他的叉盘,叉头碰枪杆,紧接着枪杆一转手,就把齐环的叉头压在了枪下。说时迟,那时快,齐环一愣神,伍云召把枪一甩头,直奔齐环的胸膛扎来。齐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枪尖已然刺进了胸膛,红光迸现,跌落马下。隋兵一看伍云召连挑了四员将,一齐呐喊道:“可不得了啦,伍云召乃再世赵子龙呀,好厉害呀!”麻叔谋一看伍云召连挑四员将,真是挨着死,碰上亡,吓得他更不敢出马,再一听兵卒们喊的这些话,更是又怕又气,心里想道:你们这不是给伍云召助威吗!不知伍云召如何突围?且看下回分解! 第031回 假关公显圣突围 明细理义打柴汉 上回说到,伍云召连挑麻叔谋账下先锋四员将,让其闻风丧胆。这时,伍云召心里想道:我不能多耽误功夫,得赶快突围。他一踹镫,马就直奔麻叔谋冲过来。麻叔谋一看不好,赶紧拨马,往旁边一闪。伍云召一见前面没人阻拦,趁势就过去了。众军士呐喊道:“别让伍云召跑了呀,活捉反贼伍云召呀!”喊可是喊,一边喊一边往旁边跑,给伍云召闪开了一条道路。 麻叔谋一看伍云召过去了,一看不好,放走了伍云召得担罪名,我得做做样子追他,他把大枪往空中一举,喊道:“儿郎们,跟我追!”他不敢真追。伍云召跑得快,他也跑得快,伍云召跑得慢,他也跑得慢。麻叔谋知道真要追上也麻烦,所以就虚张声势地跟着伍云召跑。 伍云召正往前跑,没跑出多远,真是冤家路窄,迎头正碰上无敌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从哪里来的?自从困南阳关以来,伍云召死守孤城,叫阵也不应,已然拖了一个来月。 宇文成都每天在营里呆着,实在是闷得慌。他心里想:即便伍云召闯营突围,他决不会从北门、西门走,因为韩擒虎、尚师徒过去同伍建章父子关系最好,他不会去给他们找麻烦,也不大可能从自己把守的南门走,因为他的武艺不如自己,不会来硬碰硬,要走,一定会从他的手下败将麻叔谋把守的东门走。这么一想,守南门也就不那么经心了,常会儿带着亲兵出营跑马练武,练着练着,可就越跑越远了,今天早上,他带着几个亲兵正好出营来跑马练武,练得正起劲,就见从西北方向飞也似地跑来一匹马,细一看马上正是伍云召。 宇文成都心里很明白:这是他从东门闯过来了。他想拨马闪开,假装没看见,放伍云召过去。正要拨马,看见麻叔谋带着人追下来了。麻叔谋在马上一看宇文成都在前边哪,胆子也立刻壮起来了,他想宇文成都要是能把伍云召生擒过来,他也就不担什么罪过啦。这回前面有横的了,他便喊了起道:“宇文将军,快把伍云召截住,他打不过我,他败走了,不能让他逃跑了!”伍云召一听,这个气:谁让你打败了! 宇文成都知道麻叔谋已然看见他了,他也躲不开啦,便催马向前,一横手中金镋道:“伍云召,快快下马受擒!”伍云召见宇文成都横镋挡住了去路,不禁得大吃了一惊。他知道宇文成都武艺高强,本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自己怀中又揣着孩子,今天又不得施展。他催马上前,道:“宇文成都,咱们真是冤家路窄,我正要找你算账呢,没有你父亲宇文化及在金殿进谗言,我全家也不会被害。你是宇文化及的儿子,杀死你也算是为我全家报仇。” 伍云召的话正说着,猛鸡夺粟就是一枪,宇文成都没想到话没说完枪就扎来了。因为他还想对伍云召解释几句,还没等他说槍就迎面刺来。这也就是宇文成都,他手疾眼快,要不非刺上不可。宇文成都急忙举金镋想盖住伍云召的枪。伍云召知道宇文成都的镋十分厉害,枪要被他的镋挂住就危险了,他急忙撤枪一倒把,枪纂就奔宇文成都的左额角砸来。 宇文成都急忙低头闪过。二马冲锋,伍云召冲到宇文成都的马后,急起一枪杆正好打在宇文成都的后背上。这三枪来得急如闪电,伍云召知道自己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便抢在对方动手之前,来了个突然袭击的急三枪。趁宇文成都趴在马背上的功夫,伍云召就冲过去了。 麻叔谋一看,宇文成都不但没擒住伍云召,而且还挨了伍云召一枪杆,伍云召又跑了,他可来劲儿啦。他催马来到宇文成都身边,说道:“干哥哥,您这是怎么啦?您怎么败在伍云召手下了?刚才我和伍云召交手,要不是他躲得快,我一枪就把他挑下马来了。没想到您这位天宝无敌大将军还不如我这天下末条好汉呢!您那块金牌真该归我戴了!”喝,就这么几句话把宇文成都羞得脸跟大红布似的,他气汹汹地道:“我不捉住伍云召,誓不为人!”说罢,一拨马追下去了。麻叔谋在后边直嚷嚷道:“哥哥,留点儿神,别让伍云召再伤着您!”宇文成都被麻叔谋激得是烟生火冒,急起直追。且不说宇文成都追赶伍云召,单说还有一员战将也暗暗跟着追下来了。谁呀?虎牢关金带总兵官、四宝将尚师徒。 尚师徒谨记他母亲的嘱咐,这次帮办南阳关,要暗中保护伍云召。可是一困城怎么保护伍云召呀?他估摸着伍云召在城里快呆不下去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冲出来突围,等突围的时候一定要帮助他。可是谁知道伍云召什么时候突围?他出哪个门呀?于是,他派出了不少探马,每天围着四门打探。今天早上伍云召一出北门,探马便火速回营报与尚师徒知道。尚师徒急忙披挂,跨上呼雷豹,绕北门,过东门,尾随着麻叔谋的追兵走下来了,他躲在远处观看,一看宇文成都把伍云召挡住了,暗暗替伍云召捏了一把汗,他想催马上前,见机相助,可距离太远,使不上劲。他正干着急呢,没想到伍云召干巴利落脆,差点把宇文成都给打下马来,心里想道:我这个哥哥真不含糊!他见宇文成都紧追不舍,便纵马上前跟着追下来。麻叔谋一看尚师徒来了,更高兴了,心里想道;这回伍云召再跑了,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了,咱们仨人全都有份。急忙叫道:“尚将军,刚才宇文将军差点儿让伍云召给打下马来,您快帮助他一块追赶伍云召去吧!” 就在这条大道上,宇文成都追赶着伍云召,尚师徒也追赶宇文成都,三匹马都没命地跑。宇文成都的马快,尚师徒的马更快。尚师徒见宇文成都离伍云召越来越近了,便双脚使劲一踹镫,呼雷豹像箭一样地赶了上来。 宇文成都听见自己身后马踏銮铃响,以为有人要暗算自己,急忙扭项回头一看,原来是尚师徒。尚师徒说道:“宇文将军,我来助你,咱们一起活捉伍云召。”宇文成都心里直纳闷,尚师徒这是从哪里来的?他在后面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呀?二人的马跑齐了头了。 尚师徒道:“宇文将军,麻叔谋说您差点让伍云召给打下马来,怕您又有闪失,让我助您一臂之力。”宇文成都一听!心里想道:这回麻叔谋就算是有挖苦我的话!到了这时候,宇文成都也不好说别的了,只好对他道:“尚将军,你我二人一同追赶伍云召吧!” 再看看伍云召,他趁俩人说话的工夫又跑远了。宇文成都催马紧追下来。追着追着,离伍云召又近了。宇文成都催马如飞。尚师徒紧随在后,心里想道:只要你宇文成都再追上伍云召,我就让呼雷豹撞你。我这呼雷豹练就的一手是鞭打马胯,加急奔跑,鞭敲马头,就蹿山跳涧,绝不打缩。你若追上伍云召,我在我马头上加一鞭,就把你摔下马来。 正追着,只见,前边东北方向上有个村子,在村头有一群人,足有百十多口,为首的一个人看样子个头就跟没人管似的长荒了,此人平顶身高够丈二,膀阔三停,他的脸像红枣一样红,丹凤眼,卧蚕眉,胡须非常长,威风凛凛。手执着一口青龙偃月刀。这一百多人里有老有小,手里拿着扫帚、棍子、大铁锹、杈子,都是些干活的农具。适才伍云召催马到了村口,只见,那个红脸大汉攥着刀,像是给伍云召作揖行礼。伍云召点了点头,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过来牵着伍云召的马进村了。 宇文成都追到这里,一看使刀的这个人的个头、块头和手中的这口刀,心里想到,此人的能耐不一定比我差,不由得在马上就是一惊。尚师徒一看这个红脸大汉,心里想道:这个人的长相和打扮怎么像三国时期的关羽、关二哥呀! 宇文成都催马上前问道:“这一红脸大汉你是干什么的?”这位红脸大汉喊了一声“呔!”声音犹如亚赛空中打个响雷一样,接着喊道:“吾乃汉寿亭侯关云长是也,你快过来受死!”尚师徒在后面喊道:“宇文将军,了不得啦!关公,关二哥真的显圣了呀,快跑!快跑呀!”尚师徒说罢,就催马如飞,往南去了,宇文成都也慌忙拨转马头随着他往南跑去了。这个人真是关羽吗?关二哥会显圣吗?这怎么可能呢? 所谓的关公显圣当然不可能,那么假扮关二哥的人他是谁呢?原来他名叫朱灿。这个村子叫朱家庄,有几百户人家,大多数姓朱。这个庄是个有名的出练把式的地方。每到冬闲,许多人家总要走乡串镇,摔跤、拉弓、练把式卖艺,挣点儿散碎银两,补充一年的家用。 朱灿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就跟父亲出去撂地卖艺,家传一套精奇的刀术。十四岁的时候,他父亲死的早,留下十几亩地,他和母亲娘俩要是能好好耕田种地是份儿好日子。朱灿从小没念过书,可干农活是把能手。当庄儿的财主听说他家的地风水好,变着法的要买,老夫人说死了也不卖,这财主就派出人来教朱灿学坏。 朱灿到了二十岁,学会了喝酒,喝醉了就发酒疯。也学会了赌钱,慢慢的养成了恶习成性,毛病越来越大。没有三五年的光景,把他父亲留下的十几亩地都卖给那家财主了,就剩下自己住的那几间房。他娘哭着对他道:“儿呀,娘就是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学好,又喝酒又赌钱,娘怎么劝你也不听,咱们的地都让人家算计去了,以后吃什么呀?娘不跟你一块儿着急受罪了,我不活着了!” 朱灿见娘哭得这么伤心,也挺难过,跪在他娘面前道:“娘,以后我再也不喝洒赌钱了,我好好地听您话,孝顺您。您甭着急,就凭我这两膀子力气,我也能养活您。娘,您别死了,孩儿一定改!”朱灿心里想呀,于脆我上山打柴,卖了钱养活我娘。他拿着绳子、斧子就进山了。朱灿到这时候才明白,敢情有钱的时候有朋友,没钱的时候没朋友;现在穷得都吃不上饭了,谁也不跟他来往了。 从此以后,朱灿是一天两趟进山打柴,打了柴挑到集上卖,母子俩对付着过清苦的日子。到了冬天,连日下大雪,老母道:“儿呀,下这么大雪你就别进山打柴了,雪大路滑,看不清道儿,要是一脚蹬空,掉到山涧里摔坏了怎么办。唉,可你不进山打柴,家里又没隔夜粮,咱们娘儿俩吃什么?真难为死我了。” 朱灿道:“娘,您甭发愁,山上的路我熟极了,出不了错,我多留神就是了。”说罢,朱灿拿着绳子、斧头又进山了。朱灿一走,老太太总怕儿子出事,真后悔不该让他去,加上肚子里没食,又急又悔又饿,就病倒了。等朱灿打柴回来,一看他娘盖着被子躺在炕上,急忙问道:“娘,您这是怎么啦?您病了?”老母道:“我头晕,浑身不合适。”朱灿道:“我给您请大夫去。”老母对儿子道:“咱家哪有钱看病,不看了。”朱灿道:“这哪里成,老娘有病不看,我这做儿子的怎么对得起您!”说罢,他就跑出去请大夫去了。 朱灿来到庄东头路北张大夫家里说道:“张先生,我娘病了,您受累给我娘看看去。”张大夫抬头一看是朱灿,道:“你娘病了?你看,我这还有五、六位看病,我看完了就给你娘看去,你先走,我随后就到。”朱灿道:“那哪儿行!等您看完这五、六位,我娘要是死了怎么办?”张大夫道:“看你说的,当初我和你父亲交情甚厚,你看我家里挂的匾,每块上都有你父亲的名字,你们家的事我还能不管呢?”朱灿道:“张先生,我跟您好好说,您还不走。”张大夫道:“你不好好说,还要怎么样?”朱灿道:“不好好说呀。”说罢,朱灿一伸手,抓住张大夫的衣领,向上一提,顺手一抱,就把张大夫挟在怀里了。 朱灿道:“张大爷,对不住您了,您先委屈一会儿吧!”说罢,挟起就走。朱灿身高力大,张大夫哪里挣扎得动。朱灿回到家里,轻轻把张大夫放在椅子上,然后深深鞠了一个躬,道:“张大爷,我把您挟来,您别生我的气,谁让您跟我父亲有交情,您是我的大爷呢!您只当我是您的儿子。要不是我娘病得这样厉害,我也不会把您挟来,我这儿给您赔礼了。如果您的气还不出,您给我娘看完病,打我几下也行。”张大夫被说得哭笑不得,他从小看着朱灿长大,知道他是个缺心少肺的粗脾气,朱灿娘申斥了儿子几句,也就不好计较什么,便给朱灿娘诊起脉来。诊完脉,张大夫说:“你们家的日月我清楚,现在大雪封门,家里又无隔夜粮,你进山打柴你娘能不担心?你娘是又饿又急才作下的病,我开一剂药吃了就会好的,不过你们有钱抓药吗?”朱灿道:“您甭管我有钱没钱,只要能治我娘的病,您就开药吧!”说罢,从街坊家借来纸笔墨砚,张大夫开完药方回家去了。 张大夫回家以后,朱灿拿着药方可发开愁了:这药怎么抓呀?没钱哪!见他娘睡着了,揣好了药方,又拿好绳子、斧头出了家门。来到村外一块坟地,看到坟地周围有八棵碗口粗细的松树,朱灿心里想道:对,我先把这八棵松树放倒,拉到县城给我娘换药去,等明年开春,我一天多打两捆柴,存点儿银子,再买八棵松树给人家栽上。他寻思定了,跟谁也没商量,而且也没问问这是谁家的坟地,就用斧子把八棵松树放倒了。他砍树的时候有人看见了,谁呀? 看坟的王二。王二没敢过来,因为他认识朱灿,知道朱灿浑拙猛愣,打起架来不要命,惹不起他。朱灿把树放倒以后,用绳子一捆,拉起来就奔县城去了。进了县城,来到三合堂药铺门前,把松树放下。他进了药铺,把药方子交给伙计。这里掌柜的姓沈,等抓好了药,他过来算账,道:“你这药钱是二两四钱银子。”朱灿道:“掌柜的,我跟你商量商量,我可没钱!”沈掌柜道:“没钱?那我这药也不能白白施舍给你!”朱灿道:“所以跟你商量啊,我在门外放着八棵松树,就顶我的药钱吧!”沈掌柜到了门外一看,这八棵松树都够材料,心想正发愁盖个堆房缺材料呢,这事儿太便宜了,就让朱灿把药拿走了。 朱灿回到家,赶快把药熬上。药熬好了,正要给他娘喂,“啪,啪,啪”,几阵敲门声。朱灿放下药,开门一看,是两个官差,后边还站着看坟的王二。官差道:“你是朱灿吗?”朱灿道;“是呀,什么事呀?”官差道;“你把人家坟地里的八棵松树砍了?”王二道:“朱灿,你砍了树,拉到县城换药去了,我一直在后边跟着你呢,我到南阳府衙给你告了。”官差道:“朱灿,跟我们走一趟吧!”朱灿道:“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我正要给我娘喂药。这药是我张大爷开的方子,他是神仙一把抓,我娘吃他开的药准好,等我娘好了,我给他安顿安顿,就到南阳府投案去。我就不留你们啦,你们先回去吧。” 官差一听这个气呀,指着朱灿道:“哪有你这么打官司的,你砍了人家松树,人家给你告了,这有什么商量的?”朱灿焦躁起来道:“你们别在这里磨蹭,我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不然我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 朱灿娘在炕上听见朱灿和官差说的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把人家坟地里的松树砍了,拉到城里换药了,刚才他说是跟朋友借钱买的药,敢情是瞎话。人家给他告了,官差来传,他要把人家的脑袋拧下来,这还了得!她叫道:“朱灿,你进来,娘有话说。”朱灿听娘叫他,连忙进来问:“娘,您叫我干嘛?”老母道:“儿呀,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听娘的话,快跟着打官司去。拒捕殴差,罪上加罪,你别叫娘生气,快跟人家去吧!” 朱灿道:“我听娘的话,我跟他们打官司去,那您先得把药喝了。”朱灿给娘喂完了药,又给娘盖好了被,道:“娘,您歇着,我打官司去了。您甭着急,打完官司我就回来,回来我再熬二煎药。”这母子俩说的话官差在外边都听见了,心里想:朱灿这个人刚才要把我们脑袋拧下来,他娘一句话就跟我们走,浑的鲁的,还真是个孝子,而且这主儿打官司就像上街买东西,打完官司还要回来熬药,可真有个意思。 朱灿出门对官差道:“给我娘也喂完药了,走吧,早去早回,你们给我锁上吧!”官差见朱灿这么实诚,遂道:“得了,锁什么,你跟我们走就行了。”朱灿回身把门掩好,跟着官差到南阳府打官司去了。 来到南阳府衙,官差把朱灿带到班房,三合堂药铺沈掌柜也已然带到,原告看坟的王二也在班房等着。官差就到南阳侯伍云召的书房回话,见到伍云召,便把怎么传朱灿、他如何不来、又如何听娘的话的事说了一遍,还道:“侯爷,朱灿这个人真有点儿意思,长的傻大黑粗,又浑又鲁,还是个难得的大孝子。”常言有这么一句话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官差这几句话,使伍云召对朱灿还没见面就先有个好印像。伍云召说:“这一案的人既然都带齐了,升堂!” 一会的功夫,升堂已毕,衙役人等两边站立。伍云召在公案桌后边落坐,道:“来呀,把原告、被告带上来。”有人下去把原告、被告带到堂口,让他们跪下。伍云召问道:“谁是原告?上前回话。”衙役过来叫王二:“王二,你是原告,住上跪,侯爷问你话!”王二连忙跪在前面:“看坟的王二给侯爷磕头。”伍云召道:“王二,把你告状的情由诉说一遍。”王二回答道:“回侯爷,我在朱家庄外给张家看坟,今天前半晌,我听见坟地里有砍树的声音,我一看是朱灿在砍树呢!”伍云召问道:“你看见的时候他砍下几棵了?”王二回答道:“一棵。”伍云召又问道:“既然他刚砍下一棵,你为什么不上前拉住他?”王二回答道:“回禀侯爷,朱灿这小子是村子里有名的打架不要命的,我可不敢惹他,我要上前非挨顿打不可。不会的功夫他把八棵树全砍倒了,把树拉到城里换了药。求侯爷给小人做主,我给人家看坟,不能把人家的树看丢了。” 伍云召道:“既然是这样,你往下跪,带朱灿上前答话。”朱灿站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大大“咧咧”往前一走。伍云召一看这个人身高体伟。他往公案桌前一跪:“侯爷,朱灿给您磕头。” 伍云召问朱灿道:“朱灿,你为什么砍人家的松树?”朱灿就把他母子俩生活贫苦,全靠他进山打柴养活老娘,赶上这几天连天大雪,他娘又饿又急得了病,没钱抓药才砍了人家树的事从头说了一遍,伍云召听完点了点头。朱灿又道:“候爷我跟您说,我砍树不是白砍,过年我有了钱,再买八棵松树给人家还上不就完了吗!我说到做到,您就放心吧。我的话说完了,官司就算打完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娘熬二煎药去呢!”说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衙役们过来赶紧把他拉住:“你怎么走了?侯爷还没审完呢,你怎么这样随随便便的,跪下跪下!”朱灿道:“打官司还这么麻烦,要知道这么罗嗦我还真不来呢!” 伍云召又问道:“朱灿,你没钱抓药就砍人家树,你和人家商量了吗?”朱灿回答道:“商量?这事还用商量什么吗?我砍松树合乎道理,没道理的事我不能办。”伍云召又问道:“你砍了人家的树,你还有什么道理?”朱灿道:“嘿,可惜您这么大的南阳侯连这么点里道理都不知道,您做侯爷的还没我这个打柴的学问大呢!” 两旁的衙役一听,这朱灿怎么敢跟侯爷项嘴,这是犯上,喊道:“朱灿大胆,你这是以下犯上!”伍云召一摆手道:“我不怪他,你们不要吓唬他。朱灿,我且来问你,我怎么没你的学问大呢?”朱灿回答道:“人人都是父母所养,可父母跟父母不一样,我父母是种地的,您的父亲谁都知道是忠孝王。你们家是一座大王府,只要您爹您娘喊一声:来人哪!底下噢的一声就得来十几个人伺候。要是您爹您娘有了病,多少位好大夫围着给看,要吃什么药就有什么药,用不着您南阳侯着急。我就不行啦,下了几天大雪,我打不了柴,我家连隔夜粮都没有。我娘要喊一声:来人哪,谁来呀?要账的来。我娘又饿又急,病了,我这做儿子的能不去请大夫吗?开了药方子我能不抓药?抓药没钱,不能眼看着我娘死了我不管,我娘要是死了,上哪里找我娘去?您说我不砍松树怎么给我娘抓药?松树砍了将来我能赔,我娘要是死了谁赔呀?” 众衙役听完这席话,就见南阳侯眼泪在眼圈里转。朱灿道:“侯爷,您说我说的有理没理?”伍云召听了,大喜道:“有理。朱灿,你先往下跪!”朱灿道:“侯爷,您得快点审,我还得回去给我娘熬那二煎呢!”衙役们有的小声直嘀咕道:“还没见过朱灿这样打官司的。”另一个衙役道:“可不是嘛,这是侯爷审他吗?他给侯爷审了。”不知伍云召如何结案?且看下回分解! 第032回 施恩接济大柴汉 显神威救南阳侯 上回说到,伍云召审理朱灿的案子,伍云召又吩咐道:“带三合堂药铺掌柜的!”衙役们急忙叫沈掌柜往上跪。伍云召问道:“你是三合堂药铺掌柜吗?”沈掌柜回答道:“回侯爷,小人正是。”伍云召又问道:“你姓什么?”沈掌柜道:“我姓沈。”伍云召道:“你这个药铺经营多少年了?”沈掌柜道:“回侯爷,传到小人这儿已经四辈儿了。”伍云召道:“我问你朱灿用松树换药可是你经手办的?”沈掌柜道:“是我经手办的。回侯爷,我想在后院盖个堆房,正需要木料,所以我就换了。”伍云召又问王二道:“那八棵松树能卖多少钱?”王二道:“回侯爷,能卖十五两银子。”伍云召又问朱灿。“朱灿,你抓药需用多少银子?”朱灿道:“回侯爷,药钱是二两四钱银子!” 伍云召一听,不禁得怒火三尺,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的沈掌柜,二两四钱银子的药钱,你为何收十五两的钱?”沈掌柜连忙磕头道:“侯爷,小人有罪,小人有罪。”伍云召喝斥道:“你既知有罪,你是认打,还是认罚?沈掌柜道;认打怎么说?”伍云召道:“要认打,你戴一面枷,在三合堂药铺门前连跪三个月,门口张贴告示,述说你贪便宜的过恶。”沈掌柜又急忙磕头道:“侯爷,那么一来我还有脸见人吗?您开恩吧,我要认罚怎么说?” 伍云召道:“认罚好说,朱灿他娘有病,从今天起再吃你的药不许你收他药钱!”沈掌柜又连忙磕头道:“侯爷,行了,行了,我认罚!”朱灿也听得高兴起来道:“沈掌柜,我娘再吃药我可还找你去!” 沈掌柜道:“朱爷,您去您去,不管人参、鹿茸、马宝、麝香,用什么有什么,我祝愿您老娘四季平安!”伍云召道:“来人,带沈掌柜下去,具结画押!”衙役将沈掌柜带下堂去。 沈掌柜被衙役带下堂去。伍云召又叫王二道:“王二,你要是买八棵松树苗,连种带养需用银多少?”王二道:“回侯爷,得二十两银子。”伍云召吩咐道:“取白银五十两。”衙役将银子取来,交给王二。伍云召道:“你拿这五十两银子买树去吧!”王二道:“侯爷,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伍云召道:“剩下的赏给你啦!”王二称谢,高兴而去。 伍云召又叫朱灿道:“朱灿,我想从今往后你不要进山打柴了,你做个小买卖赚几个钱,你们母子二人好好过日子,省得你娘为你操劳成病,你看如何?”朱灿俊笑了两声道:“侯爷,您这话就跟没说一样,我要是有钱,干嘛我进山受那个罪呀。” 伍云召道:“要是我为你出本钱,你说说你在村里能做个什么买卖好呀?”朱灿拍着脑袋说:“这个得容我想想。”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一拍巴掌,遂口道:“有了,村子里缺个杂货铺,卖个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嘿,有个杂货铺,村子里的人可就方便多了,省得跑出六里地以外集上去买了。”伍云召道:“那需要多少本钱?”朱灿道:“有十两八两的就够了。” 伍云召吩咐道:“来人,给他拿五十两银子。”衙役到后面拿来五十两银子又交给了朱灿。伍云召道:“朱灿,你把钱拿回去开个小杂货铺,好好做生意,不许你吃酒赌钱。如果你不好好做生意赔了本,我知道了要重重地办你。我只帮你一回,下不为例。” 朱灿一拍胸脯,称谢道:“多谢侯爷,我听您的,一定好好干,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砍人家坟地的松树了。”伍云召道:“如果照我说的话去办,生意做好了,你给我送个信,让我也欢喜欢喜。”朱灿道:“行了,侯爷,我混不好了,我没脸见您!”说罢,他拿着五十两银子,又向伍云召施了礼,两旁的衙役都冲着他笑。朱灿道:“哥几个,我朱灿回去了,有功夫到我家坐坐,回见了。” 朱灿出了南阳府衙门,一溜小跑出了东门赶忙回家去了。朱灿娘吃了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后晌,出了一身透汗,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刚要坐起来,听见门一响道:“娘,我回来了。”老母道:“你到南阳府官司打得怎么样了?”朱灿就把公堂上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说罢,把银子往桌上一放,道:“娘,您看这五十两银子是侯爷赏给我的,让我在村里开个杂货铺,我不再进山打柴让您着急了。”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加上这付药的效力,又加上这一觉睡得好,穿鞋下地,这场病好了。朱灿娘让朱灿拿钱先买点儿粮食,娘儿俩生火做饭,饱饱地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母子俩商量开杂货铺的事。他们说干就干,把房山掏个窟窿,安上了窗户,又把屋子收拾收拾,朱灿上集买东西,没两天朱记小杂货铺开张了。朱灿每天上集或是到城里趸货,老母亲在家卖货,母子俩个为人诚实,买卖公道,所以朱记小杂货铺生意越来越好。朱灿母子俩的日子也越过越富裕。 本村有个地方叫张德禄,从小就和朱灿是好朋友,长大以后交情越来越厚。过去朱灿不务正业的时候,张德禄老劝他,朱灿就是不听。以后张德禄就不常和朱灿走动了;今天他看见朱灿走了正道,心里很高兴,俩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交情。张德禄做事有心计,有胆有识,他帮助朱灿料理买卖三年后,朱灿又置下几亩地。 这一天晚上,朱灿娘坐在炕上暗自流泪。朱灿一见,急忙跪在老娘面前道:“娘,您哭什么?是不是我又惹您生气了?”老母道:“儿呀,没有侯爷对咱们的周济,咱娘俩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一晃就三年了,儿呀,你应该去看望看望侯爷。”朱灿道:“对,您不提我倒忘了,我明天就去。”老母道:“你不能空着手去呀,明天我蒸点儿黏豆包给侯爷送去,表表咱们娘儿俩的心意。” 第二天,朱灿娘早晨就起来了,用上好的黄米面、白糖、桂花,精心蒸了一锅黏豆包,上边洒上了豆面,盛进盆,放在竹篮里,上面盖好了,才让未灿送去。 朱灿来到南阳府衙,守门的听这个黑大个自称是侯爷的朋友,都不相信。不让他进去。他就和守门的吵起来了。正逢伍云召出门,看见此人一时想不起是谁。朱灿看到伍云召,高声叫道:“侯爷,您好!” 这一声如同打了个霹雳,伍云召这才看出他是三年前打官司的那个打柴的小伙子朱灿,他跟从前可是大不一样了,满面红光,穿戴也整齐多了。 朱灿跪下磕头,道:“侯爷,朱灿给您磕头!”伍云召高兴地道:“起来,起来,里边坐下。”朱灿道:“谢侯爷。”伍云召把朱灿带到后堂,让他坐下谈话。“朱灿,看你这样子混得不错吧!你娘可好?”朱灿道:“我娘好。托您的福,靠着您的周济,我们娘儿俩开了个小杂货铺,日子过得挺好,今天我娘让我来看看候爷。”接着从竹篮子里拿出盆来,捧到伍云召面前,道:“这是我娘给您做的黄米面黏豆包,表表我们娘俩的心意。” 伍云召刚睡完午觉,肚子正觉得有点饿,一看满盆黄登登的豆包,豆面和桂花放着香味,真招人想吃。伍云召拿起一个豆包一吃,嘿,味道真不错,三口两口就吃完一个,还没吃够,又拿起一个,吃了还想吃,一连气吃了六个。一看还剩六个,吩咐家人把豆包拿到后宅请夫人尝尝。家人把豆包拿到后堂,向夫人说明了豆包的来历,夫人也一连吃了四个,真是吃一口夸一句。夫人李氏身边的四个小丫鬟看夫人吃得这么香,也都馋了,央求夫人道:“夫人,您把剩下的两个豆包赏给我们吧,让我们也尝尝。” 李氏便把剩下的两个豆包给四个丫鬟分着吃了,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对家人道:“你说我说的,谢谢朱家母子的心意,这二十两银子是我的谢礼。”说罢,把银子放在盆里了。家人捧着盆来到前面,把李氏和丫鬟们如何爱吃豆包和赏银子的事说了一遍,伍云召听了挺高兴,遂口道:“夫人赏银二十两,我也赏银二十两。”说完也命人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到了盆里。 家人捧着盆来到前面,把李氏和丫鬟们如何爱吃豆包和赏银子的事说了一遍,伍云召听了挺高兴,道:“夫人赏银二十两,我也赏银二十两。”说罢,也命人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到了盆里。朱灿道:“既然侯爷和夫人都这么爱吃,我回去让我娘多蒸几锅再给您送来。”伍云召道:“好,让你娘多做些来,我多给赏钱。”朱灿道:“啥,您干嘛还赏钱,我们娘儿俩不缺钱花,再说这十二个豆包也不值四十两银子,顶多是几吊钱,这银子我不能要。”伍云召道:“银子你就拿回家去吧,算是我们孝敬老太太的。”朱灿拿着银子告辞了伍云召,回家去了。 朱灿回到家,把侯爷和夫人如何爱吃豆包的事对娘一说,他娘更是高兴。从此以后,隔不了几天或是逢年过节,便做些可口的吃食让朱灿给南阳侯送去,像什么年糕、元宵、粽子、豆包等等乡土食品。因为伍云召和夫人常年吃的是山珍海味,乡土风味的小吃他们吃着又新鲜又可口,每次朱灿进府送吃的东西,伍云召和夫人都赏不少银子。朱灿把银子拿回家,娘俩也不花,就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日子一长,快有半箱子啦。村子里的人知道朱灿常去南阳府衙,和南阳侯伍云召的关系不错。张德禄对朱灿道:“以后你就说和南陽侯伍云召是磕头的把兄弟,村里的人更会对你另眼看待。”这风一吹出去,果然给朱灿抬了不小身价。有好事的人上门来给朱灿提亲,老母亲正惦记着儿子的婚事,提的这个姑娘还挺合适,就给朱灿定了亲。伍云召知道了这件事,特意给了二百两银子当作彩礼钱。喜事办得挺红火。媳妇过了门,夫妻、婆媳关系都不错,没两年就生了个胖儿子。 那一日,朱灿又给伍云召送豆包去了,到了城门,见城门紧闭,不由得心里纳闷。 这时,城楼上守城官喊道:“朱灿,你干什么来啦?”朱灿道:“我给侯爷送豆包来啦。”守城官道:“侯爷不能吃你的豆包了,侯爷要造反了!”朱灿再抬头细看,果然城上换上了白旗,城上的守城官把伍云召被逼造反的事对朱灿简要地一说,直气得朱灿在城下哇呀呀直叫,他把豆包往空中一扔,大声喊道:“侯爷要造反了,我朱灿也造反!”一边往回跑,一边喊道:“当今圣上是个昏君,好人被害了,我们老百姓也没法活了。”他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道:“娘,娘呀,我造反了!” 朱灿娘吓了一跳,一看朱灿一脑袋的汗,两只眼晴瞪得跟包子似的,脖子上的青筋也都暴起来了,连忙问道:“我认你给南阳侯去送豆包,你回来就喊道‘造反了,造反了’,你反什么呢?”朱灿咧着大嘴哭了,道:“娘呀,南阳侯不能吃您做的豆包啦,他全家都被杀了。” 朱灿一边哭着,一边向娘讲了他去南阳关听到的事,说罢,母子俩个一块儿哭开了。正哭着,张德禄来了,他一看这情景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们娘儿俩这是怎么啦?”朱灿这才止住了哭声,把他听到的事说了一遍。张德禄紧皱双眉,大骂暴君杨广,接着他道:“南阳侯被逼造反,理所当然。朱灿,你打算怎么办?”朱灿一拍胸脯道:“我跟着侯爷一块儿反!”张德禄寻思了一会儿对他道:“别忙,你先沉住了气,我给你外边探听探听,你听我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千万不能胡来。”张德禄随时打听南阳关的事,从伍云召枪挑麻叔谋到四路兵马困南阳关,朱家庄都知道。 话说这一天,张德禄来找朱灿道:“兄弟,机会来了。”朱灿连忙问道:“你快说说什么机会?”张德禄回答道:“如今是隋军四路兵马困南阳关,早晚城里得绝粮,南阳侯非突围不可,他要闯出城来,如果奔河北,朱家庄是他的必经之路,后边必有追兵,咱们要救南阳侯,就在这时候救。” 朱灿一听有理,又问道:“这么救好是好,凭我一个人也不能把追兵杀退呀!”张德禄道:“兄弟,主意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村里的汉寿亭侯关帝庙,前几年重修见的新,关二爷、关平、周仓的盔铠都是经我手买的,都是真的。凭兄弟你这红脸和个头,与关二爷非常相似。你忘了咱们小时候一块儿玩,你老当关二爷,我老当周仓啦?你把关二爷的盔甲都穿上,左手攥着那口青龙偃月刀,那口刀也是新打的真刀,在村里再找些个帮忙的,咱们就在村外每天死等,说不定哪天侯爷逃到这里,如果有追兵不管他是谁,咱们干他一家伙。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汉寿亭侯关云长,说上天玉皇大帝都觉得隋帝杨广对伍家不公平了,派遣关二爷下凡救忠良,关二爷神威显圣,吓唬他们一阵子,也好搭救侯爷。话也得两说着,万一侯爷走不到朱家庄,咱们的心也尽到了。你看这个主意可好?” 朱灿听罢,心中十分大喜,道:“哥哥,你这个主意真不错,你快成了诸葛亮了,就照你的话办!” 第二天起,朱灿就跟张德禄来到汉寿亭侯关帝庙,只见庙内正像关公塑像,可是关二哥左手,手中的那青龙偃月刀拿不下来,因为泥糊着呢。朱灿将关二哥左手的大拇指给掰折多半截,才把青龙偃月大刀给拿了下来,半截泥大拇指顺手扔在蜡扦盘里。张德禄前几天在市集买与关公像身上一样的盔甲,给朱灿穿上,一对美髥紧紧贴在朱灿的脸上,面貌经过易容自然与关二哥有八成相似。 张德禄又到各家招来了不少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每天都到村口等着救伍云召,每人出来一天给两吊钱。他们出来不少天了,万没想到今天真把伍云召等来了。张德禄用手一指道:“兄弟,你快看,南阳侯伍云召真来了!” 朱灿一看伍云召被追得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挥身的热血往上涌,道:“哥哥,我出去挡他们一下!”张德禄道:“兄弟,我教你那几句话别忘了,吓跑两个追将就行,别露馅儿。”也真没想到,假关公还真把两员上将给吓跑了。等吓走了宇文成都、尚师徒,朱灿才上前叫道:“侯爷,您受惊了。” 伍云召定睛仔细一看面前不是真关公,遂道:“啊,原来你是朱灿!”张德禄拉着伍云召的马道:“您这是到家了,快进村吧!”往村里走的时候,伍云召问道:“这位大哥贵姓大名?”张德禄道:“我叫张德禄。”朱灿道:“假扮关二爷的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伍云召道:“我过去常听朱灿提起你,今天又多亏你来搭救我了” 众人拥着伍云召进了村。来到朱灿家门口,伍云召下了马,摘下鱼褟尾放在马鞍桥上。张德禄忙叫人接过马去,喂喂,饮饮,又叫朱灿道:“兄弟,这青龙偃月刀你赶快到汉寿亭侯关帝庙还给关二爷,然后将这身盔甲赶紧脱下来,烧了,我这是以防万一。”有几个人陪着朱灿去了。 张德禄领着伍云召进到屋里,道:“干娘,南阳侯到了。”老母亲、朱灿媳妇上前见礼道:“侯爷在上,我们婆媳俩给您磕头。”伍云召急忙上前道:“老娘,您千万别折杀孩儿,我给您磕头。”说罢,跪下磕头,张德禄、老母亲连忙往起搀,又急忙让座。 朱灿等人来到汉寿亭侯关帝庙,帮助把这身类似关公的盔甲脱下来,找到庙后院给烧了,但青龙偃月大刀还插在关公像的手里,可是关公那只左手少了半截大拇指,刀立不住了。朱灿从蜡扦盘把那半截拿出来,和了点儿胶泥,又给粘上了,众人这才离开汉寿亭侯关帝庙。 朱灿回到家,见伍云召正在吃喝,遂口道:“侯爷,您这是到家了,您吃,您喝。您突围了,夫人呢?”伍云召不禁流下泪道:“我夫人自尽身亡了。”朱灿道:“您的小少爷呢?”只听得一阵婴儿啼哭,伍云召急忙解开袢甲绦,把孩子从怀中抱出来道:“这是我儿伍登。”大家又一阵心酸,老母亲把孩子接过来,交给儿媳道:“你快给孩子喂喂。”孩子睡了半天,真饿了,便大口大口地吃起奶来。朱灿道:“侯爷,您打算上哪儿?” 伍云召道:“我去凤鸣关,找我岳父李子通去!”老母亲道:“您去凤鸣关,这么远的路,孩子怎么办?”伍云召道:“谁让我家遭难,孩子也只好跟着受罪吧!”老母亲道:“侯爷,您如不嫌弃就把孩子留下,我们替您哺养吧!”伍云召道:“我如今是个朝廷反贼,怎能连累你们。”朱灿道:“侯爷,我们为的是保护忠良后代,您就别客气了。”老母亲道:“为了您小少爷不引起麻烦,您的儿子不是叫伍登吗,我再给加个朱字,叫朱伍登,算是朱伍两家的孩子,您看可好?”伍云召还想谢绝,张德禄上前道:“侯爷,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了。我不是轰您,刚才朱灿装扮关二爷把追您的两个人吓跑了,要是那两个人想过味儿来,可能还会返回来,您还得赶快走!”伍云召一听有理,忙起身对朱灿老母亲道:“老人家,我谢谢您的一片心意,您的大恩我至死不忘,让我伍家不绝后,您就多费心吧,我娘已被昏君所杀,您就是我的亲娘,朱灿就是我的亲兄弟。” 老母亲含着眼泪道:“我们乡下人拙嘴笨腮,也说不出个理,可我们的心是实诚的,分得出谁是忠,谁是奸,你就快逃命去吧!”一听这话,伍云召又不禁得流下泪来,他没想到当初周济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今天受到他们的援救,真是行下春风望夏雨呀!众人送伍云召出门,马也喂好饮好了。 伍云召摘下鱼褟尾挂好,翻身上马,对朱灿道:“我走以后,如果有个陀螺寨的叫伍天锡的来找我,或是我的家人伍保来找我,你就说我到凤鸣关找我岳父李子通去了。你记住,可别忘了。”朱灿道:“您等等,您一气说了这么多人,我一个也没记住。”张德禄道:“侯爷,您放心吧,我记住了。我问您,您有盘缠吗?”伍云召还真没带银子,朱灿急忙跑回屋里取出银子交给伍去召道:“这是二百两银子,侯爷您带着吧!”伍云召道:“我用不了那么多。”朱灿道:“您就拿着吧,穷家富路,再说这银子原来就是您的,这都是您给的豆包钱,您就拿着吧。” 张德禄道:“朱灿,您去送送侯爷,为防备官兵搜查,你也在外面先躲两天吧。”朱灿牵着马出了北村口,由小路送伍云召走了。张德禄带着几个人把门口马粪和喂马的草料都收拾干净了,而且把伍云召等人进村的马蹄印也都扫没了。他把众人打发回家,嘱咐大伙不许走漏一点儿风声。 刚收拾完,宇文成都和尚师徒骑着马真又来到了村口。宇文成都在马上高声喊道:“尚将军!”原来宇文成都和尚师徒被假关公的人,吓得往南跑出了十几里地,宇文成都在尚师徒后边直喊道:“尚将军,你停下!”尚师徒道:“我的马惊了,停不下来。”又跑出二十多里地,尚师徒的马才停住,宇文成都也停了马,两个人跑得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口中作喘。 宇文成都道:“你跑什么?”尚师徒道:“咱们先下马歇会儿再说吧。”两人拉着马,进了路边小树林,拴上马,摘下鱼褟尾放在地上,坐下喘了会儿粗气。 宇文成都道:“你干嘛这么没命地跑?叫你停,你也不停!”尚师徒道:“你没见刚才村口一个人拿着青龙偃月刀,大喊道:‘吾乃汉寿亭侯关云长!’这多吓人哪!”宇文成都道:“这我也听见也看见了!”尚师徒道:“这你还不明白?”宇文成都道:“我明白什么?”尚师徒道:“宇文将军,你说句良心话,伍建章一家子被杀惨不惨?”宇文成都道:“惨。”尚师徒道:“冤不冤?”宇文成都道:“冤。”尚师徒道:“伍云召该不该造反?” 宇文成都道:“尚将军,伍云召造反也是出于无奈,可是让人生气的是他趁我没防备打了我一枪杆!”尚师徒道:“宇文将军,只要你通情达理就好,我看这事儿连上天凌霄宝殿玉皇大帝都看着不公平了,派遣关帝君下凡来搭救伍云召,关帝君神灵显圣了。别看你是金镋无敌将,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关帝君,要是你能打败关帝君,上天的玉皇大帝又派遣那当初桃园三结义兄弟张飞哪,手执丈八蛇矛枪,在万马军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一般,你是张飞的对手吗?还有常山赵云赵子龙!” 宇文成都连忙摆手道:“行了,你怎么跟我讲起陈寿的《三国志》来了?我只问你,关帝君是哪朝人?”尚师徒道:“当然是三国时期蜀汉人。”宇文成都问道:“既然是蜀汉人怎么能到隋朝来?这我就不信了,刚才在村口我是也一时蒙往了。过了一会儿我寻思,不可能有关帝君显圣的事,关帝君一定有人假扮的。”尚师徒道:“明明是关帝君显圣,怎么会是有人假扮呢?”宇文成都道:“我宇文成都从来不信迷信神鬼之说,不信咱们回去,我非的把假扮关帝君的人查出来不可,而且我想伍云召必然藏在村子里,我和你一块去。” 尚师徒到此时也只好嘴硬起来,道:“回村,看你对还是我对!”他虽然嘴硬,可心里直嘀咕:伍云召在村子里藏着还是已经走远了?说罢,二人站起身挂好鱼褟尾,解下马来,翻身上马,赶回村里,宇文成都要搜寻伍云召,捉拿假扮关公的人,不知捉拿假扮人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33回 滥官鱼肉南阳府 朱灿起义朱家庄 上回说到,宇文成都和尚师徒返回朱家庄,要盘查“关公显圣”的事和搜拿伍云召。二人就进了村。连声问道:“这位仁兄。”看道上连马走的痕迹都没有,尚师徒暗自高兴。张德禄听到喊声连忙跑出来迎接道:“二位将军,我是本村的住户,叫我有什么事?”宇文成都道:“这位仁兄,你叫什么名字?”张德禄道:“我叫张德禄,不知二位将军尊姓大名?”宇文成都道:“我是京营节度使、天宝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这位是虎牢关金带总兵官尚师徒。” 张德禄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原来,是二位大人到了,小人磕头,不知二位将军进村有什么事呀?”宇文成都道:“我问你,刚才有个叫伍云召的是不是从你们村过去了?还是藏到你们村了?”张德禄起身道:“回禀将军,我们朱家庄是个小村,一天就有两个人支应着,前半晌一个,后半晌一个。我是后半晌的班,刚接班。我们这个村归张镇管,前班的那个人已经回张镇了,将军问的事我到张镇给您问问去。” 宇文成都道:“张镇离这儿多远?”张德禄道:“九里地。”宇文成都道:“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你们村有多少人家?”张德禄道:“一百五十四户。”宇文成都道:“有不法之人没有?”张德禄道:“据我所知,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没有不法之人,将军要是不信,我带路,您可以挨户盘查!”宇文成都心里想,一百五十多户得查到什么时候能完,说道:“仁兄,你们村有人刚才假冒关公显圣,救了伍云召,你知道是谁吗?”张德禄道:“假冒关公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们村里倒是有个关公。” 宇文成都急忙问道:“关公在哪里”张德禄回答道:“我们村有个汉寿亭侯关帝庙,庙里有个关公。”宇文成都一听扫了兴道:“原来是庙里的关公。” 尚师徒道:“宇文将军,既然有个汉寿亭侯关帝庙,何不去看看!”说罢,就让地方带路来到汉寿亭侯庙,二人下马,拴好马,张德禄推开庙门道:“二位将军进庙看看吧!”宇文成都在前,尚师徒在后,来到殿里,供台上正中塑的是关公像,左关平,右周仓。 宇文成都一见这中央正像关公塑像,气不打一处来,用手一指喊道:“都是你这个关二爷闹的,伍云召也找不着了。”没留神宇文成都的身子碰到了供桌上,震动了关公泥像,刚才被朱灿粘上的半截大拇指震掉了,那口青龙偃月刀从那遵关公像手里脱了出来,这口青龙偃月大刀朝着宇文成都的脑袋直落下来。尚师徒大叫道:“关帝君又显圣了,快躲开!” 宇文成都急忙闪了一下身,青龙偃月大刀“啷,啷”落在了地上。宇文成都看了看青龙偃月刀,忽然,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半截大拇指,又回头关公正像庙后门又未烧完的关公盔甲的甲片,被一阵风吹了进来。就对他道:“尚将军你看,这里怎么有折了的半截大拇指,你再看看关公像后面分明有未烧完的灰烬,肯定有人穿了类似关公盔甲,再进庙拿了这口青龙偃月刀,来假扮关公显圣。”说罢,宇文成都顺手捡起未烧完的盔甲片, 尚师徒问道;“既然如此,宇文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呢?”宇文成都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村里一百多户人家无法搜查,不如先回营,调来兵马,再来搜寻朱家庄的不法之人。”尚师徒道;“就依将军所说,咱们先回营吧!”二人出庙上马,回帐营去了。 回头来再说南阳关,自伍云召闯出重围,宇文成都、尚师徒追赶伍云召走了以后,南阳关的军士将佐把四门打开。韩擒虎传命令,命所有围南阳关的各路兵马进关。进关以后,韩擒虎进了南阳府衙,首先出安民告示,拨出一批军粮发放给饥民,四门上又换上了隋朝的旗号。又命人准备一付好棺木,将伍云召夫人李氏装殓起来,在南郊选块净地安葬,立了块石碑,上写:“伍云召夫人李氏之墓”。直到后半晌,宇文成都、尚师徒才进关参见韩擒虎,讲了追赶伍云召的经过。韩擒虎也把兵马如何进关、如何安民的事说了说,又遂口道:“二位将军追赶伍云召一路劳乏,又饥又渴,伍云召虽然没有拿到,可是大军已经占领了南阳关,理应庆贺,来,来,来,摆酒庆功!”酒宴摆下,大家入席。饮酒之间,宇文成都道:“元帅,伍云召已然逃走,您该写个奏折,奏明当今圣上,看看后事如何料理?”韩擒虎道:“奏折是要写的。”酒宴完毕,韩擒虎命人写好奏折,派人火速进京递送。 过了几天,隋帝杨广旨意下,钦差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擒虎所奏南阳之事朕已全知。今命尚师徒率本部人马归回虎牢关,派兵部侍郎张大新为南阳关总镇,接任后,上柱国韩擒虎及宇文成都、麻叔谋等即班师还朝。”接完旨,韩擒虎命人把圣旨悬挂中堂。 尚师徒道:“元帅,圣上既然旨意已下,我就带兵回虎牢关了。”韩擒虎道:“请回去吧,咱们后会有期。”尚师徒带兵回虎牢关不提。又等了十数日,张大新带着亲随将佐来到南阳关接任,参见了韩擒虎,韩擒虎与张大新办理了交代。 第二天,张大新设宴给韩擒虎等三人饯行。在酒席宴上,宇文成都对张大新道:“诸事安顿后,你要派人去朱家庄,捉拿一个假扮关公的人。”他又把假关公的事说了一遍。张大新道:“请宇文将军放心,他跑不了多远,我自有办法。”吃喝完毕,韩擒虎传命令,起兵还朝。张大新率将佐送出南阳关外,韩擒虎等人回长安去了。 话说,这个张大新,他是京师兵部大司马张大宾的亲弟弟。张大宾也是奸相宇文化及最得意的门生,做了宇文化及的干儿子。张大宾托过丞相宇文化及,有机会给他兄弟张大新谋个实权职位。 宇文化及看到韩擒虎的奏折,就在杨广面前荐举张大新为南阳关总兵。张大新接到委任,就在兵部挑了最贴心的四个将官奚松、平长、钱来、费命,都是他的同盟把兄弟。张大宾把张大新找到他府里,对他道:“这次是丞相看在我的面子上,委了你这样一个肥差事,到任后,你手狠者点,多收点银子,要重重地谢谢丞相。”张大新道:“我也得好好孝敬孝敬哥哥,您放心,到任后我自有办法。”回到家,张大新又对那四个人道:“南阳这地方可富,咱们要好好大赚一笔!”四个人道:“大哥,您吃肉,我们哥儿四个喝点汤就知足!”这帮人狗苟蝇营,是扛着耙子到南阳关的。 张大新送走了韩擒虎等人后,就命人把本地的州官、知县找来了,对他们道:“本镇刚刚到任,我命你们通知本地商家铺户,要分批参见本镇,看看他们对我有孝敬之心没有。我这次接任带来不少兵卒人等,你们商量商量怎么慰劳慰劳他们。你们准能把这两件事办得让我满意,我就写本进京,让你们位禄高升。还有件事,本镇要深查和伍云召有关系的人,这些人都是国家的反叛,你们把人查清之后,拿来见我。限你们三天,把这几件事办齐,办不齐拿你们问罪。”州官、知县两人连连称是。退出之后,州官道:“看意思,这位新总镇善不了,又是孝敬,又是慰劳,又捉拿和伍云召有关系的人,这都是找碴要银子呀!”知县道:“大人,咱们不能办这种缺德事,咱们在伍云召手下这么些年,少不了有一天要拿你我的错处,说不定有性命之灾。”州官道:“对,不如咱们摘下纱帽,弃官逃走吧!”商量已定,二人分别收拾细软,把印挂好,带领家眷偷偷逃走了。 张大新等了三天没见消息,命人去叫,差人回报,州官、知县把大印悬挂大堂,携家眷私逃了。张大新听了,十分大喜。奚松问道:“大人,您笑什么?”张大新道:“这俩人一逃走,南阳关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张大新命他的亲信把富商富户全都找来,又把要如何孝敬他、如何慰劳兵卒、还要捉拿和伍云召有关系的人等等之事说了一遍。 这些富商富户吓得急急忙忙把大批的银子送到张大新面前,争着表明自己的孝敬之心和慰劳之意。张大新又命人把一些无辜的老百姓抓来,硬说是伍云召的亲戚,把他们投入监牢。这些人家有的变卖财产,有的倾家荡产凑出银子交上,才把人放回。 有的穷人家拿不出银子,便被斩首,人头悬挂鼓楼示众。这样一来,南阳城里是人心惶惶。张大新还巧立苛捐杂税和各种名目搜括民财,把老百姓挤兑得纷纷逃出南阳城。城里的店铺掌柜的每天交税都交不过来,进来一位收税的:“掌柜的交税!”店掌柜道:“又交什么税?”张大新道:“什么税?瞪眼税!”店掌柜道:“什么叫瞪眼税?”张大新道:“你干嘛冲我瞪眼哪,瞪眼就得交税,二十两银子!”您听听,就是这么不讲理。掌柜的买卖也没法做了,插上门板,辞散了店伙,各自逃出城去。 不到两月有余,城中就剩了些年老病弱之人,南阳关成了一座死城,连狗都不叫唤了。张大新这帮人整天在南阳府衙花天酒地,通宵的酒席不散,让抓来的民间美女陪他们寻欢作乐。就这样,张大新还不算完,还让抓人,他好诈财。手下人道:“大人,我们没处抓人了,城里的人都逃得差不多了,店铺也都关张了,您可以骑马到三街去看看。”张大新一听大怒道:“可见南阳关里都是刁民!” 南阳关的人都逃到哪里去了呢?回头再来说朱家庄。自从张大新来到南阳关接任,张德禄就跟朱灿商量道:“兄弟,张大新接任了,要打听打听城里的消息。” 张德禄每天都派出几个人去到南阳城里打探。打探的人回来一说张大新的所作所为,张德禄就琢磨着,朱家庄要做点准备。后来打探的人禀报,说城里正抓和伍云召有关系的人,而且张大新散出风来,说伍云召有个把兄弟叫朱灿的住在朱家庄,伍云召逃走得到了朱家庄的暗中帮助,还有人假扮关二爷显圣,说不定这事就是朱灿干的,扬言要派兵捉拿朱灿,血洗朱家庄。 这个消息传到朱家庄,全村的人都提心吊胆。张德禄急忙找朱灿商量对策,他道:“兄弟,张大新要对咱们村下手了,咱们不能伸着脖子等着他来宰呀!”朱灿也急了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呢?”张德禄道:“兄弟,这是逼着咱们造反,咱们就反了吧!”朱灿也不犹豫了,便道:“那好,我全听大哥的,你说怎么造反吧?”张德禄道:“咱们要这么这么办!”怎么办呢?张德禄把村里人召集到一起,对他们道:“南阳城里的事大家伙都听说了,张大新要派兵血洗朱家庄,咱们不能坐着等死呀!”有的乡亲道:“咱们是不能等死,德禄,你想得比我们周全,你说说该怎么办吧!”朱灿道:“对,德禄你给村里拿个主意吧!”张德禄道:“反正张大新要是派兵来,咱们一个也活不了,咱们的房子家财也保不住,与其等着他来屠村,不如反。张大新要是带兵来,咱们全村人拿着刀槍棍棒和他拼命。如果咱村要闹腾起来,兴许张大新一害怕就不敢来啦!这是我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听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立刻响应道:“就依德禄的话办吧,不过咱们得找个领头的。”大家推举朱灿为义军首领,朱灿摆着手道:“我跟你们大伙儿一块儿干,首领我当不了。”张德禄道:“兄弟,大伙推举你当首领你就当,你还是拿关二爷手里那把青龙偃月刀,再给你找匹好马,你从小又练过武艺,就领头干吧,我当你的军师。”朱灿道:“既然大伙看得起我,咱就这样干吧!” 从此以后,朱家庄扯起了反旗。朱灿把家里当初伍云召赏赐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做为起义的军响和置办铠甲。村里的铁铺赶忙打造兵器。每天朱灿在村里骑马练刀,村里的青壮年都习武练枪,好不热闹。 张德禄跑前跑后帮助谋划,他又联络了附近几个村子一起兴兵起事。朱家庄造反的风声越传越远,南阳关里逃出来的人,听说朱家庄有了势派,纷纷来投奔。南阳关里原来伍云召手下的亲兵亲将大都投奔到朱家庄来。朱家庄的势力是越来越大。这么多人来,村子里的房子不够,连马棚、场院都住上人了。 张大新听手下人说,南阳关城里的人十有七八都到朱家庄去了,为首的朱灿扯起了反旗,村里每天习武练兵,义军势力越来越状大。他听了这个消息可真害怕了,心里想道:朱家庄是个大祸害,一定得把反贼朱灿捉拿住。不然,我这个南阳关的总兵官也坐不稳。他急忙传令道:“兵发朱家庄!我要杀它个鸡犬不留!” 话说,张大新带着人马,走着走着,就见前面尘沙飞扬。探马向张大新报告道:“朱家庄的村民由朱灿带着杀过来了。”到了近前,张大新吩咐人马拉开长蛇阵,两边都摆好了阵势。张德禄对朱灿道:“朱贤弟,今天你出去交战,我来压阵。只要你把他们打败了,我带着人一齐上。反正打墙也是动土,动土也是打墙,咱们不跟官兵拼,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哪个也活不了,所以你只能胜,不能败。” 朱灿道:“哥哥,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从幼小就练武,最近又练了这么些日子,今天我要开杀戒,瞧我的吧!”他一催坐下马,这匹乌龙驹就冲出阵来。张大新等人往对面一看出阵的这个人跳下马平顶身高够丈二,面似烟熏皂染,长得十分凶猛,胯下一匹黑马,手执着一口青龙偃月刀,真亚赛蜀汉关公再世。红脸赤兔马,马往出一跑,平地上像是刮起一阵黑旋风。 早有张德禄派出去打听南阳关消息的人把张大新发兵的事回庄报告了。朱灿一听,大笑道:“嘿,好小子,这个张大新把老百姓都害苦了,我正要找他去,没想到他倒送上门来了。”张德禄道:“兄弟,看来今天这个仗是非打不可了。”朱灿道:“打吧,练了这么些日子,我手早痒痒了。”张德禄道:“这仗怎么打,得好好核计核计,这一仗可就全看兄弟你的能耐了,你就好好施展施展吧,你要是败了,咱们全村可就保不住了!”朱灿道:“哥哥,你放心,豁出我这条命也得把村子保住!”张德禄道:“咱们把全村的青壮年集合起来,不能让这仗在家门口打,那样会吃亏,咱们带着人迎着他们在半道上打。兄弟,你快点准备马匹兵刃,我去村里筛锣。”说罢,接着村里响起了一串锣声,青壮年拿着刀枪集合好了,足有四百多人。朱灿全身披挂,拿着那日青龙偃月刀。他和张德禄都上了马,带着这四百多人,呐喊着出了村。走了三、四里地,只听前边人声呐喊,知道是张大新带着人马来了。张德禄道:“官兵来了,我看这里地势平坦,咱们列队吧!”朱家庄的人马停了下来。张德禄指挥着,按平时排练好了的样子列开了阵势。朱灿横刀立马,欲备厮杀。 张大新等人一看这个人的长像和势派,都不由得心里一哆嗦。就听那个黑大个在阵前高喊道:“隋军的兵将听真,哪一个不怕死的,快出来会会你家朱灿爷爷!” 张大新往左右看了又看,喝声道:“这小子就是朱灿,有哪位将军出阵去活捉反贼!”话音未落耳,闪出了一个人答道:“总兵爷,特我出阵会他!” 张大新一见是贾仁主动出战,吩咐道:“好,将军要是把朱灿生擒活捉,我记你得奇功一件。”说罢,贾仁催马前撞,朱灿一看出来的将官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槍,一张黄脸,尖嘴猴腮,他来到阵前,把马停住。朱灿也提马前撞,和贾仁打了个照面。贾仁道:“对面来的是朱灿吗?”朱灿道:“正是你家朱爷爷!”贾仁喝斥道:“好你个大胆的朱灿,你竟敢兴兵起事,反叛朝廷,扯起反旗,今天官兵到了,你不下马受擒还纠集村民和官兵对阵,我问你,摸摸你头上有几个脑袋?” 朱灿哈哈一阵大笑,亚赛半空中响起一串雷声。大怒骂道:“你们这帮鱼肉百姓的狗官,把南阳城里的老百姓都害苦了,我们朱家庄的百姓不能伸着脖子等着你们拿刀来砍。今天你们兵伐朱家庄,你看看朱爷爷手中这口刀,我要让你们一个个有来无回。”贾仁喝斥道:“你小子口气不小呀,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我贾仁的厉害!”说罢,他双脚一踹镫,马往前蹿,摔杆一槍奔朱灿的迎面扎来。 朱灿右手举刀,刀头朝下,刀纂朝上,见枪扎来,一闪身,左手把他的枪杆攥住了,往后一拉,道了一声:“撒手!”因为朱灿力气大,贾仁哪里还攥得住,枪就撒手了,落在地上。他打算拨马逃跑,可来不及了,朱灿左手一找刀的底把,这把刀抡圆了,轮盘似地一摇,刀头落在贾仁的左肩头上,“嗖”的一声,贾仁的施袋就离开脖子飞起来了,马驮着贾仁的尸体落荒而走。朱灿的马连窝都没动就砍死一个。 朱灿在马上一阵大笑道:“哪个不怕死的再上来!”朱家庄的百姓一看朱灿得胜了,一齐呐喊道:“朱庄主真不赖呀!一刀把那小子的脑袋削飞了,真解气呀!” 隋军兵将一看,都吓得目瞪口呆。张大新不禁失声叫道:“好厉害的朱灿!”贾仁一死,惹恼了他的亲弟弟贾义。他分开双鞭,催马来到阵前,用鞭一指朱灿,喝斥道:“大胆的反贼,你杀死了我的亲哥哥,我要你鞭下丧命,给我哥哥报仇雪恨。”说罢,摇动双鞭奔朱灿头顶砸下来,朱灿摸着大刀的中心杆往上一举,用刀杆去接他的双鞭,耳轮中就听见当 “啷,啷” 一声响,双鞭被磕回去了。不容贾义变招,朱灿双手合刀,奔贾义的头顶扁着就拍下来了。 “啪,啪,啪” 的一声响,贾义被拍得盔碎脑崩。这得多大的力气呀,把马都拍趴下了。再看朱灿这匹马,四条马腿就跟四根木桩子似的,只见贾义被钉在地上纹丝不动。朱家庄百姓又是一阵喝彩呐喊声道:“好呀,又拍死一个,这小子的脑袋不结实呀,一拍就碎呀!”几个隋兵跑出本阵,把两个尸体抢回。 张大新一看又死了一个,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朱灿这么厉害,又道:“这个朱灿真是厉害啊呀!”他旁边的偏将于吉把嘴一撇,道:“总兵爷,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贾仁、贾义这哥俩的武艺本来就稀松二五眼,上阵是白给人家去送命。朱灿乃有勇无谋的武夫,他能有多大本事。总兵爷,您看看我显显神力吧。”说罢,于吉一催坐下马,双手舞动铁棍,冲出阵来。 朱灿一见出来的这个人,身高九尺,肩宽背厚,体格魁伟,大西瓜脑袋,黑瓦瓦的一张脸,生的是凶眉恶目。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铁棍,一看这铁棍的尺寸就知道是员猛将。 朱灿心里寻思道:今天我这口刀开了杀戒,死了的那两个小子也真没什么能耐,出来的这个使棍的看样子挺厉害。我也不能老不动地方呀,我得活动活动。想到这儿,他双脚一踹镫,这匹马唏溜溜一声叫,蹬开四蹄,翻蹄亮掌在阵前撒欢儿兜了一圈,真是人也精神马也欢。 朱灿一扣镫,马又停在了阵前,他一指于吉道:“呔,刚才我宰了俩,你胆子还真不小,没把你吓住,还敢出来对阵。你叫什么?”于吉道:“我是张总兵官麾下偏将于吉。朱灿你先别狂,你刚才杀死我们两个人,那是你遇上没能耐的了。来,我让你尝尝我这条铁棍的厉害,要你一命抵两命!” 这边张德禄领头又呐喊起来道:“朱庄主呀,你留点儿神哪,铁棍的分量不小呀,别大意呀!” 只见于吉抡起这条铁棍挂动着风声,“嗡”的一下子搂头盖顶奔朱灿的脑袋砸来,这下子要是砸上,连人带马都得砸扁了。朱灿一看棍来了,心里想道:我要躲你这条棍,就算我栽了,你不就是仗着力气大吗?咱们就看看谁的力气大。他晃动双膀,两脚使劲一扣镫,双手举刀杆往上一托,去接那条铁棍。 只听见当“啷,啷”一声巨响,火星子乱迸,真是磨盘碰碌碡实打实,硬碰硬,直震得于吉两臂发麻,虎口发热,手指头发酸,差点儿把棍撒手扔了。他骑的那匹马,“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朱灿也觉着这下子够他呛,自己手不闲着,后手变成先手。趁于吉往回撤棍的时候,朱灿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往前一蹿,够上了脚步,把刀一举,力劈华山,往下就砍。马蹿刀举都是一眨巴眼儿的功夫。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刀头就要落下来,于吉想横棍招架也来不及了。刀来得太快了,于吉的脑袋连着胸口被劈为两半,于吉栽落马下,吐血身亡。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34回 天锡拜访雄阔海 七杰分道植树岗 上回说到,于吉来不及躲避朱灿手中大刀,最终,跌落马下,吐血身亡。这时,张大新吓得俩眼都直了,一看上去一个死一个,都不是朱灿的对手,带来四员偏将,死了三个,再上连他的命也得搭上,他对旁边的于祥道:“于将军,咱们撤兵!”于祥哭道:“总兵大人,要撤你撤,朱灿把我哥哥劈了,我要替我哥哥报仇!”这时,隋兵们也都嘀咕开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道:“我当了好几年兵,还没打过这种仗,三下两下就让人家连着砍了三个,咱们准备着跑吧!”于祥道:“我说,朱灿这口刀可真够厉害的,吓得我腿都软了,跑的时候你可得拉着我!”有的道:“这些老百姓也都拿着刀呢,张大新祸害老百姓,大伙都把他恨苦了。 一会儿的功夫老百姓上来,他们杀不了张大新,非杀咱们解气不可。”有的军士道:“兄弟们,谁的腿快谁能活,谁的腿慢谁没命!”有的军士道:“当官儿的都有马,咱们就有两条腿,到时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说罢,隋兵都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于祥他一催坐下马,举起了开山大斧冲出阵来,也不说话直奔朱灿就劈。朱灿一看,又上来一个拼命的,他举刀招架,把斧子磕了回去,然后立刀就砍,仍然是后手变先手。于祥跟着横斧往出一挂。原来,朱灿这一招是假的,这就叫虚晃一招。不容斧头挂上刀头,朱灿招数又变了,猛抽回来,搬刀头,献刃纂,就听噗的一声,刀纂正好杵在于祥的面门上,来个满脸花,把整个前脸儿全杵碎了。于祥栽在马下,马落荒而去。 朱灿把大刀一摇,大喊道:“乡亲们,冲啊!”张德禄也早吩咐好了,他一马当先,领着大伙儿冲过来。隋兵见张大新一个人骑着马先跑了,便都没命地跑道:“快跑呀,跑慢了就没命啦!” 朱家庄的老百姓穷追不放叫道:“追呀,别让张大新跑了呀!”追出有二里多地,张德禄把大伙儿拦住了,遂口道:“乡亲们,咱们别追了。”朱灿道:“哥哥,干嘛不追?”张德禄道:“咱们真要追到南阳关,南阳关里还有兵有将,要是他们冲出来,咱们可就要吃亏了。见好就收吧!今天咱们大获全胜,兄弟你力劈了四员将,料想张大新一时半会儿不敢到朱家庄来了,咱们回村摆酒庆功,然后接着练武。张大新再来,咱们更不怕他了!” 大家伙觉得张德禄说的有理,都高高兴兴地回朱家庄,路上捡了不少隋兵扔下的刀枪,回村杀牛宰羊庆功不提。 话说,张大新逃回到南阳关里,惊魂未定,便把奚松、平长、钱来、费命找来,把兵败朱家庄的事一说。这四个人一听都直害怕,心里想道:幸亏我们没去,要是去了,也非死在朱灿刀下不可。 张大新道:“我绝不能这样善罢干休。朱灿多活一天,我在这南阳关就一天不踏实。明天你们四个人带着两千人,给我血洗朱家庄,活捉逆贼朱灿去!” 这四个人一听,吓得浑身直起冷痱子。奚松道:“总兵大人,依卑职来看,我们哥四个去,恐怕捆到一块儿也不是朱灿的对手,再说我们战死事小,可您的脸面也不好看,您从京城带来的将官全死在朱家庄了,这事要是传到京城,有人会说您初战不利,问您个无能之罪的。再说,有我们哥四个在您身边,大事小事都能替您分忧。我们四个要是全死了,您可就是光杆司令了,连个心腹将官都没了!” 张大新刚才是吓晕了,又在气头上,一听奚松这话,觉得有理,这四个人要是再死了,他连一天也不敢在南阳关呆了。 张大新问道:“那依你之见怎么办?”奚松回答道:“依卑职之见,您赶快写加急的文书,送到京城,就说伍云召和朱灿在朱家庄谋反,杀人放火,势力越来越大,还经常困扰南阳关,请圣上速派强兵猛将前来征剿,不知您意下如何?”张大新道:“好,言之有理!”他急忙写好加急的文书,命人星夜赶往京师递送。 过了两天,张大新见朱家庄没什么动静,心里踏实一些。这天晚上,他找来奚松、平长、钱来、费命,想一块喝点酒解解闷。酒刚摆好,有军士慌慌张张进来报告道:“启禀总兵大人,大事不好,正西来了一支人马,高声呐喊要抢夺南阳关!” 张大新一听,吓得把酒杯都撒手了,问道:“这支人马从哪里来的?”军士道:“不知道。”张大新道:“他们有多少人?”军士道:“黑压压的望不到边,像是有好几千人。” 张人新暗暗叫苦,心里想道:看我这总兵当的,一天都不让踏实,想喝点酒都不行。他道:“快关城门,扯起吊桥,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法出城交战,城上连夜加紧防守,有什么话,明天天亮再说!” 这支人马从哪来的呢?返回来再说伍保,自从伍云召派他去到陀螺寨找伍天锡搬兵,临走已然告诉他,由南阳关直奔西南二百四十里就是陀螺寨。他打马紧走,到第二天过午,估摸着快到了,想问问路,周围连个过路的行人也没有,往西看,是一片乱山,左右是松林。走着走着,突然他的马趴下了,把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时,猛地从路边的松林里冲出十几个人,一下子把伍保按在地上给捆上了。内中一个头目道:“哥几个,把这个绵羊孤雁押上山。” 伍保这才明白,敢情他中了埋伏,被绊马索绊倒了。有人拉着伍保的马,众人押着伍保上了山。到山上,进了一个栅栏门,又进了一个院子,有人到聚义厅上去报告道:“回禀寨主爷,今日山下有一绵羊孤雁,看他的打扮像是官府里的人,我们把他绊下马来,押上山寨,请寨主爷发落。” 寨主道:“噢,不知他腰里有货没货?”头目道:“我们搜过了,他任嘛没有,可是这匹龙儿不错,还挂着一对镔铁轧油锤,要交手恐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把他的马绊倒。”旁边有道:“寨主爷,咱们是不是还照老规矩?”寨主道:“对,照老规矩,拉出去宰喽!” 众人推推搡搡,把伍保绑到厅前的桩子上,有人扒下他的衣服,拿起牛耳尖刀,就要剐。 这时,伍保心中万分难过,他想到,日后侯爷要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还好,不知道还以为我伍保丧尽良心,借着搬兵逃走了呢!想到这儿,便放声痛哭起来:“苦命的王爷呀!苦命的侯爷呀!”旁边的喽罗兵道:“你这么贪生怕死,你哭你的,伙计们快动手!”喽罗兵刚要举刀,谁知。坐在廊下的寨主喊道:“慢着!”喽罗们忙停住手。寨主问道:“你哭的是哪家王爷?哪家侯爷?”伍保道:“我哭的是忠孝王老王爷,南阳侯伍侯爷。”寨主道:“那你是谁?”伍保道:“我是南陽侯伍云召的家人,我叫伍保。”寨主一听,急忙离了座位,跑过来,给伍保亲自解绑绳,搀着他进了聚义厅。 来到聚义厅,寨主道:“伍保你快穿好衣服,坐下,坐下。”伍保道:“寨主您是谁?”寨主道:“我是伍天锡呀。”伍保急忙跪下磕头道:“原来是大公子,给您磕头了。” 伍天锡连忙把他扶起来,问道:“伍保,你为什么哭忠孝王和南阳侯呀?”伍保这才把忠孝王全家被害的经过从头说了一遍。伍天锡一听,是跺脚蹦高地哭道:“叔父呀!婶娘呀!”他又问道:“伍保,你快讲我兄弟伍云召怎么样啦?”伍保道:“我家侯爷现在扯起了反旗,可是南阳府的兵马不多,侯爷特命我前来搬请大公子下山,带兵赶赴南阳关,一起兴兵反隋,为伍家报仇雪恨。” 伍天锡道:“前几年我去南陽关看望我兄弟,当时我也糊涂,他是官人,我是寨主,不是一回事。临走我说了几句淡话:‘将来有一天用着我伍天锡,我是万死不辞!’没想到我这几句淡话真应验了。伍保,你不要着急,我自有办法。来人,摆上酒宴,我给伍保接风。”酒宴摆好,把伍保让到正座,边喝边聊。伍保问道:“大公子,您出上有多少人马?” 伍天锡回答道:“两千有余。我想你既来搬救兵,要干大事,我这两千人也无济于事。你在山寨等着我,我火速起身,奔金顶太行山,山上有我一家好友,人称无敌将叫雄阔海,他山上足有三千多喽罗兵。我这个好友是个武艺高强的英雄,跨下马,掌中一条镔铁棍,上阵有万夫不当之勇。有这么句话:‘千军好得,一将难求。’我要把他搬来,咱们就能反出个名堂来,要杀到长安城,活捉昏君。我一刀一刀把他劈了,给我叔父、婶娘报仇!” 伍保道:“那敢情好。不过我想您搬来太行山的兵一齐去救南阳,这山上可还得留下人守卫,太行山也得留人,万一南阳关守不住,也可以有个退身步。”“有理,有理!” 伍天锡又把二寨主请出来和伍保见面,在山寨给伍保安顿好住处。伍天锡鞲上马匹,挂上兵刃,带好盘缠,下了陀螺寨,奔太行山去了。伍保和伍天锡都没想到,伍云召造反后,朝庭急速发兵,看看大军压境,如果伍天锡先下山解南阳关燃眉之急,再去搬雄阔海,伍云召一家也不至于蒙难。伍天锡去太行山来回有一个多月的路程,能不误事吗!这里带过不提。 伍天锡下山以后,不敢耽搁,一气赶到了金顶太行山。不巧,雄阔海一时没在家。伍天锡只好在太行山寨等候雄阔海回山,一等又是二十多天。 没想到金顶太行山寨主雄阔海不在山上。前文不是说过吗?雄阔海是到长安去会宇文成都,七杰反了长安,他和秦琼等人藏到了昌平王府后花园的竹塘里,使最终使宇文成都无功而返。 自从,秦琼等人就躲在昌平主府里,秦琼有时住在姨父书房,有时和那哥六个住在一块。过了几天,秦琼问道:“姨父,您看什么时候把我们送出城去呀?”邱瑞回答道:“你们先别忙着走。如今朝廷上出了大事。当今太子杨广弑父鸩兄,篡夺了皇位位,忠孝王伍建章上殿骂昏君,已被敲牙割舌、最终满门抄斩了!” 秦琼一听,愤恨地道:“想不到忠孝王满门忠烈竟遭此横祸,忠孝王一死,这天下更要大乱了。”他心里想的是:当初杨广在临潼山劫杀李渊,是我一锏把杨广打吐了血,那锏若打得重些,把他打死,省了今天多少事。这话可是没有说出来。 邱瑞又道:“宇文成都在我府里没搜到你们,他非常恼怒,又怕你们乘朝中混乱,再在京城闹事,于是命令长安城的八门八关严格盘查出城的人。连出殡的棺材都得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死人。娶媳妇的轿子也得让新媳妇出来,看看轿子里有没有藏着人。你们几个人安心在府里住着,等有了机会再出城吧!” 日月如梭,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进了四月,昌平王一打听,城门盘查也松了,抓闹花灯的七个人的风声也渐渐小了。 邱瑞把秦琼等人叫来道:“现在城门盘查已然放松了,我想借我到临潼山承福寺降香的机会,把你们扮成我的护卫军,带出城去。”秦琼这哥几个一听挺高兴,这三个月可把他们都憋坏了,齐声谢道:“多谢王爷千岁了!” 昌平王邱瑞道:“不用谢了,我只管一回,下回你们别来啦!”秦琼道:“还得请您命府里的人到通化门外王家店,找王掌柜,跟他说明让住在他店里那十个送寿礼的人也同时出城,到临潼山聚齐!” 雄阔海道:“王爷,还得求您派人到东门外马家店找伙计王三,前者我已经托付好了,只要我不死,就把那匹黑煞兽给我留着。”昌平王一一允诺,吩咐家人分头去办。 四月十五日,昌平王邱瑞摆王驾出城,头前是引马,两旁走着百十名护卫军,还有人挑着圆笼、供品,圆笼盖上放着进香用的香。这七个人都扮成了昌平王随身护卫,就势混出了长安城。出长安十八里地,一直来到临潼山楂树岗。来到文家店的文掌柜、婉娘父母俩辞别,王伯当想带婉娘走,不料想到;婉娘已有意中人,故此王伯当是使为妹子。 秦琼带来的十名兵卒,还有马家店的伙计王三拉着马也在这等着呢,这哥七个给王爷磕头道谢。柴绍回承福寺见他师父智缘方丈去了。秦琼带着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眭和众伙计赶回河北少华山。到了少华山,将四个随从官来护儿、张转、李智、何辉换过来,赶回山东济南府交差去了。 话说,雄阔海回到众顶太行山,喽啰兵一看寨主回来了,都跑了过来道:“寨主爷,您还回来呀,您怎么去了这么多日子呀?”雄阔海连忙问山上怎么样了?众喽罗兵道:“山上平安无事,就是您的好友伍天锡在山上等了您二十多天了,他说您不回来,他就不走,您快去看看,他在大厅里呢!” 雄阔海在聚义厅前下马,进厅一看,伍天锡一个人在那里又是酒只是菜吃喝上了。雄阔海道:“兄弟,我听说你来些日子了。”伍天锡急忙离坐道:“哥哥,可盼死我了,我给您磕头。”雄阔海道:“兄弟,快起来!”二人落了座,雄阔海叫人续上杯筷,俩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开了。 伍天锡问道“哥哥,听说您到长安赌第一去了,怎么样啦?”雄阔海就把宇文成都拉碎他的铁臂弓,又遇见秦琼等人的事从头说了一遍。伍天锡道:“哥哥,您干嘛单找宇文成都赌赛第一呀?” 雄阔海道:“嗨!你知道想当初小灵官单雄信,他是东西南北中五路总瓢把子,他都没敢到金顶太行山来拉这张弓。这次我去长安,要是把宇文成都的金牌夺来,我就是六路总瓢把子,连单雄信也得归我管。”伍天锡道:”结果您闹了场哗啦啦,先把您的事放一边,说说我为什么来找您吧!”伍天锡就把他叔叔忠孝王伍建章被害、南阳关伍云召造反、伍保陀螺寨搬兵的事说了一遍。 雄阔海道:“忠孝王被害的事,我在京城也听说了。原来,你就是忠孝王的侄子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伍天锡道:“我从小在叔父家住,很不成器,后来被叔父赶了出来,所以这些往事不曾对您提起。”他接着道:“现在我来找哥哥您,就是来搬请您下山,带领人马兵发南阳关,搭救我兄弟伍云召,为我伍家报仇。这回在南阳关咱们要成了事,小小的单雄信算得了什么,咱们推翻朝廷暴政,杀到京城长安,我兄弟登基做上皇帝,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咱们哥们的!” 雄阔海听了。大喜道:“兄弟,你说的太对了,我连做梦都梦见造反,咱们什么时候起兵?”伍天锡道:“我都等您二十多天啦,越快越好,今天您一路劳乏,歇一宿,咱们明日起兵!”雄阔海道;“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雄阔海除留一千人马守山外,自己带两千人马,又挑选了几员战将随伍天锡下山,兼程赶路,非止一日,来到陀螺寨。伍天锡带了一千人马,也挑选了几员战将,两山合兵共是三千人马,由伍天锡、雄阔海、伍保带领着,星夜兼程赶奔南阳关。 这一天,两山人马来到南阳关城西,伍保往城上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说道:“大公子您看,南阳关城上的旗号变了。我去搬兵的时候,侯爷挂起了反旗,如今怎么又是隋朝的旗号了?”伍天锡听伍保这么一说,也是一愣道:“这旗号一换,我兄弟大概不会在城里了。”伍保着急地道:“是不是搬兵我耽误了日期,我家主人盼我不归,他已然离开南阳关了?” 雄阔海在一旁说道:“你先到陀螺寨,伍天锡又奔我们金顶太行山,往返这日子可不少。这当中必是朝廷派兵攻打过南阳关,据我想这旗号一换,伍云召已然弃城逃走了,也许是人少势单,他被朝廷锁拿了?”伍天锡道:“管他南阳关现在是谁的,咱们先夺下来再说。”说罢,他把大刀一举,喊道:“弟兄们,抢夺南阳关。”喽啰兵跟一窝蜂似的,争抢着就要攻城。南阳关上的隋兵见来了这么一支没旗号的人马,一面有人赶快去报告张大新,一面把城门紧闭。又见这些人要攻城,便架起了强弓硬弩,往城下射。喽啰兵见城上放箭,纷纷往后退。这些喽啰兵守山劫道是内行,攻城可是外行。伍天锡一看攻不上去,高声喊道:“弟兄们,先别攻城了,上边有弓箭,弄不好要吃亏。天也黑了,咱们先安营,明天再攻城。”两山人马便在南阳关西安营下寨,众喽兵埋锅造饭,铡草喂马。伍天锡、雄阔海派人巡更守夜,以防不测。 第二天,大家伙都吃过早饭,伍天锡、雄阔海、伍保点齐了两千喽啰兵,来到城西叫阵。守城的军士赶快去报告张大新。 张大新一早起来正和那哥四个商量这件事呢。军士进来报道:“启禀总兵大人,城西昨天来的那支人马,已然亮队叫阵了。”张大新问道:“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马?”军士道:“回禀总兵大人,他们没打旗号,当兵的都是绢帕蒙头,身穿号坎,看样子像占山的喽啰兵。” 张大新对那哥四个说道:“噢,我明白了,我早听说如今天下不太平,逢山是寇,遇岭藏贼,这支人马八成就是占山的响马,他们大概知道咱们发了财,这是来抢咱们的。点两千人马,咱们出城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张大新披挂整齐,领着人马奔西门而来。 伍天锡等人正在叫阵,忽然,见城门大开,三声炮响,人马贯出了城外,越过了吊桥,军士往左右一分,亮开了大队,正中闪出了张大新等人。张大新往对面一看,这支人马虽然没打着旗号,但是骑在马上的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盔明甲亮,当兵的个个精神饱满,血气方刚,倒有一股威风凛凛、令人胆寒的气势。张大新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道:我的天啊,这比朱灿他们人多呀,而且有十来个战将,这要打起来可真够呛。虽然他心里害怕,可外表还得撑着。 张大新道:“哪位将军出去,问问他们是哪里来的人马?到南阳关干什么来啦?”话音刚落耳,偏将贾礼把大枪一提,道:“总兵,末将愿出阵对话!”贾礼双脚一踹镫,这匹马便跑出阵来,来到阵前,用枪一指对面:“呔,你们是何处来的响马?出来一个近前答话。” 伍天锡一看对面出来一员战将,在阵前摇头晃脑,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有哪位兄弟出去,给这小子点厉害,给咱们壮壮声势!”两山来了好几位战将,班齐、宋康、于风、兰江等人都要出阵。 伍保道:“众位哥哥,你们先候一候,这头一仗理当我先出去,一是我得出口气,二是我要打听打听侯爷的下落。”伍天锡吩咐道:“对,伍保出阵,擂鼓助威。”伍保伸手在铁过梁判官头上摘下那对镔铁轧油锤,肚子一碰铁过梁,双足一点镫,镫磕飞虎颤,马走銮铃响,疆场一团风。伍保来到阵前,“吁”一扣镫,和贾礼碰了面道:“呔,你们是谁,敢来占据南阳关?” 贾礼喝斥道:“告诉你,正中马上的是南阳关总兵张大新手下大将贾礼!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也报上名来!”伍保回答道:“我是南阳侯手下战将伍保,我问你,伍侯爷哪里去了?”贾礼一听明白了,他们敢情是找伍云召的,我得吓唬吓唬他。遂口道:“你问伍云召呀,我告诉你,他兴兵造反,反叛朝廷,圣上命张大新来前来征讨。反贼伍云召出马和我对阵,他哪是我的对手,早被我生擒活捉,在南阳关里鼓楼前将他枭首示众了。” 伍保听到这里,犹如万把钢刀扎于肺腑,眼泪就下来了,叫道:“侯爷,是我误了您的大事。我要替您报仇雪恨!”说罢,他举锤前撞。贾礼见伍保冲来了,摔杆一枪奔伍保胸前刺来。因为枪是长兵刃,锤是短兵刃,伍保见枪刺来,用左手锤往出挂他的枪,右手锤由上往下砸。这一挂二砸来得急如闪电,把贾礼这枪给挂飞了。 贾礼刚一愣神,右手锤下来了,再躲也来不及了。这一锤正打在头顶上,整个脑袋开了花啦。伍保被贾礼这套假话激起的这股火,全在锤上呢。登时贾礼坠于马下,气绝身亡。伍天锡、雄阔海一阵大笑,高声喊道:“伍保,打得好呀!”众喽啰兵也是一片欢腾。不知何伍保接下来回遇到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035回 伍保力战四员将 天锡怒杀铁开山 上回说到,伍保一锤击死了贾礼,伍天锡、雄阔海和众喽啰兵一片欢腾。伍保打死了贾礼,心里才有了点安慰。他心里想,这也是给伍云召报仇了。他又一寻思着,刚砸死的这个,没什么能耐呀,凭着伍云召家传的枪法,怎么会让这小子生擒活捉呢?他会不会是唬我呀?他正琢磨呢,对面阵里又冲出一员战将。他是贾礼的兄弟叫贾信,他手举着大刀,一边出来一边喊道:“使锤的小子,你休要走,我要替我哥哥报仇!”到了近前,刀直奔伍保头顶上劈下来。伍保见刀头就在自己头顶上,便把双锤往上一兜,正好兜在大刀的中心杆上,当啷一声响,这口刀就绷飞了。伍保把双锤一分,直奔贾信的左右额角砸来,耳轮中就听见噗的一声,贾信的脑袋被双锤砸碎,马驮着贾信的尸体落荒跑去。 张大新一看又死了一个,不由得“啊”呀了一声,心里想道:我这些偏将怎么都不经打呀。张大新道:“谁要再出阵,先禀明我知。而且估量自己的武艺,能敌过对手再出去,不然不是白白去送死吗!哪位将军去会使锤的响马?”于如在旁答言道:“末将愿往。”张大新一看,心里想道;他去还差不多。他为什么这么想呢?因为刚才死的贾礼、贾信,跟在朱家庄死的贾仁、贾义是亲哥四个。这四位学了点儿武艺,不过是平平常常,可他们自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凭这点能耐,打遍天下无人能敌,又仗着是张大新的远房表弟,整天吹牛皮,说大话,谁也看不起。本来不行,还都争着抢头功,结果哥四个一个没剩,全完了。于吉、于祥、于如还有一个于意,也是亲哥四个,这哥四个还真有些本事,都是力举千斤的猛将。 所以张大新见于如请战,遂口道:“祝将军阵前立功。”又吩咐道:“来呀,擂鼓助威。”跟着惊天动地的鼓声响起,于如一催坐下马,跑出本阵。 伍保在马上往对面观看,见来人身高九尺,头戴青铜盔,身披青铜甲,背后四杆护背旗,面如水蟹,说黑不黑,说绿不绿,五官长的凶恶,胯下马,掌中一条镔铁棍,来到当场,二马碰面。伍保问道:“来将通名,我锤下不死无名之鬼。”于如喝斥道:“我是张总兵官手下大将于如,你是何人?也报上名来!”伍保道“我是南阳侯手下战将伍保,我问你我家侯爷伍云召哪里去了?”伍保觉着刚才贾礼是蒙他,所以他还得问问。“伍云召起兵造反,叛反朝廷,他已经戴罪弃城逃走了,总兵大人,正在抓他,没想到你自己还找上门来,先把你擒住再说!” 伍保一听,伍云召没死逃走了,这心里就踏实了。他双脚一踹镫,把双锤悠动起来,左手锤在前,右手锤在后,这叫后锤顶前锤,奔于如的脑袋砸来。于如双手举棍往外一挂,“当啷”一声,把双锤挂出去了。于如后手变先手,举火烧天棍奔伍保头顶砸来。伍保二次举锤招架,锤把棍也磕回去了。于如撤棍,二马冲锋。于如力猛棍急,一个转环棍,唰的一下子就砸下来了,这手转环棍使得真漂亮。 伍天锡等人一看,心里想道:伍保这下完了。只听到”噗”的一声,众人把眼一闭,不忍再看。这下子可真险哪!因为伍保马快,铁棍没落到伍保头顶上,打在了马的后胯三岔骨上,把马打趴下了,伍保从马上捧了下来。伍保爬起来就跑。于如一看,没打着人,一催马继续要追打伍保。伍天锡睁眼一看,伍保没死,于如不依不饶还在追。他一踹镫,这匹马就像闪电一般飞出阵来。他挡住伍保道:“伍保,你快回去,我来收拾这小子!” 于如一看有人救伍保,便催马举棍,朝伍天锡打来。伍天锡打马迎上前去,看样子好像是拿脑袋去找那条铁棍似的。等于如的棍变不了招了,伍天锡把马一圈,这条棍“嗡”的一声就打空了。 这时,伍天锡已经冲到于如的背后,伍天锡一个犀牛望月,右臂把刀杆一裹,回手一刀,就听喀嚓一声,于如的人头从背后被砍了下来。这手来得又脆又漂亮,眼神儿慢的,还没等看清楚,于如的脑袋就掉下来了。 伍天锡在《隋唐演义》里是全书十六杰中的第五条好汉,真有出众的武艺。两山的喽兵一片喝彩声:“好呀,伍寨主这一手真漂亮呀!”伍天锡在阵前放马跑了一圈,南阳关的宫兵都吓呆了。 于意见自己的哥哥又死了一个,不由得火往上撞遂口道:“总兵大人,我三个哥哥都死了,我要替哥哥们报仇!”还没等张大新说话,于意他已经举刀出阵了。雄阔海一见伍天锡胜了一阵,心里怪痒痒的,一催马跑出阵来,遂口道:“兄弟,你回阵,让我也过过瘾,我来对付这小子!” 伍天锡道:“哥哥,看您的了!”伍天锡回了本阵。雄阔海在本书《隋唐演义》是十六杰中排名第四条好汉,更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他一催马举铁棍奔着于意砸去。于意也是一位刀沉力猛的勇将,他见铁棍砸来,急忙横刀招架,想接住铁棍。但是他哪里知道雄阔海的厉害,这下子真有千钧之力,好像一座山压下来一般,只听得当“啷”一声,棍硬在刀杆上,刀杆垫着铁棍又砸在头上,脑袋砸碎了,连人带马全瘫在了地上。张大新等人一看,真厉害呀!于意一招没打就死了,赶快鸣金收兵。隋军兵将仓皇逃回城里,扯起吊桥,紧闭城门。两山的人马想攻城,城上弓弩齐发,灰瓶、炮子往下扔。伍天锡、雄阔海命令收兵回营。两山人马今天第一阵就杀了四员将,摆酒庆功不提。 话说,张大新等人逃回南阳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大新面色如土,便道:“这帮响马真是厉害,他们要打进城来,咱们一个也活不了呀!咱们不如弃城逃走吧!”奚松虽然也吓得够呛,但他心里还明白遂道:“总兵,弃城逃走可使不得,响马要是追赶咱们更没处躲了,好赖这里有城墙,有护城河。他们也就有二、三千人,攻城一时是攻不上来的。依我看,咱们把四门紧闭,加紧防守,多准备强弓硬弩。他们再叫阵,说死了咱们也不出去,就等朝廷来救兵。您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张大新感叹道:“只好如此了。”奚松等人便分头到四门布置守城去了。两山的人马每天都来骂阵,城里只是不理,急得伍天锡、雄阔海在城下哇呀直叫。 过了十多天,这一天有人进来禀报道:“启禀总兵,从正北来了一支人马,打着大隋的旗号,大概是京城的救兵到了。”张大新一听,喜出望外。他整天就盼着救命星快点来呢,急忙吩咐道:“快鞲马,我要登城观看。” 还真是京城的援兵到了。张大新告急的文书递到京城,可是隋帝杨广每天不上朝,在后宫花天酒地,朝中的事都由丞相宇文化及代理,宇文化及接到文书,就派了他本家兄弟、兵部侍郎宇文智及挂帅。从镇殿将军中,拨了四名能征惯战的猛将,这四名是:飞龙将军名叫石真,字子海;飞虎将军名叫阎斌,字文波;飞彪将军窦如虎;飞豹将军铁开山。又拨了三千人马,让他们兼程赶路去帮办南阳关。 张大新一看是救兵到了,急忙开北门把援军接进城里。张大新设宴接风。在酒席宴上,宇文智及问起朱家庄百姓聚众起事的事,张大新便把朱灿如何厉害、刀劈四员大将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宇文元帅,朱家庄的事先搁一搁,现在南阳关城西来了几千响马,十分厉害,他们打听伍云召的下落,每天在城外叫阵,要抢夺南阳关,请元帅先杀退这一支人马吧!” 宇文智及道:“你放心吧,这四位镇殿将军都是朝中有名的上将,我们一路劳乏,先歇兵三天,然后去杀退这股贼寇。”四位镇殿将军也都说道:“总兵大人,有我们四个人,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三天之后,我们斩下响马的首级献于台前!” 到了第四天,早早用过了早饭,宇文智及传命令,点齐两千人马,四位镇殿将军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收拾停当。张大新带着奚松、平长、钱来、费命,准备出城一战。响了三声号炮,城门大开,人声呐喊,人马贯出,越过吊桥,拉开了长蛇,列开了阵势。 伍天锡、雄阔海早知道城里来了救兵,说不定哪天就会出城交战。今天一早接到探马报信,也点齐了两千人马出营奔西门迎战,两军把阵势摆开。今天有元帅宇文智及其压阵,有四位镇殿将军保驾,张大新小胸脯也挺起来了。这么些日子,他头一天气顺,也敢大口出气啦。他在宇文智及身边比比划划,摇头晃脑,是万分的得意。 伍天锡、雄阔海等人往对面观着,今天南阳关的兵将比上次可是威风多了。真是盔亮亮,甲层层,刀枪似麦穗,剑戟似麻林。正中高举着帅旗,两旁多了几位人高马大的战将。 伍天锡对雄阔海道:“哥哥,对面添了不少战将,可够咱们哥俩打的!”雄阔海道:“兄弟,我看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先打,你们打不过来,我最后包圆。反正今天要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就趁势夺下南阳关!”伍天锡道:“行了,哥哥就这么办啦!” 话说,隋兵这边,宇文智及对众将吩咐道:“诸位将军,你们看,对面的响马也列好阵了。哪位将军第一个出阵,去立头功呀!”话音刚落,四位镇殿将军都要求第一个出阵。 宇文智及一看大家都争着要去,心里十分大喜,遂口道:“诸位将军别争,为大将者就要杀敌立功,报效朝廷,大家还是轮番出阵,把草寇斩尽杀绝!” 飞龙将军石真石子海说道:“元帅,来的这几位镇殿将军里我是头一位,我就去打头阵吧!”宇文化智及道:“好,那我祝将军马到成功。” 铁开山在一旁道:“石大哥,刚才元帅说了,大家要轮番出阵。你赢了头一阵,就回来,让我们也杀敌立功,要不我们白来一趟。” 四位镇殿将军一阵狂笑,一个个都腆着胸,撇着嘴,根本没把伍天锡、雄阔海他们放在眼里。 宇文智及传令擂鼓助威。一阵人声呐喊。飞龙将军石子海双脚一踹镫,马冲出本阵,来到当场。 伍天锡、雄阔海等人往对面观看,见来人跳下马平顶身高够一丈,长的不胖不瘦,虎虎生威。头戴一顶黄金打造的四棱冲天盔,身披锁子连环龟背黄金打造的护心甲,背后四杆护背旗,黄缎子镶心,上绣兰龙。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条金镫槊。往脸上看,面如油粉,宽脑门子,下额挺窄,两道抹子眉,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口,大耳搧风,一副短钢髯。出得阵来,耀武扬威地叫阵。 伍天锡道:“兄弟们,出阵的这位可是了不起。”他问宋康、于风、班齐、兰江等人道:“你们知道他使的是什么兵刃吗?” 众人回答道:“我们不知道。”伍天锡道:“他使的兵刃叫朝天大马镫,也叫金镫槊,我听我叔父伍建章以前提起过,凡是使这种兵刃的,没有膂力顶不住,没有本事的学不了,所以使这种兵刃的能耐小不了,这种兵刃是圣上金銮殿驾前里的执事,只有镇殿将军才能用。谁出战他,可要格外小心。” 伍保道:“大公子,待我用双锤去会他!”伍天锡吩咐道:“你出去,可别大意,一定要小心!”伍保大喜道:“您放心吧!”说罢,一摆双锤,催马前撞,二人碰面各自扣镫。 伍保说道:“对面是什么人?你报上名来!”石子海一阵大笑道:“我告诉你,我乃当今圣上驾前金殿之上镇殿将军,加封飞龙将军,我姓石名真,字子海。贼寇你也报上名来!”伍保道:“我是南阳侯伍云召的家将,我叫伍保。”石子海道:“敢情你逆贼伍云召家的人,我正要捉拿你!” 伍保刚才听伍天锡说这个人本事小不了,他要抢个上手,一踹镫,马就上来了,双锤举火烧天奔石子海的头上砸来。石子海心里想道:两员大将交锋论理应当是长见短不容缓,短见长不用忙,这个使短兵刃的怎么先动手?看来这个人不是什么高手。石子海用槊头一打伍保的左手锤,当“啷”一声就磕出去了,跟着一换身用槊杆压住他的右手锤,说时迟,那时快,一抡这槊奔伍保的头顶砸来。只听得“噗”的一声。 话说,那石子海是人中之人、将中之将里选出来的镇殿将军,武艺超群,本领出众,伍保远不是他的对手。只一回合,石子海的金镫槊砸在伍保的脑袋上,可怜伍保死于槊下。 石子海在马上是一阵狂笑。隋兵这边是一片喝彩声。张大新高兴极了,因为伍保这对双锤连连砸死了他的两名偏将。这些天他这边净打败仗了,还不知道打胜仗是什么滋味,一看镇殿将军石子海把伍保打死了,乐得他:“嘿嘿,哈哈!”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石子海赢了一阵,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撒马放了一圈。最后跑回本阵,道:“启禀元帅,我回来交令!” 宇文智及大喜道:“石将军不愧是几位镇殿将军里的第一名,打了头阵,就立了头功。” 这边伍天锡见伍保死于阵前,便哭喊道:“伍保呀!”他后悔不该叫伍保出阵,将来,见着他兄弟伍云召,可怎么交代呀?雄阔海对他道:“兄弟别哭了,人死了哭也没用,咱们要替他报仇雪恨!”他急忙叫几个喽兵出阵把伍保的尸体抢回本阵。正这时候,对面阵里又出来一员战将,只见他跳下马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头戴一顶亮银打造虎头盔,全付的亮银甲,背后也是四杆护背旗。往脸上看,面如冠玉。胯下马,掌中一条画杆戟。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地叫战。他是飞虎将军阎斌。 伍天锡道:“哥哥看我出阵的。”雄阔海道:“等等,你先别出去,你刚哭完,我去收拾他!”二人正争着出阵,金顶太行山来的好汉宋康在旁说道:“二位寨主,杀鸡何用宰牛刀,待我宋康出战!”话音未落耳,宋康一抖大枪出阵了。二人碰面,宋康用大枪一指道:“你是谁,通上名来!”闫斌道:“我乃镇殿将军加封飞虎将军阎斌,阎文波。响马,你也通名受死!”宋康道:“你家爷爷宋康!”说到这里,宋康摔杆一枪,奔阎斌胸前扎来。阎斌心里想道:我要立戟一挂,就算不得镇殿大将军。他一抖戟杆便盖住了宋康的大枪,阎斌比宋康的力气大。这枪往下一沉,阎斌一别他的枪,遂口道:“你撒手!” 宋康的枪就被别飞了,跟着一招绕花戟,再加上二马的冲力,这戟正扎在宋康的小肚子上,当场丧命。阎斌也赢了一阵,把马圈回本阵。隋兵一齐呐喊道:“好哇,又扎死一个响马呀!” 伍天锡见又死了一个兄弟,气得哇哇怪叫,他道:“他们连胜了咱们两阵,白白死了两个兄弟,哥哥,新出来的这几员战将,看来本事都不小,非你我兄弟出去才是他们的对手。哥哥您先压阵,待我出马会会他们。”雄阔海道:“好,兄弟你也要小心,你打不过来的,最后我全给他们划拉了。来,把战鼓敲得响点儿,给伍寨主助助威。” 伍天锡对众喽啰兵吩咐道:“兄弟们,大伙可别因为输了两阵,死了两个弟兄就耷拉脑袋。你们大伙儿提提精神,替我呐喊助助威,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众喽啰兵听了这几句话都来了精神道:“伍寨主哇,祝您马到成功呀,您多杀几员大将呀,替我们出气呀!”人声呐喊,鼓声咚咚,伍天锡双脚一踹镫,镫磕飞虎颤,马走銮铃响,疆场一团风。伍天锡人高马大,来到两军阵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隋兵一看伍天锡出来了,呐喊道:“使刀的小子出来啦,他可是头呀,他的刀可厉害呀!”隋兵这么一喊,激怒了一位镇殿将军,谁呀?飞豹将军铁开山。他说道:“元帅,擒贼先擒王,待我去把使刀的响马首领生擒过来。”说罢,他催马来到阵前,和伍天锡碰面。 伍天锡一看来的这员将,身高过丈,虎背熊腰,头戴豹子盔,身披天河寒江甲。紫黑脸膛,凶眉恶目,胯下马,掌下一条拳横槊。什么叫拳横槊?这槊头是一只手攥着横管,管前头像是枪尖,非常锋利。伍天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刀下不杀无名之将。”铁开山把嘴一撇道:“山林草寇你听着,我乃当今圣上驾前的镇殿将军,加封我是飞豹将军,我叫铁开山。你叫什么名字?也通上名来!”伍天锡道:“我是陀螺寨的寨主伍天锡,我是专和你们这些坑害老百姓的朝廷贼官为仇作对的!” 铁开山喝斥道:“刚才斩了两个响马,我要把你生擒活捉过来!”伍天锡大怒道:“你休要说大话,近前一战!”铁开山抡起拳横槊来,用了十足的力气,搂头盖顶奔伍天锡的头顶砸来,伍天锡知道使这种兵刃的力量小不了,他把大刀一横,但刀杆有点儿倾斜,不让他的槊实拍拍地砸上,这样接他的槊往下一滑,劲自然就泄了。跟着伍天锡后手变先手,搬刀头,献刀纂,刀纂奔铁开山前胸。铁开山立槊一绷,没绷着,敢情献纂是虚晃一招。说时迟,那时快,伍天锡手真叫快,使个转环刀,快似闪电。 这时,二马错头,刀就到了,正在铁开山的头顶上劈了下来,只听得“噗”的一声,铁开山的人头被劈为两半,当时尸体落马下。两山的喽啰兵一齐呐喊道:“好呀,伍寨主呀,给我们出了气了!” 宇文智及一看铁开山死了,大吃一惊,没想到堂堂的镇殿将军让响马劈死了,这个响马也太厉害啦。张大新心里也是一哆嗦,他想有这四位镇殿将军,非把这帮响马杀败不可,没想到镇殿将军也不是响马的对手呀。宇文智及为了稳住军心,便道:“刚才铁将军一时失手,被响马砍下马来。哪位将军出阵,活捉这个响马?我记他奇功一件!” 飞彪将军窦如虎应声答道:“元帅,末将愿意出阵把响马活捉过来,献于马前。”宇文智及道:“窦将军出阵定能旗开得胜!”窦如虎催马前撞,冲出阵来。 伍天锡横刀观看,对面又冲出一员战将,这员战将跳下马身高九尺,青铜打造麒麟盔,身披青铜甲,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条黑缨槍。他这个枪尖够一巴掌宽,枪也长有丈六。书中暗表,他这种枪,跟普通花枪不一样,这种枪叫力贯枪,使这种枪的人必须得有力气。二人通完姓名,窦如虎抖枪就扎。 伍天锡立刀一绷,给枪挂出去了。窦如虎一涮把,枪纂够伍天锡的左额角打来。伍天锡用刀一搧。二马冲锋过镫,窦如虎使了个转环枪奔伍天锡的后背扎来,伍天锡防备他这手呢,在马上来个大回身,大刀横搭铁门栓,把枪又磕出去。两人打在了一处,直打了七、八个回合,十几个照面,不分胜败。 二个人打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不见胜负。两边的人都呐喊助威。雄阔海见伍天锡一时不能取胜,想要出阵替下他来,就对于风、班齐、兰江等人遂口道:“我上去把伍寨主替下来。我如果得胜,你们看我的棍行事。我往上一举棍,你们就冲杀过去。咱们要随着隋兵里进南阳关,今天要一战成功,你们要记下了。” 雄阔海嘱咐完了,他双脚一踹镫,出了本阵,直奔两军阵前。高声喊道:“天锡兄弟,你且退下,待哥哥前来会会他!”伍天锡见雄阔海来接替他,把马一圈,回归本阵去了。不知雄阔海如何取胜?且看下回分解! 第036回 雄阔海破关斩将 朱灿自立南阳王 上回说到,雄阔海替换了伍天锡,前来会会飞彪将军窦如虎。窦如虎也把马一圈,往对面观看,心里想道:“使刀的回去了,换了个使棍的。一看这个使棍的,跳下马身高丈一,黑里透红的一张脸,抹子眉,生的豹头环眼,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连鬓络腮的短钢髯。青铜盔铠全身披挂。胯下一匹黑煞兽,掌中一条镔铁棍。 二人碰面,也不搭话。雄阔海双手一举棍,这名叫举火烧天,往下就砸。他把浑身的力量全都贯到两条胳膊上,两条胳膊的力量全都贯在这条铁棍上。窦如虎急忙横枪接棍,就听见当啷啷一声响,不亚于半空中打个霹雳。接着“嘎,叭”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把窦如虎砸的,他这两条胳膊就下不来了,两膀砸岔,枪也攥不住了,撒手掉在了地上。窦如虎就觉得两膀没有知觉了,他眼前金星直冒,浑身发软,胸口发热,不过心里还明白。雄阔海的棍,忽然,一下子奔他的左额角打来。他往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别瞧他还能躺下,躲过这一棍,可是再想从马上坐起来就不行了。 雄阔海一看,怎么这人躺在马身上不起来了,睡着了?接着他的棍又下来了,“啪”的一下,正打在窦如虎的前胸上。血从嘴里鼻子里喷出,窦如虎就死在了马背上,马也被棍打得趴在了地上。喽啰兵们一片喝彩声道:“好啊,雄寨主呀,这条棍真厉害呀!” 宇文智及一看,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道:“这响马的力气可太大啦!”他连忙叫人把窦如虎的尸体抢回本阵。 这边阎斌见窦如虎被响马打死,对宇文智及道:“宇文元帅,这个响马仗着力气大,将飞彪将军打死,待我用画戟破他,前去会会他!”宇文智及吩咐道:“但愿你能替飞彪将军报仇,不过这个响马实在是厉害,将军千万不要大意。” 阎斌一摆他的方天画戟出了本阵,和雄阔海碰了面。雄阔海用棍一指道:“又来一个送死的,你快点报上名来!”闫斌喝斥道:“告诉你,我是圣上钦赐的驾前镇殿将军,加封为飞虎将军,我叫阎斌。响马你也报上名来!” 雄阔海道:“敢情你们都是镇殿将军哪,我最恨你们这些骑马当官的,我打死你们这些镇殿将军,也算解气啦!你说什么圣上不圣上的,想那昏君杨广弑父杀兄,蒸淫父妃,残杀忠良,如此荒淫残暴的昏君,天下百姓将永无宁日,你既然乃杨广的镇殿将军,过来,你替昏君杨广挨我一棍吧!不过你死之前,我也让你明白明白,我是金顶太行山的寨主,我叫雄阔海!你撒马近前,尝尝我铁棍的厉害。” 阎斌听雄阔海说的话,不禁得气往上撞,摔杆一戟。雄阔海一闪身,戟就扎空了。他左手一翻腕子,就把戟杆攥住了,右手举起棍在戟杆上一砸,震得阎斌浑身发麻,两膀发酥。二马冲锋,雄阔海棍交左手,腾出右手,抓住他的袢甲丝绦,往里一带,用脚一踹阎斌马的前蹄髈。阎斌戟就撒手了,被生擒过来。 雄阔海拨转马头回到本阵,往地上一扔遂叫道:“儿郎们,给他的脑袋切下来。”众喽啰兵一拥而上,没等阎斌爬起来,便把阎斌的人头割下。喽啰兵用竹竿将阎斌的人头高高挑起。 宇文智及也带兵打过仗,可他没打过这种仗,四员镇殿将军让雄阔海给打死三个。那不是普通的战将,都是武艺超群、本领出众的人物,这回去在圣上面前怎么交差呀?你说这镇殿将军没能耐吧,没能耐能当圣上驾前的镇殿将军?你说有能耐吧,有能耐怎么让响马打死三个?宇文智及是又惊又怕呀!旁边的石真石子海道:“元帅,四位镇殿将军死了三位,我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城?人家会说,只活了我一个,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我要和使棍的响马决一死战!”没等宇文智及说话,他的马就贯出去了。 这时,雄阔海这匹马欢蹦乱姚,唏溜溜地咆哮,好像是说,主人打了胜仗,我也透着威风,这就叫人也精神马也欢。雄阔海往对面观看,心里想道:四个大高个死了三个,还剩下一个,这一个也出来啦。 二人在阵前碰面,雄阔海道:“看来你也是镇殿将军,你是什么将军?这昏君给你们起的名还怪好听,但是再好听也经不住我打,你通上名来!”石真喝声喊道:“告诉你,这几位镇殿将军里我是第一名,加封我为飞龙将军,我姓石名真,字子海。”说罢,他的马已到,这石真石子海都急眼了,他举起金镫槊奔雄阔海头顶砸来。雄阔海右手执棍,就使他的单手棍,往上一找槊头,耳轮中只听见当“啷啷”的一声响。石子海没想到自己双手抡槊往下砸,被他单手棍就磕出去了。 这时,雄阔海平着摇棍一扫,石子海赶紧低头。这条棍这个快呀,擦着石子海头盔扫过去了,真叫险啊!二马冲锋,雄阔海的棍就到了石子海的马后了,他不等石子海回过头来,扭项回头翻身一棍,“啪”的一棍正好打在石子海的后背上,一下子把石子海从马头前打了下来,当场丧命。 宇文智及和张大新见最后一个镇殿将军也被打死了,吓得是冷汗直流。宇文智及赶紧传令收兵,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雄阔海在马上把棍一摇,两山的人马就潮水般涌过来了。伍天锡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跑过来一刀就把张大新劈于马下。宇文智及见这群响马过来得这么快,而且和隋兵一起往南阳关里跑,他料想南阳关必失,急忙丢掉帅盔,由亲将保着,沿着护城河向北逃去。奚松、平长、钱来、费命见张大新被人一刀劈死,吓得都忘了跑了,等人马冲过来,再跑也来不及了。雄阔海举着铁棍到了,啪啪!一下一个,打死了奚松、平长。伍天锡左右两刀,把钱来、费命劈下马来。喽啰兵一齐呐喊道:“众位兄弟,冲呀!” 隋兵被杀得东倒西歪,狼狈地往南阳关城里跑。两山的喽啰兵也乘势跑进了南阳关。隋兵们呐喊起来道:“了不得啦,把人家的兵也放进来了,我们情愿投降呀!” 一阵厮杀,隋兵死的死,降的降,两位寨主把南阳关被攻取下来。二人占了总兵府衙,吩咐喽啰兵把住四门,将城头上隋朝的旗号扯下来,又命人打开监狱,将关着的老百姓全放了出来。由喽啰兵头目里找出识文断字的,写出了安民告示,言明复夺南阳关的是金顶太行山寨主雄阔海和陀螺寨寨主伍天锡,此举乃为国锄奸,为忠良报仇,老百姓不必担惊害怕。张大新等如今已被杀死。凡是欺压百姓的官员,百姓们可以捉来示众。凡是无粮吃的百姓可到南阳府衙具领。又命人把被杀死的隋朝兵将一齐掩埋。还派人找来棺木把伍保盛殓起来,埋在西门外,坟前立了块石碑,上写着“忠孝王伍建章、南阳侯伍云召府中义仆伍保之墓”。接着杀牛宰羊稿赏喽啰兵,众喽啰兵高高兴兴歇了两天。 伍天锡、雄阔海骑着马在城里三街六市巡看了一遍,一看店铺都上板关着门,城里空荡荡,一片荒凉。二人回到府衙,命人到城中找来二十几位老者,向他们打听城里近况。老者们这才把伍云召盼救兵不到,单枪匹马突出重围,张大新接任,苦害黎民,城中百姓纷纷逃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二人听完倒放心了,因为知道伍云召没死,突出重围走了。又问道:“城里的百姓都逃到哪里去了呢?”一个老者回答道:“离南阳关十五里地,有个朱家庄,庄里一有个叫朱灿的,扯起了反旗,城里的百姓大部分都逃到朱家庄去了。我们还听说,朱灿和南阳侯是磕头把兄弟,南阳侯突围以后,先到了朱家庄然后才走的。”两位寨主打听到了各种情形,十分高兴,命众喽啰兵给每位老者二十两银子,众人高兴道谢而去。 伍天锡、雄阔海第二天鞲上马匹,带着十名喽兵,出东门往朱家庄而来。来到村口,守村口的村民上前问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如果是过路的,不许穿村而过,请绕村走;如果找人,先报上你们的姓名。” 伍天锡在马上一拱手抱拳道:“辛苦众位,我叫伍天锡,这位是我的好友雄阔海,我们从南阳关来,特地看望朱灿朱壮士,烦各位通禀一声。”村民道:“原来是您二位到了。你们复夺了南阳关,杀死了张大新,连杀了四个镇殿将军,我们村里都知道了,真给我们出了气。朱灿说还要看你们去呢。来吧,快进村。” 村民领着进了村,有人先跑进村去报告。朱灿和张德禄正商量南阳关的事儿呢,就听有人进来禀报道:“南阳关的伍天锡、雄阔海来看望朱庄主!” 大家急忙迎出门外。朱灿一看这俩人,这份儿高兴,心里想:这二位怎么跟我一样,都长的跟红塔似的,真像是一个娘生的。彼此通了姓名,见了礼,然后进到屋里,又和朱灿娘见礼,大家落座。张德禄忙前忙后沏茶倒水。朱灿道:“你们夺了南阳关,我们正要看你们去,你们倒来了。” 伍天锡道:“在南阳关我就听说了你的大名,而且知道你和我兄弟伍云召是把兄弟,所以特来看望。”朱灿道:“我听我义兄说,还有个叫伍保的,他现在在哪儿?”伍天锡便把伍保阵亡的事说了说。伍天锡问道:“我听城中父老说:我兄弟伍云召是从朱家庄走的,不知他奔哪里去了?”朱灿回答道:“别忙,让我想想。”张德禄道:“我这兄弟嘴笨,我说说吧!”他就把伍云召突围到了朱家庄,朱灿假扮关公显圣,吓走宇文成都、尚师徒,伍云召进村认义母和托篱寄子说了一遍,又对他道:“伍云召离开朱家庄,他去河北凤鸣关投奔他岳父李子通去了,临走留下话,让把这件事告诉你。” 朱灿娘叫儿媳妇把孩子抱进来,给他大爷看看。伍天锡接过孩子,朱灿娘道:“你好好看看,这是你们伍氏门中的香烟后代。”伍天锡一看见孩子,便想起伍家被害的种种事来,不禁得泪流满面,遂哭道:“孩儿呀,孩儿呀,你快点儿长,长大以后,你叔叔好教你练武,练好武艺给咱伍家报仇雪恨!”他一狠,不觉得浑身较劲,把孩子的脖子掐疼了,孩子哇哇地哭起来。 朱灿娘道:“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呀?”伍天锡嘿嘿傻笑道:“我净顾发誓了,把手里的孩子忘了。”朱灿道:“你们饿不饿?”伍天锡道:“不瞒你说,真饿了。” 张德禄赶忙张罗摆酒做饭,有现成的酱牛肉,腌鸡蛋。大家落座,开怀畅饮。饮酒之间,伍天锡劝朱灿带着众人搬到南阳城里去,这样,人马可以合在一起,而且有城可守。大家都说有理。商量定了,朱灿过了几天带着村民搬到了南阳城里,南阳城又渐渐成了人烟稠密,货物集散之地,朱家庄就只剩下年老体弱的人看家护地了。 这一天,朱灿、张德禄、伍天锡、雄阔海一起喝酒。张德禄道:“你们慢慢喝着,我说点儿事,你们听听有没有道理?” 三人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张德禄道:“我说,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既然咱们有这样的势派了,又占着南阳关,是不是扯起旗号来,大公子伍天锡您就当这个南阳王。当今昏君杨广无道,天怨人怒。从古至今有这么一句话: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无德者应当让与有德者。从今以后,您自立南阳王,招兵买马,聚草存粮,诸事办得再得民心,咱们势力还得一天比一天大,早晚要兵发长安城,皇宫金殿就不许咱哥们呆两天吗?你们听我说的对不对?” 朱灿和雄阔海道:“对,有理!”伍天锡道:“立南阳王应当,不过我不能干,我要跟阔海去河北凤鸣关找我兄弟伍云召去,依我想南阳王还是让朱灿兄弟来当。” 雄阔海道:“对,朱灿兄弟,你敢当不敢当自立为王?现在当南阳王,赶明天咱们杀到京城,你就是皇帝。”朱灿一阵大笑道:“我一个打柴出身的穷小子,我怕什么,我敢当。我是抱着推翻隋朝暴政的决心才起义造反的,你们大家伙保我,我就敢当这个南阳王!”那三个人都站了起来道:“您是南阳王,您当中坐吧,以后打到长安您就是皇帝!” 朱灿便坐在了当中,他说:“既然我现在是王,将来是我皇帝,你们赶快给我磕头吧!”三个人真的离了座位,给朱灿跪倒磕头,跪地叩头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灿道:“行了,行了,我要是真当了皇帝,我封你们哥三个为一字并肩王!”三人一起磕头谢恩道:“谢主龙恩!”说罢,四个人一起哈哈大笑。听到这儿,您会说,这不是起哄吗?不是,堂堂大隋朝就是被这些有肝胆的义士闹来闹去闹翻的。 过了几天,南阳关四门挂起了南阳王的旗号,旗是长方形的杏黄旗,上有红葫芦罩顶,左右青缎子镶边,下摆白缎子的灯笼穗,旗上面横绣三个字:“南阳王”,下面正中一个大月光,上绣斗大的一个“朱”字。张德禄帮助整顿队伍,又贴出告示陈述号召义军推翻隋朝之理,招兵买马,聚草存粮,一些被逼破产的穷百姓纷纷投靠义军,人是越聚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后文说到瓦岗大魔国混世魔王程咬金娇诏命令十八路反王于四平山擒拿隋帝杨广,这十八路反王,这朱灿便是第一路反王。 伍天锡、雄阔海看着南阳关已经立稳了脚跟,便向朱灿、张德禄告辞,要去凤鸡关找伍云召。临走,又嘱咐道,如果隋军再次兵伐南阳,这里人要不够,可以去调陀螺寨和金顶太行山的人马。还说找到伍云召,他们要尽快返回南阳关。二人去了不提。 话说,河北凤鸣关元帅李子通,他已经听到了伍家全家被抄斩的传言,可是不敢全信,心里老是嘀咕。 这一天,忽然有人禀报道:“启禀元帅。您女婿伍云召来啦!”伍云召抢步来到屋里,跪倒在岳父面前,放声痛哭道:“岳父哇!”李子通一看这惨情,知道全家被杀是真的了,眼泪也跟着下来了。他连忙把伍云召扶起来,一问起伍家的事,爷俩又哭了。李子通痛哭问道:“我那苦命的女儿,她怎么样了?”伍云召回答道:“我临出城的时候。她尽节身亡了!”李子通当时就背过气去了。当初在长安城,李子通和伍建章的关系最好。李子通最喜爱伍云召,爱他文好、武好、人品好、相貌好。他自己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凤竹,二女儿叫凤兰。李子通就把大女儿凤竹许配给了伍云召,夫妻十分和美。伍云召时常进府和岳父谈文和诗,讲武论阵,爷儿俩很是投缘。凤竹生了个女儿,不幸这女儿没满月就夭折了,凤竹产后受风也死了。 从此,伍云召不去岳父家了,他是怕岳父、岳母见着他就想起自已的女儿,心里难过。李子通看伍云召太懂道理了,又把二女儿凤兰许配给了他。今天一听自己的二女儿也死了,能不背过气去吗!他真动心了。等李子通醒过来以后,伍云召把李氏写的信交给了岳父。 李子通一边看信,一边落泪,他道:“云召,你不要着急,先帝己死,我去找靠山王杨林,他是个明文讲理的人,他不会饶过昏君杨广的。如果杨林不能秉公评理,我也反了。”说罢,还没等去找杨林辩理,伍天锡、雄阔海来啦。大家见面,悲喜交加。这俩人就把在南阳关立朱灿为南阳王的事说了,他们力劝李子通也立起反旗,伍云召对李子通道:“岳父大人,咱们去找杨林,我看也是空费口舌,就是他评了理,人全都死了,再有理还有什么用!” 李子通听众人这么说,决心已定,对众人道:“反就反了吧!”第二天凤鸣关城上便扯起了反旗,李子通自立为河北凤鸣王。 南阳关造反了,凤鸣关也造反了,难道隋帝杨广不知道吗?早有人送奏本送进京城,可都被奸相宇文化及给压下了。隋帝杨广甚至一、两个月也不上朝,即使宇文化及把奏本折子给他,他也顾不上这事了。他自打登基以后,立即纳了先帝的宣华、容华二位夫人为妃,嫌宫娥太少,又下了一道旨意,要在全国选出色的美女送往京城。杨广下这样的旨意太缺德了,使无数年轻美貌的姑娘受到侮辱和迫害,各处的地方官趁机敲诈勒索。许多人家为了不使自己的姑娘被选中,卖房典地运动官府,许多人家骨肉分离,有的姑娘自尽身亡,退一步说真要是美女被送到京城,应选还算是万幸;有的到不了京师就被官员糟踏或转卖为娼。这笔罪恶全要算在杨广身上。 隋帝杨广终日不朝,在后宫与宣华、容华二位夫人沉迷享乐,吟诗作对,每日在后宫亲自选美,选上的成为嫔妃,不够嫔妃的即为宫娥。他选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并有宫女五千人。前者陈朝好色之徒陈后主有美女十院,杨广宫中的美女超过了陈后主一倍。他是更加荒淫无耻,是个双料的酒色之徒,隋帝杨广不但追求享乐,而且将大隋朝的都城迁于东都洛阳,于是他好大喜功,大兴土木,下旨命令越王杨素、总管宇文恺于东都洛阳营建富丽堂皇的宫殿—显仁宫。 杨广弑父杀兄篡位的第二年,在金銮殿之上传旨,正式改年号为大业,册立萧妃为皇后。为了庆祝此事,杨广下了一道旨意,天下合国,各州府县,除了十恶不赦的死囚以外,其他大牢一律特赦罪犯。赦来赦去,山东济南府历城县斑鸩镇赦出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莽汉。不知被赦的这位大莽汉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037回 斑鸩镇莽汉出世 贩卖私盐被入狱 上回说到,隋帝杨广大喜,传旨大赦天下,各州府县在监的罪犯,不问罪名大小,一律释放出监。不想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斑鸩镇赦出了一位大莽汉。这位大莽汉是谁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 话说,这个程咬金,字知节,乳名一郎。小名阿丑,此人身长八尺,虎体龙腰,面如青泥,发似朱砂,力大无比,勇猛过人。他原本因贩卖私盐到处闯祸,曾躲避官府查封贩卖私盐大案,最后大闹州衙公堂。被关进了大牢,后来,知府大人判他五年监禁,可是程咬金还没等五年,赶上朝廷特赦旨意,故此被释放出狱。 前文第一回《秦彝托孤》中已然过程咬金的身世,父亲程有德在他小时候因没钱看病,就病死了。从此程咬金跟他母亲莫氏一起生活。三岁的时候,莫氏收留了宁氏和秦琼这对娘俩。后来与秦琼一起在私塾上学,当年与秦琼一起上学的时候,程咬金不好好念书,上了大半年的学,竟然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经常调皮捣蛋,欺负其他同学,有时候嬉戏打闹私塾老师。 随着秦琼与程咬金慢慢长大,这哥俩的关系是越来越好,后来,因济州城闹饥荒,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没办法,莫氏只好带着程咬金搬家,到历城不远处的斑鸩镇居住下来。程咬金打这儿起,仨一群、俩一伙儿地打架惹事。家里倒不闷得慌,每天净是告程咬金的状:“瞧你们家阿丑,把我的儿子打成这样了!”程母莫氏的还得出来安抚人家,遂口道:“得啦,瞧我了吧,回头我打他!”等程咬金长大了,依旧成天价惹事斗殴。比如说,南边有个集镇,有那插圈弄套来蒙人的,俗话叫“做活局子的”,专门吃乡下老实人。 程咬金等“买卖儿”快做成了,上去就分钱。人家不给他,他上去就是一个嘴巴,下头一个泼脚。那些人急了道:“得,你是爷爷,给你,给你!”有那用骗术、腥赌、开宝害人的,快到晚上分肥了,他又是照例来要钱道:“给不给?”被打人道:“不给!”程咬金道:“不给是吧!看看老子的拳头!”说罢,大伙没办法,打架,打不过他;打官司他又不怕坐监,因此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程老虎。说他好比一只老虎,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程咬金有一样好处,他不打好人,还把夺回来的不义之财分给穷人。老实人都夸他,道:“程爷,您这么一来,咱们这里蒙人的行当,还是真少了!您真好,净打坏人,不打好人!”程咬金道:“咳,要是我净打好人,还算得了什么英雄!”他还有一样可取,外头打了架,到家莫氏一瞪眼,他立刻道:“年后,我不敢了!” 这么闹来闹去,程咬金一晃有十八、九啦。他妈把他叫到跟前,对他道:“一郎啊,为娘问你,你爹病死的时候,你几岁呢?”程咬金道:“那是孩儿才三岁。”程母问道:“阿丑呀,咱们流落到了山东,虽然说是船破有底,底破了还有三层钉。可是,如今!”一指屋里,道:“四旮旯空了!你成天在外头打架、斗殴、打官司,不干正经营生,人家十岁的孩儿,都会买点儿烂果子,卖十个赚仨,你就会坐吃山空!你算干什么的?你难道还把你为娘饿死吗!”程咬金一听,道:“娘呀,您甭管了,我出去找饭去!”莫氏劝道:“可不许你在外边打架斗殴!” 程咬金道:“娘呀,您甭管了,我决不打架斗殴。”程咬金出来一想道:俺老程上哪里找饭去?我还得打官司。人家打官司,为的是赢理,程咬金打官司,为的是要坐监,因为一坐监,他有饭吃了!那年头,监里头关的净是些被屈含冤的穷人,吃囚粮吃不饱,还天天挨打受气。程咬金坐监可不一样。他到监里头,上至牢头,下至狱卒,都得听他的。 程咬金第一次坐牢的时候,里边有个牢头想欺负他,程咬金道:“李铺头,我犯的案子是打架斗殴,几天就出去啦。你在哪里住家我知道,咱们外头见!你去打听打听吧,俺老程叫程老虎!”这一来,牢里的捕头也怕他了。以后每次进监狱的时候,牢头捕头都得打上四两酒,为他接风吸尘。 这一次,程咬金被放出来以后,想来想去想不到别的谋生办法来,结果还是想到打架、坐监的方面去。可是,谁见了程咬金谁躲,他一到哪里,那人就道:“躲着点,程老虎来啦!”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打官司的由头。他往东走,东边是一座大土坡,上了土坡,就看见从东边坡下上来一辆小车。头里是一个小孩拉着袢儿,后边是个老头驾着把,推着一辆一个轱轳的小车。小车上装着许多麻袋,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就听小车吱吱扭扭、吱吱扭! 老头使劲往上推,抢这个上坡,车轱轳扭扭扭的,总也抢不上去。老头儿说:“二个!二个!使点劲儿啊!就差这么一点儿就上去啦!”小孩道:“我这不是使劲儿呢吗!”说罢,小袢儿一松手,小车往后扭倒退了下去。小车子排下去了,差点儿没把老头摔了个大仰巴脚子。老头儿放下车把,道:“二个!你给我拉车,一天给你两吊钱,还管你顿饭,你怎么不用劲儿哪?”小孩道:“王二掌柜的,你别这么说!不就挣你两吊钱,吃你一顿大碗面吗?你还抱怨,我不帮你啦!”说罢,一下子跑没影了。急得老头儿直嚷,道:“二个!二个!你回来!我……!” 老头是真着急。程咬金在坡上一瞧,心里想道:我帮他!甭给我两吊钱,管我一顿饱就行!他走过去,喊了一声道:啊,咳!老头儿差点没吓趴下。问道:“你,你是人哪?”程咬金道:“说话就是人,俺老程,长得寒碜,就不是人吗?”老头道:“有事吗?”程咬金道:“那小孩不帮你,俺老程帮你,不要你两吊钱,管饭就行!”老头道:“那敢情好。你拉袢儿,我推车。”程咬金道:“俺老程力气大,一个人推就行。”说罢,把小拌拢在车上,搭上车袢,挂上把钩,老头子直道:“不行,不行!” 程咬金道:“你瞧着吧!”说着就抄起车把,只听得“吱扭”没费劲,小车推过土坡来了。老头一听,一直笑的合不拢嘴,问道:“您贵姓?”程咬金道;“姓程。”老头又问道:“叫什么名字啊?”程咬金回答道:“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乳名一郎,我娘叫俺阿丑,外号叫鬼,又叫程老虎”老头道:“您的名字论套啊!”程咬金道:“差不多。”老头道:“您就是程老虎啊?”程咬金道:“不错。”老头道:“您有这么好的力气,能您帮我干点活吗。”程咬金问道:“您贵姓啊?” 老头道:“我姓王,一打听倭瓜王,就是我。”程咬金道:“我给您送回去吧!”说着话,就推起车子吱扭,吱扭,地来到倭瓜王家里。到了家里,老头叫家里人给程咬金和面烙饼,手腕子都和酸了,程咬金还没饱,他是真能吃,半天才吃完了。老头又给了他两吊钱,遂口道:“明天您还得帮我。”程咬金道:“好吧!”老头道:“可一准哪!”程咬金道:“没错。天一亮,我就来。” 程咬金拿了两吊钱,走到家门口,大声一喊道:“娘呀,开门来!”程母一听,心里想道:我儿子得了喜事啦。开开门,程咬金进门就道:“娘呀,给您这两吊钱!”莫老太太道:“哟!这是哪里来的两吊钱哪?”程咬金一说,程母听了,心里非常高兴,道:“这比打架斗殴强不强!你学好,你是娘的好儿子!”程咬金道:“娘呀,明天早上,您还得早早叫我。” 第二天清早,程咬金早起,就到王二掌柜的家里去了。王二掌柜的开开门道:“程爷,您真不失信呀!”程咬金道:“那是。”王二掌柜道:“走,咱们装车去!”说罢,小车上装好了麻袋,推起车来就走,走了两天,到了海边上。程咬金这一瞧,问道:“这不是盐滩吗?”王二掌柜道:“是啊,是盐滩啊!咱们就是来装盐啊。”程咬金道:“不上税呀?”王二掌柜道:“不上税。见了官人可得躲避躲避。”程咬金这下可乐了,道:“王掌柜的,您搭我这伙计,算搭上好伙计了。咱们不怕官人,打官司走平道!到衙门里,牢里头都得给我打四两酒,初一、十五得请我吃点好的!”说罢,装满了口袋,驾起小车,吱吱扭扭推走了。有那官人想找王二要点儿什么,一瞧是程老虎推车,倒都远远地躲开了。都道:“这是程老虎,千万别招惹他!”王二掌柜的心里很高兴。 过了几天,程咬金门口去了个人,叭、叭,拍门,道:“程爷在家吗?”程咬金出来这么一瞧,不认得,道:“您贵姓?”那人道:“程爷,咱们天天儿盐滩见,我姓张。”程咬金道:“哦,张掌柜。有事吗?”那人道:“程爷,我跟您打听一件事,您帮王掌柜的卖这么大力气,他给您多少钱?”程咬金道:“给我对吊钱,吃一顿大碗面。”那人道:“程爷,要是您给我推六百斤分量,我给您五吊钱、俩炒菜、一汤菜,饼面随便用!”程咬金道!“好!可是对不起王掌柜的。”那人道:“那没什么!”您住哪儿?”程咬金道:“我就住在东边村里第四个门。”那人道:“好!就这么办了!”第二天,王掌柜的等程咬金没等来,程咬金帮上张掌柜的了。 又过了没几天,程咬金门口又有人打门,道:“程爷,程爷!”程咬金出来一瞧,问道:“您贵姓?”那人道:“我姓李。”程咬金道:“哦,李掌柜,有事吗?”李掌柜道:“我跟您打听,您帮张掌柜的,他给您多少钱?”程咬金道:“推六百斤分量,给五吊钱,管俩菜一汤,饼面随便用。”李掌柜道:“您要给我推八百斤分量,我给您十吊钱,天天下馆子,酒您随便喝,肉您随便吃,菜您随便要!”程咬金道:“好,明天我帮您。”打这儿起。今儿帮这处,明儿帮那处,也不管啥什么张、王、李、赵,帮来帮去,帮了半年多。 程母道:“哎,这多好!”可是程咬金心里想:我有这胳搏力气,不会自己干吗?给我娘奔个棺材本儿,也是好的。跟他娘一说,莫老太太也愿意。程咬金就打造了一辆小车子,买的麻袋、绳子、扁担、篓子,小车子打造得挺结实,连车袢子也是新的。 这一天,程咬金把车推到了盐滩。大伙一瞧,道:“喝,程爷,一套新哪!”程咬金也不说什么,装了一小车子盐,足足有一千斤,吱扭吱扭推回家去了,倒在空屋子里。 第二天,程咬金又上盐滩装盐去了,吱扭吱扭又推回家去了。倒在空屋子里。一晃儿半个多月,屋里的盐都装不下了!程母道:“一郎啊,你倒是卖去呀!”程咬金道:“娘呀,您不懂。我上半月推盐,我下半月净出去卖盐,这样不耽误功夫。”程母一听,感叹道:“哎,好啊,我儿子懂得做生意啦。” 又过了几天,程咬金还要到盐滩装盐去,程母道:“阿丑,咱们家都盛不下啦,你把这些盐拉出去卖吧!”程咬金打点好了新篓子、新绳子、新支杆,程母又给他做了一条新紫花布钱口袋,程咬金把盐装了个岗尖儿满,挑起篓子去贩卖私盐。 程咬金贩卖私盐,跟别人不同,别人卖私盐,把盐装个半篓,上边用布片麻袋盖住。程咬金的私盐挑子,上面什么也不盖,别人一瞧,便道:“喝,这是干什么的?贩卖私盐还有大敝门儿的呀!”州衙官差瞧见是程咬金贩卖私盐,别人都远远地闪开了。程咬金把盐挑到村子中间,把挑子一放,巴哒一声,把支杆一支,一捂耳朵,吆喝道:“喂,真正漏税的私盐哪!”别人道:“人家都是喂一声,要不就噢一声,怎么你吆喝漏税的私盐呢?”程咬金道:“本来是漏税的私盐嘛!不亏心,没上过税。”他这么一吆喝,村里人都出来了,婶子、大娘他们都来了。有人问道:“你这盐多少钱一碗哪?给我来一个大钱的。”程咬金接过钱,放在钱口袋里,未曾舀盐先问,道:“这位老大姐,别人卖盐,一个大钱给多少呢?”大伙道:“给一平碗。” 程咬金道:“瞧我的!”他舀了个岗尖儿满的一碗盐,哗的一声倒在这位老大姐的盆里“哟!你怎么给的这么多呀?”程咬金道:“您别忙,我今天是头天开张,刚才那一碗,是您那一个大钱应得的,咱们买一送一,再舀了一碗!”说罢,哗,又倒了岗尖儿高的一碗盐。这个人道:“哎,给我来一个大钱的。”那个说:“哎,给我来一个大钱的。” 程咬金道:“别忙,别忙!诸位请挨个买盐!我家里还多着哪。”不一会儿,一挑子盐全卖光了,有那买不着的跟买着的就吵起来。程咬金道:“别打架,别打架!我等会儿还来。”说罢,担起挑子,跑回家去了。到家之后,把口袋底朝天,“哗啦”一下把钱倒了出来。 程母一瞧见儿子,遂大喜道:“哎,这多好啊!”程咬金又挑了两篓子盐,“嘎吱”挑到村子里,转眼又卖光了。就这么一卖,没三天的功夫,家里的盐都卖完了。他又到盐滩去推盐,上半月推,下半月挑出去卖。 按当地的规矩,贩卖私盐的是分着村卖,比如说,张掌柜去这三个村,王掌柜就去那三个村,各人有各人的道,谁一乱走,就得打架。程咬金不管这一套,左近三十六个村子,都叫程咬金给包了。别人打架也打不过他,也没有为争私盐道打官司的。 这一天,程咬金又挑着盐挑子,到村里去卖盐。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乐乐嘻嘻地冲程咬金道“程爷,这回您可发财了!”程咬金道:“托福托福。您贵姓?”这个人道;“我姓阴,咱们不是在盐滩上常见吗!”程咬金道:“对啦。陰掌柜的!” 阴掌柜的道:“您可真是英雄,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有您这么一位!左近三十六个村的盐道都叫您给包了。别人卖盐,捂着盖着,还得躲开官人,您卖盐,大敞门,官人都躲着您,您可真是英雄!” 程咬金道:“什么英雄?我不过挣俩钱养我家中老娘。”阴掌柜的道:“您是真有胆子,假有胆子?要是真有胆子,您挑一挑子私盐,到东阿县衙门口,“吆喝”一嗓子,真正漏税的私盐哪,!我们大伙佩服您。” 程咬金一想道:他这是陰我呀。道:“我要是敢去呢?”阴掌柜的道:“您要走一趟回来,凡是咱们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的卖盐的,我都请了来,算您是私盐行的头!” 程咬金道:“好吧!我去卖一趟。”程咬金说完,就挑起挑子,嘎吱、嘎吱,直奔东阿县去了。阴掌柜的想:这程咬金让我僵住了,等走远了,他许拐弯儿。他在后边跟着程咬金,一瞧程咬金是真的奔东阿县去了! 程咬金也不傻,他是什么心思呢?他心里想:你们瞧我吃这碗饭,你们生气,故意阴我,我要不敢去,以后就没我这一号了。我去回来再说,回来你要不请客,看我的!他有他的理儿。他挑着私盐,来到了东阿县衙门口。衙门口有四个守门的官人,一瞧贩卖私盐的挑到衙门口来了。这个道:“大哥,你瞧这小子吃多了凉药是怎么着,到咱们衙门口贩卖私盐来了!”那个人道:“闭闭眼让他过去得啦。把他带进衙门去,咱们新换的这位官了,不说他贩卖私盐,倒得说咱们跟卖私盐的要什么来着,闭闭眼让他过去得啦!” 谁想到程咬金是特意来的,他到衙门对面影壁底下,把挑子一横,放在地下,把支杆一支,捂着耳朵就吆喝开了道:“喂!真正漏税的私盐哪!” 官差一听,道:“大哥,你听!他吆喝卖真正漏税的私盐!大哥,我要气得截胸!”这两个官差走过去说:“咳,你怎么上这卖私盐来啦?”程咬金道:“怎么?哪不许卖呀?我知道你们知府大人爱吃盐,我才来卖的。”官差道:“好!你给我等着,我回禀我们大人去,我们大人派人给你包圆,你给我等着吧!”程咬金道:“好,我等着。你可快着点出来,别耽误我的买卖。” 这两个官差跑进书房,跪下给知府大人磕了个头道:“回禀大人,门口有个贩卖私盐的!”话音未落耳,知府道:“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不是说过,什么偷鸡笼、拔烟袋、贩卖私盐的,我这都不管嘛,你们有能耐办点凶杀大案、滚了马的强盗啊!”官差道:“大人,您不知道这贩卖私盐的,他多么猖狂。不信您听听,他还吆喝哪!” 这时,门口外的程咬金正在大声吆喝道:“喂!真正漏税的私盐哪!”官差道:“大人您听听!” 知府气得胡子根根朝上,呀怪叫道:“好大胆的刁民哪!给我带进来!”官差出去道:“来吧,卖私盐的,我们知府大人包圆儿。”程咬金道:“就为给你们太爷送来的!”挑起挑子,跟进了州衙门,走进二道门,问道:“把盐放在哪儿呀?”官差道:“就放在这儿得啦。”官差趁程咬金放挑子的时侯,在后边一抖锁链,往程咬金脖子上一套,“嘎叭”一声卡上了锁,唰一抖,锁链头甩到前边去。 程咬金道:“你们怎么不讲理,买盐还有锁人的吗?”官差道:“是,是我们不讲理,锁的就是卖盐的。”当下把程咬金拉到班房,然后进去回禀大人。 知府道:“传令升堂!”“当”点一响,知府升堂了,衙役三班站立两旁。知府喝道:“给我带卖私盐的!”众衙役喊道:“威武,卖私盐的!” 两旁的衙役这么一喊堂威,把程咬金带上来。旁边衙役喊道:“跪下,跪下!”程咬金道:“你们这地方真不讲理,欺侮人!买我们的盐,还让我们跪下。” 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你叫什么名字?”程咬金道:“俺姓程,名叫程咬金。”知府喝道:“你卖的是私盐吗?”程咬金道:“大人,不亏心,真正是漏税的私盐,没上过关税。”知府道:“你知道贩卖私盐是违法行为吗?”程咬金道:“不知道。要知道还上你这来吗!” 知府大怒道:“好一个大胆的刁民哪!”气得知府直嚷道:“给我拉下去,给我打!”程咬金到了堂下,道:“诸位哥们,俺老程肉皮直痒痒,求诸位多辛苦,使点劲打!”众衙役道:“别费话,趴下!”说罢,程咬金往地上一趴,两腿一伸,两手往上一抱,脑袋歪着枕在手上。 众衙役道:“这小子挨过打,架式真好!”知府大喝道:“官差上去给他褪下中衣,掖好,把衣裳往上挽了挽。知府由签筒里抓出四根签,叭地摔下来。一根签十板子,这是打四十板。掌刑的皂班举起板子来,叭叭地打起来。打了十几板子,也没听程咬金喊疼,只见呼哧程咬金睡着了。“大人!他睡着了!” 知府道:“给我叫醒他!”说罢,皂班推程咬金道:“嘿!醒醒!”程咬金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道:“诸位,谁叫醒我的?”知府道:“我让叫醒你的!”程咬金道:“唉,唉,俺老程正梦见娶媳妇,你们把我叫醒了!” 知府大人怒喝喊道:“你们再给我使劲打呀!”皂班的板子叭这样打下去,打得皂班手都酸了。可是一听:呼哧,程咬金又睡了。“大人,他又睡着啦!”知府喝道:“把他叫醒!”皂班推程咬金,程咬金一动也不动,呼哧,睡得挺香。这程咬金睡着了没有?他是装着玩儿哪! 这东阿县知府大人是新换的,快班、壮班、皂班衙役三班也是新换的,没人认得他,不知道程咬金是怎么个人物。 这时,一个老衙役头儿上来道:“我瞧瞧他。”瞧了瞧,道:“唉,别打啦!此人身带板花,打重了他刚解痒,打轻了跟没打一样。他大半是久打官司的!” 知府一听,心里想:好啊,碰见蒸不熟、煮不烂这么一块滚刀筋!我治不了他,我这知县甭做了!又一想:用夹棍大刑吧,卖私盐没犯那么大的王法。有啦!吩咐下道去:“把程咬金掐监入狱!”衙役们上前推程咬金道:“醒醒呗,够啦!”程咬金一伸胳膊,打了一个哈欠道:“你们!”官人道:“得啦,得啦,别来那一套。你的事完了,走吧!” 大家伙把他推到牢房,道:“收一股!”监狱牢头没换人,一瞧又是程咬金,赶紧道:“哦,程爷又进来!请坐,您喝碗茶,这是我刚沏上的。”程咬金道:“好说,别客气。”牢头道!“程爷,您怎么老不上我们这来啦?”程咬金道:“我放买卖啦。”程咬金道:“好啊,做买卖比打架斗殴不同啦,程爷您做什么买卖?”程咬金道:“贩卖私盐!” 牢头听了,大惊道:“这买卖不怎么样。”程咬金道:“喂,我说李头儿,咱们这里收着多少股?”牢头道:“收着三十多股。”程咬金道:“把他们叫过来,我问问他们。”牢头道:“哎,好吧,程爷。”牢头喊了一声:“你们都过来,见见这位程爷。程爷名叫程咬金,外号程老虎,是咱们本地出名的好汉!你们过来见见,有你们的便宜。” 大家伙一听,只好走上前来。先过来一位道:“程爷!”程咬金道:“你是犯什么案子?”那人道:“我们村里有个恶霸,无恶不做,欺压良善,逼得我出不来气,我夜入他家,杀死了九条人命!” 程咬金给那人竖起了一枚大拇指道:“好样的!回头咱们喝一盅。先那边儿去,那边去。”又问一个道:“你又什么案”那个人道:“我呀,我吃没吃、喝没喝的,被穷所挤,到南门外劫了两号儿,判了四年徒刑!”程咬金道:“咳,这没什么,好在没判死刑。也先那边儿去。”又问一个道:“你又是什么案?”这个人道:“我,我!” 程咬金连忙问道:“说呀!”这个人道:“您,您甭问啦。”旁边有人道:“他是**民女。”程咬金一听,道:“好啊!”他跳起来,叭就是一个大嘴巴,大怒道:“把他锁在尿桶那里!”牢头赶紧过来道:“走,上尿捅那去!”把那人锁在尿捅那里。自此之后,凡是犯人家里送了吃食来的,都先交给程咬金,分给大伙吃。“程爷,我家里给我送五斤馒头来。”程咬金道:“搁在那里,回头分着吃,不给那锁尿桶的啊!”不知程咬金何时出狱?且看下回分解! 第038回 程老虎特赦出狱 咬金穷途卖柴耙 上回说到,程咬金因贩卖私盐又被关押大牢。程咬金这样一晃儿过了二十多天。他心里想道:贩卖私盐的监二十多天,没这么大的罪过呀。叫过李牢头来,道:“李牢头,咱们哥俩有交情没有?”李牢头道:“有啊,怎么没交情!”程咬金道:“有交情,我求你给我掏掏耳朵!”李牢头道:“掏掏耳朵”程咬金道:“吊坎儿就是“打听打听”。李牢头道:“好吧,您等着。”李牢头到刑房,一问刑房先生道:“劳您驾,您给查查程咬金卖私盐,大人判了多少天?”邢房先生一查,没判天数道:“啊,卖私盐的没判天啊!”李牢头回来告诉了程咬金。 程咬金一听,遂道:“好呀,完啦!”程咬金在监狱里,一晃就住了三年多了。一个卖私盐的哪里能有这么大的罪呢?原来,这个知府成心要整治程咬金,想叫他多蹲两年监狱,日子一长,竟把程咬金给忘了。好容易赶上了朝廷旨意的大赦,才把他放出来。 程咬金怎么会释放回家了呢?前文不是说过了吗?话说,隋帝杨广登基的第二年,改年号为大业元年,杨广不仅为了追求享乐,还想着大隋朝的国都迁都洛阳,加强对全国统治。于是传旨命令越王杨素、总管宇文恺大兴土木营建东都显仁宫。这一年,立萧妃为皇后。杨广这才下了一道特赦的旨意,凡是大隋朝的地方,除了十恶不赦的罪犯,其他罪名较轻的犯人、徒刑,一律特赦。 这朝廷赦令到了山东东阿县,知府把犯人册子拿上来,一概抖绳放人,放来放去,全放完了。知府问道:“监狱里还有没放的没有?”衙役回禀道:“还有一个贩卖私盐的程咬金。” 知府一想,道:“唉,我给忘了!这还是三年前的事哪!来呀,把程咬金带上来!”带上程咬金,一瞧程咬金蓬头垢面,满头发草末子,一身罪衣罪裤——红裤子红袄,走上来给太爷磕头。知府道:“程咬金,你出去还卖私盐不卖了?”程咬金道:“啥,我还卖哪!卖私盐监三年,好家伙!”衙役当堂给他开了锁,程咬金转身就走。衙役道:“喂,你回来,罪衣罪裤脱下来!”程咬金道:“哟!我打官司打了三年,原来穿的衣裳早撕烂了,让我脱了罪衣罪裤,我还能一丝不挂地走?大人,把罪衣罪裤给了我吧!”知府一听,也没办法道:“你穿了走吧!” 程咬金穿着罪衣罪裤出了衙门,走到班鸠镇西村口,一眼看见了他们家门口,心里一阵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想道:贩卖私盐,监禁三年,这是什么刑法!我娘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啊!来到自家门口。 程咬金大声叫道:“娘呀!不孝的一郎回来了哇!”就听里面道:“咳,外面是我儿阿丑啊!”程咬金道:“娘呀,是我。娘您开门吧!” 莫氏开了街门,程咬金跪下去搂着他妈的腿,哭着叫了一声:“老娘呀!”程母道:“阿丑呀,进来!”莫氏母子俩关上了门,进了屋里。娘俩悲喜交加。喜的是儿子回家了,悲的是见儿子穿着罪衣罪裤。程母道:“阿丑,你这是为什么打了三年多的官司呀?”程咬金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 程母道:“唉!我的傻孩子,你能够回来了,我就放心啦!”程咬金抬头往屋里看了又看,是四旮旯空了。西南犄角,窗户纸破烂了,窗户下是破锅台。西北犄角,搁着个碗阁子,只剩了三条腿,一条腿用砖垫着,里面有仨盆俩碗,几双破筷子。迎门一张破桌子,旁边放着一条破板凳,一把破椅子。三间北房,两明一暗,里屋挂着片破帘子。 程咬金道:“娘呀,咱们家怎么了?”程母道:“唉,阿丑,你打了三年多的官司,你贩卖私盐的钱,我都垫着花光了,去年因为想你,又病了一场这你回来了,咱娘俩怎么办哪?”程咬金道:“娘呀,您甭着急,我出去找钱去!娘呀,您给我找件衣裳换换!”程母道:“唉,哪儿有衣裳啊,我都卖了!”程咬金道:“卖了,卖了吧,娘,您甭着急!”他穿着大红罪衣罪裤就出来了。 一直走到集镇上,转悠了一圈儿,一转脸,见路北有一个三间门面的当铺,字号是“三合当”。 程咬金眼珠一转,就走进了当铺门。开当铺的,都是有钱、有势、做官的。当铺的柜台比人高,名叫“高拦柜”,又叫“压人一头”。 程咬金来到柜台头里,道:“辛苦您哪!”那个坐柜的,向来有那高扬脸的劲儿,瞧程咬金这个神气,慢条斯理地道:“当啊?赎啊?”程咬金道:“用俩钱使。”掌柜的道:“拿什么做个信息呀?”程咬金道:“有信息。”说罢,解开罪衣飘带,脱下罪衣来往柜台上一放,道:“当这个!”坐柜的高扬着脸,把罪衣拿过去,照例抖落了抖落,看了看里面,上写着道:“东阿县罪衣七十八号。” 不要。”程咬金见那坐柜的穷抖落,正有气,听说不要,气更大了。“啊”了这么一声。掌柜的道:“我们不要这件罪衣。”程咬金道:“咱们是几步远的街坊,您就给写十吊钱得了!我要不等钱使,我不当这个!”掌柜的又道:“我们不要这个。”程咬金道:“那么,借十吊钱,行不行?”掌柜的道:“我们不认得你。”程咬金道:“那么,您还是给写十吊钱吧,我这件衣裳是见过血的东西,避邪!”掌柜的道:“不行。不要这个。” 程咬金说了半天,可是这个掌柜的怎么也不行,光是一句话:“不成,就是不要罪衣。”程咬金想了想,道:“那么你们要什么?”掌柜的道:“什么都要,就是不要罪衣。”程咬金道:“好啦,这是你说的!”说罢,两手一扒拦柜,一下子蹿上了柜台,往柜上一躺,道:“我当人啦!”掌柜的道:“我们没地方拴号头。”程咬金道:“耳朵打眼儿拴号头!” 这时,后柜就乱了。写当票的先生一瞧,认识程咬金,就到后院叫人,遂口道:“老爷们,程老虎来了,您去给了了!”老爷们是位白胡子老头,有七十多岁,在当行里叫总管,对付搂抽子碰柜,拍脑袋抹血的事,是老经验。听程咬金在外边直嚷道:“我当人啦!耳朵打眼儿!” 老头走过去道:“程爷,程爷,您请里边坐,他们不认识您。”程咬金道:“俺老程不进去!俺到柜里头,你们该报抢案啦!俺不进去,俺当人!”老头道:“咱们有交情没有,程爷?”程咬金懂得这是来了事的,道:“有交情。老爷们,俺老程是跟他,不是跟您。”老头道:“有交情,您请,里边坐!” 大家伙把程咬金搀下柜台,到后边坐下。大伙一瞧程咬金膀大腰圆,靛脸朱眉,瞧着真是有点瘆人。程咬金气呼呼地把经过一说,老头道:“哎,这有什么,先生快给拿十吊钱来!程爷,您把衣裳穿上!” 程咬金一听,道:“那不行!我不能穿上!”老头道:“程爷,咱们不是有交情吗?”程咬金道:“您要真给俺老程了事,您给写票儿,不写票儿,钱我不收,我跟他没完!”老头道:“程爷,那您光脊梁啊?”程咬金道:“那您甭管了,我光惯了。”老头道:“好,那就给您写票儿!” 当下就“吆喝”下去了道:“虫吃袖破,旧罪衣一件,十吊!”程咬金道:“老爷们,我这回冲您了!”老头道:“是啊,谁让咱们有交情呢。”老头对程咬金光是捧着哄着,就希望快把这位请出去完事。当下给程咬金拿来了两串钱,程咬金接过去,就道:“要不冲您,我们俩人没完!”老头道:“得啦,得啦。”程咬金道:“我还跳拦柜出去吧?”老头道;“得,程爷,您别跳拦柜了,您走这边吧!开旁门!”程咬金拿着两串钱,光着脊梁,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话说,程咬金出了当铺门,走出不远,咚,咚,咚,地一溜烟跑到家去。到了家门口,喊一声道:“娘呀,娘呀,开门来!” 程母听闻后,遂口道:“我儿子阿丑找了饭辙来了,气儿足嘛!”刚一开门,这下程咬金乐着就进来了,一直往屋里走,把钱往桌上一放,道:“娘呀,钱弄来了!”程母道:“哪里来的呀?你怎么光着大板脊梁就回来了?”程咬金把在当铺的事一说,一边说,一边格格地乐上没完了。程母道:“阿丑呀!这不是正经事啊!这可是头一回,再要这样,为娘的,可不答应你!” 程咬金道:“娘呀,就是这一回。”程母道:“这就对啦。阿丑啊,我跟隔壁卖筢子王二给你借来一身旧裤褂,快着换上,你拿俩钱儿,上街买点儿米,买点儿菜,你再买来五斤竹劈子、五斤竹篾子!”程咬金道:“买这个干什么?”程母道:“唉,你不知道,你打了三年多官司,我帮王二编筢子,我学会了编竹筢。咱们买点儿材料,我在家编,你挑到集上去卖,为的是糊口。”程咬金听得此言,哈哈大笑道:“娘呀,好了,就这么办吧。” 程咬金听母亲的话,上街去买东西。买回来,程母便升火做饭。娘俩吃过晚饭,点上灯,沏上茶。程母坐在小凳子上,程咬金坐在板凳子上。程咬金看着母亲拿刀劈竹劈子,削竹篾子,编竹筢子,一会儿编完一个。编到第四个上,外面梆、梆、梆!打了三更,程母上眼皮直找下眼皮,哧!竹篾子把程母的手扎了一下。 程咬金道:“娘,您手扎流血了!”他用布给母亲里上手,道:“娘呀,您睡觉去吧,明天再编吧!”程母道:“你不知道,明儿是初六,南边集上是三六九集日,今天个编出十个柴耙子来,明天好挑到集上去卖,不就是对半利嘛!”程咬金道:“您睡去吧!我当是您比我编的强呢,敢情还没我手艺好呢!” 程母对儿子道:“阿丑,你怎么会编柴耙吗?”程咬金道:“娘,您不知道,我被监禁了三年多,监里的囚粮,不能让人白吃,我学的编竹柴耙。”程咬金哪儿会编竹柴耙,他是诓他母亲睡觉去。程母对儿子又道:“唉,你也会编竹柴耙,咱们娘俩四只手,以后就没急了。我睡觉去啦!” 程咬金服侍老母睡了觉。他回头拿起竹劈子、竹蔑子,要编。他心里想道:可是俺老程不会呀,得,我拆一个瞧瞧,就许会了。他拿起个筢子,给拆了,拆完了一瞧,没会。他又拿起一个耙子来,又给拆了,拆完了一瞧,还是没会。他母亲费了多半夜的劲儿,编出来的四个柴耙,他全给拆了。他心里想道:嘿!你在我娘手里,一折、一签、一抿、一弯,跟面条一样,到我手里,你就不听说了!他打阁子里拿出一把菜刀来,“噗哧”几下全给砍碎了,拿簸箕撮起来,跑到院子里,隔墙扔到大门外头去了。程咬金回到屋里,一想道:哎哟,不好!明天早晨我娘起来,一瞧柴耙没了,急出场病来可怎么办!他在屋里来回直转磨。 程咬金心里又一想:别在屋里折腾了,把俺老娘折腾醒了,又要骂我了!他到院里,急得直转圈,抬头一瞧东院,他乐了!他心里想道:王二那里不是有的是柴耙吗!他扒墙头,跳到东院,蹑手蹑脚地走到王二窗根底下,只见那儿有捆好的柴耙,五个一捆。他拿了两捆,隔墙先扔到自己院里,然后跳过墙去,把柴耙拿到屋里,顺墙根码好,赶紧地溜到里间屋,躺下呼哧呼哧地唾着了。 第二天早晨,程母先起来的,一瞧外间屋靠墙码着一溜柴耙,仔细一看了看,心里想道:唉,这些柴耙比我编的好多了!过去叫醒程咬金道:“阿丑,快快起来,赶集去吧!”程咬金答应了一声,爬起来,整顿衣服,穿鞋下地。程母道:“阿丑,你编的这些柴耙比我编的好啊!”程咬金道:“那是。” 程母把卖竹耙的挑子打点好,嘱咐道:“到集上卖两吊钱一个,不打价、不驳价,一口价的买卖好做!”程咬金道:“是了!”挑起柴耙,来到了集镇。 程咬金找了块空地,刚要把挑子放下,过来一位道:“这里不行,这里是卖带子的地方!”程咬金又挑到另一处,想把挑子放下,又过来一位顾客道:“这里又不行,这里是卖山货的地方!”程咬金道:“我靠那边!”一瞧地上放着块席头儿,过来一位道:“这里也不行,这里是卖炸丸子的地里!” 这下程咬金急了道:“都是你们的地!这是谁定的?我占这块地了,要是打架的话,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说罢,他一摇晃脑袋,大伙一瞧他那长像,都吐了吐舌头。 这时,有个人认识程咬金,道:“程爷,他们不认识您。我这里有空地,您用不了多大地方,您就这里摆吧!” 程咬金道:“哎,这还不离。”程咬金把柴耙挑放下,净等买主。一般买东西的人,向来是低头瞧货,没有抬头看人的。 这时,有个人拿起一个柴耙来,看了看,便问道:“编得还挺细密的,多少钱一个呀?”程咬金回答道:“两吊钱一个。”买主听程咬金的答话,一抬头吆喝道:“哟”了一声,扔下柴耙,咚咚咚地走了。 程咬金道:“走啦!俺老程长的寒碜,没法办!”程咬金也不会说买卖话,来一个买主跑一个,半天买卖也没开张。人家卖了钱的,打点酒,买点肉,买点烙饼,有吃有喝的。程咬金一个钱没卖,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程咬金拍了下肚子道:“你也跟着捣乱!”这心里一想呀,不是一个大钱没卖吗?我还是不卖了!他拴起柴耙、挑起挑子道:“诸位,回头见!”挑着柴耙,溜溜达达地一直走到镇西头上,只见路南有个三间门面的大饭馆子,两间敞着窗户,里边刀杓乱响。跑堂的吆喝道:“白干一壶哇!”伙计们合着喊道:“一壶哇!” 程咬金用鼻子闻着,是真香!就是兜儿里没钱。程咬金心里想道:到里面找个熟人借个三吊两吊的再说!挑着筢子往里走。伙计当是来吃饭的,赶紧道:“您把柴耙搁在这里吧。”程咬金一听,道:“哦,给你搁在哪里呀?”伙计道:“您给搁在这里,扁担立在哪里就行了!”伙计道:“好!给你搁在那里了!”这伙计没明白程咬金说的给“你”搁在那里,是卖给了他的意思。 程咬金来到前堂,前堂是大条桌,吃饭的都是一边吃,一边照看着门口的车子货物。程咬金一瞧,前堂没地方。伙计道:“您请后边吧!”程咬金往后走到了腰拴,腰拴是小条桌,都是三两个朋友在一处,喝点儿酒,吃点儿菜,谈谈心什么的。 程咬金看了又看,腰拴儿也没地方。程咬金往后溜达,溜达到后堂去了。后堂的过卖伙计瞧见程咬金穿着一身灰色裤褂,光头未戴帽,发纂上没有簪子,别了一根草棍,一脸黄土泥,脚上穿着搭尖大拽坡靸鞋,从心里就看不起。心里想道:你也配坐油漆大八仙桌!可是不能不招待,道:“您来啦。”程咬金道:“来啦。”过卖伙计道:“里边坐。”程咬金一瞧后堂,西边是雅座,堂里是黑漆八仙桌,他进门往东,在紧东边一张八仙桌旁边,面朝西坐下。过卖伙计道:“您喝茶吗?” 程咬金道:“喝!”过卖伙计道:“您喝龙井啊、香片啊?”程咬金道:“你给我沏包土末吧!我饮饮嗓子就得!”过卖伙计心里想道:你也就配喝土末儿!程咬金又对他道:“你给我要两壶酒!告诉柜上,多控控、多淋淋、花头大着点!我好多喝一口!”过卖伙计道了一声“嗳。”程咬金道:“你再给我要个拆骨肉多加葱丝!”过卖估计又到了一声:“嗳。”程咬金道:“再给我要个炸丸子,汁单拿着!要杓里拍、锅里扁,为的是炸得透,热乎点,要老虎酱、花椒盐,另外带汁!这就叫炸丸子三吃。”过卖伙计又道了一声:“嗳。”程咬金道:“你呀,给我再要四张家常饼,多加油,烙厚着点!”过卖伙计又到了一声:“嗳。”程咬金道“高汤不花钱了,你告诉灶上,给俺来碗良心汤得了!”过卖伙计道:“嗳。”程咬金道:“你算算,得多少钱?”过卖伙计道:“满算上不到一吊二百钱。您说完了没有?”程咬金道:“完了!”过卖伙计道:“您说完了,像您说的这个吃法,您还是请到外边条桌上吧,什么来个炒辣酱啊,炸个丸子啊,来斤大饼啊,后堂不卖这个!” 程咬金心里想道:你这是轰我呀!就问道:“你们后堂都卖什么呀?”过卖伙计道:“后堂卖成桌的!”程咬金道:“成桌的多少钱?”过卖伙计道:“成桌分三等,上等三两六、中等二两四、三等十吊钱,特别巧做另算!”程咬金道:“甭说什么巧做!三等的都是什么?”过卖伙计道:“三等的都是肉上找,酒半斤,饼面饭随便要,全在里头!” 程咬金一想:嗯,十个柴耙二十吊,吃一桌三等的,还有富余道:“就要桌三等的!”过卖伙计道:“是啦!”过卖伙计心里想道:轰没轰出去,多卖你几吊钱!他给要下去了遂口道:“三等酒席一桌,吃快呀!”程咬金开吃了。只听得“当”刀杓乱响,一会儿就都上齐了。程咬金斟上酒,夹起菜来尝了尝道:“嗯,还真不错。” 吃喝完毕,桌案擦抹干净,过卖伙计道:“再给您倒点水?”过卖伙计道!“好!”过了一会儿,过卖伙计又过来了道:“再给您倒点水?”程咬金道:“我还没喝哪!”过卖伙计道:“您外行,我们这个倒水,就是跟您要钱,您把钱赏下来吧!” 程咬金道:“没钱会吃饭?你给找回五吊钱!”过卖伙计一听,心里想道:还是我输了眼不是!人家进门时候,钱存在二柜上了,我没瞧见!他到了腰拴儿二柜上:“掌柜的,您瞧见那蓝脸儿的没有?”掌柜的顺着他手指一瞧:“瞧见了。”过卖伙计道:“他吃了十吊钱,外给五吊烧煤,柜上存着二十吊钱哪?”程咬金道:“没有!没存着!”掌柜的道:“您给查查!”“甭查,没存着!柜上就存三份儿钱。”用手一指道:“那位,那位,带那位!”过卖伙计回来说:“客官!您柜上没存钱哪?” 程咬金道:“我说我在柜上存着钱来着?我没钱呀!”过卖伙计道:“啊!没钱?”程咬金道:“你混蛋!我站着不比谁矮,蹲着不比谁锉,我也是男子汉,我没钱会吃饭?” 程咬金把过卖伙计骂迷糊了。过卖伙计又到了二柜:“掌柜的,我有点儿犯迷糊了。”对掌柜的一说,掌柜的道:“王伙计,不是我说你,你是恶习不改呀!你一定小瞧人家来着,把人家招恼了,人家拿你耍骨头呢。咱们买卖生意,不能瞧人家穿的好坏,你这毛病老不改!等我去吧,我要不能把钱要下来,我就甭当掌柜的了!”过卖伙计道:“对,对。掌柜的,您过去吧!” 掌柜的来到了程咬金的面前笑道:“呦,这位客官!您到集上遛弯来啦?”程咬金道:“遛弯儿来啦。”掌柜的道:“我在路北的时候,您就常来,我就常伺候您。”程咬金道!“对呀,对呀。”掌柜的道:“您的麦秋都收啦?”程咬金道:“都收啦。”掌柜的道:“大庄稼耠上啦?”程咬金道:“耠上啦。”掌柜的道:“客官您吃好,喝足啦?”程咬金道:“吃好,也喝足啦。”掌柜的“给您写上吧?”程咬金道:“写上吧。”掌柜的道:“您贵姓啊?”程咬金道:“你跟我客气半天,还不知道我姓什么?” 掌柜的道:“不是,刚才我们伙计招您生气了,我过来给您赔罪,您把我们伙计给骂迷糊了!”程咬金道:“你甭说了,你也是来要钱吧?”掌柜的道:“对了。”程咬金道:“我身上没钱!” 掌柜的听了,登时脸色变了,大怒道:“什么,没钱,你想吃霸王餐?”程咬金喝斥道:“没钱凭什么白吃,你比那伙计还混蛋!”掌柜的道:“您倒说说我怎么混蛋?我也好明白明白!”程咬金道:“你是掌柜的吧?”掌柜的道:“是。您是干什么的?”程咬金道:“俺是卖柴耙的!一个筢子两吊,十个筢子二十吊,你们门口那个伙计留下了!”掌柜的道:“噢!我明白了,我承认我是混蛋。好,您坐着吧,我找我们那伙计去。” 掌柜的往前去了,心里想道:门口的张伙计,家里又不种地,买十个柴耙,哪搂去呀!到头里,见着张伙计,道:“张伙计!”过卖伙计道:“什么事,掌柜的?”掌柜的道:“刚才那个卖柴耙的,是你让进来的吗?”过卖伙计道:“是啊!”掌柜吩咐道:“你把他的柴耙给我包圆儿啦?”过卖伙计道:“没有啊!”掌柜的道:“没有?这事你的搪塞过去!”过卖伙计道:“好,我看看去!”不知这程咬金又惹出什么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039回 程咬金大闹酒楼 尤俊达有心交友 上回说到,程咬金在尤家楼吃饭,因没钱支付饭钱,与店伙计与店掌柜的发生口舌之争。这时俩人来到后堂,程咬金一看见张伙计,对他道:“就是他,就是他!”张伙计道:“我让你进来,我以为你是吃饭的,谁买你的柴耙啦?”程咬金道:“你不是说让我把柴耙给你放在那里嘛!”张伙计道:“二十吊钱!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哪?” 掌柜的一看,心里明白了,对张伙计道:“你回去!”程咬金一瞧掌柜的,胸脯儿腆起来了,眼珠鼓起来了,心里想道:你要干什么呀!掌柜的道:“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个是穷汉子,在这里专吃霸王餐!”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穷汉子!”掌柜的道:“你们这行人,睁开眼睛不知吃哪一方!什么蒙人哪,讹人呢,可是你未从学艺先学礼呀!” 程咬金道:“什么叫未从学艺先学礼呢?你说给我听听!”掌柜的道:“我告诉你!你学这行,先得打听打听、询问询问我们这个会友楼-尤家楼是干什么的!你得先掏掏耳朵,掏明白了再来!你有钱没钱吧?”程咬金道:“没钱,怎么样?”掌柜的道:“没钱,我们插板打人啦!”程咬金道:“什么?我这两天耳沉,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掌柜的道:“没钱,插板上门打人啦!” 程咬金道:“什么?我这两天耳沉,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掌柜的道!“没钱,插板儿上门打人啦!”程咬金这人怕软的,不怕横的,他一听掌柜的说插板打人,程咬金道::“打人?你说的,好啦!”抄起他那张八仙桌,给掀翻了,哗啦!桌上的茶壶、茶碗也摔了。 掌柜的道:“诸位,别吃啦!”到这桌上,唏里哗啦给掀翻了,到那桌上,唏里哗啦给掀翻了,靠门放着的搁筷子、碗的接手桌,也给掀翻了!柜的眼睛也直了,张伙计道:“好哇!我们尤家楼也会遇见这么一号人,在这里专吃霸王餐的,来人啊,给我打!”饭座一阵乱嚷道:“了不得啦,会友楼打起来啦!了不得啦!”掌柜的道:“诸位别乱!没吃好的,您避委屈了,吃好了的,您也甭给钱了,诸位请吧,我们上板儿啦!”楼上、楼下、后堂、雅座、腰拴儿的人,一齐往外挤:“了不得啦,尤家楼打起来啦!”说罢,人都出去了。 只见,伙计乒当乓当地把门关上了,板儿上上了,这就抄“军刃”小伙计抄起通条,白案的抄起擀面杖,菜案的抄起切菜刀,灶上的抄起大炒勺、杈把、扫帚、大铁锹,什么都有,柜上六十多号人,“哗”的一下子都奔向了后堂。 程咬金一瞧他们来了,大喊了一声道:“哇呀呀!”大家伙一瞧这大莽汉的长像,再听了这一声:“哇呀呀!”都愣在那儿了。 程咬金喝斥道:“你们哪个过来?”胆小的直往后缩。有拿菜刀的,一下子把菜刀冲程咬金砍了去。程咬金紧靠东墙,抄起刚才推翻的八仙桌,接住桌腿,来了个卧鱼儿,用桌面一挡,当!菜刀掉在地上了!这个一扔炒勺,梆!那个一扔擀面杖,哐!再那个一扔通条,梆啷!全掉在地上了。掌柜的看了又看,道:“你们躲开!瞧我的!没有三脚猫的功夫,四门斗儿,也敢当了事掌柜的!”直跑过去,奔了程咬金。 程咬金拿桌面一迎,正挡在掌柜的胸口上,掌柜的来了个仰面朝天。程咬金把桌子一撒手,正压在掌柜的身上。程咬金用手一磕桌子,噌,噌!把掌柜的鼻子碰破了。 程咬金又一磕,桌子飞出去了。他猫腰把掌柜的抓住举起来。有那扔刀的,嘭!正打在掌柜的腰上,有那扔通条的,噗!正打在掌柜的胯骨上,掌柜的嚷着鼻音直喊道:“别打嗷!别打嗷!打在我身上啦!嗷”正在这时,只听“叭、叭、叭”有人打门。 外边来的正是尤家楼的东家尤俊达。他是怎么来的呢?只因今天是集日,也打算到柜上瞧瞧。尤俊达骑着马,进了集镇,走到街头上,就见好多人围在他的铺子门口。走近一瞧:奇怪,怎么我们铺子大白天上着板儿呢?到门口,跳下马来,把马拴在拴马桩上,分开众人:“诸位,借光,借光……!”说罢,来到台阶上,问:“诸位,这是怎么回事?”大伙当中有认识他的,遂口道:“尤东家,后堂打起来啦,左不是那拍头抹血、搂抽子碰柜的穷汉子的的……!” 尤俊达道:“嗯。八成是我们掌柜的不对!家有万贯,还有一时的不便呢,出门谁也保不齐忘了带钱,这有什么!我这买卖全靠大伙给传名,全仗人缘儿,如果嚷嚷出去尤家楼净打人,大家伙就别上尤家楼吃饭了。吃完了没钱就打人,我们尤家楼的买卖就不好做了!诸位说对不对?”大家伙一听,道:“掌拒的说的倒是买卖话。” 尤俊达上前一打门,那里面正热闹着哪,哪能听得见?尤俊达一抬腿:乒乓一声,把门踹开了。大家伙喊道:“走啊!咱们到里头瞧瞧去!”尤俊达把手一横道:“慢着!”他拉了一条板凳横在门口,把大氅脱下来,放在板凳上,道:“诸位没吃好饭的,回头我一定补偿,如果以乱裹乱,往里头挤,我可到官面儿上报抢案!” 大家伙一听,也就不敢往里挤了。隔壁的两位街坊喊道:“尤东家的您放心吧,我们给您把着门。”尤俊达道:“好,二位多费心吧!”他转身往里走,来到了腰拴儿。 伙计们一看见尤俊达来了,于是就对他道:“得了,我们东家您可来了!掌柜的让人给举起来啦!”尤俊达道:“待我瞧瞧去!”大伙一阵嚷道:“瞧呀!东家来啦!” 这时,程咬金正举着掌柜的在嚷道:“你们谁过来?谁过来我把谁脑袋掰下来呀?”伙计冲尤俊达道:“东家的,您瞧!” 尤俊达一看,嗬,这个大个子,朱眉靛脸,大锛儿头,大嘴岔,大颧骨,头如麦斗他心里想道:我要有这么个脑袋多好!那边程咬金听说是东家来了,他瞧这东家:身高八尺,细腰虎背,头戴软扎巾,紫色缎勒着二龙斗宝,双绒球突突乱颤,身穿箭袖,十字袢,丝鸾带,双搭蝴蝶扣,灯笼穗。下面是大红中衣,青缎子白底兜跟窄鬚快靴。 那一张黑紫脸,紫中透亮,颏下微须,正在少壮。就见他怒容变了笑容,哈哈大笑道:“这位好汉,您先把我们掌柜的放下。家有万贯,还有一时不便,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们掌柜的不会说话,您先把他放下。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打今儿起咱们还得交交呢。” 程咬金心里又一想呀:给他放在哪儿呢?他飘脸一瞧,接手桌旁边有一个泔水桶,其中什么油汤子啊,涮茶壶的水啊,菜底,都往里倒。 程咬金把掌柜的头朝下往泔水桶里一放,大伙赶快往出拉,掌柜的“噗哧、噗哧”直往外吐,漱了好几回口,嗓子上老挂着油腥腥的味儿。尤俊达跟程咬金道:“我说这位卖柴耙大哥,咱们不打不交,不打不成相识。您先请三号雅座去坐坐,我到前边安置安置,回头咱们哥俩谈谈!伙计们,你们归置归置后面的家伙!” 程咬金道:“好,我等着你!你叫官人去,我也不怕!”他进了三号雅座。 掌柜的一看道:“大家伙看了又看,咱们东家平常日子说的挺横,今天碰见个卖柴耙的,人也叫人家打了,这家伙也叫人家摔了,他倒跟人家递和气,我是愣给好汉子牵马坠镫,也不给赖汉子当祖宗!我不干了!” 尤俊达一听,道:“你不是不干了吗?跟我到柜房。”他到了柜房,一抓帘子从阁子里拿出薪金账来,翻开账簿:“掌柜的,去年你老娘死了,你借了二百两银子了的棺材装里账,对不对?”掌柜的道:“对。”阁子道:“你一年挣多少钱?”掌柜的道:“六十两。”阁子道:“连送钱?”掌柜的道:“不足八十两。”阁子道:“好。还账,‘伙辞东一笔清,东辞伙一笔抹’,这是老规矩,没什么说的吧!”掌柜的道:“没钱。”阁子道:“没钱?帮到年底,勾账!”掌柜的道:“好,勾账吧!” 尤俊达拿起笔来,给账勾了。回头来,尤俊达叫大伙收拾了里边,把大氅拿起来穿上,挪开了板凳,开了门,下了板,对门口的大伙道:“诸位,往里走是赏我脸,刚才打架各位差一点儿没受了误伤。咱们是每位俩炒菜、一壶洒,饼、面随便要,我请客。诸位赏脸,往里走!请” 大伙道:“尤东家是外场人!咱们走啊!”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楼上、楼下、前堂、腰拴儿、后堂全都坐满了人,还有七、八十个人等着。 这时,三号雅座儿的程咬金早嚷上了,遂道:“怎么着?把我稳住找官差去了?你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俺老程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正嚷着,一掀帘子,尤俊达进来了。 程咬金一看人家乐嘻嘻地冲他抱拳道,:“尊兄请了!”程咬金没念过书,不懂得什么叫“尊兄”,以为人家说他刚才“动凶”,道:“动凶请了!”尤俊达道:“唉,我说尊兄,是尊称您是我的哥哥。”程咬金道:“咳,你别转文哪!我没念过书,大写一字念扁担,哪知道尊兄是哥哥呀!”尤俊达道:“尊兄就是称呼您是哥哥。”程咬金道:“我是哥哥。我先跟你打听,你是把我稳住了叫官差去了是不是?”尤俊达道:“不对。咱们不是不打不成交吗?咱们哥儿俩得交一交!您打听打听,我们尤家楼是为赚钱的不是!咱们是朋友把儿的人,尤俊达这句话还是掏心的话。 原来,尤俊达家住在东阿县武南庄,在绿林中做了多年的响马,这尤家楼就是用劫来的银子开的,为的是结交过往的英雄好汉。尤俊达这么说话,他是真想跟程咬金交个朋友。 程咬金道:“咱们交交朋友?”尤俊达道:“对了,要交交朋友!”程咬金道:“好,咱们就交交朋友!”尤俊达道:“咱们先喝点儿茶?”程咬金道:“好!”尤俊达吩咐道:“来人,沏一壶香片,一壶龙井!” 伙计给要下去了:“香片一壶!龙井一壶!”茶来了。尤俊达道:“哥哥,您对着喝!”程咬金乐乐呵呵道:“好!”尤俊达道:“哥哥,咱们喝点儿酒好不好?”程咬金道:“好啊!俺老程刚才吃了一桌酒席,这一打架又饿了!” 尤俊达跟伙计道:“要一桌上等酒席,巧做!”伙计吆喝下去了,吩咐道:“上等酒席一桌!不要垫底,不要配搭,不要顶码,要巧做!”说罢,只听得刀杓乱响,一会儿摆上来了。 程咬金道:“我跟你们打了半天架,你反而跟我交朋友,世界上有这种事吗?”尤俊达道:“有,有,咱们不打不交!”程咬金道:“那我就喝着。”尤俊达道:“哥哥,您贵姓?”程咬金不明白他意思,遂口道:“俺不姓贵。”尤俊达道:“唉,说贵姓是尊敬您的意思。”程咬金道:“没告诉你,俺老程不识字啊,你别跟我还转文?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乳名一郎,小时候我娘因为我长的寒碜,叫我阿丑儿,俺的外号叫程老虎!” 尤俊达一听,名字论套啊!问道:“哥哥,您都做过什么呢?”程咬金回答道:“我呀?我打架斗殴,贩卖过私盐,大闹过东阿县衙门,是开赌博场的,我都得分他一半儿!” 尤俊达道:“哥哥家里都有什么人?住哪?”程咬金道:“我就是孤儿寡母,家住斑鸠镇!”尤俊达听着,噗哧一乐道:“哥哥您许问问我姓什么不许?”程咬金道:“真格的,你姓什么?”尤俊达道:“我姓尤名通,字俊达,外号人称黑面判官。”程咬金道:“你家有什么人呢?”尤俊达道:“有我母亲,有您弟妹。”程咬金道:“你家住在哪里呢?”尤俊达道:“住在南边武南庄。”程咬金道:“哦!你就是武南庄的尤庄主啊?”尤俊达道:“正是小弟。” 程咬金心里想道:他是大财主,家里骡马成群,会跟我交朋友?不对。道:“咱们这个朋友吹啦!”尤俊达道:“怎么?”程咬金道:“你们家里是骡马成群,我是穷汉子,睁开眼不知道吃哪方,咱们能交到一块吗?”尤俊达道:“哎,哥哥您错了!咱们是真心交朋友!”程咬金道:“真心交朋友?”尤俊达道:“不是真心交朋友,叫我不得善终!”程咬金道:“嗯。喝着,喝着,”程咬金喝着酒,心里想: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保不定他打着什么主意哪!我先捞他两把再说。 程咬金盘算好了,就唏唏唏地哭了。尤俊达一愣,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程咬金道:“唏,唏,兄弟,我跟你说,我这里又吃又喝,我老娘家里还饿着哪!”尤俊达一听道:“咳,就是这个事啊!伙计,要一桌上等酒席,给老太太送去!”酒席要了下去,一会儿做得了。问道:“给您送到哪里?” 程咬金道:“斑鸠镇一进西村口,路北头一个门。”这里立刻装好了圆笼,给送去了。尤俊达道:“哥哥,您甭难过。咱们哥儿俩是真心交朋友,从今日起,这个买卖就算您的了。您天天来,三号雅座不卖座位,老给您留着!咱们哥俩相交好有一比!” 程咬金不知其意问道:“比什么?”尤俊达回答道:“比那三国时期的周瑜、鲁肃相交,鲁子敬有钱周瑜穷,他们哥俩交到一块儿了。哥哥,您不嫌弃,我还要到您家中老母磕头去哪,我要拿老母当我娘亲一样待承,这也好比鲁子敬到周瑜家登堂拜母!”程咬金道:“嗯,嗯,好吧,喝!喝!”说罢,哥俩一边聊着,一边喝着。 那个伙计挑着圆笼,嘎吱、嘎吱……挑到斑鸠镇西村口头一个门。上前去叭叭一叫门:“有人嘛?开门来!”里边的程母以为是程咬金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喊道:“一郎啊!你好孩子啦!你偷人家王二掌柜的筢子!……”伙计在外边一听,心里想道:这位爷,筢子都是偷的!原来,王二起来瞧见筢子短了十个,隔着墙直说闲话,说得程母心里嘀咕,道:“王二掌柜的,是你兄弟偷了你的筢子了吧?”王二道:“可不是!您的筢子剁得粉碎,都倒在墙外头了!”程母道:“哎,昨天晚上,我编筢子,扎了手,你兄弟说他会编,没想到他偷了你的筢子!回头他卖了钱回来,还给你得了!”王二说:“伯母,我不过那么说说,我还应该孝顺您呢。” 这么着,程母听闻此言后,不觉得骂着就出来了。开了门一瞧,门外是送菜的。程母道:“您叫错了门了吧?我们没叫菜!”伙计道:“您姓程吗?有一位程咬金程爷是住在这儿吗?” 程母道:“是。程咬金就是老身跟前的孩儿。”伙计道:“那没错了,我们是南村尤家楼的,您那位程爷跟我们东家有交情,叫给伯母您送桌酒席来!”说罢,把圆笼挑了进来,进了屋子,打开圆笼,里面是凉碟、怀碗、热炒,伙计问程母道:“给您放在哪里呀?”程母回答道:“您把饼饭蒸食给腾在盆里头,把菜给倒在柴锅里吧!”伙计道:“那就成杂合菜了。”程母道:“唉,谁让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盆儿、碗儿哪!”伙计端起菜来,一碗一碗都给倒在柴锅里了,什么鸡鸭鱼肉、凉碟热炒都掺在一块儿了。 伙计道:“伯母,跟您告假了。”那程母是见过世面的,感叹道:“唉,谁让老身这两天手里不方便呢,也不能给你俩酒钱,以后再找补吧!”伙计道:“没的说,程爷跟我们东家有交情!”他挑着圆笼回来了。 这时,正赶上尤俊达跟程咬金在哪儿聊呢。伙计道:“程爷!”程咬金问道!“送去了?”伙计道:“送到了。”程咬金问道:“谁出来的?”伙计回答道:“伯母出来的。”程咬金又问道:“搁哪里呢?”伙计一愣回答道:“搁您家里啦。”程咬金道:“嗳,我知道,问你搁哪儿啦?”伙计心里想道:你们家有什么呀!赶紧道:“全倒到柴锅里了。” 程咬金一听,道:“兄弟呀!你听见没有,咱们还学周瑜、鲁肃登堂拜母呢!咱们哥俩这儿该蘸酱油的不蘸醋,该蘸卤虾油的,不蘸老虎酱,吃什么是什么滋味,他怎么叫我娘吃杂合菜呀?这朋友呀,别交啦!” 尤俊达一听,跟着蹦起来,给伙计一个大嘴巴,把伙计打得也愣了。尤俊达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们哥们这样的交情,你怎么叫伯母吃杂合莱呀?”伙计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不,不,他是……他不是您那儿没有家伙盛吗?”尤俊达道:“没有家伙盛,你不会把圆笼放在那儿,明日再去取吗?”伙计道:“是,我当时绕住了吗!”程咬金道:“再给送一桌去!” “是。”伙计答应了一声,赶紧就出去了。 尤俊达道:“我跟哥哥告个便。”程咬金道:“你去吧。”尤俊达跟着出来,找着伙计说:“李伙计,方才我打你一个嘴己,是当着他,不能不这么办,要不然,就交不上这个朋友,耽误我的大事儿啦。”伙计道:“得了东家,您打了就打了吧!” 再说,这个程咬金是什么心呢?他想:咱们这个朋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哪!不如借着送酒席的事,我先试试你。一言表过。当时尤俊达回到屋里和程咬金喝酒谈心。 话说,伙计又挑了一桌酒席,二次来到班鸠镇,在老程的门口叫门,程母把门开开一瞧,道:“你怎么又送来啦?”伙计道:“伯母,甭提啦!”说罢,把这桌酒席又给挑进来了。把扁担撤下来,往旮旯一立,又把圆笼靠着窗户摆好了。程母也跟进来,道:“得了!你还给折到柴锅里得了。”伙计大吃一惊道:“啊?还折呢!您瞧我这脸上,三天也消不了肿。干脆,连扁担都是您的了!”出门就跑了,程母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事。再说李伙计回来,到了三号雅座,道:“程爷,我又给送去啦!”程咬金道:“这回没倒在柴锅里头哇?”伙计道:“没有,这回连扁担都搁在那儿啦!”程咬金道:“这还不大离儿。” 哥俩吃喝已毕,程咬金道:“兄弟,我也要回去啦。”尤俊达道:“好,改天我到家里给伯母磕头去。您可听明白了,这个买卖可是您的啦,明天您可得来,要是不来,我可就要恼了您了。”程咬金道:“兄弟,没错,我准来。咱们是说到哪里,办到哪里。” 程咬金心里想道:哼!我不来,吃谁去呀!尤俊达道:“伙计,到柜上给拿二十两银子来。”伙计出去一会儿,拿来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尤俊达道:“我也不知道我伯母缺什么,您带回去,替我孝敬我伯母吧。”程咬金答应着,把银子揣在怀里。大家往出送,堂、柜、灶这些人都道:“程爷,您走,您走。”程咬金说:“诸位,明天见,明天见,别送啦。”一直送到门口外头,伙计道:“掌柜的,程爷的柴耙没拿。” 尤俊达道:“哥哥,拿着您的柴耙。”程咬金道:“兄弟,我不要啦,留着你搂吧。”尤俊达道:“哥哥,您带走吧。”程咬金这才拿起扁担穿好了,挑着往回就走。 到了家,家里老母一问道:“一郎啊,什么事给咱们家送两桌酒席来?”程咬金心里一想:实话是不敢跟老母说呀!就道:“娘呀,自从咱们娘俩就没有急啦,吉人自有天相。” 程母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呀?”程咬金道:“有一个姓尤的,当初我们一块贩卖私盐的,他打死了两个官差。有一天,正赶上有十几个官人要拿他,给他围上跑不了啦。我也不知是哪儿的事,过去我就把官人给打跑了,把他给救啦,他可就走了。这还是头些年的事,今天我卖筢子,碰见他啦。嗬,敢情他发了财啦,在武南庄安了家,在集上开的饭馆子。咱们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个他叫补报咱们娘儿们。”程母道:“噢,那就是了。” 没想到程母信以为真了。程咬金道:“娘,您说,咱们还有急吗?打这儿,咱们就吃他啦。”程母道:“话是这么说呀,咱们也别讨人厌。常言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日子一长,人家一冷眼看待,你可有受不了的那一天。据我想,还是自食其力,吃着踏实好看。” 程咬金道:“娘,您甭这么想,决没那个事!”程母问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怎么偷你王二哥的两捆柴耙子呀?”程咬金回答道:“哟!您还提呢?”就把夜里编柴耙子的事,说了一遍。程母道:“下回可不许这么办,赶紧给送过去!”程咬金答应了一声,拿起柴耙子来,隔着墙就给扔过去了,道:“王二哥,你接着柴耙!” 到了次日,程咬金起来,就奔尤家楼来了。一进门,大伙道:“程爷,您来啦,您来啦!”程咬金道:“啊,我来啦。”伙计道:“请后边吧!” “好。”程咬金到了三号雅座,就是这个李伙计专伺候他。他洗了脸,喝透了茶,烧、黄二酒,配了八个菜喝着,一边李伙计陪着闲聊。程咬金道:“你们这儿,这两天什么新鲜哪?给我娘带点什么回去呢?”伙计道:“咱们本柜上有自填的肥鸭,可出名。”程咬金道:“好了,你在炉里挂上两只。”伙计道:“是啦。”程咬金道:“再问你,有什么点心没有?还得好嚼的,我娘的牙口不好。晚上又爱咳嗽,为的是拿回去,晚上给我娘压咳嗽。”伙计道:“程爷,咱们山东最出名的是萝卜丝饼,油和面起酥,对伯母的牙口。”程咬金道:“你给包他五十吧。”伙计道:“是了您哪。”程咬金道:“你再给我灌一瓶二锅头,省得晚上我再来啦。”伙计道:“是,您还要什么?”程咬金道:“行了,今儿够吃的啦,明儿再说吧。” 李伙计出去要下去。一会儿功夫,程咬金是酒足饭饱,李伙计把所要的都包了过来,程咬金一瞧,另外有五吊一串的两串十吊钱。道:“这是怎么回事?”伙计道:“我们掌柜的有话,每天您来了,给您预备十吊钱,为是给您零花的,如果您家里还有别的用项,您自管言语,我再给您拿去。”程咬金哈哈笑道:“那好。”说罢,把这两串钱搭在了肩头,大包、小包这么一提溜,大家伙送他出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0回 斑鸩镇程母训子 尤俊达寻访好友 上回说到,大家伙把程咬金送出来,他大摇大摆,得意洋洋的,嘴里哼着歌就回家来了。到家里却遭到程母质问道:“你又拿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哪来的钱哪?”程咬金道:“娘呀,您怎么啦,他是报咱们的恩呢!”程母又被儿子蒙在鼓里。 从此,程咬金每天一趟尤家楼,吃饱喝足了,什么新鲜,什么好的,往家里这么一拿。如是的一说,就是一个多月,简直的这买卖就跟他的一样啦。可是就没有再见到尤俊达。程咬金一问,不是有事,就是家里忙,程咬金心里反来复去这么一想呀:他为什么叫我这么吃着、喝着,还带拿着呢?这事可真叫怪!咳!管它怪不怪呢,吃他两天再说吧!这就是程咬金的想法。 这一天,程咬金起晚了,揉了揉眼睛一看,太阳都已然高高升起,急速穿好了衣裳,蹬鞋下地,道:“娘呀,今早我起晚啦,该上柜了。”程咬金说罢,转身门外就走,将要迈门槛儿,只听得他的母亲在后面叫他:“阿丑呀,你回来!” 程咬金一转身,看到他老母面沉如水,瞪着眼睛,道:“好孩子,还不给我跪下!”程咬金心里想道:坏了!坏了!八成要糟!跟着赶紧双膝跪倒,道:“娘,我给您跪下了。”前文书不是说过吗?程咬金这个大莽汉,别瞧在外头多么样的横,要说在家里头,程母这一瞪眼,程咬金心里还真害怕。遂口道:“娘呀!您为什么生气呀?” 程咬金一看他老娘生了气,叫他跪下。原来,这程咬金每天由打会友楼又吃又喝外带着拿钱回来,程母已然起疑心了。心里想道:虽说他给尤掌柜的出过力吧,也不能说这个买卖就算是我们的了。程母把隔壁卖柴耙的王二叫过来,就将程咬金对自己所说的话,跟这些日子的情形一说,求王二给打听打听,王二答应了。 第二天,王二来了,就把程咬金所卖的柴耙,吃饭,怎么把人家堂、柜、灶都给打了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这位掌柜的,为什么跟他交朋友,我可就不知道啦。” 程母问道:“我再问你,这个掌柜的,在本地是怎么个人呢,以前他贩卖过私盐吗?”王二回答道:“人家多咱贩卖过私盐哪!谁不知道他是武南庄的大财主呀。家里骡马成群,自己在集上开的买卖。在本地面很爱交朋友,那是人所皆知。” 程母道:“噢!这一郎完全编起瞎话来蒙骗我呀,我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他。”程母听明白了,回到这院来。到了天黑,程咬金喝醉了,回来躺下就睡了。程母心里想道:我也不理你,有什么话,明天早起再说。今天一早程咬金起来要走,程母这才说叫他跪下。 程咬金问道:“娘呀,您为什么生气呀?”程母又质问道:“好孩子!自从你爹死后,你才三岁,为娘带你逃难,来到了山东,把你养大成人,如今你也一把搬不倒了。娘我容易吗!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没有?”程咬金听了,道:“娘,没有。你怎么说这个?”程母道:“我问你,你怎么跟我说瞎话呀,来哄骗你娘呀?”程咬金道:“娘,一郎不敢。”程母道:“你再说不敢,我可打你。”程咬金道:“是。”程母道:“我且问你这个会友楼,究竞是怎么回事?我都打听明白了,今天你要不说实话,为娘真要打断你的腿!” 程咬金这一想:今天是瞒不过去了,就把打架的事,尤俊达怎么追着跟他交朋友,以及所说的话,是和盘托出。 程母听得此言后,训斥道:“你二次又跟这个尤东家的见着了面没有?”程咬金道:“没有。我问了,他家里忙,老没见着。”程母道:“据为娘我想,不对,从中必有缘故!”程咬金道:“什么缘故呢?”程母道:“你别看你在外头,胡打胡闹,这个事情你不懂啊!别看他明着是开饭馆子掌柜的,暗含着他要不是好人呢?你跟他交朋友,可防着中了人家的圈套哇!今天也不必对你细说了。” 程咬金道:“娘,您说应当怎么办呢?”程母道:“今天个你还去,到那里非找这个尤俊达不可,你见着,把他同到家里来,我瞧一瞧他。看看他是好人是坏人。比如说,我一瞧这个人能交,从这儿你跟他往下交,我要说这个人不能交,从这儿他干他的,咱们干咱们的了。别看咱们娘儿们穷,得穷个干净,去吧!”程咬金站起来,遂口道:“娘,我去啦。” 程咬金走了出来,这才到了尤家楼。大伙都招呼道:“程爷您来啦,程爷您来啦。”程咬金道:“俺老程可不来了吗,不来,我还死去!”大家伙一听,心里想道:程爷今天个怎么翻着呀! 程咬金一直来到了三号雅座,李伙计过来道:“程爷,您来啦?”程咬金道:“不来怎么着!”李伙计道:“我给您打脸水去。”程咬金道:“甭打,不洗啦。”李伙计道:“给您沏茶去。”程咬金道:“不喝。”李伙计道:“八成您饿了,我给您要酒要菜,您先吃着。”程咬金道:“我不吃!”李伙计道:“程爷,您今儿心不顺,您跟谁生气呀?”程咬金道:“谁也没惹着我,干脆告诉你说,我吃恶心啦,赶紧找你们掌柜的来,我们俩有说的。”李伙计道:“不行,这两天我们掌柜的家里有事,来不了。”程咬金道:“不管,你得赶紧找去。咱们是以正午为期,正午他要是不来呀,我可要放火烧楼啦!”李伙计道:“您别烧,我给您找去!” 李伙计出来,到了二柜一说,二柜道:“你赶紧给找去吧,烧楼可受不了。”李伙计出来,就到武南庄送信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尤俊达跟着李伙计来到了尤家楼,到了后堂,就听屋里程咬金正喊道:“你们找去没有哇?他到底来是不来呀?我是说烧真烧!”尤俊达一掀帘儿迈步进来:“哥哥在上,小弟有礼啦。”程咬金一瞧,道:“兄弟你来啦,坐下,咱们有说的。”尤俊达落了座,到:“他们谁慢待了您啦?”程咬金道:“没有。兄弟我问你件事,你不是说什么登堂拜母吗?我们家也许太穷,你为什么老没去呢?今天你得辛苦一趟,我娘要看一看你。” 尤俊达一听,眼珠儿一转,心里想道:我明白了,这主儿糊涂,程母心里并不糊涂,就道:“这两天家里的事,连外头的事也太忙,始终抽不出功夫来,改天小弟必去。”程咬金道:“那不成,这就得走,你要不去,咱们这个朋友不用交了!” 尤俊达心里这一想呀:就是今天我这身打扮,到了那儿,准是让程母看出破绽来,道:“哥哥,今天可不成。我们村南修了一座桥,是我承的头,今日即将完工,我得给他们算账,开发工钱,明天我准去。要是不去,打这里起,哥俩谁也不用认谁,这还不成吗?”程咬金道:“好,你可准去,咱们就这么办啦。”尤俊达道:“今儿咱们哥儿俩喝会子酒,吃完了,我办我的事情去,好不好?”程咬金道:“好吧。”伙计要的酒菜,二人是开怀畅饮。不多一时吃喝已毕,尤俊达回庄不提。 话说,程咬金回到家,把所有的经过说了一遍,程母道:“好吧,明天他来,我看一看他。” 到了第二天,他们母子俩刚吃完了早饭,只听得门外车把式吆喝道:“吁,坎住。”又听得外边有人叫门,道:“您这是程宅吗?”程咬金出来开门一看,嗬,车把式赶着蓝绸子轿车,菊花青的大骡子,车上坐着两个丫鬟,尤俊达正下马呢。他一下了马上前道:“哥哥,您早吃了饭啦?”程咬金道:“兄弟,你可来啦,往里请吧。”尤俊达道:“我是特为来看伯母来了。”哥俩往里走,程咬金一边走,一边喊着道:“娘呀,我俊达兄弟来看看您来啦。” 这时,程母已然迎到了院子当中,程咬金道:“娘,这是我俊达兄弟。兄弟,这就是我的娘。” 尤俊达一正面,只见他是身高八尺开外,中等的身材,头戴一顶四楞平顶宝蓝色的儒生巾,青缎子缎条缠头,顶门镶着一块白玉。身穿宝蓝色一件通氅,青护领、白甩袖,腰系杏黄色的丝绦。大红的中衣,福字履鞋、白袜子。往脸上观看,黑紫的这么一张脸,紫中透润,直鼻阔口,大耳相称,颏下微须。 程母一看,心里暗自想道:真像一个买卖地少东家的样子。”尤俊达往前赶抢了两步,撩衣跪倒道:“伯母在上,侄儿给您磕头了。”程母道;“哎,贤侄,平身请起吧。”程母把尤俊达让到屋中,遂道:“贤侄,屋子太脏,可别笑话我,请坐吧。”尤俊达笑道;“伯母,这是哪里话来,您的家就如同我的家一样,那有笑话之说呢。” 程母吩咐道:“一郎呀,你赶紧汆铫子水,给沏点儿茶去。”程咬金答应,回应道:“兄弟,你这儿坐着,哥哥给你沏茶去。”尤俊达道:“伯母,您身体倒硬朗呀?” 程母道:“就说硬朗吧,你母亲倒好呀?”尤俊达道;“好,还问您好呢。”程母道:“前者叫你花钱,还惦记着老身我,我谢谢你了。”尤俊达道:“我跟我哥哥类若亲手足一样,您还跟我客气吗!” 程母道:“倒不是跟你客气,老身这个孩子,太糊涂,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啊。”尤俊达道:“伯母可别这么说。我家就是我哥儿一个,人单势孤,我们哥俩这么一近乎,我岂不是多一个膀臂吗!”程母道:“这么一说,你们哥儿俩,还要多亲多近。” 这时,程咬金把茶沏好了端进来,倒上一碗茶,递给了尤俊达道:“兄弟,你喝茶吧。”尤俊达道:“哥哥,您歇着吧。” 程咬金道:“你套一辆车来,干什么呀?”尤俊达道:“还提呢,我母亲这些日子挺闷得慌,叫我接伯母到我们那儿住些日子。咱们大哥们跟小哥们近乎近乎,老姐们跟老姐儿们近乎近乎。无论如何,伯母您得赏我这个脸。” 程母道:“这两天我手底下有点零碎活,等过两天,不用你接我来,我一定去看你母亲去。”尤俊达道:“您不要推辞了,无论如何,您可得赏我这个脸,可得去。” 尤俊达是非接不可,程母太客气便推辞不去。程咬金在旁边道:“娘您去吧,车都套来了,您要是一死的不去,我兄弟心里倒不痛快啦。”程母也就无法了,道:“我到屋里换一换衣裳去。” 进了里间,不一会的功夫程母走出来,叫程咬金隔着墙,把王二叫了过来。程母道:“他王二哥,尤东家的接我们到他家住些日子去,我们娘俩不在家,把你请过来,烦你早晚的给我多照应照应。” 王二道:“老太太您甭托付,交给我了,您娘俩去吧。”尤俊达出去,把两个丫鬟叫进来,见过了程府。两个丫鬟搀着程母出来,蹬着车凳儿上了轿车,程咬金跨上外手的车沿儿,尤俊达上了马。把式一摇鞭,叭!轱辘辘,这辆车就直奔武南庄而来。 进了武南庄的西村口,来到街当间,尤俊达下马,把式停了车,尤俊达道:“哥哥,到咱们家了。”往北面一指,程咬金跳下车,见是一座广亮大门,高台阶,磨砖对缝的一所大宅子。门道里左右的懒凳,门口外头两边的门槐、大柳树上拉着晃绳,拴着足有几十匹马。 这时,车把式放好车凳,丫鬟先下来,然后把程母也搀下来了。此时内宅就得了信啦,尤俊达的母亲上官氏带着儿媳妇、太婆、丫鬟们都迎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是尤俊达临上程咬金家里去的时候,嘱咐好了这么办的。故此听说把他母子接了来,就带着众人迎出来了。尤俊达给这老姐俩引见,老姐俩一见面很亲热。程咬金过来也见过礼。尤母也把尤俊达的妻子叫过来,给程母见了一见。大家伙众星捧月似的,把程母接到内宅,怎样的款待,暂且不提。 话表,尤俊达把程咬金让到了前厅,遂道:“哥哥,您先洗洗澡,换一换衣裳去。”程咬金道:“好吧。”同着家人到沐浴室去冲洗,洗完了,给他预备的银头簪,程咬金来到外间,家人一拉阁子,道:“您换衣裳,随便挑吧。” 程咬金一看里头什么色儿的衣裳都有。程咬金这么一换,同着家人来到前厅,大伙一瞧全乐了。就见他换的是:鹦哥绿的扎巾,鹦哥绿的紧袄,鹦哥绿的中衣,大氅、靴子也都是鹦哥绿的。大伙心里想道:再加上这张蓝脸儿,简直是成了蛤蟆精啦。 尤俊达道:“来呀,把家里所有的人连做活的,都叫了来。”哥俩一边喝着茶,等了一会儿,就见缕缕行行的都进院儿来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足有六、七十号人,站满了半院子。道:“大员外,您叫我们有事吗?”尤俊达道:“哥哥,您同我出来。”哥俩出来,在廊檐底下一站。 尤俊达道:“我把你们叫了来,给你们见一见。”一指程咬金吩咐道:“这是我结义的好友,姓程名咬金。我们哥俩就如同亲哥儿们一样,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打今天起,你们管他叫大员外,我就是二员外了,你们当面见过。”所有众人一听都道:“我们知道了,大员外,我们这儿给您行礼啦!”大伙这么一行礼。 程咬金道:“诸位,免礼吧。”大伙行完了礼,全都走了。哥俩进屋,摆上酒菜,喝酒谈心。到了晚上单给程咬金预备一所跨院,三间北房,有一个家人伺候他。 过了几天程母要走,尤俊达母子娘儿俩是再三挽留,程咬金也道:“咱们家有什么呀,娘,您就在这儿住着吧。”程母也就无奈,只好在这儿住下了。每天哥儿俩不是在家喝酒,就是出外闲游,日食三餐,都是鸡鸭鱼肉。程咬金心里纳闷:尤俊达为什么这么宽待我呢?啊!八成儿这里头有毛病吧! 忽然,这一天,哥儿俩在屋里闲谈,尤俊达道:“这两天我怎么瞧您坐卧不安,心里像有事似的,是怎么回事呀?”程咬金道:“你要问哪,是成天没有事,吃饱了蹲膘,简直这么说吧,我闷得慌。”尤俊达道:“您要是闷得谎,好办,咱们哥俩练一练。”程咬金道:“哎,这可好,我就好练。小时候我还真练过几天,后来因为在外头杂抓、奔饭,我就搁下了。” 尤俊达道:“既然这样,哥哥,随我来。”哥俩往后走,过了两层院子,到了尽后院,程咬金一瞧是个小花园的样子,正北是一片竹塘,东西各有三间花厅,院子里的花池子,都种着奇花异草,程咬金道:“嗬,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日子,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后院儿呢!”尤俊达道:“我净同着您喝酒、闲游去了,真就把这个小花园儿忘了告诉您了,您瞧雅趣不雅趣?”程咬金道:“真好!”尤俊达道:“您随我来。”二人拐过了竹塘,程咬金一瞧,原来是一座把大场子。靠北墙一座遮檐底下,是一溜儿兵刃架子,上面摆着刀、枪、剑、戟、镋、棍、叉,环、鞭、锏、锤,杵、拐、槊、钩、镰,带枝的,带刃的,带尖的,带刺的,大九种,小九种,各式的军刃,无所不有。 程咬金道:“兄弟,你可真是可以的。瞧这个样儿,你们这里是把式场呀!”尤俊达道:“哥哥,您别忙,凡是我家里的事,慢慢地您就全清楚了。哥哥,您好练什么啊?”程咬金道:“我呀,我就爱练这斧头。”程咬金过去,到兵刃架子上,把大斧头就抽出来了。 尤俊达道:“哥哥,那不叫斧头,叫八卦开山钺。”程咬金道:“不成,我就管它叫斧头,本来它是斧子吗。”尤俊达道:“好,斧头就斧头吧。”程咬金道:“我小的时候,练过两天,可是如今我都忘了。”尤俊达道:“不要紧,我教给你。”打这儿说起,尤俊达这么一教给他的招数,什么叫搬斧头,献斧纂,迎面门,迷心点,二马错镫拦腰砍,翻身反背倒劈山,等等的招数,全教给了程咬金。 这程咬金心还真灵,练了几天,程咬金道:“你教给我都是马上的招数,我得来一匹好马。”尤俊达道:“咱们家有的是好马,您挑一匹。”二人到了马棚。程咬金一瞧,由南至北好长的一座马棚。 尤俊达道:“哥哥,您爱哪一匹呢?”程咬金都瞧到了,遂口道:“我全不爱。我想找一匹花马。”尤俊达一指道:“哥哥,您瞧尽北头的单间里头,有一匹花马,不但是一匹宝马,而且还有个名堂,它叫‘斑豹铁骅骝’。无奈一节,它就是劣性,见了人又踢又咬,我买了一年多了,都没骑过它一回。您看门那儿,用杉篙、木板拦着它,连马伕头儿都降伏不住它。您要是能降得住它,这匹马就是您的了。”程咬金道:“好,让我瞧瞧。”过去一瞧,这匹马都成了泥打滚儿了。叫过马伕头儿,道:“你把杉篙撤了,我进去。”马伕的头道:“不成,您进去,非把您咬了不可。” 程咬金瞧了瞧,遂道:“待着吧!叫你撤杉篙,你就撤。多横的人,我都不怕。拿一个人会怕马,我都没听说过。我瞧它怎么咬我!”马伕只得把衫篙撤了去。 程咬金走进了马棚,直奔这匹马的旁边。这匹马一瞧走进人来了,一翻眼瞧见程咬金,容程咬金走近了,一扭脖子,张开了大嘴,就朝程咬金的脸上一口咬了来。程咬金一瞧咬来了,也是个急劲,往后稍微一退,一把就把脖鬃抓住,照着这马的耳朵根,吭的下就是一拳。疼得这马是唏溜溜地乱叫。 大家伙看了又看,道:“大员外,您真可以!”程咬金往前一揪这匹马,道:“那黑的呀,跟我出来。”只见这匹马老老实实随着程咬金走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唏溜溜地乱叫。 大家伙一瞧,喊道:“大员外真有两下子。”程咬金道:“你们帮着给我把它归置归置。”有人过来,换了个新笼头,卡上嚼子,缰绳交给了程咬金。程咬金才撒开了脖鬃,把它拴在桩子上。马伕过来用水刷,拿细沙土给揉了,干刷子打了,拿剪子把门鬃、脖鬃、尾鬃给剪齐了。程咬金一看,心里是非常的喜欢。尺寸够战马的尺寸,头至尾,蹄至背,全都是黑紫的地,可是浑身全是大大小小的点,分青、黄、赤、白、黑五色,故此这马的名称叫“斑豹铁骅骝。”紧跟着备好了鞍鞯,佩上双镫,挂好了銮铃,大家一看,又多加了一份的威武。 尤俊达哈哈笑道:“您瞧不错吧。您骑上它走一趟吧。”说罢,程咬金点了点头,把马拉到街上。大家伙跟出来,有人递过来鞭子,程咬金认镫上马,在后胯上叭的一鞭子,这匹马哗楞楞,一溜烟往东就蹚下去了。出了东村口,围着庄外跑了一个绕儿,由西村口回来,到了庄门前,吁! 程咬金勒住了马下来,道:“兄弟,你瞧见了没有,这马骑得怎么样?”尤俊达道:“好。咱们该学马上功夫了。” 从这儿起,尤俊达又把马上功夫的意思,一一都教给程咬金。程咬金这才明白,里为裹,外为削,踹镫是出马,扣镫是停马,人也灵、马也灵,没有几天,人也学会了,马也是个战马的样子了。 程咬金可就对尤俊达道:“兄弟,你教我的招数,俺老程老觉着透俗。是练过斧头的都会,这是挨揍的招儿,不行!”尤俊达道:“依着您怎么样呢?”程咬金道:“我打算憋它几招特别的,是人没有的招数。”尤俊达道:“我没听说过,您自己憋吧。”程咬金道:“憋招儿,得有个清静地方才行。”尤俊达道:“这容易,哥哥,咱们到后花园找个清静地方去。”说罢,把程咬金带到后花园的东花厅。 程咬金进来一瞧,嗬,很雅静的这么三间厅房。花梨、紫檀的木器,多宝阁摆着的是古玩、玉器,桌儿上摆着樽罐、掸瓶。 程咬金道:“兄弟,这屋子怎么这么些东西呢?”尤俊达道:“哥哥,我一生就爱古玩、玉器,这都是我多年来搜集的。”程咬金道:“哦,那就是了。”尤俊达道:“您困了就在这床上睡,渴了、饿了,您拉这上门槛的绳儿,前面就知道了,家仆来伺候您的吃喝。这斧头,给您立到窗户这里了,我等着瞧您怎么憋这个特别的招数!”程咬金道:“兄弟,成啦,那好吧。”尤俊达道:“瞧您怎么憋吧,我走了。”不知程咬金学的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1回 程咬金得三板斧 尤俊达谈论英雄 上回说到,程咬金和尤俊达这哥俩在三间厅房练武,程咬金住在花厅里,渴了喝,饿了吃,困了躺在床上可是睡不着,心里想道:俺老程怎么琢磨出几手特别的招数呢?如是这么一说,可就是好几天了。这一天,晚上,尤俊达在中院儿都睡着了他睡觉的屋子,就隔着花园子一堵墙。 忽然,把他惊醒了,就听后院里,有人喊道:“有人拿着斧头劈开山石来了!”又听见得:喀嚓,啪啦,唏里哗啦,尤俊达道:“这是怎么了?”说罢,他赶紧穿鞋下地跑出来, 这时,家仆也有被惊醒了的,府中管家过来道:“二员外,您听后院,这是怎么啦!”尤俊达道:“跟着我,咱们快看看去吧!”说罢,大家伙随着来到后院,一瞧程咬金正抡着萱花大斧头,把一座假山石劈裂了。尤俊达道:“哥哥,您这是怎么啦?” 程咬金道:“兄弟,这八卦萱花斧头的招数,俺老程憋上来啦。还告诉你说,俺憋了好几天了,做梦都是这一档子。”尤俊达道:“噢!真的吗?”程咬金道:“那我还骗你不成吗!”尤俊达道:“我不信。”程咬金道:“你不信哪,你最得意的是使什么军刃?”尤俊达道:“哥哥要问,我善使一杆五股烈焰托天叉。”程咬金道:“嘿嘿,跟俺比上,保管你是够活的吧!” 尤俊达一听,心里暗含着高兴:你准要把我赢了,咱们生意就成啦。尤俊达说:“好了,看您的特别招数啦。”程咬金对他道:“哥俩,走呀!”程咬金拿起了宣花斧,往外就走。大伙来到前院。程咬金道:“练斧头,练饿了,喝点儿酒,吃点嘛吧。”说罢,两个人来到前厅吃喝。 直等到天亮,尤俊达命人把两匹马备好,挂好了军刃,出了门,哥俩各自上马。程咬金道:“兄弟,咱们在哪里比试去?”尤俊达道:“哥哥,随我来!”说罢,尤俊达在前面,程咬金是紧跟在后头。出了东村口,二人往东南走下来,走出三里多地,来到一座宽敞地方, 尤俊达对程咬金道:“咱们就在这儿比试吧!”程咬金道:“嗬,这里真宽敞啊!南边还有山,这儿叫什么地名呀?”尤俊达道:“此山名叫小孤山,此处名叫长叶林,这里是东阿、历城交界之处。”程咬金道:“这大道的东南通到哪里?”尤俊达道:“这条道一直的通到沿海登州城。”程咬金道:“往西北呢?”尤俊达道!“通河北凤鸣关。”程咬金道:“西南呢?”尤俊达道:“西南通曹州,东北就通历城县啦。” 尤俊达道:“哥哥,咱们俩比试比试吧。”“好了兄弟,你留神吧,你我分马。”说罢,二人一分马,一个东边,一个西边,马的步儿跑欢了,绕了个圈儿,各自圈马回来。尤俊达抬右腿把托天叉摘下来,在掌中一合,往对面观瞧。一瞧程咬金拿这萱花斧头的姿式,就是一纳闷儿。普通的战将在马上拿斧头的姿式,有秦王**啦,太公钓鱼啦,控着斧头的是青龙吸水啦,背过斧杆的是停锋献纂啦都是封住了门儿,差不多都是这几种姿式。一瞧他这使斧子的,可就不然了,真是别开生面。用双手攥着斧杆,把这斧头竖起来,搭在肩头上,拿自己的脑袋,挡着斧头,心里里想道:他这是什么姿式呀,他这八卦萱花斧头,是扁着呢?还是立着呢?也不知道。我得小心谨慎,多多留神。又这么一听,程咬金嘴里还嚷着道:“这斧头轮起来,不知道有多少重量?”心里想道:这是什么招儿啊!这把斧头,到底有多少重量,只有程咬金的心里知道,非喊“这把斧头有多少重量”不可。以后诸位一听“冒”,不用问了,就是程咬金露了面啦。这功夫两匹马碰了面儿,程咬金抢了个先手,用斧头纂朝尤俊达的面门一点,道:“点。” 尤俊达合叉往外一拨,萱花斧纂过去。斧头下来了,道:“劈脑袋。”尤俊达用叉的中心杆一磕斧头,磕出去,程咬金的斧头又斜奔叉杆道:“削手。”尤俊达赶紧一抬右手,心里想道:嗬,好厉害!不留神四个手指头准没。敢情这斧子有来回,又回来了,道:“再削手。” 尤俊达赶紧又一抬左手,也让过去了,跟着程咬金一反腕子,大斧头直奔尤俊达右额急削来,道:“掏耳朵。” 尤俊达赶紧缩头,可是慢了,削在扎巾的三支软翅上,嗖!就给削去了。尤俊达吓了一哆嗦,心里想道:好险啊!差一差就叫他给掏上,我这个脑袋就揭了盖儿啦。这功夫两匹马将要错头,程咬金的斧头往下一划拉,一个海底捞月,道:“抹马。”只听得“嘭!”给马脑袋抹下来啦,马也趴下了,尤俊达也掉下来了。程咬金道:“兄弟,对不住你,我先回庄等着你去啦。”这匹马直奔到西北蹚下来了。 到了家,下了马,大家伙问道:“你们哥俩不是比试去了吗,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二员外呢?”程咬金道:“他在后头慢慢儿走着呢,先给我沏壶茶来,我先喝着。”有人把茶沏过来,程咬金喝着。等了好大的工夫,尤俊达才回来。程咬金笑着对他道:“兄弟,你信服哥哥了吧,我这招数憋得怎么样?”尤俊达道:“招数倒是不错,就是有点缺德。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掏耳朵带抹马的呢。”程咬金道:“这是咱们俩有交情,我是先说的,给你送个信再掏你,如果要换个生人,在两军阵前交锋打仗,我是劈上了,才告诉他说掏呢。这你就信服我了吧?” 尤俊达道:“哥哥,我是甘心佩服了。我再问一问您,您共总憋出多少招数来?”程咬金道:“这个招儿可分多少等呢,你问大招数,是问小招数呀?”尤俊达问道:“大招数是多少?”程咬金回答道:“三百六。”尤俊达道:“小招儿呢?”程咬金道:“那就赛牛毛啦!俺都算不清我有多少着啦。”尤俊达道:“那我就更不敢跟您打了。” 这一下子,真把尤俊达给吓晕了。尤俊达吩咐好好地做一桌菜,把后园地里埋着的青梅煮酒刨出一坛子来。霎时间,酒菜齐上,摆满了桌案,程咬金道:“兄弟,今天干嘛做这么些菜,还要喝这么好的酒呀?” 尤俊达道:“因为您的萱花斧头练成了,特意给您庆贺,哥俩好有一比,好比是青梅煮酒论英雄。咱们开言吐语谈一谈,谁是英雄,谁不是英雄。”程咬金道:“好了,就这么办了。”尤俊达道:“哥哥,来,我给您斟上。”程咬金道:“嘿,这青梅煮酒还没喝,就闻见香味儿了。”尤俊达道:“那没错,这酒是清香扑鼻。”由这段青梅煮酒论英雄。 二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儿聊着,尤俊达道:“哥哥,您来到我这里,也这么些日子了,您看我像个干什么的?”程咬金道:“俺老程呀!嘿,俺看你哪,就是四不像。说你是做买卖的,又不像个生意人。说你是卸任的官员,你有时候又是野腔野调的。说你是庄稼人,又拿着种地不当回事。说你是响马吧,俺又没看见你做犯法的事。据俺想呀,你的老上辈必是个大财主,你是个不务正业的财主秧子。” 尤俊达道:“不对,我们老辈穷得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说出来您许不信,这份家业都是我奔来的。” 程咬金道:“嗬,可以呀,俺明白啦。你必是贩卖珠宝,发了一笔邪财!” 尤俊达道:“不对,我并不懂得做买卖。”程咬金道:“那个也许你做过官,搂来的!”尤俊达道:“也不对,向来我就反对官面。”这么说吧,程咬金猜了有十好几样都不对, 程咬金道:“俺就猜不着了,那么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呢?”尤俊达一阵狂笑,道:“哥哥,您别看您在外头跑腿,您算是白机灵了。我对您实说了吧,我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您信不信?”程咬金道:“嗬,可以呀,我输眼啦!你会是山大王。这么办,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一说,我听一听。” 尤俊达道:“我们绿林里,有个总瓢把子,姓单名通,字雄信,此人绰号人称小灵官,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武艺高强,住家在山西潞州天堂县二贤庄。他自立为天下五路的都头领。他手下有四个分支:南路的头领,姓王名勇,字伯当,绰号勇三郎;西路的,姓谢名科,字映登,有个绰号叫神射将;北路的头领,姓王名宣。字君可,绰号是绿袍帅;东路的头领,就是小弟我。” 程咬金道:“嗬!小子,你可真成。”尤俊达道:“嗐,怎么改口管我叫小子啦?”程咬金道:“俺老程就这么叫了。索性你往下说,俺明白明白!” 尤俊达道:“这么说吧,你想要入伙,做我们绿林的买卖,得先到二贤庄去标名挂号。他那里有本绿林总账,给你上上名字,写好了一封推荐信,把你派在分路上。比如说,把你派到西路去吧,西路上见着了推荐信,再把你派到某山某寨上去。你要是在那里做案做多了,官府上捉拿得很紧,不要紧,西路上再把你拨到北路上去。这么说吧,你是永久不能犯案。如果你打算要改行不做绿林了,也得到二贤庄去除名不算,还得焚香起誓,金盆洗手。单雄信把总账上你的名字给勾了,打下一道转牌,通知各路,以后就是别人犯了案,决不往出拉你。我们绿林,就有这份的义气。要是背着人私自再做绿林的买卖,要叫我们同行的人知道了,大家就把他乱刃分尸,决不容情,这是我们绿林里的规矩。” 程咬金道:“嗯,还怎么着呢?”尤俊达道:“我呀,自从当东路的头领,没有几年,挣来的家大业大,这份家私,我觉得这辈子够了,到潞州天堂县二贤庄,就洗了手啦。您瞧,我这里种地的人,连饭馆的人,多数都是当初我在绿林里做买卖时候的手下人。这就是我本人以往的事,全对哥哥您实说出来了。” 程咬金道:“今天你说了半天,你打算是什么意思呢?”尤俊达道:“咱们先把这个事搁起来不说。就拿您说吧,您在饭馆里,耍矫情、打架,把家伙也摔了,把掌柜的也给举起来了,我不但不恼,反倒跟您交朋友,这是咱们坐在家里的话,您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看重您?” 程咬金道:“我可不知道。”尤俊达道:“哥哥,一来为您膂力过人,二来就是您这张脸儿,要搁在我们绿林里,这是吃头口饭的脸儿!” 程咬金一听笑了,对他道:“嘿,啊。敢情我这个靛脸朱发,还有人爱看哪!怎么样呢?” 尤俊达道“哥哥您哪里知道,我们绿林里吃头一口饭的脸,是越凶猛越好。那怕你没有多大的能耐呢,叫人一看就得吓得心惊胆战,这叫貌能压众,能够吃头一口饭,您明白了?”程咬金道:“你说了半天,俺老程还没明白,倒把我闹迷糊了!”尤俊达道:“怎么?”程咬金道:“方才你也说了,你已然洗手啦,即便我这张脸能够吓唬人,你还叫我干什么呀?你这简直的是前言不搭后语,怎么不把我给闹迷糊了呢?” 尤俊达道:“哥哥,您别忙啊,咱们说完了一样,再说一样。皆因我家里人口多,挑费大,买卖也不大好。我呢,亏俩钱,现在有一拨的买卖,打咱们家门口过,我是伸手可得。我要是二次里做绿林呢,得顶着乱刃分尸的罪名,再则单雄信他是坐地分赃,见面儿就得分一半儿,我做下这号儿买卖来,得劈给他一半儿,我觉着太便宜他了。我打算背着他们,把这拨儿买卖抄过来。”程咬金道:“你抄就抄吧,碍着俺什么呀?”尤俊达道:“您听我说呀,常言说的好:“单丝不能成线,孤树不能成林”,我不就是人单势孤呀!要论武艺,我倒是顶得上,无奈一节,就是我这个脸,不怎么壮门面,哥俩要是同心合力的,据我想,这拨儿买卖一定是伸手可得!”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俺老程想起来了,谁高明呀?还得说是我娘高明。我娘已经说过,别看你外面是财主,买卖开着,万一你要不是好人,中了你的圈套呢!今天个你这么一说,真应了我娘的那句话啦,你纯粹是安心不善,引良入盗呀!”尤俊达道:“哥哥,您别忙,今天咱们这桌酒席,是不是叫论英雄啊?咱们得说一说,究竟咱们哥俩谁是英雄。” 程咬金道:“据俺老程想呀,我俺是英雄,你不够英雄。”尤俊达道:“我是英雄。您知道这拨的买卖是什么吗?这拔是沿海登州靠山王杨林押送的皇杠!”程咬金听了,大吃一惊道:“啊?” 尤俊达道!“这一拨的皇杠,总共有十六万两皇杠,这十六万两皇杠,还有一份价值百万的龙衣贡。咱们背着单雄信把它抄过来。不让哥哥您搭情的话,您钱也有啦,英雄也闯出来啦。要不然,甭说英堆,离开我这里,连饭辙都没有!” 程咬金心里一想:哈哈,这拨既然是靠山王杨林的皇杠,我可得劫。而今俺老程的八卦萱花斧要是练成了,俺老程要不斗一斗这老儿杨林,俺是怎么一个人呢!再说,他这份皇杠,都是刮地皮、苦害老百姓来的不义之财,我也应当劫。假如说要劫的这拨财物不是杨林的,尤俊达把实话说出来,我是背着我娘出庄一走,就凭我这两膀子苦力气,也不能把我娘着,上一边受我那干净穷去,我心里头是踏实的。这就是程咬金的心思,可是他不对尤俊达说明白了,就跟尤俊达单说了一片话,道:“俊达呀,你真可以,你这小子损啦!自从我到你们家这么些日子,吃的惯惯的,喝的惯惯的,多少人伺候着,吃的都顺嘴流油啦,我要不由着你这条道儿,背着我娘一走,今日晚上我就没有辙。这不是你说了吗,我帮着你劫皇杠不就得了吗!” 尤俊达不禁得一阵高兴,心里想道:你就得由着我。可是他哪里知道程咬金的心思呢。这一回事,他们两个入是各怀各意,尤俊达觉着是得意洋洋。两个人是又吃又喝,又说又笑。 正在说笑中间,只见,由外面慌张张地走进一个人来。程咬金注目一看,只见他身躯矮小,六尺多高。头戴一顶六楞抽口软壮帽,身穿一身儿青缎子的紧袴紧袄,十字袢,丝莺带。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大氅在身上斜插柳儿的系着。再往脸上一瞧,是一张自煞煞的刮骨脸,骨瘦如柴,顶门有一块黑痣,颏下无须,正在年少。 程咬金心里想道:我来了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着过这么一个人哪!就此人走进来,朝着尤俊达道:“哥哥,我这里给您行礼啦。”尤俊达道:“贤弟,免礼平身。来,我给你见一见。”一指着程咬金,遂口道:“这是我新结交的一位好友,帮着咱们共图大事。此位姓程,名咬金,字知节,你还不给这位哥哥磕头呢。”这人连忙上前跪倒磕头,道:“哥哥在上,小弟有礼。”程咬金道:“兄弟请起,请坐。俊达,他是谁呀?”尤俊达道:“您要问,他是咱们这儿踩盘子的大头,人称叫飞腿朱能。比如说,您骑着马跑,他在步下不能叫您给落下,故此人称飞腿朱能。” 程咬金道::“哦,这就是啦。”尤俊达道:“哥哥,所有我这些个家财,都是他这两支眼晴给我挣来的。”程咬金道:“我明白了,他是你的探马,他在外边探去,你在家里坐等,净等下手开劫,对不对?”朱能道:“对了。”尤俊达道:“朱贤弟,这里也没有碍耳的人,有什么话,说吧!” 朱能禀道:“禀报二位哥哥得知,您可赶紧准备,皇杠已然由登州走下来啦。尤其他们是白天不走,晚上往下行走,约摸着,近者六月二十三,远者二十四的晚上,皇杠准到小孤山前。”尤俊达道:“好了,我知道了。”朱能道:“那么我就走啦。”程咬金道:“兄弟别走,一起在喝一会,再走!”朱能道:“哥哥,喝酒事小,办事要紧,容买卖做下来,有的是日子喝酒呢。”说罢,朱能出庄又打探去了。 程咬金道:“哈,敢情你这里还有探子呢?”朱能道:“跟哥哥您说,前四个月我就把他派到登州卧底去了,净听他一报啦。今天可就六月二十一了,咱们喝完了酒,可得赶紧预备。”程咬金道:“俊达呀,你得给我预备些个麻雷子、二踢脚、十挂二十挂的鞭炮。”尤俊达道:“爆竹,咱们家存着有的是,你要这个干什么呀?”程咬金道:“你吃这碗绿林的饭,有多年啦?”尤俊达道:“已然有七年了。”程咬金道:“这不结了!既然是行业老手,俺老程得取个吉利。到时候俺老程把那八卦萱花斧一摆,马往上撞,鞭炮齐响。”尤俊达道:“好,到那天准给你预备。” 这一年,正是大隋大业三年,六月二十三日的午后,家里头这么一预备,由后院往前院儿这么一搬,什么盔甲、号坎、刀枪把子,应用的东西,摆这么半院子。所有庄上的人也都聚齐啦。 大家伙这么一换衣裳打扮,程咬金仔细一看,道:“喂,你不是咱邻柜上那个掌灶的吗?”那人道:“程爷,可不是我吗。”程咬金道:“你不是种瓜的那个瓜把式吗?”那人道:“对,程爷,我是全干,搁到哪里是哪里。”尤俊达道:“哥哥,这都是咱们手下的伙计。” “哎呀!”程咬金到了此时,这才如梦方醒。大家把队伍调整好了,大约有二百多号人,将要出庄,这时飞腿朱能来到,道:“嗬,诸位,全预备齐啦!你们今天睡踏实觉吧,今天是来不了啦,明日三更十分,他们是准到小孤山前。”朱能把话说完,复返出庄,又去哨探。 到了第二天,大家伙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天黑下来了,聚齐了众人,一半马队,一半步队。程咬金跟尤俊达也备好了马匹,挂上了军刃,所预备的东西,全预备齐了,把队伍拉出庄来,直奔长叶林而来。到了长叶林,天也就是将过定更,大家下了马。 尤俊达道:“哥哥,待会儿他们来了,你是管打仗呀,还是管指挥着劫东西呀?”程咬金心里想道:俺老程为的是什么呀?不是就为的是斗老儿杨林吗!就道:“指挥俺老程可不会,我是就管打仗。” 尤俊达道:“好,就这么办啦。”说罢,当时命一支子步下伙计,暂且埋伏到小孤山里头道:“等我们得了胜,他们的队伍乱了,你们由山环里,虚张声势的撞出来,搅他们的左边,抢车辆驮子。” 大家伙答应了一声,这时,有头目领着众人往小孤山里埋伏去了。又命一支子马上伙计在东北岔道的旁边,一座松林里埋伏着道:“等得了胜,冲出来虚张声势,搅他们的右边,抢车辆驮子。” 大家伙答应了一声,也有头目率领着马队众人往东北大道的松林里埋伏去了,尤俊达再告诉所有留下的马步伙计,吩咐道:“待会儿,得了胜,咱们是一拥而上,必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众人答应。尤俊达对程咬金道:“哥哥,您瞧咱们布置得怎么样?”程咬金道:“好小子,真不离。没想到你还会派将呢。” 程咬金盘腿往地下一坐。尤俊达也在旁边地上坐下,就跟程咬金道:“哥哥,比如说皇杠来了,您催马出去,对他们说什么,怎么才能叫人知道您是劫皇杠的呢?”程咬金道:“那个,俺老程可不会。”尤俊达道:“哥哥,我教给您,说咱们绿林的话,有一套山歌词。等皇杠来了,您这马撞出去,瞪着眼睛,轮起萱花斧说,呔!一指这座山,您说此山是我开。” “啊?”程咬金懵了一下! 尤俊达道:“您跟着一指这个树说,此树是我栽。”程咬金道:“好啦,就算是我栽的,还怎么样?”尤俊达道:“若打近前过,留下买路财。对面的来人听真,急速把皇杠留下,如不然,尔来观看,牙崩半个说不字,你就轮起八卦萱花斧杀不管埋。哥哥,您得说这个才对呢!” 程咬金一听是哈哈的大笑,道:“小子,你们这一行人哪,可真不好惹。”尤俊达道:“哥哥,您记住了没有?”程咬金道:“这没有什么,记住喽!鞭炮你们给我预备齐了没有?”尤俊达道:“都预备齐了,鞭都吊在树枝上了,净听您的招呼啦。”不知如何劫下皇杠?且看下回分解! 第042回 程咬金路劫皇纲 杨林恼气登州府 上回说到,程咬金和尤俊达率领众喽啰兵,埋伏与小孤山附近的山林长叶林,打算劫杨林押解京城的十六万皇杠,也算是为百姓出一口恶气。这时,朱能跑进了松林,道:“二位哥哥,皇杠可到了,离此只有三里地啦。”程咬金道:“知道了。”等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只见,由东南,哦喝!锵当,咣当!骡驮子的铃当声响,皇杠来了。 这个皇杠是怎么个来头呢?原来这镇守山东沿海登州的大隋靠山王杨林,想当初帮助他的侄子隋文帝杨坚,篡夺北周江山后,灭西梁、平突厥以及兵伐南陈,天下一统,自从隋文帝杨坚死后,后被隋炀帝杨广赐封为太岁靠山王的职位,那就是亚如太上皇了。每逢上阵他手持一对水火囚龙棒,真是能争惯战。统领着四十万大军,甲坚兵利所向无敌,久镇在沿海登州。他性情狂傲,对待人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这杨林一生无儿无女。他在年轻的时候,还不觉着怎么样,可是老来老去,上了年纪了,看着人家有儿女的,有点眼馋。他这么一想道:有主意。就由他手下的偏将牙将里收义子,由大太保说起,一直到十二太保,收了这么十二个干儿子。后来隋炀帝杨广登基后,杨林闻听人言,说杨广弑父夺权,荒淫残暴,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杀了忠孝王伍建章的一家满门。 杨林听说,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心里想道:当初我跟我大哥杨忠打江山不容易,杨广要是这么一办,我杨家隋朝的江山社稷可就要不牢稳了,我得进京看看去。因为这个,他要进京城,奏本打到了京城。杨广一看,可就害了怕啦,心里想道:我所做的事情,要叫皇叔知道,简直的是不好办,因此下了一道旨意,道:“因为国库空虚,皇叔千万不要进京。如要一定前来,必须先进上十六万的皇杠和全份龙衣贡。” 杨广心里想:杨林必不好筹办,这么一挤对他,他就不能进京城了。杨林得到旨意,就派中军官高谈圣为筹办皇杠的总办,限期叫他火速备齐。高谈圣这么一办皇杠,山东的老百姓可就算是遭了殃啦。种地的借粮,做买卖的借税,要是不交,就算是有罪啦。什么叫龙衣贡呢?就是由皇帝这里说起内宫里一切的人,所用的服装搁在一起一个全份,论价值就得百万的白银。皇杠又是什么呢?就是黄金、白银,每样十六万两,再加上价值连城的龙贡衣(十六万黄金、白银相当于现在449亿人民币左右)补助国库的。 这一天,高谈圣禀告杨林说,皇杠、龙衣贡已然预备齐毕。杨林这才对大家道:“我打算先派人,押解皇杠进京,我随后起程,你们哪一个告奋勇,保皇杠入京都?”话音未落耳,跟着有两个人答言,道:“回禀父王,孩儿愿往。” 杨林一看,原来是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这两个人在暗地里早就商量好啦,这个差事不能叫别人抢了去。他们的心思是不能给杨林白当干儿子,借这个机会,得搂点儿,要发一笔财,敌此两个人告奋勇。杨林道:“儿呀,你们两个人千万要保住皇杠,好了,你们带领多少人马呢?”徐元亮道:“回禀父王,有这么句话,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您给我们一千马步队,足可以能成了。” 二位太保说这个话叫什么呢?这就是拣着杨林爱听什么,他们就献媚说什么。杨林准了他们的话,定规了三日后起程,什么公事啦,文书啦,川资、粮饷啦,一切满齐。龙衣贡查点好了,上了封,都搁在车子上,黄金、白银也都装在银鞘里,搁在骡驮子上面,打点停当。第三天这俩太保跟杨林告了辞,押着皇杠就走下来了。 再说,这两个太保,一路上勒索地方,自己腰里是肥了,可是并不顾下,军士们可就骂上了。这个军士就道:“我当了十来年兵了,就没吃过糙粮,这是头一回吃这个窝窝,这可叫窝死人不偿命!”那个军士就道:“大哥,我吃了这么些日子的小虾米熬菠菜,把脑袋全吃绿啦。”有的军士就道:“别瞧小子他们这么搂,我听说现在天下各处是逢山有寇、遇岭藏贼,我不信这皇杠一路上一点错儿都不出。比如说,要遇上了响马劫皇杠,我不管别人,我是给小子大撂台,开腿就跑。”另一个军士也道:“对,你提了我们的醒了,我要一管他,我就怎么怎么样。”这么一起重誓。这么说吧,传来传去,全营的人都安上这个心了。往下走着,大伙倒高了兴啦,当兵的心里想道:怎么还没有劫皇杠的呀!要有了劫的主,我们好给他呀!这两个太保见这些军士直嘀咕,心里想道:他们嘀咕什么呢?一琢磨,心里明白了八成儿,许是琢磨我们哪吧! 这两个人背地里可就道:“兄弟,咱们把当兵的克扣大发了,他们可恨上咱们啦。如果要遇上了响马劫皇杠,他们是非给咱们撂台不可。”这个军士道:“哥哥,那算是准啦。”那个军士道:“那么咱们怎么办呢?”这个军士道“哥哥,我有主意,咱们白天不走,晚上走,这一路上保险平安无事。”那个军士道:“晚上走怎么就没事呢?”这个军士道:“山大王的派头,据我想,比咱们王爷的派头也小不了多少。晚上睡得香香儿的,下山劫人,没那个事。”另一个军士道:“兄弟,说得有理,咱们就这么办了。”从这起,白天安营造饭睡一天,快落太阳啦,集合吃饭,齐整队伍,保着皇杠往下走,走到了天亮,安营又不走了。这当兵的们一想:啊,这小子改了晚上走啦,大家伙儿又嘀咕上了,道:“他晚上走,咱们也得把这个皇杠给他闹哄没了。架不住咱们给他穷喊,山大王即便睡着了,也得把他喊出来。” 这一天,六月二十四日,皇杠正往前走,已然要到小孤山了。朱能来到松林报信,程咬金听说皇杠从东南上来了,又一看东南上有了灯光,皇杠已然露了头啦。尤俊达道:“哥哥,来啦!您赶紧上马预备吧。” 只见,程咬金一捂脑袋直哆嗦,道:“兄弟,我直害怕,不敢出去啦!”尤俊达道:“啊,这是怎么回事情?事到临头,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急得他出了一脑袋的汗。 程咬金“噗哧”一乐,道:“俺老程这是跟你闹着玩呢。”尤俊达道:“您瞧我出了这一脑袋的汗!”程咬金笑道:“嘿嘿,胆小的能够干这个!”说罢,跟着程咬金晃身站起来,认镫上马,摘大斧,拿在了手中,一听东南上哦喝了一声,骡驮子已然快到小孤山前。 程咬金道:“响鞭炮哇!”就听得鞭炮齐响,麻雷子;轰!二踢脚;腾,达!树枝上挂着的长鞭道:劈啦,叭啦,足这么一响。松林里的火把,早就蘸好了油,预备好了,伙计们打着了火一点,火把是沾火就着,立刻照耀如白昼。紧跟着锣声响亮,呛啷啷!程咬金一催马撞出了长叶林,大家伙在后,督队的尤俊达一齐出来。 押皇杠的队头一看,心里想道:阿弥陀佛!这可真不容易,可有了劫皇杠的主了啦!赶紧往后传,道:有响马!劫皇杠的响马来啦!这押皇杠的队伍足有一里多地长短,往后这么一传。再说这两个太保,一听前头这么乱,道:“儿郎们,头里什么事这么乱,怎么直响鞭炮哇?”旁边有个军士,心里想道:小子,我阴你一下子吧!道:“太保爷,您自管放心,谁敢劫咱们呀!”徐芳问道:“头里响炮是怎么回事情啊?”军士道:“据我想,响鞭炮,准是西瓜地开张。”徐芳道;“西瓜地开张?”兵卒道:“这个太保爷您可外行,我给您说一说。西瓜热了要开园子摘瓜啦,瓜把式把园主儿请来,找一个熟透了最大个的西瓜摘下来,给他烧香上供,这个名儿叫祭西瓜王,祭完了就算开了园啦,然后再摘别的瓜下来,再到市上卖去。开园的规矩,必得响一阵子鞭炮,这是有个迷信论儿,要取个吉利崩煞气。”徐芳道:“哦,还有这么些事儿呢!”这个当兵的说这话的意思,为的是叫皇杠跟响马碰上面儿,不容易圈回来,可能就全丢了。 话说,押送皇杠的队伍,眼看跟程咬金等喽啰兵人都快碰上了,这才停住了不走。太保们在马上问道:“前头队伍,为什么不走啦?” 这时,才有一个兵卒过来道:“回禀太保爷,前头有了响马,把咱们的去路横住啦。”这俩小子一听,这一惊是非同小可,道:“啊!车辆驮子往回捲,我们哥俩上头里看一看去。” 两家太保马往前撞,来到队伍头里注目一看,就见老程他这个长像,又配上他这身鹦哥绿的衣裳,真是令人可怕。加上他这匹花马,掌中的八卦萱花斧,斧头真有半个车**小,人也精神,马也威武。后头的伙计们,打着火把,各持刀枪。 众人就听程咬金一声喝喊,道:“呔,不种谷子不种麻!”尤俊达一听,心里想道,怎么不是那套词儿呀,怎么谷子跟麻都上来啦!押送皇杠的官兵一听,道:“你爱种什么种什么!”程咬金跟着喊第二句道:“闲来无事学响马。”官兵一听,道:“没事干有学这个的?”程咬金跟着说底下的叫道:“若是不留下龙衣贡,哈哈!斫下杨林的脑袋瓜。对面来人,把皇杠给我留下,如若不然,尔来观看!”把手中的萱花斧一摆,道:“我是一斧一个!”说到这儿,想起绿林里吊坎儿,管杀人叫摘瓜来了,跟着份:“我是要摘瓜呀!” 大太保徐亮道:“兄弟,你看住了皇杠,我出去问一问他去。”说罢,抬腿摘枪,一催坐下的马,迎上前去。当兵的们这个痛快,心里想道:这小子,你们两个得了胜,我们就跟着哄,你们两个要是打了败仗,我们是开腿就跑。大太保徐芳催马来到了程咬金的马头前,扣镫停马。程咬金呢,马也站住了。大太保道:“响马,你好大的胆子!敢来劫朝廷的皇杠?摸一摸,你还有脑袋没有啦?”程咬金喝道:“嘿嘿,小子!胆子小了,就不敢来,你叫什么东西?”大太保道:“要问我呀,我乃是靠山王的义儿干殿下,我是大太保徐芳。” 程咬金道:“哦!你原来是大太保呀,赶紧给我回去!”大太保道:“什么?”程咬金道:“回去!把杨林老小子叫出来,你不配跟我一打。” 程咬金这是什么心呢?他心里想道:我跟谁一定是跟谁,我不是斗的是杨林吗?我跟这个大太保远日无冤,素日无仇,他不过在杨林手下求衣食,我就饶了他这条命吧,这就是程咬金的心思,大太保徐芳道:“好大胆的响马,你要叫我父王出来呀,你不配跟我父王一战,你来观看,胜得过我这条枪,我父王就出来啦。”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俺老程我明白了,非得把孩子打了,这个大人就出来啦,那就叫你尝一尝吧!”把话说完,一踹马镫,迎上前来,搬斧头,献斧纂,道:“点你。”徐芳合枪往外手里一扇,跟着劈脑袋,用枪往里手里又一合。 程咬金的八卦萱花斧平着顺枪杆一划,道:“削手。”徐芳一抬右手,斧子过去又回来了,道:“再削手。”徐芳赶紧一抬左手,萱花斧头顺着枪杆过去,又直奔他的面门右耳,道:“让你尝尝俺老程的八卦萱花斧。”徐芳一缩头,略微的慢了一点,只听得“乒”的一声,就把盔顶子削去了。二马一错头,那八卦萱花斧由下往上一捞,道:“抹马。”耳轮中就听噗!把徐芳的马脑袋就给抹下来了。死马趴下了,人也掉下来啦。这个大太保爬起来往东就跑,正在这个功夫,西南上小孤山的山环里一队伙计冲出了山外。大声呐喊道:“有响马劫皇杠啊!别让他们跑了呀!”只见众官兵、太保们往西南一看,就是大吃一惊。 这时,又听背后嚷嚷道:“劫他们的皇杠,别叫他们跑了呀!”只见。众押送皇杠的官兵、太保们转身往东北一看,又见一队喽啰兵打着火把,他们各持刀枪,由松林里撞出来,吓得大伙是魂不附体。这功夫程咬金在迎面呐喊,道:“咱们一齐上!”说罢,又搭着官兵一起哄,说:“咱们快跑吧!响马厉害呀!”众押送的军士起着哄地往东南一跑,车辆驮子就全不管了,都给人家扔到这里啦。 此时这两家太保也就顾不过来了,是逃命要紧。大太保还真机灵,在马队里抢过一匹马来,急速上马,夹着尾巴也往东南饱下来了。喽啰兵这么一嚷嚷,道:“别叫他们跑了吐!追着杀呀!一齐上啊!”可是净嚷不追,这分明是打草惊蛇。为什么不追呢?皇杠、龙衣贡,他们都给留在这里了,所以就不追啦。 这尤俊达特别高兴,心里想道:一来,我这个哥哥的萱花斧的武艺精奇,可以说是一战成功。二来,也得说是我指挥得法。尤俊达他哪里知道,两家太保是不得军心,要不然,哪能够这么容易就成功呢。他命喽啰兵把驮子往武南庄上轰,龙衣贡的箱子,命人解下来,往回抬,把这些个小车子就撇到大道南边、小孤山的头里了。再找程咬金、到处找不着,案道:“诸位,我哥哥哪里去啦?” 大家伙道:“不知道,我们没看见。”喽啰兵道:“大概他往东南又追下去啦。”尤俊达一听,遂口道:“大外行啊,我赶紧瞧一瞧去吧!”说罢,纵马往东南也追下来了。 话说,程咬金率众喽啰兵把皇杠已然劫下来了,干什么还追呢?他的本意。并不是为着发财,就是为斗一抖这个杨林。适方才大太保他并没说杨林没有来,程咬金还以为杨林没出来呢,心里头不痛快,故此追下来了。一边追着一边喊道:“你们往哪里走呢?!” 官兵心里一想:皇杠都给他了,他还追什么呀?有那胆儿大的,道:“咱们问一问他。”就大声喊着说:“响马大爷呀,皇杠都给您留下啦,您还追!还要什么呀?”程咬金这嗓子可把官兵太保们给吓坏了,程咬金一声喝喊道:“我全要你们的命!” 这一下子,可把官兵太保们给吓坏啦。大太保徐芳一想道:这响马可真厉害,道:“儿郎们,你们问一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众人问道:“响马爷爷呀,您姓什么,叫什么呀?您说出来,我们听一听呀!” 程咬金在马上一想:劫人有报名字的吗?又这么一想道:这名字我得报,一来我斗的是杨林,二来听尤俊达说他们的总瓢把子单雄信,我可没见过,有朝一日见着他,我们两个人得逞逞英雄,看谁劫完了人敢报名。想到这里才喊道:“我们是程咬金、尤俊达!” 这时,尤俊达正追上了程咬金,一听他报名字,气就大啦。因为程咬金说他的名字时,尤俊达是连着说的,那边的官兵慌忙着逃命,声音乱杂,所以他们就听连了,只听说是程达尤金啦。大家伙嚷嚷道:“他叫程达尤金呀。”二太保徐元亮道:“啊!可以呀!儿郎们,你们索性再问一问他的窝巢在哪里?”众兵卒又喊上了,道:“响马爷爷呀!您的山寨在哪里呢?”程咬金心里想道:咳,来吧!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搬倒了葫芦洒了油。”说罢,又怎么的!刚说了一个:“武……!” 二人和众喽啰兵回了庄,己经四更多天了,又吃了点儿东西,到了天亮。程咬金问道:“尤俊达呀!皇杠你搁在哪里呢?横是我也得看一看哪!”尤俊达道:“好,随我来。“说罢,尤俊达同着程咬金,到了后花园的竹塘这儿,一分这竹子,道:“哥哥,您随我进来,到里边儿,您就明白啦。”程咬金道:“好,走。”尤俊达在头里分着竹子,“刷,刷,刷”地往里走,程咬金在后头跟着。来到当中一看,程咬金这才明白,原来,这座竹塘,四外里有竹子,当中是一块空地,地上有一块木盖子。 尤俊达一揭盖子,里面是倒下台阶。程咬金道:“你这个戏法变得可真不错,这里还有地窖呢!”随着尤俊达下来一瞧,底下一间一间地套出好几十间去,金鞘、银鞘以及箱子全在这儿放着。 尤俊达道:“哥哥,您看这金宝、银宝,您说咱们怎么花吧?怎么花,这辈子也花不完。”程咬金道:“嘿,这我可发财啦!可是这么着,我要是没有这个,不也是一样的活着吗?”尤俊达道:“这个皇杠,咱们是劫来了。说正经的,杨林他决不能够善罢干休,我得到上边预备一切,以防官人前来访案,也好遮他们的耳目。哥哥可千万别上去,渴了,饿了,您一拉这条绳子,这是个串铃,一拉前面就知道了,给您送吃送喝。睏了,您就这里睡,要是闷得慌,哥哥您打鞘里头,拿出一个宝来。”程咬金道:“对,拿出一个来,我看一看。”程咬金由打鞘里拿出一个大金宝来一看,原来,好像是马蹄似的马蹄金、马蹄银。 尤俊达道:“您闷得慌就在这虎皮石上,磨这马蹄金上头的楞儿。咱们绿林里有这么一个信意儿,叫‘宝圆案消’。您能把宝上头的楞儿给磨圆了,这案不但能消,而且永远不带犯案的。”程咬金道:“啊,还有这么一说呢,我问你,这我叫劫皇杠发财吗?”尤俊达道:“那不叫发财,叫什么呀?”“这叫自己把自已给监禁啦!不成,闷着我不干!”急得尤俊达是百般的哀告劝解,程咬金也就无法,道:“我认啦!可是这么说,也不能老监着呀?”尤俊达道:“有些日子就行啦,哪有老监着呀,过了风头,就把您请出来。”当时尤俊达安抚好了程咬金,这才上来。 原来在没劫皇杠以前,尤俊达早就把他的母亲和程老太太都送到离此三里多地另一所庄子上住着去了。所以劫皇杠的事,程老太太是一点儿不知道。尤俊达派他手下人照计办理,把给他母亲早预备下的黄柏寿材由后院搭到前院来,把前厅的上下门槛也去了,用两条板凳把这空棺材就给停上了。叫了棚匠来搭起白棚,东西庄口的过街牌楼,门口贴上了丧条子。外头的门吹儿,找的和尚、老道念经。西庄口外是一个老乡儿打扮的,扛着捎连,拿着哨棒,在那儿来回转悠,就好比是行路的样子,有眼生的,眼差的,像是官府访案的人由此经过,赶紧到庄内报信,庄里好有预备。南边是个卖烧酒的,北边是一个卖干酸枣儿的,卖钱不卖钱的没关系,就为有事往庄里报信。东庄口外派了一个小孩,今年也就是十一、二岁吧,这是尤俊达手下伙计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很机灵,尤俊达挺喜爱他,现在派他在那儿玩,要是看见眼差的官人来办案,好进庄送信儿。 一天,两天,如是一说,直到了十六天头儿上,这孩子正在树林外那儿玩儿呢,拿黄土拍燕窝,正拍着呢,就听东北这条岔道上,有马的銮铃响,猛然抬头一看,心里想道:坏了!抓差办案的人来了。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山东好汉秦琼。他是怎么来的呢? 咱们再说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把皇杠丢了,半路上哥儿俩一商量,回去见着了杨林怎么说呢?要是实话实说,非杀了我们不可。两个人就编好了一套瞎话。等到来到登州,把兵卒留在校军场,这两个人进城。来到靠山王府。 正赶上靠山王在银安殿上办事呢,二人哭着就上来了,道:“启禀父王,我们这儿给您磕头啦!”杨林一看,大吃了一惊,说:“啊?儿呀,你们因何这等狼狈?为什么去而复返呢?” 大太保禀道:“回禀父王,自从我们保皇杠走后,在路上闻听人传说,现在各处,逢山有寇,遇岭藏贼,这响马闹得厉害,我们就处处慎重。遇见有山的地方,白天不走,晚上往下走。这天正是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正走到小孤山长叶林,忽然,撞出来响马,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有个头通名姓,自称他是姓程名达字尤金,一则他是杀法骁勇,很是厉害,二则他们的人多,寡不敌众,故此把父王的皇杠,我们全给丢了,情愿在父王面前,自行请罪。”二太保道:“父王您就推出把我们退出去斩了吧!” 杨林一听,气往上撞,推髯翻眼,想了半天,忽然之间:杨林又转怒为喜,便对他们道:“儿呀,既然皇杠丢了,为父不降罪,你二人后面去吃饭去吧。”说罢,这二位一听,又是心中恐惧,又是纳闷,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太保徐芳道:父王,您为什么不杀我们?” 杨林道:“儿呀,你不明白,比如说,皇杠出了山东,你们要把他丢了,我是一定杀你们。此次你们丢了皇杠,还未出山东的地界,我如何能杀你们呢!你们想,我威镇登州这么些年,代管登州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分明这是我的地面不靖。我要是杀了你们,那就是父王的一面理了。” 二太保徐元亮道:“这也是父王的明鉴,咱们哥俩的万幸。父王,那您应当怎么办呢?”杨林道:“当然我自有办法,军政司何在?” 军政司出班道:“不知王驾千岁有何吩咐?”杨林吩咐他道:“你把两家大保带下去,细问一番,把丢皇杠的情形,述说明白,下了一道文书,命令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给他两个月期限,必须要人赃并获。如若过期不能破案,所有济南府、历城具的文武官员,叫他们提头来见!”军政司拱手道:“谨遵王谕。”说罢,军政司领命把两个太保带下来,问明白了情形,立刻下了一道文书,连夜送到了济南府。不知后事情形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3回 叔宝独探武南庄 办丧事蒙混过关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闻知十六万皇杠被响马所劫,命令山东镇台节度使唐壁限期破案。话说唐璧,做梦也想不到地面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呀!正在衙门和秦琼、来护儿谈论公事呢,忽然之间,文书到了,唐璧一看,心里吃惊,不由得汗流侠背。道:“秦琼啊,这都是想不到的事情,你来观看!” 秦琼接过文书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干这么大的事,还跑得出单雄信手下的人去吗!这是他心里的事,如何敢对唐璧说出来,不过表面上也跟着唐璧着急而已。 秦琼把文书交给了来护儿。来护儿一看,就道:“将军,咱们怎么办哪?”唐璧道:“你急速到历城县,限他一个月之内,人赃并获。如要办不到,就不用叫他去到登州领罪了,我先斩他的人头吧!” 来护儿领命,带着公事来到历城州衙,见着了知府,把事说明,将公事留下,当时就把新任知府吓得魂不附体了。来护儿走后,知府跟着把四个班头叫上来。樊虎、连明、铁魁、任忠上来见知府。 知府是足这么一拍桌子、瞪眼睛。道:“给你们十五天限,如不破案,我呀,先要你们四个人的脑袋吧!”四个人一听,当时啊了一声,就都愣在这儿啦。这是什么道理呢?在那个时代做官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大帽子压二帽子,二帽子克三帽子,三帽子又管帽头儿,就是那个事儿嘛。 四个人愣了半天,樊虎道:“大人,甭说您杀了我们,就是当时把我们剐了,这案子我们没有地方办去。像什么拨门撬户的笨贼,那个我们办得来。像这么大的响马,我们没地方办去。”知府道:“你们四个人替我想想主意吧!”樊虎道:“大人,您得到镇台衙门去请秦琼,这案子要是没有秦琼出来,简直就说破不了。” 知府徐世芳道:“嗐,这话不是白说吗!人家秦琼现在可是镇台节度使帐下的棋牌官,怎么能够再下来当捕快呢!”樊虎道:“这事您得去求镇台节度使,指名去借,也许能办得到。”知府徐世芳一听也无计奈何,只好顺轿奔镇台节度使衙门而来。 这时,唐璧正坐堂理事,中军官前来禀报道:“启禀将军,今日有历城知府徐世芳要见您。”唐璧道:“请他进来。”徐世芳来到堂上,跪下拜见。唐璧让他免礼,赐坐,徐世芳谢了坐。唐璧遂道:“贵县可曾接到公文?”徐世芳道:“下官就为此事而来。”唐壁道:“为什么不奉命照办?”徐世芳道:“下官手下缺少得力之人,实在拿不了这劫皇杠的响马。听说将军帐下的棋牌官秦琼,武艺高强,精明干练,过去在县中也当过班头,无论什么响马是手到擒来。故此请求将军,将秦琼借给下官几天,等拿了响马,再送还府中。” 唐璧听了冷笑一声,言道:“难道本将军帐下的棋牌官,还能给你去当捕快吗?”徐世芳赶紧跪倒在地,道:“既然将军不肯,那也就没法子啦!期限一满,下官也只好献上这颗人头,可是靠山王性如烈火,也怕于将军有些不便,难道为一员棋牌官,您就不保重自己了吗?这事还请将军三思。” 唐璧心里一想:这知府说的也对,秦琼虽然是北平王所荐,可是劫皇杠一案破获不了,自己也难保性命。事到如今还顾惜什么秦琼呢!沉吟了片刻,遂口道:“也罢!为了皇杠,且把秦琼拨到历城县缉捕响马,事完之后,再回本府也就是了。” 徐世芳道:“多谢将军!不过秦琼是上差,若是不听调遣,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唐璧道:“既然拨给你手下,哪能不听你调遗呢!”于是,命令左右把秦琼叫来,告知此事。秦琼一听,心中暗暗着急,既见镇台如此吩咐,也就不敢推辞,只得同了知府来到州衙。 徐世芳来到二堂,就叫过秦琼,便道:“你是上差大人,本州本应以贵宾相待,无奈为了皇杠一案,上边催通紧急,只好委屈你了。你必须尽心拿贼,如若十天之内擒不来响马,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连你全家难保!” 秦琼道:“大人的明鉴,这些响马既然在县境边上劫了皇杠,恐怕早已越境,十日的限期太紧,还请大人宽限。”这知府也真会唬事,依旧板着脸儿道:“也罢,看在你是上差份上,限你半个月吧。可是到期定要把响马擒获!”秦琼连连称是,辞了知府,出了二堂,早有樊虎、连明这哥四个迎了过来。就道:“二哥,您可来了!” 秦琼道:“众位兄弟,你们可真是好朋友!这不叫临死拉个垫背的吗?”樊虎就道:“得了哥哥,您一露面,响马就算跑不了啦,快救救小弟们的性命吧!”于是,秦琼随了众人来到班房,商量了一番,辞别了众人回到家中。 秦琼到了家,见过了母亲宁氏,回到自己的房里,就叫妻子张紫嫣把藏在箱子里的那个黄包袱找了出来。这包袱里是什么呢?前文书也曾提起过,单雄信在二贤庄,抓错了翻脸,给秦琼的这本绿林总账,所有天下各山各寨,绿林的人名,都在这本总账上记载着呢。秦琼解开包袱查这本总账,看这个程达尤金是哪山哪寨的。由头一篇查起,直翻到末一篇,来回找了好几过儿,也没找着这么一个人。坐定了纳闷,心里想道:这是谁呢?兴许是尤俊达吧?心里又一想:不能,我在二贤庄上住着,正赶上他除名洗手,已然不做绿林了。又一想道:他也许背着单雄信,瞧着这拨的买卖眼热,抄一拨儿吧?丢皇杠的地方可正在武南庄的东南,差不了三、五里地。又仔细地一想:尤贤弟,这程达可有你一个达字,尤金可有你一个尤字,这档子非是你不可啦!把主意拿定了,包好了账,仍然收起来,这才安眠睡觉。一夜无书,天明起床,备马挂锏,带了一包袱衣服和银两,拜别了母亲宁氏,又嘱咐他娘子紫嫣几句,诸事已毕,这才上马出城,直奔武南庄而来。 这一天,秦琼穿过了长叶林走了不远,心里琢磨着道:武南庄大概就在这左近,从前虽然来过,可记不清楚道了。哎,这树底下有一个小孩在玩耍,我再打听打听。 这才下马过来,这孩子注目一看这个人,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双肩抱拢,头带扎巾,身穿箭袖,外罩跨马服,大红的中衣,厚底的靴子。再往脸上观看,面似淡金,两道剑眉直美鬓;一双虎目,皂白分明;准头端正,四字海口,颏下有三绺墨髯。牵着一匹黄马,在马的铁过梁、判官头上,往着一对熟銅金装锏。这孩子心里想道:我们这边没有这么个人,瞧这穿著打扮,准是衙门里的官差。 秦琼过来道:“孩子,我跟你打听一个地名。”这孩子道:“您打听哪里?”秦琼问道:“武南庄离这儿多远呢?”这孩子道:“您要打听武南庄呀,您站着的那个地方,叫三座林儿,要是过了我拍的这个燕窝,就叫武南庄啦。” 秦琼心里想道:这孩子可会耍嘴皮子。就听这孩子问他:“您到武南庄找谁呀?”便对他道:“我找尤俊达、尤庄主。”这孩子道:“哟!您找尤庄主啊?这两天您可别去。”秦琼道:“怎么?”这孩子道:“他们家这两天正办事呢。”秦琼又问道:“哦,他们家办什么事呢?”这孩子道:“办丧事呢。”秦琼又问道:“谁死了?”这孩子道:“他老娘病死了。”秦琼又问道:“什么病啊?”这孩子道:“是发疟子。” 秦琼一听,心里怀疑道:这发疟子有死人的吗!这孩子简直是胡说。又听这孩子道:“您要找他,就在这个庄头上,门口儿贴着丧条子的就是。”秦琼道:“劳驾了!我得去看一看去。”这孩子道:“您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告诉明白您了,我回家吃饭去喽!”说罢,跳跳躜躜地就跑了。秦琼心里想道:这个孩子两只眼睛来回地乱转,他哪儿是回家吃饭去了,分明是给庄里送信去了,好一个机灵的小孩,这回你可算白机灵了,你这两条腿的人,还能快得过我这四条腿的马去吗!跟着认镫上马,一拱裆,这匹马就奔庄口而来。头里这孩子“噔、噔、噔”,直奔着命往头里这么一跑,正跑着,就听后面马的銮铃响:哗楞楞……!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黄脸汉子的骑着马就此到他头里来啦。这孩子心里想坏了,这信报不成了。 秦琼的马进了庄口,往对面观瞧,就见迎面搭着过街牌楼,蓝匾白字,上面有两个字是:“清风”。秦琼来到尤俊达的门前。看迎门扎着素彩子,设摆大鼓、锣架,坐着七个门吹儿——鼓手。这会的功夫秦琼下了马,走上前来一瞧,右手里贴着丧条子,写的是:“尤宅丧事。恕报不周。某日接三!”说罢,看了看尤母去世的日子,填写的是六月二十三,秦琼看了微微一笑。心里想道:二十四出劫案,可是二十三他家死人,真巧!再往门里面看了又看,左右两边懒凳上,坐着有十几个家人,个个穿着孝袍子,正在那里说话呢,聊得挺欢。心里想道:俊达兄弟,你这哪是办丧事呢,这分明是叫避风,遮盖官人的耳目。好了,我先戳他一下子。就冲着这门里头哈哈一笑,所有大门过道的人一看,就是大吃一惊。跟着秦琼就道:“好大胆,劫完了皇杠,挑幌子办白事!”当时就见过道里这些个穿孝的众家人,有愣了的,有变颜色的,就有由板凳上溜下来,噔!坐在地下的。秦琼心里想道:没错了,皇杠是这里劫的。 只见,跑进去一个家人,一会儿的工夫,出来一个穿孝的,来到门外,下合阶,上前行礼,道:“二哥,您好呀!我飞腿朱能,给您磕头了。”这朱能怎么认识秦琼呢?原来,是在前些年,有一次,秦琼奉了知府大人的委派,出差办案,走到中途,正赶上飞腿朱能拦路打抢。秦琼把他擒住一看,小伙子挺精神,像黄脸条汉子的样,所以也没深究,就把他放了。没想到今天在武南庄碰见了。朱能过来行礼,秦琼仔细这么一看,原来就是前些年放的那个飞腿朱能,连忙上前,用手相搀,道:“朱贤弟,咱们可有好些年没见了,你倒好呀?” 朱能道:“好,二哥,哪阵香风,把您刮到我们这里来啦?”秦琼道:“唉,贤弟,我到这里看望俊达兄弟来了。这里怎么搭着棚办丧事,谁故去了?”朱能道:“您还提呢,是老太太故去了。”秦琼道:“哟!什么病啊?”朱能道:“老太太有个喘病的根儿,往年秋后一冷就犯,开春儿就好。今年也不知怎么啦,大三伏天的,犯开了喘啦。究竟老太太还是打喘上头走的,这也是该着。”秦琼道:“唉,真是不巧了!”朱能把家人都叫过来,道:“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见一见,这就是山东好汉秦二爷,你们还不见礼呢!” 大家伙心里想道:好家伙,您这位好汉,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我们吓坏了。赶紧都道:“二爷,我们这儿给您行礼了,我们庄主时常念叨您呢。”秦琼道:“诸位,诸位兄弟,不要客气。”朱能道:“你们把马给二爷接过去。”有人过来接过马去,挂在门槐上。朱能道:“二哥,往里请吧。”秦琼道:“好,贤弟,请你带路。”门吹儿跟着一吹喇叭,一打门鼓。秦琼随着朱能往里走,进了二道屏门一瞧,就见大厅上停着棺材,迎门搭着一座月台,左右四个犄角,摆的灵人、纸花,月台的下首里是全堂的清音吹手,棚里头挂着各式各样的彩幡,迎面儿是经楼。今天是僧经的班儿,和尚们正念往生咒呢。 秦琼装瞧没见到他,这叫放傻。尤俊达伸好了袖子,来到月台上,在左边一跪这个灵。朱能把秦琼同上了月台,到了祭桌头里,道:“得了,我给老太太上个香吧!”抓了几根檀香,放在炉里头,一揭红毡子,在拜垫上磕了四个头,旁边清音陪奏,朱能过去把秦琼搀起来。 尤俊达过来,磕了个丧头道:“二哥,我给您磕头啦!”秦琼道:“贤弟免礼,我听说老太太已辞世,你可别着急,大热的天儿,要把你急坏了,这不是更麻烦了吗!”尤俊达道:“还是二哥说的对,二哥您请东屋里坐吧!”说罢,把秦琼让到了东配房,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过了茶水,秦琼这才问道:“兄弟,老太太什么病啊?”尤俊达道:“二哥,要说我娘,真得说是一辈子的好修缘。”秦琼问道!“怎么?”尤俊达道:“她的腿脚不利落,平常上中厕,不是您弟妹看着,就是有人跟着。这天正赶上屋里没有人,自己去了,进了中厕就听咕咚一声,院里有人进去一瞧,原来是我娘一跤就摔在那儿个啦。怎么叫,也叫不过来啦,就这么死啦。”秦琼道:“哎呀!这可真是老太太的好修缘。兄弟,你就往开了想吧!”尤俊达道:“人是故去了,我不往开了想也不行啦。二哥,您喝水吧!” 两个人茶罢搁盏,尤俊达道:“二哥,听说您高升啦,是济南镇台的棋牌官了!”秦琼道:“啊,不错。”尤俊达道:“这么一说,恭喜二哥啦!”秦琼道:“喜什么呀,新近二哥有点懊心的事。”尤俊达道:“什么懊心的事,您说一说,我要是能给您办,必给您分优解愁。”秦琼道:“那敢情太好了,只因为靠山王杨林打到我们衙门一下道文书,上面说是有全份的皇杠,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命两家太保押解进京。不料想这天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走到小孤山长叶林,据滚单上所说,二哥可也没瞧见,说有响马三百六,而这群响马赛牛毛,战败了杨家大太保和二太保,将全份的皇杠劫去。这个为首的还敢报名字,姓程名达字尤金。靠山王杨林给了我家镇台将军六十天的期限,要人赃并获,若是六十天不能破案,要把济南府、历城县两处的阖城文武官员一律治罪。兄弟,没有你不明白的,这个杨林给唐璧六十天的期限,那么店璧给历城县州衙知府的呢?”尤俊达道:“就决不能六十天喽!”秦琼道:“他给了历城县三十天期限。谁想到这知府竟到镇台将军那里把愚兄要下来了,给我半个月的期限,逼着我非把响马擒来不可,如若不然,身家难保。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找兄弟你来吧!我先得说明白了,我说了,可不许你过意。”尤俊达道:“二哥,有话您只管说!”秦琼道:“比如说,这件事要是你做的,你跟我实话实说,我要叫你当堂到案,那就不是二哥所为啦。你要这么想,我跟单雄信是什么交情!你说出来呢,二哥必有个办法,你多少倒出点儿来,我有法子来掩盖,让这件事不致败露。这是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没有?”“尤俊达道:嘿!您这个朋友,那真得说是地道,这么一办,够八全齐美,还怎么样呢?” 秦琼道:“比如说,这事不是你办的,二哥我找你来,你给我想个主意。因为什么呢?小孤山长叶林离你这里也就是三、五里地,在你的家门口儿。没有说的,兄弟你替我着一着急吧!二哥我前后所说的这片话,是实本实销,一句瞎话没有,我要有一句瞎话,那我就不是个人。” 尤俊达赶紧接过来道:“唉,二哥您别说啦,我应当罚您。”秦琼道:“怎么?” 尤俊达道:“想当初,我在二贤庄也曾金盆洗手,焚香起誓,绿林的饭,我也不吃啦。二哥您正在那里养病呢,我洗手的时候,您还在旁边来着。您要不知道,我不能恼您,可是您知道这回事呀。再说,不用说十六万,就是八十六万摆在我眼头里,我连眼皮也不能够抬,我要背着我们同行,偷着做绿林的买卖,是犯我们绿林的规矩,大家伙得把我乱刃分尸。您想,我能办这个事吗?还有一说,我母亲二十三去世的,我能在第二天去劫路吗?是不是我得罚您!” 秦琼道:“兄弟,话不是这样说法呀!适才我把话说开了,也没说皇杠一定是你劫的呀!是你更好,要不是你,叫你给我想个法子。”尤俊达道:“劫皇杠不是我,您要是叫我给您想个法子呀,您看我们这儿死丧在地的,容等把我母亲埋葬了,我慢慢儿给您打听打听。” 秦琼道:“兄弟,你这叫敷衍我,咱们可不是这个交情!事在紧急,我这儿火烧着心呢,你怎么给我慢慢地打听呀,那你够朋友吗?”“合算我们家的白事不要紧!”秦凉冲他一冷笑道:“哈哈哈,兄弟,你错了。别拿二哥当个三拳打不透的人。据我想在你家门口儿出了案子,你连一点风儿都不知道,我不相信!咱们说自己的话,你别过意,你要是这么说话呀,八成劫皇杠的就是你!”秦琼说了这片话,把脸一沉,是面带怒容。尤俊达此时反倒乐了道:“好,您把话转来转去,合着这个皇杠是我劫的?” 秦琼道:“嗯,就说是吧。你要达时务的,赶紧说实话。我适才跟你怎么说来着,我一定把这件事给化解了,决不能把你带了走。”尤俊达听完了,微然一笑,道:“好,您还有的说没有了?”秦琼道:“要依我说呀,兄弟,你说实话吧。”尤俊达道:“论劫皇杠,我不知道,我没劫。您要是非跟我要真要假呀,那我是被屈含冤。您这里粗了脖子红了筋,跟我这里嚷嚷,我也得原谅您。适才您已然跟我说过啦,事在紧急。您又说冲着单雄信,要是皇杠是我劫的,决不能把我带了走,您这可以说是够面子了。交友之道呢,是你来我往,一还一报儿。您有面子,难道说我一点面子不亮吗,那我也太不够朋友了。二哥,我叫您痛快痛快,您带着锁链没有?” 秦琼大吃一惊道:“啊,干嘛呀?”尤俊达道:“要带着锁链呀,绘我锁上,把我带了走。您教给我一片话,到堂上我准照您教的说,就如同这皇杠是我给劫了。即便我领受了国法,人头落地,也没有什么关系。总算是我为二哥您,该着这么死,这也是我的情屈命不屈,二哥,您想怎么样?”秦琼道:“什么?俊达呀,你这叫骂街!拿朋友的命我当差,那不是我秦琼所为的。你这是招我的话,就是素不相识的人,我都没错办了一个。无赃无证,就这么拿朋友去当差,那我成了怎么个人呢!”尤俊达道:“嘿,您这话地道。咱们这么办,暂时把咱们哥俩的交情先挂起来,就如同咱们素不相识。我净等您抓差办案啦,好不好?”秦琼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办出个样儿来,你可别后悔?”尤俊达道:“我没得悔!”秦琼道:“嗯,可就这么着了?”尤俊达道:“咳,咱们一言为定了。”气得秦琼站起来道:“我走了!”“您还别过意,丧家不送人,我不送啦。”说罢,秦琼就算是叫人家给赶出来了。 尤俊达跟着把飞腿朱能叫过来。朱能道:“你们哥俩的关系别闹僵了呀!二哥也很够个朋友,商量着办才对。这事真要是闹翻了,恐怕咱们后来的事就不好办啦。再说,秦二哥他能这么完吗?”秦琼道:“朱贤弟,你不用管,我跟他要势不两立了。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办。你赶紧走,给他插个尾巴,看看他落在哪里啦。比如说,他要调兵围庄,赶紧回来给我送信,我这里好有准备。快去飞快去!”朱能也就无法再说了,遂口道:“好,我赶紧走一趟。”出来一问门上的人道:“秦琼往哪方去啦?”家人道:“他出来上马,出影壁的西边,顺道住南去啦。”朱能赶紧就追下来了。 话说,秦琼出门上马,往正南偏西离开武南庄走下来有五、六里地,找了个集镇,一看路南里有一座大店,进到店里,在西跨院北房要了一个单间,把包袱军刃拿到屋里,伙计沏茶招待。秦琼对伙计道:“伙计,你受一受累,在柜房里留个一句话,说我姓秦名琼,字叔宝,排行第二,要有人找我,请他到西跨院北房这里来。”伙计道:“是了您哪!哎呀,原来您是好汉秦二爷呀!失敬啦!”说罢,伙计走了出来,把这话对账房先生一说,留下了这个话。等了会一儿的功夫,秦琼一问伙计道:“有人找我没有?”伙计回答道:“没有。”又等了会儿,又问伙计道:“有人找我没有?”伙计还是回答道:“没有。”已然要落太阳了,要的酒菜,一个人一喝这个闷酒,心里想道:尤俊达,明摆着是你劫的皇杠,你还瞪眼不认账,那如何能成!又叫伙计道:“伙计,有人找我吗?”伙计道:“二爷!您喝酒吧,要有人找您,我还不给您请进来!没有人找。”说罢,秦琼把饭吃完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喝了点水,赌气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洗脸、喝茶,要酒要菜,吃这顿早饭。一边喝着酒,一边想头天探庄所有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心里想道:兄弟,我这叫给你闪一板,你就应当来到店里说实话才对,怎么你绷着我,就不来呢!又这么一想:你可太不要脸了,难道我秦琼就跟你罢了不成!不由得秦叔宝心头火起。不知后事情形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4回 尤庄主计除秦琼 知节初交赛孟尝 上回说到,秦琼在店里,把主意拿定,叫过伙计来,便问道:“你们柜上,会做祭席吗?”伙计回答道:“怎么着,您有人情吧?做祭席,我们柜上还是专门。给您做一桌吧?”秦琼道:“好吧。”伙计道:“您是要荤的,是要素的?”秦琼道:“给做一桌素的吧。”伙计道:“是啦,我给您办去吧。” 秦琼把早饭吃完了,支付过了店饭钱,叫柜上的伙计挑着祭席,备好了马匹,挂好了军刃,出离了店房,直奔武南庄而来。来到门前,众人一看,心里想道:这个主还真可以,想不到又出份子来啦。大家接出来,案道:“二爷您来了,二爷您来了!”秦琼道:“诸位,早吃过饭啦?”大家伙道:“偏过您啦,把马交给我们,您往里请吧。”秦琼道:“好。” 这时,门吹一吹打,其实里边早知道秦琼上祭来了。到了二门,朱能接出来道:“二哥,何必又叫您费心呢?”秦琼感叹道:“哎,都是自家弟兄,谈不到。”说罢,把秦琼接进来,挑把儿将圆笼交给了本家的茶房。这里的茶房把祭席供好了。秦琼对他道:“朱贤弟,你替我给老夫人烧点纸吧。”朱能道:“好。”把他纸、大钱拿到月台前头,放在火盆里,打火燃着了。秦琼拈香上祭磕头,旁边的清音陪奏。朱能上台把秦琼搀了起来。这时。尤俊达由灵旁边站起来,走到跟前,磕了一个丧头道:“二哥,太谢谢您啦,让您花钱了。”秦琼道:“兄弟,何谢之有,这还不应当的吗!”朱能道:“二哥,您请东屋坐吧。” 把秦琼同到东屋,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茶,茶罢搁盏,应当开谈叙话了。可是尤俊达呢,扬着脸,没有话。心里想道:昨天都说翻啦,想不到今天你又回来恶心我来了。秦琼看了又看尤俊达这个样子,心里想道:你不理我,架不住我理你,我有得说的。这才道:“兄弟!”尤俊达叫道:“二哥。”秦琼道:“昨天我直后悔,我越想,我实在不对。”尤俊达问道:“怎么,您怎么不对呢?”秦琼道:“我想,在家里当着好些个人,必是你不好跟二哥找说,假装咱们俩人说翻了脸,你把我赶出去,我走后我想你必打发人,看我落到哪里,回来一告诉你,你就应当赶紧找了我去,到那里见着了我,你对我和盘托出,这才算对,你看二哥我怎么给你消灭这回事情。可是,我在店里等你喝酒,直等到定更天,我都没有睡觉,你怎么就不找我去呢?你不是不找我去吗,今天我又找你来啦。” 尤俊达心里很不高兴,心里想道:好你个秦琼,秦叔宝,这张嘴真能说,我是说不过你呀。不论你怎么能说,我也不能叫你给套出实话去,道:“嗨,我找您去干什么呀?我心里要是有病,自然就找您去啦,我心里没有病,干什么找您去。” 秦琼道:“嘿,兄弟,今天你还是跟二哥放傻啊!”尤俊达道:“并非是我放傻,您这叫成心挤对人!”秦琼笑道:“兄弟,咱们皇杠的事不提了,如同我跟你说个笑话,你听一听。”尤俊达道:“有什么话您说吧。”秦琼道:“就说想当初吧,我跟你们总瓢把子单雄信是慕名的朋友,直到我被困在潞州府当锏卖马,这才交成生死之交。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尤俊达道:“嗯,我知道。”秦琼道:“后来,我在皂角林锏误伤了人命,单雄信为我着急,托人情,上下买动,这才有个发配北平府。不然,二哥的脑袋早就挂在潞州府啦,这都是单雄信的力量。直到我由北平府回转山东,走到半路上我一想,我得先到山西潞州二贤庄。到了二贤庄,他竟假装跟我翻了脸,由怀里掏出一本账来,说:“你看,这本账就是我们天下绿林里的一本总账,今天我给了你,你要是不按着账上剿办,你就算是错了。”把话说完,把这本账扔出来,咣当,把门关上! 尤俊达大吃一惊道:“还有这个事呢,二哥这是怎么意思呢?”秦琼道:“兄弟。你问我呀,我也不明白。这话是咱们这里说,这本账我能不给他拿起来吗?”尤俊达道:“二哥,那哪儿能够哇,这要是被旁人得了去,交给了官府,岂不坏了大事了吗!”秦琼道:“谁说不是呢,我再叫门,也叫不开了,只好把账拾起来回到济南府。你想,单雄信交我为什么?他给这本账,为什么不明着交给我,非得假做翻脸给我呢?单雄信他是个英雄,比如说,他明着一说,二哥,我给您这本总账,叫您知道我手下有多少人,到了山东您的管界,您要多关照、多维护。他要是这么一办哪,就不够个英雄了。尤其他心怀大志,你也知道。他这么一翻脸给我这本账,就是叫我维护你们诸位。昨儿咱们一碰面,二哥我那一篇话,兄弟,不怕你过意,要冲着你,咱们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这是因为你是单雄信手下的人。再者,我把这本绿林总账来回翻了几遍,绿林里就没有叫程达尤金的。可是这么着,程达呢,里头有你一个达字,尤金呢,里头有你一个尤字儿,我想一定跟你有牵连,决没有错了。” 说到这里,尤俊达是微微的含笑,遂口道:“您愣说是我劫了皇杠,是您看出来什么破绽?还是我有什么欠脚的地方吗?您说一说我听一听。”秦琼道:“兄弟,你这欠脚的地方太多了,我都说不过来了。”尤俊达道:“怎么了?您索性全说出来吧。”秦琼道:“第一个,你在东庄口外,安排一个孩子,专一注意行人,我跟他打听道,他跟我耍嘴皮子,我问老夫人得了什么病,他回答道发疟子,是不是你安的眼?说!”尤俊达道:“我这里没有安排这两个孩子,那是他们胡说呢。”秦琼道:“那好,就算是他胡说。我到你门口,门过道里头有十几个人,坐在懒凳上,聊得正欢呢,我成心戳了他们一下子。你是没瞧看哪,吓得都有打懒凳上出溜下来的。” 尤俊达道:“那不能算,您拿冷语吓唬人,不论谁也得害怕。”秦琼道:“好啦,咱们就不算。朱能出来了,我这么一问老夫人什么病?朱能说出了老夫人有喘病的根,大三伏天有犯喘的吗?我长这么大,第一回听说的。我一进棚,我见你呀,趿拉着白鞋,歪坎着孝帽子,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出跑,内里是一身枣儿红,现穿这孝袍子。父母的热孝,有来了人现穿孝衣的吗?这又是一个不对。再者说,咱们哥俩落了座,我一问老夫人什么病,你说吗,没受床前苦,上中厕一跤摔死了的。” 秦琼道:“哎呀!这是什么?哎呀!兄弟,你是前言不搭后语,你这个破绽都说不过来啦。再往下说还有的是呢,你呀,说实话吧!”朱能道:“这个嘛!嗳!您不是全说完了吗,就如同皇杠是我劫的,还是那句话,咱们把交情挂起来,找不出我的赃证来,我这官司就不能打。今天您是不是给老太太上祭来了?”秦琼道:“是呀。”朱能道:“今天总算是您行人情来啦!您先走,您出了门,就算是我跟您素不相识。明天正午,请您到这儿来,我家里坐等,净等您抓差办案了!”秦琼道:“好,咱们可一定啦,明**来你要是不在呢?”朱能道:“我要是一躲,就是匹夫之辈!”秦琼道:“好,咱们明儿见啦!”说罢,站起身形,往外就走。尤俊达道:“还是那句话,家里版丧事不送人,我不送您了。” 秦琼走后,尤俊达把朱能叫过来,吩咐道:“你还得跟着他,要瞧他有别的情形,赶紧回来报信。”朱能领令,出门追下秦琼去了。 这时,经台上正念着经呢,尤俊达吩咐家人道:“别念了,开发经钱,叫他们赶紧走。”尤俊达又叫家人们把棺材还抬到后头院空屋子里去,把赁来的大鼓、锣架退了,门上的丧条子揭了,就手把棚匠找来拆棚,家家伙座里是哪里赁来的,还给哪儿送回去。家人们领命分头办理。这么说吧,好在人多好干活,把街上、院子,全都收拾起来了。随后尤俊达把阖家人等都叫过来。家仆过来问道:“庄主,您这是打算怎么个主意呢?”尤俊达道:“诸位,这个秦琼太能说,简直我说不过他,要把我给气疯了。我跟他反正是势不两立了,你们在后花园西花厅后头刨个大坑,越深越好!明天早晨,你们手执军刃,在花厅后头埋伏着,我在屋里坐等。秦琼他不来,是他的万幸,他要来了,你们门上预备个人跟他说,就提我在西花厅等他呢。他到屋子里头,我们两个人把话说翻了,我一喊来人哪,你们出来把花厅一围,他必定往外跑,你们一齐下手,你们给他撂倒了,或者把他打死,把他尸体扔下坑去,填土一埋。这叫什么呀?这叫人不知,鬼不觉,活埋秦叔宝。要不把他治死,咱们这个事,就不好办了。” 大家伙道:“对,咱们就这么办啦!”大伙一刨这个坑,这个坑刨得足有一丈多深。头天都预备好了,到了次日,大家伙吃了早饭,尤俊达在西花厅里坐等,手下六十多喽啰兵抄起了军刃,暗藏在花厅后头。前院、角门,各处安置了一个家人。大门上有两个家人,在左右门墩儿上,一边一个坐着。 二人这里聊着,道:“大哥,今天秦琼要来,他可来着了!”这喽啰兵道:“哎,他准要来的话,他是死催的,活腻啦!”那喽啰兵道!“据我想,他一定不敢来!”直等到天将正午,二人正聊着呢,说秦琼不敢来,就听西边銮铃的声音,这俩喽啰兵猛然一看,心里里想道:嗬,秦琼他真来啦! 话说,自从秦琼第一天跟尤俊达把话说翻了后,出来上马,又往西南去了。到了集镇上,又回到那座店里,进门有人招待道:“您还住您那个西跨院北屋得啦。”秦琼道:“好吧。”将到屋里,秦琼道:“伙计,我托你一件事。”这伙计道:“您甭说了,是不是在柜上留话,说您姓秦名琼,字叔宝,排行第二,有人要找您,说您在西跨院北屋里呢,对不对?”秦琼一乐,道:“对了,伙计你真机灵。”伙计心里想道:我就知道你是犯找人的病啊!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秦琼吃点什么,赌气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喝完了茶,吃早饭,喝着酒越想越生气,心里想道:这是要跟我动真的啦,今天我要是不去,这个觔斗我算栽了!早饭吃完了,叫伙计算账,付过了钱,备好了马匹,挂上军刃,又直奔武南庄而来。 走到庄里头,这么一看,啊?心说:哈哈!白棚拆了,过街牌楼也去了,素彩子没了,门吹儿撤了,丧条子揭了。来到门前一瞧,门前站着两个家人,撇着嘴,扬眉吐气的,用眼斜着一看秦琼。 秦琼心里想道:今天他这里有了准备了,八成没安着好心。头天我来,他们不理我,难怪,他们不认识我。昨天我来,他们是众星捧月。怎么今天我来,这两个喽啰兵连理我都不理了呢?想了半天:噢,有了。这才下马,自己拴在门槐上,上台阶,把气往下压,不乐强乐的,朝着这两个喽啰兵一抱拳道:“二位请了。”二位喽啰兵道:“请啦,什么事呀?”秦琼道:“劳您驾,您给往里回一声,就说我叫秦琼,拜见您这里的尤庄主。”只见,这两个家仆摇头晃脑撇着嘴,左手挑着大拇指道:“好啦!好啦!准知道你来。你就自己往里走吧!告诉你说,后花园西花厅上,我家庄主等候你多时啦。” 秦琼一听“轰”的一下子,简直的要气炸了肺啦。心里想道:尤俊达,你错了!秦琼向来不怕这个,今天我身上寸铁不带,我倒看你能把我秦琼怎么样了,想到这里,迈步往里就走。来到了屏门,又有一个家仆过来道:“您来了,您奔西北角。” 秦琼走到西北角,又见有一个家仆道:“您顺着房山往后走。”到了房山北头,往东一拐,路北里有个月亮门。这里也有个家人道:“您来了,西花厅上,我家庄主在那里候着您呢。”秦琼道:“好。”进了月亮门,注目一看,正北是一片竹塘,东西花厅各三间,院子里是清静无声,连一个人都没有。秦琼可就往西花厅走来了。花厅后头埋伏的人,探着头,偷着一看秦琼来了,就跟大家伙小声嘀咕道:“诸位,来啦,听招呼吧!” “咱们预备着,甭让秦琼有所发觉啦!” “好啦!”众喽啰兵埋伏已毕,只见,秦琼迈步走进了花厅,这时,尤俊达在那里坐着呢,前面有一张八仙桌子。 尤俊达看秦琼进来了,赶紧站起身来道:“二哥,您来了。”秦琼道:“啊,兄弟,我来了。”尤俊达一指身旁,道:“您请这里坐吧!” 秦琼一看这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别的座位,桌子后头只有尤俊达坐着这条花梨的二人凳。心里想道:我要不敢跟你挨着坐,我就算栽了。来到桌子后面二人凳的右边就坐下了,道:“兄弟,老夫人出堂了?” 尤俊达是带理不理地道:“出堂了。”秦琼道:“兄弟这就是你不对呀?”尤俊达道:“我怎么不对?”秦琼道:“老夫人刚出堂,孝服你就脱了!你瞧你这身的枣红的衣裳要让人家瞧见,岂不是把大牙都笑掉了吗?” 尤俊达道:“这个您甭管,是我们家传的规矩,灵出孝满,何必多口!”说罢,上下一打量秦琼,“哼”了一声,扭过脸,把右肘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托额角,一语不发地给秦琼一个后脑海。 秦琼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好啊,给我一个后脑海,不理我啦。好,我也给你一个后脑海!也扭身转脸,把左肘放在桌上,用手一托额角,也给尤俊达一个后脑海。心里琢磨,尤俊达这个样子,这是什么个意思呢?想了会子,忽然,灵机一动:噢,是喽!这院子里没有人,不能够!不是在竹塘里,就是在花厅后头,准埋伏着人呢!等着尤俊达一叫号,他们出来,把花厅一围,这是想把我给杀死在这里呀,我得留神,看着点吧!虽说,秦琼用手捂着半面脸,可是由手指缝里,注目往外留神观看。两个喽啰兵谁也不理谁,就这么耗着,这会功夫大啦,足够半个多时辰。花厅后头的人纳闷,怎么没信啦! 这时,尤俊达的心里,是前思后想道:我要把秦琼杀死在这里很容易。一叫号,大家伙出来围着一动手,不要说你一个秦琼,就是比你再高几个码的,也得死在这里。可是把他杀了后,他可是官差哪,官面上没了这个人,完不了呀!再说,他跟单雄信那样的交情,就连单雄信也得找这个人,也是一样的完不了啊!早晚也是个麻烦。两人前思后想越耗越没有台阶了。 这时,秦琼隔着手指缝朝外正看着呢,就瞧院子里,由正东走过一个人来,将要上这屋的台阶。离近了,秦琼看了又看,只见,他身体魁伟,膀大腰圆,一身鹦哥绿的袴袄,靛脸朱眉,锛儿头,大颧骨,咧腮颚,大嘴岔,一部连鬓络腮的短红胡子。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程咬金他来了。 这程咬金是怎么来的呢?因为他今天在地窖一拉这个绳,也没有人来给送水、送饭来啦。把绳儿都拉折了,也没有人理他,赌气子手里攥着一只大宝,就上来了。来到前院,这么一嚷嚷道:“我说你们有人没有哇,全死了是怎么着?” 当时过来一个家人道:“大庄主,您先别嚷,听我跟您说。”这家人就把秦琼前天、昨天来探庄的事,对程咬金细说了一遍。 程咬金道:“嗬,这姓秦的够朋友呀!尤俊达这小子,至死地跟人家放傻,还怎么样呢?”这个家人又把今天要杀了秦琼的事说了一遍。程咬金道:“哦,咱们家要杀人啦!我问你,现在埋了没埋呢?”尤俊达道:“还没埋呢。现在俩人正在西花厅里耗着呢。我们竟钉着这档子事儿,所以屋里没有人,要不然,哪能把您扔下不管了呢!” 程咬金道:“哦,是啦!别忙,别忙,我想想!”程咬金心里想:秦琼是谁呢,这名字可太熟啦,在哪儿见过?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想了半天,忽然之间,想起来了,心里仔细想道:哎哟,莫非说是我那太平郎——秦二哥吧?遂口道:“待俺老程瞧一瞧去吧!”尤俊达道:“您干什么去?您一去,可就坏了事啦!”程咬金道:“你别管。你要管,把你脑袋揪下来!敢杀我的秦二哥,不如今天把俺老程给埋了吧!”说罢,往后就跑,来到了西花厅。故此秦琼在屋里才瞧见了他。心里想道:这个人的长像可以呀! 只见这个人一掀竹帘子进来,就地跪下磕头,秦琼赶紧站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程咬金道:“秦二哥,您好呀?我这儿给您磕头啦。”这时尤俊达也转身儿站起来一瞧,是程咬金进来了,心里想道:坏了!坏了!急忙道:“哥哥,您干什么来啦?” 程咬金大怒道:“你小子,你甭管,我们哥俩说话,你还别搭碴。”秦琼这时候呢,愣了半天,就是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就道:“这位兄弟,恕我的眼拙,我可把你给忘了,咱们在哪儿见过,你提醒我一声儿吧。”程咬金道:“咳!难怪您忘了,哥俩分手的年头太多了!我是阿丑儿,程一郎,您想起来了吧?”秦琼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是莫大婶的儿子。急忙上前搀起了程咬金,眼中不禁得落泪,道:“哎呀,原来是咬金兄弟!想不到咱们哥俩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程咬金也哭道:“来人哪!”走进两个家人来,道:“大庄主,什么事?”尤俊达道:“赶紧沏壶茶来。告诉外头那些人说,那个坑赶紧填上得了!今天埋不了啦!”尤俊达道:“敢情你们哥俩也认识!你们是怎么一个交情呀?”程咬金喝道:“尤俊达你小子给我听着,你甭打听,今你就在旁边听着得啦。”尤俊达也就不能再言语了。 程咬金跟秦琼是怎么个交情呢?秦琼的父亲秦彝,乃北齐皇帝驾下护卫大将军,奉旨镇守济州,当初靠山王杨林率军围攻济州时,秦彝托孤其妻宁氏,因抵不过杨林手掌中水火囚龙棒,最终死于杨林之手,后来宁氏带着太平郎逃慌,被莫氏收留,这哥俩在五、六岁的时候,常在一块玩耍,可以说是交情最好兄弟。尤俊达这他哪里能知道呢。前文第一回《秦彝托孤》已然提过,这里我就不必重复多说了。 程咬金道:“二哥,您先坐下,我大妈身体好呀?咱们分手了这些年,您家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您从头说给我听听。”秦琼就把他和莫氏母子分离后,后来怎样做上班马快头,奉命捉拿江洋大盗最终落难潞州府,当锏卖马等等对程咬金说了一遍。程咬金道:“二哥,您比我可强多了,兄弟现在可当了响马啦!”秦琼道:“兄弟,这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先问你,婶娘身体可好呀?你怎么来到了武南庄呢?你把你这些年的事儿,也说一说。”程咬金道:“好,当初贩卖私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我得从头儿起,跟您说一说。”程咬金就从当初如何贩卖私盐、大闹公堂说起,一直说到卖柴耙,又把大闹会友楼,尤俊达把他请到家来商量做响马的事,详细地对秦琼这么一说。 秦琼道:“噢!那么你怎么跟他劫的皇杠呢?”程咬金道:“二哥,果然应了我娘的话啦,尤俊达这小子是插圈弄套哇!我明着跟他说,我现在没有辙啦,我就帮着你劫皇杠,不就得了吗。他还以为他如了意了呢,嘿嘿,暗含着呀,不对!”秦琼道:“兄弟,那么你的心思,又是什么呢?”程咬金道:“我呀,背起我老娘一走,就凭我这膀子力气,哪怕再推盐车,再抓呢,也不能饿着我老娘,就是不能叫他拿我当牲口牵着。” 秦琼问道:“兄弟,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怎么你又帮着他劫了皇杠呢?”程咬金道:“是呀,要不怎么今天,得跟二哥您说一说我的心思呢,我要不说出来,尤俊达这小子,就是这一辈子,他也明白不了!”秦琼道:“哦,那么兄弟,你就说一说。”程咬金道:“因为皇杠是杨林的,所以我才劫!我劫这皇杠,不是为的发财。现在俺老程的萱花斧已然练成,为什么不斗一斗老儿杨林,替天下苍生出气!再者一说,这样的不义之财,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过去吗!” 秦琼听到这里道:“这个!”眼睛一直,心里一酸,不禁得流下泪来,愣柯柯垂头不语。程咬金道:“二哥,您先不要难过,我还有话呢。”秦琼这才抬头正面,一长精神,挑大指,道:“好!兄弟,你再往下讲。”程咬金道:“不料事不随心,押着皇杠的是两家太保,里头没有扬林。我管劫,他管抢东西。把他们杀败了,我往下这么一追,以为里头有杨林呢,谁想没有呢。他们问我:您姓什么,叫什么?我一想,劫完了人有报名字的吗,不要说是尤俊达,就是他们总头儿单雄信,也未必敢劫完了人报名字。我这么一想,就报一下名字,我说我们是程咬金、尤俊达!那时候人声挺乱,他们听了个程达尤金。二哥,您听明白了没有,劫皇杠的,就是咱们哥俩,您哪里找程达尤金去呀!”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5回 秦琼不问龙贡衣 重义气道奔沿海 上回说到,秦琼与程咬金一对难兄难弟相认后,程咬金用手一指院子里的竹塘道:“二哥您看!”秦琼道:“瞧什么?”程咬金道:“您看这竹塘没有,您别瞧外边是竹子,当间可没有竹子,是一个地窖。皇杠、龙衣贡,都在地窖里边呢,他叫我在里边藏着,不叫我上来,到时候有人送吃送喝,睏了睡,没事!” 程咬金一伸手把怀里那个马蹄金大宝掏出来,遂口道:“您看见了没有,没事他叫我磨宝上的楞。我这么一想,合算是把我监禁了,我说不行。说您不知道,我在上边得预备官差来办案,您要一上去,可就坏了事啦。我没有法子了,只好在下边忍着吧。他在上边假装地给他妈这么一办这个白事。今天早起,也没有给我送茶饭的了,把我饿起来。我急啦,上来了,这么一问,家人们就把二哥您前天、昨天来的事情,始末原由地跟我一说。我这么一听,名字挺熟,想来想去,才想起是二哥您来了。我又问他们说,既然说翻了,打算怎么样呢?他们说花厅后头刨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预备了好几十号人,在后头那儿藏着呢,二哥呀,俊达这小子,是个好狠心的贼呀,他要人不知、鬼不觉,活埋秦叔宝啦!故此我特意前来搭救二哥。” 尤俊达这么一听,心里的话:我这个朋友交着了,是和盘托出!秦琼道:“哦,既然你搭救二哥来了,我领情了,你还打算怎么样呢?”程咬金道:“我听说了,您是被官府所挤。这么办,您冲我的面子,把俊达摘出去,好叫他照管他的娘跟我的娘,这个官司我一个人打啦!咱们合计着办,您说咱们到堂上怎么说,好给您销差。” 尤俊达一听这个话,心里里想道:嘿,别瞧他前边是和盘托出,后头可又要把我摘出去,这个主意,可又是个朋友了。秦琼道:“咬金兄弟,你说完了吗?”程咬金道:“说完了。”秦琼道:“这不是你说了吗,暂时你先别言语,等我先问一问尤俊达。”程咬金道:“对,您应当问一问这小子!”秦琼道:“姓尤的!我姓秦的哪一点不够朋友,对不起你了,你得给我说出来。你怎么要杀了我秦某呀?”尤俊达道:“这个嘛……!”说罢,是瞪眼发愣,无言答对。 这时,秦琼也就往下不好再说啦,看了看尤俊达地冷笑道:“俊达呀!要照你所有的行为,咱们两个人就是势不两立了。无奈你今天是沾着好朋友的光了,谁叫这里有个程咬金呢,太便宜你啦!”尤俊达道:“是,谢谢二哥。”程咬金道:“二哥,这场事,这么一说,就算完了吗?”秦琼道:“兄弟,二哥说话,你信得及吗?”程咬金道:“嗳,您说话,我能够不信吗!咱们小的时候,经常一块玩,您就没说过瞎话。”秦琼道:“既是如此,这案子我秦某不办了。我怎么为难,你们哥俩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法子。可是这么着,你们可少出门,别招风,现在外边官差的眼目众多。比如说要被别的官差看出马脚来,可就不好办啦!尤其这套龙衣贡,你们暂时可千万别挑,容过几年,跳着地界拆着卖。你们哥俩把这话听明白了没有?”这两个人道:“听明白了。”秦琼道:“兄弟,你听我这话是真的吧?” 程咬金道:“您说的话,那就没有错啦。”秦琼道:“好,我也不看莫大婶了,见了他老人家你替我问好吧,我走啦!”说罢,站起身形,往外就走。这哥俩以及朱能往出送,到了门外,秦琼解下了黄骠马,程咬金道:“到家替我问大娘好。”秦琼道:“好,我替你说,二位兄弟请回吧。”说罢,认镫扳鞍,上了黄骠马,一直往东去了。 尤俊达、程咬金、大家伙回来,到了屋中,尤俊达道:“哥哥,您出来干什么呀?”程咬金道:“怎么啦!要没有我,这场事就完啦?你这小子认便宜吧!”尤俊达道:“唉,咱们还便宜呢!这一下子坏啦!您别听他说得这么好听,别招风,别出门,龙衣贡别挑。有这么句话,愣交绿林。今天有哥哥您这个关系,他不好办了。他拿这话把咱们哥儿俩稳住了,回到衙门派个脸生的带领人马,夜晚三更,靠山王杨林必然兵剿武南庄,哥俩睡得睏眼蒙胧的,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是全都被擒,而且由地窖里,一起这个皇杠,这叫人赃并获,您明白了吗?”程咬金道:“唉!俊达呀,说了半天,你没明白!”尤俊达道:“怎么?”程咬金道:“因为你心里头不地道,你以为人家心里头也不地道。别人说这话,我不敢保,唯有我秦二哥,他是说到哪里,办到哪里。”尤俊达道:“好,咱们别抬杠,非给你一个大馒首堵嘴不可。朱贤弟,你多带路费,别容工夫,赶紧追下秦琼,看着他的准去向。比如说,他要调兵剿办武南庄的话,你及早回来报信,我们庄里好有准备。”朱能道:“对,是得这么办!”把话说完,带好了路费,衣裳斜插柳,在背上一系,出庄追下了秦叔宝。 出了东庄口,按着马蹄的印看了又看,秦琼没奔东北,是往东南下去了。顺着印儿直追到小孤山,往东南一看,只见,前面秦琼的影子,朱能可就不敢在大道上追了,恐怕秦琼回头看见他,下大道穿着庄稼地,走小道,暗地里跟随。 话说,秦琼在马上一看,四下里没人,不由得心里一难过,口里叫了一声爹爹,随后就放声大哭起来。他哭的是什么呢?原来就皆因程咬金的这几句话——劫皇杠不为的是发财,一、为天下苍生,二、斗杨林,三、劫的是不义之财。程咬金说这个话,可称是个英雄。秦琼这么一想:就说我咬金兄弟瞎字不识,会有这样的心胸志气!可我秦琼,世人比为孟尝、专诸的古君子,难道我就不懂得斗杨林、报父仇吗?因为这个,故此他哭死去的爹爹。可是朱能哪里知道秦琼的心事呢!这时,秦琼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心里想道:皇杠一案,为了咬金兄弟决不能再办了。为了报父仇,为了销这差事,我要到登州走走,去冒名斗杨林,也算我秦琼没有白活一世。 这时,已将日没西山,秦琼往东北上一瞧,有一条岔道。临近了见在大道的下坎,岔道口儿上,栽着个石头桩子,上面刻着有字,是用红油儿染的三个大字:“两肋庄”。秦琼勒住马,一阵发愣。他愣的是因为一瞧东北这条小道,正是往历城县的那条道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娘亲,心里想道:我此次到登州去斗杨林,若是万幸能把他打死,报了父仇,他手下的将官,必然是齐撒坐骑,各抖丝缰,把我围上,要想逃命,势比登天还难!何况老儿场林又是勇名久震呢!我若是打不过他,被获遭擒,也是一个死,撇了我的老娘,无人奉养,实在是有亏为子之道。故此他一发愣,口里叫了一声道:“娘亲呀!”又哭了几声。哭了会子,把心一横,一踹镫,就往东南通着登州的大道去了。再说朱能,在暗地里一听道:怎么他又哭上了妈啦?把他闹得是糊里糊涂。一想道:不管你怎么着吧,反正我得跟着,看一看你到帮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表,秦琼往下行走,无非是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这一天,已然到了登州的西门,在城外关厢里,找了座店房,下马进来,有伙计接待,把马接过去,在东偏北房占了一个单间,把军刃、包狱全拿进屋里,嘱咐伙计把马好好地喂上。伙计道:“这位客官,您从哪里来呀?”秦琼道:“我由济南来。”伙计道:“贵姓呀?”秦琼道:“啊,我姓宁。”伙计道:“宁爷,您到这里干什么来啦?” 秦琼道:“到这边办点儿事,带望看朋友。”伙计道:“是啦您哪。”秦琼道:“我问你,你们这里有行么大饭馆,大酒楼,热闹的地方没有哇?”伙计道:“有,您走出我们这里饭馆,往东不远路南里,有一座望海茶楼,楼上过堂风,最凉快,还得看海景。喝个茶,吃个便饭,还是很便宜。”秦琼道:“好吧。”秦琼把跨马服脱了,解开包袱,取出一件大氅来换上,道:“你把门给我锁上,我到望梅楼瞧一瞧去。”伙计道:“您去吧。” 秦琼走出了店房。往东正走着,一瞧路南里,好大的一座酒楼,五间门面,上头挂着一块横匾,是:“望海茶搂”。上台阶进来,伙计过来招待,道:“您刚来,请到楼上吧!”秦琼上楼来一看,很宽敞。楼上是大敞脸儿的勾连搭,足有十间开外大小。南北的楼窗开着,一溜一溜的方桌。由楼口这儿往东,直通到东头,有这么一条走道,很宽绰。再一看楼上是起满坐满。这时候有堂倌招待道:“您刚来,请到东南角上吧,那里有一位的地方。” 秦琼到座位上落座。伙计道:“您是喝茶呀,喝酒呀?”秦琼道:“你给我沏一壶香片来,我先喝点儿茶。”伙计答应一声,跟着把茶沏过来。同桌子也有几位喝茶的,秦琼跟他们和气了和气,道:“您几位喝这个?”这几位也笑着道:“您喝吧,一样,一样,别客气了。” 秦琼自己斟了碗茶,一边喝着,一达听大伙说着。有一个人道:“诸位,今日个王爷怎么还没来呢?该来啦!”又听一个人道:“他不是晚来的主儿,一定是有事。”又有一个人道:“不管他来不来的,有他那个专座。反正这两个座儿,咱们谁也不占,不就完了吗。”秦琼一听,心里想道:啊?莫不成靠山王每天上这里喝茶来吗?一瞧北边有一张闲桌子,扣着两份壶碗。 正想着,只听楼梯“噔、噔、噔”的一响,上来了一个人,大家伙都道:“王爷来了,王爷来了。”没有一个人不招呼他的。 秦琼一看,心里想道:哟,原来是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子呀,我还以为是靠山王呢,敢情是姓王的王爷呀!只见,这个老头子,按着人的一招呼,道:“众位早来啦,众位早来啦。”大家伙问道:“王大爷,今天您怎么来晚啦?”王大爷回答道:“嗨,还提呢,今儿北门哪,有一档子买卖房写字的事。完了事儿,可就晚了,连响觉我也没睡,怕众位等着我,我就来了。”伙计道:“好,您请坐吧,好在这里给您留着座儿呢。” 王老头子走到桌儿旁,遂口道:“嗬,我这个对头李爷,怎么今天也晚啦?”伙计道:“谁说不是呢。”正说着,又听楼梯这么一响,上来一个人,大家伙道:“哎,李爷来啦。”秦琼一看这个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黑胡子老头。大伙一招呼,道:“李爷来了,怎么今儿您也晚啦?”这个李爷道:“别提啦,不是头几天,咱们南门的那个宋大炮把杨老蔫儿砍了四刀吗,已然经了官啦,由我出头给了的事,在官面儿上花俩钱,不究情啦。今天在东门摆请儿,吃了九桌。这是跟你们众位说,这回事要是别人出来了事,完得了完不了?” 大家伙道:“那就不用说了,不用说这点小事啦,就像上一回吧,席头盖,都死了,不也是您给他们了的吗!您请坐吧。”这个李爷,也坐在那一个专座儿上,两位对脸儿一坐。 秦琼一看这个情形,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准是本地的土蜘蛛了。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打听打听。就跟同桌的一打听,道:“大哥,怎么大家伙都欢迎这二位老者,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李爷道:“大概您是初次到本地来吧?”秦琼道:“对了。”这个李爷道:“那就难怪啦。您瞧那个白胡子的王老头子,有一个外号叫嘚嘞王。”秦琼道:“哦,他一定是能说喽。”这个李爷道:“不但能说,而且前三百年的事,他都知道。后五百载的事,就好比他能推算出来似的。就算您有多高的学问,盘问不短他,老有的说。 那位姓李的呀,也有个外号,叫镐头李,出门就像扛着把镐头似的,待会儿您听那位王爷说一样,他是刨一样,还有刨根带问底。为什么把他们搁在一块坐呢,这是我们大家伙的主意。那张八仙桌,谁也不许占。待会儿您听,有意思极啦。”这个李爷道:“哦,这就是啦。” 秦琼往这边一瞧这两个老头子,对着脸坐在那里喝茶,没有话。又问旁边这个茶座,道:“大哥,他们怎么还不说呀?”这个李爷道:“您别忙啊,待会儿有一个起头的,他们要一接过话碴儿来,打这里说上,就没有啦。”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说了话啦:“王大爷!我跟您打听点事。”这个李爷道:“啊,老贤侄,有话你说。”“这个皇杠的信儿,怎么样啦?” 秦琼一听,精神一振,心里想道:有起头的了,提的这个头,还正是我爱听的。原来,秦琼由店里出来,一来想要听听关于押送皇杠的消息,二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好设法引出杨林来。当时就听这个王老头子道:“老贤侄,今天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说一说皇杠这档子事呢!这件事,就算是有了头绪了吧。远者一个月,近者也就是二十天,就能够把劫皇杠的响马押解到咱们登州来啦。” 大家伙一听,齐声都道:“噢!”王老头子对大家伙道:“还跟你们诸位说,要是解到登州来的那一天,咱们要得着信,西门是必由之路哇,咱们把楼上临街靠楼窗这溜桌子给包下,为的是咱们得瞧瞧响马究竟是怎么个长像、打扮。”大家伙道:“对,咱们可得瞧一瞧。” 秦琼心里这一想呀,这事可奇怪!又有人问道:“王大爷,究竟这皇杠怎么会有了头绪了?您仔细说一说,我们听听。”这个王大爷道:“你们要听啊,好,我说一说。这个靠山王发了一道文书,下到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那里,限他两个月的期限,要人赃并获。唐璧给历城的知府一个月的日限,这个知府就算是没有主意啦。没有主意呀,知府可就想起来抓差办案的一位祖师爷,官称叫二老爷子的来。知县就给二老爷子跪门去了,求他老人家出来帮忙,现在二老爷子已经答应下来了,这案子不就算是有了头绪啦吗!”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我们历城县的事,这里怎么都知道了呢?又听有人道:“王大爷!这二老爷子要是这么一帮忙,这案怎么就能办着了呢?”这个王大爷道:“你们听我说呀,二老爷子办案,甭满市街找去。就往出一吹这个风儿,说这案归我办啦,这个响马听说了,自己亲身就找来啦。赶紧把门叫开,对二老爷子道,哈哈,我就叫程达尤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皇杠是我劫的,您到某处某处起赃吧。听说这案归您办了,我得捧一捧二老爷子,这官司我打啦,您把我捆上得了。就有这个劲,你们知道啦!那主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儿,坐在家里把案就办着啦。” 秦琼一听,这个气,心里想道:多咱有这个事儿呀!大伙道:“这位二老爷子真可以的!究竞他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您说一说。”这个王大爷道:“嘿,诸位,无缘无故我可不敢说他老人家的名字!”大伙道:“怎么?”这个王大爷道:“好嘛!二老爷子的名字,红口白牙的,我可不敢说,留神折了我的寿数。” 秦琼一听,这个气,心里想道:多咱有这个事呀!大伙道:“这位二老爷子真可以的!究竞他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儿?您说一说。”王大爷道:“嘿,诸位,无缘无故我可不敢说他老人家的名字!”大伙道:“怎么?”那个李爷道:“好嘛!二老爷子的名字,红口白牙的,我可不敢说,留神折了我的寿数。”大伙道:“要照您这么一说,那我们就听不了喽!”那个李爷道:“唉,诸位,你们打算听,不打算听啊?”大伙道:“我们干嘛不打算听啊!”这个王大爷道:“你们要听,我可有个主意。我呀,洗一洗脸,漱一漱口,冲西北磕个头,祷告祷告。你们大家伙儿也打一盆净水,洗一洗耳朵。我站在这儿规规矩矩地说,你们站那儿恭恭敬敬地听,我想二老爷子就不能怪罪下来了,你们想好不好?” 大家伙一听,道:“好呀,伙计,拿脸盆打净水,我们人多,打八盆来吧。”大家伙低着头,这么一洗这个耳朵,一会儿的功夫,大伙都洗完了,只见,王老头儿漱口洗脸,冲西北一跪,好像疯子似的,嘴里“嘟嘟囔囔”地祷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个什么,祷告完了,站起身来道:“诸位,都站好了。你们可留神听,我可就说一遍。”大家伙道:“没错,我们这儿都留神听着呢。”王老头道:“诸位,要问抓差办案的这位二老爷子,家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西门里太平街专诸巷,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铜大将!压倒山东半边天、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完了,诸位请坐吧。”大伙道:“噢,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就是咱们山东的好汉秦二爷呀!您要早说,我们就不洗这两只耳朵啦。”就听这李老头子道:“王大哥!这位二老爷了,怎么叫赛专诸?”王老头道:“你瞧,是不是!你又刨上根儿啦。不愧你叫镐头李。”“不是我刨哇,你说出来,也叫他们小辈的听一听,怎么叫赛专诸?” 那个李老头道:“好,我说一说,在春秋时代,吴国有个人叫专诸,是个大孝之人,最听他老娘的话,后来成名啦,刺过姬僚。二老爷子呀,对待老夫人最孝顺的,就好比专诸一样。”大家伙一听,问道:“那么如何叫做似孟尝呢?”王老头回答道:“在春秋时候,齐国里有个孟尝君,家中常有三千食客。二老爷子爱交朋友哇,真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就好比当年的孟尝君。”大家伙道:“噢,那怎么是神拳太保呀?”李大爷道:“二老爷子有一套百步神拳,在百步之外,他左手掐诀,嘴里念咒,用右手一晃,那个人就得趴下。要不怎么叫百步神拳呢!” 秦琼听着,心里十分大喜。又听这个镐头李道:“他怎么又叫作双锏大将呢?”李大爷道:“诸位,二老爷子这两只锏,没有法术可使不了呀,分量太重啦。”秦琼道:“怎么?你说一说。”李大爷道:“大概这个分量是——六千二百四十八斤零七两。”秦琼道:“嗬!这分量是真可以的。”王大爷道:“你当是两只呢,不对,一只就是这么大的分量,要不怎么叫作双锏大将呢!” 秦琼心里想道:你可真叫胡说。赌气拿出钱来,遂口道:“伙计,拿茶钱来吧,我走了。”当时下楼出了茶楼。心里想道:我还不走呢,我都快成了凶神啦!秦琼回到店里,要来酒莱,秦琼一边喝着,一边打好了闹登州的主意。 这时,秦琼可就跟伙计道:“伙计,你看我是干什么的?”伙计道:“这位爷,我这一猜就得对。您是位当官差的,对不对?”秦琼一摆手,道:“这回你可输了眼啦,不对。”伙计道:“那么您是做什么的呢?”秦琼道:“我是个教戏的。我是被人邀请,到此地教戏来了。别的东西都带齐了,就是缺点儿随手应用的东西,你找张纸,拿管笔来,我开一个单子,回头你替我受一受累,买点东西去。”伙计道:“那个成,我给您拿去。” 一会儿的功夫,连纸带笔墨都拿来啦。秦琼接过来,一写这个应用的东西,写完了,交给伙计。伸手取出五两银子来,道:“伙计,你拿这钱,按着单子所写的,替我受受累,买一买吧。”伙计道:“是啦。”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是:竹篮一个、水葫芦一个、胶水一袋、铜镜子一块、锅烟子二两、蓝靛二两、品绿二两、红马尾半斤、剪子一把。伙计一看,心里想道:这位大概是唱大花脸的吧。这都是勾脸的那一套呀。对他道:“好吧!您这里慢慢吃着,我给您买去。” 伙计出去,一会儿的功夫都给买来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竹篮里。拿过来灯光,道:“这位爷,您所要的,全买回来啦,这还剩了二两多银子。”秦琼道:“不能叫你白受累,剩下的钱归你吧!”伙计道:“我谢谢您了。”吃喝完了,天也黑了,伙计把家伙撤下去,跟着沏过一壶茶来。 秦琼道:“你把我的店饭账算清了。”伙计道:“您干嘛呀?明天再说吧!”秦琼道:“你不知道,明天我走得早,恐怕账房先生起不来,你赶紧给我算去。”伙计一会儿把账算好了,拿了来,秦琼把账照数付清,另外又给了一两银子的小费。伙计道了谢,秦琼又嘱咐伙计道:“我那匹马的夜料,你经心给喂一喂,水葫芦里你给我灌上半葫芦净水,五更天你叫我,可别误了!”伙计道:“那没错,您甭嘱咐,什么也耽误不了您的。”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6回 救好友潜入登州 打高魁狂闹海楼 上回说到,秦琼支付了一两银子的小费,又嘱咐店里伙计将那黄骠马细心照料下。到了次日五更,伙计把秦琼叫起来,掌上了灯光。秦琼擦了把脸,喝了口热水,遂口道:“你赶紧给我备马,我走啦。”说罢,伙计给收拾好了一切,把秦琼送出大门,这时候天也就是蒙蒙亮。秦琼走出了店房往西,走出有一里多地,一看路南里有一座坟茔,牵着马来到坟圈子里头,把马拴在了树上。 这时,天已然大亮了,走到中间石头祭桌旁边,放下了竹篮,把那对熟銅金装铜镜子支起来,高挽起袖面,把颜色、锅烟子、蓝靛、嘎巴绿,一样倒出一半来,在桌上用葫芦里的水一和,调匀了,用手抓起来,往脸上一揉,闭着眼,把满脸都揉匀了,睁眼往镜子里一照,自己也露出一丝笑容啦。本来的黄脸膛没有了,变成一个三色的脑袋,一瞧就透着那么凶猛似的。又用手蘸着水和这个锅烟子,抹了两道抹子眉,才在地下抓起沙土来,搓这两只手。把手上的颜色打净了,用剪子把马尾剪齐了,有个七、八寸长,捻成两个大笔头似的,掖在两耳根子后头,再把它翻到耳朵头里来,用缠头的绸条从后头一紧。用镜子一照,成了,像个压耳毫毛的样子啦。又拿马尾蘸着胶水,连鬓络腮这么一粘,就把他自己原来的胡子给挡上了,然后又用碎马尾儿蘸胶粘在上嘴唇上,被风一吹,吹干了。好在这是秋景天,脸上虽然有这么些个马尾、颜色的,倒还不觉着怎么热。自己照镜子一瞧,差不多啦。打开包袱,脱了大氅,换上跨马服,勒好了战裙,把大氅包好,系在马鞍桥上,秦琼心里想道:打这儿起,我就得不讲理啦。说话得横着出来。心里又一想道:我这个嗓音不配合这张脸儿呀,非得大嗓门,哇呀呀的才行呢。这么着,好在天早着呢,四外也没有人,喊一喊嗓门,试一试:“呔!我姓程名达字尤金,在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劫了靠山王一份皇杠,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头一拨儿皇杠,我已然花了个干干净净,二次里来在这登川城,特为找你老儿杨林要二拨的皇杠啊!”嚷完,自己噗哧一声也乐啦,一想行了,从这里咱们就憋这大嗓门啦。一着东边的太阳已然出来了,什么竹篮啦、颜色啦,也就不管它啦。解下了黄骠马,出了坟地,上马往东就走下来了。秦琼又到了望海茶楼,下了马,奔茶楼的门脸儿来了。 这时,跑过一个小孩子来,叫道:“这位爷,您刚来呀?”秦琼一瞧这孩子,也就在十二、三岁,梳着两个抓髻,白白的脸儿,长得挺好看。可是身上穿着一身儿破旧的裤褂儿,瞧着挺寒苦的。秦琼道:“这位小哥,你是做什么的?”小伙子道:“我是这儿看车遛马的。不瞒您说,我家是孤儿、寡母,就仗着看车遛马养活我妈,瞧您这样儿,像要在这儿吃饭的,您把马交给我,我给您喂喂、饮饮、遛遛。您要有钱,看我小孩子挺苦的,就给我吊儿八百的。您别不放心,我可不是个拐子手,您要是不信,我在拒上对您个话儿。” 秦琼道:“小伙子,马交给你,你给我饮饮、遛遛,可有一节,你可别离开临近左右。比如说,我出来用马的时候,要是找不着你,我可就着了急啦。”那小伙子道:“这位爷,成啊。我就专遛您这一匹啦,您多咱出来,马是随时就到。”秦琼道:“好,你就将马接过去吧。”说罢,伸手摘下双锏,怀中一抱,将包袱夹在胁下。上台阶,掀帘子,走进了屋内。一憋这个粗嗓门,道:“呔,有人没有?吃酒的来了!”柜台上,正赶上先生写帐呢。 猛然间听见这声喊叫,这个先生抬头一看,吓得一哆嗦,笔这么一转弯,好,这个账全勾啦!先生说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说又不成,嗓音发颤,叫道:“来啦这位爷!您请楼,楼,楼上喝吧!”秦琼这才撩鸾带,迈步上楼。来到楼口,喝喊一声而道:“呔!堂倌,你家爷爷来了!” 这时,楼上头,吃饭的主儿少,正是早茶的时候,遛鸟儿的遛完了,在这儿喝茶呢,人还真不少。连伙计带喝茶的,往楼口这儿一瞧道:“啊!”全都大吃了一惊。这伙计心里想道:今天这大早晨的,我们这里怎么来这么一位!不过来张罗吧,不是买卖生意,过来吧,瞧着真有点儿害怕,强对付着道:“这位爷,您将来呀,您请到东头儿坐吧!” 秦琼顺着当中这条宽走道,到了尽东头,在张八仙桌的后头面朝东落了座,把包袱、双锏都放在了桌边上。那得伙计也不敢正眼瞧他,过来道:“这位爷,您喝酒哇?是喝茶呀?”秦琼道:“你给我要他两壶好酒,配上他四盘儿莱。”伙计道!“是啦您哪。”秦琼道:“慢着!”伙计道:“是。”秦琼道:“我可有话在先,吃着合口味,我是多赏银两。”伙计道:“没错儿,一瞧您就是好财神爷。” 秦琼道:“可有一节,我吃着要是不合口味,尔来观看!”说到这里,伸出两只大巴掌来,摇着头,撇着嘴,吓得伙计直哆嗦,道:“这位爷,怎么样啊?”秦琼道:“我将你的脑袋掰下!”伙计道:“好啦,您等着,说话就来。”说罢,噔、噔、噔,那伙计跑下楼去,要菜去了。不一会儿酒莱齐毕,伙计端到楼上来,杯筷布碟,都给摆好了,道:“这位爷,您慢慢儿吃着吧!”说罢,跑到楼口上,这么一站,瞪眼瞧着他,只要你这么一瞪眼,我是往楼下就跑。 再说,楼上这些个喝茶的人,有的胆小的,越看越怕得慌,可就坐不住了。那个人道:“大哥,您这里坐着,我下楼买点儿东西去。”找个辙走啦。这个人就道:“老爷们,您这儿坐着,我老娘叫我早点儿家去呢。”站起来也走啦。有那年长的、胆儿大的不在乎,仍然坐在这儿喝他的茶。 这时,秦琼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酒也好,菜也好,怎么能说不好,抓碴儿闹事呢?往头里一看这些老头子们,正在那儿自己夸自己的鸟呢,什么百灵啊、蓝点颏啦、黄雀啦、红子啊,打开笼罩,这些鸟哨得挺欢。心里想道:这么着吧,我愣说鸟吵了我啦,拿锏把他们的笼子砸碎了,他们必定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这么一道姓名,他们必定报告官面上,官差一报告靠山王,不就把杨林给斗出来了吗?自己越像越对,喝着好好的酒,叭的一声,一摔筷子,站起身来,横眉立目地叫道:“呔!” 这个伙计正站在楼口那里,看了又看,大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吃了半天都没错呀,怎么忽然间站起来了?喝茶的众人往东这么一瞧,也是一惊。秦琼道:“我对你们说,我每日喝酒吃饭,最好清静,就没有人敢来吵闹。今天你家好汉爷在这里用酒,你们是又说又笑,弄得些鸟儿叽里呱啦,实在叫人可恼哇,可恼!”伸手抓起双锏,绕过了桌子,就在每人的桌儿上叭、叭、叭,把笼子全给砸了,这些鸟儿是死的死、飞的飞。有那离着远的,见势不好,提起鸟儿笼子全跑了,秦琼二次里回到座位上坐下,放下了双锏,一喝这个酒,道:“哼,这就清静了。”这些个老头子们全愣在这儿啦。楼口上那个伙计心里想道:那还吵什么呀!这些老者里头有个胆大的,就道:“花大脑袋!你是哪儿轰来的?我问一问你,你要是好清静,楼下后堂里有雅座儿清静。不然,就在你们家里,没人吵你。这楼上的散座儿,就是吵人的地方。你喝酒给钱,我们喝茶,也不是不给钱,你为什么把我们的鸟儿弄得死的死、飞的飞,把笼子全给砸了?你凭什么这么横?姓什么?叫什么?说给我们听听,要不然,完不了,咱们有地方说理去!” 秦琼道:“要说出你家爷的名姓,恐怕吓破你们的苦胆。”伙计道:“你说一说,我们不至于这么胆儿小。”秦琼道:“既然如此,你们听了。我家住在小孤山长叶林,姓程名达字尤金。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在那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率领我手下人等,在那小孤山前,劫去了靠山王杨林全份的皇杠,价值百万的龙贡衣。这第一拨的皇杠,被我花了个干干净净。二次来到登州,特为来找那老儿杨林,来要二拨的皇杠,你等可曾知道?”这些老头子们一听,遂道:“那你白砸啦!”再说。站在楼口的那个伙计,一哆嗦,可就滚了楼啦。 伙计他为什么滚了楼呢?只因为望海楼这个买卖呀,是杨林手下的中军官高谈圣开的。他有个儿子叫高魁,今年已然二十多了,在家没有事做,开这个买卖呢,就为的是叫他儿子务点儿正业,当这个掌柜的。这高魁也学过武艺,爱使双锏,因为爱慕秦琼的为人,自称赛叔宝。一言表过。 话说,今天秦琼这么一嚷,伙计一听,吓得滚了楼。楼底下的先生一问,他如此长短地一说,先生道:“那么你赶紧给掌柜的送信儿去吧!”伙计出门就跑,进西门路南不远儿,就是高魁的家。进来对高魁把所有的事情这么一说,高魁是满心的高兴,心里想道:“这劫皇杠的响马都到了家门口了,我伸手把他擒住,献给王爷,这功劳可大啦!”想到此,就叫家人备马挂锏,煞上十字袢,紧了紧丝鸾带,浑身紧缠利落,出来上马,出西门直奔望海楼而来。 这时,街上的人,听见楼上有了响马啦,瞧热闹的是人山人海。高魁下马,叫道:“诸位借光,诸位借光。”有认识的就说:“高掌柜的,您来啦,楼上出了事,听说有了响马啦!” “诸位老街坊们,不要害怕,我到楼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拿住。”高魁拴马摘锏,怀中一抱,走进了屋中。柜上人一瞧,都道:“掌柜的来了。响马在楼上那儿坐着呢!”好啦,你们预备两根绳子,拿着棍子、扁担什么的,把楼口堵了。但得我在楼上,能把他擒住更好。比如说,他要是扎手,我把他打下楼来,你们可别叫他跑了,一拥而上,必须得把他按住就捆。”大伙道:“您甭管了,就这么办啦!”高魁是得意洋洋上楼去拿响马。 这时,秦琼一瞧上来这个人,身高八尺,细挑身材,头戴青缎子软扎巾,一身青缎子的袴袄,紧缠利落,十字袢、丝鸾带、窄靿兜跟薄底儿的靴子,白脸膛、重眉毛,怀里抱定一对四楞镔铁锏。秦琼看他这打扮不像官人,就问道:“你是做什么的?”高魁道:“靠山王驾前的中军官高谈圣,那是我的父亲,我叫赛叔宝高魁。”秦琼道:“我再问你,你赛的是哪一个叔宝?”高魁道:“响马,你要问哪,我赛的就是那山东好汉秦琼秦叔宝。” 秦琼一听这个乐,心里想道:想不到这儿会有赛我的啦!微微一笑道:“你到此做什么来了?”高魁道:“这买卖是我的,你也不打听打听,竟敢来此搅闹,胆子可不小!依我说呀,你好好的叫我捆上。别叫你家小爷费事!”秦琼冷笑道:“嘿嘿,冲你这几句话,就能把我捆上吗?” 高魁把嘴一撇,遂道:“那应当怎么样呢?”秦琼由桌儿上抄起了双锏,左右一分,绕到桌前道:“你来观看。你若胜了我这对双锏,就让你把我捆上。要不然,是强存弱死真在假亡。”高魁道:“好你一个响马,你还要跟我比试比试吗?叫你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说罢,他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举起双锏,照着秦琼的头顶砸来。秦琼往左边一闪,用右手的单锏朝上一挂,耳轮中就听当的一声,高魁道:“哎哟!”把他震得右半边膀子发麻,手腕子发酥。 高魁用右手锏照着秦琼的下边一扫,秦琼微然地纵身往西一跃,这锏就扫空了,高魁一转身儿面朝西,跟着双锏进步连环,照秦琼打来。高魁心想想道:我用这连环锏的招数,往楼口那儿挤你,把你挤到楼口那儿,用上手锏一晃,你必然一低头,跟着我一个跺子脚,准踹在你的胸前,你就得滚楼。滚下去,下面有人堵着楼口,自然就把你捆上啦! 秦琼此时早把他的心思给猜透了,心里想道:你不是要这个便宜吗,我给你,你要不贪这个便宜,怎么能上我这个当呢!秦琼一边用熟銅金装锏拨打,一边往后倒退,就好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似的,退来退去,已然挤到楼口这儿了。 高魁用右手锏奔秦琼的左额角,道:“招打。”秦琼一低头,高魁的锏扫空了,圈回来往左胳臂下一藏,跟着抬起右腿来,踹秦琼的胸口。腿倒是抬起来了,一瞧对面的人没有啦,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秦琼一瞧他的锏扫来了,一缩头跟着一矮身,滴溜溜一转,就到了高魁的身后头啦。 高魁一看人没有了,道:“啊?”秦琼抬起右腿踹他的后腰,道:“下去吧,小子!”高魁道:“哎哟,我的娘呀!”转辘辘的合算他就滚了楼啦。滚到楼下,大家伙以为把响马给打下来了呢,齐声喊叫,一拥两上,高魁道:“别捆!是我!”大家伙仔细看了看道:“哟,原来是掌柜的呀!” 一瞧高魁的鼻子也破了,腮帮子也抢了,满嘴流血,浑身是土,伙计说:“掌柜的,您怎么滚了楼啦?我们还当是把响马打下来了呢。”“这个响马的能耐太大,你们拿杠子堵住门口,我得进城告诉我爹爹,请王爷来拿他。” 不说高魁去禀报靠山王,再说说飞腿朱能。前文书已然提起过,朱能由武南庄暗地里跟随秦叔宝。秦琼打店住在北屋里,朱能可就住在南屋里了。秦琼冒充姓宁,说是教戏的,他全都听见了。秦琼天亮出店,他也跟了出来。秦琼在坟圈子里涂眉染面,他就在主坟的后头蹲着呢。秦琼一喊嗓子,说什么家住在小孤山,叫程达尤金,他在坟后头差一点没哭出声儿来。 朱能心里暗想道:秦二哥,你这个朋友太地道了。就只因程咬金这么一个人,你就涂眉染面,自扮响马,来到登州,替朋友来销案。不怪人家常说,要交朋友得交秦琼,唉!秦琼进了望海楼,朱能可就进了路北的酒铺儿啦。心里想道:到帮到底我得瞧是怎么一回事,回庄见着我那二位哥哥好有个交代,这就是朱能的来历。 话说,高魁已然到了登州靠山王府,找着他的父亲高谈圣,一说望海褛的事情,高谈圣就慌了,赶紧来到三道门里,拿起金锤来“当、当、当”!一打这个云板,跟着擂起鼓来。头通鼓响,中军旗牌、校刀手、绑夫手排班站立,二通鼓响,偏将牙将、十二家太保,文武官员人等上殿伺候,列立两厢。三通鼓响,靠山王杨林进了后殿门,转围屏,在公案后落了座。这时候,高谈圣走了过来,拱手道:“末将高谈圣,参见王驾千岁。” 杨林道:“高谈圣,击点擂鼓,为了何事?”高谈圣就把劫皇杠的响马程达尤金在望海茶楼喝醉了酒,道出了姓名的事,回说了一遍。靠山王杨林不禁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火冒三丈,怒斥道:“好一个大胆的响马,实在是可恶!来人哪,急速点五百马步队,众将官以及儿郎人等,随我出城,捉拿响马!快快备马伺候。”此时,下边军校们赶紧整顿人马。再说杨林到了后面,顶盔贯甲,出来上马,点了三声号炮,鼓声咚咚,人声呐喊,一直撞出了西门外。 再说,秦琼正在楼上坐等官差,猛听得正东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人声马嘶一阵大乱,不问可知必是杨林老儿率兵前来,连忙把双锏一合,抱在怀中,将包袱往肋下一顺,走到楼窗前,飞身往下一跳。 这一下子,可把瞧热闹的给吓坏了。就见秦琼挺身折腰,一个趁劲儿,两足落地,大家伙道:“嗬!真有两下子呀!敢情这响马还会飞檐走壁呢!” 这时,那个小孩子拉着马走过来,就道:“好汉爷,敢情您就是劫皇杠的呀,您可真是英雄!这匹马也给您喂啦、饮啦、遛啦,没耽误您的事吧?”秦琼把双锏挂在铁过梁上,将包袱解下来,顺手递给了这小伙子,道:“好。小伙子,既然你没误我的事,我也不能亏负了你,这一包银钱,就便宜了你吧。拿回家去,多多孝顺你的母亲,快走,别叫官差看见!”因为秦琼心里想道,自己是来找杨林拼命,还要这些银钱干什么呀!这才送给了小孩。这孩子把包袱接过来,道了谢,一溜烟就跑了。秦琼上了黄骠马,来到大道上,一声喊叫道:“诸位老百姓们,你们要闪开了!今天我要锏斗杨林!”大众一听,他这个胆子可真够大的! 这时,官兵的马步队已然来到,秦琼扣镫停马,面朝正东,把双锏一分,道:“呔,军士们站住,少往前进,急速地闪开,我要会一会这靠山王。”军士们往左右一闪,杨林带着太保、将官们马往前闯,队伍列成了阵势。杨林一勒坐马,道:“我儿徐芳、徐元亮何在?”二人道:“在!”杨林吩咐道:“在小孤山劫皇杠的,可就是他?” 二人一瞧,心里想道,那天劫皇杠的是个靛脸朱眉,使大斧的,不是这个三色脑袋使锏的呀!可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就是他,我们不是跟您说了吗,大响马三百六里头,有这么一个使锏的。”三太保道:“既然是他,待我出阵擒贼。”就听旁边三太保杨明远道:“父王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待孩儿出马擒他。” 杨林一看,答言的正是六太保杨明远。原来,杨林手下的太保里,就数他的武艺好。杨林道:“好,你要多加小心。”杨明远道:“不劳父王操心。”他把话说完,拱裆催马,直奔前来。秦琼一看出来的这员战将,跳下马是中等身材,白盔白甲,白脸膛儿,胯下马,掌中枪。二马各自停蹄,杨明远道:“响马,你好大胆!劫完了皇杠,敢亲身来到登州,大闹望海楼,你摸一摸,你还有脑袋没有啦?你可知道你家太保爷的厉害?” 秦琼道:“咳!你家爷爷胆子小了,也就不敢来了!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杨明远道:“你要问我,我乃是老王爷的义儿干殿下、六太保杨明远。”秦琼道:“要依我说,赶紧回去换那靠山王前来,我与他冤有头,债有主,要不然,你是难讨公道。”杨明远道:“响马,你不要大话欺人,叫你尝尝你家太保爷的金槍。”拱裆催马,摔杆就是一枪。 秦琼心里想:杨林手下太保将官是多的,打来打去,我不上算。等那杨林再出来,我已然是筋疲力尽,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好办啦!不如我一下子就把杨林气炸了肺,把他斗出来为对。想到这个地方,拿定主意,一瞧枪扎来了,双锏一搭十字架,闪身往出一支,不容他的枪变招,左手的单锏由底下往上一兜,正兜在枪杆上,当的一声,震得杨明远两腕发麻,枪就撒了手啦,跟着一个双龙搅海式,两支锏奔面门,扎他的二目,这时候,杨明远自然得往后一折腰,使了个铁板桥,脑海找马的三岔股儿。 秦琼顺势儿把右手的单锏,往左胳臂下一夹,摘右边的镫,二马错头,一长臂,一把抓着他胸前的袢甲绦,往回一拽,用右脚使劲往外一踢杨明远这匹马的前蹄髈,就把杨明远给抓过来,用左手锏一托他的两条腿,里手一裹镫,这匹马”噗啦啦”打了个弯。正西上瞧热闹的老百姓们虽然说不敢叫次好儿来,个个都是惊叹不止。 话说,那边靠山王杨林一看,气往上撞,所有的太保、军校人等无不吃惊。此时六太保被秦琼抓着,简直吓得是魂不附体。秦琼这才道:“小子,我饶你这条狗命,赶紧回去换靠山王出来会我。”说罢,照着大道下坎的土窝儿,就把他扔下去了。六太保杨明远爬起来,跑回本队,到了杨林的马头前,道:“哎呀,父王!响马实在厉害,孩儿险些丧命,他说非叫您出去不可。”杨林道:“儿呀,莫要着急,待为父与你出气。”跟着鼓声咚咚,连擂了三通,秦琼一听,心里想道:成了,这必是杨林出马了。 再说,杨林伸手摘下了水火囚龙棒,拱裆踹镫,这匹马就撞出来了。秦琼抬头往对面一看,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虎背熊腰,身体魁伟。头戴一顶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黄金掩心甲,内衬一件紫缎征袍。冰盘大小的护心镜,五股丝绳的袢甲绦,狮蛮带煞腰,左右战裙,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口内含银环,横搭在铁过梁后。大红中衣,足下的虎头靴,牢蹬在紫金镫里。背后是八杆护背旗,紫缎子镶心,上绣金龙,走的是青火焰儿,银葫芦罩顶,蓝穗子低垂,横遮背后,扇面儿相似。再往脸上观看,面如赤炭吹灰,两条重眉,直**鬓,一双彪眼,皂白分明,鼻直口阔,大耳相称,胸前飘洒满部的白髯,是根根见肉。头上双插雉尾,肩挂狐裘,在胸前搭甩,坐下一匹山后雪,乃是一匹宝马良驹。再看掌中,是一对水火囚龙棒,这对棒的形式,棒头上有一个龙头,头顶上安着两支犄角,靠着棒柄的后面,是鱼尾三岔儿。他这一种军刃,能降九种军刃,讲的是:支、别、拿、压、顶、搅。再加上杨林的膂力过人,自从一出世,就不知道什么叫败仗。背后的坐纛,金葫芦罩顶,黄云缎子镶心,蓝色的火焰,细走灯笼穗儿,上头横着绣的五个大字是:“太岁靠山王”,心子当中一个白月光,里面绣着斗大的一个“杨”字。坐纛的左右,一边相衬着两杆标旗,是银标头,黄心,紫火焰儿,绣着黑字,在这四杆标旗上写的明白,是:“自幼长得胜,到老不失机,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夷”。 秦琼一看,暗暗高兴,心里想道:我可把你给斗出来了。此时杨林的马已到了秦琼的面前,两个人各自扣镫停马。杨林道:“响马,真乃大胆!你可知道你家本王的厉害?通上尔的名来!”秦琼道:“你且听了,你家好汉爷,姓程名达字尤金。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在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劫了你的皇杠、龙贡衣。第一拨的皇杠,我花了个于干净净。二次来到你这沿海登州,找你这老儿杨林,要二拨儿的皇杠了”说罢,杨林登时火从心起,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就对他道:“响马,这第二拨的皇杠,本王已然给你预备齐了!”不知秦琼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7回 斗杨林战登州府 急智计赚靠山王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闻言后,不禁得心中大怒,杨林一摇手里这对囚龙棒,接着对他道:“尔等来观看,你若胜了本王这对水火囚龙棒,这二拨的皇杠本王照样给你。”秦琼道:“好,你就撒马来战。”秦琼心里想道:现在我可要给我父亲报仇了。马往前一冲,双锏直奔杨林的面门扎来。杨林合棒一挂。二马错头,底锏打马。杨林合棒一支,护住了马的身子。二马冲锋过镫,双锏一个白鹤亮翅,直奔杨林的脑海打来。杨林扭腰回身,用棒一挂,两个人打在了一处。秦琼拚命施展自己的武艺,就见他:出手双龙搅海,下打枯树盘根,托锏挂印惊敌人,暗藏白蛇吞芯。翻身白猿献果,换式巧认双针,阴阳双锏上下分,藏龙紧要护本身。这是秦家三十六手翻天锏,当初也曾名扬天下。 二人打了足有十几个回合,二马冲锋回头,整整二十多个照面儿,难分胜败。秦琼跟杨林动手,逢是一碰面,这锏就抢先手招恐怕落个后手,万一挂不出棒去,自己就有生命的危险。 话说,老杨林他是老奸巨滑,打了这么些个回合,他始终是一招没发,老是招架,封严不漏的耐战。老杨林心里想道,倒要看一看这响马的双锏,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但是他心里暗想,虽说我跟他耐战吧,也就是我杨林,要换一个人来,准是非死即伤。这响马竟有这么好的武艺,真是奇怪呀,奇怪!我可不能再跟他耐战了,再跟他战下去,我也难讨公道。这回杨林的马头冲东,又撞了上来,秦琼心想:这个老儿打了这么些个回合,始终是封严不漏,要是再打下去,我可要吃亏,不如把这一回合耐过去,我要施展我们秦家的绝招撒手锏了。把主意打定,一看杨林的马冲上来了,双锏就插花盖顶奔杨林砸下来。杨林沉住了气,双棒摆好架子,拿自己的头顶找他这对双锏,容他不能更招变式了,捧双棒往上一支,拿龙犄角找锏。说时迟,那时快,秦琼的锏可就叫双棒的龙犄角给咬住了。跟着杨林翻腕子一别,别住了,用尽了膂力往下转弯儿一搅道:“撒手。” 秦琼心里想道:哎呀,坏了!就好像有人把双锏给夺出去似的,哧,哧!双锏就飞出手去了,再想掰镫拨马跑,都跑不了啦!因为此时杨林抢了一个上风头,二马已然错头了,用右手棒奔秦琼的左偏脸儿打了来,秦琼连铁板桥都来不及啦,只好猛一低头。原来杨林这手捧是个虚招,就为的是叫他低头,杨林的棒扫空了,顺势儿把右手棒央在左腋下,腾出右手来,一点秦琼的肋条。 秦琼一吸气,杨林由底下往上一抠,就把他的丝鸾带给抠住了。此时杨林的右腿,早已就摘镫了,抠住丝鸾带往怀里用劲儿一拽,抬右腿一踹秦琼这匹马的前蹄髈,就把秦琼给抓将过来。正西瞧热闹的人们看着,没有一个不发愣的。这当中急坏了一个人,就是那飞腿朱能。杨林一只手托着个人,马往东走,来到了本队,吩咐道:“儿郎们,把响马的军刃、马匹圈回来,火速地随我进关。”兵丁答应了一声,圈马拾锏,大队擂着得胜鼓,风卷残云,进了登州的西门。 飞腿朱能一看,塌腰就跟下来了,将走到护城河的吊桥这里,就见登州的西门关了。朱能“哎呀”了一声,止住了脚步。怎么城门会关了呢?皆因靠山王兵马进了西门,他这才把手里的人扔在了就地,道:“捆。”有人过来,把人给绑上,杨林吩咐道:“儿郎们,传下话去,赶紧关城。”又命骑三匹快马,往南、北、东三门各处送信,赶紧关城。杨林的心思,以为响马不定来了多少,必定都在城外十里、八里埋伏着。他们这个头领胆子大,到酒楼来喝酒,酒后失言,说出了名姓。我把他擒住,他们党羽若要听说这件事,必要杀入城来,或者乔装改扮,混进关来,城中定有一番大乱,故此他命人四出关城。 杨林进到王府,卸去了甲胃,换上了袍带,升座银安殿。文武官员列立两旁。杨林道:“来人哪!把响马带上来问话。”一会儿,响马被带上来,跪倒在阶下。秦琼心里想,我要是立而不跪,破口大骂,也不过是多饶一面儿,我既然被擒,也就是认了命啦!故此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杨林道:“响马,你实在大胆,劫去了头拨的皇杠,因何又来到登州府,要二拨的皇杠呢?你带领了多少同党?埋伏在何处?既然被擒,你还不从实地招来!”秦琼道:“我对你实说了吧,只因我们人多,头拨皇杠分完了,我没剩了多少,故此我独自一人来到登州要二拨的皇杠。你家好汉爷既然被擒,杀剐存留任凭于你。” 杨林喝声怒道:“好一个大胆的响马!徐芳,徐元亮。”二人拱手道:“在!。”杨林吩咐道:“你们再仔细地看一看,小孤山劫皇杠的,可是他?”徐芳道:“父王,不错,是他。您想要不是他,敢来到登州要这第二拨的皇杠吗!”杨林道:“好,既然如此,传令开斩。”叭!扔下斩令来。当时刀斧手把秦琼推下了殿台。这时,旁边过来一人搭言道:“王驾千岁且慢传令,末将有话回禀。” 杨林一看说话的这人,正是他手下的首府上官狄,遂口道:“上官狄,你有何话讲!”上官狄道:“末将请问王驾千岁,响马的窝巢在哪里,王爷问了吗?”杨林“啊!”了一声,杨林道:“他们有多少伙连,您问了吗?”上官狄吞吞吐吐道:“这个嘛!”上官狄又道:“赃银窝在了何处,您问了吗?”杨林道:“哎呀呀!我全没问。”上官狄道:“好,全没问,您就行刑了?这皇杠的事,岂不依然落空?依我说,您快命人把他押回来,还得二次审问,不知王爷的意下如何?”杨林道:“来人哪!再将响马二次带了上来。”刀斧手又把秦琼带上殿来。 这时,秦琼的心里倒着上急啦!心里想道:杀了就完了,我不过落一个是响马。这要是三推六问,万一叫他们看出我是涂眉染面来,再要追问起实情,这个漏子可大了!一时急得他是汗流满面。刀斧手把他带到殿上,二次跪倒。 杨林道:“上官狄,你去替我仔细地问来!”上官狄说了一声:“遵王谕。”走过来站在秦琼脸前,遂口道:“响马,你这胆子可真不小,你敢一个人到我们登州来要皇杠,究竟你是怎么回事?” 这时,秦琼可露了相啦,他这脸上原是用颜色揉的,这么一出汗,颜色被冲落,颧骨上可就露出本来的脸色了。上官狄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嗯?不对!怎么这人的脸上花了?注目仔细查看。秦琼心里想道:要坏,他是上官狄,认识我呀!可别叫他看出破绽来,要是瞧出来,可就糟了!赶紧低头躲他的眼光。 上官狄看到此人直低头,心里更疑心了,心里想道:他干什么低头躲我呀,倒得仔细地瞧瞧他!用手一推他的额角,道:“咳,响马!你干嘛低头哇?”抽回手来一看手指上:“嗳呀!”沾了一手的颜色,道:“响马,你这个脸上怎么有颜色呀?”两旁的人等也是觉着奇怪。 这时,杨林在殿上看了又看,上官狄跟响马在那里指手划脚的,不知道说什么呢,高声叫道:“上官狄,你那儿说什么呢?”上官狄道:“回禀王驾千岁,这响马的脸是假扮的,涂着颜色呢!”杨林道:“奇怪呀,奇怪!”上官狄一回头,对两旁的军士们道:“你们赶紧打过一盆水来。”不多一会儿把水拿来,上官狄道:“朋友,你下脸吧。来人哪,帮着给他洗一洗。”有人过来,帮着他一洗脸,胡子也拔了,压耳毫毛也掉下来了,好,全是假的。拿着堂布手巾一给搓,道:“敢情他是个黄脸膛呀!”擦干净了,把脸盆拿走,上官狄第二次走了过来,蹲下身去这么一细看,道:“哎呀!这不是二……!”哥字没说出来,心里一急,眼前一晕,往后一倒,就背过气去了。 大家伙就是一愣,秦琼心里想道:这可是捅下漏子了!杨林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哪,赶紧把他唤醒过来。”大家伙是连撅带叫,上官狄慢慢地缓过这口气来,放声大哭,一边哭着对他道:“二哥,您为什么冒充响马?怎么拿着性命当儿戏呀!”杨林道:“上官狄,你因何痛哭,他是谁呀?”上官狄拱手道:“启禀王驾千岁,他就是秦琼。” 靠山王杨林为什么知道秦琼呢?前文在长安城闹花灯不是已然提起过,说上官狄奉命带着十颗珠子去到京城给越王杨素送礼,走在河北磨盘山被响马所劫,逼得他在树林里上吊。正赶上秦琼发配的途中,讨回了珠子,救了上官狄,这事已然交代过了。上官狄连夜进京到越王府,交了珠子,赶回登州对杨林禀明此事,杨林也想救秦琼这条性命,就走了一道公事,到北平王那里要秦琼这案。可是秦琼在北平已然认了亲啦,哪能再到登州来。故此罗艺回了一道公事,说秦琼还未解到,等解到了,再转解到登州。 杨林看了公事,对上官狄言道,等着吧,左等不来,右等未到,等了一年多了,还是没来。又走了一道公事催问,批文到了,上面写此案内有冤枉,已然洗清楚了,将秦琼释放回家啦。如果要这个人,请到他的原县去要吧。上官狄一听秦琼无事还家了,也就放心啦,可是还时常在杨林面前说秦琼的好处。杨林呢,总想要把秦琼调到登州,提拔提拔他,可是后来因为事情也多,又搭着办理皇杠进京的事,可就把这个事撂下了,这段前情表过不提。 话表,杨林一听,他就是秦琼,心里想道:既然他是秦琼,为什么又假扮响马呢?上官狄道:“回禀王驾千岁,据末将职所想,他必然是被屈含冤。请王爷把他松绑,您仔细地问一问他,好不好?”杨林道:“好,来人哪,搜过他身上有无夹带,再给他松绑。”有人上前一搜,没有夹带。 上官狄上前,亲自解开了秦琼的绑绳,道:“二哥,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秦琼道!“贤弟,我是一言难尽!”上官狄道:“二哥,您有话自管向王爷实话实说,您放心,今天您要是死,我陪着您,我得死到您的头里。”秦琼道:“好。” 秦琼迈步向前,来到公案前头,心里急忙想了一套说词,虽然发慌,可是脸上不带着急的样子。他双膝跪倒,道:“卑职秦琼,参见王驾千岁。”杨林问道:“啊!既然称卑职,你在哪里居官?”秦琼道:“卑职是在山东济南府镇台节度使唐璧的帐下调遣当任棋牌官。”杨林又问道:“你既然棋牌官,因何涂眉染面假扮响马?”秦琼道:“卑职我有下情回禀。”杨林道:“讲。” 秦琼道:“只因济南镇忽然接到王爷的滚单,我等这才知道,皇杠被劫,王爷给的是两个月的限期,要赃证俱明。我家将军给了历城州衙一个月的期限,要人赃并获。知府没有法子了,这才想到卑职我这儿,因为卑职在当年充任过历城州衙的班头,曾破获过几件案子。知府去面见镇台将军,指名借下来卑职,到县里抓差办案。限定半个月,要人赃并获,如若不然,身家难保……!”杨林又问道:“还怎么样呢?”秦琼道:“卑职只得遵命办理,到处一访查,如同石沉大海。如今限期已过,可是这皇杠一案,连点儿线索都没有,逼得卑职走投无路,我这才想了这条拙计,涂眉染面,冒充这个程达尤金,来招王爷生气,王爷把我擒住,我这么一死,一、把王爷的气给消啦。二、虽然卑职丧命,可是救下了年迈的老娘。三、还可以保全了济南府一百多名文武官员的性命。故此假扮响马,前来销案。万没想到被上官狄看出了破绽。这是卑职所有的实情,今天在王爷面前,自行请罪。” 这一套慌话,把杨林哄骗得哈哈大笑。上官狄道:“王爷,我的恩公所说的话,您听明白了没有?”杨林道:“不怪他叫赛专诸,似孟尝,实在是个孝义之人。”秦琼心里想道:老杨林,这套瞎话,你信了可就行啦。这时,只听得杨林道:“秦琼,看在你的面上,就赦免了济南府历城县阖城文武的命吧。军政司何在!”军政司拱守道:“卑职在。”杨林吩咐道:“急速往济南走一道公事,把秦琼涂眉染面、假扮响马的事说明,饶恕他等无罪。”军政司道:“遵王谕。” 秦琼道:“王爷对我恩施格外,卑职我先替他等谢过王爷了!”杨林道:“秦琼,你不是说这响马现在没下落吗,我就派你做专办皇杠一案的差官,不限定日期。可有一节,无论如何,你得把皇杠给本王找回来。”秦琼道:“王爷既然施恩缓限,卑职必能够人赃并获。”杨林道:“那个太好了,你就平身一旁站立吧。”秦琼道:“谢过王爷。”磕头起来,站在了一旁。 杨林一问秦琼当差的经过,秦琼是对答如流,应该说的全说,要是不应说的,可就不说了。杨林是越听越爱听,道:“你既叫神拳太保,来人哪,院里看坐,你给我打一趟拳,看一看。”有人赶紧在廊檐下预备好了金交椅,杨林出来坐下。后面有人撑着一把杏黄的罩伞,遮住了日光。两旁人等,垂手侍立。秦琼遵王谕,在院里蹿蹦跳越,打完了一趟黑虎拳,来到廊下一跪,道:“卑职在王驾面前献丑。” 杨林是双伸大指,哈哈大笑,起心里爱惜,心里想道:老夫若是有这么义子的话,生平之愿足矣。就道:“秦琼,不愧你叫神拳太保。果然是拳法精奇。来人哪!把他的双锏拿来。秦琼你练一趟锏,我再看看。”秦琼遵命,接过来双锏,在当院练锏。秦琼一想:老儿杨林,该着今天你要命丧我手了,等你看入了神啦,我施展秦家门的绝招,打你一撒手锏。 秦琼正意欲锏打老杨林啦。他练着练着,一想使不得。我这撒手锏出去,一定能把他打死,无奈一节,他们已然知道我是济南镇的棋牌官,定要奏禀朝廷。这么一来,不单连累了我的全家大小,就是济南府历城县的阖城文武也得被罪。好了,搁着这个碴儿,对了机会再把他打死给我父亲报仇不就结了吗。 话说,杨林一看这对双锏练得是风雨不透,不由得双伸大指,连声儿地说好。秦琼练完了这趟锏,过来道:“卑职献丑了,还请王爷指教指教。”杨林大喜道:“据本王观看,你这锏法是经过高人传授,就是那有名的上将,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可惜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牌官,埋没了你这身的好本领啦。可惜呀,可惜!今天我实在是痛快,来、来、来!随本王一同到后面,咱们是另有别谈。” 杨林叫上秦琼、上官狄,迈步上了银安殿,转围屏,出了后殿门,直奔后院书房而来。杨林居中落座,道:“秦琼,你坐下。”秦琼道:“哎呀,王爷面前,焉有卑职的座位。”杨林道:“今天把礼节一概免去,随便地坐下。” 上官狄道:“二哥,既然王爷叫坐您就坐下吧。”秦琼这才谢了座。杨林道:“上官狄,你也坐下。来人哪!摆酒,今天我们要痛饮一番。”一会儿酒菜摆齐,秦琼心里暗想,这老杨林是安着什么心呢?怎么这样儿款待我呀!酒过了三巡,杨林道:“秦琼,前者你夺回了珠子,救了上官狄他这条命,究竟这珠子是我的,我这里谢谢你了!”秦琼道:“回王驾千岁,这也是凑巧的事,实在不敢当这个谢字呀。”杨林笑道:“今天,咱们别看是初次相见,也是爷俩有缘,本王拿你也不当外人,如今当着上官狄,索性谈一谈本王的心事。本王在幼年间,曾经三访高颖,学来一对水火囚龙棒,敢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辅助我大哥,灭北齐、伐南陈,就凭我这一对双棒,打得天下一统。我一生是无儿无女,在年轻的时候南征北讨,不拿儿女在意,如今天下太平,又上了年岁,感到了无儿无女这份儿难处。我才这么一收义子,由大太保说起,直到十二太保。秦琼!你说这十二个太保,我是爱他不爱?” 秦琼拒绝道:“据卑职所想,王爷要是不爱,焉能收他们呢!”杨林道:“哎,不对!跟你这么说吧,在武夫之中,我平生只喜欢两个人,那是我发于肺腑的爱。”秦琼道:“哦,您头一个爱谁呢?”杨林道:“就是那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金镋无敌将宇文成都。”秦琼道:“那第二个呢?”杨林道:“就是那潼关守将、花刀魏文通。”秦琼道:“请问王爷,这十二家太保您既不爱,为什么又收他们做义子呢?”杨林道:“嗐!你哪儿明白我的心呢,比如说这儿摆上了酒菜,这个给我斟酒,说父王饮酒,那个给我布菜,说父王吃菜吧,我这么一痛快,就能够多饮上他两三杯,这也是一个乐儿。” 秦琼道:“噢!是、是,这我才明白。”心里这个骂,分明这是叫拿着穷人打哈哈呀!又听杨林到:“为什么跟你说这个话呢?今天爷俩一见,我跟你就投缘。我打算要收你做一个十三太保,你愿意吗?”秦琼吞吞吐吐道:“这个……!” 杨林道:“秦琼!你可不要这么想,以为我拿你跟他们一样,不对!皆因我看你拳脚、锏法样样儿精通。言谈话语,无一不好,发于肺腑地爱你。方才我没说,我生平就爱两个人吗,到你这儿是第三个,我只喜爱你们三个人了。将来我必叫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门排画戟,户列簪缨,位到了极品。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善终,你就不用推脱,应允了吧!”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得!到我这儿了,世界上有扣着硬认干儿子的吗!再说我焉能认贼作父呢!不由得沉吟不语,进退两难。上官狄道:“二哥!您可大喜啦,这您还有的说吗,就跪下给王爷磕头吧!” 秦琼道:“别忙。”杨林一听,脸往下一沉,道:“啊,秦琼,莫不成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吗?”秦琼道:“您请想,您是谁!您是一位太岁靠山王。照您这样的义父,就是打着灯笼拍门找,也找不到哇!我焉有不乐意之理。”杨林听到这儿,又转过了笑容,大喜道:“啊,这**王爱听,那你还不跪下?”秦琼道:“无奈一节,虽说我父亲死的早,上面还有我的老娘。容我回家禀知了我的母亲。据我想,我的老娘哪有个不愿意之理。二返回来,正式认您做义父。常言说:大水漫不过桥去,若不禀知我母亲一声儿,王爷您想,我是不是礼节有亏呀?” 杨林点了一点头道:“好!上官狄,你听见了吗?”上官狄道:“王爷,我听见了。”杨林道:“不怨我爱他,你听他这篇话,真是不愧他叫赛专诸!”上官狄道:“回王驾千岁,说得对。”秦琼心里想道:得了,我暂时先搪过去,我走了,还能回来认你这个老儿吗!秦琼此时也只好逢迎其心,他爱听什么,说什么吧。老小子是越听越爱听! 话说,这杨林喝得是酩酊大醉,散了席,叫上官狄在前院给秦琼打扫了三间静室,叫他在那儿歇息。从此以后,杨林要是吃饭哪,喝酒呀,时常叫秦琼一块儿陪着。如是一说,一转眼就有十几天的光景了。 这一天,秦琼跟上官狄备上了两匹马,出城游逛,看一看海景。逛了会子,哥俩有点饿了,上官狄把秦琼同到了望海茶楼。一进门儿,柜上大家伙儿都认识上官狄,连忙招待。两个人到了楼上,对着楼口落了座。上官狄一提秦琼的事情,本柜伙友们才知道那一天来的响马,就是这位山东的好汉秦琼假扮的。伙计到柜房一说,高魁可就上楼来了,拜见了上官狄。由上官狄给他引见,他这才口称秦二叔,上前见礼,命人摆上好洒好菜款待他们二人,自己在一旁陪着。在饮酒当中,高魁要求秦琼答应他这个赛叔宝的外号。秦琼微微一笑,只好点头应允了这一回事。爷仨正在喝酒之际,只听得楼底下喊道:“楼上瞧那座位,两位呀!”噔、噔、噔,楼梯的一声响,上来了两个人。一露面儿,可把秦琼吓坏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尤俊达。不知秦琼如何应付?且看下回分解! 第048回 领龙票重返济南 单庄主拜寿秦母 上回说到,秦琼和上官狄、高魁在望海茶楼饮酒时,程咬金、尤俊达二人上来,这让秦琼大吃一惊。只见朱能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尤俊达道:“朱贤弟,你回来啦?怎么这样谎慌张张,难不成官兵要来剿庄吗?”朱能道:“不对!我慢慢地说,你们哥俩可别着急!”程咬金道:“什么事,你快说!”朱能这才把秦琼涂眉染面入登州、斗杨林被擒丧命的事,细说了一遍。 尤俊达听完,大吃一惊,可就愣在这里了。心里想道:我这个秦二哥可真是一个朋友啊!这时,程咬金可就翻了,道:“俊达呀!你听见了吗,你告诉我,二哥是个番子不好惹的,他如今自充程达尤金替咱们销案去了。说了半天,就是你一个人不地道。现在我二哥为咱们俩把命都没啦,咱们这个日子别过了……!” 程咬金说罢一抖手把桌子就给拆了,劈哧叭嚓,唏里哗啦!把桌子上的掸瓶、樽罐全都给摔了,道:“俺老程活不了啦!”尤俊达一把拉住了程咬金道:“哥哥,您别忙,沉住了气。”程咬金闹道:“俺呀沉不住气啦!”尤俊达问道:“朱贤弟,我问你,你是目睹眼见秦二哥的脑袋挂出来了吗?”朱能道:“我虽然没亲自看见,可是我打听明白了。” 尤俊达道:“你没亲眼看见,就不能算。万一二哥要是没死呢,哥哥,咱们这么办,哥俩备上马奔登州走一趟,探听探听,秦二哥要是真死了,咱们打听实了,不用说哥哥你活不了,就连我也活不了啦。我要不奔山西潞州二贤庄去找单雄信,打一道转牌,会合了天下的绿林英雄,把登州闹一个地覆天翻,我尤俊达就不算一个人了。”程咬金道:“好啦,小子。咱们这就走!”说罢,二人备上马,挂好了军刃,带了路费,出庄直奔登州而来。这一天已然瞧见登州的西门了,程咬金的嘴里是又干又燥,道:“兄弟,咱们先找个地方喝点水去,我嗓子里渴得都冒烟啦。”尤俊达道:“好。”往左右一看,路南里正是望海茶楼,用手一指,对程咬金道:“哥哥,这里就是望海茶楼。” 程咬金道:“哦!就是这里呀!好,正合适,咱们进去吧。”说罢,两个人下马,把马拴在桩子上,走进来。楼下的伙计们一看程咬金这个长像,道:“这……!”心里想道:这些日子我们这儿怎么竟上这个长像的!道:“您才来呀,楼上请吧!”两个人上了楼,来到楼口上头。 秦琼看了又看,这心里就“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这两个人怎么来了?二人一见是秦琼,心里也是“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这不是秦二哥吗!程咬金将要叫出来,赶上此时上官狄正跟高魁说话,没留神,秦琼朝着这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意思是不叫他们言语。二人一看秦琼身旁有人,又见他递过来眼色,也就明白了,就没言语。伙计迎过来道:“二位,您将来呀?”二人在秦琼前边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道:“小二,给我们沏一壶茶来。”伙计道:“是了您哪。”跟着把茶沏好了拿过来。 这时,秦琼在这里可就坐不住啦,心里想道:这必是朱能回去报信,这俩人以为我是命丧在登州了。他们来了,万一再把这事儿闹翻了,可就糟啦!想到这儿,用手一捂肚子,皱眉带咧嘴,上官狄道:“二哥,您怎么啦?”秦琼道:“我这肚子这会儿拧着绳子地疼,我得跟你们爷儿俩告个便儿。”说罢,站起来,直奔楼口,走到程咬金的桌子旁边,朝着程咬金微一努嘴,就下楼去了。 程咬金这时也不好明说,只好用眼一瞧尤俊达,心里想道:俊达呀,二哥可是往外调咱们呢!尤俊达也不好明说,用眼睛一瞟桌儿上的茶壶茶碗,这个意思是说,我知道了,咱们将把茶沏上来,怎么走呢?程咬金一掀壶盖瞧了瞧,道:“伙计,过来。你怎么把没开的水,就给我们彻上啦?”伙计过来道:“这位客官,我是拿冒着开的水沏的,要是不开,您看,茶叶哪里能落下去呢?” 程咬金说:“你别冤我们了,我们那个村子里,开水沏的茶,茶叶是漂着,不开的水沏上,才是落下去呢。你们这里竟冤人,拿这不开的水沏茶,不喝啦!兄弟,给他一包茶叶钱,水钱我们可不能给,咱们走了,到别处喝去吧!” 尤俊达给了一包茶叶钱,二人站起来下楼去了。二人出来解马,一看秦琼往西走下去啦,就在后头跟着。出了街口,北边有一片树林子,二人跟着秦琼进来,一看四下里无人,赶紧上前行礼,拱手道:“二哥,我们给您行礼了。”秦琼道:“二位贤弟少礼,你们怎么来到登州了呢?”程咬金道:“朱能回去报信说您死了,您怎么到现在还活着呢?” 秦琼道:“二位贤弟赶紧回庄,别在这儿耽误着。我在此地很平安,再等几天,我也就回去了,再说我在这里的详细情形。这登州城里官人是多的,眼目是杂的,就是你们这个像儿,万一叫官差看出可疑来,把你们跟上,可就麻烦啦。你们赶紧走,楼上那两个就是官差,我还得赶紧回去,不然,要等他们找我来,撞见了你们,更是麻烦。二位贤弟赶紧走吧!”二人道:“我们看见了二哥,也就放心啦,我们走了!”两个人出树林,上马回武南庄去了。秦琼也就返回望海茶楼。 过了两天,秦琼心里想道:我竟在这儿耗着也不行啊!得打个主意,离开这龙潭虎穴。这天,秦琼一早去见杨林,假装着愁眉不展,很难受的样儿。 杨林一看,道:“秦琼,你今天为什么烦恼呢?”秦琼道:“回禀王驾千岁,我这几天老是思念家乡。尤其我母亲年纪高迈,我实是放心不下。再说,我还有公事在身,我打算回济南去,不知王驾尊意下如何?”杨林道:“秦琼啊,本王也想打发你回去。这公事一切都给你预备好了。上官狄,你把西边案子上那个黄包袱取过来。” 上官狄道:“是。”把黄包袱拿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头有一根龙签,押着一张龙票。杨林拿起来龙签,递给秦琼,言道:“这是龙签。”秦琼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令箭的形式,签的两面都有蓝龙,上头有靠山王的官衔。 杨林又把龙票展开了,道:“你再看这个。”秦琼一看这龙票周围上下有九条蓝龙,当中上面盖着靠山王的印信,下边写着一行字是:总办皇杠事件官差一名秦琼,旁边填的是:大业二年某月某日。秦琼道:“这是王爷的龙票,我都看明白了。”杨林道:“前者你不是说过,这响马劫完了皇杠,一时不知去向吗,这一套本王给了你,你走遍天下,不管他是文武衙门,凭着这个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如同本王亲临一样。你什么时侯捉住响马什么时候算,本王也不催逼你,用完了可要给本王送还。”秦琼道:“是,您既然宽限我,必然把这案人赃并获。” 杨林又吩咐道:“我再跟你说一回事,你可别忘了问你母亲,认我做义父的事啊!”秦琼点头,道:“我回家先把此事禀报母亲,容日后回来,再正式认为父子。”杨林笑道:“好,皇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要紧。”秦琼把龙签、龙票都带起来,杨林问道:“你几时起程呢?”秦琼回答道:“我即刻就要起程。”上官狄道:“王爷,我也跟您告些日子假,到一趟东阿县去探望我姑母。这次我跟我二哥一块儿走是同路,不知道王爷您准我的假不准?”杨林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哥俩就一路同行。来人哪!拿二百两银子,给秦琼做路费,另外再给上官狄拿一百两。”秦琼等二人急忙谢过,辞别了老杨林,出府上马,直奔东阿县而来。 走在道上,秦琼心里想道:此次被擒,万没想到还能生还。真是九死一生,好险哪,好险!一路之上,哥俩闲谈,秦琼道:“上官贤弟,你的姑母家在东阿县什么村庄?”上官狄道:“二哥要问,是在武南庄。”秦琼问道:“哪里?”上官狄回答道:“当然是武南庄啊。”秦琼又问道:“他们家里都有什么人?”上官狄道:“就有我一个表哥,名叫尤通,号叫俊达。”秦琼大惊道:“我再问你,你们哥俩多少日子没见了?”上官狄道:“嗬,可有十几年啦。”秦琼道:“你表哥他是做什么的呀?” 上官狄道:“您要提起这个来,话可长了。想当初我姑父死得早,撇下了他们孤儿寡母,我那时候也就是十几岁。我这个表哥家里,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由那时到而今,我们哥俩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忽然前些年给我家里来了一封信,据他信上说,现在家里日月好了,因为我这个表哥贩卖红货珠宝发了一笔财,家里是地亩千顷、骡马成群了。我听着很高兴,信上写着我姑妈很想我,无论如何叫我去一趟,可是我老没得空去。今日借您这个光儿,趁着王爷高兴,我这才把假告下来。” 秦琼道:“哦,可笑呀,可笑。”上官狄问道:“二哥,可笑什么?”秦琼道:“上官贤弟呀,你这个表哥是做什么的,我知根儿。上官狄道:“怎么,您知道?”秦琼道:“我说了,你许不信。你知道劫皇杠的那个程达尤金呀,那就是你这个贵亲戚!”上官狄道:“他是劫皇杠的响马?您仔细地说一说,我得听听!”秦琼就把二贤庄跟尤俊达初次见面,以及三探武南庄恰遇旧友程咬金,直到涂眉染面到登州,替他们二人来销案的事,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 上官狄道:“噢,是了,我这才明白了!”秦琼道:“要不是你看出了破绽,我就替他们哥俩命丧在登州府。我对王爷乃是一片谎言,要不是他有爱将之癖,我这条命也就完啦!”上官狄心里这一想:哎呀,表哥你真算可以的,我万没想到你敢劫皇杠。 秦琼道:“要不然怎么我问跟你表哥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你还记得咱们在望海茶搂吃饭,我说我肚子疼那天,上楼喝茶的那两个人,一个蓝脸的,一个紫脸的。”上官狄道:“啊,不错,有这么回事。”秦琼道:“那紫脸的就是你的表哥尤俊达。我并不是肚子疼,那是装病,把他们调出去了。一问他们,知道是因为不放心我,来到登州打探来了。我赶紧打发他们回武南庄去了,怕他们在本地露了马脚,出了差错。今天说到这儿了,我是全告诉你就完了。” 上官狄这才前前后后明白了此事。秦琼道:“这些事,你能跟王爷面前说吗?”上官狄道:“那我哪儿能够哇,他是我的表哥,您是我的恩公,我知道了就完啦,那里能跟王爷说呢!” 哥俩一路长行,来到了武南庄。有人一回禀,程咬金、尤俊达接出来。有人把马接过去,哥俩过来见礼,道:“二哥,您来了?”秦琼道:“二位兄弟,免礼吧!俊达兄弟你过来,我给你们见一见。”尤俊达道:“好,二哥,这位是谁?”秦琼道:“这就是你的表弟上官狄。”上官狄过来,表兄弟二人见过了礼。 尤俊达又给程咬金哥俩见了礼后,往里面请,四个人进来,到了前厅落座。尤俊达跟上官狄叙了叙别后之情。尤俊达问秦琼道:“你们哥俩这是由哪儿来呀?”秦琼就把他怎么样儿被擒,被上官狄认出来搭救的事,说了一遍。尤俊达知道上官狄已然知道他劫皇杠的事了,脸上觉着怪不得劲,就找了个辙,跟着叫家人摆酒,给二人接风。再说这四个人喝酒,忽然之间,尤俊达想起一回事来,道:“二哥呀!前两天单二哥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今年您那儿宁老夫人的寿辰,乃是六十的正寿,他已然发下一道转牌,是所有天下各处的绿林朋友,不论他是山南的、海北的、各山各寨的,是日全到济南城,给老人家拜寿去。” 秦琼一听,心里头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哎呀!天下各处的绿林人都要到我们这里来,一来我没有这个预备,二来济南城非乱了不可!想到这里,可就坐不住啦,道:“兄弟你不是说到这儿了吗,我可得先走,回去跟我母亲商量,是办哪,是不办。要是不准备好了,岂不把众位弟兄们晾了台,那怎么对得起大家呢!” 尤俊达道:“也好,您赶紧回去吧,我也不留您了。”秦琼道:“我跟你们哥儿俩告辞了,回头你们替我说一声儿,我也不进去见二位宁老夫人了,我先走啦。”众人把秦琼送出庄来,秦琼拱手告辞,上马直回济南府。 这一天,到了家,进了大门,正遇见秦安,赶紧上前见礼。秦安一看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冲院里喊道:“义母呀,我二弟回来啦。”宁老夫人正在屋坐着呢,一听秦琼回来了是又惊又喜,屋里的仆人以及紫嫣都接出来:哥俩进到屋中,秦琼上前跪倒行礼,道:“娘,不孝儿回来了,差一点,就不能跟娘您见面啦。”说完了是放声痛哭。宁氏眼中不禁得落泪,道:“儿呀,你起来。济南府镇台节度使送信来了,你闹登州的事,我都知道了。” 秦琼这才把三探武南庄以及在登州所有的经过,杨林怎么有爱将之癖,自己怎么样的敷衍,这才脱离了登州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宁老夫人道:“嗐!总然算你命不当绝。程咬金这孩子一定当年那个阿丑呀!这孩子倒是个有志气的人。”阖家大小一瞧秦琼回来,都高兴了。秦琼道:“娘呀,我在武南庄听说我的单二弟今年要给您大办正寿,您说是办不办呢?”宁老夫人道:“咱们家也见着信啦,我的意思本来不打算办,现时也只好是办一办了。因为人家单员外已经到处邀人,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了。事到如今,要是不招待就恐怕得罪人啦。”秦琼听他母亲一说,也只可答应。 话说,秦琼跟他母亲商量办寿的事。歇了几天,先到历城县去报到,见着徐知县说了这事的经过。县官见了靠山王的龙签、龙票,自然不敢再作威福,依旧叫他回镇台衙门。秦琼又见了唐璧告知此事,并禀明因母亲办寿要请几天假。然后回到家来,请人帮忙预备一切。由衙门里烦出几个帮忙的来,四下里一撒请帖。 开百朵,各表一枝。再说北平王罗艺,这一天,正在殿上办事,罗成在旁垂手侍立,忽然有人进来回禀,说:“启禀王驾千岁,有请帖到了。”罗艺道:“呈上来。” 罗艺展开了一看,是秦琼的请帖,不住地点头。罗成在一边就问道:“父王,这是谁的请帖?”罗艺道:“成儿呀,你看。”罗成接过来一看,说:“原来是我表哥给我舅母办六十正寿辰,这也是应当的事,您打算去不去呢?”罗艺道:“为父有公事在身,没法抽时间去给你舅母拜寿啊!成儿,还是你替为父去一趟吧!”罗成道:“那敢情好了,我舅母从来没见过我呢,我也很想念我表哥。”罗艺道:“既然如此,来呀!退殿。”到了后堂,罗成跳跳躜躜,高高兴兴地道:“母妃!我表哥来请帖啦,给我舅母办六十正寿。我父王说叫我去。”王妃秦氏道:“那可好了。成儿,你去呀?”罗成道:“是啊!”王妃道:“好,叫你舅母看一看你,也喜欢喜欢。你也应当孝顺孝顺你舅母。咱们也对得起活的,也对的起你死去的舅舅啦!”罗成道:“是。”王妃又道:“王爷,咱们商量商量,成儿去给他舅母上寿去,咱们送多少寿礼呀?”罗艺想了想道:“据我想,把咱们北平所出的土物带点儿去,再封上千八百两的份金就行了。” 王妃秦氏又对罗成道:“把我那一堂珠翠的手饰给你舅母带去,拣你媳妇那上好的首饰头面拿点,也给你表嫂带了去。”商量好了,第二天罗艺升殿办事,办完了公事之后,跟大家伙道:“本王贤侄秦琼要给他母亲办六十正寿辰,我命成儿到山东祝寿去。你们谁乐意去,本王给一百两银子,路费、份金都在其内了。你们一半出份子,一半保护着成儿,因为他没出过远门儿,你们都是谁愿意去呢?” 罗艺这么一说不要紧,这个说我去,那个也说我去。罗艺一看所要去的有: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公旦、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史大奈,再加上杜迁,还有罗成,正正的是十四名。 罗艺道:“你们都去呀,好。”说罢,选定了长行的日期,第一天预备齐了,连寿礼带行李,一共归置了十个驮子。又选了二十个精壮的兵卒跟着。 第二天,十四个人换了行装,罗成是顶盔贯甲,各自备好了马匹,挂上了军刃,煞栓齐毕。罗成随身还有四个贴近的家人,也把他们都带着。跟他父王、母妃告辞,率领着众人,出了西门,打着驮子就走下来了。 渡过了浑河,出了顺义村,罗成坐在马上,道:“诸位哥哥!”张公瑾道:“殿下。”罗成道:“昨天我睡着了,我这五钩枪给我托了一个梦,跟我说您可老没有打仗了,您不打仗,我受不了呀!想法儿您得打两仗。诸位你们怎么给我想个法子呢?”张公瑾道:“这,您这是起哄。” 罗成“噗哧”一笑道:“哥哥,我哪能扎您呢,我听说现在天下各处逢山是寇,遇岭藏贼,响马闹得厉害,你们要这么这么……喊,这叫成心斗气。把山大王斗出来,我上前拿枪挑他几个,岂不有仗打了吗!”大家伙一听,道:“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呀。”白显道道:“殿下,人家出门,都讲的是一路平安,咱们出门可倒好,成心找事呀!”杜迁道:“好啦。咱们就这么办啦!” 这罗成是什么意思呢?原来他今年才二十岁,家传的枪法,那是真好,可称是文武全才。就有一样毛病是自高自大,又狂又傲,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就是这么个人性。往下这么一走,比如说,前面有座山,这些人是依着罗成怎么教的,他们是怎么喊。大家伙扯着大喇叭嗓子这么一喊道:“喝!谁敢抢我!谁敢劫我!”这么说吧,见着山也喊,见着树林儿也喊,胡这么一骂。 罗成在马上是自己跟自己起急,道:“诸位哥哥,咱们这么骂,为什么没有人劫我呢,真要把我给急死啦!”史大奈道:“殿下,您甭着急,反正早晚咱们得开张。”他们这么骂街,怎么会没有人劫他呢?这里头有个缘故。因为他们所经过各处的山寨上,是为首的寨主们,都接到了单雄信的转牌,下山东给秦母贺寿去了,没在山上。喽啰兵、头目们一看罗成他们倒是真肥,可是人多,个的个差不多都有马匹军刃,这拨的买卖是十分的扎手,所以不敢下山劫他们。本来罗成就狂,又因为没人劫他们,就又给他多加上三分的狂。就这样骂着往下走,无非是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这一天,正走在山东河北交界上,他们是由西往东走,瞧南边有一座山,只听得山上仓“啷,啷”锣声响亮,扑下来有二、三百名喽啰兵,各持刀枪。再一看由山上马走銮铃响,下来九员战将把罗成的去路一横,中间为首的此人,原来正是小灵官单雄信。 单雄信怎么到这儿了呢?皆因是靠山王老杨林办理头拨的皇杠,单雄信派了五道探马,在登州城卧底。皇杠、龙衣贡己然办齐,二贤庄就得着信儿了,由各山各寨调了十三路人马,理伏在山东省外。单雄信嘱咐他们,在山东省以里可不准下手。因为我跟秦二哥是连命都过的交情,他在山东当差,咱们要是在山东省里做事,要叫好朋友一为难,那咱们成了个什么朋友呢!大家伙儿遵命,都埋伏在山东的界外。什么河南呀,河北啦,也不用管你是由那一条道走,都埋伏下人了,反正你这一拨的皇杠得丢。 哪里想到有人回来报知单雄信,道:“二员外,这皇杠没出山东地界,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拨儿皇杠抄了去啦。”气得单雄信是当场火冒三丈。又过两天,又回来一拨,也是这么一说。最后是丁天庆、盛彦师回来,道:“二哥,我们探得明白,皇杠是有两家太保押着,在六月二十四日,夜晚三更天,走到了小孤山长叶林,这个主可凶得狠!”单雄信问道:“怎么?”二人回答道:“杀退了两家太保,劫去了全份的皇杠,我听说还提出了姓名。”单雄信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二人回答道:“姓程名达字尤金,我还听人家说是,大响马有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这回咱们日费斗金,这买卖咱们是赔大发了。”丁天庆、盛彦师二人说罢,就把单雄信气得是浑身栗抖,体似筛糠。他本来是性如烈火,就道:“真乃气杀我也!奇怪呀,奇怪!”他坐定了一想,这是谁呢?兴许是尤俊达吧!不能,他已然焚香起誓,除名不干了。又这么一想,不是因为瞧着这拨买卖肥,没准儿又抄一拨儿吧!再一想,不能,尤俊达他敢违背我们绿林的规条吗?单雄信他想到这里,跟着他又想起来九月初九,是秦母的六十正寿辰,我何不替我二哥给宁老夫人大办一办呢。借这个机会,我们绿林的头领都会在一块了,在酒席宴前我必要追问这拨儿皇杠究竟是谁劫去的。问不出来,我就不信,等问出来个水落石出,我再做发落。因此才给秦琼、尤俊达写了信,又给各山各寨打了一道转牌,叫他们是日给秦母上寿,在山东济南府会齐。他这转牌说得明白,每一个当头目的出五两,每一个寨主是二十两,按着人名,开了单子,把款凑齐了,送到二贤庄来,这笔钱算是大伙儿的公份儿。如果你跟秦二份交情厚,你再另备寿礼,多少就不管了。这一道转牌传下去,过了些日子,这笔公份儿款项一拨一拨地就都送来了。 单雄信打发单崇到三清观找魏徵、徐懋功二位道长。单崇回来报告说,他们俩人出外游方去了。单雄信得知他们俩没在庙里,也就算了。 这时,份款项也来齐啦,凑了有二十多个驮子,足有万两银子。头领们陆续来到二贤庄,要一同直奔山东的,算了算有;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丁天庆、盛彦师,再加上单雄信一共九个人。还有他四个家人。算计着日子,就起身了。各自备马,挂上军刃,把给秦母老夫人预备的寿礼带上,又在方近的山寨里调来五百喽啰兵,把寿礼做了银鞘子,涂上了黑漆,煞拴在驮子上,贴上了封条,也好像皇杠似的。 单雄信率领着大众,走将下来。非只一日,这一天来到了河南三门峡西部、陕西渭南两交界的少华山,本山的两名头领,一个是姓齐名标,字国远,一个是姓李名豹,字如眭,听说单雄信到了,率领人等下山迎接,把单雄信接上山来,见礼完毕,摆上了酒席,给他们接风。在饮酒当中,单雄信想起一回事来,命丁天庆、盛彦师先去一趟济南府去找秦琼,问一问是家里办,是外头办。因为这次绿林人去的是太多,恐怕家里搁不下,问明白了,好有个投奔。丁天庆、盛彦师二人领命下山,直奔济南府打探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49回 罗成枪伤单雄信 程知节斧挑单通 上回说到,单雄信吩咐丁天庆、盛彦师二人直奔济南府打探消息,单雄信与一干人等在少华山等候信息。这一天,正在大厅上饮酒,有喽啰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庄主,山下来了一拨的买卖,可海啦!”单雄信道:“嗯!这次我是来行人情来了,不是为做买卖来了,海不海的,叫他过去吧!”喽啰兵道:“这个不行,这买卖您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一拨儿约摸着有十几个驮子,看着好像是官府的,为首的是一员年轻小将。手底下的人,拍着胸口,挑着大指骂街,说我有钱,谁敢劫我,占山为王的,落草为寇的,要是不敢劫他,不是英雄。骂得那么难听,您说是斗气吧,咱们能放他过去吗?” 单雄信听闻此言,勃然大怒道:“他敢骂街,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诸位,下山劫他!”八将一口同音地道:“这当然得劫他,骂街得叫咱们哥们骂在头里!”因为这个,九员将率领着喽啰兵下了少华山,把他的去路横住。 话说,这小罗成,盼了一道儿劫人的啦,可是老没有人劫他,今天一瞧有人冲下山来,把道路横住了,心里这份的高兴,遂口言道:“诸位哥哥,你们看,有了响马啦,可真怪不容易的,会开了张了。”说罢,吩咐从人把十个驮子圈回来,这十四匹马往上撞,罗成道:“哥哥们,你们给看着驮子,待我上前,扎他一个落花流水。”大家伙道:“得,这回您可要过打仗的瘾啦。”罗成抬腿摘下了五钩枪,一踹镫马撞出来。这边众人一看这员小将,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亮银盔,亮银甲,面如敷粉,五官端正,颏下无须,正在少年,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光景。胯下一匹白马,这匹马的名儿叫闪电白龙驹,掌中一条五钩神飞枪。只听得这员小将在马上一声喝喊道:“对面的响马们,你敢拦住你家小爷的去路,那一个进前答话?” 单雄信一看皱眉撇嘴,大怒道:“诸位兄弟们,我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呀!瞧这样也就是将搁下书本的小学童,算得了什么,待我出去。”旁边小二郎金成搭言道:“单庄主,还用您出手!我出去就把他打发了。” 单雄信吩咐道:“好,说得也对,你出去把他抓过来。”说罢,小二郎金成摧马上撞,罗成一看对面来人,身高九尺,身体魁伟,草黄的一张脸,胯下马掌中一杆三尖两刃刀,来到罗成的马前,大声喝道:“好你个小子呀!你家爷爷可没有心劫你,你敢骂街,这叫成心找不自在。依我说把驮子留下,不然的话,今天叫你尝尝这口刀的厉害。” 罗成冷笑道:“好一个大胆的响马,我这里正找劫我的呢,老没找着,今天好容易遇上你了,就是你这么一说,这驮子就归你吗?”小二郎道:“那应当怎么样呢?”罗成道:“胜得过我这条枪,我连这条命都是你的,废话不用多说,你就撒马一战!”气得金成马往前一撞,搂头盖顶,抡刀就砍。 罗成马往上一迎,用枪头迎这口刀,容他的刀砍实在了,不能变招换式啦,合枪就是上一闯,只听得“呛”的一声。原来,罗成的这枪是纯钢打造,头里的枪尖子是八寸长,黑枪缨子,缨子的上头,有五个钩托着这个枪尖子,好像是个莲花瓣的样式。要不这枪怎么叫五钩枪,又叫五虎断门枪呢?使这种枪,它的招数占三个字,是:稳、准、狠。金成的刀砍下来,罗成的枪就在刀盘儿的底下,往上用力一支,拿枪的两个钩找他的刀杆,这个刀杆可就被两个钩儿夹住了。枪支住了,顺杆儿愣往下一划,道:“撒手。”这钩上都有刃子,要是不撒手的话,这手指头就甭要啦。金成撒手扔刀。 罗成跟着一平杆,枪就向前胸扎了来。金成一瞧,枪进来了,呀了一声,一个铁板桥,脑海找马的三岔骨,枪扎空了。这时候二马冲锋。要在别人都是得抢来人的右手上风头,可是罗成他抢敌人的左手下风头。二马过镫,罗成顺手回身一枪,直奔金成的顶门扎了来。还算巧,二马错镫将错过一半儿来,金成就换腰挺起身儿来,要是慢一点儿,准扎在脑顶上,就没有命了。 罗成回身这一枪,噗!正扎在马的三岔骨上,把这匹马疼得是唏溜溜地乱叫,一尥蹶子,就把金成摔在了就地。罗成手下的人拍手叫道:“好,就是这个能耐啊!”单雄信那边的人一看:啊!这个小子枪法好生厉害,可够扎手的。再说金成爬起来,开腿就跑了回来。 这时,可怒恼了单雄信,道:“诸位弟兄,不要着急,待我出去会他。”言罢,踹镫催马,撞将出来。那罗成催马啪拉拉一转弯,心里是得意洋洋,往前一看,只见又闪出来一个彪形大汉。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前胸宽、臂膀厚,身体魁梧。头戴一顶四楞镔铁盔,身披锁子连环甲,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再往脸上观看,面似瓜皮绿,外照一层白霜,两道朱眉,直**鬓。金眼圈,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左右双耳有轮,压耳的毫毛抓笔相似,头似麦斗,颏下一部红钢髯。马往前撞,右手控着槊头,右手一撕红髯,二马碰面,各自扣镫。 单雄信用手一指,大怒呵斥道:“好一个小子哇!你是哪儿来的?”罗成喝道:“你先等一等儿,我说绿大脑袋,你是哪儿来的?这个娃娃也是你叫的吗?”单雄信听了,大怒道:“我就叫你臭小子。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当面说来。” 罗成把嘴儿一撇,嘿嘿一阵冷笑道:“绿大脑袋的响马,你要听我的名字,有点儿不配。胜我者有名,不胜我者无名。你说一说,你叫什么,我也听一听。”单雄信道:“哼,你也不用撇嘴,要听我的名字,你更不配。我可没有心劫你,你在这里骂街不行,你把驮子给你家爷爷留下,如若不然,小子呀!你就进前来一战!” 罗成这时又是气,又是乐。气的是他开口小子,闭口小子,乐的是他哇呀呀的,这个毛腾劲儿。想着,一抖枪杆,马往上撞,道:“看枪!”单雄信此时可就着了慌啦。为什么呢?原来罗成使的这手招数,名叫“梅花七蕊”。抖出七个枪头,在单雄信的面门、前胸、左右肩头滴溜溜来回地乱晃。 话说,这单雄信的武艺很好,可称是一员猛将,但是像这路的枪法,今天还是头一回遇见,故此心里着慌。他合槊往左右一拨,假枪头儿拨出去,真的可就进来了,给他的左肩头挑了一下子,幸亏有甲挡着没受伤。跟着花枪,枪头一绕奔小肚子,他再要合塑挂,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往里手一掰马,枪尖子正对着单雄信的右胯,可就挑上了。单雄信的中衣也破了,伤了点肉皮,血就流下来啦。二马过镫,罗成用右手往后一甩枪杆。单雄信悬裆换腰,躲闪不及,这枪杆正打在脊背之上,把单雄信打得是哇哇地怪叫。 这时,只听得东北有人喊叫道:“罗殿下,单庄主,别打!咱们都是一家人!”说罢,二人各自急忙勒马,往东北看了又看,来的乃是丁天庆、盛彦师。原来,他们二人奉了单雄信的差遣,到济南府见着了秦琼,一提单雄信到了少华山,因为来拜寿的人多,怕家里搁不下,所以,先来问一问秦二哥,大队人马来了投奔哪里? 原来,秦琼早就有了准备啦,西门外路北里有一座大店,院子也多,地方也宽敞,这座店的字号叫“贾家老店”。隔壁还有个大饭馆子,五间门脸的带楼,里边跟这个店通着,都是一个店老板开的,所以,这饭馆子的字号,就叫“贾家楼”。这两个买卖的东家叫贾润甫,掌柜的叫柳周臣,东伙两家也都是几代的交情。因此本地人又管它叫“贾柳店”。说起这个贾润甫来,可不是外人,他就是秦琼的内弟。秦琼早就跟他商量好了,凡是有外省来的宾朋,一概都让到贾柳店里,贾润甫当然得替他姐夫应酬应酬朋友喽。今天丁天庆、盛彦师二位一问,秦琼才告诉他们,是凡咱们自己的弟兄,都让到贾柳店那里落脚,到了是那天他们再到家里。丁天庆、盛彦师二人打听明白了,返回少华山,已然快到山脚下了,就听人声呐喊,不知道是什么事,临近了一看,这才看见是单雄信跟罗成打在了一起,心里想道:这是怎么说的,一家人怎么打起来了!急得这两个人直喊别打啦。两个人跑到近前,罗成一看,说:“哎呀!”赶紧挂枪下马,迎上前抱拳行礼,道:“丁大哥,盛大哥,我罗成这儿见礼啦,你们哥俩可好呀?” 罗成怎么认识这两个人呢?前文书提起过秦琼发配北平府,单雄信不放心,吩咐王伯当、谢映登、丁天庆、盛彦师到北平府打探消息。丁天庆、盛彦师到了北平府,巧遇秦琼跟罗成在饭馆子吃饭,秦琼给罗成见了见道二人,故此相识。今天又见着了,二人过来见,叫道:“哎呀,殿下,您不要客气。”单雄信道:“二位兄弟,这个小子是哪里来的,你们怎么认识他?”丁天庆道:“单二哥,您快下马吧,你们二位要是打到一块,叫人把大牙都笑话掉啦!我给你们哥俩见一见吧。” 这时,单雄信下了马。罗成笑道:“盛大哥,他是谁呀?”盛彦师道:“好,您是我秦二哥的表弟,这位是您表哥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你们二位要是打起来,那可是笑话啦!罗殿下,大概您表哥也对您说过,这位姓单名通,字雄信,绰号人称小灵官。单二哥,这就是秦二哥的表弟北平王之子、燕山公罗成,你们二位彼此见一见吧。” 单雄信听得此言遂口道,:“你看,我们事先谁也没报名字,这可是个误会了。别瞧你把我给扎啦,我有容人之量,谁叫你是个小兄弟呢!我完了。要是跟你吹毛求疵,那就对不起秦二哥啦!”可是,罗成斜着眼一瞧单雄信,心里想道:绿大脑袋,你不用在那儿耍外场,你完了,打听打听我完了吗?丁天庆道:“单二哥,你们为什么呀?”单雄信这才把方才的事一提,道:“你们哥俩评一评这个理,我们打在一处,究竟是怨谁?”丁天庆道:“得了,不管怎么着吧,您让他一个小,他是个兄弟。罗殿下,您给见个礼吧!”罗成道:“好,我有多大的委屈,瞧着你们哥俩啦!原来是单二哥,我这儿有礼了!”说罢,笑嘻嘻地冲着单雄信一抱拳,那个意思像要叉步跪下磕头似的,心里想道:我给你抱一抱拳,就算是赏给你好大的脸啦。 单雄信以为他一定要给他磕头呢,大咧咧地用手一搀,遂口道:“得了兄弟,你别!”他那个意思,是要说得了兄弟,你别磕头了,可是往下一搀,搀空了,把他臊得面红过耳。大伙一看单雄信这张脸,气得都成紫茄子了。就听他道:“二位兄弟,明日要给我见朋友呀,得懂外场外面儿的,过节或过板的,你们再给我见。像那个不知道里面的这路人哪,以后就不用给我见啦!” 罗成一听,心里想道:这小子是说我呢,道:“二位哥哥。”丁天庆道:“罗殿下。”罗成道:“俟后你们给我见朋友哇,要是到处敢报名字的朋友,再给我见。像那个来路不明、到处不敢说名姓这个黑人的朋友,就不用给我见啦。”丁天庆、盛彦师一听,道:“二位!我们给你们跪下了,你们说什么,都说我们哥俩呢,咱们可就到这儿了,不许再往下说啦。殿下,您干什么来啦?”罗成道:“我给我舅娘上寿来了。”丁天庆道:“你们二位,一个不摘鞍,一个不下马,还有个完哪?您不是上寿来了吗,您先走,咱们在历城还见呢。” 罗成一想,我不但给他扎了,而且也把他给骂了,已然把他气得迷离迷糊的了,有他们这两个人说着,我借个台阶下啦,道:“好了,我冲着好朋友啦,我走了。”单雄信道:“小罗成,你别走!”罗成道:“我不能够没里没面,我冲着好朋友完了。你要是不服,咱们在历城还见的着呢!”说罢,认镫扳鞍上马一招手,道:“诸位哥哥,咱们走了!”率领着众人,直奔正东走下去了。 这时,可把单雄信气炸了肺啦,遂口道:“二位兄弟,你们说这是怨谁?”盛彦师道:“他是个小孩子,还怎么着呢!再说,单二哥您是大仁大义。”丁天庆道:“您再要是不痛快呀,咱们见着秦二哥的时候,叫他给评一评这个理。”单雄信道:“这话对!诸位,咱们上山啦。”大家伙来到山上,单雄信给胯骨上的伤,上好了金疮散,好在不大要紧,扎裹好了,就问丁天庆、盛彦师二人道:“你们见着秦二哥了吗?”这二人就把秦琼在贾柳店预备的事说了一遍。 单雄信道:“这日子也差不离了,咱们也该走啦,”把带来的喽啰兵安置在少华山,连齐国远、李如眭一起,一共十一位英雄,押着驮子,带着众家人等,下山走了下来。要奔济南府应当往东,可是他没往东,一直往南走到了曹州的边界,拐过来往东北走,直奔小孤山长叶林的大道而来。为什么他要这么走呢?单雄信的心思,是算着时候走,要在夜晚三更天走到小孤山前,瞧谁敢劫我。你要敢劫我这个假皇杠,那真皇杠一定就是你劫去的。 走来走去,单说这天的三更上下,由西南往东北走,还有半里之遥就要到小孤山啦。驮子走着,头里是气死风灯开着路,后头驮子乒当乓当的走着,左右的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尽后头是单雄信众人押着。单雄信道:“诸位兄弟,瞧谁敢劫我,我得斗一斗他。”丁天庆道:“单二哥,据我想,咱们这是白费事。比如说,这个程达尤金劫了第一拨的皇枉,他还能等第二拨的皇杠?没有那个事。”盛彦师道:“哥哥,不能那么说,有那个爱财不够、财迷脑袋的,就许等这个第二拨的皇杠。” 单雄信道:“诸位贤弟,这话不假!”大家伙正说着呢,有一个家人来到后头,叫道:“启禀二员外,头里有劫皇杠的啦。”单雄信道:“但不知他有多少人马?”这个家人伸出一个手指头,笑道:“一个人呀。”单雄信道:“这可真奇怪呀。” 大家伙一听,道:“这都是邪事,一个人敢劫皇杠!”这个家仆道:“现在就是嘛!”单雄信吩咐驮子往回卷,这哥几个马往前撞,来到前面,一瞧这个人是一身鹤哥绿,扎巾箭袖,外罩跨马服。靛脸朱眉,大锛头,高颧骨,咧腮颚,大嘴岔,压耳毫,红眉毛,眼珠搭于眶外,连鬓络腮的红钢髯。胯下一匹斑豹铁骅骝,肩头上扛着一把八卦萱花斧。就凭这个像儿,大家伙是无不吃惊。单雄信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来者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是怎么来的呢?他自从送走了秦琼之后,回来一想,我秦二哥就因为我这几句话,就能单人独骑、涂眉染面,入登州去斗杨林,给他父亲报仇,真算是一条好汉子!心里又一想,听人说老杨林又预备了第二拨儿皇杠,不日就要进京啦。这一回连尤俊达我都不要,一个人在大道边儿上一等,他要敢再走这条道,我就还敢劫他。打定了主意,从这天起,白天睡这么一天,晚上备马挂斧出去,走一夜。天亮回来又睡,睡醒了吃,吃完了还睡。天快黑了睡醒啦,也精神了,吃饱喝足了,拉马再走,又一夜。如是一说,有些日子啦。 尤俊达问他,道:“哥哥,您天天晚上备马挂军刃出去,是上哪里去呀?”程咬金道:“我出去遛遛,夜里睡不着,出去压马练斧,你就甭管啦。”尤俊达道:“您这不成了阴阳颠倒了吗,谁叫您白天净睡呢!”程咬金道:“不行,这是我高兴,你管不着。” 这一天,尤俊达心里想道:今天我愣跟着他,倒瞧一瞧他上哪里去。晚上程咬金又出来了,尤俊达在暗地里跟随,看他来到长叶林头里下了马,在地下一坐。尤俊达也在树后头一坐,瞧着他。直坐到三更了,心里想道:他这里干什么呢! 走来走去,单说这天的三更上下,由西南往东北走,还有半里之遥就要到小孤山啦。驮子走着,头里是气死风灯开着路,后头驮子乒当乓当的走着,左右的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尽后头是单雄信众人押着。单雄信道:“诸位兄弟,瞧谁敢劫我,我得斗一斗他。” 丁天庆道:“单二哥,据我想,咱们这是白费事。比如说,这个程达尤金劫了头一拨儿皇枉,他还能等第二拨儿?没有那个事。”盛彦师道:“哥哥,不能那么说,有那个爱财不够、财迷脑袋的,就许等这个第二拨的皇杠。”单雄信道:“诸位贤弟,这话不假!”大家伙正说着呢,有一个家人来到后头,道:“启禀二员外,头里有劫皇杠的啦。”单雄信道:“但不知他有多少人马?”这个家人伸出一个手指头,笑道说:“一个人。”单雄信道:“呀呀呀呀!这真奇怪。” 大家伙一听,道:“这都是邪事,一个人敢劫皇杠!”这个家人道:“现在就是嘛!”单雄信吩咐驮子往回卷,这哥几个马往前撞,来到前面,一瞧这个人是一身鹤哥绿,扎巾箭袖,外罩跨马服。靛脸朱眉,大锛儿头,高颧骨,咧腮颚,大嘴岔,压耳毫,红眉毛,眼珠搭于眶外,连鬓络腮的红钢髯。胯下一匹斑豹铁骅骝,肩头上扛着一把八卦萱花斧。就凭这个像,大家伙是无不吃惊。单雄信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来者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是怎么来的呢?他自从送走了秦琼之后,回来一想,我秦二哥就因为我这几句话,就能单人独骑、涂眉染面,入登州去斗杨林,给他父亲报仇,真算是一条好汉子!心里又一想,听人说老杨林又预备了第二拨儿皇杠,不日就要进京城啦。这一回连尤俊达我都不要,一个人在大道边儿上一等,他要敢再走这条道,我就还敢劫他。打定了主意,从这天起,白天睡这么一天,晚上备马挂斧出去,走一夜。天亮回来又睡,睡醒了吃,吃完了还睡。天快黑了睡醒啦,也精神了,吃饱喝足了,拉马再走,又一夜。如是一说,有些日子啦。尤俊达问他,道:“哥哥,您天天晚上备马挂军刃出去,是上哪里去呀?”程咬金道:“我出去遛遛,夜里睡不着,出去压马练斧,你就甭管啦。”尤俊达道:“您这不成了阴阳颠倒了吗,谁叫您白天净睡呢!”程咬金道:“不行,这是我高兴,你管不着。” 这一天,尤俊达心里想道:今儿我愣跟着他,倒瞧一瞧他上哪儿。晚上程咬金又出来了,尤俊达在暗地里跟随,看他来到长叶林头里下了马,在地下一坐。尤俊达也在树后头一坐,瞧着他。直坐到三更了,心里想道:他这里干什么呢!程咬金正在这里坐着呢,就瞧由西南上人声呐喊,灯球火把就象一条火龙相似。 程咬金上了马,摘上八卦宣花斧,哈哈大笑道:“嘿嘿!想不到二拨的皇杠来了,这是该着!”说罢,马一拱裆,直奔西南迎上去了。尤俊达一听他这话,这才明白:噢,敢情他为二拨的皇杠来呀,这是要我的命啊!出了树林儿往西南一看,皇杠真来了。细这么一看哪,原来是单雄信率领着众人催马撞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单雄信假扮的皇杠,故意地逗引这劫皇杠的呢。心里想道:坏了!尤俊达有心把程咬金叫回来,可就来不及啦。因为两边儿都瞧见了,再叫就不合适了。一想也好道:单雄信省得你素日净说大话,今天也叫你尝尝这斧子是什么滋味。等到把你掏了,或者是给你抹了,那个时候我再出去,了你们这档子闲事,以后你就不用夸口了。 程咬金这个时候大声喊嚷道:“冒唔!把皇杠与你程爷爷留下,如若不然,你们可知道的厉害!”单雄信一看是真爱他,对齐国远众人说:“这个朋友真可爱。我出去问一问他,对了机会,咱们得跟他交一交。”说罢,抬腿摘槊,马往上撞,两个人碰了面,各自扣镫停马,单雄信道:“朋友,合字儿吗?” 程咬金心里想道:这可坏了,怎么遇上同行的啦!也不管是谁,先斗一斗你再说,道:“我呀,是海字儿。”程咬金道:“你怎么是海字儿呀?”单雄信道:“小子,你绕住了,海不是比河大吗!”程咬金道:“莫不成你是线儿上头的?”单雄信道:“我是连儿绳上的。”程咬金道:“你怎么是连儿绳上的?”单雄信道:“这个连儿绳,比你那线儿粗得多的多哪。”程咬金道:“朋友,你连坎儿都不懂,不问可知,你是一个新上跳板、乍入芦苇的吧?”单雄信问道:“你不用管,我就问你,这是皇杠不是?”程咬金道:“是呀。”说罢,马往上撞,搬斧头,献斧纂,说:“点。”单雄信合槊一挂,跟着大斧劈脑袋,单雄信横槊一架,程咬金顺着槊杆,一削两削,单雄信这两只手是一躲两躲。 程咬金道:“掏耳朵!”大斧就奔额角来了,单雄信赶紧低头,嗡!大斧头过去了,二马一错头,海底捞月一斧,程咬金道:“抹。”正在单雄信的马脖子上,噗!这马脑袋可就掉下来了,死马趴下啦,单雄信也滚下来啦,仰面朝天躺在了就地,把齐国远众人可给吓坏了。 程咬金一扬大斧将要往下砍,就听东北上有人喊叫,道:“斧下留情,别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程咬金往东北一看,这个时候,可就给单雄信容了功夫啦,赶紧往外打了两个滚儿,躲开了大斧,爬起来。 程咬金看了又看,原来,跑过来这个人正是尤俊达,道:“哟!俊达,你怎么来了!”尤俊达道:“嗐!我要不来,那不坏了吗!单二哥,您倒好哇?我这里给您行礼啦。”程咬金一听,尤俊达叫他单二哥,不由得一打唏溜,心里想道:咦,他是单雄信哪!今天怎么会遇见了?单雄信一看是尤俊达,道:“兄弟,这是谁呀?” 尤俊达对程咬金道:“哥哥,您挂斧下马,我给您见一见。”程咬金下了马。尤俊达道:“我常跟您提,这就是咱们瓢把子单二哥。二哥,他是我结交下的好友,姓程名咬金,字知节,有个绰号叫“神斧将”,你们二位要多亲多近。” 程咬金一听,心里想道:嗬,打这里俺老程就是神斧将啦!两个人彼此抱了抱拳。齐国远众人过来都见了礼,单雄信道:“俊达,今天你们劫我这个假的,头一拨真的,一定也是你们劫去的吧?你赶紧实话实说,我必给你消灭此事。现在你犯了咱们绿林的规条,你已然洗手不干了,二次又做这个事,我要是通知了大众,是不是得给你乱刃分尸呀?要依我说,你快快地实说了吧!”此时难坏了尤俊达。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0回 堂前罗成认舅母 群英祝寿秦夫人 上回说到,上回正说到了单雄信追问劫皇杠的事,尤俊达一想,我决不能认这事。程咬金这才明白单雄信是为第一拨的皇杠来的,他拿这个假皇杠把我哥们招出来,好追问那第一拨的皇杠。尤俊达道:“单二哥,您说这个话可没有,我已然洗手不干啦,不要说十六万,就是六百四十六万,我也不能瞧着眼热。您问我这个咬金哥哥,我们是不是冤枉。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一拨的买卖给抄过去啦,愣报名字叫程达尤金。我这个哥哥叫程咬金,我叫尤俊达,他们这叫成心给我们哥们栽赃,我们实属是被屈含冤哪!”单雄信道:“这个,不对吧?”尤俊达道:“没错呀,您只管打听去吧。不管听谁说是我们做的,要是有证据,我情愿领咱们绿林的处罚!”单雄信道:“要按我想,非是你们不可,你们硬拽,还拽得出去吗?依我说,你说出来是便宜!” 这么说吧,单雄信追根追底地这么一问,尤俊达是至死不认这回事情,他们二人没节骨眼儿!程咬金一把将尤俊达推开,对着单雄信道:“姓单的!你不是要问吗,俺叫你明白明白劫皇杠的是谁!”单雄信道:“好,你说。” 这时,尤俊达在旁边听了一哆嗦。就听程咬金道:“这个皇杠啊,可真的不是我们劫的。你要是一死没结没完,不依不饶地问,这个皇杠就算是我劫了,你怎么办吧?”单雄信听了,“啊!”了一声。尤俊达赶紧接过来道:“哥哥,您就少说两句吧!单二哥,我再说一句,您想想,我们要是真的把那十六万的皇杠劫了,还不在家里忍了,能够劫第二拨的来吗?这是因为我这个咬金哥哥,生气有人给我们哥们栽赃,故此他每天夜里出来,寻找劫皇杠的那伙人,没想到今天遇见您啦,这不是双方面闹误会了吗!” 单雄信一听,遂口言道:“嗯,你说的也算有理。我再来问你,秦伯母的寿辰,你去不去?”尤俊达道:“我哪能不去呀!是日准到。”单雄信道:“好啦,这皇杠是不是你劫的,将来我也能对得出来。”尤俊达道:“您请到家歇一会儿吧?”单雄信道:“不去啦,我还要赶路呢,你不差什么,也得动身,不要误了日子!”齐国远等人也道:“尤大哥,你可不要误了哇!”尤俊达道:“不能够,哪能误了呢。”单雄信又换了匹马,吩咐众人押着驮子,往东北济南的大道去了。 尤俊达看单雄信众人都走了,说:“哥哥,你每天晚上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呀?”程咬金心里想道:我要单人斗杨林,能告诉你说吗!叫你糊涂着点吧。就道:“俊达,我想成天吃饱了蹲膘,没有多大的意思。既然咱们这日子是凑伙着过,俺想出去找事来做,万一弄两号儿呢,咱们不就找个零花钱吗!”尤俊达道:“嘿!这真是我的好哥哥。无奈一节,您得分劫谁呀,怎么劫到他这里啦。今天我要是不出来,这个事不就糟了吗!”程咬金道:“什么,糟啦?再说今天你就不应该来。你这一来不要紧,把我的财给截啦。你要是不来,这些个驮子就全是我的啦。” 尤俊达道:“成了,成了!我是甘心佩服啦!这您也算是不白出来,还落一匹死马呢。”程咬金道:“也就是这样吧,等咱们天亮该嫩马肉喝酒了!”这两个人回去,命人把死马拉回庄去不提。 这时,咱们返回来再说一说罗成。由打那一天离开了少华山,他率领众人往下走。这一天,正往前走,瞧见了济南城的西门了,心里高兴。驮子人等进了西门,已然快到专诸巷了。巷口这里,秦琼派了两个家人轮着班等着接待客人。有人来找专诸巷,他们瞧样子像是绿林的英雄,就迎上去了。先问您找谁,问明白是找秦家的,这再低声问您是哪山哪寨的,这个一说他是某山某寨的,来给宁老夫人拜寿来了。就告诉他,因为家里地方狭窄,外来的宾朋多,暂时先奔西门外贾柳店里,那儿有人招待。到了正日子,再请您到家里拜寿。这两个家人就为的是干这个的。现在一看由西边来了这么些个驮子,就迎上来了。 罗成一瞧路北巷口标着是专诸巷,率领众人将要进巷口,这个家人过来,道:“您是到秦家行人情的吗?”罗成道:“是呀。”这个家人道:“我是秦家的家仆,您请下马来,跟您有话说。”罗成道:“好。”罗成下了马,这个家人道:“您低点头,把耳朵递过来。” 罗成就把耳朵递过来了,这个人低声儿地道:“请问这位公子,您是哪山哪寨的?您告诉我说,好给您回禀。”罗成一听,这个气就大啦,就说:“好,你也把耳朵递过来,我慢慢儿地告诉你。”这个人傻瓜似地把耳朵就递过去了,这时罗成把右手就预备好啦,低声道:“我是可鸪山,可鸪寨的……!”说着说着冲这个人的脸上,叭!就是一个嘴巴。 这家仆道:“哎哟!好,你打人,你等着,我去报告去。”捂着左边腮帮子,噔、噔、噔,就跑回去了。进了门,来到上房,秦琼正陪着宁老夫人话呢,家仆一指腮帮子,遂道:“公子!您瞧,把我打的!”罗成道:“啊,谁把你打了?”这家仆道:“我正在巷口站着呢,瞧西边来了好些个驮子,十几匹马,有一个年轻的,瞧那样子是个为首的,我过去一问您是哪山哪寨的,好吗!他叫我把耳朵递过去,稳住了我,他说是可鸪山可鸪寨的,伸手就是一个嘴巴。您瞧瞧,打得我脸都肿了。” 秦琼问道:“噢,此人是不是不过二十岁?”这家仆回答道:“对”。秦琼又问道:“白脸膛,一身素罗袍,马上有枪?”这家仆道:“对、对,您越说越对。”秦琼又道:“我一早就嘱咐过你们,我想我姑父决不能来,必得叫我表弟来。什么穿著,什么打扮,什么模样,我都告诉过你们。就他那人性,你问他是哪山哪寨的,那还不打你!”这家仆道:“哟!对了,我忘啦!” 宁氏道:“这必是你表弟到了,你快瞧一瞧去吧!”秦琼赶紧跑出来,这时,罗成已经到门前了,见着秦琼,道:“表哥,您好呀?”跪倒行礼,后面的张公瑾、杜迁一干人等,都道:“二哥,二哥,我们给您行礼啦。”秦琼道:“表弟,诸位兄弟们,远路风尘的真不容易,我这里谢谢了!” 这时,秦琼的妻子张紫嫣出来了,道:“,我听说表弟来啦,你给我见一见。”秦琼道:“表弟,这就是你的表嫂。”罗成过来道:“表嫂在上,小弟得规规矩矩地给您磕三个头。您为我舅娘家里,这些年可真不容易。”紫嫣道:“表叔子,您太客气啦,老人家全好呀?”罗成道:“全挺平安。” 秦琼道:“诸位兄弟们,大家暂时先奔贾柳店吧,赶到是日再请来拜寿。表弟,跟我进去先见见老娘去。”领着罗成来到了二房,道:“娘呀,我表弟来了。”罗成道:“舅娘,您好呀?我给您磕头啦。”宁氏笑道:“瞧瞧,我这个宝贝孩儿,长得够多么英俊啊!咱们娘俩还是初次见,我是真高兴。孩儿呀,起来吧!” 秦琼又把紫嫣以及阖家人等,都给他见了一见。见完了礼,落座有人献茶,宁氏问道:“你父王跟我那个妹妹都好呀”罗成道:“全挺好的,我母妃跟我父王也问您好呢。这次叫我来给您拜寿,就是特为让您瞧一瞧我。”宁氏感叹道:“自从你舅父阵亡,两家谁也不知道谁家的信息了,要不是你表哥发配北平府,还始终不知道你们在哪儿呢!”罗成回答“是。”宁氏老夫人这才命人摆洒款待罗成。 过了几天,秦琼正陪着罗成跟宁老夫人说话呢,家人进来报道:“二爷,单员外到了。”秦琼道:“表弟,单雄信这个朋友,你还记得,我在北平府不是跟你说过吗?”罗成道:“啊,说过。”秦琼道:“我再跟你说呀,我从北平府回来才知道,就连我这所房子,都是他给盖的。要说他对待我,可真是天高地厚了。你帮着我迎接迎接,替我应酬应酬。”这个时候,罗成也没把在少华山闹误会的事情告诉秦琼,大喜道:“您的朋友,就如同是我的朋友一样,我帮着您迎接迎接。”哥俩走了出来,将走到二门,单雄信已然进来了,道:“二哥,我这给您行礼啦!”秦琼道:“哎呀兄弟,这是怎么说的,为这件喜事,可叫你费心了!我应当怎么谢你哪!”单雄信道:“二哥,您说这话,要叫外人听见,那就笑话咱们啦!”“兄弟,这天不是没外人吗。”单雄信道:“对呀!” 秦琼一闪身,单雄信然见后头的小罗成,挺喜欢的脸儿,登时眉毛就立起来啦。秦琼道:“兄弟,我给你们哥俩见一见,这是我的表弟,燕山公罗成。表弟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就是小灵官单雄信。过去见一见,是你的单二哥。”单雄信心里想道:小子,今天当着你表哥,我瞧你这个头磕不磕!罗成把嘴儿一撇,眼睛一眯缝,这个气派可大啦!冲着单雄信扭头甩脸一抱拳,连腰都没弯,道:“请了!”单雄信道:“啊,小罗成,我不认识你!”上前就要扑他。罗成双手一封门,也把架子亮出来,心里想道:你过来!要是过来,我就叫你尝一尝我的厉害。 秦琼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情?”上前一横把单雄信就给拦住了,道:“兄弟,这是怎么啦?”单雄信道:“二哥您不用管,我跟他完不了!”秦琼问道:“你们哥俩究竟在哪儿见过,你跟我说一说,我先明白明白。”单雄信这才把怎么在少华山误会的事,学说了一遍。 秦琼道:“哦。”一转身,罗成见他表哥是面沉如水,心里一惊。秦琼道:“表弟,今天把你们的事先搁在一边,我有两句话,跟你要交代交代。”罗成心里想道:坏了,坏了!就道:“是。”秦琼道:“想当初秦、罗两家的关系也不用提了。就说我父亲在济州城阵亡后,我母亲逃到了山东,把我养大成人。我母子娘俩落在哪儿,我姑父不知道。我姑父后来做了北平王了,我母子在山东,可也不知道。这门子亲戚呀,就算是断绝了!”罗成道:“是。表哥,您干什么说这个呀?”秦琼道:“嗳!我得说。我在山西被困潞州府,无奈当锏卖马,初交单雄信,他对待我是恩重如山,就算我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以后我在皂角林锏误伤了人命,遭了官司,是单雄信也遭了官司了吗?”罗成道:“没有。”秦琼道:“没有哇,他在监里陪着我住了两个月,要不是单雄信替我托人情,杀人就得偿命,是不是我就得命丧潞州府啦?”罗成道:“是。”秦琼道:“因为他的力量,这才发配北平府,要不是他,咱们能够见面吗?”罗成道:“哪能够哇!”秦琼道:“跟你这么说吧,我秦琼是先有的朋友,后有的亲戚。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觉着你是朝廷的燕山公,能够给一个绿林人磕头吗?那太失身份啦。表哥比不了你,我仗着朋友活着,咱们这么办,您把压来的寿礼带了走,您回您的北平,我也不巴结这门子高亲了。” 单雄信心里想道:嘿,小罗成,我二哥的这个话真地道,叫你也听听!此时罗成心里一想道:好!今天当着我表哥先服个软,搁着这个碴儿,咱们是日后再见啦!就笑道:“唉,表哥,您这是干什么呀!我准知道单二哥他是这个脾气,我是成心气着他玩儿呢。单二哥,我给您跪下了,我给您磕头啦,我再给您磕一个!如同我跟您撒娇儿呢,再饶一个,我给您磕仨,还不成吗?” 单雄信一瞧是眼泪在眼圈儿里头直转,遂口道:“兄弟,您这个头,可真不容易。这不是当着二哥吗,我心里要再记恨着你,那我就不是个人啦!我完了,你请起吧!” 罗成站起来,三个人这才进了上房,见了宁老夫人以及阖家大小,行礼已毕,落座叙话。单雄信说了会儿的话,才道:“我要回去了,店里有好些人等着我呢,明天带领他们众人,再来给伯母磕头祝寿来吧。”秦琼道:“好,兄弟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秦琼、罗成把他送出来,单雄信自回贾柳店去了。 回到了屋中,秦琼才对罗成道:“兄弟,刚才的事情你可别过意。你把单雄信可给气着了!他是个热肠子的人,不许这样。我要不瞪眼,说这片话,你瞧你把他撅的那个样子,他怎么下台呀!”罗成一笑,道:“表哥,我决不能过意,您这是给他台阶,若不然,今天他怎么出这个门呢!”秦琼道:“兄弟,咱们走了,一块到贾柳店去吧,当初在北平府你不是跟我说过,要学这个外场外面交朋友吗,今天差不离我这外省的朋友,也就全到了,我都给你见一见。”罗成道:“好,咱们走。”秦琼道:“娘,我同我表弟去啦。”宁氏道:“你们去吧。”说罢,哥俩出来,走出了巷口,将往西一拐,就看到对面来了一匹马,单人独骑。 罗成注目一看,从心里喜欢这人。见此人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膀,双肩抱拢,头戴鹦哥绿的扎巾,相衬二龙斗宝,三枝软翅朝天,密匝匝横着三排紫绒球,突突地乱颤。青缎子条缠头,鹦哥绿箭袖,外罩紫缎子跨马服。大红中衣,厚底靴子。再往脸上观看,是面如重枣,浓眉、朗目、直鼻、阔口,大耳有轮,三绺墨髯胸前飘洒,根根见肉,根根透风。再配上他坐下这匹红马,名唤赤炭火龙驹。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杆三挺刀。 罗成道:“表哥,此人长得又魁梧又大方,要说是关云长复生,有人信吧?”秦琼笑道:“表弟,这个还不是外人,跟我最有交情。”罗成道:“噢!”秦琼道:“这是咱们哥俩说,就凭你这眼光,你瞧他像干什么的?”罗成道:“表哥,就凭他这个气派,起码也是个总兵官。您得给我见一见,我们哥俩得近乎近乎。” 秦琼“噗哧”一笑道:“表弟,你就知道当官的威武,今天你可输了眼啦!”罗成道:“怎么?”秦琼道:“这主儿专劫当官的!”罗成道:“嘿,这响马里头,会有这么个好样儿的!”正这儿说着呢,王君可已然看见秦琼了,吁!赶紧甩镫离鞍,翻身下马,赶步进前,跪倒行礼,道:“二哥在上,小弟有礼。”秦琼笑道:“哎呀贤弟,免礼请起吧,你倒好呀?”王君可道:“好,我恐怕误了日子,这个主儿来了吗?” 秦琼一瞧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比,就知道他说的是单雄信,说:“他来了,他领着众人在西门外贾柳店呢,咱们一块去吧。”秦琼就觉着后头有人拽衣裳,又听有人小声地道:“给我们见见哪。”回头看了又看,原来是罗成,一闪身,道:“咳,咱们净顾说话了,我给你们见一见。贤弟,这是我的表弟,燕山公罗成。”那人道:“哦。”秦琼道:“表弟,他是我的至友,姓王名宣,字君可,有个绰号叫:绿袍帅、美髯公,你们哥儿俩多亲多近。” 罗成赶紧进前就要行大礼,道:“哥哥在上,小弟罗成参拜。”王君可连忙用手相搀,道:“哎呀!罗少保,我王宣实在担当不起!”罗成道“哥哥,这话不对。肩膀齐为弟兄,借我表哥的光儿,咱们哥俩还得多多亲近呢。” 秦琼在旁边这个乐,心里想道:表弟,你好人性啦!交朋友也拉漂亮的。秦琼道:“咱们先奔贾柳店吧。”哥俩往前走,王君可牵行马,罗成跟在后边。将要出西门,就见对过又来了一骑马,秦琼道:“表弟,你看。就是马上的这个人,要说跟你是亲兄弟,有人信吧?” 罗成一看这个人,是雪亮银装一身白,像貌清秀,神采照人。哥俩正说着呢,这个人已然看见了秦琼,赶紧勒住了坐骑,下了马,道:“二哥,好哇?”将要行礼,秦琼赶紧搀住,道:“兄弟免礼吧。”秦琼道:“唐公最近可好啊?”柴绍道:“好,问您好呢。接到了您的请帖,真是您赏脸赐光。因为我岳父留守太原唐公,责任很大,不敢擅离职守,故此命我前来,替我岳父给老夫人祝寿。” 秦琼道:“哎呀!我谢谢了。当年咱们在京城逛灯,哥们没盘桓够,常常想念兄弟你,现在借着我母亲办寿的机会,把兄弟你请来,咱们聚会聚会。”跟着给王君可见了见,又把罗成叫过来道:“我给你们见一见,你们的长像,真好像亲弟兄似的。这位是太原唐公李渊的女婿,姓柴名绍,字嗣昌,表弟你叫他一个柴大哥吧。柴贤弟,他是北平王之子,燕山公罗成,是我的表弟,你们哥俩多亲多近。”罗成过来道:“柴大哥在上,小弟罗成有礼啦。”柴绍连忙用手叫搀道:“罗贤弟免礼吧。”秦琼道:“咱们到贾柳店去吧,明天再请到家里,给我母亲拜寿去。” 大家伙一起出城,过了吊桥,一瞧对面来了两个老道长:一个紫脸的,身体魁梧;一个白脸儿的,面如冠玉,细挑身材。二人唱着道情,得意洋洋地往前走着。就见这白脸儿的老道看见了秦琼,赶紧上前行礼,道:“二哥您好,小弟徐勣有礼。”秦琼一看,正是徐勣,徐懋功,那一个是魏徵,魏元昌。道:“兄弟你好呀?”又对魏徵道:“魏大哥,我在这给您行礼啦!” 魏徵道:“二弟,免礼吧。”徐懋功道:“无量天尊,我们是闻风而来,给老夫人祝寿来了。我们来得晚不晚哪?”秦琼道:“不晚,不晚!听单二弟说,你们哥俩没在潞州府,怎么得到了信呢?”徐懋功道:“二哥,我们哥俩云游各处,拜访朋友,出来些日子啦。由这里往东有个东岳庙,庙里的方丈道宽老和尚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正在那里住着呢,听旁人传说您给老夫人办寿,故此我们来了。” 秦琼道:“哎呀,大哥、贤弟太赏脸啦!”彼此哈哈大笑。秦琼道:“我给你们哥几个都见一见。”除了王君可是熟人之外,彼此都通了姓名,见了见礼,徐懋功伸出两个手指头来,对着秦琼说:“这个主儿来了吗?”秦琼道:“来了,他们都来了,在贾柳店呢。咱们一块儿找他们去吧!” 惟有罗成心里纳闷,心里一想呀,我表哥这朋友,也交得太宽了,连出家人都有哇!正往前走,秦琼一瞧,道:“得,又来了两位!”这两个人已然也瞧见秦琼啦,过来说:“二哥您好哇!我们来给老夫人磕头来啦。”来者非是别人,正是潞州天堂县的两个班头,一位是金甲,一位是童环。众人见礼己毕,秦琼就道:“二位兄弟,一块儿到贾柳店吧,单二哥也在那儿呢,咱们一同走吧。””好。”大家一齐往贾柳店而来。 众人来到贾柳店,进了大门,有人把马匹、物件都接过去。柳周臣迎出来,同着奔了楼梯,来到楼下一喊,道:“秦二哥同着诸位朋友到啦。”只见由楼上下来四个人,道:“二哥,我们四个人来啦。” 秦琼一看原来是本县的四个班头:樊虎、连明、铁魁、任忠,道:“你们哥四个是什么时候来的?”樊虎道:“我们哥四个给您当知客来了。因为您外省的朋友是多的,还不帮着您张罗张罗吗!”秦琼道:“噢,那就是啦,你们哥四个替我多受累吧。”众人上楼,楼上的人一瞧秦琼到了,都道:“秦二哥来了,二哥来了!” 秦琼作了个罗圈揖道:“诸位兄弟们,我来晚啦!”这时秦琼把四位知客叫过来,又重给大家伙一见,都是谁,都是谁。这是怎么个意思呢?虽然说这四个人是衙门口里的人,可都是秦琼知己连心的朋友。给他们一见,这分明就是叫他们四个,知道知道来的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虽然没把这些个绿林人说明白了,可是这么一见,这四个人也就全明白了。等待会儿入席的时候,就好分着让了。见完之后,这些个人,什么我给你引见个朋友啦,你再给我引见个朋友啦,他又给他引见个朋友啦,这么说吧,楼上是乱乱哄哄地这么一引见。正在这儿见着呢,只听得楼下有人道:“来客啦。”楼梯儿一响,秦琼迎上来一看,原来是单雄信手下的二位朋友:袁天虎、李成龙。 二人见了秦琼道:“二哥您好!”“好。兄弟,这一回全给你们惊动来啦!”又给人家引见。见礼完毕,大家伙喝水谈话。这时,已然要日没西山了,秦琼道:“哥哥兄弟们!压住声音,我交代两句话。”大家伙齐声地道:“二哥有话,请说吧!”秦琼道:“诸位弟兄们!远路风尘,隔山越岭的,给我母亲拜寿来都很不容易,诸位真是把我看得太重了,叫我实在担当不起!” 大家伙都道:“二哥太谦了。”秦琼道:“大家既然到啦,都要避屈受罪。这个贾家店跟这个饭馆子贾家楼,都是我内弟贾润甫开的。诸位哥哥兄弟,吃得好不好的,住得合适不合适,尽管说话,不要客气。”大家伙一听,异口同音,道:“二哥是您客气啦。” 秦琼告诉那四位知客开席让坐,今天是每位一桌。这楼上是东西长条儿,勾连搭十二间。把单间儿的隔扇打开了,十二间一通连大敞脸儿。楼口在西边,是以东为上,上首里两桌,下边左右一边一排,雁翅排开,一桌一桌的,摆了足有顶四十多桌。四个知客说:“咱们先尽上首这两桌让,哪位坐?”这么一让,可是哪一位也不好意思上边坐,都是谦谦让让的。有的就道:“咱们三面为上,不要客气了。” 秦琼道:“大家既然都不好意思上坐,我出个主意,请这两位道爷上坐。”大家伙道:“对。”这两个老道长道:“那可没有那么坐的,我们可不敢当。”秦琼道:“你们二位年长,就不要客气啦!”又有大伙说着,这两个老道无法,在上边两桌落座。右边的头一桌,秦琼道:“单二弟,你落座。”单雄信道:“二哥,我忙什么,没有这么坐的。”秦琼道:“兄弟,今天所来的,都没有外人,你就坐下吧!”单雄信道:“对,我就依实啦。”这边樊虎把罗成就让到左边的头一桌啦,再往下排,柴绍紧挨着罗成。由单雄信的下边,秦琼所让的一桌一桌,都是绿林里的人。由罗成的下边一桌一桌的,都是什么官宦子弟啦,衙门里当差的啦。大家都落了坐,秦琼道:“咱们不候人了,叫茶房,上菜喝酒啦,哪位来了。叫他补席坐吧。”大家伙道:“好。”摆好了杯盘,跟着菜上来了,每桌一盘,大家伙一看,是一个四拼八凑的大攒盘。秦琼拿起壶来,道:“诸位哥哥兄弟们!远路风尘的来了会儿,我就斟一轮酒,就算是我谢席啦,咱们打上首里来。”一桌一桌的这么一斟酒,大家伙道:“二哥您歇着吧。”斟齐了,秦琼在尽下边的这张桌子后落座,端起杯来,道:“诸位喝呀!”大家伙也都端起杯来,齐声道:“请啊!老夫人的寿酒,得要多喝。”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1回 秦叔宝招待宾朋 赞豪富筵前献宝 上回说到,秦琼在下边举起酒杯,请大家一饮而尽。这时,单雄信一正面,正看见罗成,心里想道:我怎么又跟罗成这小子碰到一块了!罗成一边喝着酒,一边冲单雄信撇嘴,摇头晃膀子,心里想道:绿大脑袋,你不是不爱看我这个撇嘴吗?今天你家本少爷非得撇出个样来,叫你看一看不可。正在这功夫,只见楼下有人喊了声道:“来客。” “楼梯,噔噔”一响! 上来了两个人,大家伙有认识的,就有不认识的。这二位乃是绿林的好汉,头里走的是勇三郎王伯当,后头紧跟的是神射将谢映登。秦琼一看,笑道:“哎呀,我这二位兄弟可来了。” 王伯当、谢映登上前行礼道:“秦二哥在上,小弟们有礼。”秦琼道:“几位贤弟。不要客气啦。”是凡绿林人都打招呼,谢映登道:“诸位!我们哥俩晚啦。”众人道:“不晚,不晚。” 秦琼对大家伙道:“这是我二位兄弟,王伯当、谢映登二位。”大家伙都起身抱拳见过了。罗成心想呀,是那边的都招呼这两个,想必也是绿林人了,怎么柴大哥也认识他呢?可是这么着,这两个长得有点意思,可以说是像貌堂堂、仪表不凡。 秦琼给这二人安座入席。酒菜上来,大家是开怀畅饮,你跟我说着,我跟你聊着,全挺高兴。又听得楼下喊道:“来客人了。” “楼梯噔噔”的一边响! 一边有个尖嗓门的嚷嚷叫道:“楼上的诸列位!把好朋友刨开,唯有单老二喝酒嘴急,你要是不等我的话,可别说我拿你的绿大脑袋当冬瓜熬!” 单雄信闻言,心里“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这是谁呀?只见,上来的人身躯矮小,不满六尺,骨瘦如柴,类如病夫。头戴平顶牛尾透风巾,顶门搓打慈姑叶,青缎子条缠头,鬓边斜插一朵白绒球,布散着黑点,突突地乱颤。身穿一身青缎子的紧袴紧袄,胸前通上到下一溜寸排股白颜色的钮袢,紫颜色的十字袢,宝蓝色的丝鸾带煞腰,双搭蝴蝶扣,细走灯笼穗。脚下穿的是窄靿兜跟青缎子薄底快靴,外罩一件青缎子的英雄氅,上绣团花朵朵。一巴掌宽的白护领,白绸子甩袖,未系通领带。左手一撕英雄氅,正瞧他这件大氅衬的是葱心绿的里,下摆绣的是百蝶闹梅。再往脸上观看,是一张刮骨脸,白脸膛、窄脑门、嘬腮帮、高颧骨、细眉毛,就是眼睛有点儿精神,皂白分明,眼珠是滴溜溜地乱转。小鼻子、薄片嘴、细米银牙。嘴唇上留着是燕尾髭须。这时候后头跟着又上来了一位,人家一看,身量略微比这位高一点,可也高不了多少,长像跟这位也差不了哪里啊。头戴马尾透风巾,就好比脑袋上顶着一个蛐蛐罩子似的,穿著打扮就不用细说了,跟这位是一个样。 秦琼一看,来者非是别人,乃是绿林之中蹿高纵矮、陆地飞腾的这么两个奇人。头戴牛尾透风巾的是姓侯名春,字君集,有个绰号叫:神偷赛白猿。后头戴马尾透风巾的这个,姓尚名智字怀忠,他的绰号叫:地里飞星。单雄信一瞧,心里想道:原来是他们哪,我说的呢,刨了这两个诙谐鬼,谁敢开这个玩笑呢。 罗成一看,是掩鼻冷笑了一声,冲着柴绍小声道:“柴大哥,您看这俩人的穿著打扮了没有,准是个提溜腰就上房的飞贼。”柴绍也小声地道:“没错。罗少保,叫我说呀,咱们喝酒吧,少说话。”秦琼道:“哎呀!把我这二位兄弟也惊动来了,这是怎么说的呢!”二人道:“二哥,我们给您磕头啦,我们是忙着直往这儿赶,晚不晚哪?”秦琼道:“兄弟,明天的正日子,一点也不晚。”二人站进来,走到每个人的桌子头里,道:“诸位早来啦,我们哥儿俩晚啦,我们哥俩晚啦!只见右边的这些人都道:“侯二爷,尚二爷,不晚,不晚。” 这戴牛尾透风巾的人,走到了单雄信的桌子面前,道:“单老二!你怎么喝酒就不等我呢?”单雄信道:“你怎么老玩笑呢!以后咱们把这免了行不行?”秦琼跟着接过来道:“兄弟,你们别开玩笑啦,来,我给你们见一见。”对着左边这一排的人道:“这是我两位朋友,侯贤弟,尚贤弟,今天所来的都没有外人,你们诸位见过了吧。”人家彼此抱了抱拳,二人一瞧魏徵、徐懋功,道:“你们这两个牛鼻子老道也来了,坐在这里充当圣人呢!”魏徵、徐懋功二人道:“得了,别拿哥哥开心啦,那边空着座呢,坐下喝酒吧。”秦琼道:“好,喝酒啦!”说罢,给他们安了座,端上酒菜。 这时,又听得楼下有人喊道:“秦二爷,来客啦。”只听得楼梯“噔噔”的声响,有一人喊着,嗓音如雷地道:“哈哈哈!俺老程来呀!谁喝酒要是不等俺,俺老程拿着八卦宣花斧掏他!”单雄信一听,心里想道:这又是谁?大家伙注目一看,上来了两个人。秦琼见来的正是程咬金、尤俊达。心里想道:这程达尤金可来了! 话说,徐懋功看了看程咬金这是个样子,一身的鹦哥绿,身体魁梧,大锛儿头,靛脸朱眉,眼珠搭于眶外,咧腮颚、大嘴岔,连鬓络腮的红钢髯,实有个威风。徐懋功就低声跟魏徵道:“大哥!您看,这个主意可有点意思。”魏徵也看愣啦。这时,大家伙一看程咬金这个样子,是无不大吃一惊。到现在是四十六友,完全来到了贾家楼啦。 罗成一看,又一撇嘴,心里想道:就冲这个像,还跑得出响马堆去吗!秦琼道:“二位兄弟来啦?”这二人道:“二哥我们在这给您磕头了,我们晚了吧?”秦琼道:“不晚。”说罢,给大家伙指引,道:“诸位,这是我程贤弟,尤贤弟。” 大家伙都抱了抱拳。秦琼道:“二位贤弟请入座喝酒吧。”说罢,也给他们安了座位。茶师傅端上来酒菜,两个人坐下,一同喝酒。秦琼虽说也喝着酒,朝着这桌说两句,又朝那桌子上说两句应酬着,拿眼睛四下里看,瞧到罗成、单雄信这里,心里想道:啊!这是怎么回事?二人对面坐着,一个是瞪眼皱眉,一个是眯缝着眼撇嘴,心里想道:他们不是完了吗,怎么还这样呀?秦琼也是心里为难,不好说什么。 这时,天可就似黑不黑的时候啦,茶房蹬着凳子,把四楞、八角的吊灯、挂灯,都点着了。大家伙正在喝得高兴之际,忽然,单雄信站起身对大家伙道:“诸位!请你们暂且停杯慢饮。”大家伙全都放下了酒杯道:“是啦。”单雄信道:“诸位!我有几句话,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大家伙道:“您有话请讲当面吧!” 秦琼此时纳闷:他要说什么呀!再看罗成,眉毛就立起来啦,眼睛就瞪圆啦,秦琼简直是悬着一份心。就听单雄信道:“今天所来的,都跟秦二哥过点什么的,说出来,也不能在外边露去。我可有话在先,我说出这个事情来,您要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您可别挑眼。就说这个靠山王杨林,有一拨的皇杠:十六万。另外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 秦琼闻言后,就想要拦他吧,已然说出来了,也不好拦啦。又听单雄信接着又大家过道:“这个皇杠刚有了信,我就派了五道探马到登州卧底。皇杠有了准日子进京了,我就派了十三路的人马,在山东省外理伏着。我嘱咐他们在山东以里不准下手。因为我跟秦二哥不用说交情,哥俩连命都过,他在山东当差,要在出东界内下手,要让好朋友为难,那算是怎么个朋友呢!哪里想得到皇杠没出了山东,也不知道被谁劫去。听人说这天是六月二十四日,夜晚三更天,杨林手下的两家太保押着皇杠走到小孤山长叶林,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杀败了两家太保,把皇杠、龙衣贡全行劫去。他那为首的还敢自报名姓,说是姓程名达字尤金,这个主比我人物。我调派了十三路人马,买卖会让旁人抄了去了,这叫撅我单雄信,也是给我秦二哥找麻烦。不成!今天咱们楼上在坐的,不是我们行里头的,不要挑眼,我可就问这三声:“哪位劫皇杠啦”,你要没做这个事,不要多心,你要做了这个事啦,你可得搭碴儿,那你叫人物。你要是做了这个事儿啦,你闷着头,忍着不言语,可别说我单雄信翻脸无情。我就问这么三声啊!” 秦琼一听,真是左右为难。罗成就把眉毛拧上啦,就听单雄信道:“是哪一位劫皇杠啦?”这边程咬金就要起来,尤俊达正挨着他,一揪他的衣裳,小声地嘀咕道:“别言语,忍着!”程咬金道:“什么,忍着?没有他骂街的份,俺老程忍不了啦!”尤俊达道:“哥哥,是真斗呀,您是假斗呀?”程咬金道:“不斗是狗熊!”尤俊达道:“这话对了。要是真斗,二哥事情过去,横他得回去吧?大道边上等他,那叫真斗!”程咬金道:“今天他骂街,那我受得了吗!”尤俊达道:“咱们是捧二哥来了,不能搅这个事情。叫他骂他的,避点屈,也得忍着。” 程咬金道:“对,咱们不能搅二哥,忍着!”尤俊达把程咬金给压住啦,单雄信又问第二声道:“哪一位劫的皇杠啦?” 这时,罗成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怒喝道:“姓单的!你先等一等,我问问你。”单雄信一看是罗成,也就站起来,道:“啊,姓罗的!你搭不着碴!”罗成道:“今日这个碴,我就要搭。当着大家伙,我有两句话问你,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单雄信道:“那么你说!”罗成道:“我就问你,你是帮着我表哥给我舅娘办寿,尽其朋友之道呀?还是借着我舅娘这寿辰,你为在这问起皇杠的事,想发财来了呢?” 单雄信大怒道:“姓罗的,这事你管不着!”罗成道:“你回答不上来,我就要管!”单雄信道:“你管就不成!”气得罗成把这海碗的樱桃肉,就端起来了,道:“什么叫不成!”就把一碗肉,悠的一下子,朝着单雄信扔了过来。单雄信一闪身,没扔着。跟着单雄信也抄起一大海碗肘子来,道:“小罗成,招家伙吧!”说罢,一撒手也朝着罗成砍了来,罗成一闪,“叭”的一声,就扔到了墙上了。单雄信绕到桌子前头,道:“你过来!”罗成也绕过了桌子,然后道:“好啦,你说怎么着呢?” 单雄信用左手披胸一把,就把罗成的前胸抓住啦。罗成也用左手把单雄信的前胸抓住了。单雄信抡起右手来朝罗成道:“着打!”说罢,罗成也抡起右手来,道:“着打!”只听得“叭”的一声,两个掌合在一处,就拧住了。 二人腿底下,是左脚尖对左脚尖,后腿戗住了,是前腿弓,后腿绷,彼此一叫气功。拧这个掌,都想着谁把谁的掌给拧下去。 大家伙看了又看,“轰”的一下,都站起来啦,楼上可就乱了。秦琼过来道:“诸位,他们不是全完不了吗,你们都躲开,一个是我的近亲,一个是我的至友,万没想到这哥俩今天算捧了我啦。他们不是不撒开吗,成了!你们哥俩全对,就是我一个人不对,来,你们打我吧!”说罢,就在二人的掌下,把头一低道:“你们二位打我吧!” 二人一听秦琼这片话,彼此全后悔了,心里想道:唉,我们要是真打起来,岂不是对不起秦二哥吗。二人这才撒了手。秦琼对他俩道:“你们哥俩完不完?再要不完,我给你们磕一个头!”单雄信道:“我完了,决不说什么了。”这边罗成道:“表哥,我的错,我完了。”二人道:“秦二哥,您放心吧,两头都完了。”秦琼道:“唉,这就对了!你们哥俩应当多亲近才对呢。” 大家伙各归了原座,二次里重整杯盘,上菜饮酒。虽说是两个人完了,罗成仍然是冲他撇嘴,心里想道:反正你不能再问皇杠的事了。齐国远跟李如眭两个桌子上挨着,一看罗成在这里撇嘴,二人生气,李如眭跟齐国远小声道:“哥哥!我有主意,你要这么这么气他一下子,给咱们瓢把子找个面子上,这下子非把这小子气迷糊了不可。咱们瞧瞧他这个嘴,还撇不撇了!” 齐国远道:“对,就这么办。”喝着好好的酒,齐国远道:“秦二哥!”秦琼问道:“唉,齐贤弟什么事?”齐国远道:“这个灯不亮啊!不留神再把筷子捅到鼻子眼里头去怎么办?”秦琼一听,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说:“兄弟你要嫌不亮啊,这么办,叫茶房再给挂上两盏灯。” 秦琼一说,有人又给挂上两盏灯来。秦琼道:“兄弟,这成了吧?”齐国远道:“挂多少也不亮啊!二哥呀!咱们甭绕弯啦。我跟老李我们哥俩,给老夫人带了寿礼来啦。”秦琼道:“哎呀,二位兄弟,给我母亲带什么寿礼来了?”齐国远道:“老李,拿出来,叫大家伙也开一开眼!茶房,您给来两支通宵烛的大蜡,给点着了。” 李如眭由身上解下一个包袱来,打开了,由里头往上一提这个环儿,大家一瞧是一尺多高的一座玲珑宝塔形式的珍珠灯,金丝软缠,上面镶衬着各种的翡翠宝石,把这通宵烛的大蜡往里一插,道:“茶房,您把它挂在我的桌儿头里。”又由包袱里提出一盏来,原来是一对,插上了蜡,道:“您把这一盏挂在对过儿那个桌上的前头。” 大家伙又看了看,嘿,五光十色,这两盏灯上的珠子宝石,往四下里放射光芒,照得满堂生辉。凡是绿林的英雄都想道:齐国远、李如眭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呢? 众人一看,无不称赞,这真是个奇珍异宝,都估不出价值来啦。柴绍一瞧,心里想道:啊!这两盏灯是想当初我们在西京长安逛花灯。搭救文婉娘、大闹宇文府,临走的时候,在大厅上他们两个捎走的那一对灯啊。就听齐国远道:“二哥呀,这是我们哥俩给老夫人带来的寿礼,大家伙沾老夫人点儿光,挂在这,就算是开一开眼吧!” 秦琼道:“兄弟,我谢谢你们哥儿俩啦。”李如眭道:“二哥,甭道谢,这是咱们应有的孝心。比如说,老夫人要看个书啦,或是想做两针儿活计啦,有这两盏灯,老夫人能把针扎到手上吗?”秦琼道:“哪儿能啊,太亮了。”李如眭道:“这是我们哥俩给老夫人想到啦。诸位,可别生气,也不用撇嘴,谁要不服的话,照这个样儿,也来一对,跟我们哥们比一比!哥哥,这话是这么说吧?”齐国远道:“对,是这么说!” 单雄信这个时候挺腰板,拔脯,心里想道:对!就是这么骂。罗成心里一想,小声对柴绍道:“柴大哥,这俩小子骂我呢!”柴绍道:“罗少保,我们在这里还是忍着吧!”罗成道!“我可要忍不住了!”柴绍道:“人家说得明白,不服,在这里再挂出一对来,你挂得出来吗?”罗成道:“哟,挂不出来。”“那你就忍着点吧!”罗成一想,我先忍着,容我舅娘寿辰过去,离开了济南城,大道边上一等,那时再说。 这时,怒恼了侯君集,他不知道骂的是罗成,还当齐标,齐国远他俩卖乖呢!就跟尚怀忠小声道:“兄弟,就凭这两个小子,要说在咱们绿林里,可称得起是两个大草包,他竟这么吹气冒泡地卖狂,实在可气!”尚怀忠道:“咱们跟这俩小子玩笑一回,教训教训他,把这对灯给他摸索过来!” 侯君集道:“我也是想这么办。”说罢,一捂肚子,好像要解手似的,蔫溜地可就下了楼啦。这时,天已然就大黑了,大家伙正喝酒呢,只听得楼底下一阵乱,有人喊道:“了不得啦,西院着火啦!” 有人上楼对贾润甫、柳周臣道:“二位掌柜的,您快瞧瞧去吧,西院儿火起来啦!”两个掌柜的慌啦,大家伙也着了忙啦。秦琼道:“咱们去瞧一瞧吧!”大家伙连茶房唏里呼噜都看火去了,这楼上可就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啦。原来这个火,就是侯君集放的。他捂着肚子下楼,前后到处绕,到了马棚一看,旁边堆着个干草垛,他伸手打火就给点着了。他点着了火,在楼旁等着,一看大家伙都出来看火去了,支开楼窗进来,提气长腰蹬桌子边,把那两盏灯摘下来,吹灭了,把蜡拔下来,把两支灯照旧的按成折子形,解十字袢,就把灯揣到怀里,蜡由窗户里扔出来,不要了。他也随着出来,又把窗户原封撂好,系好了十字袢,由别处跳下来,也奔了西院,瞧救火的。 再说,大家伙到了西院里火场一看,原来是挨着马棚,一个干草垛烧着了。这店里的伙计很多,七手八脚的,连扑带水浇,人多好做活儿,一会儿的功夫给扑灭了。贾润甫责备伙计,道:“这是闹着玩的吗?灯啦,火啦,可得留神!”秦琼道:“诸位,既然火灭了,咱们还回楼上去喝酒吧。”大家议议论论,又往回走,到了楼上一看,大家伙“啊”了一声,再找珍珠灯是踪迹皆无。秦琼心里想道:哎呀!我明白啦,这叫唤虎出洞呀。 齐国远、李如眭一看灯没有啦,哇呀呀地乱叫。罗成暗笑,心里想道:再叫你夸口,灯没有啦!齐国远道:“这是哪一位?还跑得出咱们楼上的这些人去吗,要是不说,我可要骂街了!” 秦琼怕又闹出事来,就把齐国远给拦住啦,道:“兄弟,可不许你骂,这对灯你挂到这,大家伙瞧见没有呀?”齐国远道:“啊,瞧见啦。”秦琼道:“这就如同二哥我收下了,我谢谢你们哥俩啦,这还不成吗?”齐国远道:“我们本来想着,明日在寿棚里头,当着您本地的亲友面前献灯,没想到今天丢啦,怪窝心的!”齐国远道:“这么办,明天个当着众亲友,我必把这回事给你们哥俩说明。咱们喝酒吧。”说罢,二人酒也喝不下去了,闹一个大窝心,是垂头丧气。 大家伙正在喝酒,只见,柴绍站起身来,道:“诸位,请你们压住声音,我有几句话跟秦二哥说。”秦琼道:“兄弟,有话请说吧!”柴绍道:“这一次我岳父接到了您的请帖,因为自己的责任重大,不能够擅离职守,叫我来把话跟您带到了,还叫我带了一份寿礼来,乃是祖上遗留家传的一顶宝冠。命我送来给老夫人祝寿。今天借这个场面,当着诸位,我把这个宝冠献出来,让大家瞧一瞧。” 大家伙道:“这个我们可得看一看。”叫茶房搬过一张桌子,柴绍由身旁把那个包袱拿到桌儿上头打开,把盔盒的盖子放在一边,由盔盒里把这顶冠拿出来,放在盖子上。大家注目一看,个个双伸大指,无不称赞。就见冠上有一条独龙,周围相衬的全是珠子、宝石、翡翠等等,宝光四射,可称是无价之宝。 侯君集跟尚怀忠二人一看,噗哧一笑,侯君集小声地道:“兄弟,这叫斗气。”尚怀忠道:“也别管他们是谁献宝,咱们哥俩跟他们开一个玩笑,今日是全摸索他们。摸索过来,明日在寿棚里咱们献宝了,也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 侯君集道:“兄弟,待会儿这个瞧你的啦。”只听得柴绍道:“诸位,看明白了没有?”大家伙道:“看明白了。”大家伙道:“看清楚了?”柴绍道:“看清楚啦。”说罢,把宝冠照样收在盔盒里,道:“二哥,您给带了走!”秦琼道:“兄弟,这么办,唐公这份心不能埋没了。明天在寿棚里,当着诸位亲友,兄弟你再献,咱们双方面全好看。”柴绍摇手道:“不,不必明天献了。您拿了走,我就省心啦。” 秦琼道:“兄弟,你非叫我拿了走,是什么意思呢?”柴绍道:“咳,二哥,跟您这么说吧,我奉了我岳父之托,叫我一路小心,千万可别丢了,我由山西来到您山东济南,一路上吃饭看着它,晚上睡觉枕着它,是身不离冠,冠不离身,恐怕出了差错。这咱们哥俩见着啦,您拿了走,我的责任就卸了。一路上都没出错,比如说,万一今日一宵的功夫,要是再丢了的话,这个急,我可着不了。您拿了走,要是再丢了,我就管不着啦。”秦琼听完了,眼珠一转,道:“噢,我明白了!我拿走了。”尚怀忠一听,跟侯君集小声道:“这小子高人呀!”侯君集也小声地道:“那,那咱们就算了吧!”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2回 开玩笑暗地盗灯 贾柳楼豪杰结义 上回说到,侯君集和尚怀忠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嘀咕着。这时,天到了初鼓,大家伙也喝得够份啦。吃完了饭,又说了会儿的话,秦琼道:“诸位,请安歇吧,明日再请到寿棚里去,我也要回去啦。”大家伙都道:“二哥请吧,您也该歇一歇去了。”说罢,秦琼辞别了众人,提着包袱下楼,回家去了。这里众人,有贾润甫、柳周臣二人招待不提。 到了次日,正是重阳佳节,天气晴和。镇台节度使衙门里派了几名军士,在门上照料一切。寿棚里挂着好多的寿幛子,是一个挨着一个。到了太阳多高的啦,寿棚里的亲友可就满了,家里不够坐的了,又借了街坊的院子设座招待。秦琼、紫嫣这对夫妻俩来来往往地应酬着。 正在这时候,外边有人喊道:“贾家楼的众宾朋到了。”秦琼接出来一瞧,头里走的是两个老道,后面缕缕行行地跟着众人,来到了寿棚里。秦琼让众人落了座,道:“二位道长,这里单有本账,凡是住在贾家楼的外省朋友送来的礼,您二位给受一受累,记一记吧!”徐懋功道:“无量天尊,这是我们应当效劳的。”在北边单给预备两张八仙桌子,拼在一起当做账桌,魏徵、徐懋功二位落了坐。大家伙交份子,也有带来公份的,也有自己单送的。按着名字,这二位都上了账。 程咬金道:“二哥呀!怎么还不把老夫人请出来受头呀?”徐懋功道:“你要问哪,老夫人在后面正梳头呢。你们娘儿俩老没见啦,走,我带你进去见一见去。”程咬金道:“好,诸位,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把她老人家背出来,咱们大家伙好给她老人家磕头拜寿!”大家伙道:“好啦,程大哥你去吧,我们这里等着。”哥俩到了后堂,秦琼道:“娘呀,我阿丑儿兄弟来啦。”程咬金道:“大娘呀,您最近这些年身体可好吗?阿丑给您磕头了,咱们娘俩可老没见啦!” 这时,宁老夫人的身旁仆妇丫鬟们一瞧程咬金这个样,哎哟!吓得都出了声啦。宁老夫人道:“哎,你们不用害怕,他也是我的一个傻儿子阿丑,当初就长得这样,不要紧的!孩儿呀,你倒好呀?起来吧!你母亲硬朗啊?”程咬金道:“硬朗,您最近还好吗?我娘还叫我问候您呢。”宁老夫人道:“我也好。前者我听你二哥跟我说了,你所做的事情很有志气,真怪难为你的。”程咬金道:“大娘呀,您别捧我啦,我还比得了我二哥吗!”宁老夫人道:“来,我给你们见一见,这就是你嫂子。”程咬金道“嫂嫂,我给您行礼啦。” 紫嫣赶紧地万福还礼,道:“兄弟免礼吧。”程咬金道:“大娘,您这头梳好了吧?我背着您,到头里受礼去吧,全来啦。”宁老夫人一笑道:“阿丑呀,不用背,你搀着我就行了。” 这时,程咬金搀着宁老夫人出来,到了前院儿,一边走着一边嚷嚷道:“我把老寿星请出来啦。”大家伙儿一瞧是一阵的喧哗,单雄信头一个道:“伯母呀,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我这儿给您磕头啦。”宁老夫人道:“哎,瞧瞧,这位贤侄,今年帮着你二哥给我办寿,你真是各样都给我们家想到了,我们母子真是感激不尽哪!” 单雄信高兴,心里想道:小罗成!也叫你听听,得由老夫人嘴里说我怎么样。道:“伯母呀,我们是您的儿女,您还跟我们客气吗!”罗成道:“好,我不客气了,你就请起吧。”单雄信站起身来,旁边一站。两个老道过来,道:“伯母,我叫魏徵,魏元昌。”这个人道:“我叫徐勣,徐懋功,我们在这给您磕头了。”二位老道跪倒磕头,宁老夫人万福还礼道:“哎呀!原来是魏徵、徐懋功二位道长。老身听我儿说过,前者他在潞州府东岳庙外病倒,多亏二位救进庙内,用药把他救活,要不然,我儿就得命丧在潞州。我这当面谢谢你们二位道长,快请起吧!”秦琼在旁答礼,把这二位老道搀起来了。 罗成过来道:“舅娘请上,孩儿我给您拜寿。”宁老夫人道:“哎,外甥呀,别磕头了,起来吧。”罗成磕完头,也站在一旁。秦琼把柴绍请过来,拜完了寿,宁老太太也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在了一旁。单雄信道:“诸位,要是一位一位地行礼,那得磕到什么时候啊,棚里还有不少的本地亲友等着呢。这么样吧,你们五位一排,分成了几排,一齐磕吧。” 大家伙道:“对,就这么办。”大家一齐上来,五个人一排,排了好几排,一齐朝上行礼,道:“老夫人在上,我们这儿给您磕头啦。”宁老夫人也谦让了几句,众人磕完头坐下喝茶。 这时,就听寿棚外面有尖嗓门喊嚷道:“诸位借光,借光,送礼的来啦!”人们往两旁一闪,就见侯君集和尚怀忠每人手里提着一盏珍珠灯,挤了进来。大家一瞧,都是一愣,直气得齐国远、李如眭哇呀呀怪叫。秦琼赶紧迎上来,道:“二位兄弟,不要再玩笑了,把灯交给我吧!” 侯君基、尚怀忠二人把灯交给秦琼,道:“这可是冲着二哥。我们是专治吹牛卖狂的。”大家伙“哈哈”大笑,也就把这事混过去了。秦琼把灯挂在寿棚,侯君基、尚怀忠二人过来给宁老夫人拜寿。这时,人都已经到齐了,秦琼道:“天也不早了,该摆席啦。家里头是应酬本城的亲友,诸位弟兄们咱们仍回贾家楼,家里坐不开。”大家伙一听,纷纷向秦母宁老夫人告辞,缕缕行行往外就走。秦琼把家里的亲友交给妻子紫嫣招待,也随着大家伙直奔贾家楼而来。 话说,秦琼随众弟兄出离了家门。只见大家都在头里走着,只有魏徵、徐懋功留在最后。他俩见秦琼追来,就道:“家里挺忙的,你何必又到贾家楼呢?”秦琼道:“家中自有娘子照应着,这些好朋友们千山万水来到济南城,凑在一起,我真是一时也离不开。” 徐懋功微微一笑道:“这样的盛会真是千载难逢。二哥,难道我们就白白放弃这个机会不成?”秦琼一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里想道:这个老道足智多谋,莫非他暗示我趁此举事吗?后心里又一想,此事不可造次,人虽齐了,时机恐怕未到。在这省城重地,几十个人怎能轻举妄动呢!想到此就道:“兄弟,别忙!等哥哥想想再说。”徐懋功道:“我倒有个主意。”秦琼问道:“什么主意呢?”徐懋功道:“无量天尊,趁着夫人的寿诞之期,弟兄们集聚一堂实非容易,莫如人家结成生死之交,一旦有事,也省得人心不齐。” 秦琼、魏征一听齐声说好。秦琼又道:“此时我是主人,不好出头倡议,兄弟你能说会道,还是你来提头的好!我和魏大哥两边帮衬,这事就算成了。”魏徵也道:“这出戏呀,就看兄弟你唱啦。” 大家伙来到了贾家楼上,四位知客又一让座,齐国远、李如眭道:“还让什么,怪麻烦的,还照昨天原坐吧。”大伙道:“对,对。”各归了原座。酒菜上来,秦琼拿起壶来道:“众位兄弟们,我斟这一轮子,就算我谢席了。”说罢,斟了一轮洒,端起杯来道:“诸位请酒吧。”大家伙道:“请啊,喝着。”大家是酒过了三巡,菜过了五味,忽然,徐懋功站起来道:“诸位哥哥兄弟们!”大家伙喊道:“徐道长。” 徐懋功问道“我请问大家,要没有老夫人这六十正寿,咱们山南的,海北的,河东的,江西的,天下各处的,能不能欢聚一堂啊?”大伙道:“那如何能够哇。”徐懋功道:“如此说来,这可叫千载难逢的盛事啦,这话不假!”大伙道:“有道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想众位兄弟,也有宦门之后,也有绿林英雄,也有公门中人,虽然身份不同,可是我们个顶个都是除霸安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又何况都是义气相投呢!咱们何不学一辈古人,也来个“桃园结义”,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呢?今后大家生死相救、患难相扶。众位弟兄意下如何?”这时秦琼首先就道:“哎呀,这正是日夜盼望的事情。单二弟,你看怎样?”单雄信立时站起来就道:“好哇!单某心甘情愿。众位兄弟,还有不乐意的吗?”众人这时,莫不异口同声,都道:“好!赞赞成!”其中虽然也有一半个不大乐意的,可是一见大家伙如此热心,也就随声附和了。 徐懋功见大家伙都同意了,遂口道:“咱们这酒等会儿再喝。”他叫茶房先列好香案,摆好香烛、供品。茶房答应下去,一会儿设备齐毕,点燃了香烛,大家顺次跪倒。 这时徐懋功领先跪在案前,说道:“今有徐懋功……!”以下大家伙各报自己的姓名。接着徐懋功又道:“今日,我等兄弟四十六人,只因意气相投,于山东济南府贾家楼,歃血为盟,誓结金兰。今后,祸福相共,患难相扶,如有异心,天神共鉴。”大家伙听罢一齐磕头。这时,徐懋功叫人端过一铜盆黄酒,大家纷纷过来刺臂出血,滴入酒中,各饮一杯血酒。然后才各叙年庚。魏徵居长老大,秦琼行二,徐懋功老三,程咬金行四,单雄信行五,王君可老六,尤俊达行七,王伯当是老八……往下一排,排到末一个是罗成,他是小兄弟,这算是四十六友金兰结拜。 绿林的英雄计有二十二位:魏徵、徐懋功、单雄信,王君可、王伯当、谢映登、程咬金、尤俊达、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丁天庆、盛彦师。北平府所来的共有十四位,是: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功旦、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史大奈、杜迁、罗成。衙门当差的,是:秦琼、金甲、童环、樊虎、连明、铁魁、任忠,共是七位。有太原府的门婿柴绍,再加上开店掌柜的贾润甫、柳周臣,共合算是四十六友结拜。会写的一写这个兰谱,秦琼心里很是感激徐茂公的巧计良谋。 兰谱写完,各自带在腰里。当哥哥的坐下,做兄弟的磕头见礼,一层一层地见,见到罗成这儿了。罗成道:“诸位哥哥,可就是我小,要是挨着位磕头,非磕晕了不可。既然咱们跟亲手足一样了,你们多疼顾老兄弟吧!诸位哥哥在上,我这儿一礼全有啦!”罗成磕完了头,秦琼道:“这咱们都成了一家的兄弟了,又多一份儿的亲近啦!”徐懋功道:“这咱们可以尽量痛饮了,弟兄们,多喝几杯吧!”大家听了各就座位,重整杯盘,再上酒菜,二次里饮酒,大家说着喝着,欢天喜地。 饮酒中间,只听单雄信问秦琼:“二哥,听说您前些天染面闹登州,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说说好不好。”众人喊道:‘二哥,您说说叫我们也明白明白。“秦琼一听就为了难,心里想道:今天是非说不可了,可我不能把程咬金、尤俊达二位贤弟亮出来。于是回答道:“单贤弟,你要问闹登州这件事情,却是为皇杠而起,因为你在山西潞州,这山东的事情你不知道。只因皇杠被劫之后,老杨林就给镇台节度使下了一道加急的文书,限期六十天,必须要破这皇杠一案,如不破案,济南府历城县所有的文武官员都难保性命!唐璧将军一见急了,给历城县一个月的限,叫他人赃并获。知府却倒打一耙,硬把我借下来当捕快,限期半个月破案。挤得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心想反正也是死,这才做了一件染面冒充响马的拙事。我在登州大闹望海楼,自称姓程名达字尤金,来找杨林老儿,要二拨的皇杠。”单雄信道:“二哥,您这是什么心思呢?”秦琼道:“我想啊,这案一定是五弟你手下人做的,我得给朋友销案去,这就是我的本意。”大家伙道:“哎呀!秦二哥呀,您真是够朋友!” 罗成、柴绍可就听愣了。程咬金、尤俊达一听,心里想道:二哥您真是护庇我们哪!就听单雄信道:“嘿,二哥,究竟怎么样了呢?”秦琼道:“有人禀告了杨林,他的人马出城,我走马活擒了六太保杨明远,这才把老杨林逗出来。万万没想到老杨林实在是杀法骁勇,竟把我生擒活捉,拿进了王府,我是险些丧命!” 大家伙大吃一惊,道:“啊!您怎么脱逃了虎口呢?”秦琼道:“幸亏有一个朋友看出我是涂眉染面假扮的,竟把我的假装去掉,露出我本来的面目。这时我对杨林也只好说了一片假话,把这老杨林给哄骗了。又因他有爱将之癖,非要收我做为他的义子十三太保不可。我怎能认贼作父呢!只好设法推托,说要回家禀知老母之后,再去登州认为父子,这原是个脱身之计,临回来他给我的龙签、龙票,派我总办皇杠的事务,叫我捉拿做案之人。前几天,老杨林还来信追问,可是我怎能为他去陷害绿林朋友!所以如今这件事还悬而未结呢!” 大家伙听罢,个个点头称赞。上首里只听得徐茂公道:“二哥,这事总要有个解决呀!您为朋友撒手不管了,可是老杨林完得了吗?”单雄信接着道:“是啊!这个漏子早晚还是落在二哥头上。二哥虽然甘心代人受过,可是这劫皇杠的主儿也太不够朋友了!”单雄信说着就要上火,秦琼急忙拦住,道:“五弟,这事你不必管了。”单雄信道:“不,这事我不能不管!众位绿林的弟兄们,咱们的义气在哪儿哪?是大丈夫就得敢作敢当,到这时候,你还在那儿装腔做势,你对得起二哥吗?”说罢,他这两眼可就直瞪着尤俊达,吓得尤俊达是低头不语,众绿林人也是怒目横眉。 这时,程咬金可按不住了,正要蹦起来搭碴,只见秦琼站起身形,高声说道:“弟兄们,咱们歃血为盟一场,难道为他们杨家的事,闹得大家反目吗!纵然我秦琼肝脑涂地,为朋友死而无怨!”说罢,由怀里掏出那根龙签来,举起来,来回一晃,一抬腿,攥住了龙签,往腿上一撅,就听得“喀巴”,当时就把龙签折为两半,往旁边一扔。 这时,罗成、柴绍、樊虎、连明等人都吓得是目瞪口呆,心里想道:这个祸可闯的不小!这么一撅,将来在杨林面前怎样交代呢!跟着又见秦琼把龙票也掏出来,举着给人家伙瞧。人家一看,见这上面是九条蓝龙,中间竖着一行字,盖着靠山王的印信。就见秦琼用手,哧、哧、哧!三把两把就扯碎了,也往旁边一扔,道:“兄弟们,都看明白了吧?我秦琼不能卖友求荣!”大家一瞧,齐声喝彩,都道:“这才是千金难买的好朋友!” 这时,只听正南上轰轰轰!连响了三声号炮,接着是鼓声如雷,大家心里很纳闷:这是哪里的行军炮响呢!这时就见由楼下上来了一个人,秦琼一瞧原来是他家的一名家人,道:“二爷,现在靠山王来到,叫您带着龙签、龙票,火速去见。”秦琼大吃一惊,不禁呀了一声。在座的众人心里道:嘿嘿!他来的可是时候。 话说,杨林怎么这时候来到了呢?原来秦琼走后,竟是一去不返。杨林派人到镇台衙门下书询问,也没有回文。杨林一心想收秦琼为义子,又猜不透他是什么打算,因此每天里烦闷。过了些日子,恰巧越王杨素派人下书,邀请杨林到长安,一来商量国家大事,二来要准备出兵开边。杨林找来高谈圣,一问二拨皇杠预备得怎么样了?高谈圣说十六万的皇杠是齐了,就差龙衣贡还没齐呢。 杨林就吩咐道:“龙衣贡随后再发,我先带了皇杠火速进京。”登州的事,暂派高谈圣替他料理,点齐了十万大军,偏裨牙将足有千名,以及手下的文武官员,十二家太保,押着第二拨皇杠浩浩荡荡走下来了。非只一日到了济南城的南门外,先派上官狄去找秦琼,叫他带着龙签、龙票火速前来,然后传令吩咐安营下寨。老杨林的意思是非收服秦琼不可,因为自己手下缺少勇将,若将秦琼带进京去,收为亲信,将来东征北伐,好有膀臂。 上官狄遵王谕找到了专诸巷秦琼的家,上前一说来意,有人往里通报。紫嫣把上官狄接进来,上官狄问这儿为什么高搭喜棚,这么热闹哇?听秦安一说,上官狄才知道今天是秦老夫人的寿日,到了上房给老夫人拜了寿,老夫人跟上官狄客气了几句。上官狄就把靠山王叫秦琼赶紧到南门外大营去见的事情一说,老夫人道:“我儿没在家,现在打发人找他去,叫他赶紧去到大营吧。”上官狄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在这儿久留,跟您告辞了。”说完出来,有紫嫣把他送出了大门,上官狄回转大营不提。老夫人就叫人到贾家楼给秦琼送信,叫他赶紧到南门外大营去见靠山王。家人领命,备上了黄骠马,飞奔贾家楼来送信。到了楼上一提,秦琼跟大家伙可就都愣了。 话说,秦琼撕了龙票,撅了龙签,是什么心思呢?他想这个龙签、龙票,就说现在不办这案,将来也难免是一场大祸。我怎能把咬金兄弟拿到当官呢!我借着这个机会撕毁了龙签、龙票,不但表明我的心迹,也要激发大伙儿同心反隋,再有魏徵、徐懋功二位足智多谋,能够安排一切,借这个机会,就能揭竿起义了。可是谁想到没容时机成熟呢,老杨林已然来到了。秦琼就问这个家人道:“你怎么知道靠山王叫我前去?”这个家人道:“方才上官爷到了咱家,见着老夫人,说现在靠山王率领着十万大军,押着第二拨皇杠,来到济南府南门外,扎下了行营,叫您带着龙签、龙票,火速去见,老夫人叫我给您送信来了,马匹我已然给您备来了,就请您赶紧去吧。”秦琼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去。”家人答应了一声,下楼而去。 这时,秦琼迈步离席,将要遘奔楼口,大伙一齐道:“二哥慢着!您既然把龙签、龙票毁了,见了杨林怎样交代?岂不是凶多吉少!”罗成道:“表哥,千万别去!”单雄信道:“二哥,咱们商量好了您再去,要不然,咱们现在就远走高飞,如今毫无准备,可千万去不得!”秦琼道:“目前杨林兵临城下,我若避而不见,一家大小难逃虎口,我不去不成。我去之后,见机而行。如果能搪过这关,那是万幸,要是躲不过去,那就靠诸位弟兄给我报仇了!” 单雄信一听,只好道:“好,您去吧!您平安无事地回来,任什么话没有;万一有了意外,诸位!咱们是生死兄弟,那时咱们可就各尽其心啦。”大家伙道:“五哥,那没错!”罗成道:“表哥,那您去吧!您如果遭遇不测,我也不管我父王的爵位啦,我要枪挑老杨林。柴大哥,您怎么样?”柴绍道:“二哥要有了一差二错,你们在山东反,我就率领着山西的人马,反到长安去啦。” 徐懋功跟魏徵道:“大哥,您看大家的心气怎么样?”魏徵道:“行,差不多啦!”秦琼道:“好啦,这话可是这么说,等我真是身遭凶险,你们可各尽其心。我要是搪过这关,你们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坏了大事。”徐懋功道:“二哥您去吧,我们单听您的信息了。”秦琼道:“三弟,有你在这里,我就放心啦!”说罢,下楼就走啦。徐懋功对侯君集道:“你暗地里跟随二哥,有什么情形,赶紧回来报我们知道。”侯君集领命下楼,暗地里跟下了秦琼不提。 话说,秦琼下了贾家楼,牵马出来,上了坐骑,由城外头绕着,往南走下来。到了杨林的大营,一看大营坐东朝西。下了马跟守营的一说,有人往里通报,杨林正在紫帷金顶黄罗宝帐问话呢,因为唐壁和帐下先锋大将来护儿,还有济南府知府、历城知府诸人来参见杨休,杨林正问他们皇杠的事精,这时有人禀报,说营外有秦琼来见。杨林一听,笑容满面,就道:“唤他进来。”一会儿有人把秦琼带进来,秦琼见过了杨林道:“卑职参见王驾千岁。” 杨林哈哈大笑道:“哎呀,起来,起来。”秦琼抬头一看,见杨林居中高坐,唐璧、来护儿、济南府的知府、历城县的知县都在两旁垂手侍立。十二家太保,以及上官狄诸人也都在两边伺候着。 这时,只听得杨林道:“秦琼啊,你怎么一去不返啦?自从你离开了登州府,使我每日烦闷。如今我有事进京,也要带你前去,因此叫你来,咱们好一路同行。”秦琼道:“是。”杨林对他道:“你呀,把龙签、龙票交出来吧,这皇杠一案暂时交给地方官得了,咱们先进京要紧。”秦琼道:“回王爷!这个龙签、龙票,我把它毁坏了!” 杨林听了大惊道:“啊!如此重要的公物,为什么不多加小心?”秦琼道:“卑职有下情回禀。”杨林道:“快讲!”秦琼拱手道:“回王驾千岁,卑职自从登州回来,因这龙签、龙票如同王驾亲临,我无处存放,只好供在佛堂。”杨林道:“好,你很懂得礼节。”杨林笑着又问道:“秦琼啊,你把它供起来,又怎么样呢?”秦琼道:“皆因为卑职母亲好佛,这天烧香、点蜡,上香时没有留神,把蜡扦碰倒,火烛正倒在龙签上,将龙签烤糊,龙票也烧毁。卑职母亲因此吓病,这是一往真情。”杨林道:“嗐!我是怕此物落在外人之手啊!既然是你母亲无心烧毁,也就罢了!” 这时,秦琼心里想道:没想到这天大的事,就这么搪过去了。杨林道:“这件小事,不提它啦。咱们爷俩那件大事,你跟你母亲说了吗?”秦琼心里“轰”了一下子,心里想道:要坏!这个干儿子又来啦!心里又一想,我要是一口拒绝,他必要羞恼变成怒,就从我染面闹登州府说起,一直到毁了这龙签、龙票,他拿住哪一件事,一翻脸,我的性命不要紧,全家老小以及众位兄弟可就完了。我只好再搪他一搪。想到这儿,这才道:“只因卑职母亲为烧毁龙签、龙票,竟然惊吓病倒,至今卧床未起。因此卑职未能禀告此事,请王驾千岁恕罪。” 杨林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呢?”秦琼道:“依卑职想,我今后追随王爷左右,情同父子,何必忙于一时。等我母亲病愈,再行大礼也不算迟。再说,在此戎马倥偬之际,还是先随王爷进京办理大事要紧,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杨林一听,虽然不悦,可是又没有理讲,心里想道:早晚也得答应,你还逃出我的手掌吗?于是就对他道:“此事不可勉强,暂时不拜也可。但你从此不要再离我的左右了。”秦琼道:“是。” 杨林道:“上官狄何在!”上官狄道:“末将在。”杨林吩咐道:“将我后帐存的那副盔甲赐与秦琼,急速带他到内帐去更换。”上官狄道:“是。二哥,您跟我来。” 上官狄拉秦琼到了后面寝帐,打开了一份盔盒甲包,秦琼一瞧是黄金虎头盔,锁子连环黄金甲,以及雉尾、狐裘、虎头靴等等。上官狄道:“二哥,您换上吧。”秦琼道:“好。”把自己的衣服脱去,勒胄,戴盔,蹬靴子,穿衬袄,扣上了环带,披上了甲叶,勒战裙,袢甲绦,系好了狮蛮带,双插雉尾,挂上一对狐裘,插上五杆护背旗;挂上鱼褟尾。旁边有一条长套,撤了套皮,原来是一条虎头錾金枪。秦琼一看这一套的兵器甲胄,是正合他的适,非常喜爱。上官狄给拿着这条枪,秦琼撩鱼褟尾。哗楞楞甲叶连声响,来到了外帐,道:“卑职谢过王驾千岁。” 杨林道:“这个你何谢之有。秦琼,你爱不爱这身盔甲、兵器?”秦琼道:“我太爱啦。”杨林道:“跟你说吧,这一套盔甲,是本王当初兵伐北齐时,两军阵前得来的,如今保存了二十多年啦,今天我赏给了你,你要知恩报德!”秦琼道:“是。”杨林又吩咐道:“你现在赶紧回家,跟你母亲告别。大军马上就要起程进京,听见炮声你要火速回来,不要耽搁,去吧。”秦琼遵命出来,上官狄把枪给他挂在马上。秦琼告辞,上马出了营门,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秦琼见到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053回 见盔铠秦母训子 程咬金截道被擒 上回说到,秦琼走出了杨林的大营,抬头一看,大吃了一惊,原来,侯君集正冲着营门了望呢。秦琼赶紧催马过来。侯君集急忙问道:“二哥,怎么样了?”秦琼道:“走,到前边说话去。”二人到了僻静地方。侯君集问起龙签、龙票的事,秦琼道:“龙签、龙票的事业已遮掩过去,可是现在老杨林立逼我随他进京,我暂时不能脱身。我也来不及回贾家楼见众位兄弟了,你回去告诉大家,先不要离开此地,等候我的消息。” 侯君集问道:“二哥,您打算怎么办呢?”秦琼回答道:“走在半路,若得了机会,我就将老杨林的人头带回来了,还能真跟他到长安吗!”侯君集道:“好吧,既然如此,二哥您多加小心!我们一定等您回来再作道理。”说罢,自回贾家楼。 秦琼送走了侯君集,急忙进城,直奔专诸巷家中。到了门口,下了坐骑,牵着马往里走。这时拜寿的亲友已经全走啦,妻子张紫嫣正督催家人收拾院子,只听得后面“哗楞楞”甲叶子响,回头一看,不由得失声叫道:“这不是老……!”原来是他的母亲宁氏,因为她看了又看秦琼这一身的盔铠、甲胃,身材相貌跟死去的丈夫秦彝一样,故此他差点没叫出老爷来,仔细看来却不是,愣了会儿,才跟着道:“娘?” 秦琼心里想道:今日娘说话怎么了!我怎么又是老了呢?心里纳闷,道:“娘子,娘,我回来了。”紫嫣一路走来,宁老夫人也走过来,问道:“叔宝,为娘问你。这一身的盔铠、甲胄是哪儿来的呀?”秦琼道:“您要问,这是靠山王杨林所赐,有什么话,咱们进屋细说吧!”宁老夫人心里想道:这一身盔铠、甲胄以及錾金槍,都是老爷的。 这时,傻子罗士信也走来到了宁老夫人身旁,罗士信看到秦琼,道:“二哥,你这身穿戴是哪里来的,你怎么长了犄角啦?”秦琼道:“傻兄弟,不要胡说。娘呀,你怎么了。”宁老夫人问道:“你去见着杨林啦?”秦琼就将贾家楼结拜以及自己怎么把龙签、龙票毁了,后来去见杨林用谎话掩盖过去,又将杨林强逼着认义父,以及赠盔甲兵刃,并且要带他进京的事,从头至尾,对宁老夫人一说。宁老夫人问道:“叔宝!难道你真的要认贼作父吗?” 秦琼一听,脸上泪水不禁得落了下来,遂口道:“娘,您别生气,我秦琼焉能认贼作父呢!这不过是暂且瞒哄一时,如果过于拒绝,绝了他指望,怕他恼羞成怒,全家的性命就难保了。”宁老夫人问道:“叔宝呀,全家性命事小!为娘且来问你,随他进京以后,你打算如何呢?”秦琼回答道!“将来找个机会,必然设法杀了杨林老儿,替我父亲报仇雪恨。” 宁老夫人道:“既然有这个志气,你就紧记在心吧!将来这个仇恨报与不报,就全在你了。”秦琼道:“杀父之仇,孩儿怎能不报呢!”宁老夫人道:“好!叔宝啊,你可知这身盔甲的来历?”秦琼道:“孩儿不知。娘呀,难道您认得吗?” 只见,秦母宁老夫人脸上不禁得流下泪水,更更咽咽地道:“唉!傻孩子,此乃你父亲的黄金宝铠。想当初老贼杨林兵伐北齐,攻破济州后,最终死于杨林老儿之手,为国捐躯,后被杨林老儿夺去你父亲的盔甲、兵刃,想不到今天又物归原主。可是……!”说到这里,宁老夫人是放声痛哭,这时,阖家人等也是一齐大放悲声。哭了半天,紫嫣、罗士信等人好容易才劝住了秦母和秦琼。 这时,又听南城外炮声轰响,秦琼知道不回大营是不行了。只好给宁老夫人磕了个头,道:“娘,您别伤心啦,孩子一定报仇就是。如今我要回营去了,您多多保重吧!”秦母宁氏也只好忍住悲痛,安慰了秦琼几句。然后,秦琼又嘱咐紫嫣等人道:“家里的事,就请娘子分心料理吧。咱娘这个年纪了,早啦晚啦的,多注点儿意。” 紫嫣道:“是。相公您就不用嘱咐啦。”秦琼又托付罗士信道:“傻兄弟!”罗士信道:“二哥呀!”秦琼道:“我可要走了。我走之后,咱娘可就交给你啦!”罗士信道:“二哥你去吧,我们娘俩,活着一块活着,死了一块死吧!”宁老夫人道:“士信这傻孩子,哪里有这么说话的!”罗士信道:“您想,我二哥不是把您托付给我了吗,您要死了,我要是没死,明日见着了我二哥,跟我要娘,我上哪里给他找去呀!” 秦琼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啦。”秦琼又托付托付家中所有的男女仆人,叫他们好好儿地看家,这才跟秦母告辞出来。宁老夫人罗士信看秦琼走了,心里自然是一份的难过。妻子张紫嫣和众仆人往出送,紫嫣道:“相公,你还拿什么不拿了?”秦琼道:“大营里什么都不缺,不用带了,叫他们就把熟銅金装锏给我挂在马上得了。”有人把双锏挂上,大家往外送。到了门口,紫嫣嘱咐道:“相公呀,你在外诸事多加慎重,要紧的我就嘱咐你一句,适方才咱娘所说的,你可不要忘了!”秦琼道:“那我如何能忘呢,当然是谨记在心。”紫嫣依依不舍地道:“好,相公你就走吧!”秦琼听这话,心里一酸,掉下了眼泪来,道:“紫嫣,我走了,您也多保重吧。” 秦琼下了马,出了专诸巷,过了南门,走进了大营。到了宝帐前这么一看,可把秦琼吓坏了。原来,是帐前绑缚着二人,正是程咬金和尤俊达。这二人怎么被获遭擒的呢?返回来再说贾家楼上,自打秦琼走后,单雄信是心如火焚,遂口道:“诸位兄弟,想那老杨林心肠狠毒,二哥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倘有不测,咱们怎对得起秦母老夫人和这歃血之盟!叫我好恨哪,好恨!” 这时,罗成就搭碴道:“五哥,你乱嚷什么!究竟是恨谁呀?”单雄信道:“我只恨那劫皇杠之人,到了这个时侯,还在那里装聋做哑,真是匹夫之辈!”这时,程咬金实憋不住啦,挺身一按桌子,就站起来了。尤俊达正挨着他,心里这个急,探身用手一拉他,心里想道:你怎么又要说呀!这回程咬金可真急啦,用手使劲推他的前胸,道:“你待着吧!” “哎哟!”说罢,尤俊达就出声啦,是连人带椅子喀嚓全倒了。程咬金站起身来,转到桌子前头,一指单雄信,大怒道:“姓单的,你少骂街!你要问劫皇杠的是谁,我告诉你!”说着用手横打着鼻梁儿,“就是我程咬金,把皇杠给劫啦!”单雄信“啊”了一声,不禁得给愣住。这时,徐茂公跟魏征使了个眼神,魏征是点头一乐。 罗成道:“好,敢做敢当,这才是我的好四哥,您把所做所为跟他说一说,您怎么劫来着!”程咬金道:“要说呀,我得打头儿说。不打头儿说,诸位明白不了。”大伙道:“程四哥,您就从头说一说。”程咬金就由他父亲程有德病死说起,怎么母子逃难到了山东,怎么为卖私盐闹过公堂,被监了三年多,后来被朝廷特赦出来,又卖柴耙,罗成道:“程四哥,今天我可开了耳啦,卖柴耙还怎么样呢?”程咬金就把卖柴耙没卖着钱,怎么到的尤家楼吃饭,怎么打架,怎么把东家打出来了的事一说。这时,罗成问道:“到底这东家是谁呀?”程咬金问道:“是谁呀?”说罢,程咬金一指尤俊达道,“就是这小子。” 尤俊达一听,心里想道:糟了,糟了,全说呀!事已如此又不能拦他。这么说吧,程咬金是把这本“贾家楼”的在前文六回,已然提起过了,当时,单雄信一听就恼火啦,喝道:“啊,好你个尤俊达!你这叫不要脸,过来,我问一问你。”程咬金大怒道。“姓单的!你先等一等,现在没有你问的份儿,我还没说完呢。”罗成道:“对,先叫程四哥说,劫时怎么样?我还听上瘾来啦,您快说说吧!”程咬金道:“诸位!那天是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皇杠打东南来啦!俺老程的马撞上去,有一员战将迎上来,俺问他是谁,原来,是大太保徐芳。我俺叫他回去把杨林叫出来,俺跟谁一定是跟谁。他说你把我战败了,王爷就出来啦。老可就恼火了,斧掏了大太保,那小子掉下马去,爬起来就跑回去啦。又有尤俊达的布置,左右夹攻,虚张声势,我这匹马往他们队伍里一撞,这些个官兵把车辆驮子全留下啦,往东一败,我是拱裆就追!” 王伯当道:“嗯,四哥!皇杠都得过来了,您还追什么呀?”程咬金道:“你问这个呀,我心里不痛快,追的是杨林。”王伯当道:“嘿,四好,你真有点斗性!”程咬金道:“后来我才知道押皇杠的,敢情没有杨林。当时我不知道哇,就往下这么一追。他们的军士可就问我,皇杠都给您留下了,您还追什么?您说一说您姓什么叫什么,我们听一听,我就报了名是程咬金、尤俊达,因为我说得紧,官兵他们听连了,听成程达尤金啦,以后劫皇杠的可就成了程达尤金啦!” 大家伙一听,遂口言道:“嗬!原来,程达尤金是这么回事。”柴绍道:“四哥,您报这个名字,是什么用意呢?”程咬金道:“兄弟,你要问哪,还告诉你说,这不当着尤俊达哪吗,官兵一问我住家在哪里,我就要说在武南庄,将说出一个武字儿来,急得俊达就把马给我圈回来了。这不是我说大话,我的意思就为叫杨林拍门找我去,俊达他也没有明白我的心,我没净为的是发财,就是为斗一斗杨林!” 罗成道:“四哥!这个人物,真就得让给您啦,我瞧这楼上还没有这么一个比得了您的呢。”程咬金道:“罗兄弟,你也甭捧我,说出来叫大家伙听,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罗成道:“好啦,我不言语,净听您说了!”程咬金就把秦琼怎么三探武南庄,尤俊达怎么要活埋秦叔宝以致逼得秦琼去登州销案的事,又从头至尾一说。 大家伙一听,都是一愣。单雄信更恼火了,眉毛就立起来啦,道:“俊达,你过来,你要埋二哥是怎么回事情?”尤俊达心里想道:要糟!大伙瞧尤俊达的脸上变了颜色可就说不上话来了。程咬金道:“姓单的!你先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单雄信道:“好,你先说,待会儿我俩人再算账!” 程咬金接着又道:“这不是秦二哥他为了我俩的事折龙签、撕龙票吗?这决不能让他替我们去项上餐刀,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不是杨林来了吗,成了!我找老儿杨林去要二拨的皇杠,好把秦二哥洗出来,诸位说这样做对得起朋友不?”大家一听,都道:“这才是一条好汉!”罗成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四哥,您去吧!万一有个一差二错,四哥您放心,五钩槍顶着上!”王君可道:“四哥!这不是有老兄弟的话吗,您要是有个一差二错,兄弟们的义气,谁也不能够落到后头。”王伯当、谢映登都道:“对,四哥,去您的!咱们这里头倒出来这么一个好样的呀!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徐懋功心里想道:我们这个程四弟的胆子可真大呀!于是就道:“四弟,你去吧!这不是大伙说到这里了吗,你要万一有了一差二错,别瞧三哥是个念书的,今天斗胆说句大话,有魏大哥我们哥俩,给大伙一出主意,要不叫杨林丧师亡国,我徐懋功改姓!”魏徵道:“对,应当这么办。”单雄信也道:“好,四弟我佩服你。你去吧!”程咬金道:“俊达,我们走呀!”尤俊达道:“啊!上哪里去呀?”程咬金道:“劫皇杠去!”尤俊达道:“您去吧,我可不去。” 程咬金道:“什么?你不去!头一拨就是咱们俩——程达尤金,你不去像话吗!闹到这份儿上,你就想打退堂鼓啦,不成!咱们好比一根绳儿上拴着两个蚂蚱,你也甭飞,我也甭蹦,好啦就好啦,坏啦就算坏啦,害什么怕呀,走哇!”大家伙道:“四哥,这话说得对。”尤俊达这时候一瞧大伙的神色,也只好挺身而去,这才咬了咬牙,道:“好,走呀!” 大家伙看了又看,道:“七哥!这就对啦。英雄哪里有怕死的呢!”程咬金道:“好啦,诸位听信吧,我们走啦!”说罢,程咬金拉着尤俊达下楼走了。 徐懋功道:“诸位!这不是程四弟他们去了吗!可是这么着,无论是谁,咱们都不能够偷偷地溜走,得听他们的回信儿。”大家伙道:“那是呀,谁也不能下楼。谁要是下楼,那他太没有义气啦。”徐茂公道:“是这么说呀,万一咱们这里头有哪个不顾义气的,咱们一个不留神,他蔫蔫地下楼去报了当官,走漏了风声,岂不就坏了咱们的大事了吗?”大家伙问道:“对,三哥咱们怎么样呢?” 徐懋功问道:“这么办,齐国远、李如眭二位贤弟,你们身上带着家伙没有?”二人回答道:“带着呢,我们的钢刀是永不离身哪。”徐懋功又道:“好,拉出来,你们把楼口堵了,谁要是下楼呀,就砍下他的人头,就叫他魂儿下去吧!”二人道:“成了,这个差事交给我们哥俩啦!”一甩大氅,“嚓,啷,啷”每人由怀里各自亮出来一把明晃晃、寒烁烁的腰刀,过来就把楼口给堵啦。本地这四个班头——樊虎、连明、铁魁、任忠,一想这是冲着我们四个人说的呀!我们正要找个缝子下楼,躲开这场乱事呢,谁想到他们倒走到我们头里啦。走也走不了啦,只好在楼上忍着吧。 徐懋功道:“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你们哥俩急速跟下去,如果他们两个人要有一差二错,不论是被擒,或者是丧命,赴快回来报信。”二人道:“好啦,我们哥俩走啦,你们诸位净听我们回来一报吧!”说罢,王伯当、谢映登二人下楼追下去了不提。 话说,程咬金、尤俊达二人下楼,出了贾柳店,上马往南走下来。直来到杨林的大营前。守营门的军士一惊,心里想道: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呀?正纳闷呢,这俩人站住啦。就瞧这个蓝脸儿的一声喝道:“呔!守营的儿郎们听真,俺叫程咬金,他叫尤俊达,小孤山劫皇杠就是我们这两家太爷做的,你们往里告诉那那杨林老儿,就说我们又来要这第二拨的皇杠来啦。想当初我在小孤山报名字的时节,是你们听错了,我们两个就是那程达尤金。”军士们一听,“啊!”心里想道:这个胆子真叫可以。赶紧地飞跑进去通报。 这时,杨林正问唐璧跟知府、知县,说你们这地面上是怎么治理的!会出了劫皇杠的响马啦?这几个人回答说,本地上治理得虽不敢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可以说是并无匪患,请王爷只管访查。就在这个时候,军士进来说:“报,启禀王驾千岁,外面有程达尤金堵着营门,要第二拨的皇杠来啦!” 杨林听得此言后,不觉得大怒道:“唐璧,你们这地面上还安靖哪?”三个人一听就晕了,立刻就都跪下啦,吞吞吐吐的道::“这,这……可说呢。”杨林喝道:“哼!本王把你们这些可恶的东西!本王问你,响马一共带来了多少人马?”军士回答道:“回王驾千岁,就是两个人。他们说,当初咱们听错了,他不叫程达尤金,原来,有一个叫程咬金,另一个叫尤俊达。”杨林道:“啊好一个大胆响马,唐璧,你们先起来,随我一同出营观看。”说罢,杨林率领着儿郎们,十二家太保,以及上官狄、唐璧、来护儿等人,一齐上了马。一声号炮,战鼓齐鸣,大家撞出了辕门,二龙出水式,把队伍列开了。当中靠山王杨林,以及左右人等注目往对面观瞧。 程咬金这时候马打盘旋,正在那儿叫号呢,道:“杨林老儿,你程爷爷我叫程咬金,俺老程这个伙计叫尤俊达,你出来,你程爷爷我斗一斗你,叫你尝一尝你程爷爷我八卦宣花斧的厉害。你要不敢出来,也成,你把皇杠给你程爷爷我拉出来!要不然的话,你爷爷我的八卦宣花斧一摆,杀进了营去,是鸡犬不留!” 杨林一听这话,再一看他这个凶似瘟神、猛赛太岁的样,当场火冒三丈道:“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二人道:“父王。”杨林问道:“本王问你们,在小孤山劫皇杠的可是他?”二人点头道:“是,就是他!”杨林道:“啊!待我出阵擒他。”徐元亮道:“父王且慢!您可千万别出去,他这斧头的招数可特别,孩儿险些儿就命送他手!” 杨林一看左右,道:“那一个告奋勇,出阵擒他?”大家伙一听,这两家太保说程咬金的八卦宣花斧那样的厉害,是谁也不敢出去。这时候唯有铁枪将来护儿心里想,方才杨林理怨我家将军,说是治理地方不善,这个面子我得给找回来,想到此就道:“回王驾千岁,待卑职出阵生擒响马。”杨林吩咐道:“好,你需多加小心。”来护儿道:“不劳王爷嘱咐。”一拱裆,马撞出来,二人一碰面,各自扣镫停马。来护儿到:“好一个大胆响马,你敢找王爷来要皇杠,你这胆子可真不小。”程咬金道:“小子,胆子小了就也不敢来啦!你叫什么东西呀?”来护儿道:“你少撒野,你家将军叫铁枪将来护儿。”程咬金道:“好啦,撒马吧,小子!” 程咬金一催马就冲上来了,搬起了八卦萱花斧,献斧纂,道:“点。”来护儿用枪一扇,程咬金变招,斧头朝下,道:“劈脑袋。”来护儿用枪一合,程咬金跟着顺枪杆是一削两削,来护儿赶紧把手躲过去。 程咬金又一变招,横着八卦宣花斧,朝来护儿的太阳穴就扫过来了,道:“掏耳朵。”来护儿连忙低头,略微地慢一点,只听“当”的一声,把盔顶给削下来了,来护儿的发箍一绷,头发就披散下来了。二马一错头,程咬金抡起八卦宣花大斧,一个海底捞月,道:“抹。”只听得“噗”的一声,来护儿的马脑袋就抹下来了,从马上趴下来。当时众人是无不大吃一惊,来护儿败了回来。再看看程咬金在那里破口大骂,点着名字叫老儿杨林出去。 杨林这时心里一想道:这响马虽然斧招特别,其实本领也是平常。为父若出马,赢了他不足为奇,要一个不留神把马抹了,那可不上算!莫如我来个一拥而上,谅这两个响马人单势孤,也难逃出罗网。想到此,就往下传令道:“儿郎们!”手下的校刀手、弓箭手一声答应道:“有。”杨林吩咐道:“将响马团团围住!”说罢,只听得“呼啦啦”一声响亮,两旁的兵卒二龙出水式往前一拢,把退路封住,将程咬金、尤俊达二人围了个风雨不透。 这时,又听老杨林传令道:“十二家太保!”众太保道:“孩儿们在。”杨林吩咐道:“一齐上前,替为父生擒响马!”众太保拱手道:“得令!”说罢,这十二个人各挺刀枪,齐催战马冲上前来。程咬金手忙脚乱,也无法施展自己的绝招了。 此时,尤俊达与六太保杨明远交手,未及三合已被杨明远走马活擒。程咬金见了一失神,被徐元亮一枪扎在腿上,“哎哟”了一声,翻身跌下马来。杨林道:“好!儿郎们,捆!”左右的校刀手上来,摩肩头、拢二臂,将程咬金、尤俊达捆好。这时杨林才传令收兵,重新升帐。 这时候,秦琼才回到大营,一见程咬金、尤俊达二人被获遭擒,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当着众军士也无法过来讲话,只是暗暗着急。下马进帐,见杨林高坐虎皮交椅,众人等列立两旁。 秦琼过来参见,道:“卑职参见王驾千岁。”杨林问道:“罢了,进京之事,可曾禀明你母亲?”秦琼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业已禀过。”杨林道:“好,站在一旁,待本王如何审问响马。”秦琼问道:“卑职斗胆,请问是哪里的响马?”杨林道:“乃是劫皇杠的响马,今日竟自投罗网来了。如今响马已经拿获,你的差事也就可以了结啦!”秦琼道:“是。” 这时,杨林道:“来人哪,把两个响马押上来!”传令传下去,校尉出来一搀,头一个程咬金,随后的是尤俊达,往帐里走。军士们推推搡搡道:“跪下!给王爷跪下!”程咬金一听就火啦,一晃身子,抬起腿来一脚,那个军士“哎哟”了一声,扑噜噜就是一个滚。程咬金喊道:“杨林老儿,你太不人物!不讲单打独斗,就会一拥而上,把你程爷爷我被擒下马来,你也不算什么英雄!今天你爷爷我没出去,总算是便宜你,你要是出来,轻者把你的马抹了,重者就把你给掏啦!” 杨林当场火冒三丈,又听程咬金道:“今天俺老程不是被生擒了吗?就是不能给你跪下,杀剐存留任凭于你。俺老程若是怕死,就不是个英雄好汉了!”杨林大怒道:“大胆,响马!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本王面前撒野!来人哪,把这两个响马推出去,推出去问斩!”程咬金道:“好啦,这多干脆!”说罢,一扭头噔、噔、噔,往出就走。两旁众人没有一个不暗地里夸赞,心里想道:这响马真是条汉子!这时,可就急坏了秦琼,干搓手没有办法。 只见,校尉们把这两个人推出了辕门,道:“差事,两股!”校尉答应了一声,刽子手捧鬼头刀站在两旁伺候着,净等斩令一到,就开刀啦。程咬金看了又看都预备好了,就对刽子手道:“诸位,辛苦啦!回头给俺老程来个痛快,别穷锯扯我,那样死了都有点冤枉。”大家伙心里想道:这个主真叫横!再说里头靠山王杨林伸手由帅案上取出来斩令,喝令道:“来人哪!传斩令,开刀!”校尉把斩令接过来往出走,不知程咬金、尤俊达二人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4回 重刑示威历城县 立盟单举兵起事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发下了斩令要斩程咬金、尤俊达,秦琼一看就急啦,连忙过来拦住,道:“慢着!千万别杀!”杨林一听就是一愣,脸往下一沉,道:“秦琼,如何斩不得!莫不成你跟响马有什么关系吗?”秦琼笑道:“回王爷,我跟他有牵连。我们是盟兄弟,我们还是刚拜的,您把我也杀了吧!” 杨林大吃一惊道:“啊!刚拜的?你这话是怎么个讲法呢?”秦琼拿真话当假话说,不单单是杨林,就连两旁的人等没有一个不大吃一惊也很纳闷。杨林道:“不可能吧,你怎么能够跟响马拜盟兄弟呢!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琼问道:“好,我请问您,响马的窝巢在哪里,您问了吗?皇杠、龙衣贡,他们隐戴在哪里了,您问了吗?”杨林道:“咳!没问。”秦琼又问道:“他们的伙连同党还有多少,您问了吗?”杨林道:“本王全没问!” 秦琼道:“哦,全没问,您就把这两个人给杀啦!再说您把他们两个人杀啦,王爷起兵走了,您想想他们同党能完得了吗?据我想这山东必要闹个地覆天翻,这不是移祸给地方吗?” 杨林一听点了点头,道:“对!本王也是太粗心大意啦。不能这样草草问斩。依你说这事怎么办呢?”秦琼道:“依我之见,不如把这两个响马交给历城县审问,把他们的同党多少,窝巢在何处,以及皇杠、龙衣贡隐藏在哪里,都问明白了,把皇杠、龙衣贡找回,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杨林一听哈哈大笑道:“这个主意太好啦!就这么办吧。徐世芳!” 历城知府徐世芳道:“下官在。”杨林吩咐道:“你暂把响马解回你衙,连夜地审问清楚,报我知道。”徐世芳道:“遵王谕。”杨林又吩咐道:“唐璧你等暂时回衙去吧。” 秦琼心里想道:暂解历城县,我这两个兄弟的命可就有了缓啦。大家伙里辞别了杨林退出来。程咬金在外边正喊道:“怎么着,有信儿没有哇?别耗着,早晚不也就是这回事吗!”知府徐世芳过来,叫他手下人等,预备了两辆大车,准备解差。一会儿功夫预备齐啦,知府来到程咬金的头里,道:“好汉爷!”程咬金一看这个人纱帽蓝袍,道:“你是干什么的?”徐世芳道:“我是历城县的知府。”程咬金道:“哦,我知道了,你就叫徐世芳啊!你来于什么呀?”徐世芳道:“暂诸二位好汉到敝衙谈一谈。” 程咬金心里一想呀,俺老程死不了啦,这必是秦二哥在里头不定怎么办的呢!遂口道:“好,叫俺老程走着可不成。”徐世芳道:“给您预备好了车啦,请上去吧!”跟着过来人把程咬金搀到车上去。第二辆车是尤俊达,官兵们一个一个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围着车辆。车将要走,程咬金道:“别忙,劳您驾,把我们的马跟军刃都拴在车后头。”官兵们心里想道:要跑是怎么着? 程咬金接着道:“反正这案子俺老程明白,早晚也得死,俺死了之后,那八卦宣花斧跟俺老程搁在一块一埋,你们把马宰了一吃肉,就如同我把它骑走啦。你们要不由着我的话,这个车就别走啦!”徐世芳道:“好,由着他。”有人把这两个人的马跟军刃都拴在车后头,车把式一摇鞭,车往北走下来啦。沿道儿上的老百姓都哄嚷动了,看热闹的是人山人海。 程咬金在车上面无俱色,这么一嚷劫皇杠的事情。大家伙一看,没有一个不夸赞他的是英雄。程咬金正在这里卖狂哪,用眼睛往西边人群里面看了又看,有两个老道,正是魏徵、徐懋功。这两个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呢?返回来再说王伯当、谢映登以及侯君集把一切探听明白了,回到了贾家楼,一说秦琼暂难脱身,以及程咬金、尤俊达怎么被擒,暂解历城县的事情。徐懋功道:“无量天尊,诸位,你们这里等着,我们哥俩走一趟,探听探听。回头咱们再设法搭救他们,尽咱们盟兄弟的义气。” 大家伙道;“对!”单雄信道:“那是一定,单听您的信儿啦,”魏徵道:“那么咱们哥俩走啦!”徐懋功道:“齐贤弟,李贤弟,看住了,可别叫兄弟们下楼呀!”李如眭道:“三哥,您去吧,没错!” 魏徵、徐懋功两个人下楼出店,进了城正往前走,看到十字路口是人山人海,跟旁人一打听,知道是解差的过来啦,临近了一看,程咬金正吵闹着呢。车辆往北走着,两个老道还在后头跟着。来到了县衙的门口,官兵把程咬金、尤俊达二人由车上搀下来,进了衙门暂时先押在班房。看热闹的人都在衙门外边,拥拥挤挤等着看过堂审案的。再说知府大人徐世芳来到了书房,命人赶紧传四个班头。 衙役进来回禀道:“大人,他们到秦二爷家里拜寿去了,还没回来呢。”徐世芳喝斥道:“哼!这四个可恶的东西!赶紧传话升堂。”当当当!点声一响,知府大人升堂了。衙役三班,喊罢堂威,站立两旁。大堂下边围着绒绳,拦住瞧热闹的闲人。 徐世芳升坐了大堂,大堂下头瞧热闹的挤进来了不少,听说要审劫皇杠的响马了,谁不来瞧瞧呀!魏徵、徐懋功也就挤进来了,挤到头里,挨着绒绳,往堂上瞧着。只见徐世芳拍了惊堂木道:“来人啊,把响马带上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两个人带上来了。 官差喝道:“跪下!”程咬金大骂道:“滚开!跪下?没那事!我说徐世芳,我在杨林老儿那里都没跪,你想想,我能跪你吗!”知府一想,对,我得顺着他,要把他哄好了,待会是问什么说什么。就道:“这么着,你们搬两把椅子来,二位坐下,咱们慢慢地说。”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这还差不多。”徐世芳道:“你还有什么说的?”程咬金喝斥道:“把俺绑绳解开,先俺我倒两碗酽茶喝。喝完了,有什么再说。” “好吧。”说罢,徐世芳叫人把他们绑绳儿解开,好在大堂里外的官人,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徐世芳道:“把我这份盖碗茶续点水,拿过去给他们喝。”程咬金道:“这多少的还顺点气。这个茶我不能白喝,待会儿问什么说什么就道:“这么着,你们搬两把椅子来,二位坐下,咱们慢慢地说。”程咬金道:“这还差不多。”官差和衙役瞧热闹的一瞧,心里想道:这样打官司的,还是头一回见!一会儿茶喝完了,徐世芳道:“二位,你们茶也喝了,咱们也该谈谈了吧?”程咬金道:“嘿!那太成啦。我就问你爱听什么?说!” 徐世芳心里一想,我爱听的是皇杠,龙衣贡窝在哪儿,先问他这个,回头起出赃来,也好趁火打劫捞一水。想到这里,道:“好汉爷!我最爱听的是皇杠、龙衣贡窝在哪里啦,咱们先谈一谈这个。”程咬金道:“嘿,咱们二位的心气呀,走到一块啦,我还是就想说这个。”徐世芳道:“哦,那么你就说一说吧!”程咬金道:“徐世芳,你是树林里头放风筝——绕住啦!”徐世芳问道:“怎么?”程咬金戏弄道:“你是我们的瓢把子呀!皇杠、龙衣贡劫了来,不是全交给你了吗?” 两旁的衙役以及瞧热闹的人都是一惊,心里想道:喝!他可真行!气得徐世芳脸就变了色啦,道:“交给我啦?这像话吗!”程咬金道:“那没错呀!这档子事,你打算往外择,哪儿择得出去呀!”气得知府是浑身栗抖,体似筛糠,手拍惊堂木“叭、叭、叭!”道:“来人哪!把他按趴下,给我打!”伸手由签筒子里抽出四根签往下一扔,这是叫打四十板子。 程咬金道:“好啦!这两天俺身上直刺痒,这你可救了我啦。掌刑的,你可使点劲呀。”说罢,程咬金往这里一趴,腿伸直了,右胳膊一搭左胳膊,歪头的一枕,掌刑的皂班一看他这个样儿,心里说:这小子挨打在行呀!好,使足了劲,抡起板子来。叭、叭、叭!这么一打,打了有十几下子,程咬金连哼都没哼。按着程咬金的人,低下头一看,噢,这么回事呀!道:“回禀大人,这个人身带板花,挨打都打出茧子来了,打不了他。”徐世芳喝道:“好!来呀,请大刑!”站堂的一喊:“请大刑!”只见两个人用一根杠子抬着夹棒,走上了堂口一放。知府大怒道:“姓程的!总算你行,我要问不出一个水落石出来,今天个我就不当这个知府了!你不是不怕打吗,你瞧一瞧给你预备的这一套!” 这程咬金看了又看,道:“嘿嘿!这个不叫夹棒吗?跟你这么说吧,想当初我卖过私盐,久打官司,可没尝过夹棒的滋味,这回劳你驾,你把我夹起来,我就为的是尝一尝夹棒是什么滋味!”知府一摆手,众衙役当下就把程咬金上好了夹棒。堂下的老百姓一看全都是皱眉摇头,真有那心软胆小的,就不忍得瞧了,道:“诸位,借光!我家去啦!” 魏徵跟徐懋功两个人是提心吊胆,心里想道:四弟,恐怕这个夹棒,你要挺不过去,你要是招了,这场水可就糟啦!再说知府徐世芳一瞧大刑上好了,一举手道:“来呀,先给打到八分刑上。”行邢的道:“是大人。”说罢,拿这个木嘎儿搁到槽儿里头:叭、叭、叭,打到八分刑上,一喊道:“八分刑!”知府道:“程咬金!要依我说,你说了吧!” 程咬金道:“说什么呀!俺帮着你劫完了皇杠,你夹俺老程,你这是报恩呢!”气得知府拍案乱叫,大怒道:“来人啊,给我行刑!”说罢,只见,四个拉皮绳的,左边的两个人把皮绳的挽手套套好了,上膀子一背,使劲儿往前曳,右边那两个人也一个样,一紧这夹棒,就听:格轧轧……,程咬金嗷的一声,当时就闭过气去了。知府大人道:“松刑。”掌刊的一松刑:轧……这叫一堂夹棒。端碗的那个人朝着程咬金的鼻孔骂道:噗!一吹这个姜沫子。缓了一会儿,只听程咬金道:“哼……!”哼哼出声来。 知府一听,心里想道:行啦!你一哼出来,你就横不了啦,道:“姓程的!你说好的吧!”程咬金醒过来一瞧知县,心又横上了,道:“徐世芳,我没的招!你要不把我夹死,你是狗娘养的!”知府一听气得浑身乱颤,喝怒道:“好,我这个知府不要啦,非把你夹死不可!”这个行刑的看了又看,这次夹棒已然把程咬金腿给夹坏了,下堂的时侯,就得往下抬啦。再看程咬金是一点口供没有,就是刑下毙命,也有不了口供。本来官跟吏都是一个事,到这时候也就得和泥啦,他对着程咬金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糊涂呀,不是白白受苦吗?大人,您也甭生气了,他是血迷着心啦,我们把他抬下去好好地劝一劝,必得叫他招出实话来,您歇息去吧!” 知府又拍了惊堂木,喝声道:“好,看在你们面上,暂时把他们带下去,退堂。”知府退了堂,有衙役过来,给尤俊达砸上了镣。这时,程咬金踝子骨的包己然快碎了,走不了啦。衙役拿上一个大笸箩来,把程咬金放在里头往下抬。程咬金还是破口大骂。徐懋功看了又看,心里道:嘿!还骂呢!成,真叫横到底! 这时,看热闹人也就散了,两个老道随着人群儿出了衙门。徐懋功道:“大哥,咱们先见秦老夫人去!”魏徵道:“对!”两个人来到了专诸巷,到了秦琼的家门口,有人通报进去。秦琼的妻子张紫嫣出来把两个人接进去,见着老夫人把程咬金被擒、挨了两堂夹棒的事一说,宁老夫人听了很难受,一问徐懋功道:“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徐懋功道:“我们打算揭竿起义造反,共立盟单,劫牢反狱搭救程咬金。”宁老夫人道:“好!”就把秦琼被逼入营,杨林要带他进京以及要伺机报仇的事,也对徐懋功说了一遍。魏徵、徐懋功二人这才告辞起身。紫嫣把两个老道长送出来,出西门回到了贾家楼。 这时,天可就黑了。贾家楼是明灯亮烛,贾润甫、柳周臣正应酬众人吃晚饭呢。一看两个老道长回来了,大伙道:“大哥、三哥回来了,怎么样啦?”徐懋功道:“回来了,诸位别忙,沉住了气,先吃饭。”入了原座,酒菜上来。徐懋功喝了几杯酒,助了助气,压住了声音,就把程咬金在历城县大堂上挨打受刑、至死没招的事情,对大伙一说。 众人一听闻后,无不双挑大指道:“嘿,程四哥,那叫横到底!”徐懋功道:“他至死没招出秦二哥,也没招出武南庄,也没招出咱们大家伙来,他是个英雄不是个英雄?”徐懋功道:“是英雄!”单雄信道:“既然是英雄,咱们跟他是结义兄弟,就得设法劫牢反狱,搭救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大家伙道:“那是当然了!” 单雄信道:“现在呢,咱们先把这个事搁在一边,我先跟众位说一说杨家朝廷的事情。我先从前几年说起,只因当初隋文帝杨坚宠信越王杨素等奸佞之臣,横征暴敛,残害忠良,天下到处都是滥官污吏,挤得天下百姓都没有活路了。有的占山落草,铤而走险,为的是不受官府的欺压。就拿我徐勣、徐懋功跟魏大哥来说,我们哥俩不敢说自比管仲、乐毅,也是取功名富贵易如反掌,我们宁可帮着单雄信做绿林的事情,也不愿做隋朝的官员。当今天子隋帝杨广杀妹纳母、弑父杀兄、夺权篡位,无恶不作。自从登基之后,向各府州县搜罗美女,勒逼珍宝,又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营建东都显仁宫,这可称的是个荒淫无道的酒色之徒。再加上老贼杨林苦害山东,加捐加税,备办皇杠,逼得老百姓们都没法活下去了!如若有志之士登高一呼,这天下难道还归他杨家所有吗?请问众位,我说得对不对呢?”大家伙道:“那当然对啦!” 徐懋功道:“既然是此路可行,我徐懋功就要造反!要反山东救程咬金、秦叔宝,这还是小事呢,救天下的百姓出于水火,那才是大事。咱们何不趁此揭竿起义呢!”楼上大家伙一听,有的说对,也有不愿意的,心里想道:得,要造反啦!徐懋功道:“既然人家说对,咱们如今起一个名称,叫什么好呢?”魏徵道:“咱们就叫英雄会吧!”齐国远道:“对,咱们楼上在座的都是英雄,谁不反谁是狗熊!” 徐懋功点了点头道:“好,咱们就是英雄会啦,既然要反也不能空口说白话,立一个盟单为证!”罗成道:“对!三哥,您先把我写上。”徐懋功道:“众位听一听,他是朝廷的燕山公,头一个要上盟单。兄弟,你真是好样的!柳贤弟,你把纸笔墨砚拿来。” 柳周臣答应一声,腾出一张空桌子来,把纸笔墨砚拿了来。徐懋功道:“我先打一个底儿。”他把盟单的头起出来,道:“诸位听着啊!”念给大家伙一听。上面写的是:“兹因昏君隋炀帝杨广昏庸无道,官吏横行,残害忠良,民不聊生。山东英雄会众好汉,为吊民伐罪,拯救天下苍生,于大业三年九月九日,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贾家楼,揭竿起义。四方有志之士请列名姓,共襄义举。” 徐懋功念完了,道:“诸位,你们听一听怎么样?”柴绍道:“挺好,名正言顺。”徐懋功道:“我可要叫名字啦!哪一位一说有,我就写上。由大哥魏徵这来!”魏徵道:“有!”“这叫脆!第二名是秦琼,我替写上了,因为有宁老夫人的话。三名是我徐懋功,四名是程咬金,五名是尤俊达。单雄信!”王君可道:“有!哈哈,您快给我写上吧!”徐茂公道:“好,写上。王君可!” 王伯当道:“有!您给写上,做梦都是造反这档子事。”徐懋功道:“瞧瞧!王伯当!”谢映登道:“有。早就要反!”徐懋功道:“真行!谢映登!”接下来徐懋功念起名单所有名字。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丁天庆、盛彦师。” 大家伙道:“有!”全都给写上啦,徐懋功又对罗成道:“罗兄弟,跟着你来的这些个兄弟,怎么样啊?”张公瑾这一班人道:“我们殿下都写上了,我们能落下吗!我们要不写,太没有义气啦。三哥,您都给我们写上吧!”杜差、史大奈道:“对,都写上!” 徐懋功跟着往下一写: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功旦、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史大奈、杜迁、罗成。 这时,柴绍没等问就道:“您甭问啦!头两年就反了一次长安啦!”徐懋功道:“瞧憔,真是我的好兄弟!”说罢,把柴绍写上,跟着道:“金甲、童环,二位兄弟,你们怎么样?”二人道:“三哥,我们哥俩差一点!”徐懋功道:“那像话吗,怎么拜你们这儿,差点啦?”二人道:“不是,这话得这么说,他是,好比呀!”徐懋功道:“比什么?”二人道:“哎哟,徐三哥!我们是官家不自由呀!”徐懋功道:“给你们写上,不就自由了吗!”二人道:“您先别写,这次老夫人办寿,二哥给我们请帖,我们是行人情来啦,谁也没想到有这一步。再一说,我们是天堂县的班头,您说是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您但得不写,还是不写的好!”徐懋功道:“我的傻兄弟!这是大家的义气,义气为重,写上吧!” 这时金甲、童环就没法子啦,大伙一瞧也乐了。徐懋功又对着樊虎这四个人道:“你们哥四个打算怎么办呢?”樊虎为人机灵,就道:“三哥,我们原是被请来当知客的,谁想到把诸位都给知反了呢!我们也看出来了,造反不也是得活着吗?行啦!不用您费事了,您给写上得啦!” 徐懋功笑道:“这叫识时务!”跟着把樊虎、连明、铁魁、任忠给写上了。写好了,又指贾润甫、柳周臣道:“咳,可就剩你们哥俩啦,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吗?”贾润甫道:“这,我们哥俩有说的。您想,我们哥儿俩是买卖田地,我是开店的,他是写账的。反山东吧,劫牢反狱吧,我们有什么用呢?”徐懋功道:“兄弟,你这可错啦。咱们兴兵起义,这里正缺写写算算的人呢,再有你们几百位也不够用的,再说这里头连你姐丈秦琼都有,你不写上,也要受牵连哪!”二人道:“咱们是好朋友,别的事情,我们哥俩万死不辞,就求您在盟单上别写名字!” 徐懋功这下乐了,叫道:“兄弟,你绕住啦!”二人道:“怎么?这里写得明白,是在贾家楼起的义呀!”徐懋功道:“哟!”柳周臣道:“兄弟,这个盟单立好了,你当是咱们拿着呢?跟你这么说吧,将来得把它闹到杨广的金銮殿上,叫他瞧一瞧。你这个贾家楼是我们盘踞之地,你还想踏踏实实开店呀!二位兄弟,你们写上吧!”二人道:“哎哟,哎哟!三哥,您给写上吧,我们认啦!”跟着把贾润甫、柳周臣两个人写上。紧后头写上了山东英雄会的下款,道:“这个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写上就不能反悔,大家伙过去画押。”大家伙过来,都在自己的名字底下画了十字。 单雄信道:“三哥,咱们盟单是写好啦,英雄会也立啦。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咱们得推出一个首领来呀?”大家伙道:“没时间推举了,就以三哥暂为首领吧!”徐懋功吩咐道:“可以,我暂时调动一切。五弟,你带多少伙计来?”单雄信道:“我就带了五百人,在少华山呢!”徐懋功道:“要大反山东,几百人哪里够用啊!”单雄信道:“我来给老夫人办寿来了,谁想到会有这事!早知这么着,就把各处山寨的人马调来了。现在就调怎么样?”徐懋功道:“现调可就来不及啦,这里事在紧急,容把兵调了来,可就误了事啦!” 大家伙一听,道:“那么应当怎么办呢?”徐懋功道:“离此正南二十五里地的天灵寺,那里的方丈道宽和尚跟我们是好朋友。咱们就借着为重修天灵寺招工的名义,在附近招他几千人,是时候我略施小计,再有咱们少华山的人马,眼前也就够用了。一面再由各处调动人马,也就不至于误事啦!”罗成道:“对,三哥的主意挺好!”柴绍道:“老杨林虽然勇猛,咱们不怕!可是他那里有十万大军呢,咱们的兵力超不过他去,怎么反这个山东呀?” 徐懋功听了,大喜道:“兄弟,你说的这话倒也对,咱们不能力敌,还不会智取吗!我拿这十万大军视若草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柴绍道:“哦,是啦!”大家伙道:“哈们就这么办啦!”徐懋功道:“伯当、映登二位贤弟!”二人道:“三哥!”徐懋功吩咐道:“你们哥俩到一趟武南庄,见着程、尤两位伯母,把咱们这儿所有的事说明白了,别叫他们两位老夫人着急。你们再由后院地窖里起出他五万两金银来,押到天灵寺,以备招人的用项。也顺便告诉尤贤弟的伙计,叫他们齐到天灵寺,咱们天灵寺见了。”二人道:“好,那我们就走了。”说罢,辞别了众人,下楼奔武南庄去了不提。 徐懋功又吩咐道:“大哥,程四弟的腿,已然被夹坏了,您把治夹棒的药方子开出来,好给他治伤。”魏徵道:“好。”当时提起笔来把药方儿开出来,连怎么样的治法也都写明白了。徐懋功道:“樊贤弟,你们四位过来。”樊虎四个人过来道:“是,三哥有什么事?”徐懋功道:“你们哥四个拿着药方回衙门,设法把程四弟的腿治好了。咱们造反的事情,可不能让知府徐世芳知道,这还用我说吗?”樊虎四个人道:“那哪里能够哇!”徐懋功又吩咐道:“另外,你们还得办点事,所有你们衙门里的人,除去知府的亲支近派以外,全劝他们入伙。是日劫牢反狱的时候,我们来个外攻里应,才能成功!”说罢,樊虎四个人接过来药方儿走了。 徐懋功又吩咐道:“侯君集、尚怀忠二位贤弟!”二人道:“三哥,怎么样?”徐懋功道:“你们哥俩跟随他们,暗地里监视,他们要是变心卖友,就把他们的人头捎回来!” 侯君集二人道:“三哥,您真细心。”随后也下楼追樊虎弟兄去了。按下不表。再说楼上徐懋功又跟贾润甫、柳周臣嘱咐了几句,两个人答应办理,楼上的众人,吃喝完毕,各自下楼,回房歇息。 次日清晨,贾润甫、柳周臣二人把店里所有住的客人请到了柜房,说现在我们东伙不和,要清理账目,您暂时先搬到别的店住去吧,等我们二次重张之后,再请你们多照顾。这么一说,就把店里所住的客人全给撵走了,然后又把贾柳店的伙友,以及贾家楼饭馆的堂、柜、灶等人,除去了亲近人以外,也按着东伙不和的说法,把各人的账目结算清楚了,有长支透使的也就勾了账啦。另外还多送了钱,说你们在家里歇息歇息,容我们办理清楚,二次重张之后,再请你们来帮忙。把他们全都散了。 贾润甫、柳周臣两家的家眷也都搬出了贾柳店,各自另找了住处不提。所有钱财、细软的物件也都迁走啦,笨重的家俱就不管它了。众人的马匹军刃、零星物件备齐了,另外有五驮子白银、铜钱,这是贾润甫的,暂时垫办英雄会的花用。贾家楼、贾柳店两处的大门上了锁,贴上了“本号清理账目,择吉开市”字样的红纸条。众家英雄各自上马,押着驮子直奔正南天灵寺去了。不知众英雄如何反山东?且看下回分解! 第055回 借修天灵寺招工 假报马杨林被骗 上回说到,徐懋功率领着众英雄往天灵寺走下来。走在中途,徐懋功跟大伙道:“这回到天灵寺里,千万不要把咱们的实话说出来,因为这家寺院主持乃是老实人,要是他一听咱们要劫牢反狱,那他一定不肯收留。”大家伙道:“那咱们对他怎么说呢?”徐懋功对大家伙道:“咱们到庙里,你们看我的眼神行事。我说什么,你们跟着说什么。一定能够瞒过。”说罢,走了约一个时辰,只见前边路北,有一座前后七层殿的庙宇,后面带藏经楼。嗬!好一座大庙,可是己然有两三层殿坍塌倒坏啦。 众人到了庙门前,甩镫离鞍下马,一看庙上的横匾,写的是“古刹天灵寺”。徐懋功、魏徵二人来到东角门,敲打门环。一会儿听里面工人们道:“来啦,来啦,哪一位呀?”角门一开,出来一个小和尚。这个和尚一看是魏徵、徐懋功二人,又一瞧还有马匹驮子和几十号人,不禁得一愣,道:“二位师叔回来啦,这些位是哪儿来的呀?”徐懋功道:“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师傅,就说我把大善士请来了,叫他出来迎接。”小和尚答应了一声,往里就跑。 一会儿,寺院老方丈道宽迎出来,道:“二位师弟回来了,从哪里请来的大善士呀?”徐懋功道:“先请善士们进庙歇息,一会儿我再给师兄引见吧。”一转身道:“二员外,众位,请进庙吧。” 单雄信领着众人走过来,老方丈道宽合掌当胸道:“施主们请吧。”单雄信众人也说一声道:“请!”都迈步进来。徐懋功吩咐小和尚把马匹驮子赶进庙里,才随着众僧人进来,到了配殿里道:“师兄,我给你们见一见。”一指单雄信道:“这位家住在山西潞州天堂县二贤庄,姓单名通,字雄信,单二员外,家里豪富,广行善事。在我们潞州,是斋僧布道,济困扶危,故此大家都管他叫大善士。二员外,我这位师兄,就是本庙的住持道宽大师。”单雄信拱手道:“原来,是道宽师傅,单通这厢有礼。”道宽合掌当胸,二次见礼道:“单二员外,贫僧问讯了,请坐吧。” 徐懋功道:“这都是二员外的宾朋,我就不一位一位给您见了。众位见过了道宽大师吧。”众人一齐拱手行礼,道宽一面还礼一面道:“众位施主请坐吧。”大家都归了座位。徐懋功道:“我们哥俩这一次到秦家给秦老夫人拜寿去,就是因为秦二爷的交往太宽,有很多阔财主跟他来往,我的意思是托一托秦琼秦二爷,请几位大善士出来,替咱们重修这个天灵寺,没想到在秦家巧遇着单二员外,太好啦!二员外在我们潞州重修的庙宇可就太多啦,我跟也一说,他是满口答应。故此我们把他请来看一看,预备把这座庙重修一下,先看一看工程大小,做个预备。”道宽方丈一听,是满面含笑,合掌问讯道:“二员外,这可真是功德无量啦。以前天灵寺本来是个十方常住庙,香火也盛,僧人也多,后来因为庙宇失修了,施主也少了。要是重修,工程浩大,小僧发愿把它重修起来,就是老没有遇着大施主、大善士。如今二员外要发愿重修,将来天灵寺二次香火茂盛,二员外真是功德不小! 单雄信道:“我向来就有重修庙宇的心愿,如今遇见了魏徵、徐懋功二位道长,听说本庙失修,特意前来看一看这项工程的项目,预备重修这座庙宇,我已然派人先取五万两黄金来,招工修建。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派人去取。” 道宽又道了谢,彼此谈了会儿。徐懋功跟道宽商量,就把单雄信众人安置在东跨院里歇息。道宽又要派几个小和尚伺候,徐懋功暗中对道宽道:“这几位阔财主的脾气可特别,只愿意他自己的亲近家人伺候,不喜欢生人。还得告诉咱们庙里的小和尚,没有事别往东跨院去,要是让阔财主们挑了眼,咱们这座庙可就修不成啦。”道宽道:“那就别叫他们去啦。”他把众僧人都叫来,嘱咐他们平时一概不准到东跨院去。众和尚遵命各自下去,不提。这么一来,这庙里东跨院就成了英雄会的聚义厅啦。 过了几天,王伯当、谢映登已经在武南庄起出了五万两黄金,带着二百来名伙计来到了天灵寺。叫开庙门,小和尚出来一瞧,喝!不少的人伕、驮子,一问是找魏徵、徐懋功二位道长的,赶紧进来回禀。徐懋功、魏徵出来,见是王伯当、谢映登二人来了,叫他们把驮子轰进来,卸到东跨院。道宽听说修庙的黄金都来了,心里高兴。徐懋功跟道宽道:“师兄,咱们的钱是来啦,明天您派小和尚把各行的头目人叫来,咱们就预备着动工了。” 第二天小和尚把木、瓦、铁、石各行的头目找了来,让在东配殿,又把老方丈道宽跟徐懋功请来,跟工头们见面。包工头们差不多都认得道宽,过来见礼,道:“我们听说了,咱们庙里要重修啦,老方丈的功德不小呀!”道宽还礼道:“诸位,老衲给你们见一见,这位是徐道长,他虽然是个三清教下的,可是三教本来是一家,也算是我一个师弟。他给找来了一位大善士,要重修这座天灵寺。你们跟他商量商量,这位大善士打算怎么样的重修,他都知道。”这些工匠头都见过了徐懋功,遂口道:“徐道长,这座庙怎么样儿的重修,就请您吩咐吧。” 徐懋功道:“七层殿满都从地起,重修另盖,里外完全重修,怎么结实怎么做。”道宽道:“对了,这是施主的心愿,咱们哪能违背呢!我先打听打听,这各行的工钱,一天得多少钱?”这些包工头挨着次序说各行的工码儿,大工每天管伙食,有三钱、四钱、五钱的,小工有一钱、二钱、三钱的,等等不一。 徐懋功道:“这位施主说了,不管是大工、小工,每人每天一两银子,管两顿饭,没有好的,就是嫩牛肉、馒头管够。头们每天是二两银子,外有两个菜一个汤,还管两壶酒喝。”这些头儿一听,遂口道:“啊哟,大发啦!”徐懋功道:“你们哪儿知道,这是他的心愿,为的是快点儿把庙修成了。你们诸位回去,不管是哪种手艺的人,多多地往这儿招,越多越好。” 各工头们道:“好啦,我们回去招去。”徐懋功道。“对了,你们尽力地招去吧,我们这从明天起,就派人等着,是招来的人,都给登上花名册子。哪天来,哪天就给开工钱,开伙有饭。”说罢,跟着把金甲、童环叫过来,先给这些头儿们上了册子,工钱就从今天起算。包工头们都高高兴兴地上了花名册,跟徐懋功他们告辞,各自招工去了。老方丈道宽一听这个施主这么样大的心愿布施,心里说,这可真是佛祖的保佑,难得有这么一个大施主,暗地里对着魏徵、徐懋功两个老道谢了又谢。 到了第二天,各行的头们把工招了来,金甲、童环二位给他们造上花名册,一数一百零七名。干什么的都有,当时就干起活儿来。到了吃饭的时候,人人是一碗炖牛肉,馒头随便吃,两道饭歇,一道茶歇,都按着行里的规矩。到了散工的时侯,按着花名册子发工钱,大伙欢天喜地地散了工。 第三天又新招来了几十个。到了第四天,又多加了几十个。第五天就找不来啦。徐懋功对包工头道:“这些人不够,你们还得找呀。”包工头道:“道爷,实不相瞒,在这方圆几十里地之内,我们都找遍了,实在找不来啦。”徐懋功道:“那么在这儿十里地里,就没有无业游民了吗?”包工头道:“那倒有的是,这几年早涝不匀,灾民、游民可就太多啦!可是他们不是我们行里的人,什么都不会干。您这儿每天开这么大的工码儿,我们要找他们来,干什么都不像什么,那我们不是蒙哄您吗!” 徐懋功道:“咳!你们可真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这位施主,他一半是为修庙,一半是为赈济,你们就不用管他们会什么不会,赶紧都招了来。这个施主越瞧着人多越高兴,你们明白吗!”包工头道:“是这么着呀,那行啦!道爷不用管啦,明天您好儿吧!” 到了第六天,包工头把这些个灾民、无业游民全给招来啦。没有几天的功夫,来到天灵寺打工在工地上干活的,就已然有千人啦。这些个没有事闲着的工人,也有躺着的,也有坐着的,也有聚在一块闲说话儿的。 单雄信同着大家伙,出来一瞧,拆的拆,运的运,嗬!热闹极啦,又走到这边一看,闲着的人太多啦。单雄信道:“诸位,你们没有事闲着,多闷得慌呀!”这些个工人道:“施主,没有活干哪!”单雄信道:“别闲着,老闲着身子可就闲坏了,来!我带着你们练一练把式好不好?” 工人们道:“施主,我们哪会练哪,您教给我们练吧。”大家伙心里想道,干什么都吃饭拿钱,练完了还吃得多呢,为什么不练啊。 这时,王君可、王伯当,谢映登等教给这些工人练拳脚,小和尚一瞧练上了,连忙跟老和尚道宽说。道宽过去偷偷一瞧,可就起了疑心了,怎么在我这练上了呢?就把徐懋功暗中叫到方丈院里,背着大伙问道:“这些施主们,怎么带着工人练把式,他们要干什么呀?” 徐懋功道:“师兄,这些个施主就喜欢这个,他们这是练着玩呢,师兄不必疑心。”道宽问道:“不是疑心,他们一位位这个神气,不像是大善士呀!我瞧着老有点儿不放心似的。”徐懋功回答道:“师兄,咱们这样儿的交情,我能哄骗您吗!您放心吧。”虽然徐懋功这么说,可是道宽心里头总是有点儿纳闷。 话说,这一天晚上,英雄会的朋友们正花说话呢,只见侯君集一拉门走了进来。徐懋功道:“嗬!侯贤弟来了,怎么样啦?”侯君集道:“程四哥的腿就算是好啦,还告诉诸位一件喜事,历城县衙门里,除了知府大人、师爷,大都入了英雄会啦。监里头的一百多名难友,单盼着劫牢反狱呢!三哥,这里的人现在凑得怎么样啦?”徐懋功道:“差不多啦,你暂时回去照料一切,就要动手啦。听我们这边的信吧。”侯君集道:“诸位,那我就走啦。”一推门走到院里,飞身上房,又回历城县去了。 柴绍道:“三哥,依我看,这事不能妄动。咱们这里杂八凑儿的工人,也就有千数来人,还都没受过什么教练,以外只有武南庄和大羊山的千多人,一共才不过两千多人,兵力赶不上他们,咱们应该怎么办?”大家伙道:“对呀!” 徐懋功微然一笑道:“无量天尊,只要我略施小计,能够让这杨林老儿的十万大军全部撤走,你信不信?”柴绍道:“噢!那么您说说我听一听。”徐懋功问道:“请问贤弟,你带着文书没有?”柴绍回答道!“我从山西来到山东,要是不带着文书,逢关按站,遇着盘查的时候,以什么为凭呢?当然我带着啦。”徐懋功道:“你拿出来我看一看。” 柴绍把文书取出交过来,徐懋功见上面有太原留守唐公李渊的印信,道:“行啦,我把这一颗印信套下来,假作一道告急的文书,便派人下到杨林的大营,就说突厥都蓝可汗兴兵犯境,攻打甚紧,求他援救。他必然先得领兵去救。他这一走,济南府历城县就在咱们掌握之中了。众位,你们看这个计策怎么样?” 大家伙一齐道:“好!此计如此甚秒!”计议已定,接着徐懋功就按着印信的原样儿套下来,作了一颗假印。又备好了一道告急的文书。都预备好了,盖上了假印。收拾好了,徐懋功问哪位去杨林的大营,假扮报马呢?”话音未落耳,丁天庆、盛彦师二人答话道:“我们俩人去。”徐懋功道:“好,既是你们二位兄弟去,你们可得这么这么办,到了大营,见了杨林,要这么这么说,千万不要漏出了马脚。要是叫杨林看出来,咱们的大事可全完!”丁天庆道:“三哥您请放心吧!” 第二天一清早,丁天庆、盛彦师两个人扮好了报马的样子,出了庙门上马,认上济南府的大道,往正东直奔杨林的大营而来。 话表,靠山王杨林,正在大营宝帐里料理军务。有人进来禀报道:“启禀王驾千岁,现有山西太原府的两名报马来见。”杨林道:“唤他们进帐!”此人答应出出,只见外面进来两名报马,他们是满身的灰尘,一脸的泥土,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瞪着,气喘吁吁,两条腿叉着走,全并不上啦。杨林心里想道:把报马累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事关紧急。 这俩人来到近前,秦琼站在旁边一看,心里轰的一下,认出是丁天庆、盛彦师,心里想道:他们哥俩干什么来了呢?只见头里这丁天庆奔到了案前,就只说出一声:“哎呀!我的王……!”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嘴里“噗!”这口血就喷出来了,往后一倒,就背过气去啦,后边这个扑了过来,跪下扶着他的肩头,哭道:“哥哥!咱们可不容易,好容易奔到了大营,见着王爷了,你什么话都没说,怎么就死了!” 杨林大吃一惊,急忙道:“来人哪!你们帮着把他唤醒过来。”这时候,两旁人等把这个人连撅带叫,救了过来。这个人才道:“卑职参见王驾千岁,卑职给您磕头啦。”杨林道:“你们是山西太原府的报马,因何来到山东?”这个人一边哎哟着一边道:“只因为突厥都蓝可汗率军犯界,兵犯雁门关,太原府的西北已然丢了四州八县啦!突厥的人马犹如潮水一般,杀奔太原而来。我家公爷着急,发下了四路八百里加紧的报马,带着告急的文书求救。我们是报登州的一路。我们不分昼夜往山东赶,到了登州,才听说王爷您在这儿呢,就又转奔济南府,现在有紧急文书,请王爷观看吧!” 两旁的校尉帮着把他背着的公文包袱解下来,打开包袱取出文书,呈上帅案。杨林接过文书拆开一看,只气得是浑身栗抖,哇呀呀地怪叫。秦琼这才明白,心里想道:这一定是徐三弟定的调虎离山计。 杨林道:“你们两个人一路辛苦,累得口吐鲜血,实在难得。来人哪,赏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你们进城打店,好好地诊治,歇息保养好了,再回去吧。至于解围的事,本王自有办法。”这哥俩心里想道:这口血可没白吐!这口血是怎么个演法呢?原来,丁天庆事先用一个鱼尿泡,里头灌上红松木水,用线把口缠上,含在嘴里,用舌头压着,进来见着杨林,做出像是远路风尘来的,说出了一声哎哟我的王呀,把舌头使劲往下一压,挤破了这个鱼尿泡,一提气把红松木水喷出来,就好像由胸口里呛出来一口血似的,就把杨林给蒙骗过去了。这是徐懋功怎么教的,他们哥俩怎么唱。这时有人把赏银拿来,给了他们,这哥俩磕头谢了赏赐,出帐走了。这时,秦琼心里想道:这哥俩真行,戏演得还真像。杨林老儿一走,程咬金、尤俊达二位贤弟就有救了。 这时,杨林问道:“秦琼啊,咱们这响马一案,还没了结呢,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你说咱们先办那一档子呢?”秦琼回答道:“依卑职之见,现在突厥犯境,围攻太原,这可是件大事。咱们还是先救太原的为对。”杨林道:“好!对。那么这响马怎么办呢?”秦琼道:“可以交给历城县,让知府严加审讯,要这两个响马的口供。王爷先率领人马援救太原,把突厥赶出了雁门关外,这是十万火急的事,可不能迟延哪!”杨林道:“好!就这样吧。”说罢,跟着把镇台将军唐璧和知府、知县都叫了来,对他们说明了要赶赴山西解围的事,命令徐世芳急速把两名响马审问明白,取了口供,赶紧走文书,禀告一切。这几个人连声遵命。 杨林又传下命令,拔营起寨,赶赴山西。不会儿的功夫,收拾齐备,只听炮响连天,金鼓齐鸣,大军开拔。那丁天庆、盛彦师出了大营之后,远远地偷看杨林大营里的动静,果然待了不久,就见拔营起寨,全军大队往西而去了。 丁天庆、盛彦师回到了天灵寺,徐懋功问道:“二位贤弟,杨林他怎么样了?”丁天庆回答道:“请众位放心吧,老杨林听了我们的言语,已经带领着兵将已然拔营直奔山西去了。”大家伙一听,都放了心。 这时,徐懋功道:“罗贤弟、柴贤弟。”罗成、柴绍一齐道:“三哥,派我们有什么差事?”徐懋功把盟单取出来,往桌儿上一放,拿起笔来,道:“你们哥俩瞧着!”就把盟单上罗成、柴绍以及北平府来的众人的名字用浓墨给涂了。罗成道:“三哥,您怎么把我们的名字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徐懋功道:“咱们在贾家楼上的时候,你们哥俩是头一个要上盟单,大反山东,劫牢反狱,搭救程咬金、尤俊达,现在咱们就要起事动手啦。你们哥俩跟着一块儿起事不要紧,将来要叫杨林知道了,岂不把太原唐公、北平罗王爷都牵连在内吗?我想老杨林的大军已走,这里有二十几位兄弟、几千兵卒也能够马到成功。再者一说,狡兔尚有三窟,我们也得留下后退之路。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准备一二,倘若我们一旦在山东站不住脚了,也好有个投奔,不至于一败徐地。有你们哥几个在北平、太原,好比我们英雄会的两条臂膀,能屈能伸,总比大家伙都挤在一块儿强的多。” 大家伙一听这才如梦方醒,连连道:“好,好计!”罗成道:“就凭三哥你这样足智多谋,这次起事准能成功。万一要离开山东,尽管到北平府找我。我父王在燕冀九郡,是北平王,要是护庇你们哥几个,那不算什么,杨林他不敢跟我们北平要人。”徐懋功道:“咱们既然定规好了,二位带着原来的人走吧,咱们后会有期啦。” 柴绍道:“众位哥哥,这可不是我们哥几个贪生怕死,不顾义气。既然是徐三哥说另有用我等之处,我们可就要走啦。”大伙道:“你们哥几个走吧,咱们日后再见啦。”罗成同着柴绍收拾完了,率领着张公瑾、史大奈等人出离了天灵寺,一同走下来。到了河北地界,中途路上,柴绍和罗成分手,自己回转了山西。罗成率领手下的人等,回转北平去了。 话说,在天灵寺里,徐懋功暗地里告诉丁天庆、盛彦师、王伯当、谢映登四个人,到少华山把喽啰兵调了来,要这么这么办。四个人领命到了少华山,对大家把要大反山东的事一说,又下了一道转牌传出去,叫天下各山各寨兵卒人等在渭南少华山聚齐。大家赶紧整顿好了刀枪器械,留了少数人看守山寨,其余的都跟着往天灵寺而来。 这一天正午,天灵寺里做工的都在这里歇晌呢,猛听得庙外人声呐喊道:“围庙啊!别叫他们跑了哇!”做工的一听,都吓了一惊,道:“怎么这么乱哪!”出来一瞧,嗬,来的人可就多啦,都拿着长枪、短刀,把庙给围了,看见人拿刀就要砍,道:“回去!出来就杀了你们!”做工的都不敢出来啦,退回去赶紧把庙门关上。有的做工的要跳墙跑,将上了墙头儿,一瞧不行,底下有人拿着长枪比着呢,吓得赶紧由墙上又跳下来。闹得这些个做工的是一阵大乱。 再说,老和尚道宽,正在方丈院睡晌觉呢,小和尚跑进来,赶紧把他叫醒了,说庙外头有兵把庙给围了,见人就砍。道宽一听,也吓坏了,赶紧到东跨院找徐懋功。徐懋功对他道:“师兄,您不要害怕,外头围庙的兵,都是我手下的人。” 道宽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徐懋功回答道:“师兄,不要着急,围庙的兵丁,他们绝不伤人,索性咱们一块儿到前面,我跟大伙说一说,您不就就全明白啦。”道宽道:“好,师弟你给这些个做工的说一说吧,他们吓得全不知道怎么好啦!”徐懋功、道宽以及单雄信一干人等,来到了前院,一瞧这些个做工的,个个吓得哆里哆嗦。 徐懋功站在高台上,众人都在两边一排。徐懋功道:“诸位哥哥兄弟们,你们千万不要惊慌。外边围庙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一不杀人,二不打人,三不骂人!”大伙一愣,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情?这时,又听徐懋功道:“你们把前后院的人,都叫到这儿来。我这么一说,你们众位就明白啦。”大伙道:“好,我们找去!”一会儿的功夫,所有在庙里的工人都到前院儿来了。 徐懋功道:“我先问你们众位一句话,当今的皇帝杨广,他是好是坏呢?你们尽管大胆说话,有事我替你们担着。你们说说吧!”有人就道:“要提起这个来,谁不知道这个皇帝他是个无道昏君哪!”徐懋功道:“啊,杨广是个昏君!那么这地方上的官府,好不好呢?你们再说一说。”又有一个人道:“我是个种地的,就这两回皇杠吗,把我就害苦啦!日夜催逼捐税,因为交不上粮,我把孩子都卖了,实在没法儿种地啦,才出来做工挣饭吃!”又有人道:“道爷,别说了,历城县的县官,外号儿叫:‘钱串子’,就知道刮地皮!”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哭道:“别提了,去年杨广选美女的时候,我家里三门就是一个姑娘,官府里跟我们要三百两银子,就不把我们姑娘带走,可是我们上哪里找这三百两银子去呀!就把我们姑娘带走了,到今天连个信都没有!”没等说完,就哭不成声了。这么说吧,其余的人全把每个人心里难受的事情,给勾起来了。只听得这些人是哭声一片。 徐懋功一瞧,行了!遂口道:“众位你们先别哭,大家压一压声音,听我说,我能够给你们报仇雪恨!”大家伙道:“徐道长,您怎么给我们报仇呢?”徐懋功道:“咱们先不谈这个事,我先跟你们众位说一说我们是怎么回事情。”大伙儿道:“好。道爷,您说一说!” 徐懋功就把程咬金、尤俊达劫皇杠,以及跟本地的秦琼怎么个关系,贾家楼结拜起义打算推翻大隋朝,立盟单,劫牢反狱,天灵寺假招工,所有的事情,对大伙前后仔细地说了一遍。大家伙如梦方醒,这才知道这位徐懋功是要憋着造反呢!道:“徐道爷的话,我们都听明白啦,您到底打算怎么个意思呢?”徐懋功道:“打算请你们弟兄们相帮,你们能不能帮这个忙儿呢?” 这时,大多数都愿意,心里想道:就这样干!造反总比挨饿好得多呢!可也有不愿意的。凡是那乐意造反的就说:“徐道爷,我们情愿反啦!”有的道:“我们乐意!”有的也道:“道爷,我们没有不乐意的,谁要是不乐意,先把他杀了!” 徐懋功道:“既然是你们众位热心,那太好啦!别瞧现在人单势孤,我们的人还没都来齐呢!目下我们正往四下里打信,人要是凑起来,也有个几十万人。可是这么着,哪位家里要是拉家带口,就仗着他一个人挣钱养家,或者不愿意造反的,这里不要。”大家伙一齐道:“道爷呀,应当这么办哪!”当时,徐懋功就把会写字的都叫过来,给上花名册子,凡是不愿入伙的或有家小拖累的都不要。这么一挑拣,就拨下去二、三百人,剩下了一千挂零,都上了花名册子。办理完毕,是不要的挑出来,每人给了五两银子,打发他们出庙,但告诉他们不准走漏了消息。谁要是走漏了消息,可就别想活命啦!这些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凡是这些留下的,每人给了五两金子。是本地有家的人,先叫他们回去安置,安置好了回来,再来整编起义队伍。 徐懋功又给了道宽一千两黄金,说:“师兄,您拿这个自己修庙吧!”道宽道:“弥陀托佛!我儿谢谢众位好汉爷吧!”说罢,徐懋功又叫王伯当、谢映登把由少华山调来的千余名喽啰兵都叫进庙来,各殿各院,安置妥了。 第二天,徐懋功把所有的人集合在一处,编好了队伍,道:“咱们在这几天里,就要起事啦。到时候,遇见了官兵,必须要奋勇当先,不准退后。是咱们的人,每人都是头插白鹅翎为记,大家都要记住。”众喽啰兵都听明白啦,退了下去,一个一个都是擦拳磨掌,预备厮杀。徐懋功回到东跨院。 单雄信道:“三哥,咱们几时动手呀?”徐懋功道:“咱们就定规在明天动手,现在我可要派人啦。”单雄信道:“三哥,您派吧!”徐懋功道:“齐国远,你去找十根筷子来,咱们拿它就当令箭啦。”说罢,齐国远一会儿找来了十根筷子,交给了徐懋功。李如眭道:“咱们这个会可倒好,拿筷子当令箭啦!”徐懋功道:“先对付着吧,将来咱们自然就有真的啦。”您别瞧不起这十根筷子,这就叫“借箸代箭”,只因这一派筷子令,管叫这济南城闹了个地覆天翻。不知徐懋功如何派令?且看下回分解! 第056回 劫狱群英反山东 烧官府大惊唐璧 上回说到,徐懋功要派筷子令了。他掌起一根筷子来,吩咐道:“齐国远、李如眭听令!你们明天带领五十人,乔装改扮到济南城的西门,是时候要这么这么办。”二人道:“得令。”接过筷子,带在身上。徐懋功又拿起一根筷子来,吩咐道:“屈突星、屈突盖听令!”二人道:“在。”徐懋功道:“命你们两个人,带领五十人乔装改扮,到济南城的东门,是时候要这么这么办。”二人答应了一声:“得令。”接过了筷子。 徐懋功又拿起两枝筷子派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四个人,各带五十人,到济南城的南门、北门,也要这么这么办。四个人接令收下。徐懋功又叫道:“袁天虎、李成龙!”二人道:“有。”徐懋功又吩咐道:“你们哥俩带领三百人,扮成各行的模样,在明天的白天,混进城去,以定更为期,去到鼓楼放火,接应各处不得有误!”袁天虎、李成龙道:“得令。”徐懋功道:“贾润甫、柳周臣二位贤弟。因为你们两个人是本地的人,你们各带一百人,必须要这么这么办,是时候出北门,咱们在少华山会面。”二人道:“遵令。”徐懋功道:“单雄信听令!”单雄信拱手道:“在。”徐懋功又吩咐道!“你率领五百人马,埋伏到某处,接应程咬金、尤俊达,必须要这么这么办。” 单雄信道:“得令。”接过筷子,闪过了一旁。徐懋功又叫道:“王君可。”王君可拱手道:“在。”徐懋功又吩咐道:“分给你一半人马,在城南埋伏下几百。再叫其余的人,到时候要这么这么办。”王君可道:“得令。”徐懋功又吩咐道:“王伯当,谢映登听令。”二人拱手道:“在。”徐懋功又吩咐道:“你们哥俩直奔武南庄,把龙衣贡带皇杠完全起出来,连两位老夫人一齐先接到少华山,等候我们。”二人接过筷子令来道:“那我们这就走啦。”徐懋功道:“好,你们就去吧。丁天庆、盛彦师二位,明天你们押解着庙里所剩的黄金,以及大家伙的行李、物件,先直奔少华山。到后,急速派人追上杨林的大军,给秦二哥送个信,叫他设法脱身要紧!我就不给你们令箭啦。” 丁天庆、盛彦师道:“好,明天我们就带人押着东西回少华山去啦。”众人一瞧,桌子上还剩下一枝筷子,齐国远道:“三哥,还有一枝令箭呢,派谁呀?” 徐懋功微然一笑道:“这枝令啊,我自己派我自己得了。”李如眭道:“三哥,您是什么差事呀?说出来,我们大家也明白明白。”徐懋功道:“我跟魏大哥带着金甲、童环二位贤弟,一起到秦二哥的家里,先去接秦府一家老小,让他们哥俩保着,也奔少华山去。我和魏大哥到县衙再去见徐世芳献盟单。”王君可道:“好,应当这么办!”有的就道:“三哥,咱们这个盟单,怎么给徐世芳呢?” 徐懋功道:“咳,好糊涂的兄弟!当初咱们立这个盟单的时候,我不就说过,非得闹到昏君杨广的金銮殿上,也叫他看一看咱们英雄会是怎怎么回事!你们觉着献这个盟单奇怪,难道说你们还怕昏君杨广知道吗?”大家伙听到这里,都是怒目横眉,齐声道:“我们要怕他,还不敢造反呢!三哥,您献去吧!”说罢,徐懋功派完了将,道:“我的将是派好了,咱们明天是各管各档子,各负各的责任,谁也不准随意妄动!”大家伙道:“好!”当天就都准备好了。 次日清晨,吃完了早饭,就一拨儿一拨地分头走啦。徐懋功对丁天庆、盛彦师二人道:“二位贤弟,众位都走了,你们也押着金子跟着走吧。”嘱咐完毕,自己把盟单带好了,同着魏徵、金甲、童环四人出庙进城,直奔专诸巷而去。老和尚道宽一瞧,全都走净了,心里念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这帮好汉爷爷们可走啦! 话说,徐懋功哥四个来到了秦家,上前叫门。秦琼妻子张紫嫣出来看了又看,道:“徐三哥四位来了,往里请吧。”彼此行礼,徐懋功等四个人随着紫嫣进了上房,都见过了秦母,秦母让座,有人献茶,茶罢搁盏。秦母问道:“四位贤侄,我听说老杨林的大军已然离开了济南,那么我那个傻儿子程咬金他们,你们怎么办呢?”徐懋功回答道:“伯母,我们特意给您送个信来。”他就把天灵寺招工起义,今天晚上打算怎样劫牢反狱搭救程咬金、尤俊达的事,跟秦母等说了一遍。 秦母道:“好,你们既然特为来给我送这个信,好极了,这我就放心啦!”徐懋功道:“不但请您放心,我们今天来,还是特为接伯母来啦。”秦母道:“接我来了!你们把我接到哪里去呀?”徐懋功道:“方才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待一会儿我到县衙门去献盟单,今天晚上,济南城内必有一场地覆天翻的大乱,不定闹到什么地步上呢,故此事先到您这儿来,请您吩咐跟我二嫂子,赶紧把家中的一切收拾好了,我派金甲、童环两位贤弟,保护着这里的阖家大小,去到少华山躲避,免得伯母临时受惊。”秦母听了,沉吟不语。 紫嫣在旁边道:“对呀!婆婆,三哥说的没错,您应当走。”秦母道:“老贤侄们劝我走,我如何不知你们对我这一番好意呢!可是我带着一家老小,随你们东奔西逃,一来是你们行军的累赘,二来你二哥秦琼现在虎口不能脱身,我们全家一走,岂不替他添了罪名。莫如别人都走,老身我拚着一死,在家坐等你二哥的消息。” 徐懋功道:“伯母不必为我二哥耽心,我已经派人给二哥送信去了,叫他急速设法脱身。再着说,少华山是咱们根据之地,万无一失,您请放心前去吧!”秦母一听,也只好吩咐紫嫣、傻子罗士信等人收拾行装,拿出钱财散给众家人、仆妇,让他们各奔家乡。这里阖家老小,连夜随金甲、童环去少华山不提。 话说,魏徵、徐懋功二人辞别了秦母,直奔县衙而来。来到县衙门口,已然是黄昏时候了,见着门口的官差,就道:“众位,辛苦啦!”官差见是二位老道,说:“二位,找谁呀?”徐懋功道:“烦劳你们进去回禀知府大人一声,就说外头有东昌府东岳庙的老道,他叫魏徵,我叫徐懋功,因为皇杠、龙衣贡的事要见知府大人,有好心献上。你们给回一声吧。”这几个官差一听,道:“哟!原来,是首领来了。我们这里行礼啦,您往里请吧,还用我们往里通报干什么呀?” 徐懋功道:“众位免礼免礼,还是烦劳你们进去,回一声去吧。”这几个人就道:“好,我打去回禀,首领,您二位先到班房里歇一会儿去,这儿都是咱们自家人。” 徐懋功笑道:“好,大哥,咱们先歇会儿。”哥俩随着他们去到班房。就有一位官人到了里院,进到外书房回禀知府徐世芳。徐世芳道:“你们赶紧把四位班头叫来。”一会儿樊虎、连明、铁魁、任忠来到了书房,问什么事。徐世芳就道:“现在外头有东昌府东岳庙的老道,一个叫魏徵,一个叫徐懋功,要见本府,说是为皇杠的事,有好心献上,你们知道吗?”四个人一听,心里想道:早比你知道,可是哪儿能告诉你呢,都道:“不知道。”徐世芳道:“你们明白他们的来意不明白?”这四个人道:“不明白,大人您明白吗?” 徐世芳道:“你们好糊涂,准是响马们把皇杠、龙衣贡窝在他们的庙里啦,怕连累上他们,上县衙门来出首来啦。咱们赶紧问明白了这两个老道,你们点齐了官差,把庙一围,捉拿响马。起出的皇杠,比如说,抄出它十个来,咱们先扣起它五个来,往上交五个,容这案子一完,我就辞职不干了,买房子置地,这辈子够啦,要享一享清福了。可是你们四位呢,跟着我这几年了,辛辛苦苦的不容易,也叫你们发一笔大财,你们想好不好?”这四个人心里想道:你想得倒挺好!就都道:“好,谢谢大人啦。” 徐世芳道:“你们左边两个,右边两个,助我的威风,来呀!告诉这两个老道,就说本县有请。”这个官人出去,一会儿,就见由外头走进来两个老道,进到书房,朝着知县一打稽首,道:“大人在上,贫道们稽首了。”徐世芳道:“二位道长免礼,请坐。你们来见本府,有什么好心献上呀?”二位老道坐下,就见这白脸的道:“贫道我叫徐懋功,他叫魏徵,实在不瞒您说,在贵衙门狱里,押着的那个程咬金、尤俊达,都是我们的盟兄弟,现在靠山王杨林的大军不是走了吗,我们两个人到这儿来跟您商量商量,您把他们两个人捉出监来,交给我们带着,一走,我们兄弟们承情。这叫瞒上不瞒下,马马虎虎地就完了,您看怎么样?” 徐世芳道:“你们好糊涂,准是响马们把皇杠、龙衣贡窝在他们的庙里啦,怕连累上他们,上县衙门来出首来啦。咱们赶紧问明白了这两个老道,你们点齐了官差,把庙一围,捉拿响马。起出的皇杠,比如说,抄出它十个来,咱们先扣起它五个来,往上交五个,容这案子一完,我就辞职不干了,买房子置地,这辈子够啦,要享一享清福了。可是你们四位呢,跟着我这几年了,辛辛苦苦的不容易,也叫你们发一笔大财,你们想好不好?”这四个人心里想道:你想得倒挺好!就都说:“好,谢谢大人啦。” 徐世芳道:“你们左边两个,右边两个,助我的威风,来呀!告诉这两个老道,就说本县有请。”这个官人出去,一会儿,只见由外头走进来两个老道,进到书房,朝着知县一打稽首,道:“大人在上,贫道们稽首了。”徐世芳道:“二位道长免礼,请坐。你们来见本府,有什么好心献上呀?”二位老道坐下,只见这白脸儿的道:“贫道我叫徐懋功,他叫魏徵,实在不瞒您说,在贵衙门狱里,押着的那个程咬金、尤俊达,都是我们的盟兄弟,现在靠山王杨林的大军不是走了吗,我们两个人到这儿来跟您商量商量,您把他们两个人捉出监来,交给我们带着,一走,我们兄弟们承情。这叫瞒上不瞒下,马马虎虎地就完了,您看怎么样?” 徐世芳怒喝道:“啊!你满口胡说!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徐懋功嘿嘿一阵冷笑道:“无量天尊,我劝你放了他两个人,是你的便宜,你要是不放,也不是吓唬你,索性叫你明白明白,你瞧一瞧这个!”说罢,从腰中掏出盟单来,往桌儿上一扔,遂口道:“你瞧瞧!” 知府徐世芳拿起盟单来刚瞧了一眼,就气得拍案大叫,道:“好大胆!四位班头,赶快把他们两个妖道给我捆上。”连说了几遍,这四个班头连动也不动。这两个老道长坐在那儿,像没事人似的满面含笑。徐世芳道:“四位斑头,我说了半天啦,你们怎么不动啊?我叫你们捆这两个老道!”这四人一笑道:“大人,您绕着啦,那个白脸的老道长,他是我们的首领,我们能捆上他吗?”樊虎指着桌上的盟单,道:“您瞧瞧,我们的名字不也在盟单上吗!”知府大人一瞧,可不是有他们的名字嘛!道:“哎呀,你们也是英雄会的人哪!什么时候入的会呀!” 樊虎道:“您要问这个呀!实跟您说了吧,咱们的衙门里,除了您和内宅的人之外,合衙的人都入了英雄会啦。现在我们已然不归您管了!”这四个人都走到徐懋功面前,道:“首领,有什么事您吩咐吧!”徐世芳一听,只吓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懋功道:“四位兄弟免礼,你们先叫大人受受委屈,把他捆上吧。”这四个人过来说:“大人,对不住。您成天净知道捆别人,今天也尝尝这挨捆的滋味吧!”说罢,樊虎、连明把知县的胳臂拧过去,铁魁、任忠找过绳子来,把知府给捆上啦。徐世芳这时候是大喊救人。徐懋功道:“你们把他的嘴给堵上,叫他在桌子上趴着。” 这时,樊虎找过一块擦桌子的抹布来,把知府的嘴就给堵上了,两个人把他抬起来,脸朝下叫他往桌上一趴。徐懋功道:“你们在院子找一块石头来,压在他身上。”说罢,铁魁、任忠出去,抬进一块大虎皮石来,搁在知府的后腰上一压。铁魁道:“太爷,您先就在这儿享会儿福吧!三哥,您看怎么样?”徐懋功问道:“成啦。程咬金、尤俊达现在哪里?”樊虎道:“三哥,您随我来。” 徐懋功等人出了书房来到西院,一瞧,西边一溜库房都打开了,刀枪把子扔这么一院子。进了狱门,到了狱神庙一瞧,喝!十个人一桌,足够二十多桌,正在这儿吃喝呢。是吃的主儿,都是蓬头垢面的犯人。再瞧中间这桌,坐着程咬金,旁边是侯君集、尚怀忠,下首里是尤俊达。 徐懋功道:“四弟,你真是好汉子!我是来救你来了。”程咬金笑着说:“徐三哥,既干这个就不怕死。救我是应当的,你还叫我给你磕一个呀!”大伙站起来道:“三哥,您来了,请坐吧。”侯君集道:“咱们说正经的。诸位,你等先见过了英雄会的首领徐懋功。”众犯人都站起来道:“我们参见首领。要没有您,我们在监牢中被屈含冤,永不会有出头之日。这回咱们反了,可就有活路啦!” 徐懋功道:“众位请坐,先吃你们的饭,咱们单等时候到了,就出去啦。”众犯人道:“对,等着,等着。首领,您请坐也喝几杯。”徐懋功道:“好!我也喝几杯。”徐懋功、魏徵也落了座喝酒。大家伙说着笑着,净等着定更动手了。 暂且先不提县衙门里头的事情,再说济南城的西门,到了天黑的时候,头遍点、二遍点都打过去了,将打三遍点要关城啦,看城的士兵喊道:“关城喽!”正在这个时候,由正西老远的有一群人跑过来,里头有二十多人挑着鱼挑子,累得是四鬓汗流,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官爷,您给留一留门,别关!”看城的士兵道:“快点!”按理说,这第三遍点打过去,就得关城了。 这时,又有好些个人,是往出赶城门的,一瞧见鱼挑子,就叫住卖鱼的要买。这些个卖鱼的呢,就把鱼挑子,搁在城门洞儿里头,跟买鱼的讲买卖。士兵一瞧,气就大啦,过来道:“卖鱼的,你可真不知好歹,我们应当早就把城门关上啦,因为你们直喊,才把你们给放进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做起买卖来啦!我们这个城门还关不关啦!”卖鱼的道:“这位官爷,大老远的我们赶到这里啦。头一号买卖,不就图个吉利,您积点阴德,容我们把这号买卖作下来就走,您就晚关一会儿城门吧!”士兵道:“不成,赶紧给我走!”卖鱼的道:“这么说吧。”士兵道:“怎么说怎么不成。”这些个卖鱼的里头,有一个人把扁担撤下来,横眉立目地举起扁担来,道:“你再敢说不成,我打死你!” 士兵一听,把嘴一撇,眼睛一斜,道:“这胆子可真不小!你还敢打守城管?你打呀!”这个道:“我怎么不敢打呀!”说罢,照着这士兵的脑袋上一扁担,只听得“噗!”把这个官人打得脑浆迸裂,一下子栽倒在地。别的守城士兵一瞧,就嚷起来啦,道:“了不得啦!卖鱼的把咱们的人打死了,别叫他们跑了!一齐上,拿他们!”这些个卖鱼的也全把扁担撤下来,就和士兵打在一块啦。这些出城进城的人里头,就有好些个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也太欺侮人了,咱们打这个抱不平吧。”说罢,一齐拉刀的拉刀,拉剑的拉剑,向守城的士兵就杀,死的伤的可就不少啦。有那机灵的一瞧,卖鱼的耳朵旁边插着一支白鹅翎,这些个打抱不平的耳朵旁边也插着白鹅翎,心里想道:八成他们全是一块的吧!就全跑啦。这么说吧,这历城县的西门,就叫英雄会的人给得过来啦。南门的人是扮成卖菜的,东门是扮成卖粮食的,北门是卖油的油挑子,都是用这个法子,在要关城的时侯,出城的,进城的,在城门洞里头故意扰乱。简短截说,济南城的四门,全叫英雄会的人给夺过来了。四门上得手之后,就放起了号炮,为的是叫城里头所有英雄会的人知道,四门已然得过来了。 这时,天交初鼓,街上已经没有闲人了,只见,在鼓楼上着起了一把大火,立时烈焰腾空,照了个满天通红。城里头可就乱了,就听人声呐喊道:“劫牢反狱喽!”家家户户听了,无不吃惊。有那胆大的,开门出来,要瞧一瞧怎么回事儿。刚一开街门,就看见有拿着刀枪的人,道:“回去,把门关上!”吓得这个人又把门关上了。有那胆小的呢,要出来逃难,只听见外面叫喊道:“各家百姓们别害怕,今有英雄会的人劫牢反狱来了,专斗官府,不伤害老百姓!”大家伙一听,也就不害怕啦。 话说,贾润甫、柳周臣、樊虎、连明、铁魁、任忠,这哥六个是本地人,谁家有大车,他们全知道,把门叫开,跟车主说明了英雄会的意思,暂时借大车用一用,你们车主自己赶着,跟着我们大队走,到了地方,自然有加倍的酬谢,比你们自己拉买卖挣的多。车主把话听明白了,也放了心啦,就把车套出来。简短截说,每一条巷口上,全都有几辆大车。至于哪一家是土豪、恶霸,进去就杀,而且把他们家里头的金银财宝、细软物件,抄出来就往车上装。这么说吧,有这几个人一指点,是济南府、历城县里的显宦、豪富,全都给抢了。众人押着所有的车辆都出了北门,绕道直奔少华山而去。 这时,全城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有人奔到镇台节度使大营里,禀报了唐璧,把历城县劫牢反狱的事情一说。唐璧大吃了一惊道:“这还了得,点齐了咱们手下的儿郎人等,随我前去捉拿响马。”吩咐下去,霎时之间,点齐了千余步兵。 唐璧、来护儿是顶盔贯甲,备好了马匹,出了衙门,灯笼火把,照如白昼,一涌而来。刚来到十字路口,只见程咬金、尤俊达骑着马,带着百十名犯人,各持器械,在那里东闯西杀。只听得程咬金喊嚷道:“众位,跟着我赶快出城门啊!”这伙子犯人一齐答应,就一直闯出了南门。 唐璧大刀一摆,催马追出城来。大喊一声,大喝道:“呔!好大胆的响马,你们往哪里逃走!”程咬金一看唐璧追上来了,就喊着道:“哥几个,咱们往西跑!”唐璧道:“儿郎们,咱们往西追!”连来护儿一起催马往西就追下来啦。程咬金这伙子人跑来跑去,跑出了有十里地开外,路北里有一座山口,程咬金就嚷着道:“咱们进山吧,要不进山,咱们可就活不了喽!”就见这一帮人都进了山口啦,唐璧心中暗喜,道:“来将军,该着咱们成功,这些个响马一个也跑不了啦。” 来护儿一看这座山口,也是面带喜色,道:“对,将军,这些个响马慌不择路。误进山口。他们万没想到,此处乃是一所死葫芦头,只有进口,没有出路,四下里都是笔直的山崖,不要说爬山,就是肋插双翅,也是难以逃生!” 唐璧吩咐道:“儿郎们,把山口给我堵了,哪一个也不要进去,因为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咱们就在这里堵着,等到天光一亮,进去搜拿,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众军士遵令,就把山口给堵住啦。就听里头程咬金嚷着道:“哥几个,叫他堵他的山口,咱们先分咱们抢来的钱财啦。你一百两银子!我一百两银子!他一百两银子!”来护儿道:“将军,您听见没有,他们可是抢足啦,还有心肠的在这里分赃呢!” 这时已然天亮了,只听得里头程咬金嚷嚷道:“哥几个,天可亮啦,咱们可要隐藏不住啦!”又听里头大家伙道:“程四弟,咱们应当怎么办呢?”程咬金道:“要依俺说,人急了造反,关上门打老实的,那可不成,咱们跟他拚命啦!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是赚的,横是咱们不能够全死吧!”又听有人喊叫道:“对!四弟,您说的对,跑了哇是便宜,死了哇认命啦!”只听里头大家伙一齐喊道:“咱们跟他们拚啦,闯山口哇!” 唐璧一听,吩咐道:“来将军,准备厮杀!”说罢,来护儿赶紧上了马匹吩咐道:“儿郎们小心留神,别叫他们跑了!”唐璧一摆大刀,来护儿摘下铁枪,催坐马,二人并着马就迎上来啦。 这时,只见由山口里撞出一彪人马,并不是蓬头垢面的囚犯,却是顶盔贯甲的喽啰兵。这些人齐声呐喊冲出了山口。唐璧一看,为首来的这个人是身高顶丈,面似瓜皮,两道朱眉,一部红髯,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凶似瘟神,猛赛太岁。马走如飞,迎上前来,两手高举熟铜槊,大喊一声,喝声道:“呔!小灵官单雄信来也!” 唐璧一瞧,心里想道:这山口里怎么还藏着一队呢?他哪知道,这是单雄信早埋伏好的呢!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这个人的马真快,冲上来就把槊抡圆了,照着唐璧搂头盖顶,嗡!带着风就砸下来了。唐璧一瞧槊到,再躲就躲不及了,一横刀杆,用尽了平生之力,双手往上一架,耳轮中就听:嘡!喀吧、唐璧“哎呀”了一声,震得虎口流血,膀子也给砸岔了。 唐璧撒手扔刀,往外手里一掰镫,往东败下去了。再说,程咬金催马就奔了来护儿来啦。马一边走着,程咬金一边喊道:“来护儿,好小子!上次在大营外头,我没把你给掏了,可便宜你!今天又遇上了,非要你的命不可!”说罢,一马冲来。来护儿一看,唐璧已经败走,自己吃过程咬金的亏,知道不是对手,往外手里一拨马,随着唐璧的马后也败下来了。 这时,隋军官兵们一瞧,两位将军都败下去了,还卖的是什么命啊,大家伙也跟着是一哄而散,都往东败下阵去。这时,单雄信和程咬金一看唐璧、来护儿以及官兵都往东败下去啦,也没往下追,整顿了人马,率领着大伙儿往西,一直遘奔渭南少华山去了,暂且不提。 话说,唐璧、来护儿领着败兵跑出了有三里多地,见后头没有人追了,才勒住了马。来护儿下马过来,有官兵们帮着,把唐璧搀下马来,把膀子给揉好了,疼得他满脸直流汗珠子,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遂口道:“疼死我也!来将军,响马怎么样啦?”来护儿道:“他们往西逃下去了。”一点手下的官兵,连死带伤有四、五十人。正在这时候,就见跑来了几个报事的官人高声喊叫,唐璧众人又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王君可领了徐懋功的将令,带领着一半的人马,里面有百十个人赶着五六十匹马装扮贩马的马贩子混进了城里。又有扮作卖竹子的,拉着三辆大车竹子,也混进城来。他们把竹子心都给打空了,里头藏着刀枪把子。明着是卖竹子的,暗地里把兵刃都运进来啦。其佘的,有装作打把式卖艺的,也有扮成讨饭花子的,一拨一拨地混进城来。凡是先混进城来的人,王君可都嘱咐他们,是时候要怎么怎么办。其余五百多人,王君可领着他们,都理伏在南郊外的土沟里。混进城里头的人见唐璧、来护儿率领着官兵离开镇台衙门了,便各持刀枪杀进了衙内,士兵们是乱躲乱跑,满处乱窜。众人临退出来的时侯,在镇台节度使大营点了一把火。又到知府衙门、盐道、河道各官府衙门这么一放火。等到城里成了一片火海了,这才退出了城门。 再说藏起来的官差,到了天亮出来一看,各官府衙门都烧了,城里的富豪被抢了个精光,响马也都走了。这才彼此聚齐了一商量,分头四下里寻找唐璧吧!找来找去,找到这个山口儿,见着了唐璧,就将火烧官衙所有的事一说,唐璧闻讯后!就愣在这里了。 来护儿道:“将军,咱们这个当可上的不小!”唐璧道:“这响马分明用的是引蛇出洞之计,事后我才明白!”来护儿道:“将军,事已闹成这样,着急也不行。咱们还得追下去呀!”唐璧道:“追上了咱们也不是敌手,那不是找死吗!”来护儿道:“那也得追呀!到底也能知道响马是哪儿来的,将来也好向靠山王有个交代呀!” 忽然,身后喊声连天,只见一彪人马掩杀过来。当前一人,红面绿袍,手持大刀,就听这人喊道:“唐璧哪里走,王君可在此等候多时!” 这时,唐璧、来护儿早就没了魂啦,哪里还敢应战,急位忙如丧家之犬,夺路就奔济南城而逃,这里王君可率领人马追杀一阵,虚张声势地这么一呐喊,容官兵逃进城去,这才返回少华山去了。英雄会反了山东,老杨林还蒙在鼓里哪,不知王君可如何才明白过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057回 接宴魏文通献媚 披香舞玉蓉诉冤 上回说到,众位英雄会大反山东,大败镇台节度使唐璧;各路英雄纷纷上了少华山。靠山王杨林受英雄会假文书的诓骗,率领十万大军赶赴太原,平定突厥大军犯境,怕的是太原有失,潼关难保,丢了长安城的门户,关系重大;故此杨林率军不分昼夜赶路,看看进了河北地界。 这一日,天色将晚,扎下浮营,埋锅造饭,杨林正在帐中料理军情,有人进帐禀报道:“启禀王驾千岁,现有山西太原唐公府报马候令求见。”杨林当时就愣了道:莫非太原失守了不成? “传!”太原的报马进帐将文书呈上,杨林接过来拆开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突厥早已撤兵,太原府平安无事了。既然如此,何不早奔京师。杨林连夜下令,命十万大军转赴长安走下来了。原来,这位山西报马不是打太原来,敢情是渭南少华山上下来的,他出了杨林大营,远远偷看动静,隋兵转道长安,他赶紧飞马回少华山报与徐茂公知道。 回过头再说靠山王杨林。他筹办了十六万的皇杠,原本为进京看看隋帝杨广所做所为,没想到皇杠丢了,却得了秦琼;太原解了围,大军奔了长安。心中高兴,吃饭、喝酒,都有秦琼倍伴,商量事情也是找秦琼,把那十二家太保抛在了九霄云外,背后就有了怨言。 大太保徐芳道:“兄弟们,当初没有秦琼,父王时时刻刻离不开咱们;现在有了他,把咱们的差事给顶了!”众太保都道:“谁说不是哪!”六太保杨明远说:“诸位兄弟们别着急,我有一个妙计。”众人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徐芳道:“俗话说老虎厉害,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有了机会,我们茶里也许给他放点毒,酒里也许给他下点药,让秦琼吃下去吐不出来,挖不出来,把他给药死,咱们瞧这老小子找谁!”众人说:“对,这是好计策,不定哪天有了机会,就这么办啦!”打这儿起,众太保要暗害秦琼。秦琼有时看见众太保在暗地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等见他来了,大家伙就不说了。秦琼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们说话要背着我呢?又一细想,噢!我明白了,杨林这老小子,只顾偏爱我了,他们就把我恨上了,八成是要暗算我!打这儿起,我留点神吧。 行军路上,逢关按站,大小官员接待杨林。这一日,正往前走,就瞧对面有一队人马迎接下来。杨林的队伍左右闪开,众太保等马往前撞。 杨林注目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偏脸叫道:“秦琼。”秦琼应了一声道:“王爷。”杨林道:“本王也曾对你说过,我一生最喜爱的是几个人?”秦琼道:“啊,您说过,最喜爱的是:宇文成都,魏文通,连卑职我共计三个人。”杨林用手往前一指,道:“秦琼你来观看!” 秦琼见对面有一员战将,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背,双肩抱拢,头戴紫金盔,身披黄金甲,外罩紫征袍,大红中衣,一双虎头靴牢踏紫金镫,背后八杆护背旗,紫面长髯,胯下一匹紫骝马,名唤紫电喷云兽。在马鞍桥、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口金背砍山刀,真乃是威风凛凛。秦琼道:“此人好威武!”杨林道:“这正是镇守潼关的花刀帅魏文通迎接本王来了!” 这时,魏文通已然来列杨林面前,急忙下马,上前跪倒,口称道:“卑职接迎王驾千岁!”杨林道:“文通啊,平身起来。”魏文通站起来道:“王爷,您好呀?您老没进京了,卑职好容易把您盼了来,故此带兵迎接您进关。”杨林道:“好,此处非是讲话之处,你头前带路进关。”文通上马,将杨林接进潼关。杨林所带的十万大军俱是穿城而过,在城外扎下大营。杨林只带秦琼、上官狄两人进了帅府,来到大厅居中落座。魏文通手下官员人等上前见过,有人献茶。 杨林吩咐道:“文通啊,你过来,我给你们见一见。”用手一指秦琼,魏文通答应了一声而道:“是”。靠山王就把怎样丢皇杠、秦琼假扮响马打登州、被他收为十三太保、情同父子的事,详详细细地对魏文通说了一遍。然后又对魏文通道:“从今往后,你们哥俩还要多亲多近,魏文通上前见礼吧!”文通口呼秦将军,抱拳行礼。秦琼急忙向前还礼,道:“魏将军,卑职可不敢当!” 杨林得意洋洋,道:“文通啊,今日本王进府,只带秦琼、上官狄二人,各家太保俱在城外扎营,你知道为了何故?”魏文通道:“是啊!据我想您必有用意。”杨林道:“你是本王的心腹人,秦琼也是我的心腹之人,为的是让你们哥俩亲近亲近,本王的心腹话也好对你们说说。文通啊,将来我和秦琼成为父子以后,我的靠山王就由他世袭,与那十二家太保大不一样!我还嘱咐你,从此以后,只要秦琼到,就如同本王亲自前来一样。”魏文通道:“是,您的话我是谨记在心。下边早就给您预备好了酒宴,就为给您接风哪,王爷赏脸吧!”杨林道:“好,酒宴摆下!”这时侯有人传下去,大厅上调开桌椅,杨林在正面席上落座。上首是秦琼、上官狄二人,下首是魏文通入座相陪,跟着酒菜上来,众人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杨林道:“文通,我问你件事情。听闻人言,我这个侄孙、当今圣上杨广他弑父鸩兄、戏妹纳母、夺权篡位、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未曾登基身就已然占了数款罪名,因为你离京城甚近,我想你必知详情。可有此事?” 魏文通一听,心中暗暗吃惊。心里又一想道:我说知道吧,他们是亲叔侄孙;我说不知道吧,又不像话。于是眼珠一转,急忙堆下笑脸来说:“王爷,这事我知道,可我又不知道!”杨林一听气往上撞,道:“胡说!这不像话!” 魏文通道:“王爷您别生气,您听我说。说我不知道吧?外面人人都这么传说。说我知道吧?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流言不能听信。虽说我这儿离京师甚近,也相隔着二百多里地哪!此事是真是假,我不敢跟您面前胡说,请王爷鉴谅。” 杨林一听反倒笑了,就道:“秦琼,你听见他这篇话了没有?我常说,要当差会说话,得跟魏文通学。你听他这话,就好比脚踏两只船,不站南也不站北。文通,本王再问你一件事,你再说不知道,本王非活剐了你不可!”魏文通道:“是,王爷请问。”杨林道:“本王听说,杨广将忠孝王伍建章敲牙割舌,把他全家一百三十六口在云阳市口项上餐刀,逼反了南阳侯伍云召。这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魏文通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这我知道。我听说圣上登基之日,忠孝王金殿骂君,八成是把圣上骂恼了,这才敲牙割舌杀他全家,究竟金殿骂君的细情,为什么?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眼见,也不大清楚,请王爷原谅。” 杨林吩咐道:“好,本王原谅你。好在本王这次进京,就为调查这些事情。假如调查属实,本王必须办个水落石出。”说罢,老杨林酒已过量,有人伺候他安歇睡觉,魏文通在外院打扫净室,单独招待秦琼。 魏文通命人沏上好茶,陪着秦琼谈话。在谈话之中,魏文通道:“秦将军,我拜托您一件事。”秦琼道:“魏将军不要客气,凡卑职能办得到的,您自管说。”魏文通道:“那太好了,非是我跟您诉苦,您看我这个潼关大帅,是有其名无其实。潼关虽然是咽喉要路,责任大,可是每月所拿的俸禄,不够养家的。有了机会,请您在王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我要是能高升一步呢,以后忘不了将军的好处。” 秦琼道:“魏将军,你这意思我明白,潼关此地穷山恶水,地方不大,买卖住户太少,没有生财之道。当然是很难为您了!”魏文通道:“唉!您明白,俗语说得好:‘在京的和尚,出外的官’。您别看我这个潼关大帅。外府的小小总兵,都比在这潼关有财源。既然您肯为力,就求您多分心吧!”秦琼心里想道:这小子一肚子的升官发财,什么东西!心里虽然恨他,但是表面还得应付着:“好吧,卑职必给你办到,可是你可别着急,等得了机会,赶上王爷高兴的时候,我一说就许成了。”魏文通在秦琼面前是千恩万谢,一个劲地拍马逢迎。 第二天清晨,杨林用完早饭,传出命令,大队人马拔营,魏文通把靠山王人等送出城外。一声号炮,大队人马直奔长安走下来了。这一天,来到了西京长安城明德门外,杨林传令,命十万大军在大道正南安下营寨,只带上官狄和亲随十数人进城。此时本地官府早就准备齐毕,街道上断绝了行人,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巷口放下了帷幕,不许百姓们偷看。对子兵面朝着外,分为左右跪在道旁,以防有行刺之人。 这势派可大了!不多时,就见丞相宇文化及率领着九卿四相、八大朝臣,以及满朝文武,来到明德门外,跪倒行礼,迎接靠山王。杨林问何处是他的驿馆,宇文化及回答说越王府暂做驿馆。于是众官员将杨林接进越王府。到了大厅,杨林落座,众官员二次见礼。杨林略问了几句朝政,才对宇文化及道:“我一路劳乏,容我休养五日,然后上朝觐见圣上。”宇文化及躬身称是,然后领着众官员告辞退下。 这时,本府的管家人等也都前来见礼,杨林问越王杨素为何不来相见?管家回答,越王杨素带兵巡边,尚未回京。杨林一听,心中很不痛快,因为他平日与杨素最为投契。心中正在烦闷之际,从外面进来一个太监,跪倒行礼,口称道:“叩见王驾千岁,奴才给您行礼啦!”杨林问道:“起来,到此何事?”太监回答道:“奴才奉了圣上旨意,前来问安。这府里的陈设,都是宫里挪来的,奴才给摆的。您看有什么地方不可心,只管吩咐。”杨林道:“府中设备很好,你还有事吗?”太监道:“陛下命奴才送来一班披香歌姬。因为王爷久镇沿海,戎马繁劳,无暇享受,故而,陛下命令她们在酒席筵前弹唱歌舞,以助王爷的酒兴。” 杨林一听,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唤她们上来见本王。”太监遵命出去,不大功夫,遂将歌姬带上大厅。杨林一看,就见四个一排,共有四排,前边站着一个带班的,共是十七个青春女子。看样子都在二十岁左右,穿的俱都是五色的宫装,遍体锦绣,满头珠翠,长的俱都是长身玉立,容颜秀美。其中带班的那个红衣女子,尤其显得品貌端正,举止不俗。众人跪倒,口称道:“参见王驾千岁。” 杨林叫歌姬们起来,两旁站立,传下去命人摆酒伺候。霎时间酒筵摆上,命歌姬们弹唱歌舞起来,一时间笙管笛箫,琵琶丝弦八音合奏,众歌姬翩翩起舞,齐唱“清平乐”,真是轻歌曼舞,美不胜收。靠山王杨林开怀畅饮十分高兴,酒饭已足,撤下残席。杨林吩咐太监暂且回宫,这班歌姬就留在府中,等待明日饮酒之时也好助兴。 等太监走后,杨林命令众歌姬下去休急,只留下班长一人在身旁伺侯。只因这杨林并非好色之徒,只因他喜爱这个带班的品貌端正,不像是教坊出身;又见她愁眉不展,像是有什么心事,故此留下来想问问她的身世。等众人走后,杨林把这女子叫到面前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这名女子道:“回王爷的话,小女姓张,名叫玉蓉。”杨林问道:“你多大年岁入宫?”张玉蓉回答道:“我二十岁入宫至今不满三年。”杨林又问道:“本王且来再问你,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杨林问到这里,只见张玉蓉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忍了半天才回答道:“我父亲乃是京师禁卫将军张怀仁,负责掌管京畿治安。” 杨林闻言,大吃一惊言道:“吓!奇怪呀,奇怪!你父亲既然是禁卫将军张怀仁,又负责掌管京畿治安,那你因何当这歌姬舞娘?你要慢慢讲来。”这张玉蓉一听问到这里啦,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双膝跪倒,放声痛哭道:“王爷要问,小女我被屁含冤,我父亲被奸人所害!”杨林感叹道:“哎呀!原来如此。你且不必啼哭,起来,坐下讲话。” 玉蓉站起来道:“王爷,小女我不敢坐。”杨林道:“姑娘,咱们免去礼节,你只管坐下,将你的冤屈诉出,本王定会为你做主。”张玉蓉一听杨林这话,心里稍微痛快一点,止住了悲声,谢过了座,就把自己被屈含冤的事情,从头至尾诉说出来。 原来,京城四品禁卫将军张怀仁,骁勇善战,又专门负责京畿治安。他夫妇二人所生一儿一女,大的是这位女儿张玉蓉,二的是弟弟名叫张金称。张怀仁可称得起是文武双全,张金称每日跟他父亲学习武艺,女儿玉蓉从小就跟着父亲读书习字。张怀仁爱好音律,张玉蓉很是聪明,也学得精通。 这一天,玉蓉和她母亲上街买衣服。又到一家寺院烧香祈福,正巧遇见丞相宇文化及次子宇文成龙,谁知这二公子宇文成龙见玉蓉生得颇有姿色,竟然起了色心,打算要把这个张玉蓉算计到手。他回到府中,苦苦哀求他父亲派人到张府提亲,奸相宇文化及无奈,心里又十分溺爱这个儿子,于是就派镇殿将军麻叔谋到张府提亲。这位麻叔谋是丞相的义子,他的官又是宇文化及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只知曲意逢迎。这日奉命到张府去提亲,谁知这个张怀仁为人耿直,平日对宇文化及这班奸党恨之入骨,再加上玉蓉本人也拒绝,所以张怀仁便一口回绝。 麻叔谋回到相府,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宇文化及就怀恨在心了。过了些日子,宇文化及写了一本奏折,硬是说禁卫将军张怀仁勾结反贼伍云召,图谋不轨。隋帝杨广将张怀仁召上金銮殿质问。按道理说,张怀仁应该向皇帝杨广解释,可是他想道:这一定是宇文化及设计害我。这张怀仁性如烈火,当时在金銮殿上破口大骂,说什么上有桀纣之君,下有曹莽之臣!触怒了皇帝,当时被推出午门开刀问斩。张怀仁家中得到了信息,老夫人听说老爷被杀,立时吞金自尽。张玉蓉劝兄弟张金称急速逃命,日后好给父母报仇雪恨。那张金称不忍离开姐姐张玉蓉独自逃生,但情势紧急不得不走,于是叫姐姐打点了两个包裹,带了许多银两,备马挂刀,离了家,射反箭逃出了明德门,从此张金称飘流在外。再说皇帝杨广旨意已下,抄斩了张怀仁的满门家眷,将玉蓉带进宫中,打入教坊学习歌舞。玉蓉技艺超群,就当了这披香班的班长。 张玉蓉将她家被害之事详详细细地一说,直气得杨林浑身战栗,沉吟了一会才道:“姑娘,你不用着急,本王定会为你做主。可是你父亲也太不自量力了,一个小小的四品禁卫将军,怎能惹得起当朝丞相呢!这才叫你受尽了欺辱。比如说,你要是我的女儿呢,他们哪一个大胆敢来欺你呀!” 这张玉蓉是何等聪明,一听老杨林的话头,就急忙跪下说道:“只要王爷不嫌小女出身低贱,我情愿拜您为义父,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杨林听闻此言,哈哈大笑道:“好!好个聪明的姑娘,我收你做个螟蛉义女。”玉蓉急忙磕了三个头,叫道:“父王在上,玉蓉给您老人家行礼了。”这一来,把个杨林喜得是眉飞色舞。打这起,这张玉蓉不再回宫,只是陪着杨林不离左右。 如此一说四天已过,第五天,下午申时,太监进大厅报告杨林,说是御赐,一品宴一桌,御膳房的厨子已然来到越王府,伺候多时了。杨林大喜问道:“玉蓉哪,你吃过一品宴吗?”玉蓉回答道:“父王,这是御用的宴席,我如何能吃过呢!”杨林道:“你既没有吃过,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玉蓉道:“多谢父王。”杨林突然想起,遂口道:“唉,为父忘了一个人!” 玉蓉问道:“父王,您把谁给忘了?”杨林道:“玉蓉呀,这几天有你侍奉为父,竟把我一员虎将秦琼给忘了!”杨林道:“父王,谁是秦琼啊?”杨林就把秦琼所有的事情,以及怎样要收他做义子,还要让他世袭靠山王爵位,对玉蓉说了一遍。又对玉蓉道:“此人乃是当代英雄,要给你引见引见!为父这就叫人把他调来,咱们爷三个痛饮一番。”当时他吩咐上官狄赶紧去调秦琼。 上官狄出府上马,来到城外大营,守营门的旗牌过来与上官狄见礼。上官狄问道:“秦将军住在那营?”旗牌官摇摇头说不知道。上官狄又进营去问十二家太保,众家太保也说不知道。有个军士道:“自从安营的那一天,我们就没看见秦将军。”这一下要把上官狄给闷死,心里想道:我二哥那里去了?一想有了,出营拉马往北,来到大道上,高声喊道:“老人家”。当街老人家应声来到上官狄面前,说道:“这位官爷,唤老朽什么事?”上官狄问道:“我问你,有个秦琼秦将军他住在那里,你知道吗?”这位老人回答道:“您打听秦二爷呀!您打听着了。因为他好清静,让我给找两间房,我有个朋友家正好是独门独院,这人回原籍了,托我给他照料房子,正合适,我把秦二爷让到那里住去了,您随我来吧!” 上官狄一听很高兴,地方领着他下了大道,往北走不远,地方往北一指道:“就是这里。”上官狄见小高坡上,有篱笆墙围着个小院,院中有三间北房。地方推开了柴扉,上官狄拉马,跟着进到院内,一看东边儿马槽上喂着黄骠马。地方就喊道:“秦二爷,有人来了!” 秦琼正在屋中看书,忽然,听有人喊叫,出来一瞧,原来是上官狄。上官狄道:“二哥,您真会享福,怎么住在这里呀?”秦琼道:“兄弟,你请想,我自来到大营,那些个太保早就把我恨上了,我住在营内,万一被他们暗算了,可有点冤枉。住在这儿又清静又踏实,好在我嘱咐地方了,营中只要有事,他就来报告我。”秦琼拉着上官狄来到屋中,上官狄把杨林调他赴宴的事说了一遍,秦琼整顿衣服,命地方看守宅院,二人出来上马进城。 秦琼来到越王府,进大厅,见了老杨林跪倒行礼,拱手道:“卑职参见王驾千岁。”杨林笑容满面道:“秦琼平身。你起来,本王给你引见一个人。”转面又叫玉蓉道:“玉蓉你也过来。”张玉蓉答应了一声,从杨林身后转到座前。杨林就向秦琼道:“这就是我新收的义女,右堂将军张宣之女名叫张玉蓉。”又对玉蓉道:“这位将军姓秦名琼,字叔宝,过来见礼。你们二人从此以兄妹相称吧!”玉蓉听闻后,亭亭下拜,秦琼连忙还礼。二人落座,玉蓉见秦琼面似淡金,三缕墨髯,气宇轩昂,心中暗暗赞美。 秦琼道:“王爷,您怎样收的我这位贤妹?”杨林就把张玉蓉全家遭难的事情一说。秦琼听后也感到十分悲愤。杨林又道:“玉蓉呀,为父身为大隋靠山王,不能轻举妄动。秦琼人称赛专诸,似孟尝,乃是个仗义之人,将来报仇之事,多多倚靠秦将军吧!”张玉蓉一听,重新又施一礼,就道:“大哥,小妹玉蓉这里拜托了!”秦琼还礼说道“贤妹,既然是王爷做主,为兄一定给你办到。” 三人聊聊家常,杨林道:“秦琼,你吃过一品宴吗?”秦琼道:“王爷,我乃是班头出身,我怎能吃过御宴呢!”杨林哈哈笑道:“今天陛下赐下来一品宴,特为把你找来,咱们爷儿三个同桌共饮。” 秦琼道:“多谢王爷。”杨林叫上官狄吩咐下去,将宴席摆上。跟着有人上来将杯箸小菜摆好,好酒献上。杨林拿起酒壶,给秦琼、玉蓉斟上酒。秦琼急忙站起来道:“卑职不敢当!”玉蓉也急忙站起来道:“父王,玉蓉不会吃酒。” 杨林哈哈大笑道:“你们哪里如道!咱们这如同天伦之乐,你们不要拘束,快快吃酒吧!”这时头道菜上来了,秦琼一看,是一个长盘,盘中用江米面塑成一座山川模样,前边横贴着四个金字,是“万里江山”。秦琼心中纳闷,不知这是什么菜。玉蓉也不解其意,就伺杨林道:“玉蓉,上来这么座山是什么意思?” 杨林道:“你们哪能明白!听我给你们讲讲:陛下每年元旦,必去太庙祭祖,祭祀完毕,用一品宴。头道菜就是“万里江山”。虽然是菜,可是不能吃。这道菜上来以后,陛下用筷子将四个字扫去,意思是:“万里江山一扫平”,这就是图一个吉利。”二人听后,一齐点头。 杨林接着道:“就说我这次进京,为的是调查杨广的数款大罪,如果说他所做是实,为父就把这昏君治于死地。这江山是为父帮助先帝打下来的,不能让这昏君将大隋江山丧失。要再重整江山!为父已然偌大年纪,谁来帮助我呢?玉蓉虽说是个女子,可是满腹经纶,有些才学。我那时内有张玉蓉,外有秦琼,二次整顿江山,就应在你二人身上。来,秦琼、玉蓉,拿起筷箸帮助我扫一下吧!” 于是,秦琼、玉蓉、杨林三个人拿起了筷子,在“万里江山”四个字上扫了一遍。秦琼心里想道:我这不是跟着起哄吗!不提秦琼心里好笑,再说杨林等三人扫完了“万里江山”,来人将长盘撒去,跟着上来二道菜。这二道菜乃是上八珍拼成的一个大攒盘:这表示天下黎民百姓都得供奉皇帝的意思。紧接着上来清拌凉碟四样,煎、炒、烹、炸各四碟,此外又上应时当令的菜四碟,一共是二十四个菜,这暗含着代表二十四个节气的意思。最后又上来十三个大海碗,碗上带着双耳,上面写着各地的名称。如果上来是十三碗,就暗示着四海安宁,各地平定。如果这次上来十二碗,那就是暗示丢了一个地方,借此来警戒皇帝。随着上菜,杨林随着给玉蓉、秦琼等讲说。 杨林越吃越高兴,忽然,哈哈大笑道:“今天饮酒,老夫是十分高兴!别看老夫无儿无女,想不到我这风烛残年,收了玉蓉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赶明日秦琼你正式与我磕了头,是不是我又有了个可心如意的义子呢,看来老夫的福气是不小呀!可是老夫这老当家也不能白当,也得替孩子们办点正事,第一,秦琼虽然有妻室,老夫为你纳玉蓉为妾,将来也好一子两不绝。第二,得给玉蓉你择选良夫,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秦琼摇了摇手拒绝道:“王爷,秦琼已有妻室,家中紫嫣照顾老母,再说,我秦琼也不能委屈玉蓉为我做妾室!”杨林为什么要给秦琼另娶妾室呢?这是他为了笼络秦琼,把秦琼的心拴住。原来,老杨林左有秦琼、右有玉蓉陪着,美酒佳肴,他是杯杯净、盏盏干,喝来喝去就喝过量了,说罢,话舌头都有点儿短了。只听他言道:“秦琼啊,老夫真发愁,老夫在哪里给你选妾室去呀!”秦琼道:“这事用不着发愁。”杨林问道:“玉蓉呀,为父哪里给你选良夫去呢!”玉蓉道:“那倒不用忙。”杨林道:“秦琼,玉蓉,你们两个人在桌前跪下!”秦琼、玉蓉不知是什么事,都站起来跪下了。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58回 上官狄智救秦琼 张玉蓉舍身救夫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新收义女张玉蓉,意欲把玉蓉许配于秦琼当妾室并认他为杨家十三太保,实则将秦琼留为己用,为大隋朝廷卖命。杨林用手一指玉蓉道:“自古云,男人三妻四妾,这也是人伦常理嘛,故而为父,把你许配给秦琼当妾室吧!” 玉蓉听到这里,就当场愣在那儿了。秦琼心里大骂道:这叫什么事呀!杨林又道:“你们二人给我磕个头,等日后择选良辰吉日,为父给你们办理婚事。”秦琼心里想道:我现在暂时栖身虎穴,这事还不能闹僵。玉蓉也是与朝听有着深仇大恨之人。甭管杨林老儿怎么撮弄,我们以兄妹相待,将来也好共图大事。想到这里,他只好磕了头、玉蓉想了想,也叩了头。二次落座,杨林问玉蓉道:“玉蓉,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究竟愿意不愿意呢?” 玉蓉低头不语,心里虽然十分敬爱秦琼,可是她心里想呀,如今我的大仇未报,何谈婚事!将来报仇之事也还要仰仗这位义士,我要巧于周旋,不能伤他的心,今后还应以兄妹相处。杨林见她不开口,还是一再地追问。玉蓉无法,稍一抬头,微微一笑。这时,杨林也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老杨林,他已然喝得酩酊大醉,往后一躺身,就靠在椅子上沉沉入睡了。这时,天色已黑,屋中的挂灯、桌灯都已燃着。秦琼见杨林已醉,这才道:“贤妹,请你吩咐他们将残席撤下,我要跟你告辞了。等王爷醒了酒,你替我说一声也就是了。”玉蓉羞答答地道:“您请安歇去吧。”秦琼这才想出大厅,来到外院,正遇见上官狄。 上官狄满面含笑,拱手道:“二哥您大喜了!”秦琼道:“啊!什么事我大喜呀?”上官狄道:“刚才我在廊子底下全听见啦!我又多了个二嫂子,怎会不是大喜呀!”秦琼道:“呀!你别跟着起哄了!”说罢,二人哈哈一笑,上官狄将秦琼送出府外,有人给秦琼的马匹牵过来。秦琼上马,出了长安城明德门,自回下处安歇去了。 这时,张玉蓉叫人将残席撤下,将桌案擦抹干净,就唤杨林去安歇,怎么叫也叫不醒,也就不能再叫了。紫嫣将茶沏上,茶壶放在棉套内,以备杨林酒醒后用茶。她也回西里间里休息去了。 话表,上官狄,他叫厨房从撤下来的一品宴中挑选那上好的菜又给热了热,烫了一壶好酒。在门房里,同着一位杨林的亲随,二人共同饮酒。这时,天已到了酉时,二人正在吃喝高兴之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叫门,喊道:“山东报马到了。”上官狄急速出来下门开门,问道:“你是山东哪府的报马?”报马一看,认识上官狄。对他道:“原来是上官大人,卑职这给您行礼。我是济南的报马。”上官狄道:“噢!你请进来。”报马的随着上官狄来到过道,进了门房。上官狄道:“你请坐,你这一趟辛苦不小,吃过饭了吗?”报马道:“上官大人,您不要这样客气,事在紧急,我把文书投到了,我再打店吃饭去。”上官狄道:“你坐下,随便吃点吧。” 上官狄随手拿来一份杯筷,放在报马面前。报马道:“大人,我不敢吃。”上官狄道:“那你就错了,向来我对待谁都是这样。”报马道:“是。那我谢谢您了。”这三人落座,重新喝酒吃菜,上官狄为什么这样款待报马呢?原来,他为的是打听程咬金、尤俊达的事情。在“贾家楼”书中,秦琼打登州那一段里已然提起过,尤俊达是上官狄的亲表哥,因为这个他才要款待报马。二人一边喝酒,上官狄一边问山东的事情,报马这才把自从杨林走后,变山东,劫牢反狱,大闹济南府,火烧官衙,以及徐懋功献的盟单,盟单上有秦琼的名字,所有的事情对上官狄说了一遍。 上官狄一听,心里是悲喜交加,他喜的是:劫牢成功,表哥尤俊达没有危险了;悲的是:秦二哥名列盟单,恐怕是祸在当头。报马这时将文书取出来,交与上官狄道:“事在紧急,请您给递进去吧!”上官狄连连答应,拿起文书往里就走,来到二门这里,来回乱转。他心里想道:把这文书交进去,杨林这一怒恼,我二哥的命可就完了!要是不递,或者把二哥的名字抹了,刚才又有别人在场,瞒不过去。急得他浑身是汗,没有主意。他心里又一想:唉!有了,我把文书递进去,我在廊子下边偷听,比如说,杨林要杀秦二哥,也得让我调去,我一去报告我二哥,我们哥俩一块就跑了。我就是这个主意。他这才走进里院来到廊下,叫醒张玉蓉。 玉蓉正在西里间躺着呢,忽然,听得上官狄叫她,来到外间门口,掀帘推门问道:“上官大人什么事?”上官狄道:“山东报马文书到,请王爷拆阅。”玉蓉将文书接过来,来到桌旁,用手拍杨林肩头道:“父王您醒醒,山东文书到。”叫了半天,好容易才把杨林唤醒。杨林长腰、伸胳臂、打哈欠,双手一揉眼睛,这才问道:“玉蓉,叫为父可有什么事?”玉蓉道:“山东报马文书到,请您拆阅。” 杨林把文书接过去,道:“掌灯伺侯。”紫嫣左手端灯,用右手在灯台上取下镊子,剪了剪蜡花,站在杨林左边,用右手避住灯光,斜着身用眼也往文书上扫看。杨林扯开封套,取出文书展开观看了看:上面所述的都是山东劫牢反狱的一切经过。杨林看完文书,气得把文书扔在桌上,又把盟单拿起一看,上面写道: “兹因昏君杨广无道,官吏横行,残害忠良,民不聊生。山东英雄会众好汉,为吊民伐罪,拯救天下,于大业二年九月九日,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贾家楼,揭竿起义。四方有志之士请列姓名,共襄义举。”又往下看,头一名是魏徵,第二名就是秦琼,三名徐懋功,四名是程咬金,第五名是单雄信,接着往下一名一名往下,当中还有好几个人名被浓墨涂去了。他哪里知道,被徐懋功涂去的是北平府罗成和山西柴绍这两个人哪!杨林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肺给气炸了。 这时,玉蓉也是大吃一惊,急得她浑身乱颤。杨林气得哇呀呀乱叫,大声喊道:“大胆的秦琼,竞敢与响马为伍,来人,传令斩!”说罢,杨林要杀秦琼,屋里吓坏了张玉蓉,外面急坏了上官狄。 忽然,杨林及时把话收住,他心里想道:不对,秦琼并未离我的左右,怎么能反出山东,名列盟单呢?这事不可莽撞,万一是贼人的反间计老夫可就上了当啦,等明天问问再说吧!因为他酒还没醒,把文书往桌上一扔,往后一仰身,跟着又睡着了。刚才上官狄在外边听着,心里可着了慌啦,可是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再侧耳一听,哧呼哧呼的,杨林又睡着啦。他急忙回到门房,对报马道:“王爷酒喝多了,已然睡啦,也不敢惊动,文书是交到了,依我之见,你先打店安歇,明天我再来领回文吧。”报马道:“也好,那我就跟您告假啦!”上官狄将报马送出去,将门关好,来到门房,可就为了难啦。 不提上官狄心中为难,再说里面张玉蓉见杨林睡着,心中暗自沉吟。杨林已将我许配秦琼,虽说他是酒后之言,可我也十分愿意。如今文书一到,秦琼变成了朝廷反贼,到天亮只恐他是性命难保!到那时我这当妻子的,难道袖手旁观不成!心里又一想呀,我父亲生前也曾对我说过,这靠山王杨林一生好酒贪杯,耳软心活,我想他也未必能够替我张家报仇。据我看,秦琼是个文武全材的英雄,我何不设法给秦琼送个信,叫他逃出潼关,他有英雄会这些朋友帮忙,然后除掉昏君杨广和宇文化及这个奸贼,岂不捎带着把我张家的大仇也报了吗?想来想去,主意拿定。 张玉蓉心里又一想我一个女孩家怎么给他送信去呢!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头,来到西里间,翻遍箱柜,找出了一套男子的服装,将身上的裙袄脱掉,满头珠翠摘下,换上一件青缎子长衫,腰系杏黄色丝鸾带,足下换上一双青缎子长靿靴子。头上戴上一顶六楞抽口壮帽,找了一块绸条勒上额角,对着古镜一照,就真像个男子啦,又仔细照了照,耳朵眼还有破绽,急忙用指甲挖了一点蜡油,抹在耳朵眼上,用手指揉了揉,就看不出来了。这才掀帘子,蹑足潜踪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看着杨林,恐怕他醒了。慢慢转到椅子后边,从架几案上取下镇宅的七星宝剑,佩带腰中,又转身慢慢凑到杨林的桌旁,将文书、盟单拿起,卷了卷揣在腰里,然后往东边走,在东边隔扇里头有张长桌,桌上放着令箭架子,架上扦着十二枝令箭,按着十二时辰摆着。她心中暗自想道:现在也就是戌时,就把戌字的令箭抽下,斜插在阔领上。又找了一盏手提灯,将蜡燃着,这才走出大厅,一直来到过道,口喊道:“上官大人,上官大人。” 上官狄这时正在屋中为难呢,忽听有人喊叫,答应一声,推门出来,借着门道里的吊灯一瞧,心里想道:府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啊!说话又是细声细气的。细一看,心里又想道:噢,我明白了!她是张玉蓉,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呢?我装做不知,我先问问她。遂口问道:“是,您干什么去?”玉蓉回答道:“我奉王谕出关,去调秦琼。王爷叫我问你,秦琼住在何处?”上官狄一看是玉蓉的阔领上带着令箭。心里一想:张玉蓉,莫不成你为我秦二哥女扮男装,盗令出关去给送信吗?又一想,没错啦,是这么回事,那我就放傻吧!就道:“秦琼没住在营盘里,他已经出了明德门,关厢外大道是连营,大道北下坎处,三间民房,篱笆墙圈着,他在那里居住。” 玉蓉道:“好啦,请你快开门吧!”上官狄答应了一声,把大门开开。玉蓉走出王府来,急急忙忙到了东门,这时,城门已经关了,让守门的军士把门领由厅儿里唤出,告诉他说要出关公干。门领就道:“要是上官大人,那我们知道是王爷的首府。您我们不认识,可得有王爷的令箭。”只见玉蓉把灯笼高举,往阔领上一照,门领看过了没错,才命人开半扇门缝,玉蓉这才走出了明德门。 这时,天已大黑,道路不平,真怪难为这一年轻的女子。玉蓉走到关厢外,往南一看,好大一座连营寨!大营中旗杆、刁斗上天灯明亮,就好似满天星斗一般。玉蓉心里一想呀,必然是由此下大道往北走,走了不大的工夫,只见头里有个小土坡处,三间北房,圈着篱笆,窗内有灯亮。玉蓉心里想道:秦琼大概未睡。她来到坡儿上头,就听院中马声吼叫,这时,惊动了秦琼。 话说,秦琼,他由城里回来,地方给茶沏好,暖套里准备好开水就走了。秦琼将柴扉锁好,给黄骠马添好了夜料,来到屋里,铺好了被褥,喝茶,看书。猛听得马一声吼叫,因为黄骠马性灵,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音,它才吼叫,恐怕有窃盗之人。秦琼将书放下,推门走出来。 这时,又听见有人叫门,秦琼就问道:“谁呀?”外面的玉蓉问道:“秦琼住在您这里吗?”秦琼道:“是啊!我就是秦琼。你是谁呀?”玉蓉道:“哥哥,我是张玉蓉呀,有事来找你。”秦琼来到柴扉,借着灯亮一看,见她是男子打扮,当时心里不大乐意,遂口道:“玉蓉哪!夜静更深前来找我,不知男女有别吗!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赶紧回去吧!” 玉蓉一听这些话,脸上不禁得流起泪水,真是要委屈死了。秦琼心里正在纳闷,只听得玉蓉道:“哥哥,因为山东报马到,你是响马一党之人,王爷要杀你,我特意前来给你送信。方才你那些话,真是屈死我了!” 秦琼一怔,急忙由腰中将钥匙取出,开了锁头,哗楞一声锁链掉在地上,将柴扉推开,道:“贤妹,是我错疑了,不要介意,请进吧!”玉蓉随着秦琼来到屋中,将提灯放下,就把所有的情形对秦琼说了一遍。然后由腰内将文书盟单取出来往桌上一放。玉蓉将文书和盟单草草地看了看,说:“妹妹,王爷看过文书后他讲些什么?”玉蓉道:“起初他立时就要传令杀你,后来他又沉吟不语了。等他睡熟后,我这才改扮男装来与你送信。等到天亮他醒了酒,恐怕凶多吉少,你还是赶紧逃命为对。” 秦琼一听,心里就着了慌了,赶紧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又来到院中将黄骠马备上了鞍鞯,将双锏挂在马的判官头上,在鸟式环、得胜钩上卡好这条虎头錾金枪。二次来到屋中将文书盟单以及他所用的零星物件一概都取了出来,煞在马上。这才说道:“贤妹,你我走吧!”玉蓉道:“好,我送哥哥一程。”说罢,秦琼牵着黄骠马,张玉蓉提着灯笼,出了柴扉,下土坡,往南走下来了。 走着这条大道,玉蓉问道:“哥哥,你加入英雄会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秦琼就把贾家楼结拜,以及跟杨林有杀父之仇的事情,草草对玉蓉一说,玉蓉心里这才明白。遂口道:“哥哥,你火速逃出潼关,见着英雄会的人齐心反隋,妹妹祝你等马到成功。哥哥你的大仇已报,捎带着也把我张家的仇报了!” 秦琼道:“贤妹你放心吧,有我三寸气在,报仇之事必能成功!”玉蓉连连点头,就将阔领上的令箭抽下来交与秦琼。遂口道:“前边潼关口插翅难飞,你把这枝令箭拿着,就能平安出关了。”秦琼道:“多谢贤妹!”说罢,接过令箭,放在马鞍岔内。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已然来到大道的北下坎处。玉蓉道:“哥哥,请上马,快快逃命去吧!”秦琼问道:“啊!我走后,妹妹你呢?”玉蓉道:“你就不要再管我了。”秦琼道:“依我之见,请贤妹上马,我步行跟随,你我一同逃命。” 玉蓉嫣然一笑道:“据我想,你一个人还得快走,能逃出潼关就算万幸!有我就会拖累你,那就耽误时候了。万一杨林追来,你就更难逃命!”秦琼问道:“我要舍下贤妹扬长而去,那我秦琼还算人吗?”玉蓉道:“唉,你好糊涂我的哥哥!你要逃不出潼关,咱们的大事就全完了!你要觉着对不起我,我托付你一件事吧!日后你要是见着我兄弟张金称,你对他多多照应,多多疼爱,就如同你报答我了。” 秦琼点了点头道:“好,有朝一日,我们必定会见的着,我如不拿他当亲弟弟看待,让我天诛地灭!”玉蓉道:“哥哥言语太重了,我张玉蓉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秦琼刚要上马,忽然,想到张玉蓉回去难免送命,遂连忙道:“贤妹你还得走,若是盗令之事被杨林知道,你怎能逃出活命!说什么你也得走。”玉蓉一听秦琼的话,扑簌簌滚下泪来,明知老杨林放不过自己,可是这样一走两人都得死在一起,心里想道:我既然爱秦凉,就得成全他,唉!不如我痛下狠心!想到这里,玉蓉就使了一个诈语,用手往西一指道:“哎呀!哥哥你看,杨林老儿他、他、他来了!” 秦琼心中大吃一惊,跟着转身往西观看。谁知张玉蓉将宝剑抽出鞘来,搭在肩头,用力狠心往脖项一抹,只听得“噗哧”一声,玉蓉倒在血泊之中,玉碎花殒了。秦琼正冲西发愣,听背后声音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张玉蓉已然自刎身死。 秦琼一见心如刀绞,急忙上前双膝跪倒,抱着玉蓉的尸体放声痛哭,口中连喊着贤妹。秦琼正在痛哭之际,猛听得西北上也有人失声痛哭,不禁大吃一惊,挺身站起,往西北观看,来人者正是上官狄。 话说,自从张玉蓉走后,上官狄想干脆这份差事我别干了,不如跟秦二哥一同逃走,我也反了吧!他备好了马匹,佩上腰刀,归置归置零碎东西,拉着马走出了大门。等他来到东门,叫门军急速开门。门领就把方才有一人拿着令箭出关的事一说,上官狄道:“王爷叫我追的就是他,让我再嘱咐他两句话,赶紧开城。”门领命人把城门开开。上官狄出了东门,快到关厢口了,一眼看见玉蓉在头里走,便下了马,在暗地跟随。秦琼、玉蓉一同出来逃走,上官狄仍然在小道的西边暗地跟随,把二人的言语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他暗伸大指,心中称赞张玉蓉。等张玉蓉己然自刎了,秦琼痛哭贤妹,上官狄也忍不住了,这才跑出来痛哭。秦琼见是上官狄来了,遂口道:“兄弟,你多咱来的?”上官狄就把暗地跟随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琼跟着又道问道:“兄弟,你跟来打算干什么呢?”上官狄回答道:“我打算跟二哥一块儿逃走!”秦琼道:“既然如此,很好。兄弟你帮助我刨了一个坑,暂时把玉蓉她埋了吧!”上官狄答应了一声,回身去拴马匹。 这时,秦琼先将玉蓉头上的壮帽去掉,将发髻打开,用宝剑割下一绺头发来,掉着眼泪道:“玉蓉贤妹,你为我秦琼而死,有你这一绺青丝,哥哥我永留身边。你暂时受屈,我先将你埋在此处!”秦琼将这绺头发挽了挽,揣在腹间。上官狄用腰刀,秦琼用宝剑,两个人挖了个浅坑,将张玉蓉的尸首,放入坑里,用浮土草草掩埋,事在紧急,也就顾不了许多啦!二人收拾好了,秦琼道:“兄弟,咱们赶紧走吧,倘若杨林赶来,可就麻烦了!”上官狄道:“二哥,我先走,做您的前站,到了潼关,您若遇见魏文通,必须这么这么着说,咱们哥儿俩可就能诈出潼关去啦!”秦琼道:“对,兄弟你赶紧走!”二人将计定妥,上官狄上马慌忙往东方走下去了。 上官狄走后,秦琼对着张玉蓉埋葬之处心中甚是难过,脸上不禁得又掉下了眼泪来,自言自语地道:“贤妹呀,我走了!日后等大仇已报,我必然里来再将你重新风光大葬,你英灵不远,护送我出关吧!” 这时,只听得远方天交初鼓,秦琼急忙上了黄骠马,也往东走下去了。走了也就有二、三十里地,猛听得后面有人呐喊道:“追反贼秦琼啊!别让他跑了呀!”秦琼回头一看,不禁得魂飞魄散,原来,是靠山王杨林率领着兵卒将佐追下来了。不知秦琼如何大战杨林?且看下回分解! 第059回 杨林悲痛葬义女 叔宝三挡靠山王 上回说到,秦琼安葬了玉蓉尸体后,正要上马出关,谁知靠山王杨林率领兵卒一路追来。原来,杨林方才在椅子上睡着,张玉蓉这一走呀,屋内无人,灯烛也没人管了,蜡芯烧得挺长,蜡花一爆,火星正落到脸上。杨林睡得正香呢,猛觉着脸上一疼,噌的一下就惊醒了,用手一胡噜脸,才知道是蜡花烫的。就叫道:“玉蓉呀,蜡花都这么长了,你怎么也不剪剪哪!”连叫了两声没人搭理,觉得还有冒烟的地方,低头一看,胡子还着呢!急忙用手把火搓灭了,又叫了几声玉蓉,仍然没人搭里。心里想道,玉蓉也许在里面睡着了。她每日很警醒啊,怎么今日睡得这么熟哪! 杨林气得站起来,走到隔扇这里,用拳头捶这隔扇,连捶带喊,还是没人搭理。为什么他不进去哪,因为杨林这人是有分寸的,要避点嫌疑。叫的功夫太大了,始终无人还言,杨林这才掀帘往屋内看,就见箱子也开了,柜门也敞着,桌上还胡乱放着簪环珠翠。看样子人没在屋,不禁得“啊”的一声,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转身出来,坐在椅子上想这个碴儿。忽然,想起山东文书送到之时,自己曾经喊嚷要杀秦琼。 想到这里,杨林回过味来啦。他往桌上一瞧,文书没啦!盟单也不见啦!又往东边一瞧,桌上令箭架子上短少一枝令箭。噢,这必是玉蓉盗了本王令箭出关,去给秦琼送信去了!老杨林气得哇呀呀地乱叫。当时大喊上官狄,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喊哑了,也不见上官狄到来。心里又想道:上官狄又去哪里了?心里又一想:杨林哪!你可真是老糊涂了!秦琼是上官狄的恩人,八成他也跑了吧!又一喊来人,随着走进来几个亲随。 杨林连忙问道:“你们都哪儿去啦?喊了半天不来人!”众人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您喊头一声我们就听见了,可是您叫的是上宫狄,我们敢进来吗!我们到门房瞧去了,也没有上官狄,大门也开着哪,府里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着他。” 杨林心里想道:不用问,上官狄也跑了!他吩咐亲随,急速给他备马、挂军刃,全身披挂整齐,出府上了宝马良驹——山后雪,一直来到东门,勒住坐骑,高声喊叫道:“门领!”守门军一看是靠山王到了,火速把门领叫醒来见杨林。杨林问方才都有什么人出城,门领就把前后两个人出城的事一说。杨林连忙叫门领把城开开。出了关厢,往南来到营门。 这时,守营门的旗牌官一看是杨林,赶紧上前见礼。杨林下马,有人将马接过去,旗牌官急忙搬过一个马扎儿放在营门前,杨林落了座。旗牌问道:“王爷,您到这儿有事吗?”杨林道:“本王且来问你,秦琼住在何处?”棋牌官道:“回禀王驾千岁,我们不知道。” 杨林大吃一惊吩咐道:“叫那十二家太保火速前来见我。”棋牌官应了一声道:“是。”旗牌进营,将这十二个太保唤醒。一听杨林来到,这十二位太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急速出来见礼。靠山王又问道:“众家太保,秦琼他住在何处?”众人道:“回禀父王,我们不知道。” 杨林一听,怒容满面,道:“你等因何不知?是什么道理!讲!”众人道:“您别生气,自从安营那一天,秦琼就没在营里头住着,连我们还纳闷呢!”杨林心里也纳闷,又一想,有主意,吩咐道:“来人哪!往下传本王的命令,五营二十四哨,无论哪一个知道秦琼住在何处,就说我有重赏。”旗牌官在阖营这么一传令,还真凑巧,有个营里的更夫知道。他心里想道:这是该着,我得笔外财吧! 这更夫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巡逻营外打更的应当是四个人,今晚上大家伙凑在一块赌钱,第一次趟定更梆子,为了应付公事,就他一个人出来打更。他正转到营外北面,忽然,看见大道上有一个人打着灯笼,后面影影绰绰地还跟着一个人。他想,已然天黑,京城附近大道上不许再有人走道了,这两个必是做贼的,我得暗地跟着。如果真是做贼的,我一唬他,他偷的那些东西就归我了,该着我得笔外财。因为这个,他就往北跟下来了。张玉蓉下了大道往北走的时候,上官狄在道的西边,这更夫在道的东边暗地里跟着呢。玉蓉叫门,秦琼里面答话,更夫在坡下东南隐藏着,才知道原来秦琼住在这儿。 秦琼怎样备马出来,同着玉蓉往南走,两人所说的话,他也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几句。玉蓉便拔剑自刎了,秦琼痛哭贤妹,上官狄也跟着哭,以及秦琼跟上官狄埋葬玉蓉尸首、打算诈出潼关的事,更夫在暗地里都听见了。他一想我没得着外财,也估不透这里边是什么事,干脆我回营吧。如今杨林问下来了,更夫过来把他方才暗地跟随的经过一说。 杨林听说张玉蓉已然拔剑自刎,心里是万分悲痛,当时就背过气去了。大太保过来狠狠地给更夫一个嘴巴。大家伙连撅带叫,好容易杨林才缓醒过来。杨林醒来是放声痛哭。这时众太保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心里想道:秦琼这么一反,我瞧你还喜爱谁!这十二个人可称了愿啦。杨林止住哭声,心里想道:我光哭不是事,可不能把秦琼放跑了,想到这里对他道:“好!更夫你去领十两银子的奖赏。”这更夫称谢道:“谢谢王爷。”更夫高高兴兴去领银子不提。 杨林道:“来人那,你们去到大道北边,将玉蓉的尸首刨出来,用木棺将她入殓起来,给她立一个石碑,注明姓名籍贯,在原地安葬。”有个旗牌答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军士,自去办理玉蓉的后事。然后,杨林又叫道:“众家太保!” “父王。”众家太保问,杨林吩咐道:“准备二百校刀手,你等全身披挂,随着为父火速追拿叛徒秦琼。”众人答应一声,急速吩咐下去。顷刻之间预备齐毕,杨林认镫扳鞍上马,众太保也上了马,带着马队一百名,步队一百名,步兵打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自昼,金鼓齐鸣,往东追下来了。 追来追去,也就追出三十里地开外,杨林往东一看,远处有单人独骑,奔走如飞,看样子很像是秦琼,回过头来说:“儿郎们,前面那人必是秦琼,一齐呐喊追赶。”兵卒人等一齐呐喊道:“追秦琼啊!别让他跑了哇!”杨林也喊道:“秦琼,你站住!”秦琼回头一看,心里想道:要糟!双腿一磕飞虎镫,左手往前一推铁过梁,右手在马的后胯上用力打了一掌。黄骠马四蹄翻飞,泼喇喇直向正东驰去。杨林见他不站住,拱裆踹镫,马走如飞,直往前追。杨林这匹宝马脚程太快,与十二家太保们骑的马大不相同,不一会儿的功夫,可就把大伙都落到后边了。 杨林一边追一边喊道:“秦琼,你站住,我跟你有话说!”秦琼这时,惶惶如惊弓之鸟,如何能站住呀!这时黄骠马已然是遍体生津、嘘嘘带喘啦,马一打响鼻,回头咻溜溜一声吼叫,那个意思是跑不动了。秦琼这匹黄骠马是他好友贾润甫所赠送的,现在已经不行了,是一匹老马啦。杨林这匹马呢,不满六岁口,又是西域大伊犁马,正在年轻力壮。秦琼就听背后銮铃之声近,杨林高声呐喊叫他站住。回头一看,也就相离一十几丈远了。秦琼没有办法,心里想道:跑也跑不了啦,站住吧!这才扣镫拨转马头,面朝西停住了。 杨林见秦琼掉头站住,此时也扣镫勒马站住了。杨林满面怒容问道:“秦琼,你跑什么?本王就问你跑什么?”秦琼一愣,当时是没话可答。就听杨林接着道:“秦琼,你我情同父子,你应当知道本王待你的一片诚心。可能本王接到文书后,虽然在气头上说了一句要杀你,可我后来也醒悟过来了,你没离开我的左右,怎么能与响马为伍呢!当然这一定是贼人的反间计,本王怎么会不明白呢!你见玉蓉给你报信,就慌忙逃走,害得本王那义女拔剑自刎,可借我那苦命的玉蓉女儿呀!”说到这里,杨林已是痛哭失声。秦琼见杨林痛哭玉蓉,自己心里也是非常难过,不禁得又泪流满腮。 杨林拭了拭眼泪又道:“唉,玉蓉之事不要再提了!本王且来问你,你为什么跑?难道你想真去投靠响马?你要说不上来,本王今天要你的命!”秦琼这时眼珠一转,心里想道:我不能跟他说实话,这杨林老儿耳软心活,我先糊弄他一回再作道理。秦琼遂口道:“王爷,我跑是为了我全家大小,可不是为了投靠响马!您猜想,既然响马盟单上写上我秦琼,交到县衙,知府徐世芳必然会同唐璧、来护儿等,抄拿我的全家,将我全家装在木笼囚车里押解京师。想我那老娘,年已花甲,她那老病之躯,被打入囚车,一路上道路不平,连颠带簸到不了京师,就得丧命。我迎头赶上,不管他是谁押着囚车,放了我娘还则罢了,不然我是先斩后奏,杀了再说。常言道:有再生的儿女,没有再生的爹娘,我是救我娘情急。我要早到了呢,我娘就许活了。晚到一步,我娘就许死了!因此我是不辞而别,没跟王爷请假,请您多多宽恕我吧!” 秦琼把话说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老杨林听完秦琼这片话,双伸大指,敞腹大笑道:“好!秦琼啊,就凭你对老母的一片孝心,不愧人称你赛专诸,实是个大孝之人!哈哈哈!”秦琼心里想道:成了!我把这杨林老儿给蒙住了。可是杨林乐着乐着又不乐了,跟着道:“看看你对你母的这片孝心,再看看本王这老来无子之人,怎不叫本王心中难受!倘若本王是身遭大难,谁肯前来救我呀!思想起来,实在让我难过呀!” 秦琼一听他这叹息的话,道:“王爷,您不要这样的难过!日后咱们成为父子,情同骨肉。假如您一旦被困边城,不能杀出重围,我听说了,就是单人独骑,也要像今日救我母亲一样,奋不顾身地去冲破重围,搭救王爷您老,您难道还不信吗?”杨林听罢,心里很是舒服,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挑起大拇指来道:“好孩子!这话我爱听,总算是我没白疼你。”秦琼心里想道:成啦,涮得你够份儿啦,我得打主意走,容老小子明白过来,可就麻烦啦!秦琼道:“王爷,我把话全都说明白了,您可千万不要再追我啦,我可走啦!”跟着拨转马头,一拱裆,骑着马往东跑下去了。 靠山王杨林等秦琼走后,仍然坐在马上发愣,觉得秦琼说的这些话真是有滋有味。后边众太保、兵卒人等赶到。见杨林坐在马上发愣,众太保勒住坐骑问道:“父王,您追上叛徒秦琼了吗?”杨林道:“胡说!从今以后,不要叫他叛徒秦琼。你们扔要称呼他秦将军。日后我们成为父子,他就是十三太保了!”众太保一听,心里更糊涂了。接着又问道:“父王,您刚才叫我们捉拿叛徒秦琼,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让我们管他叫秦将军呢?”杨林就把秦琼所说的仁义孝道这一番话,对众太保一说,又接着道:“你们听明白些,人家怎么为他亲娘尽心,日后对本王也是一样,你们比得了吗!”众太保也只好顺着他说吧。只好口称道“是,我们比不了他。” 杨林怒道:“哼,就知道你们比不了秦琼!本王怎么看你们这十二个人,怎么不是东西!别瞧你们当着我管本王叫父王,背后还不定骂我什么哪!”众太保一听,心里这个骂就甭提啦!只好不言语,心里想道:忍着点吧!杨林心里又一想呀,我还得追秦琼,我们爷俩还有说的。立时传令说:“儿郎们,火速跟我再去追赶秦将军,快走!”杨林一马当先,众太保齐撒坐骑,各抖丝缰,率领兵卒人等,二次往东又追下来了。众太保跟着起哄,一边跑,一边喊道:“咱们追秦将军哪!”兵卒们也喊道:“追秦将军哪!” 话说,秦琼催马走着,心里想着可笑,万没想到这一番假话把老杨林哄骗过去。正往前走,猛听后面人声呐喊:“追秦将军!”回头一瞧,原来是老杨林又追下来了,心里又想道:又坏了!八成兴许是他醒悟过来了,我还得赶紧跑。秦琼催马飞奔,杨林在后而喊道:“秦琼,秦琼你给我站住。”秦琼不但不站住,他的马倒跑起来了。当然,杨林气往上撞,一催马追赶秦琼,又把众太保等落在后头了。追来追去,秦琼回头一看,杨林眼看要追上了。又听杨林喊道:“你站住,秦琼,本王还跟你有说的。你如果不站住,可别说本王的囚龙棒要你的命!”秦琼没有办法,心里又一想:哎!站住就站住,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到哪儿说哪儿吧!这才扣镫勒缰,拨转马头。 杨林见秦琼站住,他也就扣镫勒马。秦琼道:“王爷,我已然把话说明白了,您怎么还追我呀?”杨林问道:“秦琼,因为你方才那篇话,叫本王听后念念不忘。你说么,对待你娘怎样的孝心,日后对我也是一样。常言道:父慈子才孝,骨肉之亲也要讲感情二字,你说说,本王待你如何?”秦琼回答道:“嗨,这还用说吗!王爷,您对我是恩重如山。”杨林道:“这话还提不到,你先说说,我待你好的地方是什么吧?”秦琼一听,心里想道:这老杨林类似小孩一样,撅起根子来了!只好顺着他说:“就拿我打登州来说,竟敢冒充响马,大闹望海楼,没想到王爷不但不加罪于我,还饶恕了全山东的文武官员。那是您待我的好处。”杨林道:“咳,不对!你冒充响马,因为本王要案要的日子太急,逼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本王要不饶恕你们,那我也太老糊涂了!你还得想。” 秦琼道:“噢,我想起来了,您放我总办皇杠差官,还赐给我龙签、龙票,后来我给您毁了,您并没有怪罪我!”杨林道:“你别说了,因为是你母亲烧香,才把龙签、龙票给烧毁了,这点本王不能怪罪你,那个也不算,你还得想。”秦琼又道:“那您叫我陪着您用一品宴!”杨林道:“算了,别说了,吃一顿酒宴,说不上是本王疼你呀!这不算好。” 杨林道:“这么说吧,秦琼说了多少样,全不对。秦琼道:“王爷,我简直想不起来了,请您提醒我一声吧!”杨林哈哈大笑,用手一指秦琼的头上脚下,对他道:“本王赐给你这身盔铠甲胄,这是我待你特别好的地方。”杨林不提这身盔铠甲胄还好,他提将起来这身盔铠,不由得秦叔宝愤恨难当,如同万箭攒心一般! 因为这身盔铠甲胄正是亡父秦彝遗物,想到这里,秦琼忍着眼泪,听杨林叙述得秦彝盔铠的经过。听着听着,气得浑身乱颤,不由得伸手在鸟式环、得胜钩里将他的虎头錾金槍摘将下来。杨林借着月光一看秦琼的动作,心里想道:我们爷俩说着好好的话,他怎么把枪摘下来啦?也许是要给我一下子吧!想到这儿,杨林将水火囚龙棒也摘了下来,搭着十字架,把门儿封住了。这才接着对秦琼道:“本王得来这一套盔铠,存了快三十年的光景,谁跟我要,本王都没舍得给。现在我都成全你一个人啦!是不是我待你特别好哪!” 秦琼听到这里,实在也忍不住了,只听他大喝一声难:“呸!我把你个杨林老儿!”杨林听了一愣,就大怒喝问道:“秦琼,你怎么这样跟本王说话呢?”秦琼喝道:“杨林老儿,今天对你实说了吧!当初北齐护卫将军秦彝,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是我杀父仇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时,秦琼横眉怒目,随说着,双足一点镫,照准杨林胸前挺枪就刺,怒喝道:“要你杨林老儿的狗命,休走看枪!”好在杨林早已防备着呢,合双棒往外一推,就听仓啷一声,把枪磕出。本来秦琼打算冷不防给也一枪,扎上是万幸,要是扎不上,我是拨马就跑。万没想到杨林将枪给推出去了。 秦琼猛一拨马,往东跑下去了。当时杨林就气愣在那儿啦!心里想道:啊!原来他是秦彝之子,始终我不知道,合着我养的是个仇人!又一想道:唉!我要不说这套盔铠的来历,如何能知道他的来历呢!这时,后边的众太保和兵卒们也都赶到了。众太保勒住了坐骑就问:“父王,您追上秦琼秦将军了吗?” 杨林大怒道:“胡说!以后不要管秦琼叫将军,叫他叛徒!”大太保大吃一惊道:“父王,请问您,我们还活得了吗?”杨林道:“怎么?”大太保道:“我们管他叫叛徒,您骂我们胡说,我们管他叫将军吗,您怎么又骂上我们啦?”六太保杨明远也说:“对呀!究竟秦琼怎么又是叛徒啦?您跟我们说说。” 杨林跟着叹了一口气,就把他是秦彝之子,怎么翻脸的事情,对众太保们一说。大家伙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心里想道:杨林老儿,这回你死了心吧!我瞧你还找谁。二太保就问道:“父王,既然您已知道秦琼是秦彝之子,他要报父仇。现在他己然反啦,您打算怎么办呢?”杨林道:“嗯,本王想他还跑得出潼关口去吗!儿郎们跟着我追!”跟着众人齐催坐骑,兵卒们喊道:“捉拿叛徒秦琼啊!”又追下来了。 这时,也不过天交二更,追出也就有五里之遥,前边老杨林眼看要追上秦琼啦。秦琼心里想道:我们两个人已然把话说明,我已露出我的根底,眼看要追上我,我如何敌挡他呢!正往前走,忽然,见南北方向有道长河,东西有一座很高的罗锅桥。秦琼催马上了桥梁,回头一看,老杨林的马已到桥的下坎了,众太保兵丁在后面紧紧跟随。也是巧劲,正在这时候由桥的北边扯天扯地地起了一个大旋风,把杨林的马刮得是啪啪啪往后退了好几步。战马连声吼叫,杨林急忙抱头避风。兵卒们人声呐喊道:“好大风呀!”只刮得你拽我,我抱你,要不然就都被旋风给刮走了!一会儿的功夫,旋风往南刮下去了,大家睁眼一看,灯笼火把全都给刮灭了。 杨林这个气,往东一看了又看,秦琼早跑远了。心里想道:旋风也跟着裹乱!吩咐道:“儿郎们,还得追!”大家伙过桥一直往东南大道又追下去了。追着,追着,借着月光又看见秦琼了,忽然,见秦琼跑下了大道的南下坎儿,催马进了一座黑松林。后边的兵丁们也瞧见了,喊道:“秦琼进了松树林子啦,捉拿叛徒秦琼啊!别让他给跑了呀!”杨林的马离松林已近,就听松林内马走銮铃响,哗楞楞楞!杨林又吩咐道:“儿郎们,将松林团团围住,可别让他跑了!” 这时,众兵卒人等四散开花,将这黑松林围了个水泄不通。松林内还是有銮铃的声音,杨林对着松林道:“秦琼,你出来。虽说咱俩有杀父之仇,常言说:‘冤仇宜解不宜结’,你甭害怕,本王决不杀你。只要你顺从朝廷,我叫你官至极品,位列王侯。你倒是出来呀!”就听远方天交三更,不管杨林怎么叫,也不见秦琼出来,可是老听着林内銮铃响个不停,好像秦琼马打盘旋、犹豫不定似的。 杨林、太保、兵卒人等为什么不敢进去哪?因为松林外边月光照得很亮,林子里头是黑古隆冬。常言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他们怕遭暗算。杨林心里想道:等到天光大亮,你还隐得住身吗?反正你是跑不了啦。只等到五更已尽,就听远方鸡叫连声,天色已然微微发亮了,可是林子里的銮铃声音还是哗楞楞地直响。容天光大亮,杨林、众太保们等进松林一看,秦琼是踪影皆无。大家伙心中疑惑,可是銮铃的声音还是响个不停。六太保抬头一看,遂口道:“哟!父王,请您往上看。”杨林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了看,心里怒火冲天!不知秦琼如何逃脱追兵?且看下回分解! 第060回 上官狄义助秦琼 诈潼关战魏文通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得知秦琼乃是秦彝之子后,本想招他归顺朝廷,但秦琼和杨林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断然拒绝并躲进松林中,不知所踪,杨林登时心中十分恼火!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秦琼进了松林以后,心生一计,赶紧扣镫勒马,探身把左右两边的銮铃摘下,把两挂銮铃系在一块儿,蹬着马鞍子,将一头拴在树的软枝上。銮铃往下垂,软枝迎风飘摆,将銮铃摇得乱响。这正是秦琼急出来的抛铃计。把銮铃挂好,秦琼双足认镫,一拱裆,由黑松林的东南角儿跑了。杨林围了松林多半宿,结果上了当,直气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他气着气着,又一想反倒笑起来了。 众太保问道:“父王,您怎么倒笑啦?”杨林道:“本王笑的是秦琼计策真高,敢说本王不是糊涂人,他连本王都给蒙了,就说他这点智谋,让本王是甘心佩服!”众太保一听,差点没气破肚子。心里想道:都到这份儿上,这杨林老儿还夸秦琼哪!杨林吩咐道:“众儿郎,别看他抛铃计把我蒙住了,谅他也出不去潼关口,随我赶奔潼关。”说罢,率领着众太保以及兵卒人等,往潼关走下来了。 话表,上官狄快马加鞭,直跑了一宿,天亮到了潼关。这时,太阳还没出来,城也没开哪。他一叫城,好在守关的兵卒都认识他,开了城门让他进来。上官狄到了将军府,见着了守关大将魏文通。上官狄对魏文通道,只因山东响马反了,靠山王命秦将军出关打探反情,命我给秦将军打前站。一会儿秦琼就到,吃喝一切给预备预备。魏文通一听,哪敢怠慢,赶紧吩咐下人预备上等酒席,沏上好茶,调开桌椅,整顿了座位。一会儿的功夫,预备满齐。 魏文通对上官狄道:“上官大人,您看怎么样?”上官狄道:“太好了,预备的实在周到。”魏文通道:“好吗,等秦将军到了,事在紧急,现预备不就耽误功夫了吗!”上官狄道:“真是,还是魏将军想得到。”魏文通笑道:“上官大人您太夸奖了。”魏文通心里这个美就甭提了。心里想道,前者我托秦琼的事情,他已然应我了,这次找对了机会,必然让我高升一步,借着今天他出关,我要不应酬周到了,我可太傻啦! 魏文通正陪着上官狄喝茶说话,有人进来报,秦将军已到。魏文通、上官狄出府迎接,一看,秦琼人和马都是浑身尘土。魏文通上前道:“秦将军,您可辛苦啦!”秦琼道:“有劳魏将军出迎,卑职实不敢当,我这里多谢了!”上官狄也过来装着行礼问安一番。这时,魏文通叫人把马接过去,嘱咐他们赶紧给刷、饮、喂、溜,然后才把秦琼接进大厅。有人过来替秦琼掸土,又端过漱口水,洗脸水伺侯。 一切完毕,魏文通这才请秦琼归座饮茶。秦琼一喝真可口,连喝了好几碗。魏文通道:“秦将军,您大概是腹内空虚了吧?”秦琼道:“不瞒将军说,事在紧急,我跑了一宿,累过了劲啦,倒不觉着甚饿,就是想喝酒。”魏文通笑道:“秦将军,您请这边坐,早就给您预备齐了。”说罢。跟着有人移去圆桌面,把圆笼里盖着的酒菜往桌上一摆。秦琼一看,果然是煎、炒、烹、炸全桌的酒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急忙站起来道谢,说:“多谢魏将军费心啦!”“秦将军不要客气!”魏文通说着忙把秦琼让在正座,上首上官狄,自己在下首陪着,不停地斟酒布菜。秦琼心里想道:连跑带累干了一宵,可得饱餐一顿了。 魏文通看秦琼吃得快八成饱啦,这才对秦琼道:“将军,昨天山东报马由我这里过去的,我已然听说这群响马大反山东的事情啦。”秦琼道:“因为这事,王爷才命我出关探贼,因为不知道响马的兵力有多少。比如说,响马有五万之众,咱们就得出十万人马,再加上几员猛将,这才能将这群反贼剿灭。”魏文通道:“那是当然哪!别看是小小的响马,可也不能轻敌。”秦琼道:“王爷命我探探这群反贼的虚实,回来据情上报,再派我带兵进剿。”魏文通道:“这么一说您有了立功的机会了!哎,我想起来啦,前者我托将军您的事情,您可别介意,我可不忙,不过借今天这个机会顺便问问,您给我办了吗?”秦琼道:“咳!我正要跟你说哪,我已然给你办好啦。” 魏文通听了,遂大喜道:“噢,哈哈,您怎么给我办的?是什么差事?请您说说,我也听听。”秦琼道:“将来领兵去剿灭响马,临时的主将当然是我喽,刨此外,军营之中来钱最快的是怎么一个差事呢?你想想看,你就是那个主角。”魏文通道:“哎,我想想,这就叫来钱最快肥差啊!我想起来了,那就得说是总办粮台。比如说,您也不用多带,准有个十万八万的人马,就说三、两个月吧,这些钱可就来多了!”秦琼大笑道:“魏将军,我秦某的不让你搭情,告诉你说,你是总办粮台啦。”只见魏文通急忙站起来行礼道:“我谢谢秦将军啦!日后我永忘不了您的好处。”秦琼道:“魏将军不要客气,区区小事,谈不到感谢二字。”上官狄一听,哪有这么回事呀!心里想道:二哥,您可真行!魏文通这么个机灵鬼,会叫您给蒙得晕头转向!越想越要乐,可又不敢乐出来。 这时,秦琼又道:“魏将军,我给你保下两份差事来,你刚猜着一份,还有一份哪。”魏文通道:“噢,还有一份哪!那份是什么呢?”秦琼道“这么办,上官大人,你对魏将军说一说吧!”上官狄一听,心里想道:二哥,这个漏子怎么扔到我这里来啦!我要接不住,不就漏了馅儿了吗!心里又一想,有了,遂口言道:“二哥我也不用说,魏将军一猜就能猜着。”秦琼一乐,就道:“对,叫他猜。”上官狄接着道:“魏将军,这次兴师剿灭响马,除去总办粮台来钱最多,这份差事比那份还来钱还要多,您猜猜是什么?”魏文通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了,遂口道:“我想起来啦!要说比总办粮台还要肥呀,那就得说是办理响马善后了!你们哥俩请想,响马两次劫过十六万皇杠,总共加起来乃是三十二万皇杠现金,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比如说,明着起出十成来,只往上交它个二、三成,这一下子我魏文通不就发了大财了吗!” 上官狄道:“魏将军您真聪明,实话对您说了吧,办理响马善后的就是您。”这时,魏文通真是感激涕零,二次站起来又给秦琼行礼道谢。秦琼道:“魏将军不必如此,你我都是王爷亲信之人,这区区小惠,何必一再致谢呢!” 魏文通一听是哈哈大笑道:“大恩不当言谢,我这里有点小意思,请秦将军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罢,魏文通往东里间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边有一个长方纸匣,上头贴着张红纸条,拿过来让秦琼看。只见条上写着: “魏氏家传八宝鹿茸膏”。 秦琼问道:“魏将军,这鹿茸膏有什么用处?”魏文通回答道:“这是我们家传的秘方,八味草药加上鹿茸和蜜熬得的,走长道或者行军,不可不备。比如说,走到半道,找不到打尖的地方,掰一小块含在嘴里,能够止渴充饥。您随身携带,自见功效。”秦琼接过纸匣,连连道谢。 霎时之间酒饭己毕,秦琼冲着上官狄使了个眼神,意思就是叫他赶紧走。上官狄当时心里就明白啦,遂道:“二哥,您再这歇会,我去给您打前站去。魏将军,我可先行一步啦!”当时,上官狄告辞出府,上马出潼关去了。再说,秦琼又喝了一碗水的功夫,对他道:“魏将军,我也该走了。说罢,”魏文通率领手下众人将秦琼送出来,有人将黄骠马牵过来。秦琼一看这马是草料喂足,精种百倍,不像方才那个样子啦。 魏文通走到马前猛然一看,只见那匹黄骠马的脖子上没挂着銮铃,就问秦琼道:“秦将军,这马怎么没有銮铃啊?”秦琼回答道:“哟!甭提啦,我出来的时侯过于仓促,忘了挂啦。”魏文通听后并不生起疑心,急忙命人把自己的两挂紫金铃取来,给黄骠马挂上。这才如众星捧月一般,将秦琼送出关外。一直来到大道上,秦琼道:“魏将军您请回,不要远送了!”魏文通道:“将军,您请上马,我目送您一程吧!”秦琼又对他言道:“魏将军,我再嘱咐你点事。”魏文通道:“好,您说。”秦琼道:“据我想啊,我走后王爷必到。”魏文通听了,大惊道:“啊!不是王爷稳坐长安,净等您的回报吗?”秦琼道:“据我想,王爷必不放心,恐怕响马来攻潼关,他也许亲自前来镇守。万一他要来了的话,就把你怎样应酬我,以及送我的东西,对王爷说明。王爷还得加倍的喜欢你,这是一!”魏文通又问道:“是,这二呢?”秦琼回答道:“你就把我给你保的这两份差事对王爷说了,就便给王爷道谢,你想想,这两份差事不是更牢稳了吗!”魏文通点了点头道:“对!”秦琼道:“这两件事你可要牢牢记住。”魏文通道:“没错,我一定记住。” 秦琼见魏文通认真起来,差点都乐出来,心里想道:魏文通,等杨林老儿一到,你就全明白了!急忙认镫扳鞍上马,小肚子一碰铁过梁,双磕飞虎镫,黄骠马往东就跑下去了。 魏文通见秦琼已然走远,这才率领手下人等进关入府。到了大厅,叫厨房又给炒了几个新鲜菜,现烫了两壶好酒,在当中一坐,自斟白饮地道:“你们都过来。”跟着,他手下的旗牌、亲随人等过来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魏文通问道:“刚才我对秦琼这一份儿的应酬,你们看见了没有?”众人回答道:“我们看见了。”魏文通道:“就凭秦琼是个小小的将军,我为什么特意招待,又送给他东西呢?这叫做下本钱,机灵便、眼利见,会应酬上差,讨上差喜欢,这你们得跟我学。”说罢,众人点了点头回答是。魏文通道:“我常说,你们跟着我手下,要是学不出来,你们就不必学啦!那你是天生来吃剩饭的脑袋!”众人道:“我们真得跟您学,多长见识。”魏文通正在这儿自鸣得意呢,亲兵来报道:“启禀将军,靠山王来到。”魏文通道:“你们赶紧把酒菜撤下去,我得迎接王爷。”众人急忙将残席撤下,慌忙打扫干净。魏文通急忙出府,将杨林以及众家太保接进来。 到了大厅,杨林正中落座,十二家太保两旁站立,魏文通重新施礼。就见杨林满面怒容地问道:“秦琼他来了吗?”魏文通躬身道:“启禀王驾千岁,秦琼业已来过,已经出关公干去了!接着魏文通就把怎样预备酒席招待秦琼,怎么送给秦琼紫金铃、鹿茸膏,把秦琼怎么送出关去的事情,对杨林叙述了一遍。说罢,紧跟着跪下道谢,还遂口道:“谢王驾千岁,赏我这两份差事吧,卑职必当尽心竭力。” 杨林一听,当场火冒三丈,喝斥道:“好大胆的魏文通!你竟敢放走了叛逆秦琼,来呀,给我捆出去,开刀问斩!”魏文通一听就愣住了,心里给懵住了:这是怎么回子事呀?有人过来就要上绑,魏文通道:“诸位且慢,我有话讲。王爷,这究竞是怎么回事?您说出来,卑职就是罪该万死,也叫我明白明白。”杨林听后点了点头,就把张玉蓉盗令,秦琼怎样逃跑,又怎样用抛铃计脱身的事情一说,最后对他道:“你不但将他放出潼关,并且百般逢迎,是不是有应杀之罪?” 魏文通一听,这才知道才是秦琼给他设的骗局套路,急忙跪爬了半步,遂口道:“王爷,虽说我把秦琼放了罪有应得,但这事是您办得不对,我这样做是奉了您的吩咐。”杨林一听更生气了,问道:“本王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呢?”魏文通道:“王爷,您是贵人多忘事。曾记得王爷进关之时,您指着秦琼对我说过,无论有任何事情,秦琼到,如同您本身到一样。要没有您的话,我敢放他出关吗?今天您要杀我,卑职实在冤枉!” 杨林闻讯后,这才想起这个碴来,道:“哎呀,本王才想起来了,实在是我自己搬砖砸脚,弄巧成拙,这不能怪你,你起来吧。”魏文通重新谢恩,起来道:“王爷,卑职今天自告奋勇。”杨林问道:“你要告什么奋勇?”魏文通道:“据我想,秦琼他也跑不出四十里地去,卑职我单人独骑,一兵不带,我要把秦琼擒回来。您看怎么样?”杨林道:“好,就这么办啦!”魏文通道:“我再斗胆夸句海口,您是要活秦琼?是要死秦琼?请您交代一句吧。” 杨林听了哈哈大笑道:“你的武艺我是知道的,秦琼不是你的对手,你生擒得了他。据我想还是要活的好哇!”魏文通听了大吃一惊道:“啊!这个,您还要活的,莫非您对他还有姑息之意吗?”杨林道:“非是我藕断丝连,只因秦琼文武双全,如果归入响马,必然成为朝廷大害,使他弃暗投明,剿灭响马,还可助本王一膀之力。”众家太保一听,心里想道:这杨林老儿对秦琼还是不死心哪!魏文通领命之后,全身披挂,辞别杨林出府,手持金背砍山刀,上马出了潼关,单人独骑,追下来了。 按着大道追出去不过三十多里地,一眼望见秦琼,口中喊道:“秦琼,你给我站住!”秦琼踏踏实实正往下走哪,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喊叫,回头一看,这才知道魏文通追下来啦!秦琼心里想道:坏了,八成是杨林到潼关啦!魏文通这匹马是匹宝马,名字叫紫电喷云兽。秦琼不站住,魏文通一催坐下马,这马就放开了步儿,真是奔走如飞。秦琼坐下的黄骠马虽说是也饮了、也喂了,可是比较起来仍然跑得不是很快。眼看要把秦琼追上啦,魏文通道:“秦琼,你给我站住,我有话讲。你如不站住,可别说我是斜肩带背给你一刀。” 秦琼回头一看,相离只有十数丈远了,心里想道:唉,我跑什么呀!追我者就是魏文通一人。都说他是个名将,号称花刀帅,我有家传这对熟銅金装锏,倒要尝试尝试他是怎么个厉害法。越想越对,这才扣镫勒马,折回头来,伸手在铁过梁上摘下了双锏,面西而立。 魏文通也勒住坐骑。秦琼道:“魏将军,我已说过啦,不要往下再送啦。常言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请回关吧!”魏文通怒气冲道说道:“大胆的叛逆秦琼!休要花言巧语了,你不但花言巧语哄骗了靠山王,到潼关也连我也给蒙混过关了。要依我说,你好好的跟我回去,王爷决不能杀你。你如果不听,那你是自找其祸!” 秦琼哈哈大笑道:“魏将军,我秦琼不是三岁孩童,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了吗?我闻听说人称你花刀帅,我今天要尝一尝你的花刀。”魏文通道:“嘿!今天你是自寻苦恼,既然如此,你就撒马来战。”魏文通将话说完,马往上一拱裆,搬刀头,献刀纂,冲着秦琼面门一点。秦琼用双锏朝上往右边一挂,将刀纂挂出去。魏文通顺着秦琼这一挂的劲,一抡刀,这叫云盘式。刀头奔秦琼的左肩头来了,秦琼用双锏又往左边一磕,将刀头给磕回去。在这个时候,走马冲锋错镫,魏文通马抢上风头,用左手推后把的刀纂,往右肋下一掖,右手献刀头照着秦琼的后脖项砍来了。秦琼觉着刀头挂的风奔自己后脖项来啦,紧跟着一矬身,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哧的一声,刀头将头上的雉尾削去一截。 秦琼吓了一身冷汗,心里想道:好险!不愧他叫花刀帅,刀法真好!干脆我转着弯儿快跑吧!再打我还得吃亏。秦琼一裹马镫,拨马头下了大道。魏文通将马拨回来往西一看,秦琼没有了。兜回马头来一望,见秦琼下了大道坎儿,绕树林往东跑下去了。魏文通这个气可就大了,心里想道:你还跑得了吗!一催马往东就追下来了。秦琼往东跑,跑着跑着顺着大道往南拐,忽然,听得有人喊秦二哥。秦琼抬头一看,非是别人,原来是齐国远、李如眭二人。 英雄会的这两位英雄因何来到呢?前文贾柳楼四十六豪杰刺血结盟不是提过了吗?自从按徐懋功布置劫牢反狱、火烧官衙、大败了唐璧以后,各路英雄一批一批的都回到了少华山。这时,附近各山各寨的绿林英雄见到单雄信的令箭,也都各领人马纷纷来到少华山。英雄会的首领徐懋功见调来的人马已经不下十万之众了,就跟众人道:“少华山不是久居之地,不如乘胜进兵打潼关,要将潼关得过来,长安城也就如在掌握了。”大家听了,异口同声说好。众人商量已定,放弃了少华山,放火烧毁山寨,携带着家眷,大队人马直奔潼关走下来了。一路上英雄会是公买公卖,到处收粮,出大价钱购买,供英雄会食用。好在有劫来的这份皇杠,总共三十二万皇杠现金,可以作为军饷。晓行夜宿非只一日,这一天,已然离潼关有七、八十里地了。 大队正往前走,见前面有一单人独骑,跑得慌慌张张。此人非是别人,正是上官狄由潼关走下来了。上官狄正往前走,忽然,见对面人声呐喊,抬头一看,见一队人马打着大红旗,上绣金字:“山东英雄会”。上官狄心里想呀,要是我秦二哥这一帮盟兄弟来到,我们哥俩可就有了救星啦!他这才马走如飞,迎到队伍前面,下马道辛苦,一问当兵的,才知真是英雄会来到。 上官狄道:“诸位您给报告一声,就提我叫上官狄,你们英雄会里的尤俊达,那是我的表兄。”当兵的一听,不是外人喽,这才到后队报告众英雄。大伙急忙来到前面。尤俊达见着了上官狄,给大家引见了,大家口称上官爷,问他的来历,因何走出潼关?上官狄这才把三挡杨林、诈潼关的事情,对大家一说。又跟着道:“诸位哥哥,你们赶紧准备援救我秦二哥。” 徐懋功道:“无量天尊,据贫道所想,上官弟和二哥是猛鸡夺粟诈出了潼关,杨林一到,魏文通他为了赎罪,必然追下二哥来。众位兄弟,听我派遣。”徐懋功说罢,叫过八个人来,附耳嘱咐了一番诱敌之计。众人又问道:“三哥,咱们全队人马怎么办呢?”徐懋功道:“咱们全军暂时先过黄河,正南有座城池,名叫金堤关,设法过了此关,暂择一踏足之地。”大家伙一听,全都佩服徐懋功的调遣,大队人马连上官狄在内,一齐往南过黄河打金堤关去了。 再说,这留下的八个人,按着徐懋功的吩咐行事。这第一阵就是齐国远、李如眭,哥俩在西上坡儿等着,商量怎么跟魏文通耍骨头,怎么吓唬他。齐国远他原使一双镔铁锤。李如眭他原使一条镔铁枪。二人原来是少华山的响马寨主,都长得又高又大,又好诙谐。他们每次劫夺官员的时候,就没使过真军刃。说齐国远吧,老使一对镔铁轧油锤,比八仙桌都大一号,锃光瓦亮,这锤是死瓜膛的吗?不是,细打听呀,是空膛儿的木头锤,外面抹黑漆。 李如眭呢,善使一条假枪,够两丈七长,这枪不是铁枪,原来是一根大杉篙抹黑漆,头里安上个似枪头。放着真军刃不使,为什么使假的呢?因为这两个人藐视朝廷官府的官差,他说这个朝廷的文官、武将不是人情货,就是拿钱买来的,还有什么能耐!用真的不值当的,用这假的一吓唬他们,就得扔下行李财物开跑。也别说这两个人蒙事,每次遇见廷朝的官员,真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今天这两个人还想用这假锤、假枪吓唬魏文通。俩人正在说着,见正北秦琼来了,喊了声“秦二哥,跑下坡来,上前抱拳拱手道:“二哥,我们哥俩给您行礼。” 秦琼扣镫停马道:“哎呀,二位兄弟,你们因何来到?”齐国远道:“二哥,您快走肥,您往南过黄河,按站有人接应您。魏文通这小子您交给我们啦!”秦琼道:“二位贤弟,你们别拿他不当事,可要多加小心!”二人齐声道:“二哥,您放心吧!快走您的。”秦琼往南走下去了。齐国远、李如眭催开了马往正北迎上来了。 话说,魏文通往正南拐过弯来,秦琼跑远了,见有二员战将迎上来。临近一瞧,就见头里这个大将,跳下马身高过丈,体格魁梧,头戴青铜盔,身披锁子连环青铜甲,大红中衣,厚底靴子。往脸上看,头如麦斗,黑洼洼的一张脸,花绞的狮子眉,二目銮铃相似,黑眼珠多,白眼珠少,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大口,大耳相称,连鬓络腮的短钢髯,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胯下一匹黑马。再一看掌中这对军刃,魏文通心情想道:嗬!真是可以,原来是一对镔铁轧油锤,这个锤呀,真是出了号啦!再看后头那匹马上是个黄脸的,也是那么大的个子,凶猛的象貌。再看他手中这条枪,真有两丈多长,根底下特别粗,两只手掐不过来,在手掌上托着。这黑脸的来在魏文通面前,扣镫勒马,道:“小子,站住!” 魏文通一听这黑脸的嗓音如雷,也就急忙站住。问道:“为什么挡住我的去路?你是做什么的?”齐国远道:“小子,你不是守潼关的小魏吗?”魏文通这个气,心里想道:他怎么知道我是潼关的守关大将呢?听他说话的口气不小哇!喝道:“啊,正是你家爷爷我。” 齐国远大骂道:“呸!敢在你黑爷爷面前充当爷爷,你的胆子不小呀!我对你实说了吧,你追那黄脸的是我们秦二哥,你是追不上了。依我良言相劝,你赶快回去吧,你要是执意不肯,小魏呀!今天你是死在眼前!”魏文通听了,懵逼道:“啊!秦琼既然是你二哥,当然你们是同党啦。你们两个人赶紧躲开,我不跟你们呕气。你们如若不听,可知本将军的大刀厉害!” 齐国远怒喝道:“嘿嘿!小魏啊,你是活腻啦!不就你这口刀吗,再瞧瞧我的军刃,慢说是打,就是我这一锤砸下去,你就得刀折、人死、马塌架。小子,你是以卵投石!” 魏文通冲着他这对锤端详了会子,心中暗想道:他这对锤出了号啦!要是死瓜膛的话,不要说他身高过丈,就算他身高三丈八,也使不动这么重的锤。八成儿是空膛锤蒙事吧?想到这里,骂道:“响马,你既然拦住了我的去路,你就撒马来战。”齐国远喝道:“小魏呀!你别以为我这锤是空膛的,你爷爷的外号叫大力神,我这锤是死瓜膛的,一锤你准死!”魏文通大怒道!“我死了认命,那你撒马来战!”后头李如眭道:“哥哥,跟他费什么话,拿锤砸他!”齐国远大喝道:“对,小子你看锤!”说罢,马就顶上来啦。双锤抡起来,抢一个先手招,照着魏文通的头顶砸下来了。不知魏文通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1回 群英会计救秦琼 黄河口戏魏文通 上回说到,齐国远举起双锤轮下来,照着魏文通的头顶砸过来,魏文通见锤砸下来,往里手一裹镫,没敢拿刀杆架锤,他躲开左手锤,用刀头接齐国远的右手锤。他为什么这么慎重呢?他恐怕万一足死瓜膛的,那就活不了啦!再说,刀头往上一找这锤,耳轮只听得“噗”的一声,木头锤碎啦,掉下一半来。齐国远哇呀一声,喝道:“锤变成炒杓啦!我也不要了。”说罢,齐国远把半个破锤也扔了。二马冲锋过镫,不容魏文通回身反背用刀砍齐国远,迎面这黄脸的手托着两丈七长的大枪,就照着魏文通扎来啦。 魏文通简直要给气坏了。只听这黄脸汉子道:“好小子,看枪!”魏文通心里想道:这锤是假的,这枪也真不了。这时他往外掰镫,立刀用力一挂。耳轮就听喀嚓一声,他这气越发的大啦。怎么?杉篙折了! 李如眭道:“杉篙折了,我也不要了!”说罢,把半截杉篙扔了,没容二马错镫,往外首掰镫,拨马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嚷嚷道:“老齐呀,我往东跑啦!”只听得齐国远喊道:“兄弟,我往西跑啦!”魏文通心里想道: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要追东边这个,西边这个跑啦,我要追西边这个,东边这个地啦!心里又一想道:我就算拿住一个又怎么样啊!靠山王命我拿秦琼是正事,秦琼可往正南了,我还是追秦琼的对。想到这里,魏文通的马又往正南追下来了! 往前追出有十多里地,只见对面又有两员战将迎上来了。来者非是别人,前面的是王伯当,后面的是谢映登。原来,这两个人是第二拨来大战魏文通的。他俩在路上遇见了秦琼,跟秦琼说明白了戏战魏文通的意思。秦琼又把魏文通刀法精奇的事情一说,王伯当道:“二哥,您赶紧走,我们自有办法。”秦琼往南走下去了。 谢映登问道:“哥哥,据二哥说,魏文通这口刀可厉害,咱们应当怎么准备哪?”秦琼道:“兄弟,我有个好办法,非把他算计了不可。”谢映登道:“怎么个办法呢?您快说吧!”“我呀先上去,抢先手给他个金鸡三点头,迎门三枪,是眉攒、硬嗓带前胸。万一他要会破我这手绝枪的话,你叫神射将,箭法最准,我迎上去的时候,你在后头就把弓箭预备好了。咱们是枪箭齐发,即便他破了我的枪,他躲不了你的箭,他躲了你箭,我的枪非把他挑了不可。”谢映登道:“哥哥,照您这么一说,够小子活的,就这么办啦。”两个人把主意拿定,往北一看,王伯当道:“兄弟赶紧准备,你瞧他来啦!”说罢,王伯当催马抬腿摘枪,迎上前来。这时谢映登抽弓拔箭,认扣填弦,预备好啦,净等着魏文通站住再瞄准啦。 魏文通往正南一看,有一员战将迎上前来,但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双肩抱拢,头戴素缨盔,身披亮银甲,掌中素缨槍,胯下雪花马。看脸上,面如冠玉,鼻直口阔,三络墨髯胸前飘洒。又见在后头跟着一员战将,是个粉红脸的,也是一身素盔素甲。魏文通心里想道:迎着我来啦,不问可知,又是秦琼的党羽吧!这时,就听那个白脸的道:“站住,少往前进!”魏文通喝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王伯当道:“你要问,我乃是秦琼的盟弟,前来接应我秦二哥,敌挡你魏文通。依我之见,赶紧回去,不然你可知道我枪法厉害!”魏文通一听,又生气,又纳闷。他纳闷的是:秦琼的接应是打哪里来的呢?他哪里知道这是英雄会早已安排好了的。魏文通道:“听你之言,不问可知,你一定也是响马啦!你赶紧躲开,我跟你远日无冤,夙日无仇,我追的是秦琼,你如不闪开,可不要说我的大刀无情。”王伯当道:“魏文通,闻听你叫花刀帅,今天你家爷爷要会会你怎么个花刀帅。”把话还没有说完,马往上撞,迎门就是三枪。 话说,这魏文通他是右手拿着刀,刀头朝下,刀篆朝上,青龙提水式。见素缨枪奔他面门扎来,心里想道:我要合刀一挂,万一他是金鸡三点头,存着后把,刀挂空了,枪第二次奔更嗓,那时我命休矣!想到这里,他要破这手槍,右手里掰镫,往上一撞,左手拿住了刀杆,用刀纂往左边砸,正砸在王伯当的话杆上。只听得“呛”的一声,王伯当心里想道:他不愧是朝廷的守关大将,这手枪破得好。枪倒是躲开了,再说后头谢映登这一箭。 王伯当抖枪杆的时候,这箭就对准了魏文通的面门射出来了。要说谢映登的箭法,那是百发百中。因为魏文通他是拿刀纂往左边砸枪,当然他得锉身,这枝箭正射在魏文通头盔的右边,就听当的一声,幸亏头盔是铜的,没有射透。当时吓了魏文通一跳,只震得他是耳中蝉鸣,两眼发花。往南一看,原来,那个粉红脸的战将从大道西下坎射了魏文通一箭。 这时,王伯当拨马往东便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兄弟。该着的事,他没死!我往东啦!”谢映登道:“哥哥,该着没射死他,我往西啦!”魏文通气得是浑身栗抖,体似筛糠,心里想道:好险好险!我别跟他们裹乱了,干脆我往正南,还是去追秦琼。魏文通催马往南又追下来了。 追来追去,对面是一座小土山,三岔路口,往西南一条道,往东南一条道。魏文通忙勒住坐骑,心里又想道:他是往那边去了呢?这么办,我看哪条道有马蹄印,就奔哪条道追。仔细一看,西南上有马蹄印,东南上也有马蹄印,这倒把魏文通难住了。心里又一想呀:啊!西南走到黄河没有渡口,他就是走那边也过不去。东南上到黄河有渡口,我还是往东南追。想到这里,他催马往东南走下来了。随走随拐,走来走去又是正南正北的道了。往正南看,也望不见秦琼的影子,正在马上纳闷的时候,猛听得东上坡有人喊叫苍天。 这时,魏文通急忙往上看,只见有一个小伙子,也就在三十多岁,穿著打扮是商人的模样。他面向西北,口中喊道:“苍天哪,苍天哪!我是有家有难呀,无处可归,只好一死吧!我向西北老家给我那父母叩上三个头,以尽人子之道,就好似我报答二老养育之恩了呀!”魏文通就听他一边说着一边哭,叩完三个响头,他挺身站起来,就奔树底下去了。 魏文通只听他一边说着一边哭,叩完三个头,他挺身站起来,就奔树底下去了。魏文通仔细看去,可把他吓坏了。在树的旁枝上,敢情他早把套拴好了,脚底下还垫着一块土坷垃,只见这名年轻的小伙子,脚一蹬这块土坷垃,用手将套套在脖子上,咬牙一狠,用脚一踹,这块土坷垃就滚到下坡去了,只见,这人吊在树上翻白眼珠子,口吐白沫,堪堪要死。魏文通赶紧挂刀下马,跑上坡来,双手在身后一托他的左右臀尖,这套几给解开了,将他放在地下,捶打后背,腿也给他弯过来,叫了半天,好容易给他叫醒过来。他哼哼了半天,这才哭出爹娘来。 魏文通就问道:“小伙子,你为什么自寻短见呀?”这上吊的小伙子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魏文通道:“这位将军,是您把我救了?”魏文通道:“嗯,是我救的你。”那名小伙子道:“虽说您把我救了,我还得死去,我再死,不是跳河,就是投井,我决不上吊了,敢情挺勒得慌!”魏文通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寻死?你说说,我必然能救你,你还不放心吗?”那小伙子道:“您要问哪,我是咸阳茂陵人,是贩卖红货古玩的客商。我这次由南诏办来的翡翠、玉器等古玩够八个骡驮子,没想到走到黄河南岸,遇见了一伙人马,他们说是山东英雄会的,一查看我这些好东西,全是值钱的货物,就全都给我劫丢了,原来是一帮可恶的响马。我这所有的家财、历年的积蓄,这回被劫了个一干二净,您想想我活的了活不了?哎!我难受哇!” 魏文通一听,不禁得咬牙痛恨英雄会的人。但心里又一想:我不能见死不救,不如我先安慰他几句,然后我再给他想办法。想到此,这才将他是潼关大帅,怎么奉命追秦琼的事倩,对这人一说。 这名小伙子道:“原来您是魏将军,哎哟,小的在这里失敬了!”魏文通道:“我追上秦琼以后,将他带回潼关。二次我领兵扫灭响马,准能将你所失之物全部找回来。”这名小伙子道:“哎,您真能给我办得到吗?”魏文通道:“我准能给你办到。”这名小伙子道:“要是这么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呢,您去追秦琼去吧,我这里等您。”魏文通道:“这么办吧,我搀着你遛一遛,活动活动你浑身的血脉,你在大道西边等着我好不好?”这小伙子道:“那太好了,我太谢谢你了。”说罢,魏文通弯腰一架他的右胳膊,把这名小伙子搀起来,往下坡走。 两个人已然走到大道当中,魏文通也没留神,这名小伙子猛然间道:“魏文通,你闪开吧!”说罢,右臂用力一拨,魏文通往后登、登、登退了几步,吭的一声坐在地上。这一下子还是真把他摔着了。魏文通“哎呀”了一声,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再看这上吊的小伙子,一弯腰,“哧,哧哧,”往南就跑,鹿伏鹤行,如同箭头相似。 魏文通心里想道:啊!这是什么人?就这两步跑儿,别瞧我是朝廷的守关大将,我没这功夫!原来这个上吊的原来是英雄会里的尚志尚怀忠,绰号人称“地里飞星”。他施展的夜行术,魏文通如何能比得了呢!为什么在这儿假装上吊呢?为的是叫魏文通在这儿磨烦时间。好叫秦琼跑远着点,这也是徐茂公的妙计,再说魏文通,往正南一看,这人连影儿都看不见了。心里想道:莫不成这上吊的也是秦琼一党吗?心里又一想:不能,我眼看着吊上的,还口吐白沫、翻白眼珠呀。他急忙回到坡上,伸手一拉绳套,这气非同小可!怎么呢?那套一拉就长啦,一松手就抽回去了,原来,是鹿筋绳的套儿!心里想道:怪不得哪,来回打秋千脚老沾地,这如何能死得了呢!这魏文通被气的是当场火冒三丈,第二次来到坡下,认镫扳鞍上马,又往正南追下来了。 魏文通正往前走,前面有座山,拍马上了山坡,紧上头有一道山梁,走到山梁一上,往下观看,山道狭窄,双马并行都走不开,这是一条夹沟道。继续往下走,正走在山腰上,见下边有一樵夫,担着一担柴,往山上走。魏文通心里想道:要坏,碰到一块我俩人走不开。就喊道:“樵夫慢走!路太窄,咱俩人走不开,你站住!”只见这个樵夫,依旧担着这担柴,嘎吱嘎吱地往上走,合算喊了半天没听见。俩人已然离着不远,就要撞上了。 魏文通道:“樵夫站住!”这时樵夫站住了,抬头看了魏文通一眼。魏文通注目一瞧这个打柴的,身躯矮小,不满七尺,骨瘦如柴,类如病夫。头戴一顶随风倒的帽子,一身灰色布裤褂,腰系一根黄色布带,足下穿一双搬尖大叶帮靸鞋,打着花绑腿。再往脸上观看,是一张刮骨脸儿,白脸膛,窄脑门,嘬腮帮,高颧骨,细眉毛,圆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小鼻子,薄片嘴,细米银牙,嘴唇上留着燕尾髭须,三根朝下,四根朝上。担着一担山柴,腰里掖着一柄夹钢板斧。魏文通道:“我喊了半天你怎么听不见哪?”只见这打柴的,用左手一拈朝上的这撮燕尾髭须道:“哟!您瞧,差一点撞上!您还提哪,在我小时候打霹雷,把耳朵震聋啦!您多原谅吧!”魏文通道:“噢,那就是了。既是这么说,你赶紧下坡去,容我下去后你再上来。”这樵夫道:“嗯,不成!要依我说,您赶紧回岭上去,容我到岭上,您再下来。”魏文通道:“你说那话不成,还得你下去。”只见这个樵夫把脑袋摇得象车轮似的,一死地说不行。 这时,魏文通有点上火,遂口道:“我骑着马哪!马回不过身去,知道吧!”只见那樵夫也横上了,大怒道:“你这人可真不讲理!因为你有马,多着四条腿哪,费不着你的力,我这两膀子苦力气,好容易挑到这山腰上多不容易呀!让我下去?不成!干脆,我也甭上去,你也甭下来,咱们俩人就这儿耗啦!”说罢,倒把这担山柴一溜肩儿放下来,把腰儿一叉,他不走啦!魏文通一听这人说的这个话,又是尖嗓门,透着有点气人。心里又一想:还不能跟他呕气,我跟他说说我的姓名,让我过去也就完了,就道:“樵夫,你不知道,因为我是潼关守将魏将军,奉命追赶叛逆秦琼,有公事在身,你务必要让我一步。”这樵夫道:“你这是拿势力唬我呀!不成,到了潼关我惹不起你,来到山沟里我可不怕你!我这膀子力气白用啦?不成!干脆咱们这儿还耗着吧!”魏文通一听他的话口儿透硬,心里又想道:啊!这个打樵的莫不也是秦琼一党吧?就道:“咱们两个人耗到几才算完哪?就一点商量都没有吗?” 原来这个樵夫也是英雄会的其中一个,他姓侯名春。字君集,有个绰号叫神偷赛白猿。也奉了徐茂公之命,假扮樵夫,故意在山腰挡路,为的是跟他在这儿多磨烦一会儿,秦琼也就过了黄河啦! 话说侯君集,他心里一想:我不跟他再磨烦啦,大约这个时候我秦二哥已然过了黄河了。想到这儿,这才对魏文通道:“你要和气地商量着办,这倒可以,我还有个毛病,向例我是吃顺不吃戗。”魏文通问道:“那咱们怎么商量呢?”侯君集道:“这么办吧,我把这两捆山柴跟这根扁担漫着你的头扔过去,你也甭上去啦,我一也甭下去啦,你想好吧?”魏文通道:“唉,这还不错。快着!”侯君集就把柴撂下来,提起一捆道:“你可低点头,要是不留神,扎在眼珠子上我可不管。” 魏文通在马上低头猫腰,侯君集跟着飕、飕、飕把两捆山柴连扁担全扔过去啦。魏文通一抬头,侯君集就道:“老魏,全扔过去啦,我这人怎么办哪?”魏文通一想:对呀!就道:“那怎么办哪?”侯君集大笑道“我说老魏呀,今天我让你开开眼,我自己把我自己扔过去。”魏文通大吃一惊道:“啊!那怎么扔呢?”话还未完,只见这樵夫提气往起一纵身,飕的一声跳将起来,足有一丈多高! 原来,侯君集他要施展绝技,也不是只为着让魏文通看看。侯君集早就看见魏文通头盔上镶着一颗大珍珠,就在抹额后边两条龙的中间,叫做二龙斗宝。他要掏下这颗珠子来。当他跃到魏文通的头顶这里,伸下手来,照准了那颗珠子用力一抓,只听“喀叭”的一声,珠子就到手了。 魏文通“啊”了一声,大吃一惊,用手一摸头盔,这才知道头上的珠子没有了。回头再找樵夫,是踪影皆无。心里想道:这个打柴的武艺不坏呀!难得他真是手疾眼快,我白白丢上一颗珠子!心里又一想呀:他也许是秦琼一党吧?不管他,我还是下山追秦琼。 魏文通稍定心神,急忙催马下山,往正南走了不远,已然到了黄河岸上。就见水势浩大,波浪滔滔。抬头往南岸一看,只见秦琼早已渡过河去,坐在柳树底下,一边歇腿,一边吃东西哪!见魏文通到了河岸,秦琼是连招手带嚷,可是河宽,再加上水的声音,魏文通听不见他喊什么。看那个意思,是成心逗他的气儿。他恨不得胁插双翅,飞到南岸,把秦琼擒住。可就是过不了河。正在生气的时候,就见西边水面上下来一只小船,一个人坐着掌舵,一个人在船头上撒网捕鱼,船顺着水往东走。魏文通心里又想道:有了!我叫这只渔船把我渡过去,好捉拿叛逆秦琼。想到此,口中喊道:“渔家,快过来!”就见撒网的那人,把网收到船上,拿起船篙,拨船奔北岸来了。船随走着,撑船的这人就跟这搬舵的道;“兄弟,看样子咱们又要得笔外财!”魏文通道:“没错,北岸上又有人叫咱们,这可是漫天飞馅饼——意外之财!” 魏文通一听两个人这些话,心里想道:不用问,秦琼是这只船给渡过去的。只见这渔船已然来到河边,撑船的问道:“这位将军,您叫我们干什么?”魏文通道:“渔家,你将我渡到南岸。”这渔船道:“不成,我们是打鱼的船,不渡人。”魏文通道:“刚才南岸那个黄脸汉子的,不是你们给渡过去的吗?”渔船道:“不错,是我们渡过去的。” 魏文通不明白的问道:“你为什么渡他不渡我呢?”渔船道:“不瞄您说,我们要渡一次人,少打好几网鱼。要是渡人也成,这个船价得高点!”魏文通道:“噢,我问你,那个黄脸汉子的给你多少船价?”渔船道:“您要问,我们没敢跟他多要,要了五两银子,人家那个主真叫开窍儿,不但不驳价,另外还多加五两酒钱,共合给了十两。您要是打算过河也成,干脆您也出这个价得了。”魏文通道:“好,我也给你十两,把我渡过去吧!”说罢,魏文通挂刀下马,遂口道:“来,搭跳扳,先把马牵上船去。”渔船道:“您先慢着,有话跟您说明白了,因为船小水急,经不住这么大的分量,人跟马得分两次渡过去。方才那位黄脸汉子的,也是来回渡了两次。”渔家说完这话,不由得魏文通暗自沉吟,心里想道:这两个打鱼的是不是秦琼一党呢?要是的话,我必遭他们暗算。一看这两个人的打扮,光着脚,短裤子,麻背心,头上卷着牛心发髻,带着草纶巾。又一瞧这只船,没有什么破绽。心里想道:没错,我多疑啦!就道:“好,我将刀马放在北岸,你先把我渡过去吧。”魏文通是想呀:虽说把刀马放在北岸,到了南岸,就凭我胁一下这口宝剑,也能把秦琼擒拿住。这时,船拢了岸塔跳,魏文通上了船,船家撤跳板,往方槽子上当中一横。道:“将军,你就坐在这个板上得了。”魏文通坐下,船打掉头,开往河的南岸去了。 行到河的中心,就见船头这人,将篙拱在船上,双手一攀,不走了。魏文通问道:“渔家,为何横篙不走?”渔船道:“这您都不明白?您真是白在外头跑了!船家不打过河钱,我们这一横篙,不用我们说话,您就应当把船价付过来呀!”魏文通道:“噢,是了,多少银子?”渔船道:“刚才已讲明白了,十两白银。” 魏文通用右手往腰里一摸这钱带子,心里“轰”的一下子,脸上跟着颜色就变了。因为什么呢?原来他腰里没带钱,当时就着了急了。急忙道:“渔家,因我出来的慌张,未带银钱,实在对不起你们。”渔船听了,道:“什么?没带钱,你这叫成心跟我们捣乱!”魏文通道:“哎,渔家,你哪里知道。我乃潼关守关大将魏文通,今奉王命追拿叛逆秦琼,你们把我渡过去,我把那秦琼拿回来,改日得闲,你到潼关来取银两,我给你白银一百两,你们还不高兴吗?” 渔船反问道:“您说完了没有呀?”魏文通道:“我说完了。”渔船道:“您说什么也不成!”魏文通道:“怎么不成?”渔船道:“怎么不成!这里叫黄河渡口,我这话说大一点,我说什么是什么,我敢到潼关去取钱去?我一到,您一施展虎威! 魏文通喝道:“胆大的渔家,船到河中,你敢停篙不走,实在可恨!今天你可来了,正要拿你,来人哪,推出去杀了呗!’跟着有人推出去,手起刀落,噗的一声,我命休矣!分明我是羊入虎口啊,到您那里杀一个人就跟碾一个臭虫似的。哈哈,那个算盘你不用打了,没那个事,干脆说痛快的,你有钱没钱吧?” 魏文通一听这话,当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道:“没钱便当怎样?”渔船大怒道:“小子,你还别瞪眼,跟你这么说吧!没钱让你洗个白水澡!”魏文通道:“你待怎讲?”只见船后头这个搬舵的道:“没钱让你洗个白水澡!”说罢,魏文通用右手扶剑把,一长腰,“嚓啷啷”拉出了宝剑,遂口道:“你等敢跟本将军瞪眼!”说罢,用宝剑往船头里就捅,剑奔渔家的胸前扎去。船家道:“好小子,坐船没钱,你还要杀人!”说罢,往后一仰身,翻了个倒插虎儿,噗通一声,这个人就翻到水里去了。就听后头搬舵的哭了,道:“哥哥呀!好小子,你坐船不给钱,还把我哥哥扎到河里去,我跟你完不了!”魏文通一翻身,这宝剑就奔后头这人砍下来了,道:“全要你们的命!”只见后头这人也往后一折身,“噗通”了一声,也扎到河里去了。魏文通再找两个渔家时,他们已然踪影皆无。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2回 程咬金崭露头角 叔宝走马取金提 上回说到,魏文通被那两名船家给耍了,他们二人也踪影全无,魏文通将宝剑入鞘,手拿起船篙,要自己撑船,撑了半天,船不动转。只见船头水里一翻花,上来一个人,左手按住船头,右手一扑噜脸上的水,道:“老魏呀!你可真可以,我还活着呢!”魏文通登时大吃一惊,只听后头道:“老魏呀,我也没淹死!” 魏文通回头一看去,那搬舵的也按着船尾呢!就听那搬舵的道:“哥哥,咱们怎么收拾他呢?”那人道:“兄弟,咱们先给他来一个‘呀咦哟’吧。”魏文通一听,不懂什么叫“呀咦哟”。只见按着船头的那个人,往下一按,按船尾的那个提气往上一蹿,按船尾的那个再一按,按船头的提气一蹿,俩人一边按一边喊着,船就跟摇元宵似的来回摇摆,摇晃得魏文通在船当间可就站不住了,“咕咚“一下子就坐下啦。喊道:“受不了啦!受不了啦!这‘呀咦哟’可真不好受!”按船尾的这个人道:“哥哥,人家说啦。这个不好受。”那个人道:“兄弟,这么办,咱们给换一个‘转磨磨吃饽饽,好不好?”这个人道:“对!” 魏文通一听,还真不懂什么叫做“转磨磨吃饽饽”。就看这两个船家又蹿到水皮儿上来,一个人推船头的左边,一个人推船尾的右边,越推越欢,这个船转快了,就跟车轮似的。魏文通觉着天转地转,转得他是晕头转向,捂着脑袋道:“别转啦!这更不好受!”水里这个人道:“兄弟,人家说了,这也不好受。”那个人道:“那咱们就改个‘底儿朝天’得啦!” 魏文通一听“底儿朝天”,心里着慌啦,急得他道:“二位,干万可别‘底儿朝天”,咱们还对付着转得了!”就听水里这个人道:“那可由不了你!”只见他俩人,一个在船的左边,用肩膀使劲一扛船底,右边那个人用力往下一按船帮,这个船可就歪啦,眼看要翻。急得魏文通直喊道:“别底儿朝天”,哎哟!要翻,要翻!”再说水里那俩人一齐用力,一个一按,一个一扛,只听得 “噗咚” 了一声,这只船就“底儿朝天”了,魏文通登时失足落水。别看魏文通他是朝廷守关大将,马上步下两般武艺都行,就是不会水。 但凡不会水的人要是掉在河里头,心里着慌,怕喝水,他闭着眼睛,闭着嘴,两只手就瞎抓挠起来啦。今天魏文通掉在水里头也是这个样子。再说这两个船家,在水里头一看,心里想道:你不喝水那哪里成啊!这个人游到魏文通旁边,在左肋上用手指头一戳他,他一吸气,一张嘴, “咕咚” 喝了一口水。那个人也游过来,在他的右肋上用手指头一戳,咕咚又喝了一口水。喝了两口了,再想不喝都不成啦,咕咚咕咚又喝了好几口。俗说这叫坛子泅,那就灌满了算吧!当时魏文通肚子灌满了水,也就人事不知啦! 原来,这两个戏耍魏文通的船家,正是英雄会的丁天庆、盛彦师。他们二人当初在绿林之时,是单雄信的左膀右臂,是黄河两岸的绿林首领,水性最大。这次奉徐茂公所派,装扮打鱼人的模样,水擒了魏文通。一言表过,再说丁天庆,他知道魏文通已然昏过去啦,就一手托住他的后背,一手抠住后腰的狮蛮带,往起一长身,魏文通就被托出了水面。丁天庆在水皮上露跳了半截身子,踩着水,哗啷、哗啷地往南岸走。秦琼在南岸上看着丁天庆、盛彦师二人在水中生擒了魏文通,心中十分痛快,不住地赞美他二人在水上的功夫。 丁天庆把魏文通扔到岸上,二人也紧跟着跳上岸来。上前向秦琼行礼,道:“二哥,我们俩人给您行礼啦,您可受惊了!”秦琼道:“二位贤弟请起,你们哥俩直是辛苦了!魏文通他死得了死不了?”丁天庆道:“死不了,徐三哥有话,要活的,还有用处哪!”说罢,找了一块大石头,垫在魏文通的肚子底下,丁天庆坐在他的臀尖上,双手一推他的两肋,一揣这水,连揣带控,所喝的水又都由嘴里倒出来。已然见了粘哈拉子了,这才将他扶起来坐好,双腿盘起,胳膊弯过来,打着了火镰,点着了一把干草,用烟熏他的鼻孔。烟一呛,跟着一打嚏喷,他就哼哼出来啦。不容他睁眼,丁天庆、盛彦师二人一拧魏文通的胳膊,背过手来用绳子将他捆好。魏文通“哎哟”了一声,睁眼一瞧,心里这才明白过来。 这时,秦琼过来道:“魏将军,对不住,请你暂时憋屈憋屈吧!”魏文通气呼呼地道:“哼,好你个秦琼,不要羞辱本将军,中了你们的诡计,这也是该着,今天就当我魏文通算认命了!” 就在这时,眼看正北来了一只大板船,开到南岸,搭跳上来了好些人。齐声道:“二哥您好,二哥您好!让您受惊!我们给您行礼啦!”秦琼急忙还礼,道:“众位兄弟请起,多劳众位兄弟接应。”魏文通一看到这些人,气更大了!心里想道:那个黑脸的跟那黄脸的,是假锤手跟假枪手;还有那使枪的、射箭的、上吊的、打柴的全来啦!沿路上拿着我打哈哈,到黄河口我被擒了,可惜我这个潼关守将,会失手在几个小小的响马身上! 这时,秦琼问道:“众位贤弟,咱们大队现在何处?”王伯当道:“二哥,这是徐三哥的分派,叫我们哥几个接应您逃出虎口,他率领大队人马去打金堤关去啦。”秦琼道:“那咱们就赶紧奔金堤关去吧!”众人一齐答应,有人将大板船上的马匹全拉上岸来,连魏文通的马也给拉过来啦,扶着魏文通上了马。众位英雄率领着这几十名兵卒上路,往东南大道,奔金堤关走下来了。一路无事,已然快到金堤关啦,只听东南上人声呐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秦琼道:“侯贤弟,快到前面去打探,看看金堤关的战事如何,我们在这里等你。”侯君集答应一声,往东南跑下去了。 话表,徐懋功自分发人等接应秦琼之后,他率领着全军大队过了黄河,直奔金堤关大路来了。来到金堤关正北,安下营寨,亮开队伍,呐喊叫阵。镇守金堤关的总兵名叫华公吉,还有一位副总兵叫华公义,他们是亲弟兄两个。有四名偏将,乃是:马三保、殷开山、刘洪基、段志贤。正副总兵连四家偏将,俱都是手使大刀。英雄会大队来到正北,守城的兵丁把城门关了,火速来到总兵府报告。 华家弟兄一听,登时就火啦,华公吉大骂道:“胆大的响马,竟敢前来夺关,实在胆子不小!急速齐整队伍,出关一战!”有人把命令传出去,众人急速全身披挂,出府认镫上马,率领马、步队人等直奔北门而来。 话说,英雄会众位群英等,正这儿对着北门骂阵哪,只听到城内一声号炮,城门分左右大开,两杆杏黄旗领先,只见,马步队往出一撞,越过了护城河吊桥,二龙出水势,将阵势列开。两军对圆,花家弟兄往正北一看,就见英雄会的旌旗飘摆,拉开了一字长蛇,漫山遍野而来!再一看英雄会的战将们个顶个是精神威武,盔铠整齐,比金堤关的威风可就大多了!再看看当中,两个为首的是道士打扮。 华公吉暗暗大吃一惊,遂口道:“奇怪呀,奇怪!”马三保问道:“总兵大人,因何奇怪呀?”华公吉一指英雄会的人马就道:“你来观看,这般响马盔铠整齐,声势浩大,究竟从哪儿凑的这伙人呢?”花公义道:“哥哥莫要着急,不要看响马人多,据我想他等乃是乌合之众,待我撒马出战,杀他个落花流水!”花公吉道:“好,兄弟你出去打打头阵。”说罢,跟着鼓声咚咚,华公义就撒马出阵来了。英雄会众人一看,出来这员战将跳下马身高九尺,身体魁梧,青铜的盔铠甲胄,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马,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再往脸上观看,面似黑锅底,一脸的白圈癣,抹子眉,一对黄眼珠,塌鼻梁,大嘴岔,连鬓络腮黑钢髯。来到阵前,大喊一声,嗓音如雷,大声喝道:“呔,对面的响马,哪个出来阵前答话?” 徐懋功道:“诸位弟兄们,咱们自打山东起程,一路上还没跟朝廷官兵正式打过仗,今天这是头一次,哪一个出去先跟他说理。他如果让了金堤关,咱们就有踏足之地啦。他如果不让哪,就得取他的首级!”大家伙道:“三哥那是当然。”徐懋功道:“行军作战要知己知彼,这镇守金堤关的将领,究竟怎么个来历,哪一位兄弟知道?” 单雄信道:“三哥,金堤关的事情我知道。守将是花氏弟兄,还有马三保、段志贤、殷开山、刘洪基四员偏将,号称六门大刀守金堤。尤其花家弟兄刀法精奇,您看,出来这个黑脸的,不问可知是华公义,我知他使锯齿飞镰大刀。无论谁出去,可千万别拿他不当回事。要是轻视他,轻者受伤,重者丧命。”徐懋功一听,吩咐道:“既然是单五弟说出敌人的虚实,哪位兄弟出阵一战?这可是第一仗,要讲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替咱们英雄会取个吉利。” 徐懋功话刚吩咐已毕,尤俊达搭话了,道:“三哥,听我单五哥这么一说,谁出去也不成,要打算马到成功,非叫程四哥出去不可!”徐懋功道:“对,四弟,你就出去来个马到成功吧!”程咬金一听就急了,急忙道:“哎哟!诸位不成,俺老程更不成了!不瞒你们大家伙说,这斧头的招儿俺全忘啦!”大家伙一听,说这不像话!这是成心拿捏人。当时急得程咬金直出汗,为什么他这么着急呢,他在少华山闲了这几天,确实是把斧头招数给全忘了。尤俊达不管他忘不忘,以为他装傻呢,就绕到程咬金身后头,用杈杆一打他的马后胯,叭的一下子,程咬金这匹马可就跑出去啦。这程咬金还真急啦,遂口道:“咳!你这匹马也跟着起哄,我拱裆你再出来,我没拱你,你怎么就跑出来啦!”程咬金一边说着拱裆,一边还直比划着,这匹马跑得倒更快,已然快跑到阵前啦。程咬金也没法圈马回阵,只好是抬腿摘斧,到哪里说哪里了。 话说,华公义一看出来这员战将,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一丈,胸前宽,臂膀厚,身体魁梧,身披一身鹦哥绿的盔铠甲胄。往脸上观看,头如麦斗,面如蓝靛,大锛儿头,两道朱眉,一双獬目,眼珠搭于眶外,通贯鼻,高颧骨,咧腮颏,大嘴岔,红压耳毫毛,抓笔相似,连鬓络腮的红胡子,大耳有轮,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他跨下马名叫斑豹铁骅骝,掌中八卦萱花斧,半边车轮相似。不由得华公义心中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程咬金口喊道:“冒唔!瞧劲绕!”华公义道:“站住,报上名来,因何来到金堤关,你们是做什么的?”程咬金怒喝道:“你要问,我们是山东英雄会的。因为你们的皇帝杨广残暴无道,官府欺压百姓,我们英雄会就为给百姓报仇。你要识时务,赶紧归降,让出金堤关,如若不然,你可知道你程爷爷掌中斧头的厉害!你叫什么呀?” 华公义大喝道:“大胆响马,我乃金堤关副总兵华公义,响马你敢聚众造反!我且问你,你叫何名?”程咬金道:“好小子,你敢跟你程爷爷面前发威,要打算听俺老程的名字,你可在马上坐稳了,俺怕说出名姓来吓坏你了!” 华公义大怒道:“你这是胡说八道!快说!”程咬金大喝道:“你家爷爷姓程名咬金,人称神斧将。你知道吗?六月二十四劫皇杠的那就是俺老程!”华公义道:“啊!原来就是你这响马反贼呀!待我活擒了你,到靠山王驾前请功,快快撒马来战!” 谁知程咬金提起劫皇杠心里一高兴,这八卦萱花斧的招数忽然又全想起来了。遂道:“小子,今天你程爷爷非掏了你不可!”说罢,一踹镫,迎上前来,搬斧头,献斧纂,有喝道:“点你!”华公义用刀头往外手里一拨,大斧跟着劈脑袋。华公义又用刀杆往里手里一合,程咬金用斧子平着顺刀杆一划,道:“削手!”华公义一抬右手,谁知斧头过去又回来了,说:“再削手!”只听得“哧”的一声,坏了,华公义左手上的四个手指,全给削下去了,当时大刀撒手,疼得他哎呀乱叫。 这时,程咬金可得意了,马抢上风头,平着一抡大斧,正斫在华公义的下巴底下,只听得“噗”的一声,人头当时飞出去老远。程咬金哈哈大笑,喊道:“俺老程得劲喽!”英雄会的众弟兄们一看,齐声喝彩,哥道:“好!真叫干脆!”尤俊达道:“诸位,这是开市大吉了吧!”徐懋功道:“由今往后咱们是万事亨通了!” 不说英雄会的众人高兴,再说金堤关这边,华公吉见亲兄弟阵亡,当时就愣在马上啦!也吓坏了马三保、段志贤、殷开山、刘洪基四员偏将,众兵丁也是苶呆呆发愣。华公吉好容易把这口气缓过来,放声痛哭。有人把华公义的尸体、军刃等抢回本队。 华公吉止住了悲声,道:“诸位将军,给我压住了阵脚,待我出阵擒他。”马三保道:“总兵大人,使斧头的招数厉害,您出去恐怕也要吃亏,还请您酌量一二才是。”华公吉道:“哎!手足之仇,焉能不报,我自有道理。”将话说完,一踹镫,马走如飞,鼓声咚咚,华公吉来到阵前,英雄会众人一看,来将平顶身高过丈,头戴四楞镔铁盔,身披锁子连环乌油甲,背后五杆护背旗,青缎色镶心,上绣金龙,相衬白火焰,银葫芦罩顶,蓝穗子低垂,大红中衣,五彩花靴,牢踏紫金镫,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口象鼻子古月刀。再往脸上观看:面似姜黄,三角眉,一双圆眼,左眼皮上有块大疤,一脸的红疙疸,斑斑点点,塌鼻梁,翻鼻孔,大搧风耳朵,火盆口,黑钢髯。背后一杆三角的标旗,上绣一个 “华”字,单有兵卒打着。大家想,出来此人必是华公吉了。程咬金见华公吉出来了,拨马跑回本队去了,道:“辛苦诸位,俺老程就管开张,这回没俺的事啦!” 这时,只听阵前华公吉在那里喊道:“蓝脸的,你给我出来!”徐懋功道:“四弟,人家叫你出去哪!”程咬金道:“啊,俺呀,俺老程忍着点吧!就提我临时发疟子,出不去啦!”王君可道:“四哥,您不用管拉!有我这口大刀,今天要会一会他这口象鼻子刀。”将话说完,小肚子碰铁过梁,双磕飞虎镫,这匹马就蹿出去了。金堤关的众人往北一看,见王君可身高八尺,鹦哥绿的盔铠,内衬紫征袍,面如重枣,鼻直口阔,五官端正,三络墨髯胸前飘洒,再配上胯下这匹红马,名叫赤炭火龙驹,掌中一口三铤刀,右手拿着刀杆,左手一捋墨髯,不但是威风凛凛,而且是举止潇洒。 马三保就对殷开山那二人道:“三位贤弟,你们看看此人,就凭他这举止形容,说是当年的汉寿亭侯关云长复生,有人信吧?”这哥仨一听,都是连声赞叹。殷开山道:“要说响马群里会有这个好样的,我看今天咱们这金堤关恐怕难保了!” 段志贤道:“三位哥哥,依我说,咱们是见机而行吧!”不提他们四位,再说花公吉,一瞧对面来了个红脸的,就问道:“来者是什么人?”王君可道:“华将军,在下姓王名宣字君可,有个绰号,人称我叫绿袍帅,美髯公。你可是金堤关总兵华公吉吗?”华公吉大怒道:“哼!既然知道我名字,何必再问!你干什么来了?” 王君可又劝道:“华将军,只因昏君杨广荒淫残暴,残害忠良,纵容官府鱼肉百姓,以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等在山东揭竿起义,要推翻昏君暴政,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请你献出金堤关,你我共襄义举,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华公吉大怒道:“呸!大胆响马反贼,你且休要胡说!你先把那个蓝脸的叫出来,我跟他誓不两立,我将他治于死地之后,咱们二人再说再议。”王君可道:“华将军,那个蓝脸的是我四哥,他向来不打第二仗,他决不能出来了。”华公吉道:“啊!既然他不打二仗,我今天先要你的残喘性命!”将话说完,催马向前,搬刀头,献刀纂,迎门一点。 王君可用刀头往外首里一挂,挂出刀纂。华公吉跟着一伦象鼻子刀,奔王君可的左肩头砍下来了。王君可用三铤刀一立,往出一磕,二马冲锋过镫。花公吉左手推刀纂,回身反背一刀,这手刀名又叫仙人解带拦腰斩,照着王君可的后腰斩来。再说王君可,不容他砍上,回身悬裆换腰,合刀一挂,仓 “啷” 一声响亮,挂了出去。二人打在一处,两方面的兵卒呐喊助威。打来打去已然十四、五个回合,三十多个照面啦,谁赢谁也不易,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马打盘旋,来回地乱转。花公吉是搧、砍、劈、剁,王君可是粘、绵、软、闪,封严不漏。气得华公吉一边打着,一边哇呀乱叫。王君可心里说:我暂时跟他耐战,平常的招数赢不了他,容我把他战累了,我是用紧命绝招取他的首级。 这时,秦琼等人押着魏文通,来到金堤关的西北了。侯君集来到一打探,问了个明明白白,跑回去说给秦琼众人听。秦琼道:“好,待我上前助王六弟一阵!”说罢,马就往东南跑下来了。徐茂公人等往正西一看,异口同音地喊道:“秦二哥来啦?您快过来呀!”秦琼往东北上一看,正好是王君可跟花公吉二马冲锋错镫。王君可的马往西跑,将要拨转马头的时候,秦琼喊道:“六弟慢着!”王君可抬头一瞧,这才知道是秦琼来了,跟着就迎上来道:“二哥,您一路劳乏,不必上去了!”秦琼道:“我不累,这个花公吉交给我了,你回去对大家伙儿说,准备好了抢他这座金堤关。我上去一定要他的性命!”王君可道:“二哥,您多加小心,我回去啦!”王君可拍马迳回本队,把秦琼的话对徐茂公一说。众位弟兄全都高兴。徐茂公吩咐道:“急速传下令去,如果秦二哥把花公吉打死,叫马步队一拥而上,杀他个落花流水,不容他关城了,咱们就抢进关去。”大家伙分头将命令传下去,全军人马都准备好了,众英雄也各亮军刃,单等抢关。 话说,华公吉由东边把马圈回来一看,心里想道:那个红脸使刀的哪里去了?怎么换了人啦?再看这员战将,跳下马身高八尺开外,体格匀称,头戴虎头黄金盔,身披锁子连环黄金甲,护心镜冰盘大小,寒烁烁耀眼锃光,五股攒成拌甲绦,狮蛮带煞腰,胁下佩剑,左右战裙,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兽口含银环,横搭盖铁过梁后。大红中衣,五彩虎头靴,牢踏紫金镫。往面上观看,面似淡金,剑眉虎目,眼珠子皂白分明,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大耳有轮,三绺黑髯胸前飘洒。胯下一匹黄马,鬃尾乱扎,四蹄蹬开,类如闪电一般。判官头上挂着一对熟銅金装锏,鸟式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条虎头錾金枪,实在是威风凛凛!二人碰面,各自扣镫停马。 华公吉道:“黄脸的,你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秦琼道:“华将军,在下乃山东济南人氏,姓秦名琼,表叔宝。”华公吉道:“我听说山东有个好汉秦琼,就是阁下你吗?”秦琼道:“就是在下。”华公吉道:“我问你,到此何干?”秦琼道:“将军,我劝你归降英雄会,你我共图大事,不知意下如何?”华公吉道:“秦琼,你劝我归降也成,我要求一件事,如能办到,我必然归降。”秦琼道:“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我必应从。”华公吉道:“方才你们那边有个蓝脸使大斧的,把我兄弟花公义杀死,你把他叫出来,让他躺在地上,我用大刀将他砍死,手足之仇已报,我必归降,你办得到吗?”秦琼道:“将军,这可不成!两军血战,可没听说有抵偿性命的道理!” 华公吉道:“既然不成,你不是把那个红脸的换回去了吗,让你尝尝我这口大刀的厉害!还告诉你们说,有我三寸气在,金堤关不能归你们响马所有。”秦琼道:“华公吉,我说了半天怎么也不成,你来观看……!”话音未落耳,抬右腿伸手把虎头枪摘将下来,托在手中道:“你别以为我是怕你!这条枪虽说不是我拿手的兵刃,可是碰面就让你死!你信不信?”秦琼道:“你待怎讲分!”华公吉道:“碰面就让你死!”华公吉道:“你那叫胡说!” 秦琼心里想道:这可不怨我,你是死催的!我要用罗家的“存手枪”将他刺死,也好抢这座金堤关。想到这里,这才踹镫催马,抢了个先手,对准花公吉的心口,摔杆就是一枪,说:“看看!”花公吉见枪扎来,左把在上,右把在下,把刀立起来,用力往外一磕他的枪尖子,就听“仓”的一声响,哪里想到秦琼的枪后把,坐地就存着劲儿哪!就在刀杆磕枪的时候,跟着一绕枪,挺把就刺。 这时,华公吉正是抬着双膀,手捧着刀杆,亮出了左胁。说时迟,那时快,秦琼的枪就在华公吉的左胁下扎进去了!枪锋锐利,再加上马的冲力,只听得“噗哧”一声,秦琼后把一按,前把一提,就将华公吉给挑将起来。英雄会众人等看了又看枪挑了花公吉,齐声喊道,发于肺腑地喊了一声“好!” 这时,徐懋功一摇令旗,吩咐道:“众位兄弟抢关!”立时人声呐喊他们喊道:“杀呀!抢金堤关哪!”众英雄齐撒坐骑,一拥而上。 话说,正南隋军的兵将一见主将阵亡,个个胆战心惊。马三保道:“三位贤弟,金堤关算是完了,咱们弟兄逃走吧!”三人连连点头,一齐拨马往西逃命去了。再说,这些隋兵,净顾了发愣了,就把逃命给忘了。英雄会的兵已然冲上前来,这才想起跑来。英雄会的喽啰兵着隋兵的后尾,七哧喀嚓这么一杀,类如削瓜切菜一般。这隋兵可就死多了!秦琼一看,紧皱双眉,就对他们道:“你们大家赶快传话,让隋兵扔军刃,脱号坎,算他投降。就不要乱杀人了!”这时,英雄会的喽啰兵一喊这话,隋兵一听,跟着跪下道:“我们扔军刃啦!我们脱号坎啦!我们归降啦!”英雄会的大队人马乘胜抢进了金堤关。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3回 魏文通帐营受辱 单通请缨会杨林 上回说到,英雄会的大队人马抢进金提关,这时,关内各衙门的官员人等听说花氏二兄弟业已丧命,出南门全都逃跑了。徐懋功吩咐四路大队把关内四门守住,英雄会的兵在各街各道这么一传话,道:“百姓们不要逃难,英雄会反的是大隋朝廷,对百姓们是秋毫无犯,各安营业,不要害怕。”经过这样的解释,当地的百姓们也就不害怕啦,有那想逃难的,一听说也都不逃了,跑出来的也就都回家啦!总兵衙门临时改为英雄会的聚义厅,又将家眷人等安置在后面。徐懋功在里面这么一布置,大家分头办事。将城楼上朝廷的旗号去掉,插上英雄会的旗帜,四座城门四关完全换好,城墙上安排灰瓶炮子、滚木檑石、弓箭等等,以防隋兵来攻,另外还出榜安民,上头写的是英雄会揭竿起义的目的。百姓们一看这个告示,当时心里这份痛快那就不用提了!接着又把监狱也挑了,押着的罪犯完全释放。把官仓里的囤粮除了留下英雄会使用的以外,余剩下完全赈济了百姓。又将投降的隋兵分发各营,改编入了英雄会。这样一来,这金堤关的军民人等俱是欢欣鼓舞,歌颂载道。 不提外面办理善后,再说聚义厅上,众人纷纷与秦琼见礼,并问起脱险之事。秦琼就把怎样三挡杨林、诈潼关的事对众弟兄一说。秦琼又问英雄会的事清,徐懋功就把反山东、劫牢狱所有的经过,对秦琼说了一遍。徐懋功跟着道:“二哥,您先到后面看老夫人去吧!等您回来咱们再一同吃酒。” 秦琼一听,跟着心一酸,眼泪就要掉出来。道:“好,我去去就来,你们等着我。”说罢,急忙往后面走,来到后堂见了秦母,跪倒叩头,放声痛哭,喊道:“娘呀!险些我们母子就见不着面了!”秦母道:“叔宝呀,不要难过,你起来。现在总算一家子团圆了!你把你脱险的经过说说我听听。”秦琼站起身来,就把进京以后,张玉蓉怎样舍命盗令传信,以及三挡杨林的事情说了一遍。秦母脸上不禁得掉下泪来。也不只秦母难受,旁边坐着的众位老夫人以及紫嫣也都是伤心落泪。秦母擦了擦眼泪,道:“叔宝呀,你把玉蓉那一绺头发取出来,让为娘看看。” 秦琼由腰中取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交与秦母。老夫人接过来一看,不禁得又是泪流满面,叫声:“玉蓉姑娘。”儿媳张紫嫣赶紧过来道:“婆婆。”秦母道:“适方才你相公所说的话,你全听见了吧?”紫嫣道:“婆婆,儿媳听见了。” 秦母转身又对秦琼道:“有朝一日要是找着张金称的时候,你可得当做你的亲兄弟看待呀!人家姐姐为你这相公舍身而死,要不这么办,你可对不起那死去的张玉蓉呀!”秦琼道:“那是当然,娘您请放心吧。”秦母感叹道:“唉!这也是老身我无福,不能与你那紫嫣姐姐相见。玉蓉姑娘,你用张红棉纸将这绺头发包好,好好地保存起来吧!”张紫嫣答应了一声,将头发接过去收拾起来。秦琼又给程母、尤母以及众人给秦母见礼。大家说了一会儿的话,秦琼这才跟诸位秦母告辞出来。 到了前面大厅,这时已然调开了桌椅,酒宴摆好,就等秦琼回来好一同饮酒。正当中的一桌,中间是魏徵,左边是秦琼,右边是徐懋功。两旁是雁翅排开,三位一桌,摆了足有十几桌。大家开怀畅饮,个个欢天喜地,吃得是非常高兴。饮酒当中秦琼道:“三弟,这个魏文通,你打算怎样办呢?”徐懋功笑道:“二哥要问,我打算劝他归降,因他是朝廷的守关大将,他若能归降,咱们岂不多一条膀臂。”秦琼道:“恐怕三弟你白费心了!因为魏文通他是朝廷的得宠之臣,尤其他又骄傲成性,他岂肯归顺咱们弟兄哪!” 徐懋功念道:“无量天尊,他若归降更好,他若不降,我拿他还另有妙用呢!”说罢,徐懋功传下话去,命人将魏文通带上来,一会儿的功夫,刀斧手把魏文通推到了大厅。魏文通被绳捆二臂,站在大厅上一看,只见当中有两个老道跟秦琼在一桌饮酒,两旁的众首领也都是英雄气概,此时才知道英雄会真是势力浩大! 搀他的刀斧手道:“跪下,快快拜见我们英雄会的徐首领。快跪下!”魏文通一摇晃双膀,气哼哼地道:“呸!我乃是朝廷大将军,焉能跪你们这般响马!要让我跪,我只能跪三个人。”刀斧手齐声喊道:“别胡说啦!跪下!”徐懋功道:“别忙,魏大将军不愿跪,不一定叫他跪。我请问魏将军,你只跪那三个人?”魏文通回答道!“你要问,我只跪的是,当今圣上隋炀帝,越王杨素,靠山王杨林。除去这三位,你打听打听,我给谁跪着过!”徐懋功听了笑道:“原来是个忠心的奴才!这么办吧,来人哪,给搬过一个座位来。” 当时有人给搬过一个杌凳,放在大厅的当中。徐懋功道:“魏文通,你坐下来,咱们谈一谈可以吧?”魏文通道:“哼,你叫本将军坐下,这还差不多!”说罢,魏文通面朝北,对着正当中坐下啦,徐懋功就把英雄会怎祥起义反隋的意思,耐着心地对魏文通一说。魏文通道:“好你个牛逼子老道,你说了半天叛逆之事,谁能信你这胡说八道!究竟你打算对我是什么意思吧?”徐懋功劝道:“常言道,君无道,臣投番邦,这正是父不正,子奔他乡。良禽尚知择木而栖,你要执迷不悟,那是自取其祸!”魏文通道:“我问你,你说完了没有?”徐懋功道:“我说完了。” 魏文通道:“你说完了,我说,你说朝廷无道,我愿保无道昏君!今天杀剐存留任凭于你,即便我死了,也是为大隋朝廷尽忠!”魏徵道:“得了三弟,你这不是找麻烦吗!他这样的人,如此愚忠,归降也不要!”徐懋功道:“大哥,您甭插言。魏文通,你还要再思再想!”魏文通道:“嘿,任凭你怎么说,我也不能归降你们这群响马!来,你还是将我杀了吧!”秦琼道:“三弟,有话送与知人,有饭送与饥人,你说了半天没有用,这是何苦哪!”徐懋功道:“魏文通你既是不降,也不用再说了。我要是杀了你,那敢情太便宜你啦!你们暂时先将他带下去。”刀斧手答应一声,把魏文通推推搡搡地带到西厢房里去了。 徐懋功吩咐道:“程四弟,你过来。”程咬金过来道:“三哥,什么事?”徐懋功附耳嘱咐了他几句言语。程咬金一听,不禁得哈哈大笑,道:“你这牛逼子老道,你这主意好缺德啦!”程咬金说罢,出大厅直奔西厢房而来。 程咬金来到西厢房后,叫人给魏文通的盔铠甲胄全都去掉,又叫了好几十人来,手拿军刃围着他。把魏文通按在当地,用一根木杠子轧住他的腿弯子,一边坐两个人一压。另有人攥着他的胳膊,按着膀子。程咬金又叫人把胭脂粉拿过来。魏文通不知道程咬金是什么意思,大声喝道:“蓝脸的,你姓什么?要把你怎么样?”程咬金道:“小子,要问我呀?听我告诉你。你知道有个劫皇杠的程咬金吗?那就是我。今天我给你捯饰捯饰。”程咬金说着,用左手把魏文通左边的这一绺胡子捋住了,挽在右手上,两手攥住了道:“老魏呀,我就问你降不降?”魏文通道:“我不降!”程咬金道:“小子,你甭降了!”说罢,双手用力往下一拽,只听得“噗”的一声,大家伙一看,敢情是活拔毛呀!当时就把胡子揪下一绺来,成了半边俏啦!只见肉皮上往出冒血珠子,魏文通疼得不停哇哇地打滚,不住破口大骂道:“程咬金,你好大的胆子!”程咬金道:“哼!胆子小,也不敢来伺候您了!”说罢,又把右边这绺胡子给挽住了,还问道:“你降不降?”魏文通道:“不能降!”又用力一拽,“噗”的一声,大家伙一看这个乐,半边俏也没了,就剩当中一绺,成了山羊啦!最后,程咬金又挽住了当中这绺,程咬金道:“干脆,你也甭降了!”又一拽,“噗”的一声,大家伙看了又看道:“哎,魏文通太年轻啦!把胡子都混没啦!” 程咬金揪光了胡子,又把铅粉调好了,把粉往魏文通脸上足给他一抹,抹匀了之后,程咬金道:“你们看,这小子好看了吧?”大家伙道:“倒是白净多了!”程咬金又拿过红胭脂来,蘸上水,往他脸蛋上一抹,又在眉攒当中抹了个大红点,遂口道:“你们看,这个点红,就表示这位大姑娘还没出阁哪!” 魏文通简直要气死,想挣扎又动弹不了。程咬金又把魏文通的头发打开,给他梳了个大抓髻,把绒花绢花等拿过来往他头上这么一插,还给他换上一身大红缎子的裤袄,给他穿上两只大红抹子鞋,腰上给他系了一条绿绸子汗巾。给他换好之后,拧二臂,倒背着给捆结实了。然后叫人推推搡搡地把他带到北屋大厅上。众人一看魏文通的怪样子,全都乐得喘不上气来啦。程咬金道:“诸位上眼看,打扮得怎么样?”大家齐说好。 徐懋功道:“怎么说非我四弟不可哪!换个别人打扮不出这样来。”程咬金道:“是呀,这德全让我替你缺啦!”这时候,魏文通是羞臊满面,紧低着头,恨不能把脑袋扎到裆里去。徐懋功吩咐把魏文通先推下去,然后道:“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丁天庆、盛彦师,你们哥六位要押着魏文通,把他送回潼关。”说罢,又把侯君集吩咐过来,另外嘱咐了几句言语,哥六个一齐声言道:“谨遵三哥之命!”等侯君集等下去后,秦琼就问道:“三弟,把魏文通送回去是什么用意呢?”徐懋功道:“无量天尊,我把魏文通丑扮成这样,能把老杨林气死!魏文通他羞愤难当,也活不成!他俩一死,潼关是垂手可得,这叫一举三得。”秦琼听后,连声说好,大家以都说这计策真高。 到了次日,侯君集等哥六个,带着个喽啰兵,套了一辆大车,把魏文通放在车上,押着走下来了。一路上无书,过了黄河,己然离潼关不远了,就把魏文通按到车厢里,腿给捆上,嘴里填了好些碎布。又在本地买了几百斤干草,往车上一装,装得是特别高,用绳子把车煞结实了。侯君集让尚怀忠等五人远远跟在车后。他自己穿着一身灰土布的裤褂,还是左大襟儿,戴着一顶随风倒的帽子,腰里系着一根麻绳,搬尖大叶帮靸鞋,是个农夫的打扮。手摇着皮鞭子,嘚儿吆喝地赶着车,直奔潼关来了。到了潼关,侯君集让大家埋伏在城外,独自一人,赶着车进城,来到帅府门前,吁的一声把车停住,用河南方言话向里边一喊道:“送草来啦!”府门上有四个把门的兵丁,其中有一个人过来就问道:“你这喊得什么?谁要草啦?”侯君集道:“谁要草啦!盐打怎么咸,醋打怎么酸,我要不说清楚了,你老明白吗?”那人道:“你那叫废话,干脆你说吧!”侯君集问道:“你们这里有个守关大将叫魏文通对吧?”那人回答道:“嗯,不错。” 侯君集道:“是奉了靠山王的军令,追赶叛逆秦琼对吧?”那人回答道:“啊,越说越对。还怎么样?”侯君集道:“路过我们那个村里头,看见村里垛着不少干草,你们将军说来,先让我给送一车来,如果牲口吃着好,这个买卖可就交长了,可就拉了主顾了。如果吃着不好的话,那可就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了。你老明白吧?”四个兵一听,这才明白。有个兵丁就问道:“草钱给了没有?”侯君集道:“草钱不忙,我还跟你说,你老看这草,又细、又干、又柔软,喂牲口正相宜。这个买卖管保交长了,草钱以后一块儿算得了。劳你老大驾,替我回禀王爷一声,我跟他要个酒钱吧!”那人道:“好,你等着,我到里头给你通报一声。”这个兵丁进了帅府,去见杨林回禀。 话说,靠山王杨林自打魏文通追赶秦琼,一两天没见回来,很是不放心,心里想道:魏文通怎么也不回来啦?也许被秦琼给打死了吧!心里又一想:不能,魏文通的能耐比秦琼强得多。正在大厅上思想这回事,忽然,有兵丁进来,将外头送草的事对杨林一说。杨林道:“要说文通忠心为国,实在不假。虽说有急事在身,还处处为全军准备粮草!来人哪,赏给送草的一两银子。”有人取出一两银子来,交给这个兵了。兵卒出府,就对侯君集道:“赶车的,王爷赏你一两银子的酒钱。”侯君集接过称谢道:“我给你老道谢啦!劳你几位驾呀,帮忙给卸一卸吧,我拐弯出出恭去。”兵丁道:“你可快回来,我们人多,说话就卸完。”侯君集道:“是啦,没错啦!”侯君集明着出恭,暗中跑出了潼关,会合了众人就回金堤关啦。 再说,这几个兵卒把车上的绳扣子解开,一卸这草,卸来卸去都快卸完啦,猛然瞧见车厢里去躺着休息个丑女,众人当时就愣啦!有一个兵卒看出来啦,原来是魏文通,急忙道:“诸位,你们看这五官像貌,这不是咱们将军吗!”大家这才明白,顿时忙乱起来,赶紧把魏文通身上捆着的绳儿解开,塞在口里的破布给掏出来,魏文通哇哇地呕吐了半天,这才哎呀出来。众人急忙把他搀起来,也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 魏文通下了大车吩咐道:“来人呀,给我赶紧抓住那个赶车的!”兵丁们四下里寻找,侯君集早就没影啦。魏文通这才进府,往大厅上走。杨林一看,走进一个丑女来,心里就“轰”的一下子!急忙站了起来注目观看。不只杨林大吃一惊,两旁的十二家太保也是大吃一惊。魏文通进厅来是嚎陶大哭,道:“卑职魏文通参见王驾千岁!”他说出话来,大家伙才知道是魏文通。 杨林道:“文通,你先坐下。因何如此狼狈?”魏文通落座,这才将一路之上怎样追秦琼,怎样被英雄会的人戏耍和侮辱,黄河口被擒,丢金堤关,以及怎样被程咬金等人扮成丑女等等经过,详细地向杨林说了一遍。杨林一听,当时呀的一声,就气愣在那儿啦。魏文通又杨林道:“王爷,我受了这样的侮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杨林愣着愣着,眼珠乱转,忽然,他是敞腹大笑。魏文通一见,这气就大啦!心里想道:我心里这么难受,他反倒乐起来啦!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杨林对他道:“文通啊,你要让响马们杀你,他们不但不杀你,反倒给你打扮成丑女送回潼关,你明白他们的意思吗?”魏文通道:“王爷,我不明白。”杨林道:“可叹你枉做潼关守将!这叫做一计害三贤,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准知本王性如烈火,要把本王气死,要把你羞死、臊死,这样一来,潼关是不攻自破。非是本王说句大话,我用兵多年,身经百战,这个计策,他们那叫班门弄斧!”魏文通道:“哎呀!经王爷这一解释,卑职恍然大悟,对,是这群逆贼的计策!”杨林又道:“再跟你说,你还别轻视响马,他们那里有才能之士,要不然使不出这个计策来。你先到后面洗脸更衣,本王必然为你报仇雪耻。” 魏文通到后面更衣,一会儿的功夫又回到了大厅,二次向杨林行礼,问道:“王爷,您怎样替我报仇雪耻哪?”杨林道:“本王且来问你,你这儿有多少人马?”魏文通道:“我这里有三军人马。”杨林吩咐道:“你传令给本王拨出一军人马,本王率领着去夺金堤关,别看他们这么反,声势浩大,也无非是乌合之众。只要我一到,就凭这对水火囚龙棒,就得打他个四散开花,死、走、逃、亡!”魏文通问道:“请问王爷,您几时发兵?”杨林道:“哎,这事不宜迟,本王这就走。你传命令给本王调兵去,本王早到金堤关,这事也早就完了。” 魏文通听罢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去到校军场调队,凑齐了一军人马。原来,这一军人马共分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两千五百人,各分为二十四哨。人数是一万二千五百人。全军调整齐毕,准备好粮草,魏文通这才进帅府报告杨林。 杨林全身披挂整齐,吩咐备马,十二家太保齐声道:“父王,孩儿们随父王前往。”杨林道:“哼!你们就不必啦!就你们这个能耐,没有多大用处!也不过彩上飞金——是个配搭,你们就在潼关等候我吧。”众太保连连答应,心里想道:不让我们去,我们更是求之不得哪!杨林出府上马,大家伙送出关外,全军大队人马直奔金堤关走下来了。无非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一日来到金堤关的正北,安营下寨,支帐篷,扯辕门,立木栅,插鹿砦,单等与英雄会会战。 话说,金堤关的守城兵丁,一见隋军的人马来到,顿时就把城门关了,急速到聚义厅报告,正赶上大家伙在此商议事情。徐懋功吩咐要小心防守,然后对大家伙说:“众位,咱们这一计未能成功。没想到杨林他来到金堤关,咱们应当怎么办?”话未落音,单雄信、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许多人答言,这个也不服,那个也要斗一斗杨林。 徐懋功一听有不少主动请缨的,心中自是高兴,惟独秦琼皱眉叹气道:“诸位兄弟们且慢,先别着急,听我说一说。我秦琼非是自夸,敢说家传的锏法没有服过谁。可就是这杨林我打不过他!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大家伙也得酌量酌量,看看自己的军刃、武艺,要是不容易胜他就不必出去。杨林老儿人称他威名震华夷,据我想,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家伙道:“二哥,照您一说,莫不成咱们非献出金堤关不可吗?”秦琼道:“也不能那么说。我想是逢强智取的对。再想其它退敌之计,可不要莽撞。” 这时,在一旁恼怒了小灵官单雄信,站起来“哗楞楞”甲叶乱响,左手往上一捋他这红压耳毫毛,右手一撕鼻孔出来这一绺红扎,嗓音如雷,遂口道:“二哥,你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明天我要会战杨林老儿,让他尝尝我这条熟铜钉钉狼牙槊的厉害!”跟着,铁面判官尤俊达也站起来啦,道:“单五哥,不要说你不服他,还有我这条五股烈焰托天叉,也得跟他较最较量!”秦琼劝道:“二位兄弟,不要意气用事,你俩不是他的对手。” 单雄信问道:“二哥,这决不能够!我问你,杨林老儿他多大年纪?”秦琼回答道:“他已年过花甲。”单雄信道:“着哇,兄弟我还正在壮年,还怕一个杨林老儿吗?”尤俊达也道:“是啊,二哥,常言说:这英雄出于少壮!据我想,就凭单五哥这两膀子膂力,用槊砸他,也把他砸个三摇四晃,也不能叫杨林老儿在这里逞威!” 秦琼知道单雄信平生有点任性,也就不能再拦他啦。遂口道:“五弟,既然如此,明天上阵,你要多加小心!”单雄信道:“不劳二哥嘱咐,我自有赢他之法。”秦琼道:“尤贤弟,你怎么样啊?”尤俊达道:“二哥,我不能退后,还跟单五哥说,明天我先出去,如我赢不了他再瞧五哥你的。”到了这时,秦琼也不好再拦啦。徐懋功又问道:“诸位,还有谁告奋勇打杨林?快说。”众人一听,都不言语。徐懋功道:“咳,程四弟,今天您这神斧将怎么不言语呀!”程咬金说道:“今天个呀,俺老程还是忍着点吧!” 徐懋功问道:“当初你劫皇杠的时候,不是要斗杨林吗!现在杨林来啦,您怎么倒忍着啦?”程咬金道:“唉,当初俺老程是瞎摸海,俺不知道杨林善使囚龙棒,因为俺老程的八卦宣花斧向例不打双手军刃,他要是长杆的,就我这五手绝招,任凭是谁,也得把他给掏喽。双手军刃我不打。”徐懋功道:“怪不得他这里忍着哪,敢情是这么回事呀!” 单雄信哈哈大笑道:“程四哥,没想到你也怂了!不管老杨林多厉害,自有我的熟铜槊对付他,四哥你好样的!”程咬金道:“那就瞧五弟你的吧!”到了第二天清早,大家都用完早饭,传出命令,点炮亮队,众位英雄全身披挂,出府上马,率领着马步大队直奔北门而来。不知单雄信如何取胜?且看下回分解! 第064回 雄信力战靠山王 程知节急智派兵 上回说到,单雄信全身披挂,出府上马,率领大队人马直奔北门而来,隋兵军营的老杨林率领马步队,早就亮开了大队,对着金提关叫阵。就见对过城门大开,人马往出一撞,鼓声咚咚,越过了吊桥,二龙出水,一字排开。两军阵式列圆,老杨林在马上往正南观看,中间为首的有秦琼和两位道士,再往左右看,众英雄不下好几十位,个顶个都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禁得心中后悔,心里暗自想道:这般人哪里是响马的样子!分明是我的劲敌!早知道,本王把十二家太保也带来,那怕是给我助助威呢,也衬着好看点。可心里又一想:哎,别看他人多,谁能经得住我这囚龙双捧!想到此处吩咐道:“儿郎们,给本王压住了阵脚,待本王出阵,擂鼓。” 杨林把话说完,催马前撞,鼓声咚咚,喊声大震。英雄会众人一看老杨林,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虎背熊腰,身体魁伟。头戴一顶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黄金打造的掩心甲,内衬一件紫缎征袍,胸前护心镜冰盘大小,亮如秋水,五股丝绳拧成的袢甲绦,狮蛮带煞腰,左别弓,右别箭,肋下佩宝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银饰件,杏黄色的挽手,剑柄上飘洒着红丝灯笼穗。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兽口含银环,横搭在铁过梁后。左右战裙,掐金边,走银线,裆护膝,遮马面。大红中衣,足下的虎头靴,牢踏在紫金镫内。背后是八杆护背旗,紫缎子镶心,上绣金龙,走的是青火焰,相衬八条白缎子飘带,上头锁着青云龙,银葫芦罩顶,蓝穗子底垂,八杆护背旗横遮背后,扇面相似。再往脸上观看,面如赤炭吹灰,两道重眉,直**鬓,一双彪眼,皂白分明。鼻直口阔,大耳相衬,颏下满部白髯胸前飘洒,根根见肉,根根透风。头上双插雉尾,肩挂一对狐裘搭甩。胯下一匹宝马,名叫山后雪,头至尾有丈四长,蹄至背有九尺七高,大蹄碗,螳螂膀,吊肚儿,竹扦子耳朵,仰着门鬃、脖鬃、尾鬃,是头尾乱扎。鞍、韂、鞦、嚼,一切满新。三道肚带煞腰,左右相衬紫金铃。这匹马四蹄蹬开,类如闪电一般。再看手中是一双水火囚龙棒,只见这对棒,棒头上有一个龙头,头顶上按着两只犄角,靠棒尾是鱼尾三岔儿。他这一对双棒,能降九种军刃,讲的是:支、别、拿、压、顶、搅。再加上杨林的膂力过人,自从出世以来,就不懂得什么叫败仗。背后的座纛旗,金葫芦覃顶,黄云缎子镶心,周围镶着蓝缎色火焰。下边是细走灯笼穗,上头横着绣的五个大字:“太岁靠山王”,心里一个白月光,里面绣着斗大的一个“杨”字。座纛旗的左右,一边相衬着两杆标旗,上面是银标头,黄心,紫火焰儿,绣着黑字。在这四杆标旗上写得明白,是:“自幼长得胜,到老不失机,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夷。” 众人一看,实有大将的威风。只见,老杨林来到阵前,左腿一抬,右腿一顶马前髈,啪啦啦一打弯儿,抖丹田一声喝喊道:“秦琼,你出来,本王跟你有说的。” 徐懋功回头就对秦琼言道:“二哥,这老杨林老儿叫您出去,看他这个意思,还要跟您商量商量哪!”秦琼道:“活该!他叫他的,我是不出去了。”杨林的意思,把秦琼叫出来,是要借着秦琼的面子,把这帮人招安。喊了半天,秦琼不出来,气得他道:“秦琼,你既不敢出来,哪一个出来与本王一战?”徐懋功就对单雄信、尤俊达二人吩咐道:“二位贤弟,你们既是不服,老杨林正在叫阵,还不出去,等到何时?”尤俊达道:“五哥,先看我的!”单雄信道:“好啦,你不成我顶着上!”尤俊达一踹镫,马往前撞。 老杨林往对面一瞧,出来一员战将,跳下马身高八尺,细腰奓臂,头戴紫金盔,身披紫金甲,蓝缎子中衣,厚底靴子。往脸上看,一张黑紫脸,紫中透亮,亮中透润,重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儿,四字阔口,元宝耳,颏下微有墨髯。胯下一匹紫马,掌中托着一杆五股烈焰托天叉,将叉摇动,就听叉盘子仓啷啷乱响。二人碰面,各自扣镫。杨林喝声问道:“大胆响马,何不报上名来!” 尤俊达大声喝道:“你家好汉爷姓尤名通宇俊达,人称铁面判官。杨林老儿,你还记得在济南府,找到你大营去要二拨的皇杠,就把你家好汉爷忘了吗?”杨林一听,忽然想起山东的事情,气得是哇呀怪叫,道:“呸,原来是你这响马!你敢聚众滋事,劫牢反狱,本王今天要你一死!”杨林把话还没说完,尤俊达心里想道,来个先下手为强吧!一踹镫,马就顶上去了,哗楞就是一叉,直奔杨林的下巴底下扎。杨林的囚龙棒用力往出一推,稍微往外手里一掰镫,已然把叉推出去了,不容尤俊达变式,跟着右手棒奔他的前胸扎来。尤俊达只好立叉一绷单棒,二马冲锋过镫。老杨林抬起左手棒来朝下就打。杨林的棒本心是打尤俊达的头顶,因为他马快,这一棒正打在尤俊达的马后胯上,只听得“噗”的一声,马就塌架啦!尤俊达掉下马来,叉也扔了,打了几个滚,挺身起来,往南开腿就跑。 这时,英雄会的众人全都是一惊,秦琼心里想道,我这个兄弟完啦!急忙用胳膊挡住了脸。徐懋功道:“二哥,您放心吧,俊达没死,跑回来了。”秦琼把胳搏放下来一瞧,跑回来了,这才放下了心,迎上前来道:“兄弟,好险哪!二哥的话你不信,这回信了吧!”尤俊达道:“这回我可真知道了,这杨林老儿的招数变得太快!” 这时,阵前的喽啰兵将死马和军刃抢了回来。尤俊达跟单雄信道:“单五哥,我是完啦!你打算怎么样呢?”单雄信把嘴巴一撇道:“兄弟,别看你败了,五哥我出去就要旗开得胜,瞧我的!传下话去,给我擂鼓助威!”喽啰兵急速擂鼓助阵,鼓声咚咚,单雄信抬腿摘槊,一踹镫,马就掼出来了。 老杨林往正南一看,只见,这员战将,跳下马身高九尺开外,膀阔腰圆。一身紫金盔铠,大红中衣,青缎子厚底靴子。再往脸上观看,头如麦斗,面似瓜皮绿,两道朱眉,二目銮铃相似,金眼圈,一对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塌鼻梁,翻鼻孔,四字阔口,大耳相衬,颏下一部红钢髯,由鼻孔里滋出两绺红扎。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杨林心里想道:出来的这人有点英雄气概!二人碰面,各自扣镫。杨林道:“对面来者什么人?” 单雄信大声喝道:“呔!杨林老儿,要问你家好汉爷的名姓,听我仔细道来。我是绿林之中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姓单名通,字雄信,绰号人称小灵官。” 杨林一听,哈哈大笑,心里想道:你既然是都头领,我要轻打了你那才叫怪呢!此时单雄信马往前一拱裆,双手把槊摇起,双足踏住了马镫,长起身来,用尽平生膂力,槊头挂着风,呼的一声,照准杨林的头顶砸下来了。杨林一看,心里想道:我倒退几十年,就凭他这点膂力何足道哉!可叹我年过花甲,万一找要架不了,岂不丧了一世的英名!只可一巧破千斤来破他。主意拿定,棒搭十字架,朝上迎槊头,左腿往里手一裹镫,稍微闪了一闪,十字架架住单雄信铜槊,呛的一响。不等他砸上十成劲,杨林将十字架往外手一推,槊就砸空了,这就把力量给泄了。不容单雄信变招,后手棒变先手招,照单雄信头顶砸下来了。 单雄信心里也想道:这老杨林真是可以!只好横槊招架,呛的一声,雄信心里想道:这下可坏了,觉着吃点劲,虽说两膀没受伤,可是震得他是心里发慌,脸上的汗珠子刷的一下子就下来啦!二马冲锋要过镫,杨林马抢上风头,用双棒偏脸往右边用力一抡,又朝雄信头顶砸下来。单雄信登时照右边一举槊,努着力地又一招架,呛的又是一声,二马已然错过镫去。谁知老杨林翻身用右手棒,长腰照单雄信后脑海扫来。单雄信觉着不好,回身招架来不及啦,只好往下一矬头,只听得“乓”的一声,就把头盔的顶儿扫下去啦!单雄信当时是耳中蝉鸣,脑袋“嗡嗡”一直响,急忙勒转马头,就跑到回本队去了。 杨林心里说想道:便宜你!这你就不敢称什么五路都头领了吧!再说单雄信回到本队,众人一看,单雄信头盔扫去,发箍已碎,发髻四散蓬松。秦琼道:“五弟,你受伤没有?”单雄信把手一伸,只见他是虎口崩裂,往出冒血津儿。徐茂公道:“哎呀!此人不可力敌,只可收兵,咱们再想办法吧!”当时把令传下去,马步队人等风卷残云一般,败进了金堤关。杨林一看对过收兵,城门关啦,不由得一阵狂笑,拨马回来,传令擂得胜鼓,收兵回营。 到了第二天清晨起来,杨林吃完早饭,又亮开大队,到关前抬头一瞧,城楼上插着一面旗子,上书“免战”二字。杨林命令士兵骂阵。城楼上英雄会的兵丁手持弓箭,布置周密。心里想道:你骂你的,反正你不敢上来,你攻城的话,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个顶个都是谈笑自若,安然自在。冲着老杨林斗气。杨林干生气没主意,准知道要攻城必定吃亏,没有办法,只好收兵回营。 杨林直骂了两天,英雄会是闭关不理。到了第三天,杨林心里想道:我老这么耗着也不行啊!忽然之间,想起一个办法,急忙写了一封信,用绳绑在箭杆上,出营上马,来到关前,抽弓拔箭,认扣填弦,哧的一声,把这枝箭书射进金堤关内。有士兵拾起这枝箭,送到了聚义厅上,交与徐懋功。徐懋功展开一看,信上写的大意是叫秦琼赶紧率众投降,如其不然,就要向朝廷调集十万大军二次围城了,限定明日答复。 徐懋功看完,叫秦琼、魏徵看。魏徵道:“咱们应当怎么办哪?明日要不答复他,他真要把兵调来困城,恐怕金堤关就难保了!”秦琼道:“着哇,三弟赶紧想计策吧!”徐懋功道:“事到如今,我也是束手无策!这么办,咱们把大家伙都叫来,商量商量再说吧。”徐懋功吩咐一声,有人把众位英雄们全都请上大厅。 等大家全都落座之后,徐懋功就把杨林来信的意思一说。大家听了也是束手无策。徐懋功又跟着道:“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大哥、二哥也是没办法,我想咱们只有两条道,一,能退杨林,二,就是散伙。咱们大家伙坐在这里,把眼一闭,全都想主意。我点上一支香,这支香整烧半个时辰,香尽了以后,大家睁眼,我问哪位能退杨林,无论哪位有了主意更好,如果连问三声,人家伙全没主意,咱们哈哈一笑,一同饮酒吃饭,这个饭呢,就叫散伙饭。吃完以后,各自收拾收拾行李,老杨林现在不在正北哪吗,咱们赶紧出南门,来他个四散开花,赶快逃命要紧。别容他把兵调来围城。他要是把城一困,咱们守得多好,日子一多绝粮了,不要说咱们受不了,连累了百姓众生,咱们英雄会算怎么个救民呢!你们说这个办法好不好?”齐国远道:“三哥,不就是闭眼憋主意吗?成了,就这么办!” 程咬金一听要散伙,可就着了急了,心里想道:俺老程劫的皇杠,全是给英雄会造反用的,要是散伙,不就全完了吗!谁着急也没有程咬金着急。徐懋功用眼往四下里一瞅,就看出程咬金着急来了。心里想道:四弟,让你着点急吧,这坏主意还得你来出!当即命人点了一支香,遂口道:“诸位弟兄,咱们闭眼想主意了。”大家伙各自闭目合睛,惟有程咬金不但不闭眼,还一劲地乱嚷道:“哎哟!叫我着急哟!嘿!”徐懋功道:“你嚷些什么?”程咬金道:“你看我着急吗!”徐懋功道:“着急,没用,还是想主意退老杨林吧!”大家伙这么一想主意,屋中是鸦雀无声。直到香己燃尽,徐懋功遂口道:“诸位睁眼吧,香己尽了。我可就问三声,如果没主意,咱们今天可就散啦!”众人默默无言,只有程咬金又站起来又坐下,足这么一折腾。 徐懋功又问道:“哪位能退杨林呢?”众人是个个摇头。徐懋功伸出两个手指头又问道:“哪位能退杨林?”还是没人言语。程咬金不用提多着急了,心里想道:要坏了!徐懋功又道:“诸位,这可两声啦。再没有搭碴的,咱们可就各自收拾行李,就等吃完饭一跑啦!”徐懋功随说着随用眼瞅程咬金,又问道:“有哪位能!”徐懋功这句话还没说完,程咬金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急忙言道:“这牛鼻子老道呀,慢着!”徐懋功道:“什么事?莫不成你有主意了吗?”程咬金道:“我问问你,你是咱们会里的首领,你没主意,跟别人要主意,你这首领还当什么劲儿呀?” 徐懋功一听,心里想道:行了,大概他急出主意来啦!就道:“四弟,我这首领是不称其职!这么办,哪一位有主意退了杨林,我把首领让给谁。”程咬金道:“要这么说哇,成啦!我能退杨林,让给我吧!”徐懋功跟着就站起来了,道:“四弟,正座让给你了,您请坐!”程咬金道:“好啦!”程咬金走过来正当中落座,大家伙这个乐,心里想道:瞎摸海一个,卖私盐的阿丑,他能退杨林!全不相信。徐懋功道:“你有什么主意呢?说吧!”程咬金道:“先等等,我问问你们众位,这牛鼻子老道坐在中间的时候,你们是怎么个恭维法,如今我坐这里,怎么没有个理的呢?分明这是小瞧我呀!刨去我大哥、二哥以外,全给我跪下见礼。”大家伙一听,心里想道:哟哟哟,筷子扎藕——他挑了眼啦!齐国远、李如眭、金成、牛盖等八个愣小子在旁边一嘀咕,牛盖就道:“咱们给他磕头见礼,要是没主意呀!咱们那就拉下来揍他!”这八个人商量好了,就异口同音地跪下道:“我们参见新首领!” 程咬金一摇晃这绿大脑袋,道:“免了吧!得拿我当回子事才行呢!牛鼻子老道呀,给首领倒茶伺候。”徐茂公跟着给倒了一碗茶,对他道:“首领,您用茶。”程咬金这里喝着茶,下边就有挽袖子的,那个意思,就等他要是没主意的时候,拉下来就打了。程咬金把茶喝完,又摆了半天谱儿。王伯当道:“四哥,茶您也喝了,说了半天,您有什么主意退杨林呢?” 这时,程咬金一缩脖子,遂口道:“啊,这个呀?俺老程也没主意!”大家伙一听,气就大了。齐国远道:“没主意还充什么首领,咱们拉下来揍他!”金成、牛盖这几个人就要上前拉他。程咬金把嘴一撇道:“慢着!要没有主意退杨林,敢在中间坐着!”徐茂公一听,也道:“诸位别忙,听他说这退杨林的计策,说不出来,再揍也不晚!” 程咬金当时哈哈大笑道:“王君可、单雄信、尤俊达、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你们都过来听我吩咐。”这十三位立时站起来,答应一声:“在。”程咬金跟着吩咐道:“明天会战杨林的时候,你们十三人要一个顶着一个地上,一人只许打一回合,打完了一圈,轮回来再上。我瞧他那边没有其他的将官,除去杨林能战以外,就是兵卒人等。你们轮流着跟他打,我想工夫一长,这老小子就得筋疲力尽!你们想好不好?”大伙一听,齐声说好。齐国远道:“嘿!诸位,可别瞧不起卖私盐的,真叫高!这么一来,这老儿杨林够他活的!” 魏徵竖起大拇指道:“程四弟,看起来你乃是足智多谋之人。”程咬金道:“嗐!魏大哥,我哪里是足智多谋,说了半天,我就怕散伙。我劫的皇杠这笔钱,为了造反都快花完啦!要一散伙,我跟谁要去呀?是不是我老娘的棺材本没啦!不瞒大家伙说,这是皇杠把我挤出来的。”大家伙一听,全都乐了。 徐懋功道:“四弟,你这个计策,在兵法、战术里头有这么一招数,这名叫车轮战。”程咬金道:“俺老程也不认字,兵法战术我也不懂,我就知道憋坏!”秦琼道:“四弟,我想那老杨林能征惯战,要是咱们这十三人轮了几回赢不了他,咱们的人也累不了,那时怎么办哪?”程咬金道:“您这话也对,我还有个主意,到吃饭的时候,下来一拨吃饭,那一拨跟他打着,咱们这里有饭歇,有茶歇,轮流换班,还不说他是人,就算他是铁,也把他磨光了!”大家主意拿定,明天要照计而行。 到了第二天早晨,太阳将出来,金堤关里一声号炮,城门大开,金鼓齐鸣,人马齐来叫阵。再说老杨林,起身后将喝完早茶的时候,听外面人声呐喊,战鼓咚咚。有兵丁进来报告说响马亮队叫阵。 杨林一听,哈哈一声冷笑。心里想道:这必是我那箭书入关,他等无策,只好受我的招安。想到此,吩咐道:“儿郎们,与我备马、亮队,待本王出阵。”当时传出令去,预备齐毕,杨林出来上马,兵丁们在营外一字排开。两军对圆,杨林吩咐军士压住阵脚,一分双棒,马就蹿出来了。来到阵前,喊道:“对面哪个出来答话?” 程咬金一见杨林出马,回过头来就问:“你们哥几个预备好了吗?”众人道:“早就准备齐啦。”程咬金道:“那你们就一齐上!”第一个出来的是单雄信,杨林一看,心里想道:啊!他们要是受我的招安,应当秦琼出来跟我说话才对,怎么这个绿脸的又出来啦?此时二人碰面,各自扣镫。杨林喝道:“大胆响马,前两天险些在老夫的棒下丧命,今天又来镇前送死吗?”单雄信道:“杨林老儿,别看日前败阵,我还不服气,今天出来,特为要报一棒之仇,要你杨林老儿的性命!”说罢,单雄信上马往前撞,举槊就打。杨林单棒一挂槊头。单雄信又一摇逆。杨林立棒一推,二马冲锋过去了。杨林有心翻身打单雄信,一瞧对过又来了一个红脸使刀的,原来是王君可顶上来了。当然他就不敢顾后头这个啦,打主意先顾迎面的这个要紧。王君可催马来到,搬刀头,献刀纂,迎门一点。杨林合棒一架,王君可一摇刀,杨林又立棒一绷。走马三式,王君可过去啦,尤俊达又到了。抖叉杆“哗楞”一声,道:“老小子看叉!”杨林就得赶快搪这一叉。二马冲锋过去啦,王伯当枪到了。一二三,一个回合,王伯当过去了,谢映登的花枪跟着到了。后头紧跟着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一个顶着一个地上。到牛盖末一个,二马冲锋过去了,单雄信翻回来又接上了。 杨林心里想道:敢情是这么个诡计呀!不由得在马上一阵狂笑。他笑的是什么呢?老杨林的意思是:别看你人多势众,你等也未必把我怎么样了!杨林是支开了刀,挂出去的枪,搪出去棍,躲开了逆,他是顾前管后,指左打右,叮儿当儿的,这么说吧,就跟铁铺打铁似的。英雄会的兵卒齐声呐喊,杀声震天。正北的隋兵一看,心里又想道:这下可坏了!常言说得好: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十几员战将围上群战,王爷稍一失神,可就有性命危险!不提隋兵人等在这儿替杨林担心,再说,杨林,别看十三将鱼贯而上,使用车lun大战,他是封严不漏,谨慎应战。自己心中很后悔,没有把十二家太保带来,如今是人单势孤,连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当时,老杨林是悔之不及。 打来打去,已到吃早饭的时候了,就见对过搬出五、六张八仙桌,并在一起,拉成了一排。有当兵的挑着大圆笼,咯吱咯吱地来到桌前,把挑儿一放,圆笼盖一揭,大块的酱牛肉摆在桌上,有成摞的大饼,葱酱等小作料全有,另有几个厨师傅在桌后一站,还守着一大桶饭,一大捅牛肉汤。 靠山王杨林一看,心里想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就听大纛旗下那个蓝脸的在那儿喊道:“兄弟们,下来六位吃饭哩!”阵上单雄信一听,就对李如眭一干人等道:“你们哥七个先受会儿的累,咱们下去先吃饭。”那七个人就道:“好吧,你们先去,我们顶着!”杨林一听,这气大啦!这六位下来,来到桌前,吁的一声将要下马,这时,程咬金道:“兄弟们甭下马,骑着马吃省事。”就瞧给大块牛肉切成片,两张大饼搭在一块,一抹甜面酱,大片牛肉往上一码,洒点葱花,卷成瓶卷。有人给送过来,接过来就吃。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5回 英雄会轮战败敌 黑虎山奇兵助阵 上回说到,程咬金骑着马,命人把两张牛肉面葱饼送过来,给他吃,然后再战,这时,又过来几个马伕,给马的嚼子摘下来,提着水桶饮马,饮完了,拌好了的草料放在一个布兜子里,左右有两根绳,挂在马的耳朵上,马也吃着。有的吃了四卷烙饼了,还要吃。程咬金喊道:“诸位,别吃到十分饱,留二成,这里有肉汤泡饭,饼肉打好了底,拿汤饭溜缝儿,好吃得磁实。” 大家伙说对,这个也说吃饭,那个也说盛一碗。厨师傅把饭盛在碗里,有切得的牛肉末儿抓上一把,放点香菜,辣椒油,往上一浇肥汤,拿双筷子往马上一递。大伙一吃这汤泡饭,程咬金就问道:“哥几个,这张饼的味道怎么样?” 大家伙一齐声回答道:“四哥,这张饼真香!”程咬金道:“这是我昨天晚上亲手给你们做的。”众人道:“四哥,您多受累了!”程咬金道:“嗐,累不累的不说,我就问你们,这五香酱牛肉好吃吧?”大伙道:“当然是好吃了!”程咬金道:“你们怎么对得起我这肉呢?”大伙道道:“您说吧你们呀,多按劲儿揍杨林就成了!”程咬金哈哈笑道:“那没错呀!”当时把大家伙全招乐了。这哥六个吃饱了,马也喂足了,又顶上前去。程咬金又喊道:“换换来,那哥七个下来吃饭!”当时,那李如眭等七个下来吃饭,也是如此这般,吃完了又上去,还是十三将车轮战杨林。 杨林打着打着,不禁得肚子里头咕噜噜直响。原来,杨林也没吃早饭,刚喝了旱茶就亮队了,打到这个时候,当然是饿了。杨林胯下这匹马也是唏溜溜地吼叫,马也是该喂了。他手下的兵卒人等干着急,没有法子接应下来,因为英雄会的众喽啰兵都摩拳擦掌地等着,那个意思,你隋兵若是敢打接应,我们当时就冲锋,老杨林明白这意思,也无法退回来,只好还得咬牙耐战。 打来打去,天气已然过了晌午,就见对过桌上摆了好几十个大碗,大四眼绿罐子,里头是好茶叶闷的酽茶卤儿,大桶的开水往出一抬,开水对好了茶卤,只听程咬金喊道:“你们哥几个下来一拨,喝茶来哟!”阵上的英雄们一听,下来一拨喝茶。把茶喝足了,又饮了饮马。杨林一看,把肚子都给气破了。心里想道:他们真是诡计多端啊!有饭歇,有茶歇,我这里哪,口干舌燥,肚中饥饿,是又渴、又饿、又想酒喝。就见那一拨喝完了上来,这一拨儿换下去又喝。喝完了,还是十三员大将轮战杨林,直打了半日。虽然说,杨林杀法骁勇,时候一长,也不成了!眼看他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口中连连带喘。众弟兄们一瞧,尤俊达就道:“咱们多加劲咳!杨林这老儿也快完啦!”正在这个功夫,就瞧东北角上来了一员战将,掌中一口刀,斜下里直奔杨林身后,看那意思,好像是要给杨林脑后一刀。 来的这员战将是谁呢?原来,他是京城四品禁卫将军张怀仁之子,名叫张金称。自从全家被害,他逃出了京城,连夜逃出潼关口。他好比孤雁野鹤,身无定所,一路上隐姓埋名。过了几日,走到河北地界。他由西往东走,见对面有一座青山,树木茂盛,走到近前,就听山上当“啷啷”一棒锣响,跑下来有几十个人,个顶个穿得褴褛不堪,手里各持刀枪棍棒,只见为首骑马这人,身高顶丈,二十多岁,黑脸膛儿,长的甚是凶猛,穿的是一身青,光头未戴帽,头挽着牛心发纂,别着草簪,手持一杆大枪。他来到山下,截住了张金称,抖丹田一声喝喊道:“呔!绵羊孤雁,少往前走!我是占山的好汉爷,要由山下过,得拿买路钱来!如若不然,叫你槍下废命!” 这张金称一听,他们是劫道的,抬腿将他家传的这口鱼鳞金背刀摘将下来,把刀一摆,跟着道:“黑大个,要打算劫我不难,胜得了我这口刀,不要说金银马匹,连我这条命全是你的!”黑大个一听,马往前一拱裆,颤枪就扎。张金称见枪到,一闪身,左手攥住了枪杆,右手举刀照着黑大个的枪的中心杆上,当就是一刀背。震得这黑大个两脆发麻,把槍撒手。跟着张金称一摇刀,奔他左肩头砍来。黑大个一见不好,躲也躲不开了,只好翻身掉下马去啦!张金称见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举刀就要杀。黑大个一拱手道:“请这位爷饶命!”又见那几十个人全跪在就地,一齐求饶道:“请您刀下留情!” 这时,张金称的刀也不忍再往下落了,就对黑大个道:“你起来,你为什么拦路劫人?你们都是做什么的?看你们也不像山大王的样子,究竞是干什么的?快说!”这黑大个赶紧站起来,把来历一说,原来他名叫徐黑虎,就是本地人氏,自幼没念过书,只学了点粗笨的拳脚,家中贫寒,父母早死,只剩下孤身一人,指着做个短工混饭吃。因为这二年河北没有收成,再加上宫府逼粮讨税,当地的人都吃不上饭,他这个帮工的就更没有主意啦。挤得他没有办法,就把本地的饥民聚了二、三十口子,开始拦路打抢,这里有座青山,出上原有一座破庙,暂作他们容身之地。这山原本没有名,因为他叫徐黑虎,就起名叫黑虎山啦。论徐黑虎的武艺,本来就不强,不过就是力气大,有时由山下经过的是官员人等,他只好在山上干瞧着,不敢下山去劫。若是孤行客商,单人独骑的,他就许下山劫一档子。黑虎山的名称一出去,本地没饭吃的人,也都投奔这儿来啦。凑来凑去,凑了百八十个人,大伙就跟起哄一样称他为大寨主。 忽然,这一天,有山下探子来报,说山下有一单人独骑由此经过。来者非是别人,就是张金称。徐黑虎率领众人下山,没想到叫张金称给打下马来。 这时,徐黑虎把他被逼无法、占山结众的事一说,张金称这才明白。徐黑虎又问张金称的来历,张金称这才把自己家中的情形说了一遍。徐黑比一听,十分高兴,遂口道:“既然是您无处投奔,而且又跟朝廷有仇,这么办,我们请您上山,您为大寨主,我为二寨主。咱们慢慢地招兵买马,推倒大隋,设法给您全家报仇,好不好?” 张金称一听,他正无处投奔哪,只好依从黑虎,上了黑虎山。两个人越说越对劲,又结了金兰之好,张称金行大,徐黑虎行二。一有了张金称,黑虎多了一条膀臂。因为张金称武艺高强,什么叫上任的官,下任的将,只要由此经过,下山劫杀,一概不论。准要是过路客商,倒不劫啦。自打张金称这一上山,只因行事有方,黑虎山慢慢地就兴旺起来了。他上山的时候,山上不过百十人,也就两年多的光景,现在扩充到一千多人啦!又盖了不少房子,还在山上开荒种地,山上也有了存粮啦。 这一日,张金称忽然想起他姐姐张玉蓉不知道下落,不禁得伤心落泪。经过徐黑虎一问,张金称说了说心中之事,黑虎应道:“哥哥,既是惦念玉蓉姐姐,何不找个机灵的,到长安打听打听。”张金称点头说对,当即把喽啰兵们叫来问话,就有一个小伙子自告奋勇,道:“寨主爷,我去,我是长安人,一定想办法打听得清清楚楚。”张称金很是高兴,就给了这喽啰兵十两银子的路费,去京城打探他姐姐消息。这些喽啰兵走了以后,过了两个月回到山上,见着二位寨主。张金称问他打听得怎么徉了?这些喽啰兵就把入宫张玉蓉充当歌姬,怎么认杨林为义父,怎样被许配给秦琼,后来又为救秦琼女扮男装盗令出关,以及自刎而死的事情一说。张金称一听姐姐张玉蓉已然自刎身亡,痛不欲生。徐黑虎与众人百般劝解,他这才止住了悲痛。 接着,张金称又问道:“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呢?”这喽啰兵道:“寨主爷,因为我有一个表哥,他是长安城明德门外的地方。我这次回家,我明着是瞧他,暗含着就为打听这些事情,我可没对我表哥提咱们黑虎山,就提我在外做生意。我在我表哥家住了几天,借话提话,我打听出来的,那还有错吗?”这喽啰兵仔细地一说经过,张金称心中暗想道:既是我姐姐为秦琼身死,我得设法找秦琼,要是找着秦琼,有我黑虎山的人加入英雄会,合兵一起,将来就能给我爹娘和姐姐他们报仇雪恨。想到这里,张称金主意拿定,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徐黑虎。徐黑虎遂口言道:“哥哥,那咱们就找找英雄会吧!”这才把喽啰兵派出十几个,四下打听英雄会的动静。过了二十多天,有人回来报告,说是英雄会攻占了金堤关。哥俩一听,很是高兴,大家商量好了,所有山上的一干人等,一齐投奔金堤关。 第二天,大家收拾好行李,又装了几个驮子,临走之时,山上点了一把火,全烧了。张金称、徐黑虎率领着千余喽兵,往正南直奔金堤关走下来了。过了几日,人马快到金堤关了,忽然,只听得西南上炮响连天,人声呐喊,不知是什么事。张金称急忙命人前去打探。一会儿的功夫,打探的这个喽啰兵回来报告,就把扬林打金堤,英雄会群战杨林的事一说。张金称心里想道:我跟朝廷有仇,杨林又是朝廷的太岁靠山王,杨林不死,如何能把推翻隋朝暴政呢!不如我上前帮个忙儿吧。想到这里,就把他的意思对徐黑虎说了,他一人前去助阵,叫徐黑虎领着喽啰兵人等,在背后去抢靠山王的营寨。张金称单人独骑就奔西南跑下来了。 这时,秦琼看见从东北角来了一员战将,就对大伙道:“兄弟们,你们看,这人是干什么的?”大家伙随着秦琼的手指往东北角一瞧,也都心中纳闷,不知道他是哪一头的。 话说,张金称一看老杨林面朝着南迎敌,见英雄会的十三将鱼贯而上,群战杨林。张金称这一想呀:不如我跑到杨林身后,给他个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脑后给他一刀。想到这里,他就直奔杨林身后来了,随走随往前探身,右手持刀,用左手把马的銮铃摘下,扔在路旁。随走着,随向正南摆手,指指杨林背后,又拿刀比划比划。他那个意思,是告诉南边的人,你们不要嚷,我是兜着脑海给他一刀!正南秦琼众人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秦琼道:“众位放心吧,他是帮助咱们来的!”徐懋功道:“对,咱们注目瞧着!”这时,连阵前的单雄信等人,也有看见的了。张金称一直来到杨林的马后,刀头冲西,左手攥着后杆,右手攥着刀的中心杆,刀头就对准了杨林的脖项,用力往前一推!这手刀名儿叫“推窗撵月”。 这时,杨林正与十三位英雄交战,觉着后脖项有风。大将军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知道不好,急忙一缩头。只听得“喀嚓”一声,张金称的刀就砍在杨林的闹龙垂头紫金冠上了,正把个龙头削掉。也就是杨林,换一个人今天也就完了。正南上众英雄一阵敞笑。杨林“啊”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他稍一拨里手镫,马一转弯儿,双棒用力往后一推,只听“呛”的一声,正打在张金称的刀杆上,直震得张金称双手发麻,两腕酸痛,这口刀差点撤了手。 张金称急忙拨马闪在一旁,这时,徐懋功一摇手中的令旗,传令道:“我等杀!”只见英雄会的众人齐撒坐骑,马步队一拥而上,鼓声咚咚,喊声震野。这时,杨林已然累得是筋疲力尽,又挨了张金称一刀,不禁得心慌意乱,一见正南一拥而上,心里想道:我要不赶紧逃命。此处是我葬身之地了!想到此,拨马往西就败去了。英雄会的兵当时就冲上来了。隋兵一见杨林逃走,军心无主,往营里就败,英雄会的兵跟着冲进了大营。这时,后营的兵一听前边已然打进来了,正想出后营逃跑,那知后营外正有黑虎山的喽啰兵杀来。隋兵前后被攻,只好跪下投降。此次老杨林除去他单人独骑败走,其余的是全军覆没。 不提怎么办理善后,再说秦琼、徐懋功等人迎上了张金称。秦琼抱拳拱手道:“张将军,您今天为我们受累,要不是协力相帮,杨林老儿焉能败走!”这时,张金称赶紧下马还礼,道:“将军不要客气,请问,您这里是英雄会的吗?”秦琼回答道:“啊,不错。”张金称问道:“我再跟您打听一个人,英雄会里有个秦琼吗?”秦琼答道:“在下就是秦琼。” 这时,张金称上下一打量秦琼,不禁得两眼发直,看得秦琼直发毛咕。秦琼又一细瞧这张金称,只见他平顶身高八尺开外,身体匀称,面如梨花,长眉秀目,直鼻口方。头戴独占鳌头盔,身披黄铜连环甲,大红中衣,五彩花靴。虽然是英雄气概,但有几分像自己的贤妹张玉蓉。 秦琼越看越难受,不知不觉,他眼泪直在眼圈里转。俩人正僵着,魏徵在旁边一看这个情形,知道其中必有缘故。跟着过来问道:“朋友,请问你贵姓高名?”张金称回答道:“我姓张,名叫金称。” 秦琼一听,又是大吃一惊,跟着就问道:“慢着,我问你,京师长安,四品禁卫将军张怀仁之女张玉蓉,是你什么人?”说罢,张金称的眼泪可止不住了,差点哭出声来,道:“唉,那是我的亲姐姐呀……!”说到此处,秦琼赶前一步,抱着张金称的肩头,是放声大哭道:“我的兄弟呀!……!” 徐懋功众人急忙上前劝慰。秦琼止住了悲声,擦了擦眼泪,这才把玉蓉夜盗密令出关所有的事情,对张金称一说。张金称跪倒叩头,痛哭失声。秦琼道:“兄弟,你起来,我盼你可不是一天了,我正要腾出功夫来,四下找你啦。你这是打哪里来?” 张金称就把黑虎山的事情一说,并且说愿意跟英雄会合兵一处,共图大事。此时徐黑虎已到,张金称给大伙引见了,彼此都抱拳行礼,客气了一番。这时候秦琼道:“兄弟,你随我迸关,见见我母亲去吧。”张金称一听,连连说好,秦琼又对徐懋功等人道:“大哥、三弟,你们派人去招待黑虎山的众位,以及办理善后等事,我就不管了。”徐懋功道:“二哥您去吧,也让老夫人见见。”秦琼带着张金称,哥俩一同上马,进城来到府门,把张金称带到后院上房。 再说,秦母等人正在这里坐着闲说话呢,忽然,见秦琼领着一位少年将军进来,也不知是谁。秦琼赶前两步说:“娘亲,这就是玉蓉的兄弟,他名叫张金称。兄弟,这就是我母亲。”张金称跪倒行礼,道:“伯母在上,晚生张金称给您磕头啦。”秦母一听,想起张玉蓉的事情,心里一酸,脸上不禁得流下泪来,遂口道:“唉,原来是我那苦命的金称,快起来吧!”说罢,秦母用手将张金称搀起来。秦母问起了张金称的来历,秦琼就把所有的事说了一遍,秦母道:“真怪难为你的!虽说你姐姐为我儿子舍身取义而死,你不是没有姐姐了吗?我再给你找一个姐姐,紫嫣你过来。” 紫嫣答应了一声,走到近前。秦母用手一指说:“金称,这是我儿媳张紫嫣,她也跟你同姓,你就认紫嫣为姐姐,你跪倒给他磕个头,就如同是你的亲姐姐了。”说罢,张金称跪倒磕头,道:“姐姐兄弟金称我给您行礼了。” 秦母道:“紫嫣,他的姐姐为你相公身死,可不容易!以后可要拿他当你亲兄弟那样痛爱呀!”紫嫣道:“婆婆,您放心,我张紫嫣如不拿他当我亲兄弟看待,是上天不容!兄弟,请起吧。”说罢,用手把张金称搀起来。秦母让张金称坐下,又聊聊一会儿的家常,秦琼这才领着他告辞出来。 二人来到聚义厅,这时,大家伙业已回城,正在厅上饮茶。张金称又重新与大家见礼。秦琼对大家伙道:“天不旱了,赶快摆上宴席,一来为打败杨林庆贺,二来给我这两位贤弟接风。”大家说好,当时将桌椅调开,吩咐将酒菜摆上。一会儿的功夫,酒莱齐上,大家各自落座,划拳行令,开怀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正喝得兴高采烈之际,徐懋功说道:“诸位先不要划拳,压住声音,我有话讲。”大家伙一听,立时止住声音,大厅上鸦雀无音。 徐懋功道:“无量天尊,诸位兄弟先少欢乐,这次杨林轻敌大败,他能善罢干休吗?”大家伙道:“对呀!这杨林老儿是决不能完。”徐懋功道:“着哇,我想他回去以后,必然调动大兵前来报仇。这金堤关乃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不要说讲打,就是把咱们围个水泄不通,日子一长咱们也得饿死。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光顾了饮酒取乐了,就不想第二步吗?” 大家伙一听,全都愣了。程咬金道:“对呀,依你应当怎么办呢?”徐懋功道!“什么!问我怎么办?你是首领,凭什么你在当中间坐着,诸事听你的分派哪!甭发话,你想主意吧!”程咬金道:“哎哟!全跟我要主意呀?我可受不了!列位听着,这首领我不干啦!牛鼻子老道呀,干脆我下台,您还上台,这首领啊是物归原主!”徐懋功噗哧一笑道:“这可是你乐意让的,这首领你不当了,你可别后悔!”程咬金道:“咳。不后悔!我这首领是临时替工,就专管退杨林。杨林这不是败了吗?下出戏没我啦,让你唱。牛鼻子老道哎,咱们俩换换座,你当间,我边上啦!”大家伙一听全都乐了。两个人把座儿换过来,徐懋功往当中一坐。 程咬金急忙到旁边坐下,接着就问道:“牛鼻子老道,首领我是让啦,怎么防守金堤关,说了半天,我们该跟你要主意啦?”徐懋功道:“我想找一个险要山寨,山高天险之处,倘若有这样一处安身立命的所在,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就不怕杨林老儿了。大家想一想,有这么个地方没有?要是有这个地方,咱们赶紧走,别容杨林来到。”听徐懋功一说,大家伙是面面相觑,就是想不出这么一个天险之地来。想了一会儿,忽然,王伯当回答道:“三哥,我想起一个好地方来!咱们要是把这个地方得过来,不但能够大事成功,就算杨林他领来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他也无奈我何!”徐懋功一听,顿时振起精神,问道:“兄弟,什么好地方?快说!”王伯当这才提起一座铜墙铁璧的好地方,不知王伯当所说什么地方?且看下回分解! 第066回 张金称据金堤关 徐勣游说瓦岗寨 上回说到,王伯当所说的好地方,就是瓦岗山。原来,瓦岗山位于今天河南省安阳市滑县地界,这座山方圆六十里地,有东西南北四个山口。山上有好大一片平川,还有不少山坡地、果木园子。山里的住户人家也有数千家。当初北齐皇帝在邺城建都,齐后主说邺城是不祥之地,有意迁都江北。选来选去,选到瓦岗山。一看此山,山上要是建起都城,牢不可破。北齐皇帝就命令手下的镇殿将军翟让,去监工修建瓦岗城。 话说,翟让武艺最好,胯下马,掌中一条丈八铁枪,有个绰号,人称他小霸王。又派了四名副将,名叫:董平、薛勇、吴季、张千,辅佐此事。翟让奉旨来到瓦岗山,耗费了五年的功夫,在山上修起一座城池,方圆十里,六门六关。城里有三街六市,文武衙门,一座皇宫大殿。又修建了皇城以及护城河,城外头还有校军场、粮谷仓,四面的山道,修的坎墙,能藏滚木檑石、弓箭火炮,真是固若金汤。 翟让将瓦岗都城修好后,正要回朝交旨,赶上老杨林率军兵伐北齐,攻下晋阳城,周兵攻下了邺城,齐后主仓皇出逃,而秦旭、秦彝父子俩人血洒疆场,为国捐躯。北齐最终亡国了。翟让得到了信息,有心想领兵前去报仇,无奈兵马太少,难以成事,只好暂据瓦岗城另作打算了。打这里起,翟让把这座都城改名就叫瓦岗寨。他率领着本山的军民人等,一边种地,一边练武,大家伙保护着这座瓦岗山,也不做绿林道的买卖,凡是山上的小伙子,人人是兵,练得个顶个都跟小老虎似的。山上每年收的粮食,本山的人吃不了,也不外卖,就把它存起来,年头一长,山上余粮可就多了。要赶上不收成的年头,山上也不至于挨饿。果木园的出产,运下山去,换了钱再买回布匹日用之物。因为山上是子弟兵,真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无论是绿林同道或是隋兵,要来争山夺寨,论马上的武艺,打不了翟让。就算你兵马众多也不成,不但山势凶险,而且山上的子弟兵敢拚命,你要夺瓦岗寨,就如同夺了他们的家一样。因为这个,无论官私两面,都打不下瓦岗寨。董平、薛勇、吴季、张千这哥儿四个足智多谋,与翟让结为兄弟帮着治理军政大事,把这座山治理得有条不紊。一直这么些年,瓦岗寨是屹立中原。 当初王伯当是绿林中南路的都头领,对瓦岗寨的事情特别清楚。今天对大家一说瓦岗寨的来历,徐懋功念道:“无量天尊,咱们英雄会要是把这座瓦岗寨夺过来,那可有了安身之处啦!”程咬金道:“三哥,您先甭喜欢!不过是俺老程这么一说,你们听听而已,夺取瓦岗寨势比登天还难!第一、山势太险;第二、打不了翟让;第三、子弟兵拼命。咱们如何能夺得过来哪?” 徐懋功一听,遂口道:“兄弟,不是三哥信口开河,要得这瓦岗寨,我徐懋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众人一愣,心里想道:徐三哥这大话说的可不小呀!程咬金一听徐懋功说这样的大话,心里不太舒服!道:“牛鼻子老道!你这牛皮吹的太大点了吧!这话要是俺老程说,还不大离远,别看他叫小霸王翟让,他还逃得出俺老程的八卦宣花斧去?非把他掏了不可!你徐老三只不过是耍笔杆子的,手无缚鸡之力,你说这么大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徐懋功道:“四弟你还别瞧不起我,我不是平白地说大话,自有夺瓦岗寨的计策。不信咱俩打个赌。”程咬金道:“赌什么呀?”徐懋功道:“我要夺不过来的话,这首领还让你啦!”程咬金道:“行,咱们一言为定!”大家伙这时就道:“那咱们就决意奔瓦岗寨啦!什么时候走呢?”徐懋功道:“要走,事不宜迟,明天就走。”大家一听,全都说对。魏徵道:“咱们一走,难道说这座金堤关就不要了吗?”王君可道:“咱们怎能白白地放弃了金堤关呢!我想留下一支人马镇守金堤,这是进可攻、退可以守的办法,诸位想好不好?”大家伙一研究,这关留给谁呢?一时还想不出适当的人来。 这时,张金称道:“诸位若是想不出人来,这么办,你们众位奔瓦岗寨,我跟徐黑虎兄弟,率领着我手下这些人,暂守金堤关。如果你们将瓦岗山得过来,咱们两下里唇齿相依,彼此呼应。我在金堤关也招兵买马,积草囤粮,与瓦岗寨成犄角之势,岂不多一份力量吗!”秦琼道:“也好,这么办免得金堤关再落敌人之手。三弟,你看怎么样?”徐懋功道:“此事甚好,不过张寨主兵力太少,我们借给你三千人马,留给你几个月的粮草,隋兵来攻,给他个关城不理。趁这时候,你要多多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要紧。”张金称道:“多谢徐首领!既然这么说,我等你们走了之后,要扯起反隋旗号,自立为金堤王。您意下如何呢?” 徐懋功道:“既然将军有志,可以自立为王。”大家商量已定,各自收拾东西。到了第二天清晨,传下了命令,全军大队出了金堤关东门,张金称率领徐黑虎,送至十里长亭,与秦琼等洒泪而别。英雄会的人马一直往东南,迳奔瓦岗寨去了。等英雄会全军走后,张金称绣得了旗帜,插在四门,黄旗子黑字,上写:“金堤王”,斗大一个“张”字。并且派人出榜安民,以反隋大义。本地百姓这才知道有了金堤王张金称。接着张金称成立招贤馆,并派人四下里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每日排兵布阵,以备抵挡隋兵。 暂且不提金堤关的事,回头我们再说,英雄会的人马,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过了几日,来到瓦岗寨的正西。众英雄们往对面观看,好大的一座高山!只见青山叠翠,峻岭连绵,山上松柏成林,层层密密。在半山腰上扎着连营,栅栏密布,鹿砦森森,另外还高立着刁斗旗杆,有一面黑旗飘摆,绣着白字,上书“瓦岗寨”三个大字。被风一吹,忽喇喇乱响。好威武的一座山寨!众人心里想道,这座山好凶险,真是一夫当关,万人难进哪!徐懋功吩咐一声,暂时安营下寨。按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的形式,安了八座营,中心是中军大帐。为的是叫翟让他们看看,这叫八卦连环寨。把营寨安好,众兵丁这才埋锅造饭,铡草喂马,众英雄们喝洒吃饭。 这时,程咬金就对徐懋功道:“徐老三呀,这可来到瓦岗寨了,俺看你怎么夺得过来!”徐懋功道:“你甭管,明天亮队见阵,只要翟让他肯下山,我就有夺山之法。你好儿吧!”程咬金一撇嘴,道:“好,俺老程瞧你的啦!” 不提程咬金和徐懋功斗嘴,再说,瓦岗寨的兵卒,一看英雄会的人马来到,急忙进城,到府里报告。翟让正跟董平、薛勇、吴季、张千哥儿五个这儿喝酒谈心哪。 忽然,听兵卒报告此事,这翟让他是性如烈火,当时,咆哮如雷,拍案大叫道:“好大胆的响马,竟敢来到我瓦岗寨扰闹,待我领兵下山,打他个落花流水!”董平道:“哥哥且慢,遇事非要慎重不可。他们既然敢来,据我想他们一定是兵强将勇。前几天己然听说了,金堤关是被他们破的,谁不知道六口大刀守金堤;花家弟兄刀法骁勇,俱不是无能之辈,竟然当场丧命,可知这帮响马非同等闲。万一您要是败在他们手里,咱们这瓦岗寨也就算完了!”说罢,薛勇、吴季、张千这哥三个也一再劝翟让慎重为是。 翟让道:“若依你们之见呢?”董平道:“咱们先去看一看响马的声势再做道理。”翟让点了点头,暂时酒不喝了,这哥五个率领随从出了西门,来到前山,登在高处望下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好大的一座营寨!这些人马不下十万之众。再看看那旗杆上,红旗子绣金字,上写“英雄会”三个字。董平指着山下说道:“哥哥请看,他们安的是八卦连环寨,说他们是响马吧,安不出这样的营寨来!他们这里必有能人,哥哥千万不可轻敌大意。”翟让道:“哎呀,没想到会有这样为响马!诸位贤弟,咱们怎么办呢?”董平道:“咱们给他个死不下山,他要是来攻,咱们凭险坚守,他们虽然人马众多,也无奈我何!” 翟让道:“这岂不叫响马们耻笑咱瓦岗寨吗?”薛勇道:“哥哥,您这话错了!他不攻山便罢,他若攻山,就叫他们尝尝瓦岗寨的厉害。”翟让一听,也就点头应允,这哥儿五个督促手下人等准备好滚木檑石,防备英雄会攻山。 到了第三天,大家吃完早饭,徐懋功吩咐亮队。这回把步队调到前面。程咬金道:“哎,诸位,今天咱们徐三哥有了高的啦!”徐懋功也不理他,当时传下命令,擂起催阵鼓,步队向前攻山。鼓声“咚咚”一响,后头众英雄督催着喊道:“弟兄们,一齐往上冲呀!抢瓦岗寨呀!” 众喽啰兵各自持军刃,飕飕飕就往山上直冲上来了。进了山口往上走,只见山道的两旁有坎墙,都是用山石砌成的,由上至下共有九道坎儿。坎墙的后头能够藏弓箭手以及灰瓶子、滚木檑石。瓦岗寨的兵卒在坎墙的洞眼里往下瞧,瞧得真真的;山底下要往上瞧,什么也瞧不见。英雄会的兵已然走过了三道坎墙了,这三道坎墙后头什么也没有,为的是引诱攻山之人好上来。等快走到第四道了,忽然,听得山的上头嘡啷啷一棒锣响,各道坎墙后头,忽然,显出了翟让的兵卒。英雄会攻山的喽啰兵一瞧,就是一惊。就在这时,山上乱箭齐发,滚木檑石,顺着山道,轰隆隆砸将下来。 英雄会攻山的兵卒们看了看,就是一惊。就在这时,山上乱箭齐发,滚木檑石,顺着山道,轰隆隆砸将下来。当时英雄会的喽啰兵们就乱了,也有中箭的,也有把脑袋打破的,也有砸折腿的。喽啰兵们高声呐喊道:“受不了啦!好厉害呀!咱们赶紧往下跑呀!” 这样一来,英雄会的喽啰兵,“哗”的一声,纷纷溃下山来。山上头一看攻山的败下去了,滚木檑石也就止住了。英雄会的喽啰兵往抢回同伙的尸体,救受伤的。接着鼓声咚咚,第二批又攻上去了。上头容你攻到半山腰上,又是一阵乱箭齐发,滚木横飞,这英雄会的喽啰兵是死伤枕藉,忙又退下山来。 徐懋功继续传令道:“第三路攻山的队伍,跟着往上攻。”秦琼过来拦住,劝道:“慢着,不能再这样攻啦!三弟,你打算要牺牲多少兄弟的性命吗?”徐懋功一瞧秦琼,脸上很不乐意,遂口道:“二哥,我想拿人垫也要冲上去,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仗肯定有牺牲的吗?”秦琼又劝道:“你这话不对!你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是招来的兵吗?是不是都是咱们绿林里的自己的兄弟嘛!能这么让他们白白地牺牲性命吗?你不看山高天险,人家据险坚守,咱们是插翅难上。依我说,三弟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徐懋功无奈,只好传令,赶紧收兵。顿时,“嘡啷啷”一打锣,喽啰兵们一听,齐说是救命锣。众人把受伤的喽啰兵抢回来,全体撤下山,收兵回营。 到了第四日,依旧亮开大队骂阵,瓦岗寨上还是不理,徐懋功是束手无策,只好又收兵回营。到了后半天,徐懋功坐在大帐里发愣,心里想道:一连数日攻不下瓦岗寨,如果杨林率大兵追到,我军前后受敌,岂不是进退两难,一败涂地吗!也不只徐懋功一人发愣,英雄会大众也都发愁这回事。只有程咬金他还在旁边起哄说淡话。 徐懋功装听不见没理他,程咬金还是接下碴往道:“徐老三,你要是没有真才实学,没有擒龙伏虎的本领,就少吹牛说大话!”徐懋功一听,登时脸上通红,可就挂不住了,道:“四弟,你不用称愿,我再说一句大话,给你听听。”程咬金道:“您还说哪!别不知害躁了!”徐懋功道:“你听着,我告诉你,我一兵不带,单人独骑进山,就凭我这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要说得这座瓦岗寨拱手归降,你信不信?”程咬金道:“俺不信,就凭你这么一说,人家就乖乖地投降?没那等好事!你要说得过来,我拜你为师。”徐懋功道:“好啦,你跪倒磕头吧,我收你这个记名的徒弟。” 程咬金摇了摇手道:“别忙,你成功的时候再说。”徐懋功吩咐道:“来人哪,给我备马去,我走啦。”秦琼一看,两个人闹僵了,赶紧过来拦住徐懋功又劝道:“三弟,你不要意气用事,可千万去不得!”没容秦琼把话说完,程咬金接过来道:“三哥,打这里咱们哥俩可不是玩笑的!你别挂火,山上你可去不得,咱们连骂阵,带攻山,我想翟让一定恨得你牙痒痒。这回你上山,若是闹僵了,人家也许把你剁碎了,也许拿大锅煮了你。你要去,准活不了!” 徐懋功听了道:“我非去不可,大丈夫视死如归!二哥您也甭拦我,我要说不过来瓦岗寨,咱们大家也是死路一条。”程咬金又道:“二哥,你看看,这牛鼻子老道还不怕死!要依我说,你吃完晚饭再去,即使进山一死,也落个饱死鬼!”徐懋功道:“不吃,我说服了翟让,山上喝酒去了。” 大家伙百般相拦,徐懋功是非去不可。大家只好把他送出营门,程咬金在后头假装哭着道:“牛鼻子老道活不了啦!俺老程舍不得你去呀,咱们大家伙给他送送徐老三吧!” 徐懋功一听,又可气又可笑,也不理他。这时,兵卒牵过马来,徐懋功上马回身,冲大家一拱手,在马后胯上叭就是一鞭,徐懋功正东奔山口走下来了。徐懋功进了山口,这时山上由坎墙里露出一个人来,就问道:“干什么的?少往上走,留神开弓放箭!”徐懋功急忙勒住坐骑,在马上一抱拳,道:“诸位辛苦了,我乃英雄会的首领,姓徐名勣,字懋功,人称我为南阳秀士。烦劳诸位往里给通报一声,就提我特来拜访翟寨主。” “好,你等着。”说罢,那个兵卒进寨禀报去了! 这时,有兵卒进城通禀。再说大厅上翟让哥五个正在这里谈说与英雄会对敌的事情。忽然,有兵卒进来报告,说徐懋功求见。翟让道:“兄弟们,这徐懋功因何前来求见呢?据你们看,他来是什么意思呢?”薛勇想了想才道:“我明白了!不问可知,他们耗不起了,营里必是绝粮啦!”翟让道:“也许是,那末咱们怎么办哪?”董平道:“他以礼来拜,咱们以礼相接。接上来,他有来言,咱们有去语,任凭他怎么说,就是不让瓦岗寨。比如说,他要是真绝了粮的话,咱们山上有的是余粮,给他几千石,那都不算什么!” 翟让道:“对,就是这么办!来人哪,给我们备马,再选出一千二百名精壮兵丁,马步队各一半,让他也见识见识咱们山上的威风。”有人答应了一声,传我的将令出去,一会儿的工夫,预备齐了。哥五个出来上马,迎下来了。 徐懋功等了好大的功夫,只听得山上一棒锣响,下来了一支步队,个顶个都是短衣襟、小打扮,蓝布裤褂,打着花绑腿,黑白二色的靸鞋,腰系着皮挺带,上身穿着红坎肩,镶着白边,当中白月光上写黑字,是一个“勇”字。都是二十来岁,正在年轻,各持一把大砍刀。快到山口这儿啦,左右一分,站立两旁,都是拧眉横目,挺胸凹肚。又听一棒锣响,下来一支马队,是五匹马一排,一排一排地冲下山来。骑在马上的兵卒,都是扎巾箭袖,鸾带煞腰,跨马服,勒战裙,佩宝剑,大红中衣,高靿靴子。各人都手持一条攒竹枪,一个个是精神抖擞,快到山口这儿,左右一分,雁翅排列开。往当中一看,这才显出来小霸王翟让。但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过丈,虎背熊腰,身体魁梧,头戴一顶四楞八角荷叶大沿锁铁乌油盔,身披锁子连环青铜甲,内衬一件皂征袍,左右战裙,大红中衣,足下五彩花靴。再往脸上看,面似乌油,黑中透亮,亮中透煞。绞花儿眉,豹子眼,狮子鼻,火盆口,大嘴岔儿,颏下一部短钢髯,大搧风耳,压耳毫毛抓笔相似,相衬着头似麦斗。胯下一匹踏雪乌骓马,在鸟式环上挂着一条丈八黑缨枪,左右相衬四员偏将是,董平、薛勇、吴季、张千。 这哥四个也是全身披挂整齐。瓦岗寨的人果然是威风凛凛。再说翟让,往山口那里一瞧,见一位道士骑着一匹白马,跳下马八尺开外身材,休态潇洒,举止不俗。头戴九梁道巾,身穿蓝缎子八卦鹤氅,腰系水火丝绦,青缎子中衣,足下穿着福字履,高靿的白布袜子。往脸上观看,面如美玉,两道重眉,一双阔目,直鼻阔口,两耳相称,三络墨髯迎风飘动。等翟让的马已然到山口了,徐茂公赶紧挂鞭下马,翟让众人也下了马。 翟让抱掌拱手道:“对面可是英雄会的徐首领吗?”徐茂公急忙还了一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徐懋功特意前来拜访。有劳翟将军出迎,多谢了!”翟让道:“徐首领不必客气,此处非是讲话之地,请您上马,进城一叙。”徐懋功上马,大家伙陪着也往山上走,徐懋功一边走着,一达瞧左右坎墙里的设备。心里想道:怪不得攻不上来,这座山真如同铁壁铜墙一般。 进了城一看有气势宏伟的皇城、护城河,也有三街六市,竟然十分兴旺,来到翟让的府门前下马,到了大厅,徐懋功问道:“翟寨主,这四们将军是谁?”翟让回答道:“这是我的义弟董平、薛勇、吴季、张千。来呀,你们哥四个上前见过。”四个人听了,急忙抱拳行礼,道:“我等参见徐首领。”徐懋功道:“四位将军,我徐懋功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可谓三生有幸。我这儿还礼了。”四人道:“徐首领太客气啦,请坐吧!”这才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过茶水。 翟让道:“徐首领到此,不知为了何事?”徐懋功微微一笑,回答道:“贫道冒死上山,当然有事要请教,不过我想先把我们山东英雄会的来历,对众位将军谈谈。”翟让道:“我等洗耳恭听,徐首领请讲。”徐懋功就道:“我们会里有两位英雄,一位是赛专诸、似孟尝秦琼,一位是神斧将程咬金,提起此人,此人乃是当年北齐的名将秦彝的后代。翟寨主,您大概知道吧?” 翟让一听,咦了一声,感叹道:“秦彝老将军,曾与翟某一殿称臣,岂能不知!想不到忠良有后,真该谢天谢地!”徐懋功一听,心里想道:这下有门了!这翟让还不忘故国,这就有说辞了。接着又道:“我们这英雄会能够起义反隋,就是从秦琼位身上起的。”于是就把隋帝杨广荒淫无道,杨林在山东备办皇杠苦害百姓,这才引起程咬金劫皇杠,秦琼染面闹登州的事情,详详细细一说。 翟让和众人一听,都是咬牙切齿愤恨难当,徐懋功一看他们的神情,心里想道:有点意思了。接着又把贾家楼结拜起义,变山东劫牢反狱,以及秦琼三挡九战取金堤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时,翟让是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道:“程咬金、秦琼乃真英雄也!我一听你们英雄会的来历,是倾心佩服!”徐懋功心里想道:你只要佩服就成啦!董平等这哥四个一听,敢情这老道真能说一气。心里想道:我们大哥心眼实诚,说来说去,这事要坏!不说这四们心里嘀咕,再说价徐懋功跟着就点到正题上了。道:“翟寨主,我们英雄会虽然有雄兵十万、战将百员,比起隋兵来依然是微不足道,连个踏足之地也没有。虽说打下了金堤关,想这金堤乃是弹丸之地,无险可守,杨林二次调大军围攻金提关,那时我们英雄合岂不是前功尽弃!就为这个,我们才想到翟将军您这里。借兵反抗朝廷百万大军,要与将军您合兵一处,共图大事。到这里为的是跟您商量,并非是前来夺取您的山寨。再一说,想当初翟将军您是北齐的镇殿将军,世受皇恩,难道您就忘了这故国之恨了吗?”此时,翟让听到这里,道:“唉!这国仇家恨,我翟某未曾片刻忘下。” 徐懋功又道:“既然如此,翟寨主您要从大局着想,这山寨事小,反隋的事大。再者说: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如今大隋朝已是众叛亲离,民心背向,有志之士纷纷揭竿起义,拯救天下苍生,这天下将非杨家所有了!我徐懋功暂作英雄会的首领,不过是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咱们合兵一处,慢慢势力强大,推翻了隋朝暴政,我们就许拥戴翟将军您另立天下。比如说,翟寨主不愿意作万民之主,咱们再选有德之人主持天下。寨主也落一个万古不朽之名。请您要再思再想。” 翟让道:“这个嘛!”徐懋功一见翟让发愣,又跟着道:“寨主,请您急速决定此事吧!将来拿住了昏君杨广,杀尽了那些滥官污吏,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您是功过尧舜、汤武,德配周公啊!请将军答应了吧!”这时,急得翟让由鬓旁额角直流大珠子。 翟让听了犹豫不决,吞吞吐吐道:“这个嘛……嘿……咳!”徐懋功又道:“翟寨主我们是走的正行的正,英雄会敢说是大义凛然,我们有行为不正的地方,请将军可以指出来。” 翟让道:“这可没有!”徐懋功道:“我徐老三跟您所说的这些话,哪一句不是义气为重,也请您给指出来。”翟让道:“也没有!”徐懋功道:“既然全没有,就请您开诚心、布公道吧!”事情僵到这儿啦,翟让心里一想道:人家说的话全是义正辞严。我要是不让他们上山,就算是我不念国仇家恨,也不懂得为了天下百姓,我要是让他们上山吧,我这四位弟兄说了,怎么说都成,就是不能让这座瓦岗寨。因为这个,翟让心里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干打结巴,就是回答不上来。 董平等哥四个看了又看,心里想道:这可糟了!董平冲着翟让一使眼色,翟让忽然想起来一条妙计,就道:“徐首领,我有一件事,您要是能应从了,我就让山,咱们两家合兵一处。”徐懋功道:“噢,将军请讲!” 翟让道:“不瞒您说,凡是绿林道上的人,哪一个不爱这座山!他就是得不过去,因为战不胜我这条枪。您回去,请把您会里武艺高强的大将选出一位来,明日山下一战。若是将我战败,我情愿让这座瓦岗寨;如果战不胜我,您方才所说的话,算作罢论。” 徐懋功眼珠一转,心里想道:翟让你开出道来了,你就算上当了!就随口道:“翟寨主呀,你我两家志同道合,这样一来,岂不伤了两家的和气吗!”翟让道:“徐首领有所不知,我对齐心反隋的事是十分赞戊,就恐怕我手下人不服,让了山寨,反而动摇军心,失了民心。两家比比武艺,如若是我败了,我手下人也就服了。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徐懋功听后微一冷笑,心里又想道:分明你是狂傲,拿这番话作为借口,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这么办了,明日午时山下战。”翟让道:“一言为定吗?”徐懋功道:“翟寨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焉能说了不算!话已说完,我与众位告辞。” 翟让道:“慢着,天已不早,该用晚饭,请徐首领一同饮酒。”徐懋功道:“哎呀,到此就要叨扰,我这里多谢了!”翟让吩道:“一杯水酒算得了什么!来人哪,赶紧将酒宴摆下。”当时有人摆好了酒席,分宾主落座,共同饮酒。不知徐懋功要派哪位英雄与翟让比武艺?且看下回分解! 第067回 翟让单骑试英雄 程咬金斧取瓦岗 上回说到,小霸王翟让接待徐懋功饮酒。徐懋功一边喝着,一边暗自思忖道:我应了翟让明日山下一战,他即叫小霸王,他这条丈八枪恐怕是不可轻看。我们英雄会里众位弟兄,哪一个能赢得了他呢?即便有秦琼、单雄信能顶得住他,要想取胜还是不易!非想一个十拿九稳的主意才好。想来想去,想到程咬金这里了。心里想道:这事非找程咬金不可,别看你叫小霸王,叫你尝一尝程咬金的八卦萱花斧紧三蹿吧!想到这里,对他道:“翟将军,我想起一回事来。” 翟让道:“徐首领,是什么事呢?”徐懋功道:“咱们是往日无冤,今日无仇。明日山下一战,我们不依着您也不好;要依着您,不是我拿大话欺您,我们选出来的这员大将,要拿出绝招来,别看您名称小霸王,恐怕您有性命之忧。”翟让听了,遂口道:“啊!我不相信。” 翟让虽说嘴里不服气,可是心里头打了个寒战。徐懋功对他道:“你我两家并非仇杀恶斗,绝不能叫寨主有了危险。我的意思,两家比试点到为止,您说这个办法好不好?”翟让道:“这么办,咱们一言为定,马上算赢,谁掉下马来谁算输。您看好不好?”徐懋功一笑道:“真好!翟寨主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您要把我这边大将打下马来,当时拔营,我们是扬长而去。”翟让道:“好啦,要把我翟让打下马来,我是拱手相让这座瓦岗寨。”徐懋功对他们四人道:“好,董将军你们哥四个也听着哪,咱们就这么办啦,道时候两方面都不能说了不算。”翟让道:“如若不算,那是匹夫之辈!”徐懋功道:“翟将军您太言重了!咱们把话可说在头里,我们大将这个招数,多少可有点缺德呀!” 翟让一听,当时心里又是大吃一惊,自己沉了沉气,道:“甭管缺德不缺德,只要我掉下马来,就算输啦!”徐懋功又道:“我恐怕到时候,您不认输,我从中为难。”董平哥四个道:“徐首领,这决不能够,有我们哥四个作证。”徐懋功把话砸得磁磁实实的。霎时之间,酒足饭饱,天已然大黑了,徐懋功告辞。翟让众人把徐懋功送下山来,徐懋功道谢了几句,这才上马,下出回营去了。 翟让等人回到城里,董平他们就抱怨翟让,不应当跟他打这个赌,恐怕是要上当。翟让对他们道:“你们这话我不爱听,你们也听见啦,人家说的是理直气壮。难道咱们就忘了这反隋的大事吗?事情挤到这里啦,再跟人家矫情,咱们就不是英雄啦!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我想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勇将,即使有,也未必胜得了我这条枪。”薛勇道:“比如说人家要是把您赢了呢?”翟让很有自信的道:“那咱们就把他们接上山来,共举大事,这又有何不可呢!不过据我想,他们未必胜得了我。”董平道:“哥哥这话也对,有什么话,明天咱们山下再说啦!” 再说,这程咬金,自从徐懋功进山之后,别看两个人常开玩笑,他心里还真为他担心着。天已黑了,还不见徐懋功回来,大家伙就更担心了,恐怕他在山里出了什么事来。大家伙这么一念叨着,程咬金的脸上不禁得流下了泪水,哭道:“不用问了,我那徐三哥必然是凶多吉少!俺老程要不是拿话激将他,他也就不进山啦!俺实在是对不起他!” 程咬金一边哭着,一边找了张黄表纸,找自己的亲随,写了个牌位,上写“徐懋功之灵位”,往桌上一供,摆了三碗菜,一盅酒。这么一哭。这心里糊涂的主意,像齐国远、李如眭也跟着程咬金哭。心里明白的主儿,知道徐懋功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不会有大凶险,看着程咬金他们这样,是又可气又怪可笑的。 秦琼过来道:“四弟,你们发的什么疯!”程咬金也不理他,还是一个劲地直哭。程咬金这儿正哭着哪,有个喽啰兵跑进来报告,道:“程将军别哭了,徐首领回来啦!”大伙顿时就高兴,正说着,只见徐懋功走进帐来。大家有叫三弟的,有叫徐三哥的,上前连忙地问上山的事情。徐懋功刚要对大家说,猛然往桌上一看:那里的还供着他的灵牌呢,这个气就大啦!问道:“这是谁供的?”程咬金回答道:“俺老程以为你叫翟让乱刃分尸啦!俺供上个牌位,为的是尽其朋友之情,谁想到你又活啦!”徐懋功道:“谢谢你这份好心吧,赶紧把牌位扔了,怪丧气的!”说罢,有人撤掉了牌位。 秦琼道:“三弟,你先吃饭吧。”程咬金道:“二哥,我是酒足饭饱,翟让在山上请的我。”秦琼道:“嘿,真有你的!究竟这山你说过来没有哪?”大家伙也跟着问。徐懋功道:“诸位别忙,先坐下,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听我慢慢说。”大家都道:“好。”一齐落了座,程咬金又问道:“究竟你跟翟让怎么说的呢?”徐懋功回答道:“我上山人家是以礼接待。在酒席宴前,我这么一说咱们英雄会反隋的意思,打算借他这个山,要共图大事。翟让他是从心里佩服咱们。”程咬金问道:“那没错,翟让他怎么说呢?”徐懋功回答道:“他就问我:“徐首领,我请问你们这个会叫做什么会?”程咬金道:“咱们叫英雄会呀!”徐懋功道:“是呀,我说来着。他又说了:“您得说说您贵会的英雄,给我听听。要是够个英雄,这座山我就让了,要是不够英雄的话,那我不能让!”程咬金问道:“那你就说说咱们弟兄们的事情,不就成了吗!”徐懋功回答道:“我能跟他说小的吗!”程咬金道:“那不能够,什么大说什么。”徐懋功道:“是呀,我就跟他说了:您要问我们会里的英雄,不得一样,这英雄呀分等。”程咬金又问道:“这等怎么分呢?”徐懋功道:“我跟他说:您要问我们会里的英堆,有头等英雄,有二等英雄,有三等英雄。另外还有待别出色的英雄。”程咬金道:“嗯,有点意思!三等英雄你说谁来着?” 徐懋功道:“我说呀:你要问这第三等的英雄,此人姓王名勇字伯当,有个绰号人称勇三郎,胯下马,手使一条亮银素缨枪。我一说咱们王贤弟怎么不做朝廷的官,弃官归了绿林,曾是绿林中南路的瓢把子。”程咬金问道:“他说什么来着?”徐懋功回答道:“翟让道:“此人我久已闻名,真乃英雄也!”程咬金道:“那二等的英雄你说谁来着?八成你把我列到二路上了。”徐懋功道:“哈哈,第二等我怎么能说你!”程咬金道:“你说谁来着?”徐懋功道:“我说的是单五弟。就说:此人姓单名通字雄信,绰号人称小灵官。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钢钉钉狼牙槊。想当初,是绿林中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程咬金道:“嘿!他说什么来着?”徐懋功道:“翟让听了,当时一挑大拇指,道:“听闻单某之名,如轰雷贯耳,那可谓是英雄!”程咬金道:“说了半天,你到是把俺老程放在哪一路上了?”徐懋功道:“你别忙啊!唱戏的名角,多会也得放在后头,大轴子么!”程咬金道:“三哥呀,这是咱们自己人说,你别把俺捧得太高了。俺的斧头,多半是蒙事,就那么三两下子!你别把我放在头路上,我不称头等英雄。”徐懋功道:“四弟,头路我没说你!”程咬金问道:“是说谁来着?”徐懋功回答道:“头路英雄,我说的是秦二哥。我说:此人姓秦名琼,字叔宝,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想当初是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程咬金道:“那没错!他还得挑起大拇指来。”徐懋功道:翟让跟着说了:“徐首领,您提的这位,原来是山东好汉秦二爷!不要说我知道他是英雄,人家是名扬天下,无论是黄童白叟、牧子樵夫,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当时也不只是翟让双伸大指,大厅内所有的人全都是双伸大指!”程咬金道:“那还得说我二哥的名气高大!”英雄会的众人们一听,也不知徐茂公说的究竟是怎么意思,大家也插不上话,只好就听他们俩人说。 程咬金道:“合算说了半天,这里头也没有俺老程,你怎么就不把俺说上,要把俺劫皇杠,大反山东的事对他说说,我也得算一个英雄啊!你怎么就不说我呢?”徐懋功道:“你忙什么呀!下边还有呢。翟让又问我特别出色的英雄是谁?我说呀,你要问这特别出色的英雄,翟让你可得坐稳了!要说出我们这家英雄,真得说是:如雷贯耳,我说:此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胯下马,掌中的八卦萱花斧,人称神斧将。我又把你劫皇杠、闹公堂、大反山东的事情对他详细一说。”程咬金道:“嗯,三哥,就冲你这么一说,不只翟让双伸大指,据我想,他们所有的人都得挑起大拇指来。”徐懋功一皱眉,一撇嘴,遂口道:“四弟你别说了!还没等我说完呢,翟让遂口道:‘咳咳,徐首领您别说了!您刚才所说的那几个,可称是英雄!惟独只有程咬金这小子,简直是个狗熊!冲着他,这座瓦岗寨我就不让了!” 程咬金一听,当时眉毛就立起来了,眼睛也瞪圆啦,道:“什么!到俺老程这里就成了狗熊啦!不成,你没问他吗,俺怎么是狗熊?”徐懋功道:“我问他了,我说:翟让呀,怎么到我程四弟这里怎么是狗熊了?他可就说了。”程咬金道:“啊!他说什么来着?”徐懋功道:“他说呀,你的事情他不但知根,还摸底呢!”程咬金道:“他知道我是什么根底?”徐懋功道:“他说:不就是在东阿县卖过私盐,吃过赌博场,卖过柴耙,大闹会友楼,吃完饭没钱,跟人耍无赖的那个程老虎吗!’”程咬金不赖烦地道:“哇呀呀!”徐懋功道:“四弟,你别着急,我问你,咱们是把兄弟不是?”程咬金道:“当然是啦!” 徐懋功道:“这不结了吗,他把你贬得连一个小钱都不值,三哥这个脸也不好看哪?”程咬金道:“对呀!”徐懋功道:“我跟他说了:姓翟的,你别背地里讲究朋友,那是我四弟,你不是说他是狗熊吗?我这四弟要是出来,大斧一摆,你未必是他的对手!”程咬金道:“是得跟他这么说!”徐懋功道:“我跟他说啦,他也跟我说啦。”程咬金问道:“他跟你说什么?”徐懋功回答道:“明天你要敢出去跟他比试武艺的话,你就是英雄。你要是不敢出去,你就是狗熊了!”程咬金恼了道;“三哥,俺老程要不把他掏了,俺连姓就要跟他姓!全是英雄,俺是狗熊,俺可受不了!明天让他尝尝狗熊的厉害!” 齐国远、李如眭二人道:“四哥,得跟他干干,甭说您完不了,我们跟他包完不了!”徐懋功道:“既然如此,天也不早了,咱们大家也该安歇睡觉了,等明天我四弟怎么翟让一决高下。”程咬金道:“俺老程睡不着了!”徐懋功道:“睡不着也得忍着,总得等到天亮啊!”有大伙劝着程咬金,这才各回各处睡觉去了。 大家伙全走了,只剩下徐懋功、魏徵和秦琼没走。秦琼问道:“三弟,翟让是这么说来着吗?”魏徵道:“三弟,我想没这个事吧!”徐懋功噗哧笑道:“二位哥哥,您想呀,能有这事吗?”秦琼道:“你为什么跟程四弟这么说呢?究竟你跟翟让怎么说的?”徐懋功就把上山的情形,对魏徵、秦琼说了一遍。秦琼道:“噢,是了。这么说你是激将法呀!”徐懋功道:“二哥,我想咱们未必胜得了翟让,非得四弟出去不可,因为他这斧子有绝招,那翟让他如何能知道哪!明天准能够马到成功,将这座山得过来。可是我要跟他说实话,非用他不可,他是准不干。因为这个,我才使激将法,好叫他奋勇向前。”魏征道:“我早猜透了,三弟你是这个用意。”秦琼道:“嗨,三弟呀,你们玩笑都出圈啦!”徐懋功噗哧笑道:“二哥,我们哥俩这个乱事,您甭管,你们哥俩睡觉去吧。”这才各自安歇睡觉。 话说程咬金回到了他的帐棚,净顾生气了,觉也睡不着,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做梦都是这回事。好容易到了第二天清晨,大家伙都起来啦。程咬金道:“诸位,赶紧亮队,完不了!”秦琼劝道:“不成,怎么着也得吃完饭再说。”程咬金道:“二哥,我吃不下去啦,心口这里直堵得慌,一时也不能等,亮队!秦琼道:” “也不能为你一个人,大家伙都跟着挨饿,不成,等不了也得等。”说罢,程咬金没有办法,等着吧。好容易,大家用完早饭,这才列队出了前营门,咕噜噜!一阵鼓响,亮开了大队。只见,对面山上一棒锣响。 翟让率领着马步队人等冲下山来。出山口,人马一字排开,两军对阵。这时,瓦岗寨上的各村各镇的人,已然都知道了,漫山遍野都是来看这个热闹的,要看一看翟让今天怎么赢英雄会的人。翟让见队伍已然列好,这才踹镫催马,鱼贯出阵。英雄会的众人,往东一看,只见翟让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穿黑挂皂,黑脸钢枪。只见他丈八枪一摆,嗓音如雷,喊道:“对面哪一家英雄出来会我?” 程咬金刚要撒马,徐懋功急忙就把他拦住了道:“四弟别忙,我先出去跟他说两句话,我回来你再出去。”徐懋功道:“好,你跟他说,狗熊今天要会会他!”程咬金道:“行啦,你这话我必给你带到。”说罢,徐懋功催马出来,二人碰面,各自扣镫。 徐懋功道:“翟将军真乃言不失信,您是非要和我们这边比试武艺不可吗?”翟让道:“当然要请教。徐首领不必多言了,您快快地把贵会英雄唤出,如把我打下马来,我必然让出此山。”徐懋功道:“好啦,我们这边的人如果被将军打下马去,我等是扬长而去。”翟让道:“好,这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徐懋功拔马回来,就对程咬金道:“四弟,翟让叫你出去呢!”程咬金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扛着八卦宣花斧,一拱裆就出来了。鼓声“咚咚,”马走銮铃响,翟让往对面一看程咬金,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一身鹦哥绿的盔铠甲胄。往脸上观看:面似蓝靛,头如麦斗,两道朱眉,一对獬眼,大锛头,高颧骨,通贯鼻子,咧腮帮,大嘴岔,连鬓络腮的红钢髯,压耳毫毛抓笔相似。胯下斑豹铁骅骝,扛着八卦宣花斧,真得说是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 翟让一看程咬金的像貌,不由得心中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想道:这个主儿,莫非就是招数缺德的那个吗?我可得多留神!二人碰面,各自扣镫停马。 程咬金一见翟让是气往上撞,就道:“好小子,你敢骂俺老程是狗熊!让你尝尝你程爷爷八卦萱花斧的威力!”没等翟让说话,马往前一拱裆,搬斧头,献斧纂,朝着翟让的面门一点,道:“点!” 翟让合枪往外一拔。斧头纂了过去了,斧头又下来了,说:“劈脑袋!”翟让用枪的中心杆一磕斧头,磕出去,程咬金的斧头又斜奔枪杆,道:“削手!” 翟让赶紧一抬右手,心里想道:嗬!好厉害!不留神四个手指头准没了!敢情这斧头有来回,又回来了。就听程咬金说;“再削手!”翟让赶紧又一抬左手,也让过去了。跟着程咬金一反腕子,大斧立奔翟让右额角削来,道:“掏耳朵!”翟让赶紧缩头,慢了一点,只听得“当”的一声,把盔盖削去了一大半。 翟让吓了一身冷汗,心里又想道:好险啊!差一点就叫他给掏了!这功夫,两马将要错头,程咬金的斧头往下一划拉,使的是海底捞月,喊道:“抹马!”只听得“嘭”了一声,就把翟让的马脑袋抹下来了。马也趴下了,翟让也抹下马来。程咬金道:“翟让呀,看斧!”说罢,程咬金扬斧朝下要砍,此对翟让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心里想道:我完了!当时吓坏了瓦岗寨的众人。没容程咬金的斧子砍下来,徐懋功在阵前喊道:“四弟,斧下留情!”程咬金这才急忙将斧头收回来。 徐懋功急忙跑过来,下马把翟让搀起,道:“我这位四弟他生性莽撞,实在对不住翟寨主,请不要介意。”接着又对程咬金道:“四弟,你先回去。”说罢,程咬金拨马回本队去了。翟让翻了半天白眼,遂口道:“徐首领,这位英雄用的是什么招数呀?再说,大斧的招数我也懂得,就没有这么乱抹的!”徐懋功道:“翟寨主,我已然早对您说过了,这招数就是有点缺德吗!咱们怎么说的,您能说了不算吗?”翟让道:“这个!啊,徐首领,这瓦岗寨我一定是让了,可有一节,您贵会这位英雄我还不十分佩服。我另备匹马,我们二人再战,请他再抹一回,我再掉下来,打这里我是甘心佩服他。”徐茂公道:“好,我回去对他说去。”翟让回到本队去换马。 话说徐懋功回到本队,对程咬金一说,程咬金道:“三哥,不成了,俺老程这八卦宣花斧不能打重回,人家知道了,下回就不灵啦!”尤俊达道:“四哥,跟他干,您不是还有末后一着——杵马的屁股吗!”“对,就这么办啦!俺老程又出来喽!”说罢,程咬金二次又来到阵前。 这时,翟让已经换了马,托着大枪,正等着呢。俩人又碰面啦,程咬金还是抢个先手,搬斧头,献斧纂,迎门一点,翟让再次合枪一挂,跟着劈脑袋,削手,掏环朵。翟让这下可就恼怒了,心里想道:怎么还打这几手呀!赶紧一低头,斧头过去了,这回没掏上。等二马要错头了,翟让把枪往下一耷拉,把里首马脖子护住了,耳轮只听得“嘡”的一声,斧头砍在枪杆上啦。二马冲锋过镫,程咬金的马抢上风头,翟让心里踏实了,心里想道:这回我掉不下去啦!可是翟让他哪知道,程咬金的八卦萱花斧还有个小碗面——后找补。他的斧头有五手绝招,是:掏、削、劈、捞、杵。末后一招,就在二马错镫的时候,两手攥住斧杆,斧头朝前,斧纂朝后,用力往后一捅,叫道:“杵!”斧头的这个三棱纂在马的三岔股上,“噗”的一声,就杵上啦!这个马受不了哇,唏溜溜一声吼叫,往起一尥蹶子,尥起多老高来。翟让还不知道是哪里的事哪,就掉下马来啦。当时不只英雄会的人,就连瓦岗寨的人全喊出好样来啦。 程咬金道:“你服不服?”徐懋功跑过来,第二次将翟让搀起,说道“翟寨主,这次您服了吧?”翟让一瞧这马,才知道是怎么掉下来的。心里是火冒三丈!就道:“徐首领,您这位英雄姓什么呀”徐懋功道:“寨主要问,他姓程名咬金,人称神斧将。”翟让感叹道道:“就是劫皇杠、大反山东的那位英雄啊!”徐懋功道:“就是他。”翟让道:“怪不得这大斧子神出鬼没,原来,是成了名的英雄!程爷,我这里给您行礼啦。” 程咬金一听翟让说话的口气,心里想道:看样子翟让对俺老程很和气,不像骂俺来着,八成又是徐老三搞的鬼吧?故意激将俺老程的!”事到如今又不好当场问问,只好在马上抱拳还礼。翟让又跟着道:“程将军,您这斧头共合有多少招数呀?”程咬金道:“你要问呀,可不一样。你问大招数,是问小招数吗”翟让问道;“大的招数是多少?”程咬金回答道:“三百六。”翟让又问道:“那小招数呢?”程咬金回答道:“那就赛牛毛啦!”翟让道:“您这招数,怎么净跟马干上啦?”程咬金问道:“翟让呀,俺老程问问你,你算是马上战将啊?还是步下的英截呢?”翟让回答道:“当然我是马上的战将。”程咬金道:“你要是马上战将,你连骑的这匹马都顾不住,你算怎么个马上战将呢?” 翟让心里一想呀,遂口道:“对呀!大将要是马一受伤,就如同人没了腿一样,那还行吗!”程咬金道:“这不结啦吗,你服我了吧?”翟让道:“程将军,我翟让真是服了您啦!”徐懋功在旁边听程咬金这一吹大气,噗哧一笑,心里想道:翟让呀,你算叫他唬住了!这时,徐懋功就对翟让道:“翟将军,你们二位游戏一战的事,咱们暂且搁开。既然您掉下马来啦,您能说了不算吗?”翟让道:“我翟让焉能反悔哪!可有一节,恐怕我山上众人不满意此事,这么办,您这里候一候,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徐懋功一听,心里想道:他这是推辞的话,他要一煽惑众人,这事可要槽!可心里又一想道:先让他去商量,如不成,我再想办法。想到此,就说:“翟寨主,您去吧。”不知徐懋功有何计策?且看下回分解! 第068回 徐勣密宫布天机 神斧将独探地穴 上回说到,徐懋功用激将法激程咬金和翟让比时武艺,最终使翟让输得是心服口服,徐懋功再次和翟让商量两家合兵一处,共襄反隋大计。这时,翟让上马,返回山坡下,对瓦岗寨的军民一干人等一说两家合兵、共同反隋的意志,就问大家伙乐同不同意。众人一听,齐声说同意。有人就道:“人家英雄会走的行的正,走的正,真要能合力推翻隋朝暴政,咱们瓦岗寨也出师有名啦!”也有的人道:“咱们凑到一块热闹呀!”翟让一看,众人是这个意思,只好回到阵前答复了徐茂公让山的事情。徐懋功一听,十分高兴,立时往下传令,急速拔营上山。 英雄会的众人浩浩荡荡列队上山,一边走,一边喊着道:“瓦岗寨的兄弟们,我们上山来啦!谢谢你们啦!”山上瓦岗寨的兵卒也朝下喊道:“英雄会的弟兄们,我们迎接你们上山啊!咱们可到一块啦!合力共同推翻隋朝暴政!”魏徵、徐懋功、秦琼以及翟让、董平等这么一瞧,两家喽啰兵对兵卒还挺和气的,没有一个不高兴的。大家伙来到山上,瓦岗寨的人给英雄会的兵安置好了住处,把英雄会和瓦岗寨的旗子在四面山口上一齐扯起来,将英雄会众人的内眷人等接进城里,安置好了住宅府第。 这些安家的琐事也不必细说,再说众人来到翟让的府中大厅上,徐懋功把英雄会的人们,给翟让哥五个引见,翟让也把他手下的弟兄,都给英雄会的众人见过。见完礼之后,翟让道:“众位弟兄们,这里已预备下酒席,我给诸位接风冼尘,聊表欢迎之意,大家必须要开怀畅饮。”大家齐声道:“那就多谢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得痛饮一番。” 这时,有人调开桌椅,大家落座,雁排翅摆了有十几桌酒席。翟让拿起酒壶,按着位地斟酒劝饮,众人也彼此让酒干杯,大家说说笑笑十分融洽。酒过三巡,莱过五味,程咬金就问翟让道:“翟大哥,您是不是在我们徐三哥面前骂俺老程来着吗?” 翟让一听,一下子就懵了道:“程四爷,我什么时候骂您来着?没有呀!”程咬金道:“那徐老三怎么说您骂俺卖私盐、耍无赖呢?”翟让听了,哈哈大笑道:“咱们二人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您卖过私盐呢!”程咬金心里明白了,道:“对呀!好你一个牛鼻子老道呀,你可真是一肚子的坏水!人家没骂我,你干吗给我们俩拴对呢?” 徐懋功捂着嘴一笑道:“无量天尊,我要不用这个法子激将你,你能够出来跟翟将军一战吗?”程咬金心里想道:俺老程又上他的当了!愣了会子才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牛鼻子老道,咱们搁着这个碴,对了机会,你看我怎么坑你一下子。” 徐懋功道:“好了,咱们俩人谁有能耐谁阴谁,这好不好!”翟让让一听二人这一斗嘴,心里才明白,道:“程四爷,我这么一听,不要说您上当,我翟让也上当不小呀!徐首领您可真可以!”秦琼劝道:“翟寨主,您也不要见怪,要不是我徐三弟用这个激将法,咱们大家今日怎能欢聚一堂呢!”大家伙一听全都道:“着呀!”魏徵道:“可笑呀!”说罢,大家伙也一齐跟着哄堂大笑。大家伙这么一笑,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魏徵、徐懋功、秦琼等人检阅自己的队伍,连山上的兵卒人等也编在一起,教他们排兵练阵。各山口的防务重新安排,以防隋军来攻,检阅已毕,徐懋功把魏徵、秦琼和翟让三个人请到自己的住处,吩咐两厢人等退下,徐懋功道:“我请二位兄长和翟将军到此,为的是商量一件机密大事。如今两路人马汇合,同心反隋,必须尽早另立旗号,我们大家推举翟让将军为王,方可号令天下群雄,推翻隋朝暴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翟让虚心再三推辞道:“我翟让是个大老粗,不能担此重任,再说英雄会人才济济,我翟某心悦诚服,这瓦岗寨义军之统帅,就由徐首领您来担任吧!” 徐懋功急忙也推辞道:“翟将军如此通晓识大体,我等深为感动,不过我徐勣乃一介书生,实难肩此重任。要驾驭全军,必得找一个大智大勇之人。”翟让寻思了一下,遂口道:“即然徐首领不肯,要找这大智大勇之人吗?那恐怕非程将军不可了。若推程将军为首,我手下的将校、儿郎们最为宾服。” 这时候,秦琼也正想提程咬金呢!听翟让这么一说,心里想道:得,这差事我程四弟跑不了了,就道:“要说程咬金兄弟劫皇杠名闻天下,斗杨林智夺全军,跟昏君杨广那是不共戴天,心如铁石,我看这义军首领,当得!当得!” 徐懋功道:“我也觉得程四弟最合适。大哥,您看如何呢?”魏徵也点了点头道:“这也正和我心。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倒想起一些古事可为鉴戒。当年的秦二世胡亥荒淫残暴,昏庸无道,这才引起天下躁动。陈胜王起兵于大泽乡,在起义之前,在篝火中间闻得狐鸣:“大楚兴,陈胜王”。汉高祖刘邦于芒砀山,在起义之前也曾拔剑斩白蛇,有一老妇啼哭,说自己乃是赤帝之子杀了白之帝子。你们想,真能有此等怪异之事吗?” 翟让道:“当初汉高祖斩蛇载入史册,为人所共知,如何没有呢?”魏徵道:“我看此等怪事乃是陈胜王、汉高祖有心编排出来的,因为秦始皇自称受命于天,就必须假托天意,以天命破其天命,才能开万世基业。我们的反隋大业,难道不应该效仿陈胜王、汉高祖故事吗?” 徐懋功连忙点头道:“对,对,还是我大哥见多识广,翟将军,您久居瓦岗山,请您好好想一想,这山岭之内有什么可为我们寄托天意的灵异事件吗?” 翟让沉默不语,徐懋功一再探问,他才道:“既然你我实心反隋,我就对你们实说了吧!要讲灵木怪石,珍禽异兽,山上甚多,然而均不足称奇,最奇处是山寨脚下有一密宫,乃是当年北齐大德天子命令我监造的此处四壁环山,与世隔绝,园林秀丽,湖水盈盈,只有山寨南面元宝山下有一深井和暗道与密宫相通。圣上本意是迁都瓦岗城之后,万一瓦岗城失守,也好潜入密宫躲避,故而命我在密宫修好之日,即将那里的工匠全数杀死。没想到密宫行将造成,北齐已然覆亡。我不忍心杀死哪些工匠人等,所以命令他们留在密宫避乱,自耕自织,各安生理。现在山寨之内除有一亲信老军与密宫联络外,更无他人知道密宫所在。这绝密的宫苑,才真称得起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徐懋功听罢,翟让这一番话,哈哈大笑,道:“果有此事,此乃天助也!”说罢,他把自己的主意对列位一说,又请翟让把那一亲信老军叫来如此这般地一布置。 过了几天,翟让等人按照徐懋功的嘱咐,把一切事情安排就绪。这一天,正是程咬金的生日,大家在大厅上排开了酒宴,给程咬金祝寿。正在兴高兴采烈之际,只听得西南上轰隆隆隆,震天动地一声巨响,桌上的碟碰碗,碗碰盘,乒当乓当一阵乱响。大家正在纳闷,忽然,只见,门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兵卒,吓得面白如纸,对翟让禀报道:“报,禀寨主,可了不得啦!”翟让连忙问道:“何事惊慌?”兵卒道:“在南门外,元宝山下,塌了一个深坑,突突地往上直冒黑烟,可把人吓坏了!众位将军赶紧看看去吧!”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秦琼道:“这倒是一件奇事,咱们大家可以去看看。” 大家伙说对,于是出府上马,一直来到元宝山下,走近坑旁,只见山脚下塌下的这个深坑黑洞洞深不见底,往上冒着黑烟,直冲霄汉。大家伙一看,俱都心惊胆战。过了一会儿,这黑烟渐渐稀了,一会儿的功夫,这烟也就没有了。大家伙站在坑边上发愣。 徐懋功就问道:“瓦岗寨的弟兄们,你们住在此山多年,从前有过这种事情吗?”众人回答道:“从我们来到瓦岗山以后,都听说元宝山是座灵山,可没见出过这种事情。” 徐懋功道:“常言道:天献一宝,地献一怪。据我想啊,这大概是出了地穴。我想咱们这里头必有大造化的圣人,如果有造化的圣人下去,不但死不了,还能由地穴里得上点宝物来;要是没有造化的人下去,不但得不了东西,连性命也是难保。” 魏徵道:“即是三弟你明白这个事情,咱们怎么办呢?”徐懋功献计道:“有主意:咱们搭上个架子,安上滑车,把那粗缆绳拿几盘来,用畜类放下去先试一试。”说罢,立时命手下人用杉篙搭起架子来,安上滑车,把绳子穿过去,绳子头上拴上只大筐,又放了一条黑狗、一只白公鸡在筐内,顺着穴洞往下放绳子,一直放了三盘绳子,这才到了底,容了一会儿工夫,再把绳子拉上来,咕噜噜地垃了半天,把筐子拉上来了一看,众人就是一惊。怎么呢?就见筐子里这黑狗和白鸡冻得挺挺的,都就剩一口气啦! 程咬金道:“诸位,俺老程明白了,这准得是个寒水地狱,咱们趁早躲远点,走吧!”大家伙一听,也觉得有理。徐懋功就道:“哎,诸位别听我程四弟的,刚才我就说过吗,有造化的人下去就死不了,还得找一个有造化的人下去探地穴,到底要看看下边有什么?” 程咬金一听,这气就大了,打骂道:“徐老三呀,咱们这些人,我就看你有造化,你下去吧。” 徐懋功一听就笑了,遂口道:“无量天尊,我真要有造化那不行了吗!谁也不知道谁有造化,咱们这么办,用抓阄的法子来试试。咱们抬张桌子来,摆好了文房四宝,再找一个大撢瓶来,预备一双筷子,裁点黄毛边纸条,我叫到谁的姓名,把大家伙都写上,每人一个纸条,随写随团,随时扔在撢瓶里。写完之后,用这双筷子在撢瓶里这么一搅,搅匀了以后,夹上一个来,一看上头写着是谁,谁就有造化,谁就下去探地穴。你们想好不好?”大家伙都道:“三哥,这个主意太好了!算是人人有份。” 程咬金也道:“对,这个办法公道。抓着谁,谁就得下去,咱们可不带打扒的!”大家伙道:“没错,谁也不能打扒。”立时命人取了东西来,一会儿的功夫,应用的东西全都安排好了。 徐懋功将纸条裁了一大摞,拿起笔来,一边叫着大家伙的姓名,一边写着,一边把写完的人名条扔进瓶里。等把众人的名子都叫完了,一直到最后,徐懋功才叫了声道:“程咬金。” 程咬金一听,心里骂道:好你一个牛鼻子老道,最后一个还是俺老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横横地回答道:“死啦!”徐懋功问道:“哎,那像话吗!怎么到你这里死了?” 程咬金道:“俺老程问你,咱们俩上辈子有什么仇呀?全都叫完了,到最后一个才是俺,写上了往瓶里一扔,就我在浮头,用筷子一夹上来,大家伙看了又看是程咬金,下去吧,还落个我有造化,我是跟那条狗一样的罪过呀!诸位,这里没我啦,就如同我死了!”徐懋功道:“四弟,你绕住了。我最后一个叫你,我是向着你呀!”程咬金道:“怎么呢?”徐懋功道:“你想啊,我要先叫你,我有话在先,纸团放进瓶里,还有一搅呢,碰巧就把你搅上来;我最后叫你呢,这么一搅,是不是就把你搅到底下去了!”程咬金道:“对呀!俺老程忘了这个碴了。那,那你就给俺老程写上吧。”徐懋功道:“好啦,给你写上了。”徐懋功写好了一团,扔进瓶子里了。 徐懋功拿起了这双筷子,对大家伙道:“诸位,看着,我可搅和了。”说罢,一连和弄了好几下。大家伙道:“成了!别搅了。请您往上夹吧。”徐懋功道:“诸位,这可是天公地道的办法,夹着谁,可不许反悔的。”徐茂公说着,夹上一个纸团来,放在手里。 这时,程咬金心里直嘀咕,心里想道:可别给俺老程夹上来。只见徐茂公打着纸条一瞧,噗哧一乐。将纸条的字朝外,冲着大伙一亮,就道:“众位,你们看究竟是谁有造化?” 大家伙一瞧,齐声回答道:“是程咬金哪!程咬金有造化呀!”程咬金一听,心里可恼火了,道:“诸位先等等,可别说俺打扒,这个俺老程不认可。”徐懋功道:“这理由说不过去,你赖也不行。”程咬金道:“因为咱们俩素常爱开玩笑,俺可不是上你一回当了!这回,准是你使了手彩啦!你把俺这条扔里头,俺自己夹一回。”徐懋功道:“闹了半天,合算我有一手彩!好吧,你自己夹。比如说,你要夹上来还是你呢!你算不算?”程咬金道:“要再夹上来还是俺老程,那俺老程就没的说了。再说,也没有这么巧呀!” 徐懋功把这张纸条一团,又仍在瓶里,道:“四弟就看你的了。”程咬金见他很烦,道:“徐老三给我躲远点!看俺老程的。”徐懋功闪在一旁。程咬金过来,拿起筷子,往瓶里一杵。左右和弄了半天,又往下戳了三戳。还不放心,两手把瓶抱起来,又摇了三摇。 人家伙一瞧,都道:“成了,成了!”就瞧程咬金,左也不敢夹,右也不敢夹,捣了半天麻烦,最后一横心,道:“来吧,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用筷子夹出一张来,急忙打开一看,可是程咬金他不识字,端详了半天,也不知是谁,所以就对大家伙道:“诸位,这回夹上来的是徐懋功。徐三哥,你下去吧!” 徐懋功笑道:“诸位,我真要能探地穴,那我的造化太大了!”程咬金道:“那你就下去吧!”徐懋功道:“就你这么一说不成,你夹上的这个纸条,得让大家伙看看是谁。要是都说是我,我就下去。” 程咬金没办法了,只好把条打开让大家伙一看,又道:“那没错!你们看,是徐懋功吧?”众人一瞧,认识上面的字啊,全齐声道:“哟!还是程咬金哪!”程咬金一下懵逼了,道:“哎哟!为什么又是俺老程,这不是要俺的命啊!都邪了门,怎么俺夹上来的也是俺老程呢?二哥,您看上边写的是俺吗?” 秦琼看上面纸条确实写着“程咬金”的字样,道:“四弟,就是你呀。”程咬金道:“那没错了,我二哥不说瞎话。”徐懋功道:“这一回你还不算吗?”程咬金道:“俺老程认命了!来人哪,给俺预备皮袄和火盆,把我的大斧也取来!”徐懋功就问道:“你探地穴,要斧头要干什么?”程咬金回答道:“下边一定有大老妖,俺老程拿着八卦宣花斧下去,得跟他干干。”徐懋功道:“对,就这么办。” 当时有人进城,把程咬金的八卦宣花斧和应用的东西取来,徐懋功命人又换了一个干净筐子,把山上的楼鸽取了两只来,用两个包袱将这两只鸽子包好。程咬金问道:“这两只鸽子干什么用?”徐懋功回答道:“你下去以后,等着到了坑底,解开包袱,放上一只来,我们好知道你到底了。你在地穴里探听明白了以后,就在筐子里坐好,再放上一只鸽子来,我们就知道你要上来了,好把你拉上来。” 程咬金道:“嘿,牛鼻子老道呀,你可想的真周到!真把俺老程算计到家了。”程咬金说着,穿上皮袄,把鸽子揣在怀里,抱着大斧,带着火盆,上筐里一坐,有个兵攥住拴筐的这根绳子,又有一个兵拿着长钩杆子钧住了筐边,往坑的当中一送。筐子在杉篙架子底下直摆摇。拿绳子这个兵卒对他道:“程将军,您坐稳了,我要放绳子了。” 程咬金道:“别忙,俺有话说,二哥您过来。”秦琼走到坑边,就问道:“四弟,什么事?”程咬金道:“俺老程有两句遗言,托付托付您。”大家伙一听他有遗言,全都笑了。秦琼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程咬金道:“这是实话嘛!您想呀,俺下去还活得了吗?谁让两次夹上来的都是俺呢,俺要打扒,就不能算好汉了!俺老程死活倒不在乎,可有一节,抛下了俺老程那养的亲娘谁管呢?万一俺老程要死在地穴里,俺老娘可就托付二哥您了。” 秦琼道:“四弟,也没那个事,万一有的话,有我侍奉莫大婶养老送终,你放心吧。”程咬金回过头来,又对大家伙一抱拳,道:“诸位,咱们下世再见罢!”这当兵的一放绳子,“咕噜噜”将放了一扣,坑口上就只露着程咬金的脑袋了。 这时,忽然程咬金喊道:“慢着!先别放绳子,赶紧把俺拉上去,俺还有话说呢!”这个兵又把程咬金拉上来,程咬金道:“快拿钩杆子,给俺老程这筐子钩上去。”旁边这个拿杆子的兵,刚要钩这筐子。 徐懋功看了看,心里想道:要坏了!八成他明白过来啦!跟着过来,一拦这个拿钩杆子的兵,道:“别忙。”徐懋功就把绳子接了过来,对程咬金道:“有什么话你说吧!”程咬金不高兴地道:“徐老三呀,俺老程明白过来了!”徐懋功道:“你明白什么了?快说。”程咬金道:“这纸条上一定有鬼!怎么你夹上来的纸条是程咬金,我夹上来的纸条也写的是程咬金呢?八成这瓶中的纸条,你都写的是程咬金吧?”徐懋功乐笑道:“你明白了不是?”程咬金“啊!”了一声,徐懋功对他道:“你下去吧四弟!”跟着一把一把地往下一放这绳子,程咬金这个气就甭提了! 辘轳绳“咕噜噜噜”将筐子放下坑去,越往下,程咬金越觉着身上冷,好半天才到了底。程咬金一四外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又见,伸手往四下里摸,净是大冰块子。他急忙由怀里摸出一只鸽子,一撒手,这只鸽子噗拉拉飞上去了。程咬金由筐里迈出来,拿着斧子,拽着筐措索着往前走,越走越暖和。走来走去,忽然,见前边有透亮的地方,他就奔这里来了。到了跟前一看,是个月亮门。进了门里往四外一看,是豁然开朗。好大的一座花园子!四下里雾气沼沼,可也看得清楚。 程咬金撂下筐子,记准了地方,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只见,四面山峦环绕,松柏成行,遍地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走着走着,面前显出一条长河,靠河岸,柳丝低垂,还长着一片荷花。大朵的荷花红白相间,开得十分茂盛。荷叶丛中,还结了不少的莲蓬。 程咬金道:“嘿,这莲蓬好大个!俺老程先来个尝尝。”他记斧子杵到河里,平着斧头,用斧刃一割莲蓬梗,莲蓬正掉在斧头上。他把斧头撤回来,拿起莲蓬,掰开就吃。这莲蓬又鲜又嫩,吃到嘴里满口清香。程咬金心里说:莲蓬真是好,就是缺点酒。早知道,我带点酒来。连着他割了好几个,全吃了。吃完,他就顺着河沿走。走着走着前边有一座汉白玉修建的九曲石桥。 程咬金心里想道:这里还有座桥哪!俺老程过桥那边看看去。程咬金走到桥中间,扒在石拦杆上往水里一瞧。只见,河水清彻见底,水中,随波摇摆着碧绿的水草,一尺多长的金色鲤鱼游来游去。水皮立还凫着对对的鸳鸯、天鹅,真是目不暇给。正在瞧得发呆,忽然,见桥的那头噌地蹿上一个人来。一看这人的长像,可把程咬金给吓坏了!只见,他身高顶丈,翠发红须,面似蓝靛,眼似铜铃,牙似利刃。左腿站着,右腿悬着,是个金鸡独立的架势。右手举着一只五花棒,棒分青、黄、赤、白、黑五色。用左手指着程咬金。也不说话,横眉怒目冲他亮像。不知程咬金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69回 程咬金瓦岗称帝 金銮殿大封群臣 上回说到,徐懋功使计让程咬金灵山探地穴,程咬金一看,哈哈大笑道:“大老妖出来了!”抡着斧头,冲着这人平着就砍来了,道:“小子!你着大斧吧!”只见此人长身一跃,飕飕飕开腿就跑。程咬金看了又看,赶忙追下桥来。追来追去,老差着十几丈远,就是追不上。正往前追着哪,就见面前有座松林。此人跑进松林里,程咬金也跟着追进松林。进去一看,这个人没有了,在林子里面显出一座宏大的庙宇。高大的红墙内,露出来殿阁层叠。庙前列着三座山门,中间的大门虚掩着。程咬金来到山门前,只见门上这两个兽头嘴里含着的铜环子,还在忽悠忽悠直晃。 程咬金心里想道:八成他跑到庙里去了。想到这里,急忙上台阶,用大斧一推山门,只听“吱喽喽”一响,山门大开。程咬金迈步走进了山门,来到院里一看,好大的一座大殿!九层汉白玉的石台阶。大殿旁边,修着钟鼓二楼。程咬金心里想道:俺先到大殿里看看去。上了台阶,到了门前,用斧头一推,只听得“吱喽”一声,门分左右。 程咬金迈门坎进来往上一看,看见供桌上面站立一个人,也是举着五花棒,瞪着眼,和刚才那个一样。程咬金道:“啊!好呀!你跑这里装神弄鬼来了!”程咬金怎么说他是装神弄鬼呢?因为供桌上摆着有香炉、蜡台,还供着五盘大苹果。程咬金一生气,拿斧子一划拉,连五供、蜡扦、香炉全给划拉下来啦,乒啷乓当,洒了一地。程咬金长身跳上桌子,用斧子一砍这个站像,唏里哗啦一声响,原来,是个泥胎。神像一倒,泥土四下飞扬。 程咬金一捂脸,道:“喝!敢情是个泥胎呀!”程咬金下了供桌,一瞧这五花棒掉在地上了,掂了掂还很沉重,就插在腰带上。他出了大殿又往后走,转过大殿就是后殿,程咬金进去一看,迎门有张桌子,上头摆着一把酒壶,有个碟子,里边盛着七个鲜红枣。程咬金心里想道:这还有壶酒呢!活该我饮饮嗓子。他拿起酒壶来,嘴对着嘴这么一嘬,壶里还真是酒。程咬金喝了一口,一就这鲜枣。这酒异香扑鼻;还真不坏!程咬金吃完喝完。他又往后边走,走到后院,迎面是一座七层宝塔,玲珑透剔。程咬金摸进塔去,只见,在第一层里,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放着四个大托盘,一个盘里搁着一顶冲天冠,一个盘里叠着一件赭黄龙袍,一个盘里放着一根八宝珠玉带,一个盘里有一双无忧履。 程咬金一看,心里又想道:这不是做皇上的那一套黄龙袍吗?怎么在这里摆着哪!心里又一想,反正没人看着,俺老程先穿上试试。他把大斧放下,把他头上的扎巾去掉,将冲天冠戴上;把龙袍也穿上了。程咬金一看这件龙袍,是黄云缎的,上绣九条蓝龙。心里想道:有点意思!把八宝玉带盘在腰上;把他的靴子脱了,穿上这双无忧履。 话说,这程咬金穿上这套衣冠,摇来摆去走了几步,很是神气!心中十分高兴,忽然,又一想道:哎呀!佛像让俺老程给拆了,酒和枣俺给吃了,这套衣冠让俺老程给穿上了,也不知这是和尚庙呀,还是老道庙?要是叫真zhu看见了,能够答应俺老程吗?干脆,俺老程赶紧跑吧!他想到这儿,拿起了大斧,跑出了宝塔,出了庙的后门,又走下来了。 正往前走,听那边有吹笛的声音。程咬金一看,只见那边山坡上走来一头黄牛,牛背上骑着一个童子。看这童子,也不过十四岁,青丝发,梳着两个抓髻。面似桃花,眉清目秀,身穿一身蓝绸子的裤袄,足下一双鱼鳞靸鞋。这童子是横骑着牛背,手里拿着横笛,次出来的调子悦耳动听。借着山音,吱溜吱溜回音缭绕。看样子,这童子十分逍遥自在。 程咬金心里想道:嘿!真有个乐子!就是画也画不了这么好看,我这眼福不浅!这牛下了山坡,慢慢走到程咬金的面前,这才站住。这童子一瞧程咬金,遂口道:“咳!我说蓝脸的,你是干什么的?这是你来的地方吗?”程咬金一听这童子说话口气甚大,就恼火了,道:“啊!这是人来的地方,就许俺来!”那童子道:“你来就不成!快给我走,不然叫牛吃了你!” 程咬金道:“嘿!就你这牛?它敢!”程咬金越说越有气,将大斧头一抡,奔牛头平着砍来了。就瞧这童子一抖缰绳,由牛嘴里叶出一个白玉牌子来。程咬金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过来拾起这个牌子,见上头有一行红字。程咬金不认字,也不知牌上写的是什么。他心里想道:这地穴时头的事都怪,不管是什么,我全给它拿了走,说着把这牌子也揣在怀中。他这儿正看牌子哪,这童子和牛已然走远了。程咬金赶紧追上去,想问问这牌子是怎么回事。三绕两绕,忽然,这童子和牛不见了,在地上看见了他带来的那个筐子。嗯,怎么又绕回老地方来了?程咬金心里想道,俺老程转悠的时间可不短了,原路返回吧!他找到了来时的那个月亮门,夹起斧子,把筐子拽了进去,摸着黑,又回到了深井底。这里冷得要命,他急忙坐进筐里,往上放出了第二只鸽子。 话说,地穴上头,自从程咬金下去以后,大家伙都围着地穴等着。等了有三个时辰的功夫,这才见鸽子飞上来。大家伙高兴地道:“有信了!”说罢,赶快往上拉这辘轳绳。齐国远道:“别忙,咱们可得防备点,万一上来不是我程四哥,要是个大老妖呢?那可麻烦了!不如咱们把军刃亮出来,防备着点好。” 大家伙齐国远说对。个个手抖军刃,守着坑口。拉来拉去,绳子快拉到头了,大家伙一看,露出头来的是黄大脑袋,就是大吃一惊:因为程咬金下去的时侯,头上戴的是鹦哥绿的扎巾。齐国远道:“了不得啦,赶紧往下放绳子,上来个黄大脑袋,八成是大老妖!”拉辘轳绳的那个兵赶经往下放,绳子刚往下放了一扣,程咬金可着了急啦!就喊道:“诸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家伙一听,是程咬金的声音。李如眭连忙问道:“你是谁?”程咬金回答道:“俺是程咬金。”齐国远不解其意地道:“你怎么改了黄脑袋啦?”程咬金回答道:“是我在下边得的黄帽子。”尤俊达道:“你要是程咬金,你小名叫什么?说对了我们就给你拉上来。”程咬金道:“俺老程的小名叫阿丑,诸位,没错了,往上拉吧!”这才把他拉上来,用钩杆子把筐子搭到坑沿上。 程咬金抱着大斧站起来,迈出了筐外。大家伙一瞧,又是纳闷,又是乐。七嘴八舌地问道:“程老四呀,你这身皇帝穿的衣冠龙袍,是怎么得来的”程咬金就把探地穴所有的经过,详细地对大家说了一遍,徐懋功道:“无量天尊,方才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四弟有造化,你把那个棒和牌子拿出来我们看看。” 程咬金把五花棒取出来,大家一看,全是口称奇怪。又把这白玉牌取出来,徐懋功接过一看,不禁得哈哈大笑道:“诸位,我的四弟有造化,那是绝对没错!你们看,他穿的这身冠、龙袍、玉带、无忧履,这还不算,这个牌子上面写的明白,我念给你们诸们听听。只见上面写道: “奉天承运:玉皇召曰; 程咬金举义集兵,应立为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搅乱隋朝天下。’这是不是天意呀!” 大家伙一听,齐声道:“是呀!那没错了,我们就奉程咬金做皇上吧!”程咬金听大家伙直起哄,就推辞道:“诸位兄弟,别忙。我说徐三哥,这个皇上俺老程可不做不成。你不知道,这地穴的怪事可多了!谁下去都能得上些东西来,什么事都行,这个皇上俺老程可不干!” 徐懋功道:“干不干由不了你!你没看这个牌子上写着吗!是上天让你做皇上,此乃天意,再说,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你这么一登皇帝位,民心所向,隋朝就算完了。莫不成你还敢违抗天命吗?”程咬金道:“不成,俺老程天不怕地不怕!俺老程就敢违抗天命。造反我不怕,惟有这皇帝俺不能做。三哥呀,你要是愿意当这个皇上,这身衣裳俺老程给你了。”大家伙都道:“四哥还是应了吧!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要让天下百姓寒心。” 程咬金再次推辞道:“唉!你们不明俺老程的心,俺跟你们说白了吧!俺的意思是等着把隋朝推翻了,咱们选一个有道德的人,做这个皇帝。俺老程这个卖私盐的,一天书都没念过,怎么能君临天下冒充圣人呢?那岂不挨天下人的骂吗!”大家伙死说活说。 程咬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才感叹道:“哎,俺老程认了!就这么办。俺老程的心愿反正是推翻大隋朝,咱们先这样凑合两天吧!”徐懋功道:“你说这话我同意!反正这出戏,你得领头唱!”众人商量,哪天是黄道吉日呢?也好准备登基呀!徐懋功道:“我都算好了,明天就是好日子。”大家主意已定,进城各自回府。 第二天清早,大家伙就要举行登基大典。徐懋功命人连夜打扫宫殿,派定执事人等。瓦岗山城里城外的老百姓们,全都得着这个消息了,俱都是杀牛宰羊,悬灯结彩,就如同过年一样。到了第二天,大家伺候着程咬金进了午朝门,来到沐浴殿。程咬金沐浴梳洗完毕,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龙袍,腰系珠玉带,足登无忧履。 徐懋功道:“臣垦请陛下到前殿登基去吧。”程咬金道:“好了,你说怎么着,咱就怎么办。”金銮殿驾早就预备好了。程咬金出来一看,心里想道:嗬!这气势派不小呀!左右两排黄衣童子,俱都是头戴缨帽,身穿黄袍,有二十四对金锁提护,里面烧着檀香。另有几百名名御前校尉、他们各自手执金瓜、钱斧、朝天镫。 程咬金身后,有十名宫娥,十名太监,手捧日月龙风扇,另有一名童子打着紫帷全顶曲柄黄罗伞。这些物件从哪里来的哪?都是取自程咬金劫的全件龙衣贡,连程咬金那身冠、袍、带、履,也是徐懋功派人从那里取出来偷偷放到密宫里去的呢!说话间,大家伙如众星捧月一般,请程咬金上了龙辇往前殿而来。一直来到八宝金銮殿,殿前排着五百名御林军,禁军侍卫盔甲鲜明,各执刀枪,十分威武。 程咬金下辇,进了殿门。徐懋功道:“你先冲着宝座行三跪九叩之礼,这叫拜殿。”程咬金道:“真麻烦!早知这样,谁干这皇帝呀!”程咬金行了三叩九礼,站起来,上台转龙书案,居中落座。 只见,众英雄跪倒叩头朝上拜礼,叩头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程咬金道:“诸位兄弟,起来吧!”大家伙都说了一声道:“谢魔王万岁。”说罢,这才分班站立两旁。 往上一看程咬金,见他坐在那儿发愣哪。徐懋功道:“陛下,您别不言语呀!宣读旨意吧!”程咬金问道:“你说什么?”徐懋功道:“陛下快宣读旨意呀!”程咬金不解其意地问道:“叫俺老程宣读什么呀?”徐懋功回答道:“合算你全不懂啊!”程咬金道:“废话!俺老程是卖私盐的,什么时候干过这行当呀!不瞒您说,俺老程第一次做皇帝,全然不懂!你得教给俺老程怎么说。” 徐懋功道:“对,你得跟满朝文武说你为什么做皇帝,你是什么心愿,对大家伙说出一个道理来。就是这事。”程咬金道:“那成啦!俺老程说诸位兄弟……!”徐懋功道:“这么说话不成!陛下,你应该称自己为朕,还有皇帝没有跟群臣称诸位兄弟的。你当是街头卖艺哪,练完了叫诸列位,该要钱啦!” 程咬金不耐烦道:“俺老程就这么说,你还别挤对俺,俺老程不干啦!”说罢,程咬金就摘冠、脱袍。魏徵急忙跑上台去拦住,劝道:“得啦,别闹笑话了!你说什么都成,咱们就是凑合事。”魏徵拿起冠来,又给程咬金戴上,程咬金道:“这还差不离儿!” 大家伙一看没有一位不笑的。只听得程咬金道:“诸位兄弟,因为俺老程探地穴,得上这套衣裳来,还有这个牌子,上头写着俺应当自立混世魔王、大德天子。这个地穴里究竞是怎么回事,俺也不明白,只可就跟耍猴一样,认可当这玩儿。要说造反俺坐了根基就不含糊!由劫皇杠说起,你的大家也知道,俺老程不是为了发财,就为斗杨林,报我的国仇家恨。这次,咱们有了瓦岗山这一安身立命之地,将来势力扩充大了,一定能把隋朝推翻。到那时,一定要杀昏君杨广以及所有的奸臣贼子!也给天下百姓们出一口冤气。事情成功之后,再选一位有道的明君,俺老程就把这皇帝让出去了。暂时呢,咱们先对付两天。比如说,万一要要失败了,大家被获遭擒,俺挨头一刀,决不带含糊的!诸列位,我这话地道不地道?”大家伙一听,都是点头称赞。 齐国远、李如眭这几个愣汉都道:“皇帝哥哥!这话真地道!就得这么说!”徐懋功道:“行啦,四弟,你应该封官赐爵吧!各司其职,也好办理国政啊!”程咬金感叹道:“哎,对!封官的事不用你教俺,这事俺老程成。秦琼跪下听封。” 秦琼一听,心里想道:还得说我四弟,第一个就封我。秦琼跟着就跪下了,口称道:“微臣在。” 程咬金道:“朕就封你为天下都招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秦琼连忙谢恩站起。程咬金又道:“魏徵跪倒听封。” “微臣在。”魏徵跪地下! 程咬金道:“朕封你为护国丞相。 魏徵道:“谢主隆恩。”程咬金道:“你到台上来,站在朕的书案左边。”魏徵道:“是。谨遵皇命。” 魏徵上台,在程咬金上垂手一站。又听程咬金道:“徐懋功跪下听封。”徐懋功道:“开玩笑哪!” “朕就封你为护国大军师。” 徐懋功道:“谢魔王万岁。”程咬金道:“你上台在朕右边站着。”徐懋功道:“遵命。”徐懋功来到台上,在下垂手一站。这时,齐国远在底下搭碴了道:“四哥,你叫这两老道上台去左右一站,你要当张天师啊?” 程咬金道:“诸位兄弟,俺是瞎字不识的这么一个蒙事皇上。为了少受点罪,碰见俺有不识的字,不明白的事就问魏徵、徐懋功,省得朕跑下来再问他俩。” 齐国远道:“皇帝哥哥,你真高明,想得真周到。” 程咬金接着又道:“翟让听封。” 翟让跪地道:“微臣在。” 程咬金道:“朕封你为前部先锋官,五营部统制。”翟让谢恩站起。 程咬金又道:“童平、薛永、吴季、张千你们四人听封。”四个人跪倒道:“臣等在。” 程咬金道:“朕封你四人为副先锋,又是前营统制官。” 四个人站起来道:“谢主龙恩!” 程咬金道:“小灵官单雄信听封。”由于单雄信是绿林出身,所以不懂君臣之礼,还没跪地就道:“在啊。” 程咬金道:“五弟,你来个五虎上将第一名。”单雄信道:“是了!” 程咬金道:“君可六弟你来个五虎上将第二名。”尤俊达问道:“四哥呀,我是什么官。” 程咬金道:“铁面判官尤俊达你为五虎上将第三名。” 尤俊达道:“成了!” 程咬金道:“王伯当、谢映登二位贤弟。你们哥俩也列入五虎上将之内,王贤弟你是第四名,谢贤弟你为第五名。”王伯当、谢映登拱手道:“谢魔王万岁。” 程咬金道:“你们五位虽是五虎上将,可又兼中军大营的统制官。”五个人一齐回答道:“微臣遵旨!” “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你们四人听封。” 齐国远问道:“四哥,我们哥四个什么官儿?”程咬金道:“朕就封你们是左边的镇殿将军,又是左营统制官。等朕坐殿的时候,给朕站脚助威。”四人全都道:“好喽!” 程咬金道:“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听封。” 四人道:“臣等在呀!”程咬金道:“你们四个人,在军务中是右营统制官,在金銮殿上是右边的镇殿将军,也是两份官衔。”四人拱手道:“臣等谢主龙恩。 ”程咬金又道:“樊建威、连子成跪下听封。”二人人一听,心里想道:到我们这里啦,跪下吧!叩头道:“臣在。” 程咬金道:“你们哥俩为金库侍郎。”二人拱手道:“谢主龙恩。” 程咬金道:“铁子建、任敬思你们二人跪倒听封。”二人道:“臣在。”“你们哥俩呀,是银库侍郎。” 四人拱手道:“谢主龙恩。” 程咬金道:“贾润甫、柳周臣,你们哥俩是买卖地的大掌柜的,要是写写算算的,比俺老程强得多了!你们哥俩管咱们山上的粮食,就是粮仓侍郎。”二人拱手道:“谢主隆恩!” 程咬金道:“金国贤、童佩芝你们二人跪倒听封。” 二人道:“微臣在。”程咬金道:“你们两人是兵库侍郎,管咱们全山的兵器、盔铠等等。二人拱手道:“谢主龙恩。” 程咬金封了半天,往左右人群里一看,就道:“还有谁呢?俺老程看见了!丁天庆、盛彦师、袁天虎、李成龙,你们哥四个,俺老程差一点给忘记了。” 丁天庆道:“四哥,给我们哥四个什么官儿呢?”程咬金道:“哎呀,别忙!让俺想一想。这个……啊,这么办,你们哥四个是咱们瓦岗山上东西南北四个山口的统制官,兼管探马营。” 这时候,忽然,由人群里蹦出两个人来,原来,是侯君集、尚怀忠。侯君集道:“魔王万岁,别给我们哥俩忘记,人家都大小有官,唯独我们哥俩,吃饱了蹲膘也不合适。请您赏个一官半职呀!” 程咬金道:“还有你们哥俩哪!别忙,让朕想一想。哎呀,你们哥俩这个能耐是蹿高纵矮、陆地飞腾。这么办,你们哥俩是朕的护驾大将军,又兼后营统制官。” 二人道:“多谢魔王万岁!”程咬金道:“你们两个人到台上来,在朕的身后边站着,给朕保驾。”二人拱手道:“微臣遵旨!” 侯君集、尚怀忠二人走上台去,在程咬金身后一站。秦琼道:“陛下,这里有个上官狄,您还没封官呢!” 程咬金道:“还漏下一个。诸位,俺老程就没的封了。”徐懋功道:“那不成,怎么说也得封!” 程咬金道:“俺想起来啦,我手下就缺个管事的,俺这管事的该叫什么来着?就叫大管事的得了。” 徐懋功道:“那不像官话!管理皇家文武事务的,那叫:黄门侍郎、御林军指挥使。”程咬金道:“这个黄门侍郎,上官狄你就当这个得了。”上官狄跪倒谢恩,起来旁边一站。 程咬金道:“大概封全齐了吧?”魏徵道:“全齐了。”程咬金道:“来,金銮殿上设摆酒筵,今天咱们热闹热闹。也甭管俺老程做皇上吧,也甭管俺今天出大差吧!咱们是痛饮一番!”大家伙一听是哄堂大笑。 这时,上官狄吩咐下去,在金銮殿上排开了御宴,台上头有魏徵、徐懋功、侯君集、尚怀忠四个人左右相陪着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台下众人五位一桌,全都落座,大家伙仍是不拘君臣之礼,开怀痛饮。这桌上一边喝着一边聊着,那桌上哥几个划上拳啦。 军师徐懋功道:“诸位,先别乱,咱们还有国事大事没办完呢!”大家伙才压住了声音。徐懋功道:“诸位,咱们有了“大德”天子的年号了,还没有国号呢!请陛下再起个国号吧?” 程咬金一听不赖烦道:“咳!真麻烦!这么办,你随便给起个就完了。”徐懋功道:“这可不成,你既然是皇帝,您就是金口玉言。你随便爱叫什么,就起什么名字,这个没有随便出主意的!”程咬金道:“哎呀,这可是成心挤对人!叫什么好呢?别忙,朕得好好想想!” 程咬金用手摸着额角,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了,遂口道:“诸位,朕不是混世魔王吗?干脆,咱们这国叫“魔国”,你们看怎么样?” 徐懋功道:“成了,这个名字很吉祥。”魏徵道:“这么办,在这个“魔”字上再加一个大字,叫“大魔国”好不好?”齐国远、李如眭这几个一听字音:怎么着?蘑菇,得!泡啦!对,咱们就泡蘑菇吧!不由得这么一嚷:“咱们泡啦!”程咬金道:“诸位,打这儿咱们就跟大隋朝泡起,把他泡趴下算完!” 大家直喝得尽醉方休。到了第二天,徐懋功取出劫的那份龙衣贡来,按着品级给大伙一分这衣冠盔铠,又画出样子来,叫金甲、童环监造大旗,是长方青绒底,周围镶着白火焰,斗大金字: “大魔国”。 东西南北四个山口,全都悬起这面大旗。又命丁天庆、盛彦师派出大批的探马,打扮成行路客商模样,下山到各处这么一传说。说什么程咬金探地穴,得上来龙衣龙冠和一个白玉牌子,这是天意叫程咬金做混世魔王。又说瓦岗山寨怎么样的兵强将勇,为什么反隋起义等等事情。老百姓的心里本来就恨杨广,恨不得一时叫他丧身亡国,这回一听说立起瓦岗大魔国来了,你对我说,我对你讲,真是高兴万分。这人心就说是倾向瓦岗军了。再说瓦岗山寨,秦琼每日是操练人马,排兵布阵,以防隋军来攻。并且贴出告示去到处招兵。就有不少的百姓自愿前来投效。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0回 四路隋兵围瓦岗 丁帅避祸麒麟村 上回说到,程咬金在瓦岗称帝登基,立国号为大魔国,传旨大赦天下,又颁下招书,公布起义目的,使不少百姓纷纷前来投靠。话说,程咬金每日早晨登殿上朝,必跟大家见一面。徐懋功把山上所有的事,都报告他一声。程咬金道:“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俺老程在后面饮酒去了。”程咬金他是想开了,在后宫没事,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闷得慌了,也有时候到校军场看看练操的,一高兴也许练练他的八卦宣花斧。 这一天,程咬金正坐在金銮殿上,跟大伙议论政事,忽然听道正南,“轰,轰,轰!”三声炮响。大家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是怎么回事情?程咬金道:“诸位兄弟,八成今天有热闹!先别慌,且听探马一报。” 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丁天庆汗流满面,进来道:“报!”程咬金道。“什么事?说吧!”丁天庆汇报道:“微臣启奏魔王万岁,据南山口外探子报道,虹霓关的总兵,人称八马将新文礼……!”程咬金道:“你先等等,朕问问你,他怎么叫八马将呢?” 丁天庆道:“魔王万岁,微臣听闻人言,新文礼力大无穷,他是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据微臣所想,他是朝廷的一员猛将。”程咬金问道:“他怎么样?”丁天庆回答道:“他率领有三万大军,在南山口外安营下寨。”程咬金道:“是不是?朕就知道,隋军也该来啦!” 程咬金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正西是炮响连天,程咬金道:“哎,得!诸位,紧上加紧哪!西边可又响炮啦。”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只见盛彦师跑进来道:“启奏魔王万岁,如今有虎牢关的总兵、四宝将尚师徒……!”程咬金又问道:“慢着,他为什么叫四宝将?”盛彦师回答道:“这个还没打听明白。” 秦琼闪出了道:“魔王万岁,此人臣知道,尚师徒是身带四宝,此人头上戴的宝盔,叫做夜明盔,身披柳叶绵竹宝铠,胯下马名叫呼雷豹,掌中使一条提炉宝枪,不但是枪法骁勇,而且文武双全。他可称是朝廷的一员名将。盛贤弟,莫非尚师徒也来了吗?”程咬金道:“来了。他带着约有三万人马,在正西山口外安营下寨了。”盛彦师把话刚说完,只听得正东炮响三声,此时袁天虎也跑进殿来道:“启奏魔王万岁,济南府总兵唐璧并铁枪将来护儿,他们各自带领三万人马,在东山口外扎下了营寨。” 大家伙不禁得又大吃一惊。程咬金道:“得!三面都给堵了!牛鼻子老道呀,赶紧打主意呀!”徐懋功闪出安慰道:“魔王万岁,您可要沉住气呀!”程咬金道:“俺老程都快沉不住气啦!好在北面还设事,哪位要是打算跑的话,赶紧由北边跑!” 程咬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正北,“轰,轰,轰!”这炮声隆隆,足放了十几声。所有金殿上的人全都愣了。这时,就看到守北山口的李成龙,慌慌张张跑进殿来,汇报道:“启禀陛下,可了不得啦!” 程咬金一笑道:“怎么啦?有话慢慢说,着急、害怕都不顶事!”李成龙道:“如今有靠山王杨林,带领十二家太保,命令花刀将魏文通为先锋,率领大军十万,在正北安营下寨。”只听四路人马,四面八方把这座瓦岗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诸位兄弟,你们愣让俺老程当这个倒霉蛋的皇帝,刚一登基,就要驾崩啦!还说俺有造化呢!今天你们也没办法了吧?干脆,朕这皇帝别干了!”说罢,程咬金又摘下冲天冠,跟着这他就要解玉带。 这时,丞相魏徵和军师徐懋功两个人上前拦住道:“咳,魔王万岁,您这是要干什么呀!您离驾崩还远着哪!你先把冲天冠给戴上。好在咱们这里的山高天险,谅隋军也攻不上来。就是他围困着,咱们山上三年五载的也不至于绝粮。有这么一句话:“圣天子百灵相助”。准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您要是沉不住气可满完!” 徐懋功把冲天冠给程咬金又戴上。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徐老三呀,别拿你相面的那一套唬事了!”秦琼道:“魔王万岁,好好商量大事吧,别开玩笑了。”程咬金道:“俺老程呀!俺才不跟着你们着这急哪!秦琼魏徵、徐懋功,你们三个人听俺传旨。”说罢,三人跪地言道:“请魔王万岁传旨吧。” 程咬金吩咐道:“二哥,您是元帅,魏大哥您是丞相,徐三哥你是军师,俺下旨你们三位设法退隋军四路人马。俺说完了,这个急俺管不着!跟诸位告假,朕到后面饮酒去了。”程咬金传旨已毕,下了御台,转围屏,他走了。大家伙一看程咬金走了,心里想道:他倒想开了!当时难坏了秦琼、魏徵、徐懋功,这三人是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话说,四路隋军的统帅正是靠山王杨林。杨林在金堤关败走了,怎么来到瓦岗寨的呢?原来,英雄会的人在金堤关轮战杨林得了胜,杨林单人独骑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生气,心里想道:谁不知道我杨林名望大呀?人称我“自幼长得胜,到老不失机,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夷”。我可没吃过这样的亏,我太大意了,万万也想不到这伙响马主意太损,十三将跟我车轮战,他们有茶歇、饭歇,我得干挺着!闹来闹去,后面有人暗算于我,推窗撵月势,脑后摘筋儿砍了我一刀!我带着一军人马结果全军覆没,混到现在剩了我一个人了。杨林在马上垂头丧气,紧催坐骑,一气儿跑出去二、三十里地,天己然过正午了。 这一天,由早晨亮队直打到正午,他没吃没喝,人马都是饥渴难当。正往前走,眼前有个大村庄。杨林想: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先搪搪饥再说吧! 进了村庄一看,住户房屋整齐,鸡犬之声相闻,一条正街,买卖铺户还挺多,见路北有一道花障子墙,院里头拱着天棚,挂着茶牌子、酒幌子。杨林在墙外下马,把马拴在花障子墙外的树上,摘下护裆鱼褟尾,横搭在马鞍桥之上。走进花障门一瞧,象个野茶馆的样子。院里头有桌子,有凳子,三间北房中间门上头悬着块金字黑匾:“隐士居”。 杨林心中纳闷,为何起个这样的字号?正是喝茶的时候,天气又这么热,怎么连一个喝茶的人都没有哇?一边想着,迈步奔过里来了。进了屋,见东边有半间里间儿挂着个白帘子。剩下是一通连,东北角上有个栏柜,栏柜后头坐着个人,像个小伙计的样子,正冲盹儿呢。栏柜上有个酒坛子,靠墙有碗阁子。 杨林喊了声道:“伙计!”店里的伙计猛然醒了,问道。“这位客官,您来了。”杨林道:“嗯,来了。”伙计又问道!“您是院里坐呀,是屋里坐呀?”杨林道:“屋里坐吧。”伙计一指,道:“您就请坐这里吧。” 面对门口,杨林在桌前坐下,往院里正瞧。伙计道:“您是喝茶呀?是喝酒哇?”杨林道:“你给我沏壶茶吧。” “是了。”说罢,伙计拿过茶壶,放好茶叶,进里屋一会儿给沏好了,摆在杨林跟前道:“客官,您这里慢慢喝着。实不瞒您说,这阵我睏得厉害,还得迷瞪会儿。”说罢,又回到栏柜后头去了。 杨林拿茶壶倒水,怎么一点儿茶色都没有?打开壶盖瞧,茶叶满漂着呢!他生气地喊道:“伙计!”伙计刚要着,这一喊又醒了道:“什么事?这位客官。”杨林道:“这茶叶漂着,分明你这水不开呀!”伙计道:“客官,您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要说不卖吧,不像买卖。水不过是落点儿开,别看茶叶漂着,喝了决不能闹肚子,您放心,没错。” 杨林渴得没办法,喝了两碗,又把伙计叫醒了叫道:“你先给我打两壶酒来。” 这时,伙计又提了两壶酒打来了。杨林坐在这里就觉着里间屋里头往出直放五香味,怎么闻怎么香。杨林问道:“伙计,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菜呀?给我摆上来。”伙计回答道:“您要是吃菜就酒,这里有现成的豆腐干呀,咸排叉呀,腌鸡子呀,就这些。”说罢,伙计由柜上端过四五碟来摆在桌上,对他道:“客官,您就拿这就酒吧!您吃什么算什么钱。”杨林道:“你这屋里放出五香味道的是什么呀?”伙计道:“这个不瞒您道,那不是卖的,是给我们掌柜的预备的。您这里慢慢喝着,可别再叫我了,我睏得邪行,还得睡会儿去。”说完又跑栏拒后头冲上了。 杨林干生气,可也没有办法,先喝点儿酒搪一搪饥吧。喝了一口酒不是味儿,跟白水差不多,跟着就给喷到地上了。又吩咐道:“伙计。”伙计刚要冲着又给叫醒了:“这位客官怎么回事?”杨林道:“你这是酒吗?完全是水呀。”伙计道:“不瞒您说,我们这里就是这酒,您要不喝上别处喝去。” 杨林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拿起一块豆腐干来咬了一口,又酸又臭,赌气吐了。剥个腌鸡蛋吧,一磕,剥开一看,毛鸡蛋。对对付付吃了点咸排叉,一想干脆我走吧。喊道:“伙计!”伙计道:“客官,什么事?”杨林道:“给我算账,你这东西没法吃,豆腐干是馊的,腌鸡蛋是臭毛鸡蛋。”伙计道:“豆腐干也好,腌鸡蛋也好,全是我们打市上趸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馊的、臭的,您虽然没吃,也得算钱。” 杨林生着气道:“你爱怎么算怎么算,快算吧!”伙计道:“这酒算您一壶钱,那壶您没动,连您所吃的这些归拢包堆算到,总共是一吊二百钱。”杨林听完了伸手摸腰,跟着一打激灵,我忘了带钱哪!因为旱晨亮队打仗,他是单人独骑败下来的,腰里如何能带钱呢!伙计见他八成没带钱,就冲你今天搅了我的觉,成了!只听得杨林道:“伙计,我出来得慌疏,忘记带银两,你暂时给我记一笔账吧。”伙计心里想道:是不是,就知道是这事吗。遂口道:“客官,这买卖不是我的,我做不了这主。干脆跟您说,没钱可不行的。” 杨林一听,心中沉思,想不到今天我让人给撅了。常言说的好:好汉无钱到处难啊!想到这里伸手一抠搂海带,把他这顶闹龙垂头紫金冠摘下来,往桌子犄角上一放道:“伙计,既然我没带钱,暂时把这冠搁到这儿,改天我命人拿一吊二百钱再来赎吧。”伙计见到道:“这顶冠龙脑袋没有了,虽说是一顶破冠,上头金丝软缠,还镶着珠子、宝石、翡翠等等,心里可就为难了。为这一吊二百钱,我能给这无价之宝留下吗?要是不留吧,我俩人话已僵到这儿啦,这怎么办?是留是不留?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就听花障墙的外头一阵踢拉趿拉的脚步声,有人叫道:“伙计,搀扶了。”伙计道:“这位客官,您看我们掌柜的来了。这笔账给不给在您,要不要在他,您这儿稍候一候。” 杨林见到进来的这位掌拒的,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膀,双肩抱拢。头戴一顶草纶巾,帽檐特别宽大,为了凉爽,头里的帽檐吊起来,衬的是蓝绸子里,上绣青颜色的五福捧寿。身穿一件宝蓝色的对开氅,上绣金花朵朵,青护领,白甩袖,大红中衣,白袜子,趿拉着两只福字履。这双鞋没做后跟,就为趿拉着舒服。往脸上看:面似银盆,鼻直口方,大耳有轮,五官端正。颏下一部灿白髯,说黑吧,有的变白了,说白吧,可还有黑的,是根根见肉,根根透风,看样子年纪不满花甲,可也差不多少。左右两个童子:都在十二三岁。杨林看罢,心里很是难过,别看我身为太岁靠山王,真不如这茶馆掌柜的,你看他这行动打扮,一走三晃,筒直舒服死啦! 再看看这伙计高高兴兴跑出门外叫道:“客官您来了。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呀,每天您还得待会呢。”掌柜的道:“今天早晨我在家陪客,净说话了,没吃多少东西。常言说的好,吃的饱睡的着哇,因为晌觉睡的不长,我饿了。”伙计道:“是了,客官您是屋里头坐,还是外头坐呀?”掌柜的道:“院里凉爽。”说罢,这掌拒的在院子当间走道的左边坐东朝西坐下了。 这掌柜的吩咐道!“李二呀,你今天都给我预备些上等的酒菜呀?”伙计走过来道:“客官,今天我给您找了两只果藕来,您不是还想吃芙蓉鸡吗,还有只鸭子清蒸,再配上几个凉菜。要是想喝酒,我赶紧给您预备。是不是先给您沏点水喝呀?” 这掌柜的道:“我不渴,你预备酒吧,把凉菜拿来,我先喝口。”伙计:“好勒,客官您等着,那两只藕在土井子里镇着呢,我先给您切藕去。”说罢,伙计到夹道土井子取来藕,到屋里切成片,洒上糖。酒杯、酒壶、筷子,羹匙等是一套银具,都给摆好了。对他道:“客官,您先就这果藕喝两盅,鸡鸭现在已然够烂的了,我添点儿木柴再热热给您拿来。”说罢,又抱木柴奔里间了。 这位伙计拿起酒壶来道:“这位客官,您喝酒吧。”说罢,给斟上了一盅。掌柜的左手拿起酒盅,要喝没喝,右手一撕灿白髯,口中念道:“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念罢,这盅酒一饮而干。酒盅一放,又见到道:“伙计,渴饮刀头血,睏卧马鞍息。常言说的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伙计又走过来道:“客官您说的对。”掌柜的道:“你看我不知道有多高兴!”说罢,拿起银筷子来,夹了片藕一裹这糖,往嘴里一放,嘎吱嘎吱吃上了。 这时,杨林在屋里一听掌柜的这些话,顿时眼圈就红了,心里有些个难受。又听伙计道:“这位客官,您再喝这第二盅。”又给斟上了。掌柜的端起杯来口中又念道:“美酒须来斟满瓯,饮酒快活似王侯,醉醺潮起人难恃,只知一醉解千愁。”念罢,又是一阵敞笑他刚要喝下这盅酒,就听花障墙外头下坡唏溜溜一声吼叫。 原来,杨林进了“隐士居”以后,外边他这匹马忍不住啦:你找地方吃喝去了,我怎么办呢!故而吼叫起来。掌柜的站起来,回头往花障墙外头注目一看,说了声:“李二呀。” 李二赶紧由厨房间里跑出来。“客官什么事?”掌柜宝道:“下坡拴着这匹战马是谁的?”李二道:“哟,掌柜的,我光顾忙合您的事,把这事忘了。您顺我手瞧。”用手一指屋里道:“可能是这位客官的。他连酒带菜带茶水共合一吊二百钱。这位客官没带钱,让我给挂笔账。我跟他说这买卖不是我的,我做不了这个主。这位爷把这顶冠摘下来要押账,是留是不留,我这里正为难呢,这时候客官您来了。” 掌柜的一听不禁得心中恼火,叫道:“李二呀,你这小子太可恶了。我这买卖一开张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季节,总是起满坐满的人。你瞧现在,正是喝茶的时候,可有一个喝茶的吗?我这里的主顾以至乡亲们全让你给得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指这个赚钱,什么主顾不主顾的,只要把我伺候好了,你这差事就算交代了。你为什么不给人挂这笔账?八成你正冲盹,嫌人家吵了你的觉了。你敢留这顶冠吗?回头人家拿钱来取这顶冠,说是短了几块宝石,没了几颗珠子,你赔得起人家吗?混帐东西!我早就打算不要你了。我一散你,你妈就给我跪门去。拿账去!拿管笔来!”李三道:“是。”赶紧到里里拿了管笔,掭了掭墨,连账本一并拿出来,交给掌拒的。 这时,杨林在屋里听掌柜的抱怨这位伙计,心里稍微痛快点。就看到这掌柜的右手接过笔,左手接过账本,站起来斜着身子冲屋里对他道:“这位军爷,我这伙计不会行事,请您原谅。常言说的好;茶馆酒肆,没了撅朋友的,家有万贯还有个一时不便呢,备不住出来忘带零钱,这都是难免的事情。”说到这里,用这笔尖一点,那意思是:您请过来,我给您挂这笔账啊!杨林一听掌柜的这番话,简直要难受死。他心中寻思道:我是朝廷的王爷,现在我的侄孙杨广登基,又给我加上“太岁”两个字,我是“太岁靠山王”。这么大的国都是我们家的,想不到今天就为这一吊二百钱,我裁这跟头。人家叫我过去,我不过去不象话,只好就过去吧。 这时,站起来,到院里掌柜的桌头里一抱拳道:“掌柜的,今天我出来慌疏,未带银钱,您就行个方便,给挂笔账吧。改天我必命人给您送来。”掌柜的一听,道:“这没什么,您是什么地方人哪?”杨林道:“我是山东沿海登州人。” 掌柜的注目一看,问道:“您贵姓?”杨林回答道:“我姓杨。”说罢,掌柜的连笔带账都放在桌上了,仔细打量观看,道:“您既然是山东沿海登州人,姓杨,我跟打听个人不知您可曾知道?”杨林道:“掌柜的,有名便知,无名不晓,你打听哪一家呀?”掌柜的问道:“我打听这人姓杨名林,字虎臣。”听到这里,杨林倒退两三步,双手捧白髯一挡脸感叹道:“嗳嗳嗳,惭愧呀!” 掌柜的一看,只见杨林把胡须放下道:“掌柜的,我就是杨林,杨虎臣。”掌柜的大吃一惊,赶紧离了座,转到桌子头里,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哥哥您来了。小弟我大礼参拜。”杨林又倒退两步道:“这个,啊?这位掌柜的,我看你有些面善,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你不起,请提醒提醒我吧!”这位掌柜的笑道:“哥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您还记得当年素手探邗江之事吗?” 原来,当年隋文帝派十三路兵马伐平定西梁之时,靠山王杨林这一路大军打到了邗江。邗江口一带的长江水面是西梁水军都督丁彦平把守。如果邗江口打过去,就能够兵困江陵。杨林千方百计,怎么也打不过长江,急得他没有办法了,就备了一只小船,带着四名水手,到西梁水军都督大营求见丁彦平。 丁彦平闻报,心里想道;这杨林胆子不小呀,于是,命人把杨林带到水师营大船上。杨林就凭他三寸不烂舌,两行伶俐齿,述说西梁皇帝荒淫无道,不理政事,是个酒色之徒,以至西梁百姓如何吃不上饭等等。又说大隋朝开基创业,为了百姓们安居乐业,要南北一统。如果你献邗江降隋,将留下万古不朽之名。如果你杀了我,西梁的天下也未必保得住,两条道儿随你自便。丁彦平被杨林说得两眼落泪,不但没杀杨林,还在船头设摆香案和杨林结拜金兰。丁彦平献了邗江口,杨林人马过了长江,这才兵困金陵城。大隋开国有九位老将相助,俗称是“九老兴隋”。丁彦平在九老中是为末一个,第九老。 今天杨林听这掌柜的问可曾记得当年素手探邗江之事,急忙道:“哎呀,原来是丁贤弟。你快起来。”上前把定彦平搀起来。丁彦平道:“哥哥,您请坐下。”把杨林让到上座。 伙计李二在旁边一听,心里想道:干了。敢情这位就是我家爷常提的靠山王啊!今天我这漏子小不了,赶紧跪下给杨林磕头到:“启禀王驾千岁,小人不知,小人这给您磕头了,给您陪不是了,我实在不是人呀!” 杨林又是气又是笑,道:“好小子,本王问你认打认罚?”李二道:“回王爷,认打怎说,认罚怎讲?”杨林道:“认打我宰了你。”李二道:“那您不如同宰条狗一样吗!得了王爷,您饶我这条命,我再多活二年。您说说认罚怎么讲?”杨林吩咐道:“认罚呀赶紧给本王续杯筷,把屋里那芙蓉鸡呀,鸭子呀给我拿来,把酒端来。然后弄点儿草料将本王那匹马喂饱。” 李二道:“老爷子,我认罚了。”说罢,跪在地下磕了仨响头,站起来把杯筷、酒、菜端来摆了一桌子:“王爷,您这里慢慢喝着,您那匹马找先给饮饮,再找草料喂上。” 伙计出去,丁彦平道:“哥哥,您喝硒吧。”杨林道:“好。”端起杯来一饮而下,拿起筷子夹菜。丁彦平问道:“哥哥,您怎么会到了我麒鳞村了?”杨林道:“你先等等,我先吃,这会儿没功夫说话。” 杨林左一杯,右一杯,狼吞虎咽,丁彦平心里想道:我这哥哥,饿大发了。杨林连喝了几杯酒,吃了不少菜,多少沉住点气了,这才道:“兄弟,你要问哪,我打金堤关而来。”丁彦平道:“我听说金堤关被一帮响马夺过去了,这究竞是怎么回事?” 杨林这才将丢皇杠说起,说到山东反了一群响马,他收了个好汉秦琼,随他到了京师也反了。又把追秦琼,响马戏战魏文通,占据金堤关,自己攻打金堤关等等之事一说。定彦平问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您到了金堤关又怎么样呢?”杨林回答道:“论打,这帮响马焉能是为兄的对手,无奈这响马的招数太缺德了。”不知后事后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1回 炀帝作弊金銮殿 杨林一打瓦岗山 上回说到,杨林和丁彦平拜把子兄弟俩人相认后,杨林对丁彦平说起了事情的所有经过。接着杨林又说到,自己带兵没带将,由早晨亮队十三将轮战自己,响马那边有茶歇、饭歇,背后又来了个使刀的,兜着自己脑海就是一刀,幸亏自己躲闪得快,只将闹龙垂头紫金冠的龙头削去,不然就要人头落地,命丧金堤关! 丁彦平道:“那可是好险呀,还是哥哥福大,命不当绝呀,我听着都替哥哥后怕。”杨林问道:“贤弟,你身为曹州大帅,为什么离职来到此处呢?”丁彦平道:“老哥哥,今天哥俩见着了,我得跟您说说,就您这侄子、当今圣上炀帝,他是弑父鸩兄,欺娘戏妹,谋宫夺权,未曾登基就已然占了数大罪款。第一天登基,忠孝王伍建章身穿重孝上金殿痛骂昏君,我听说杨广命人在金殿之上把忠孝王敲牙割舌,他全家满门一百三十六口项上餐刀,这才逼反了南阳侯伍云召。后来四路兵马困南阳,南阳城里绝了粮。可叹伍云召的夫人李氏尽节而死。难为伍云召,他全身披挂,怀揣幼子,杀出重围,现在落在何处尚且不知。就这些事情,我可不知哥哥您知道不知道?我想,论对朝廷的功劳,我定彦平不如伍建章,九老兴隋他是第一老,他跟您的哥哥、先帝杨坚又是金兰之友……!”说到这里,杨林是放声大哭道:“哎呀,忠孝王啊!” 丁彦平道:“哥哥,您这一哭我明白了,想当年平定突厥得时候,突厥可汗都蓝率领大军兵困雁门关,伍建章闯重围搬兵,身受十三处雕翎箭伤,这才把您的老师高颍高丞相搬来当山解围,不然的话,你们杨氏兄弟是全军尽没。”杨林道:“贤弟呀,你说的一点不差。”丁彦平道:“我想,这昏君杨广敢动伍建章,他就敢动我定彦平。我别跟他怄气了,递折子呈请辞职,折子呈上去,没有下落,我又递了个病折,把曹州大帅让给了我的徒弟孟海公,他准与不准我就这么做了。此地叫麒麟村,我是这里生这里长大,我这辈子无儿于女,孤身一人。回到原籍修了块坟地,种了些个树林,家里头找几个仆人伺候我。您没看看我门外的匾吗?叫“隐士居”,我是退归林下隐姓理名。乡亲、老朋友们每天一起说说笑笑,对付自己的晚年之乐,倒也开心。有的时候同着朋友带点儿酒菜到我坟地那儿一喝,将来我死了就那儿啦。” 杨林听罢,对他道:“贤弟你对杨广不满,分明是厌世隐遁了。”丁彦平道:“哥哥,我再问问您,刚才我所说昏君所做之事,您是掩耳盗铃吗?还是装不知道呀?如若如此,隋朝长久得了吗?”杨林道:“兄弟,我在登州早就听说了一些事。我要进京,就为访查天子罪款,如果属实,还是这句话,我们弟兄打来江山社稷很不容易,不能毁于昏君杨广之手。可是到了京师还没容我上殿面君,这秦琼就反啦。”丁彦平道:“哥哥,这件大事您得赶紧插手办理,如若不然,大隋朝大势去矣!” 杨林道:“贤弟呀,我二次整顿朝纲,如果要有用你的地方,你千万不要灰心丧志,还得二次出世,帮哥哥我的忙。”定彦平道:“尽可能不用我才好。如果非我不可的事情,谁让咱哥俩当初船头结拜金兰呢!我一定协力同心,拔刀相助。” 杨林吃饱了,喝足了,道:“贤弟呀,我跟你告辞了。”丁彦平拜别道:“哥哥,您是不是跟我回家住两天呢?”杨林道:“不了,事在紧急,我得走。”伙计双手一举紫金冠道:“王爷,您还戴上吧!”杨林戴好了冠,卡上搂海带,一抱拳道:“我跟贤弟告辞了。”定彦平道:“哥哥,慢着。您腰里有路费吗?李二,到屋里取二十两银子,放到王爷马鞍岔子里头。” 杨林听闻此言,遂道:“贤弟,你要不说,我把这碴又忘了。”说罢,李二把银子放好,到:“王爷,这匹马给您饮了,喂了,您看看他鬃尾乱乍,也精神了。”说罢,杨林伸手取鱼褟尾挂在裆上道:“贤弟,你也不要送了。”定彦平道:“哥哥,就这么办了,我也不远送您了,咱们有缘再遇了。”说罢。杨林认镫扳鞍上马,一拱裆,马踏銮铃响,出了西村口,回转潼关去了。 过了几日,杨林来到潼关,魏文通和众太保得到了报告,赶紧把靠山王接进去。见礼完毕,魏文通道:“王爷,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杨林唉声叹气道:“文通啊,你要问,唉!”这才把金堤关所有的事情一说。魏文通登时咬牙关愤恨难当,遂口道:“好狡诈的响马!” 这时,十二太保心中寻思着:当初我们要跟着你,你不让;要跟着,哪里有这事呀!杨林又把麒麟村的事说了一遍。魏文通道:“王爷,请问您,难道金堤关之事就罢了不成吗?”杨林道:“那哪里能怎么算把了。先给本王摆酒,本王饿了。”说罢,当时将酒席摆上,魏文通和众太保陪着杨林吃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文通又问道:“王爷,既不能罢休此事,您打算怎么办呢?” 杨林道:“本王这次进京回来,再率领我这十万大军二打金堤关,跟这帮响马誓不两立。”魏文通道:“既然如此,末将打算跟随王爷去打金堤关。我也要报这拔须之仇,扮成美人之恨。”杨林吩咐道:“你要跟着我去,这潼关怎么办呢?是不是还得由京师派人来镇守呀?”魏文通道:“我有个大哥叫魏文昇,人称神刀将,文武双全,比我强得多。可以让我大哥镇守潼关,只要王爷您认可就行了。” 杨林一听,说道:“就便如此了。”酒饭已毕,他又嘱咐道:“文通啊,你就给你大哥写信,让他来到潼关接任。我暂时回京调兵,回来咱们一同攻打金堤关。”说罢,然后带着众家太保遘奔京师长安去了。 话说,杨林来到长安城明德门外,杨林命众家太保暂归大营,他单人独骑来到越王府。家人们一见靠山王回来了,都跪倒叩头。有人把马接过去。杨林来到大厅,问道:“管家,你家王爷不在府吗?”管家赶紧过来向他禀报道:“回禀王驾千岁,您走了之后,京城发生天大的祸事,那一天,我家王爷安歇之后,第二天早起,不知怎的,他人已经死在屋内,他的首级被人取走了!” 杨林一听后,不禁得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凶手可曾抓到?”管家回答道:“至今尚未抓到。”杨林痛哭失声:“我那三弟呀……!”管家道:“王驾不必过于悲痛了,当心您的身体,将来还得仰仗您访查凶手,为我家王爷报仇雪恨呢!” 杨林愤恨切齿道:“本王不杀此人,是死不瞑目!”管家道:“王爷,您捉拿叛逆秦琼,怎么走了这么些日子呀?”杨林把所有经过之事略说了说。管家心里想道:怎么?秦琼反了,首府上官狄也反了,这王爷一个亲信也没有了。 杨林吃完了饭,安歇睡觉。到了四更以后,家人叫杨林起床。外边大轿已然预备齐了。杨林出来,上了八抬大桥,遘奔午朝门、进到皇宫大殿而来。来到朝堂金銮殿,文武中臣上前见礼,赔着说话,类如众星捧月一般。这个消息传到后宫炀帝杨广那里,杨广赶紧命太监请靠山王到太庙大殿行家礼。 太监来到朝堂,慌忙叩头道:“奴才参见王驾千岁。”杨林一看是太监,问道:“你这奴才到此何干?”太监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陛下命奴才来请王爷您到金殿行家礼。”杨林道:“既然如此,在前面带路。” 在金銮殿前面就是太庙的头层殿。因为杨广是一个皇帝,如果在金銮殿上见礼,别看杨林是他的亲叔叔,也得跪倒给他叩头参王拜驾。可在太庙的金殿上行家礼,杨林就得上坐,杨广得给杨林叩头。杨林来到太庙金殿,有太监献茶。 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得鼓乐喧天,有太监喊道:“陛下驾到。”杨广走进来,面带春风,口称道:“太皇叔在上,皇侄儿在这里给您叩头了。” 杨林一看到杨广,不禁得怒从心起,但心里又一想:这是一个行家礼的地方,我跟他有什么口舌可辩,一会儿到金銮殿上当着众臣面前再质问于他,这才把自己的气又压下去了。他说道:“侄孙,免礼罢。你赶紧转驾金殿,本王有大事禀报。”杨广说了声“是”,转驾走了。 杨林也二次回到朝堂金殿,不一会儿的工夫,耳轮中只听得“当,当,当”金钟三下响,隋帝杨广登基办事。众朝臣到金銮殿参王拜驾完毕,文东武西排班站立。 杨广道:“来人哪,到朝房请我那太皇叔杨林火速上殿。”有太监到朝房单腿打扦,对杨林道:“王爷,陛下宣旨请您上殿。”杨林道:“老臣遵旨。”说罢,杨林随着太监进了金銮殿,来在龙书案前跪到叩头,口称道:“老臣杨林见驾,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双手扶龙书案站起来了,一横袖道:“太皇叔免礼平身罢。”杨林道:“谢陛下。”说罢,站起来。杨广道:“来呀,在上首赶紧预备龙赐座,”当时有侍卫的把龙墩抬来,在龙台的头里上首左边放好。杨广问道:“太皇叔呀,请您坐下讲话吧。”杨林落了座。 杨广又道:“太皇叔,朕已知道您早到京城了,朕又听说您追谁去了,究竟这是怎么问事呀?”杨林道:“陛下且慢,这个事你先甭打听,老臣先请问陛下一回事。老臣闻听到处传谈,说你谋宫夺权,欺娘戏妹,弑父鸩兄,未登基身就占了数条罪款,不知可有此事?” 杨广听闻后,遂口道:“太皇叔呀,您想想,朕能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吗?我父皇久病不愈,折子早就打到登州,您是知道的。我父皇传诏宣我大哥杨勇火速到仁寿官,万没想到我哥哥进得宫来忧伤过度暴病身亡。我父皇晏驾以后,有遗诏遣我继承帝业,国家不可一日无君,朕不继位谁继位呢?那些谣言诽谤,太皇叔不可听信。” 杨林一听,哼了一声道:“这些事暂且不提。我再问你,杀忠孝王全家可有此事吗?”杨广回答道:“这个事有。有可是有,忠孝王是罪有应得,他在朕第一天登基大喜的日子,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手拿哭丧棒,冲撞喜殿,又不知被何人所使,有意刺王杀驾。” 杨林听了,心里十分怒火,质问道:“你说他有意刺王杀驾,以何为证呢?”杨广回答道:“当然有证,来呀,你们到库里把忠孝王刺朕的凶器取来,叫朕的太皇叔观看。”当差的说了声“是”,一会儿的功夫把“证据”拿来,跪在杨林面前道:“王爷请您观看。” 杨林看了又看,又问道:“这是根哭丧棒啊,怎么算得是凶器呢?”杨广回答道“请太皇叔您一手拿住中间,在上头用力往出一夺,您就明白了。”杨林接过来,左手攥住棒的中间,右手攥住棒顶,用力往外一夺,耳轮中只听得“仓啷啷”原来,下半截是鞘,里头是三棱有刃的凶器。他哼了一声:嘿嘿,忠孝王啊忠孝王,你为何要起不良之心、刺王杀驾呢? 这是怎么回事呀?原来,自从杨林一进京,这杨广就留心了。他准知道太皇叔进京是为访查他的罪名,心里想道:我这些事情要在金銮殿上一摆,凭我太皇叔那脾气,我是有死无活。他找丞相宇文化及以及与他一条绳的近臣一齐商议这事怎么办?宇文化及道:“不要紧,要问您那些个事,您就如此这般这么这么说,咬定钢牙,说是百姓谣传伪造。” 杨广一听,道:“对呀,丞相此计甚妙。”心里又一想,又问道,“他要问忠孝王为何全家被杀,我可怎么说?”丞相宇文化及一转脑子献计道:“唉,这更好办,您就说忠孝王身穿重孝冲撞喜殿,假仁假义痛哭先皇,实则是有意刺王杀驾。” 杨广道:“这么说,我太皇叔他能相信吗?”宇文化及回答道:“我给您做个证据,到那时您就这么这么办。别看王爷脾气暴,您就来个以柔克刚,把他对付走就完了。” 话说,靠山王杨林看过这根假哭丧棒,念头一转!他又转怒为喜,遂口道:“陛下,你不是说这是证据吗?暂时就算是这么一回事,以后老臣自有访查之法。” 杨广道:“太皇叔尽管访查。朕所说是实,万无差错。”杨林这才叫人把哭丧棒拿了下去。杨广问道:“太皇叔,朕还要问您这事,您早就到了京城,又出去走了这么些日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林这才把丢皇杠,济南府历城县英雄会劫牢狱反山东、救秦琼、占金堤关。自己连遭败北的事情对皇帝杨广述说了一遍。 杨广听罢道:“太皇叔,要不把英雄会这些响马反贼扫净除绝,恐怕是越闹越大。越王杨素被害之事,想必皇叔已然知道。朕想此事必定也是这帮响马所为。”杨林道:“是呀,我跟这帮响马是誓不两立,老臣打算!”刚说到这里,只见黄门侍郎走上金銮殿,跪倒叩头道:“启奏陛下,如今有河南滑县一带州城刺史告急的奏本,呈请陛下御览。” 杨广道:“呈上来,待朕一观。”黄门侍郎把折本呈上。杨广打开一看,吓得是面如土色。杨林问道:“这是什么告急折子?使陛下如此惊慌?” 杨广缓了一口气,这才说出话来,才道:“太皇叔呀!这群响马逆贼不在金堤关了,他们已然占据了瓦岗寨。来人啊,把告急折本高声朗读,让文武众卿全都听一听。” 这时,兵部尚书到龙书案前接过了折本,高声朗读起来。前文说的很明白;山东英雄会由金堤关奔赴瓦岗寨。程咬金三斧定瓦岗,独探地穴得到皇帝的冠袍带履和一块白玉的牌子。牌子上写道: “奉天承运; 程咬金举义集兵,应立为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搅乱隋朝天下。”此时程咬金已然自立为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在瓦岗寨自立起为大魔国。 文武百官一听,万没想到现在出了块“蘑菇”,还不是小块的“蘑茹”。还是大“蘑菇”。还块“蘑菇”慢慢泡吧,不定泡到几儿为一站呢!也兴许给大隋朝泡亡了国。 杨林听完之后,当场火冒三丈。杨广道:“太皇叔,您就别攻打金堤关了。这群响马逆贼已然立起大魔国了,请太皇叔赶快定夺一切。”杨林想了一会儿,道:“陛下,老臣垦请您传旨意到济南府,调镇台将军唐璧和他手下将官来护儿等出兵滑州,等候为王。因为这帮响马出在唐璧管辖的地面,他有责任,让他带罪立功。再调虎牢关金带总兵、四宝将尚师徒,红霓关的总兵、八马将新文礼各带他们本部人马到滑州会兵。由我率十万大军到滑州之后,我将一举功成,响马必灭。请陛下放宽心吧。” 杨广大喜道:“哎呀,还是太皇叔之计高明,来人呀,将朕的旨意加紧传下去。”各道旨意传下去之后,皇帝杨广赐宴,把太皇叔杨林请到福寿宫用膳。杨林又把让魏文昇接潼关帅印,带魏文通攻打瓦岗寨之事禀明了圣上。 原来,杨林回到越王府,跟越王府管事人等说明此事,鞴马回大营。到了大营,擂鼓升帐。众太保、偏副牙将来到大帐,杨林述说了瓦岗大魔国之事。传令全军拔营起寨,奔滑州而去。到了潼关,魏文通接待靠山王。魏文通道:“卑职这里也见到旨意了,命我大哥魏文昇为潼关大帅,我跟随王爷去拿响马。” 杨林道:“文通啊,如今这帮响马不在金堤关了,你知道吗?”魏文通道:“王爷,送往京师告急的奏本,潼关这里是必由之路,末将听说了。如今这群响马在瓦岗寨立了大魔国,他们妖言惑众,实则在招兵买马。”杨林道:“咱们人马到了瓦岗寨,就能杀他个干干净净。”魏文通道:“那是当然。”说罢,魏文通又把魏文昇请来,给靠山王见礼。靠山王杨林对魏文昇又嘱咐了一番。 第二天,十万大军起程,浩浩荡荡遘奔滑州走下来了。不到几天时间,十万大军来到河南滑州地界,杨林传下命了令,暂时安下了浮营。 唐璧、尚师徒、新文礼一早已带兵来到瓦岗。听说靠山王到了,三将赶紧来拜见。行礼已毕,杨林让他们坐下,对他们道:“此次响马自立大魔国,咱们计议计议如何攻打?”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道:“请王爷定计分派,我等从命,必定要把响马扫净除绝,平安国土。” 杨林沉思一会儿,吩咐道:“有了!唐璧你到瓦岗寨正东,要这么这么围困。此次唯有你是带罪立功,你可要明白。”唐璧道:“老王爷,我知道。正东归我了。”接着,杨林又吩咐新文礼从正南,尚帅徒从正西围困瓦岗山。最后又吩咐道:“本王我亲率十万大军就在正北坐镇。困山之后,一切战况要随时急报为王。用完了战饭,就各自行事吧!”众将称“是”。杨林又吩咐道:“此次将这群响马反贼一网打尽,自当向朝廷上奏,各位禄高升,本王对各位论功行赏啊!”众将齐声称谢道:“多谢王驾千岁。”说罢,各自回营盘一切准备就绪。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2回 翟让会战新文礼 罗士信棍八马将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奉旨率领四路隋军围攻瓦岗寨,这时,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正在金銮宝殿之上跟诸位英雄们议论政事,只听得四面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人声呐喊。探马报道:“启禀魔王万岁,正北杨林、正东唐璧、正西尚师徒、正南新文礼,把这座瓦岗山寨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咬金一听,是哈哈大笑道:“魏徵、秦琼、徐懋功,你们三位,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军师,你们拿主意吧!把这四路人马退了,俺这皇帝再对付多做两天。如果退不了,朝廷大军杀上山来那一天,俺抡起大斧劈死一个够本,劈死两个就有赚啦。如果被擒,谁让俺老程就第一个呢,俺挨头一刀,要是怕死,坐地俺也不敢反,你们去吧,来,退朝,俺老程去后面喝酒去了。” 这一番话,说得大伙都笑了道:“四哥,您是高人。”秦琼道:“咱们先围着山转个弯,看看山下的阵势再说。”随后秦琼、徐懋功、魏徵等人骑马在山上先由正西看了看,再往南绕,看了正东,直到正北。一看靠山王的大旗被风吹拂,行卷行舒,就是这营阵势大。看完之后,天色己晚。 第二天,秦琼、徐懋功、魏徵同众英雄商量退兵之策。徐懋功道:“咱们打完一面说一面。大家商议先打哪面?” 秦琼道:“明天咱们正南亮队,先跟正南见见仗。都说新文礼叫八马将,据说是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我想这实在有点过于夸大,不过他有些膂力就是了。咱们打着瞧,随机应变,得怎么打就怎么打。”大家伙一听,都齐声喊道:“对啊,就这么办了。” 次日清晨,大家吃完饭后,秦琼传令点了两千人马,众将披挂整齐,在南山口里头咚咚咚连响了三声号炮,人马贯出了南山口。 新文礼在帐篷里头听到对方炮响。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总兵大人,瓦岗寨南山口人马贯出来了,您可得紧准备。”新文礼吩咐道:“好,传我的令,点齐五百人马火速出营。”新文礼认镫扳鞍上马,令箭传下去,号炮声响,金鼓齐鸣,人马贯出了大营,拉开了长蛇。新文礼在马上往对面观看,心里想道:这群响马反贼跟我军对垒,他们这威风比我这边可大得多。他手下的偏副牙将道:“总兵大人,这群响马反贼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反得真可以,比咱这边势派大呀!” 新文礼哈哈大笑。手下将官问他因何发笑?新文礼道:“别看这群响马人多势众,据我想没有用,你们左右给我压住阵脚,今天要让这帮响马知道知道你家总兵爷的厉害。”说罢,鼓声隆隆,新文礼催马前撞。 话说,大魔国人等往对面观看,见新文礼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宽肩膀,大肚囊,紫金盔,紫金甲,内衬一件皂罗征袍。往脸上观看,大西瓜脑袋,圆脸膛,紫黑一张脸,凶眉恶目,秤砣鼻子,火盆口,大耳相称,胸前扎里扎煞一部短钢髯。脸上有些个大块黑斑,小块红点,斑斑点点,一脑袋的疙瘩噜苏。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条力贯槍,黑缨子,扁枪尖子够一巴掌宽。身后一杆三角旗,有兵丁打着,紫地白月光,月光上斗大一个“新”字。就见他骑马来到当场,一扣镫,新文礼大声喊道:“对面山岗人等,有哪个近前来战?” 秦琼看了又看,对左右众将道:“诸位将军们,万没想到头一阵新文礼就出来了,我看他人高马大,沉枪力猛。既然他叫阵,走哪位将军跟他见见仗啊?”话音未落耳,只见阵中闪出了一个人回答道:“元帅,末将愿往。” 秦琼回头看到,原来是副先锋董平,吩咐道:“董将军,既然是讨令,必须要小心留神。”董平应声而道:“勿劳元帅嘱咐。”这边鼓声隆隆,董平催马前撞。新文礼看到,来者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也是一条大枪,问道:“对面什么人?” 董平道:“我乃大魔国秦元帅摩下副先锋董平是也。”新文礼喝道:“好一个副先锋,催马来战,让你尝尝你家总兵新文礼的厉害。”说罢,新文礼踹镫,马就贯上来了,摔杆一枪,直奔董平胸口扎来。董平立枪往出挂,可新文礼的枪是力贯枪,枪沉力猛,再加上二马的冲力,没有挂动。新文礼这杆枪正对着董平护心镜的下边,噗!就扎了进去了。 新文礼一压后把,前把往上一撩,把人挑起来了。挑着这董平的骑马哗楞楞楞转了个圈,冲正北啪!就给甩出去了。南边隋兵呐喊道:“看见没有啊?总兵可真够神勇啊!” 秦琼见状,大家伙都大吃一惊。正在这会的功夫,右边有人喊道:“好一个新文礼,你把我哥哥挑了,完不了!”说罢,一拱裆,马踏銮铃响,哗楞楞楞。秦琼连忙喊了一声:“薛将军且慢!”但是已然来不及了,这人冲出去了。秦琼见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副先锋薛勇。薛勇到了当场,跟新文礼碰了面,连名字都没报,说:“你伤了我哥哥,岂能跟你善罢干休!”说完,搂头盖顶,金背砍山刀就直奔新文礼头顶砍下来了。 新文礼心里想道:这叫鸡斗一口哇。他看刀下来了,合枪往上一闯,正闯在刀盘上,这叫一命抵一命,能给刀闯出去就闯出去了,闯不出去,刀砍到我身上我就认了。耳轮中就听仓的一声,枪尖正顶到刀盘上,这口刀就奔了天空。薛勇“啊”了一声赤手空拳了。新文礼摇枪一扫他的肺袋。薛勇大低头,扫空了。二马冲锋已然过镫,新文礼一转身,噗!枪从薛勇的右边肋条上扎进去了,薛勇翻身坠马。新文礼这马哗楞楞楞转过一弯,又面冲正北。 这时,所有瓦岗寨众将都是苶呆呆发愣,翟让从马上折到地下,登时背过气去了。前文书已然提起过,当初翟让占据瓦岗寨时,董平、薛勇等五将都是他通气连枝的把兄弟,一下子死了俩个,他能不愤恨难当吗! 徐懋功道:“赶紧撅,把他叫过来。”说罢,几名步兵上前连撅带叫,给叫醒了。翟让醒过来后,放声痛哭道:“兄弟呀!”秦琼安稳道:“翟将军不要伤心难过,自古至今逢是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徐懋功道:“新文礼不愧为八马将,膂力过人,咱们先收兵吧。”翟让道:“不成,我翟让要出去会会他!”秦琼劝道:“翟将军两位兄弟身死,大家心里也很难受,出去恐怕也难以取胜啊!” 翟让忍不住悲痛道:“秦元帅,您这话说得有理,我先把心中难受搁在一边,非会会他不可。”秦叔宝拦阻再三,翟让不听再四,也只好让他去吧。秦琼道:“翟将军,话虽如此,你可要慎重留神。”翟让道:“好了。”说罢,认镫扳鞍上马,抬腿摘下大枪,大喊一声道:“来呀,擂鼓以阵。”鼓声隆隆,他催马前撞。这个时候,瓦岗军的步兵已然把董平、薛勇的尸身给抢回来了。 话说,新文礼往正北观看,见出来一员战将身高过丈,膀阔三停,虎背熊腰,乌油盔铠,内衬一件紫征袍,面似黑漆,鼻直口方。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条丈八蛇矛枪。身后一杆三角旗,横着俩字:“先锋。”月光中斗大一个“翟”字。两人碰面各自扣镫,新文礼喝声问道:“对面来者什么人?”翟让回答道:“我乃瓦岗寨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驾前正印先行官、五营都京制、天下都招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秦元帅麾下调遣当差,姓翟名让,人称我叫小霸王。” 翟让一说出字号,新文礼怒从心起,心里想道:还驾前称臣呢,还麾下调遣,还前部正印先行官,你们这群响马逆贼还反得有来有去的。翟让接着喊道:“你伤了我两位好兄弟,如何能与你善罢干休。新文礼你进前来战!”说罢,翟让颤着大枪就直奔新文礼扎来了。 新文礼心里想道:我要立枪挂你就算我栽了。你摔杆一枪,我也摔杆一枪。啪!用枪一盖翟让枪。翟让觉着枪往下一沉,他想我这枪要沉下去,他的枪奔我胸口,我就完了。想到这里,二次一提劲,后把一压,前把一提。使了个怪蟒翻身,啪!俩枪全扬起来了。跟着翟让一摇枪奔新文礼的左额角,新文礼当“啷”了一声给绷出去了。二马冲锋过镫,翟让使了个转身枪,直奔新文礼的后背和软肋,新文礼横枪一转身,悬裆换腰,只听得“当啷”一声又把翟让的枪给绷开了。 秦琼道:“这两条枪可以分分雌雄啦!”南边隋兵喊道:“新将军啊,总兵呀,您多加小心啊。”北边瓦岗寨兵卒的喊道:“翟将军哪,您得小心留神哪!”鼓声隆隆,人声呐喊。打来打去,也有翟让先手的时候,也有新文礼先手的时候,足够二十个回合、四十个照面未分胜负。马打盘旋来回乱转,里为裹,外为削,难分胜败,难辨雌雄,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这时,秦琼传令道:“来呀,鼓里加锣,催翟将军得胜!”说罢,“咕噜,噜,嘡”听到催胜锣声,翟让心里想道:我怎么赢他呢?忽然,想起了一招数。他的马错镫间往西去,马的外手挂着条单鞭,他把鞭摘下来。鞭的头上有个皮套,又叫挽手,他把它套在腕子上一裹,就给藏到枪底下了。瓦岗寨众将瞧见翟让裹这鞭,心里想道:这回非给他一下子不可。此时新文礼也正想怎么赢翟让呢。 原来,新文礼的马鞍桥外手里也有条单鞭。他的马头冲东,他摘下鞭把皮套套在手上一裹,也藏在枪底下了。他手下的兵将也正瞧,心里想道:这回瞧总兵给他一下子吧。西边翟让马掉过头来。东边新文礼的马也掉过头来,两人就要碰面,翟让道:“看枪!”新文礼用枪一绷。翟让一摇枪,把枪交左手。二马过镫,新文礼一低头,枪也交到左手。乘二马再冲锋过镫的时候,翟让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回身一鞭,那意思是这鞭下去不打中你脑海就打在你后背上。 新文礼也是一回身喊道:“看鞭!”他俩谁也没想到,不约而同,都是“枪里加鞭”。合算谁也没打着谁,鞭跟鞭碰到了一块。仓“啷”一声响亮,火星迸发。翟让道:“可以。”新文礼也喊道:“可以。” 秦琼看到现状,吩咐道:“干脆打锣收兵撤队吧。”锣声一响,翟让道:“新文礼,我翟让可没败给你,我家元帅鸣金,我不能抗令不遵,我走啦!” 新文礼道:“军中的规矩,虽说你我没分胜败,你那边先打的锣,你是半个败仗。既是你们鸣金了,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咱俩再分上下,论高低,你不出来你可是匹夫。” 翟让道:“一言为定,就这么着了。”翟让、新文礼拨马回来,两方面各自收兵撤队。新文礼收兵回来后,立即写军报命人送到正北大营,报与靠山王杨林知道。 话表,瓦岗寨军众英雄都在琢磨新文礼:此人膂力过大,要不是翟让跟他打个平平,其他人出去轻者吃亏,重者丧命,想个什么办法把他算计了呢? 忽然,王君可道:“诸位,我有办法了。”大家伙急忙问道:“王六弟,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吧!”王君可回答道:“新文礼虽称八马将,力大无比,据我想他还差点儿,把我表弟今世孟贲罗士信找来,让他们两个人比比吧。” 秦琼道:“当初我亲眼见过罗士信力能分牛,无奈一条,我这傻兄弟马上打仗不习惯,他是步下英雄,不过力大而已。”王伯当道:“我知道罗士信有三绝:一是滚山,多高的山一抱脑袋往下就滚,磕不着碰不着;二是擅打石头子;三是力大无穷。我看明天让翟将军出去跟他假打三合,败下来。 新文礼必然觉着得意,还得要战。这时,二哥您出去,跟他一碰面,说翻了走先手给他一枪。您别跟他冲锋,让傻子罗士信在您身后准备好,一掰马把傻子罗士信亮出来,让他用石头子照他马脑袋上打。马一尥蹶子,新文礼冷不防就得从马上折下来。再让傻子搂头盖顶给他一棍,就够新文礼活的。别看他是八马将,跟罗士信的力气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你们看这主意怎么样?”大家都说不错。 徐懋功道:“这主意倒是挺好,可是罗士信在马后头,新文礼要是瞧见了他,这个当他可就上不了。我想明天二哥出马的时候,配上两个马童左右跟随,耍耍派头。朝廷这些官员拿咱们当贼,耍这派头准会招他生气。他想不到马童后头有个罗士信。这棍砸上他还有个名词。” 大家伙问道:“有什么名词?”徐懋功回答道:“这叫马后炮。”秦琼道:“诸位,两国交兵,兵对兵,将对将,甭管胜负,这是体面的事;要这样打法,可不大体面。” 徐懋功笑道:“二哥,您的想法完全错了。什么是体面?哪是不体面?兵不厌诈,以胜当先。以后甭管遇见什么事,要变方设法不单得胜,还要让对方生气,那就算咱们做对了。”秦琼想了想道:“还是三弟说的对,咱们就这么办了。我找罗士信去。”说罢,秦琼从自己母亲身边把罗士信找来,对他道:“兄弟,现在有这么回事,非你不可。你要这么这么办。”王君可道:“表弟,你能办到吗?” 罗士信哈哈大笑道:“诸位哥哥们,太办得到了。他叫八匹马不讲理呀!”王君可道:“不是,他叫八马将新文礼。他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都这么说,可谁也没见过。他把咱的战将打了。”罗士信道:“行了,交给我了。” 第二天正午,在南山口外又将大队亮开。新文礼听说后,也带兵出营,两军对圆。新文礼吩咐道:“儿郎们,今天本将军出马,你们这八名亲兵跟随本将军。本将军要能把对方生擒活捉或者打下马来,你们猛鸡夺粟上前就捆,押到靠山王军营,让靠山王发落。领了些了功劳,请了赏,你们也跟着我沾光。”大伙齐声道:“是。” 新文礼喊道:“来呀,擂鼓助阵。”说罢,鼓声隆隆,新文礼催马前撞,抖丹田一声喝喊:“响马哪个来战?”翟让催马前进,叫道:“新文礼,昨天没打痛快,今天咱们接着打。”新文礼把脑袋一摇晃:“我还怕你今天不敢出来呢!既然出来,还算是个好样的。咱俩分上下,论高低吧!”说罢,新文礼颤枪就扎。 小霸王翟让立枪一挂,两个人战在一处。两方面鼓声隆隆,人声呐喊,打了有五、六个回合。秦琼吩咐鸣金。翟让听到锣声,败回本队。新文礼哪知道对方是计,一瞧翟让回去了,自觉得意,高声喝喊道:“瓦岗寨军人马等,哪个还敢近前来战?” 这时,秦琼把“令”字大红旗交与了军师徐懋功,吩咐道:“来呀,给我擂鼓。”鼓响了三通,秦叔宝抬腿摘下他这条虎头錾金枪,催马前撞。 新文礼回头看到,大魔国的扫隋兵马大元帅秦叔宝出马了。头戴帅盔,身披黄金甲,背后八杆护背旗,胯下黄骠马,掌中执着虎头錾金枪。帅字旗跟在后面。左右跟着两个马童,一个是侯君集,一个是尚怀忠,都不满七尺高,全是头戴六棱抽口软壮帽,斜拉慈姑叶,青缎子的紧裤紧袄,足蹬窄靿兜跟薄底快靴,腰煞丝鸾带,挎着腰刀,黄缎子的号坎镶着白边,前后心当间是青月光,两个白字:“马童”。两个马童牵着秦琼的黄骠马的左右嚼环,这匹马四六步这么走着。 原来,马后头罗士信扛着一根铁棍,本来他个就矮还猫着腰。身上斜挎着个兜子,里头装的是石头子。头里这俩马童,就为的是挡着罗士信。两方碰面,秦琼勒马站住了。新文礼见是大魔国元帅出马,心中十分大喜。俗话说:“宁打金钟一下,不敲饶钹三千。”我今天要把你匪首秦琼走马活捉,就是奇功一件。 新文礼问道:“对面来者你是什么人?”秦琼回答道:“我乃大魔国天下都招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姓秦名琼,字叔宝。新文礼,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你家秦元帅的厉害,休走看枪!”说罢,报着名字这枪就扎来了。新文礼急忙横枪一挂,只见左右的马童反折跟头离开了秦琼。秦琼的枪让新文礼给挂出去了。秦琼的枪让新文礼给挂出去了。秦琼一裹里手镫,闪出来马后的罗士信。 罗士信大喊了一声喊道:“新文礼你个小子!”新文礼看到,此人个子不满七尺,长的跟肉墩子似的,一身青缎子紧裤紧袄,柿饼子脸黑瓦瓦,声若如雷。左手持着一根铁棍,右手攥石头子,往前啪的一下子,石头子正打在新文礼的马的鼻梁子上。这马痛得唏溜溜一声吼叫, 啪!一尥蹶子。呱唧噗! 新文礼从马上折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罗士信喊道:“新文礼你个小子,你掉下来就行了,看我的这马后炮!”说罢,“嗖,嗖,嗖”往前跑了几步,双手抡起了铁棍。 这时,新文礼爬起来了,好在枪还没离手。罗士信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蹦起来这棍是举火烧天式奔新文礼头顶砸下来了。新文礼一横大枪,招架他这铁棍。耳轮中只听得“当啷”一声响亮,新文礼俩胳膊“喀叭”一声,朝上举着可就下不来了,这叫两膀砸岔。 罗士信喊道:“新文礼你个小子,今天你练杠子啦。”新文礼疼痛难忍,转身就跑。瓦岗军的众将齐声呐喊道:“看见没有呀?给小子砸啦!膀子岔啦,下不来了!” 罗士信上前追赶,要再砸他第二棍。新文礼马后的兵卒圈上来了,把主将护住。秦琼连忙喊道:“傻兄弟,回来吧。给他两膀砸岔,咱们就算得胜啦!”罗士信一听喊叫,就返回来了。新文礼的兵有圈马的,有救人的,火速撤队。瓦岗军众英雄人声呐喊,鼓声隆隆,得胜收兵。 新文礼回到帐营之后,举着胳膊,大汗珠子啪啪啪往下直流。营盘里会揉骨的军医来后,把他的槍撤下来,给他卸这两只膀子。虽说把膀子揉上了,又给两只胳膊敷了药,挂上托板,内服药也吃了,按他这样子,不过百日缓不过来。 本书《隋唐演义》中有四猛:第一猛就是今世孟贲罗士信,第二猛是金锤小太保秦用,第三猛就是八马将新文礼,第四猛是唐璧手下的铁枪将来护儿。今天三猛就是第一猛罗士信。 新文礼命人把今天战情到正北报告靠山王杨林。杨林一听,不禁得火冒三丈。心里想道:这响马是什么招数都有,想不到新文礼中了瓦岗寨的计策。老夫打了数十年仗,还没听说过有个马后炮呢! 魏文通道:“王爷千岁,您别生气,既是新将军两膀砸岔,一时他也用不了力了,该怎么办呢?”老杨林让送信人带回军令,命令新文礼带他本部人马退回虹霓关,新文礼接到命令,传令拔营起寨,奔虹霓关去了。这段书名叫“罗士信棍退新文礼”。正南方就算解决了。 这个消息,早有瓦岗寨的探马报告秦琼。瓦岗寨众英雄听闻,哈哈大笑。魏徵道:“虽说咱们把正南的隋军打退了,再商量这东西两面怎么办吧?”秦琼道:“正东好办。那儿是济南镇台将军唐璧。我跟他手下当过差,他又是我姑父北平王的门生。他的两个亲侄唐国仁、唐国义,又是咱贾家楼的结拜兄弟。如今他往前段路,后退无们。亮开大队,我用言语打动于他,他就得归降咱们大魔国。无奈一节,他手下的铁枪将来护儿素日仗势欺人,咱们反山东时杀了他的全家满门,他必怀恨在心。来护儿铁枪一条,虽说比不了新文礼,也是力大过人。谁能出马先给来护儿置于死地?然后我再出去对唐璧说明是非,劝他归降。” 秦琼说完,有一人哈哈大笑,道:“秦二哥,我虽说没有来护儿力气大,我这口大刀跟他沾绵粘闪便宜行事,我必要他的残喘性命。”大家伙一看,说话的正是绿袍帅、美髯公、大刀王君可。徐懋功道:“好。要是王六弟你有这把把所握,咱们正东也算解决了。”不知王君可如何取胜?且看下回分解! 第073回 绿袍刀砍来护儿 叔宝策反唐大帅 上回说到,大刀王、绿袍帅王君可主动请缨,会会铁枪将来护儿。次日正午,大魔国天下都招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秦叔宝点齐两千马步队,率领众将出东山口。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亮开了大队。唐璧闻报后,传令马步队亮开。两军对圆,来护儿一见瓦岗山寨的众将,气就不打一处来,道:“将军,末将,前去捉拿响马反贼阵前立功,二来报杀我全家之仇。” 唐璧嘱咐道:“来将军,你出马去吧,不过需要小心谨慎!”说罢,铁枪将来护儿大枪一摆,马贯当场,真是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他喊道:“呔!对面的响马逆贼,哪个近前一战?”秦琼道:“王六弟,阵前他就是来护儿。今天可看你的了,不过需要小心留神。” 王君可微微笑道:“来呀,给我擂鼓助阵。”说罢,小肚子微碰铁过梁,双磕飞虎颤,马踏銮铃响,这匹马贯出来了。二人碰面,各自扣镫。来护儿一看对面这个人,跳下马八尺开外,中等身材,一身鹦哥绿的盔铠甲胄,面如重枣,三绺墨髯飘洒胸前。胯下一匹红马,掌中一口青龙偃月刀,亚如关云长复活了一样。 来护儿喝道:“对面响马报上名来!”王君可哈哈大笑道:“你要问,我乃瓦岗寨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驾下五虎上将第二名,先已在秦元帅帐下为先锋,姓王名,宣,字君可,绰号人称绿袍帅、美髯公。你也报上名来,我的刀下向来不斩无名之辈。”来护儿道:“我乃铁枪将来护儿。反贼响马,你来尝尝我的厉害。”说罢,他把枪抡起来,等于铁棍一样,搂头盖顶冲王君可就砸下来了。论理说,使枪的没有这样的招数。但来护儿他心里想道:虽说这是条枪,就凭我这膂力,枪砸下来,你必要横刀招架,准让你刀折人死马塌架。 前文不是说过了吗,《隋唐演义》这部书有四猛,来护儿在一猛之内。王君可要是举刀招架,还是真抵不过。可是王君可并未招架,他右手拿刀,札煞着臂膀,举刀头一迎枪,刀杆一歪,耳轮只听得“嘡啷”一声响亮,枪杆挨上刀杆顺着就下来了,来护儿的力自然也就给卸了。这手刀叫钓鱼刀。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王君可的刀后手变先手,献刀纂就直奔来护儿的面门。来护儿抽枪往上一撩。不等他撩上,王君可刀又撤回,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二马冲锋过镫,王君可一提左把,刀一转环,使了个车轮刀,正砍在来护儿的头盔上,咆噗!将来护儿劈为两半,马驮着来护儿落了荒。 这时,瓦岗寨众将齐声喊道:“好!好刀法!这叫干脆。”王君可圈马返回本队,道:“秦二哥,昨天所议之事兄弟今天办到了,我回来交令。”秦琼道:“来呀,大家压住阵脚,待我出去叫唐璧讲话。”秦叔宝催马前撞。 话说,唐璧和手下众将见来护儿当场丧命,全都是大吃一惊,倒吸凉气。又看秦琼马到疆场,一声喝喊道:“请唐将军阵前搭话。”后头兵丁也喊:“唐璧你出来,我家元帅要跟你决一死战啊!”唐璧心里想道:当初他是我帐下的棋牌官,万万没想到他也会造反,还成了瓦岗山大魔国的扫隋兵马大元帅。他既然叫我,我去会他一会。 唐璧摘下刀来,催马上前,一扣镫道:“秦琼,想不到今天你也造反了,你摸摸你的脑袋还有吗?”秦琼听了不以为然,满面春风,说道:“将军在上,我秦琼有盔铠在身,不能下马给您行全礼。”把枪一横,大低头道:“我这里给您行礼了。”唐璧道:“秦琼,叫我出来有何话讲?”秦琼道:“将军,现在虽说我反了,我们是师出有名。您想,自古至今有亲生儿子杀死亲生父亲的吗?这事出在了大隋朝皇帝杨广身上。他杀了忠孝王全家,把朝中的开国老臣害死了无其数。昏君杨广一道旨意遍行天下,到处选拔美女,害得多少家破人亡!还不要说到处是贪官污吏,苦害天下百姓。由山东劫皇杠直到今天立了大魔国,我们不但是师出有名,而且是名正言顺,应反则反。这次杨林调您,您是不敢不来。因为我们在山东劫牢反狱,您担着沉重,分明是带罪立功。再说我们弟兄来到瓦岗寨,程咬金探地穴,得上来冲天冠、赭黄袍,还得了个天命当立大德天子的白玉牌子,这也是苍天有眼,不忍再让天下百姓在水火之中啊!从咱们的私情说,您是我姑父北平王罗艺的门生,我又在您手下当过差,故而才在阵前同您讲一讲心腹话。” 秦琼说到此处,唐璧一手持刀,一手捋墨髯,问道:“秦琼啊,今天你出来对我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秦琼回答道:“将军要问,我是劝您归降大魔国。现在来护儿已死,您如今已然没有碍眼的了。如今不反更待何时?您若不反,我略施小计就让将军您性命难保。您想,当初贾家楼四十六友结拜盟单上头有您的两个亲侄——唐国仁、唐国义,我给靠山王走一道公事,说明此事,请问将军,这事情您能说得清吗?” 唐璧听闻后,说道:“叔宝,本来我就处在杨林监视之下,再加上这事,我是跳到黄河里头也洗不清啊!”秦琼对他道;“将军,您如若反隋,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使人人得其温饱,是不是将来您也落个好名声呀!请将军三思。”唐璧道:“叔宝,你说得有理,现在我确是里外发烧,进退两难,如若一反就全解决了。但是大天白日,众目之下,北边挨着我的营就是杨林的人马,这叫我如何反法?”秦琼道:“我想,将军可先跟我假打数合,各自收兵。到了夜晚定更以后,请您单人独骑到东山口,我命人接应,把您请上山寨,见一见我大魔国的皇帝,与众弟兄共同商议您如何造反之策。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唐璧听了,只能言道:“好,一言为定。”二人假打了五六合,好象是没分胜败,便各自收兵了。 话说,唐璧收兵后,坐在帐篷里回想秦琼所说的话,他是越想越对,就把他手下知心的将佐叫到帐篷,秘密商议此事。到了夜晚定更之后,唐璧单人独骑出了大营遘奔瓦岗山东山口而来。将进山门,只见有四名守城官迎了上来,问道:“来者是唐璧将军吗?”唐璧回答道:“辛苦众位,我正是唐璧。”四人拱手道:“我们奉秦元帅所派,前来接应唐将军。”唐壁也拱手道:“多谢众位了。” 有人给牵着马,众人护送唐璧来到了瓦岗山,走了一会儿,看见城门了。只听得城里头金鼓齐鸣,人声呐喊道:“欢迎啊,欢迎唐将军哪!”秦琼、魏徵、徐懋功领着瓦岗寨的众英雄把唐璧接到元帅府。一位一位见过礼,彼此落座,有人献茶,茶罢搁盏。秦琼道:“将军,白天所说的事,将军果然弃暗投明,就请您跟我们觐见圣上去吧!”唐璧点了点头道:“好。我得看看这个卖过私盐、劫过皇杠的皇帝。”大家伙陪着唐璧,进皇宫大殿来到朝堂。 徐懋功、魏徵、秦琼请唐璧稍候片刻,三个人到后宫请驾。到了后宫花苑,一听屋子里吹吹打打,心里想道:怎么这么热闹呢?到屋里一瞧,嗬!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程咬金在大躺椅上一坐,旁边有斟酒的,有布菜的,琵琶、丝弦、锣、鼓、镲吹吹打打。一瞧这三个人进来,吹打全停住了。 秦琼问道:“魔王万岁,喝酒就喝酒吧,干嘛又吹又打呀?”程咬金回答道:“二哥呀,俺一个人喝酒闷得慌,让他们赔着俺玩,俺老程一高兴喝着痛快。高兴一天俺赚一天。万一杨林老儿杀上山来,朕就抄起八卦宣花斧跟他拼命。这不还没杀上山来吗!朕这高兴劲不是赚的是什么呀?!”徐懋功道:“魔王万岁,你是想开了。你这点事,我是知道。”程咬金道:“你们三位来有事吗?” 这时,秦琼以君臣之礼道:“启奏魔王万岁,臣等来给魔王万岁您来道喜来了。”程咬金闻讯后,问道:“什么喜事?说说与俺听。”秦琼就把说反唐璧的事跟程咬金一说,又道:“唐璧已然上山,在朝堂等候,要见见你呢!” 程咬金听闻,哈哈大笑道:“好,正东又算解围了。来,待俺老程登殿办事。”徐懋功道:“四弟且慢,你登殿跟人家唐璧说什么呀?对咱们自己人,你说大白话,随随便便不要紧。你见着唐璧得说些个正经的,好让人家赞成你。”程咬金道:“俺哪说得上来呀,你这不是为难俺吗?干脆俺也不见了,你们替俺老程办理吧!” 徐懋功劝谏道:“四弟这怎么能行呢?您是一国之君,您说出话来就是旨意,非你见不可。”程咬金想了想道:“三哥,你教给俺老程,俺老程决唱不砸了,咱们这就跟登场演一台戏似的,你瞧怎么样?”秦琼道:“这还可以,四弟,你教给他。”说罢,徐懋功这才教程咬金见了面要这么这么说,唐璧要是那么说,你就再这么说,到节骨眼上你就散殿。程咬金道:“别忙,咱得演习演习。”演习了两遍,程咬金道:“成了,这台戏算唱下来了。” 程咬金戴上九龙冠,穿上赭黄龙袍,衣带齐楚。龙凤鼓响,景阳钟撞,他进了后殿门,到龙台上正居中落了座。殿里殿外灯火辉煌,只见,金銮殿下的文武众臣上来给程咬金叩头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按说众人朝见圣上,程咬金就应当道:“诸位卿家免礼平身。”合算这八个字让他用一个字就给了啦——“免!” 徐懋功道:“四弟,刚才我是怎么教给你的?你净闹这省事的。”程咬金道:“徐老三你绕住了,这不唐璧还没来呢吗!都是咱自己弟兄怕什么的。”瓦岗山寨文武百官将分为左右排班站立。程咬金学着道:“来人呀,宣召唐璧上殿。” 魏徵、徐懋功、秦琼三人来到朝房请唐璧上殿。秦琼道:“将军,刚才陛下已然在龙床上安歇睡觉,听说您上山了,觉不睡了,出被窝穿衣裳登殿办事,给您这面子还真不小呀!”唐壁道:“陛下真赏微臣的脸,就请二位头前带路。” 唐璧心里想道:想当初在济南府南门外,曾在靠山王帐营头中,这劫皇杠的程咬金,满嘴没人话,大骂不绝声。想不到今天他当皇帝了。我得听听他今天跟臣说什么。 只见,唐璧进了偏殿,来到丹墀,跪倒叩头,叩头拱手道:“罪臣唐璧见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吐着舌头,用手指着唐璧,脸上笑嘻嘻的,可没笑出声来,遂口道:“下边既然是唐壁前来见朕,你要抬起头来,待朕一观。” 唐璧听闻,心里一哆嗦,心里想道:这不是骂大街的程咬金了,今天他这话全有字眼呀,他还懂得君臣之礼的这一套。唐璧叩头道:“谢魔王万岁。”说罢,叭一正面,看了又看程咬金,一看这脸膛是蓝亮亮蓝亮亮的,大锛头,头戴九龙冠,身穿赭黄龙袍,还真有个天子的摸样。 程咬金道:“唐璧,适方才听我国元帅秦琼、军师徐懋功奏与朕知道了,你既然跟随朕反隋,果然是弃暗投明,好,朕就加封你济南王之职,明天你起兵返回山东济南,继续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如果招兵过多,粮饷不足,我大魔国供应一切。” 唐璧边听边叩头道:“谢主龙恩。”程咬金道:“来人呀,赐唐璧王冠坐蟒一份,再赐全羊美酒一桌。魏丞相,徐军师,秦元帅。”这三个人同声回答道:微臣在。”程咬金道:“你们陪着济南王到偏殿饮酒去吧,来人呀,退朝。”说到这里,程咬金一抖袍袖,下台回后宫去了。为什么这么干脆呢?刚才徐懋功就教了这么些,功夫再大了,他说出不好听的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秦琼、徐懋功把唐璧搀起来了,道:“将军,您请起来吧。”唐璧道:“秦琼,看起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在济南府这位陛下堵住杨林大营骂不绝声,万没想到今天嘴里能说出四六成章的话,有这样的气派,看起来,确实有帝王之才,书念的不少,有学问。据我看,瓦岗寨必成大器呀!”说罢,魏征也得捧着点道:“唐将军,要说我国魔王万岁,敢说书读五楼,比我念的书都多。”秦琼绷着脸子也不好笑,心里想道:好一个书读五楼,这是现买现卖,他哪里知道。 到了偏殿,众将陪着唐璧一同吃全羊美酒。从羊头直到羊尾巴尖,从羊身上做出一百零八样菜,左四件、右八件往上一上。唐璧心里想道:谁能想到瓦岗山上会有全羊美酒,我这小小的镇台节度使还头一回吃这个。在酒席宴前,秦琼道:“将军,是不是您起兵回济南呢?”唐壁道:“我喝完了酒回营,不等天亮,就拔营起寨。我担心的是,东北角我的营跟杨林的营连着,他得知我撤兵,必定兜着尾巴追我。他的兵力太大,我有全军尽灭的危险。” 徐懋功听闻,哈哈大笑道:“无量天尊,这好办。我们即刻派兵调将,在山上准备齐毕。您撤兵走后,杨林不追算他万幸,如果要追,我兵马兜着他尾巴杀,您也掉头来杀他,让这杨林老儿两面受敌。”唐璧一听,更是喜出望外,道:“还是徐军师高明。” 大家伙吃饱了,喝足了。到三更来天,秦叔宝率众人送唐璧携带王冠坐蟒等物出了瓦岗寨东门,直到山下。唐璧出山口回转大营去了。到了军营里,唐璧赶紧叫来心腹之人,对他们一说上山的事情。登时传下命令:各自拔营。上驮子的,装车的,忙了一阵。一切准备齐毕,天已然快亮了,鸣锣响鼓,大队人马回转济南而去。 这时,靠山王杨林睡得正香。忽然,有探马来禀报唐璧撤兵之事,太保们赶紧把杨林叫醒。杨林闻报后,当场是火冒三丈。来到宝帐,命人擂鼓聚将。众太保和偏副牙将到齐,杨林就把唐璧撤兵之事跟大家一说,赶紧传令起兵追赶唐璧。话刚说完,军令还没传下,听的花刀将魏文通喊了一声:“王爷且慢!”杨林问道:“文通因何阻令?”魏文通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昨日唐璧送来的军报说来护儿阵亡,他和秦琼交锋未分胜败,今日他忽然撤兵,不问可知,他归降了大魔国。不然,他决没有这胆子。要是咱们的大军追赶唐璧,瓦岗山的兵将必定下山追咱们,唐璧杀回头来,前后夹击,碰巧就杀咱个全军尽没。” 杨林听闻,吩咐道:“魏将军说的对,我还是光消灭了瓦岗军这群响马反贼,然后再调兵攻打济南捉拿唐璧不迟。”杨林没有起兵,唐璧可就踏踏实实回山东做济南王去了。 这一日,瓦岗军众将正在元帅宝帐议事,听闻探马报道唐璧已安然撤走,探子回禀道:“正南、正东解决了,正西应当怎么办?是不是打呀?”王伯当道:“正西论打可不是上策。因为尚师徒号称四宝将。他有哪四宝呢?胯下一匹马名叫呼雷豹,吼叫起来如虎啸一般,万马皆惊,手使一条宝枪,叫吸水提炉枪,枪法精奇;头戴夜明盔,夜间交战,宝珠光芒耀人双眼;身披柳叶绵竹宝铠,枪扎、刀砍不透。上阵交锋,准要是论能耐高低分为胜败,要是我败了,我甘心佩服。四宝将的马这样厉害,它一声吼叫惊了我的马,这是斗人、还是斗马呀?” 大家伙一听,对呀!徐懋功似乎胸有成竹道:“诸位别急。伯当兄弟不是说到这儿了吗!咱一不斗人,二不斗马。我略施小计,说句粗话:我让他小孩拉屎——挪挪窝。” 单雄信不解其意地问道:“徐三哥,有什么高招,您快说出来我们听听。”徐懋功吩咐道:“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四位兄弟,这就要看你们的了。”侯君集道:“三哥,您看我们什么呢?”徐懋功又道:“你们挑选一些机灵能干的兵卒,带着他们照我说的这样做到,我想尚师徒准会闻风而走。”大家一听,都说:“此计甚妙,就依计而行吧!”计议已定,这四个人就去挑选精兵,乔装改扮,下山去了。 话说,尚师徒大营里头。现在不打仗,兵丁们没有事做。这一日,许多当兵的正在后营外头聊天,忽然打正西来了个卖酒的,一身老乡的打扮,挑着个挑子,一头是酒坛子,一头是酒菜和酒碗家什,口中吆喝着:“干烧酒,蜜麻花,各种的酒菜呀!”当兵的一听吆喝,就问道:“老乡,你的酒好不好呢?”那人回答道:“众位大老爷们,你们要问这酒怎么样,要说是净馏酒哇,那我是蒙人。可是净馏酒也没法喝,您一喝就醉倒了。我这是纯粹的二锅头。” 有个当兵的道:“你给我打二两尝尝。”说罢,卖酒的把挑子放下,取碗打了三两道:“您老吃菜,这里有咸排叉、蜜麻花,您爱就什么就什么。”当兵的接过酒碗来,喝了一口夸道:“嘿!这酒可真好,真沙口。”这个一夸好,又过来七八个兵又喊道:“你给我打一碗。”那个兵喊道:“给我打一碗。”卖酒的把酒一碗一碗都给打上,当兵的慢慢品尝。正喝着,南边来了二十多个老乡,有挑着行李的,有背着铺盖卷的,走过来喊道:“卖酒的,你给我打一碗。”这个兵也喊道:“也给我打一碗。”那人道:“好,众位别忙,我给你们打。” 当兵的一听,过来这些喝酒的不是本地人,全是南方口音。卖酒的问道:“诸位爷们,听你们说话不像本地人,你们是哪里的?”老乡们回答道:“我们是江南的,在北方做买卖,现在打算回江南直奔老家的。”卖酒的道:“诸位爷,你们回江南应当往南走呀,怎么往北走呢?”老乡回答道:“你还提呢,往南过不去了。南五关头一关就是虎牢关,是奔江南的必经之路。现在虎牢关又在打仗了。听说是大魔国的兵马兵发虎牢关,各条大道的咽喉路口全都给卡了,断绝行人,过不去了。我们是被截回来的。”卖酒的道:“听你们诸位一说,可对上昨天夜里这陈碴了。” 当兵的急忙问道:“卖酒的,对上昨天夜里什么陈碴呀?”老乡道:“诸位老爷们,你们要听,我就说说。我就住在南边十里地开外这个镇店上。昨天夜里二更来天,忽然,镇店上一阵乱,鸡也叫,狗也咬,孩子吓得直哭。我开门一看,就看来了这些个兵,敢情过队伍呢!当兵的喊道:‘所有百姓们,不许开门,那一个也不许出来,出来宰你们!’吓得我急忙把门关上了。院子里的人有上房的,有扒墙头的,偷着往外看。看到这队伍也有马队,也有步队,还有将官,足打我们镇店上过了多半宿,天快亮了,这队伍才过完。听你们诸位说回家给截回来了,这不正对上昨天夜里这陈碴儿的吗!我还纳闷哪,听你们一说,可不是瓦岗山分兵取虎牢关嘛!”喝酒的兵卒们中有营官,有哨长,一听这话,心里想道,这可了不得。有位营长把酒喝干,付了酒钱,赶紧到帐中向尚师徒报告。尚师徒登时大吃一惊。心想想道:我带兵在此,虎牢关兵力空虚,大魔国分兵去取,定落贼手。我的老娘、妻子、孩儿全家都在虎牢关,万一有个一差二错,这便如何是好,他急忙出帐上马,直奔正北大营。见到靠山王,把听到的事情一说。 靠山王杨林又是大吃一惊,又是怒气冲冲,道:“这群响马逆贼这个坏可不小。虎牢关是下江南的咽喉要路,万万丢不得。既然如此,你赶紧带兵回去,先解虎牢之围,这大魔国你不管了。千万别耽误,你快走!”尚师徒道:“遵命。”他辞别靠山王,回到营中,登时传令,大军拔营起寨,往南走下来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4回 流言惊走尚师徒 摆威仪气倒杨林 上回说到,徐懋功使计流散留言惊退尚师徒,这时,尚师徒果然带领人马三站按两站走,两站按一站行,过了时日,回到虎牢关。尚师徒一看,怎么城门大开?做买的做卖的,出城的进城的,跟往常一样。上前问过守城将士曾否有大魔国兵发虎牢关?兵卒回答是,回答并无此事。这时,尚师徒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心里想道:我上了当了。可是既然回了虎牢关,也不能再回去了。只好把这笔帐暂时记心下,以后再找大魔国算这笔账吧! 徐懋功用流言惊走尚师徒,瓦岗军众英雄坐在一块无不称赞。众人称赞道:“三哥,您可真高,想不到说山就给这四宝将说跑了。”尤俊达道:“诸位,你们别猫咬尿泡。”徐懋功问道:“此话怎讲?”尤俊达回答道:“这叫瞎喜欢。”徐懋功又问道:“我们怎么是瞎喜欢呀?”尤俊达笑道:“别看咱们棍退新文礼,说反了济南镇,惊走了尚师徒,把这三面全解决了,可是正北靠山王杨林统领十万大军,他自称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夷,这咱可怎么对付呢?” 徐懋功噗哧一笑道:“尤贤弟,你别给老杨林夸得这么高,长他的威风,灭咱弟兄的锐气。今天咱三哥说了句狂话,明天正北亮队,准要照我说的这么做出来,靠山王即便死不了,也够活的,碰巧杨林老儿就得死过去。”众人道::“三哥,您把主意说出来我们听听。”徐懋功这才把计策对众人讲道:“明天咱们跟杨林老儿亮亮家底,成心招杨林老儿生气,你们看怎么样?”秦琼赞成道:“好。亮亮家底,摆摆国威,活活气死老杨林,这招数能行。走,咱们找皇上去。”在座的众英雄也都赞成如此一试。 秦琼、魏徵、徐懋功三个人来到后宫,进偏殿去见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徐懋功奏道:“启奏魔王万岁,臣等又来给您道喜来了。”程咬金道:“俺老程听说了,说是你使计将尚师徒说跑了。好个牛鼻子老道呀,俺非常敬佩你。”单雄信道:“四哥也没为让你赞成,不过是为要退这四路人马。” 程咬金问道:“对正北看杨林可怎么办呢?”徐懋功回答道!“魔王万岁,我们来找你就为此事。明天要这么这么办。请陛下您也出去,这就叫御驾亲征,活活气死那杨林老儿。”程咬金闻言后,哈哈大笑道:“好了,就这么着了,看看杨林老儿是死是活。” 第二天清晨,大家吃饱了,喝足了,全都准备齐毕。只听得瓦岗山寨山上的咚!响了一声炮;过了一会儿,咚!又响了一声炮,连响了多少声炮。对面的隋军听见山上炮响了赶紧报告靠山王杨林。 杨林对众人说道:“文通,众儿郎们,万没想到四路人马兵围瓦岗寨,他们已然把那三路化为冰霜,就看把本王这十万大军知何了。既然响炮,必是亮队。来呀,点五千马步队,火速迎敌。”命令传出去,众战将出来上马,隋兵军营里“咚,咚,咚!”三声号炮响,鼓声隆隆,人马撞出大营,拉开长蛇,将大队亮开,正当中闪出老杨林。杨林往对面观看大吃一惊道:怎么瓦岗山上炮还在响着,咚,咚!可连一个人也没出来。”遂回过头来就问道:“文通啊,干响炮不出兵,这是什么意思,这大魔国今日个要干什么呢?” 魏文通道:“回禀王驾千岁,您别打急,末将得劝您一句话。”杨林连忙问道:“嗯,你快说什么事?”“怎么个事我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想今天这群响马反贼必有邪的歪的,他们知道王爷的脾气性如烈火,最爱生气,所以,末将劝您甭管他们使出什么样的计策来,您要抱定宗旨,决不生气。”杨林听了,遂口道:“文通啊,这话我听你的。” 这时,只见,对面的山上炮不响了。杨林道:“问问记事官,对过的炮响了多少声呢?”命令传下去,一会儿有人回报发道:“启禀王驾千岁,对面山上的响了正正八十一声炮。”杨林又问道:“这八十一声炮是怎么回事?”魏文通道:“王爷,这还用问吗!咱们拿人家当响马,当土匪,可是人家自立国号叫为“大魔国”,自立为王,这八十一声炮是天子礼呀!天子御驾亲征,这礼炮才是九九八十一声。”杨林心里一想:对呀,不问可知,今天这是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要御驾亲征。 正说话间,就听对面山口里头咕隆隆一通鼓响。出来两杆门旗,上写道: “大魔国步队军营”, 兵卒们二龙出水左右一分。步队满贯出来后,大约有万十来人。有人喊着命令,兵卒们随着话音,山口东边的往右转,西边的往左转,然后都爬到山坡上头,又掉头向后转,面朝北。只见这些步兵都是绢帕缠头,短衣襟,小打扮,腰系丝带,下边打着花绑腿,足蹬搬尖大叶坡靸鞋。头戴罗帽,身穿号坎。前后心有白月光,前胸一个“兵”字,后心一个“勇”字。有持刀的,有持枪的,各种军刃齐等不一。个顶个瞪着双目,冲正着北边老杨林拔脯亮相。 又听得山里头一通鼓响,飘出两杆门旗,上写着: “大魔国马队军营”。 马上的人个个都是扎巾箭袖,鸾带煞腰,外罩跨马服,左右勒征裙,大红中衣,官样靴子。看这马,这一排要是红的,全是红的。这一排要是枣栗色的,就全是枣栗色的。这一排要是菊花青的,也决无差色。左右一分,足有五千人马,一字排开。 又一通鼓响,就看出来八匹马蹚翻。个个全是头戴乌纱帽,文官打扮,有蓝袍的,有紫袍的,有红袍的,有绿袍的。每人手中拿定打马藤鞭,背后都有人打着一杆旗子。马的左右各带八名亲兵保护着。后头旗子上写的明白:“金库侍郎”、“银库待郎”、“粮仓侍郎”、“兵库待郎”!往左右一分,尽东头四位是樊虎、连明、铁魁、任忠,尽西头四位是金甲、童环、贾润甫、柳周臣。 杨林看了看这阵势,又问道:“文通啊,出来这些文官,今日他们是打仗吗?”魏文通回答道!“回王爷,刚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您别生气,咱们到帮到底看看是怎么回事。”杨林道:“本王忘了这碴儿了,咱们看着他。” 又听得山里一通鼓响,出来六位步下的英雄。个个都是头戴高桩的马尾透风巾,上下是五圈白绒球,顶门搓打慈姑叶,青缎条缠头。身穿青缎子紧裤紧袄,紧袄上,上至下都是白缎子寸排骨纽袢。十字袢,丝鸾带,打着花绑腿,闪披着英雄氅,未系通领带。每人的后头都有人打着长方的任标旗,尽上头是银镖头。旗子上写的明白:“大魔国探马总头目”。这六位是:神偷赛白猿侯春侯君集,地里飞星尚智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丁天庆,盛彦师。 山里头又是一通鼓响,就瞧马走一串,贯出了山口。每员马上战将背后有杆三角旗子。各披金盔金甲,铁盔铁甲,蓝盔蓝甲,白盔白甲,齐等不一。往脸上观看,真是白的白似雪,红的红似血,黑的黑似铁,身背后都有四杆护背旗。共合是八员大将,原来是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后头旗子上写的明白:军中是偏将,金銮殿上是的镇殿大将军,每个人都是两份官衔。往左右一分,一边四位。 又听一通鼓响过后,出来一串马蹚翻。老杨林一看,头一个原来是小灵官单雄信,背后有一杆长方的旗子,上头横写道: “五虎上将第一名”。 月光里斗大一个“单”字。老杨林捋白髯哈哈大笑。众太保问道:“父王,因何发笑呢?”杨林一指单雄信道:“他今天成五虎上将第一名了,在金堤关差点没让本王把他打死。”单雄信往左边一闪,露出来五虎上将第二名、大刀王宣王君可,手持青龙偃月刀。往右边一闪,露出来五虎上将第三名、铁面判官龙俊达,手持五股烈焰托天叉。跟着便是五虎上将第四名王伯当,第五名谢映登,分为左右。 随着山谷里又一通鼓响,贯出三匹马蹚翻。只见,当中这一将官身高过丈,面似黑漆,乌油盔铠,内衬皂缎子紧征袍、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马,掌中一条丈八枪。左右两将也是全身披挂,五杆护背旗。三个人的背后,是长方的旗子。当中这黑脸的旗上写: “前部正印先锋官”,白月光里斗大一个“翟”字。 左右两位是副先锋吴纪、张千。这三位出来,也不左,也不右,正在瓦岗山山口头里中间,勒马一站,杨林一看,道:“这哪里是打仗啊,这叫跟本王摆派头。”魏文通道:“王爷,他摆他的,您就是抱定宗旨别生气。”杨林说:“对,本王还得看看吧。” 放听山里头“咕噜噜”鼓响三通,有两杆杏黄旗,出山口左右一分,冲出百十来个亲兵。个个手持单刀,号坎上写着: “元帅亲兵”, 左右分开,闪出来三匹马蹚翻,并马而行。当中正是秦琼,只见他是黄金盔铠,背后八杆护背旗,胯下马,左手怀中抱着兵符令箭。后头一杆杏黄旗罩头顶,横写着: “瓦岗大魔国天下都诏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白月光里斗大一个“秦”字。上垂首是个紫脸的,三绺长髯,头戴相貂,身穿一件紫蟒,腰横玉带,大红中衣,粉底官靴。背后一杆方旗罩头顶,横着写的是:“护国大丞相”,月光里斗大一个“魏”字。右边是个白脸的,三绺长髯,眉清目秀,头戴九梁巾,身穿八卦氅,前后心绣的是阴阳太极圈,两膀肩担日月,腰系水火丝绦,大红中衣,厚底靴子。后头一杆八卦旗罩头顶,横着俩字:“军师”,白月光里斗大一个“徐”字。这三个人到先锋的后头山坡,稍高一头,也不左,也不右,勒住马一站。 杨林一看,对众太保道:“你们看,虽说秦琼反了,看他今天这个样儿,还是真够个元帅的资格,要是到我大隋朝廷这边,他也是好样的。”魏文通心里想道。这杨林老儿真是有爱将之癖,人都反了,他还夸他呢! 这时,只听得瓦岗山上鼓乐喧天,凑巧刮的又是西南风,把鼓乐声往山下送。那份好听就甭提了。紧跟着山口里是九通鼓响。 魏文通禀道:“启禀王驾千岁,您不是要看看这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吗?九通鼓响天子礼。这回混世魔王要出来了。”杨林道:“我看看这气势还真不小呀!”所有隋军兵将都注目往正南观看。只见山坡上闪出两杆杏黄色大门旗,上头的字够斗大,写的明白:“ 大魔国鼓乐队”。 左右琵琶丝弦、饶钹、钟鼓等等,有数十人,到山口这儿左右一分。后边闪出来都是太监的打扮,每人摸着根龙头棍,在龙头嘴里叼着三股金链,垂下来一个香炉。这正是二十四对金锁提炉。炉里头烧着檀香,烟往上冲,是香烟缭绕,瑞气千条。后头正是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他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袍,腰横八宝攒珠带,足踏无忧履。胯下马是斑豹铁骅骝,扛着八卦开山斧。靛脸朱眉,满部的红胡子札里札煞,在马上是摇头晃脑。左右护卫军手持着指、掌、拳、横、金瓜、钺、斧、朝天镫。满副的銮驾,护拥着程咬金。马的后头左右打着日月龙风扇,有人张着一顶紫帷金顶撅把黄罗伞。再往后看,这杆大纛旗简直是没法再大了。当中一个人抱着这大旗杆,周围光拉旗晃的就有三十六个人。这杆杏黄色云缎大纛旗上有金镖头,周圈镶的是青边,下摆灯笼穗,横着八个青绒大字: “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白月光里斗大一个“程”字。在程咬金的马后头,杨林影影绰绰地看着有匹马,马上端坐的人好象他原先的首府上官狄。程咬金到秦琼的后头半山坡上,又高上一头,勒马一站。顿时,鼓乐停奏。别看兵似兵山,将似将海,霎时间是鸦雀无声。 正北这边,杨林在马上感叹道:“唉,奇怪呀奇怪!”魏文通问道:“王爷,您为什么说奇怪二字?”杨林道:“你看这群响马反贼,今天文的、武的、先锋、大帅、丞相、军师、尚书等等俱都穿戴齐整,连皇帝也是全份的銮驾,跟我朝廷相比全都一样,他们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魏文通道:“王爷,让末将说一点儿都不奇怪。”杨林又问道:“怎么呢?”杨林又问道:“末将跟您说,您可别生气。”杨林道:“本王不生气,你就说吧。”魏文通拒实回答道:“回禀王驾千岁,这全是您向当今圣上上贡的三十二万两皇杠和龙贡衣呀。他们拿这些东西摆谱,就是要气您,这还不明白吗?” 杨林问道:“怎么是本王的东西呢?”杨林今天他把前者的事忘记了。在前文“贾家楼”一回中已然提起过,程咬金劫皇杠,里头有一份价值一百万的龙衣贡,有上至皇帝、皇后和内宫全份的四季服装以及朝中文武大小官员直顶到小小兵卒的官服。徐懋功这一计是拿老杨林的骨头扎老杨林的肉,可老杨林还没明白。 魏文通暗自生气道:“回禀王驾千岁,想当初您丢皇杠,是不是有全份的龙衣贡啊?”杨林听到这里,不禁得气往上撞,“哎呀”了一声,登时由马上折下来了,倒在地上,跟着又呕的一声死过去了。 南边的瓦岗军众英雄一看,都是哈哈大笑。徐懋功笑道:“二哥,杨林老儿果然中了我们的计。” 程咬金看了又看,吩咐道:“快奏乐!给杨林老儿接三,咱们超度亡魂。”这时瓦岗军兵卒人声呐喊道:“看见没有呀?杨林老儿死过去啦!咱们响炮擂鼓带打锣呀!”足这么一通的乱。 北边魏文通和众太保一听,这个气呀!太保们赶紧下马,连撅带叫,老杨林好容易缓过来了,大怒道:“嗐,真是气杀我也!”只听得瓦岗寨上又在喊道:“看见没呀?这杨林老儿又活过来了,再加三通啊!”魏文通道:“王爷,刚才末将把话说到头里了,您别生气呀!末将就知道今天有邪的歪的,您是不是中了这群响马反贼的计了?想当初我黄河口被擒,这帮响马把我扮装成女人送回潼关,我想我是没脸活着了,可您怎么劝我来着。” 众太保一听,这二人这才叫泥佛劝土佛。杨林道:“本王不生气了。”说罢,挺起身来认镫上马,叫道:“魏文通,今天你不报金堤关拔须之仇更待何时!”魏文通把嘴一撇,哈哈大笑道:“王爷,别瞧他们这么大的阵势,根本没放在末将的眼里。您说的太对了,今天我就是要报当初拔须之仇!”说罢,撒马出阵,来到当场,喊道:“对面响马,哪个敢来近前见仗?” 秦琼一见杨林又活过来了,魏文通出马叫阵,吩咐道:“诸位兄弟们,今天咱亮队,就为的是气杨林。真把他气死缓不过来,咱们是乘虚而入,杀他个落花流水。没想到杨林这老儿又活了,你们看,出来这人是花刀将魏文通。想当初我由潼关反出来的时候,他追我,我二人交手,二马冲锋之时,他将我的雉尾削去,若是我感觉慢点,就是人头揭盖,今天就没有我秦叔宝了。既然是他出来了,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哪位将军出马呀?”话音未落耳,旁边有人答话道:“二哥,待我会会他。” 秦琼扭头观看,原来是小灵官单雄信告奋勇。嘱咐道:“五弟呀,你别拿他不当回事,估摸估摸有把握再出去。”单雄信道:“二哥呀,任凭他的刀法精奇,可我的力气大,先砸他一下子让他尝尝。”话罢,着一踹镫,马就贯出去了。 魏文通一看,来的这员战将身高过丈,膀阔腰圆,胯下马,掌中一条钉钉狼牙槊。他叫道:“对面来将通报名姓。”单雄信喝斥道:“你要问,我乃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驾下五虎上将列为第一名,谁不知我叫小灵官单雄信。你不就是当初黄河口被擒的魏文通吗?让你尝尝我单雄信的厉害。”一边说着,一边在马上双摇臂膀,两脚扎住了马镫,那意思是把他的力气满都运上来。往右一回身,抡槊奔魏文通头顶砸来,这一下要把对手轻者两膀砸岔,重者就有性命之忧。 这时,魏文通往上一横刀,仓啷一声,槊头落到刀的中心杆上又把刀一斜,刀纂朝上,刀头朝下,让这槊从刀杆上往下一滑,无形中力量就卸了。紧接着来了个后手变先手,献刀纂奔单雄信面门来了。单雄信立槊,当啷一声响亮,把刀绷出去了。二马冲锋过镫,魏文通使了个车轮刀,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红光迸现,鲜血掠出。 话说,魏文通使上了个车轮刀,只听“噗”的一声,鲜血迸现。秦琼用袍袖一挡脸,心里想道;我这兄弟完了。徐懋功大吃一惊道:“哎呀,好悬哪好悬!二哥您甭挡脸了,咱五弟活了。”秦琼看了又看,真的是万幸。因为这俩人一个马快,一个马慢,这车抡大砍刀正砍到单雄信马的三叉骨上。马塌架了,单雄信也从马上折下来了。他“哇呀” 了一声,拉着熟铜槊往回就跑,回来之后道:“诸位哥哥兄弟们,万没想到我单雄信是死里逃生。”有人从马队里又给牵过一匹马来,单雄信二次上马入了行列。再看到正北,鼓声隆隆,隋兵呐喊道:“看见没有呀,魏将军得胜啦,真不赖呀!”老杨林在马上拔脯子,一伸大拇指称赞道:“真不愧他叫花刀将。这姓单的算便宜了。” 大魔国的兵马把死马抢回来之后,秦琼道:“还有哪位与魏文通一战?”话音未落耳,大刀王君可道:“秦二哥,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使刀,我也使刀,让他看看我们这两口刀碰碰吧!”秦琼一看,到:“既然如此,你需多加小心谨慎。” “是了。”说罢,王君可一踹马镫,出阵去了。二人碰面,魏文通道:“大胆响马反贼,报上名来!”王君可喝声道:“你要问,我乃大魔国五虎上将第二名,姓王名宣,字君可,你叫花刀帅,我叫绿袍帅、美髯公,你我刀对刀,让你尝尝我的刀法厉害!”话罢,二人搂头盖顶刀劈下来了。魏文通拔刀招架, “仓啷” 了一声响亮。王君可见没把魏文通砸得怎么样,跟着变招摇刀。魏文通立刀一绷。二马冲锋,王君可反背一刀,魏文通是悬裆换腰,回身招架。两个人打在一处。这两口大刀一口是掮、砍、劈、剁;一口是粘、绵、沾、闪。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打盘旋,来回乱转。两方面俱都是鼓声隆隆。大魔国的瓦岗军兵马大声喊道:“王将军你要多加小心留神啊,这口大刀可以呀!”隋军的兵卒喊:“魏元帅小心留神啊!这口刀可以呀!”魏文通心中佩服王君可这口刀,王君可也暗暗称赞魏文通不愧叫花刀帅。 两个人往来二十几个回合,谁赢谁也不容易。直打到第三十个回合上,王君可心里想道:这回不跟他二马过镫,我要学习当初关云长在古城抛刀斩蔡阳,败中取胜。这时,二人碰面,魏文通先手刀搂头盖顶下来了。王君可横刀招架,仓的一声响,王君可“哎呀” 了一声,好像伤了臂膀,一裹里手镫,马打掉头往西败走。魏文通看了出来,你这是假的。我要不敢追你,就枉称花刀将,他拱裆就追道:“王君可,你那里走!”南边的众英雄一看,怎么王君可败下来了?王伯当有点担心,道:“秦二哥,我王六哥这是打算败中取胜。”秦琼道:“他没往回败,是往西败,这是引魏文通追他。” 正北的老杨林一看,心里想道,这可坏了,这红脸使刀的作败!魏文通一追必遭暗算。“来呀,赶紧喊,别让魏文通追!”隋兵喊道:“魏元帅,王爷有令,让您别追呀,怕您吃亏上当啊!”魏文通冲正北一摆手,还是紧追王君可。王君可把刀刃朝里,用耳朵听后头马的銮铃声,估摸魏文通的马跟自己的马也就离着丈尺来远了,用手攥住刀纂,猛地大转身把刀抛出去。再看魏文通,马在人没了,原来,魏文通看到王君可的刀刃朝里,就知道耍回身抛刀。他左手抠住马的前蹄髈铁过梁,右手持刀,把外手的镫摘了。一看王君可的膀子轱弄,没容他刀抛出来,啪一翻身,在马的里手使了个镫里藏身。正南众人看到这手刀落空了,不约而同地 “呦” 了一声。正北杨林一看,喊道:“破抛刀破得好!”秦琼传令赶紧打锣,叫王君可回来,怕他吃亏。魏文通二次翻身上马认镫,马打盘旋,说道:“王君可,你这手刀让我破了,你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王君可道:“好,不愧你叫花刀帅,这刀你破得好。非是我不敢再跟你交战,因为我家元帅鸣金唤我。咱们再见了。”魏文通道:“去你的,你们大魔国再有比你强的战将,你给叫出来,我这里等候一战。” 靠山王杨林一瞧大魔国秦琼怕他们战将吃亏,鸣金收兵。我还怕我们的战将吃亏呢!“来人哪,鸣金将魏将军唤回。”“仓啷啷”一棒锣响,魏文通回来了。“王爷,您为何鸣金唤末将,这仗末将还没打痛快呢!”杨林对他道:“文通啊,他们怕战将吃亏,难道本王就不怕你吃亏嘛!你给本王压住阵脚,待本王撒马阵前一战。” 魏文通拱手道:“谢王驾千岁,来呀擂鼓。”说罢。鼓声隆隆,老杨林伸手摘下这对水火囚龙棒,一催坐下马,喝喊一声道:“对面响马反贼,哪个与本王来战呢?”又一指秦琼道:“秦琼你出来,本王跟你有话讲。”他的心思是要说服秦琼,招安这群响马归顺朝廷。 正南方,众英雄一看老杨林点手叫秦琼,遂口道:“秦二哥,您看这杨林老儿真可谓马前威风有千丈,马后威风有丈千。他既点手叫您,咱们应当怎么对付呢?”秦琼一皱眉道:“诸位贤弟,当初我涂眉染面进登州,他用双棒搅飞我的双锏,把我抓了过去。金堤关十三将战一将,战了半天也没把他打败。今天他又出来,让我说这仗打不了啦。” 魏徵也道:“我看今天这仗就打到这里吧。咱们收兵上山,凭险固守,再徐图退兵之策。应当调弓箭手上前护住山口,防备收兵之时隋兵追杀上来裹进山岗。”徐懋功道:“对。”即刻传命令调弓箭手到前边,一层一层密密麻麻摆好阵势。一切准备齐了,这才擂起得胜鼓,文的武的一队一队踏踏实实地往山上撤,最末后弓箭手也撤上了瓦岗寨。老杨林眼看着没有办法,也只好收兵撤队。不知如何寻思退敌之策?且看下回分解! 第075回 长蛇阵围攻魔国 承钧命二将赴燕 上回说到,老杨林见状,无计可施,也只好传令撤兵。这时,杨林回到帐篷,摆上酒席,由太保、众将陪伴饮酒。杨林这酒喝得不太高兴。太保们问道:“父王,您今天怎么一边喝酒,一边发愁呢?”杨林叹道:“今天这群响马逆贼摆出劫本王的龙衣贡来,实在是气杀本王也。”魏文通道:“末将不是跟您说了吗,抱定宗旨别生气。朝廷就仗着您这个顶梁支柱,真要把您气坏了,正是称了敌人的心意,往深了说,这朝廷就有亡国之忧。” 杨林道:“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事搁到谁身上谁不生气。明天我要带兵攻山。”魏文通道:“这您又错了。明天山上决不敢再亮队了。您要是攻山,瓦岗山是天险之地,听说当初翟让在山上经营多年,多少支响马都没攻上山来。常言说,上打下不费蜡。他在高处有险可守,这座山方圆六十里地,大有迂回之地。我想,怎么攻,咱们肯定是损兵折将。” 杨林道:“那你说咱们应当怎么办?”魏文通道:“我猜王爷您的心里就没拿对方当回事。是不是?”杨林道:“本王能拿这群响马当回事?”魏文通道:“您这样想就错了。人家是自尊自立,自立国号为大魔国。程咬金自立为混世魔王、大德天子,上至丞相、元帅,下至五虎上将,文武百官齐备。这样的反贼您只当一般响马看待,是不是错了呢?” 杨林觉得他说的有理,点头道:“那依你之见呢?”魏文通献计道:“末将听王爷您往日说过,蹲底不成,您要设摆一字长蛇阵。咱干脆把阵摆出来,给他们去封文书,就提咱摆下一座一字卷地长蛇阵,你既然是自立为国了,你让他们限期破阵。你观阵,准你打阵,你只要把这阵打破,我大隋朝廷承认你这个大魔国,划分而治,各列山河,可以再说再议。如果你国不会破阵,赶紧递降书前来投降,我看在秦琼的份上把你们这群响马反贼招安,一干人等,量才而用,全让你们做官。要是一不会破阵,二不肯归降,别看你瓦岗寨有天险可守,我大隋朝廷要调倾国人马做孤注,跟你们誓不两立。我就是拿人垫,也要攻上瓦岗寨,将大魔国军民化为齑粉。据卑职想,这群反贼如何能破阵,这混世魔王程咬金当初只不过是卖私盐卖柴耙的小家家,秦琼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捕快班头,魏徵只不过是个文人,当初是不过是一个会看病的江湖郎中,徐懋功一个是打板算卦的道士。再加上那些个绿林响马,我不相信有谁会破长蛇阵。您看此计如何?” 杨林闻言,是哈哈大笑道:“文通啊,你说的对。本王的文书一到,这群响马反贼就得束手无策。咱们就这么办了。叫军政司按你所说的给山上下书,要他们即时答复。”魏文通拱手道:“遵王谕。” 这时,军政司备好了文书,次日命蓝旗官携带文书骑着马打着蓝旗奔瓦岗山寨北山口而来。,这蓝旗官是给敌方通信的。到了敌方阵前不能跟他动武,不能开弓放箭,这是规矩。这蓝旗官来到瓦岗寨下,就听山上有兵卒问道:“来者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开弓放箭了。” 蓝旗官一抱拳道:“辛苦众位,我是奉靠山王之命前来贵国下书的。请您来接文书。”上头说:“你候着。”从山上下来一个人把文书接过,蓝旗官走了。 守山的探子把文书送到了山上帅府。秦琼接过来展开一看,不禁得大吃一惊言道。徐懋功问道:“二哥,什么文书,您看完吃惊不小呢?”秦琼道:“大哥、三弟,你们哥俩看看吧!”说罢,这二位各自看了一遍。徐懋功道:“万万没想到,杨林这老儿不把咱当响马反贼了,还真恭维地承认咱们,拿咱当个国家了。可是阵出来了,这阵还真给我闷住了。二哥,您是元帅,您懂这阵吗?”秦琼道:“我曾经是衙门的捕快班头,抓差办案我懂,可这长蛇阵我不懂。”魏徵道:“把大家请上来,问问有懂的没有?” 秦琼命人擂鼓聚集众将。众将给元帅见礼已毕,两厢落坐。大家急忙问道:“元帅把我们叫来,不知有何军情发遣?”秦琼就把杨林下书的事跟众人一说。“别看我秦琼今天当了元帅,当初我是拉锁头的。我不懂什么叫长蛇阵,丞相、军师也不懂。我想人多主意多,请大家来一齐商议商议。在坐的有懂长蛇阵的没有?” 大家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不摇头的:“不瞒元帅您说,我们都是占山落草的,长蛇阵我们都不懂。”王君可道:“既然大家都不懂,咱们进宫去见见陛下去,问问当今圣上懂不懂?”王伯当不服程咬金抱怨道:“就咱那个卖私盐、卖柴耙的皇上,一个字都不认识,一个卖私盐的莽汉,他会懂的长蛇阵呢?这不是瞎捣乱吗!” 徐懋功劝他道:“王贤弟,千万别这么说,毕竟他是个皇上,咱们要一心一意辅佐他推翻隋朝暴政,绝不能有任何异心,再说咱们皇上兴许有主个意。”大家伙一听,都抱怨不服道:“三哥您别开玩笑了,卖私盐的要是会懂长蛇阵,太阳打西边出来呀?”徐懋功又劝道:“诸位,你们别看这卖私盐的,碰巧了他就许有邪的,就拿当初金堤关来说吧,大家伙都没主意战杨林,他就能出点子:十三将轮战一将,有茶歇、有饭歇。”大家伙一听,都说:“对,咱们去皇宫找陛下去。” 大家出离元帅府,来到皇宫大殿。一敲景阳钟,程咬金在后宫道:“头里响钟,这是让俺登殿,不知又出了什么漏子啦!来呀!摆驾朕上朝。”说罢。程咬金来到金銮殿,在正居中落了座。文武众臣上来给他跪倒叩头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道:“诸位兄弟,别叩头了,快起来吧。俺还万寿无疆哪,不定哪天俺老程就驾崩了。”大家伙起来两旁一站。问道:“二哥,叫俺升殿,这回又出了什么麻烦了?”秦琼这才把杨林下书的事对程咬金一说。“我们大家都没有懂长蛇阵的,我们想问问魔王万岁,您懂这长蛇阵不懂?” 程咬金一听,道:“什么?问俺老程懂长蛇阵不懂?二哥呀。俺当年是卖私盐、卖柴耙的,甭说俺不懂,连听都没听说过。”大家伙心里想道:这下可完了,连皇上也不懂。徐懋功道:“既然大家没有办法,咱们能够归降隋朝皇帝杨广吗,说不定朝廷特赦咱们响马逆贼的罪名,兄弟们被封官封爵!” 程咬金闻言,拍龙案遂道:“什么?归降?俺老程要跟隋朝反到底,反不成把命搁到里头,至死也不归降啊!”魏徵道:“咱一不能破阵,二不能归降朝廷,难道就等杨林调倾国人马来打咱们吗?” 程咬金道:“魏大哥,您这叫废话,能坐这里等着挨打吗!别看俺程咬金不认识字,更不懂长蛇阵,你们大家伙也没有懂的,难道说天下就没有懂得一长蛇阵的吗?你们坐定好好地想想,哪里有高人,有懂兵书战策的,咱们低于人下,聘请他到瓦岗寨,帮助咱破阵,想法给杨林老儿算计了,那你们才算是高人哪!” 徐懋功一听,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万岁说的对。咱们想想哪里有这样的高人?”话说到这里,忽然秦琼想起来了,对大家道:“诸位兄弟们,既然万岁这样一说,给我提起醒来了。我想起一个人来,他会破阵。”大家伙一听,问道:“二哥,您想起谁来了?说给我们听听。”秦琼回答道:“当初我发配北平府,二堂认姑以后,跟我表弟罗成在后花园传枪递锏。我们哥俩是一块吃,一块喝,一块练,一块住在后院花厅里。屋里摆的满阁子的书。我就问表弟,你这都是什么书?找一本叫我看看。我表弟说,这不是闲看的书,俱都是兵书战策,讲的是攻杀占守,逗引埋伏,各种的阵法。什么一字卷地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人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十面埋伏阵。我表弟让我看看这些书,长点学问。我当时想,我是抓差办案的,看这也没什么用。可是万没想到,今天造反立了大魔国,我成了元帅,要是当初我学一学呢,闲了置,急忙了用,今天可就用上了。我想要是把我表弟找来,这长蛇阵就算破成了。” 程咬金听了,哈哈大笑道:“二哥呀,您不是说到这里了吗!咱们想方设法请罗成贤弟。在贾家楼,唯有我这小兄弟,他是最赞成我这号的。他要听说我在这里称孤道寡,他是非来不可。徐懋功、魏徵、秦琼,你们哥仨设法请罗成,是怎么办怎么好,你们办理去吧!来,退朝!俺到后宫喝酒去了。”大家伙心里想道:这皇帝外号程老虎,可称得起是奇人,分派完,他喝酒去了。 秦琼、魏徵、徐懋功三个人一琢磨,由徐懋功备好一道大魔国聘请罗成的旨意,又准备了一封贾家楼众兄弟签名请老兄弟上山帮忙的书信。另外,秦琼还写了一封信,言词悲切,信中写道:表弟呀,想当初你舅父在济州城被杨林一棒打死,你还不应当替你舅舅前来报仇吗?务请弟无论如何弯转周折,也要来一趟瓦岗寨。信全预备好了,让谁送去呢?秦琼想来想去,想到了丁天庆、盛彦师。想当初反山东之时就是丁天庆、盛彦师二人假扮报马骗走了老杨林,办事很是机警。他将旨意、书信交给了丁天庆、盛彦师,嘱咐道:“命你二人到北平,先到三义店找张公瑾,让张公瑾设法找罗成,必须要把他请来。”丁天庆道:“二哥,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到那里我们便宜行事,把事情办成功就是了。”哥俩鞴好马匹,带好路费,出瓦岗寨山西山口,遘奔北平走下去了。 派走丁天庆、盛彦师二人之后,秦琼问徐懋功道:“这杨林老儿下战书,让咱们即时答复,这回文怎么写呢?”徐懋功道:“咱们也不能说软的,话得硬气的。告诉杨林老儿:我国稍事准备,三个月后要把你这长蛇阵化为齑粉。当然要划分疆土,各列山河。” 秦琼道:“对,给他下书。”魏徵道:“我想请罗成用不了三月。”徐懋功道:“大哥,这叫远支近给。罗成贤弟什么时候来,咱什么时候打阵。”徐懋功备好了文书,命令蓝旗官送往正北隋兵军营去了。 话表,丁天庆、盛彦师,他们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一天进了北平府界。到了三义店,伙计迎上来问道:“二位,您是住店的吗?”二人道:“你给我们找个跨院,清静的地方。”伙计道:“好,您随我来。”伙计过来把马牵过去,给哥俩让到跨院三间北房,伺候掸尘。二人漱洗喝茶,伙计问道:“二位客官,您打哪里来呀?”二人回答道:“我们从河南来。”伙计又问道:“您到这里是做买卖呀,还是看朋友呢?”二人道:“我们来看朋友,你们东家张公瑾是我们的好朋友。如果他在柜上更好,要是没在,等他来了你们给言语声,我们弟兄见个面。” 伙计道:“那更没的说了。您二位贵姓?”一个人回答道:“姓丁。”另一个人回答道:“姓盛。”伙计道:“噢,原来,是丁爷、盛爷。您这里喝着茶,我到柜房给您看看。”说罢,伙计来到柜房,东家没来,他把这话告诉了管账先生。那哥俩要来酒菜,吃喝完毕。一路劳乏,躺下就睡了。 到了第二天正午吃晌饭的时候,张公瑾来到店中有事,管账的先生道:“您的朋友来了,一位姓丁,一位姓盛,在跨院北房候着您呢!” 张公瑾一听是丁天庆、盛彦师二位,这是谁呀?噢,想起来了,这准是在贾家楼结拜的弟兄到了,赶紧来到跨院。弟兄们见了面,见礼已毕,落了座。张公瑾问道:“二位贤弟,自从山东一别,我们随殿下回转北平,以后你们又怎么样了?”丁天庆就把反山东的所有经过直到立大魔国说了一遍。又把四路兵马困瓦岗寨,靠山王杨林摆下一字卷地长蛇阵,聘请罗成破阵的事一说。 张公瑾一听,道:“哎呀,这些日子我们殿下身体不舒服,他在后花园养病。我们这外班的通不进信去可怎么办呢?”丁天庆道:“那你也得想主意呀。”张公瑾道:“这么办。王府外围的卫士们全是咱自己弟兄。今天夜晚定更以后,我来找你们,把你们带到花园墙外头。你们哥俩跳进去,再设法寻找殿下。”盛彦师道:“好。就这么着了。” 到夜晚定更以后,张公瑾来找丁天庆、盛彦师,把他们带到王府的后墙,道:“你们打这里跳进去,就是后花园。看看哪屋有灯光,你们就能找到了。”说罢,这哥俩纵身往上一蹿,用手扒住了墙头,悠了上去,把双腿涮到里面。嗖,嗖,二人跳将下去。花园里黑乎乎一片,二人绕来绕去,见头里有一片假山石。将到假山石旁,只听得西南上,七登七登梆梆!当,当!过来两个更夫,一个敲着梆子,一个打着锣。这哥俩隐到了假山石的后头。 这两个更夫走近了,只听得这个人道:“老王哥。”那两个更夫问道:“怎么着?老李哥。”那个人回答道:“殿下在养静室养病呢,白天我打扫花园,他跟我说了,晚上走到养静室头里,别弄这梆子吵他。”这个问人道:“老李哥,要不响梆子,他知道几更了?”那个人回答道:“殿下说了,你们拍巴掌说一声,如果见他屋里黑了灯,就连巴掌也别拍,也甭说了。”这个人道:“那就是了。”那个人道:“咱过了这月牙河,登上太平桥可就是养静室了。你看那窗户上有亮,殿下许还没睡呢。咱这梆子,锣就止了吧。” 这时,丁天庆、盛彦师二位蹑足潜踪跟着这俩更夫,心里想道:这俩人正好给咱引路了。俩更夫越过小桥,走近东边三间花厅,那里就是养静室。王府或者做大官的家里有个府里规矩,谁有了病或者身体不爽,就让夫妻分房睡,让他独自一人到后院养静室去住,他喜好什么,那里头预备什么,比如好钧鱼,那里放着鱼杆。好琴棋书画,那里全摆好了,这两个更夫拍了两下巴掌,说了声:“二更啦!”就奔前院去了。 丁天庆、盛彦师哥俩绕过了牡丹池,直来到养静室的廊子底下,用二拇指蘸唾沫把窗户纸点了个窟窿,觑目往里一看,屋里灯光明亮,古玩字画、家具陈设很是讲究。迎门一张八仙桌,桌上搁着一本书,旁边有一盏通宵大蜡灯,只见,罗成坐在交椅上,正秉烛夜读。 丁天庆一扽盛彦师,打了个手势,盛彦师点点头。俩人拉门就进来了,一齐说道:“罗贤弟,你一向可好,我们哥俩看你来了。”罗成正全神贯注在这书本上,猛听有人喊他,扭头一看,心里想道:真想不到,我这俩哥哥来了。赶紧上前跪倒叩头道:“丁大哥,盛大哥,小弟这有礼了,你们好呢?”这哥俩用手相搀道:“罗兄弟,你快起来吧。” 罗成道:“二位哥哥请坐。”罗成从棉套里把壶拿出来,给哥俩倒水:“二位哥哥,这是打哪里来呀?”丁天庆道:“兄弟要问,我们来给你下圣旨来了。你赶紧整衣冠接旨吧!” 罗成一听,急忙穿上大氅,把头巾戴上,通领带系上,做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丁天庆、盛彦师二位绷着脸不觉得想笑。丁天庆由怀里掏出了旨意,双手展开,高举过额道:“罗成跪倒接旨呀!” 这罗成当时也是瞎摸海,你倒打听打听的是那个朝廷的圣旨呀!他也没问,赶紧跪倒,口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丁天庆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瓦岗山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罗成听到这里,噌地蹦起来了,问道:“丁大哥,您先别念了,从哪里出了块蘑菇呀?您这是哪国的圣旨呀?” 丁天庆一笑道:“兄弟,刚才我念的是大魔国的旨意。你以为是哪国的圣旨呀?”罗成道:“我以为是大隋朝的圣旨呢!”盛彦师道:“闹拧了不是。”罗成问道:“咱坐下慢慢说吧。请问二位哥哥,这大魔国是怎么回事?”这哥俩道:“兄弟,请你洗耳恭听。”接着就把罗成自天灵寺走后等等之事说了一遍。说到反山东劫牢反狱一举成功;秦琼反出长安;英雄会三挡杨林、九战魏文通;取金堤关;程咬金三斧取瓦岗,独探地穴,自立为混世魔王、大德天子,自立国号为大魔国。又说到四路隋兵困瓦岗寨,退了三路;靠山王杨林怒摆长蛇阵,要去大魔国大破长蛇阵。 罗成展开一看,原来,是同盟把兄弟聘请的信,看完放在一边。“兄弟,你再看这封。”罗成一看,是他表兄的亲笔信,看着眼圈发红。几封信都看完了,丁天庆问道:“兄弟,大家就等你一个人了。你说怎么办吧?”罗成回答道:“二位哥哥,听你们说起瓦岗寨的事,我心里很高兴,恨不能一步迈到瓦岗寨。但是,我父亲是朝廷的北平王,我是朝的廷燕山公,如何能帮助大魔国打朝廷的长蛇阵呢?再者,我家的家法森严,这我表哥是知道的,我可怎么去呀!干脆说吧,我去不了。” 这哥俩道:“甭管怎么着,你得想办法去,不能眼看着咱们把兄弟亡国呀!”罗成道:“二位哥哥,我但得想出办法来我也去。我实在是走不了哇!”这哥俩是苦苦地请求,罗成咬定是去不了。丁天庆一想,我得跟他嚷嚷,他看了看盛彦师。盛彦师也明白这意思了。 丁天庆训斥道:“兄弟,你这话有点不太地道。”罗成道:“哥哥别嚷,我怎么不地道?”丁天庆道:“你要是干脆说你不去,我们大魔国亡国了,我也认栽了。可你又说想去,恨不能一步迈到瓦岗寨,两头你全占着,这就叫不地道!” 罗成道:“丁大哥,您别嚷。”丁天庆道:“不能不嚷,你让我们为难!”当时急得罗成大汗珠子往下直掉,这当里,忽然之间,走进屋来两个人。罗成一看,问道:“你们这哥儿俩不嚷了吧!” 原来,进来的这俩人是王府的管家,奴随主姓,一个叫罗安,一个叫罗沛,俩管家道:“殿下,夜静更深了,忽然,听得这里吵吵闹闹,这二位是干什么的?哪里来的呀?”罗成就把当初贾家楼金兰结拜之事说明,给丁天庆、盛彦师二位见了见,对罗安、罗沛道:“你们俩上前见过丁爷、盛爷。”俩人过来见礼,那哥俩道:“不要见礼,请起吧。”罗安问道:“二位爷,您打哪里门进来的?”说着往自己腰里一指,道:“殿下您看,所有府里各门的钥匙全在这儿挂着呢!” 罗心里成一想,对呀!遂口道:“二位哥哥,您打哪里进来的?”丁天庆、盛彦师二人把三义店的事情一说,罗成等人这才明白,敢情是跳墙进来的。罗安道:“殿下,王爷今天睡不着,犯腰疼,刚才让我们给热了壶洒,他喝了几杯,将睡着不大工夫。你们这里吵吵闹闹,若是惊醒了王爷,他到后花厅一瞧可怎办!你们吵闹什么呀?” 罗成把丁天庆、盛彦师二位的来历和瓦岗山大魔国请他去破长蛇阵的事对罗安、罗沛说明,又道:“你们俩人说说,去我是想去,可我走得了吗!我跟我父王怎么说呀!”丁天庆道:“二位管家,殿下要说他去不了,就斩钉截铁说不去了。他又说他想去,又说什么王爷家法森严,这不招我们哥俩起急吗!他这是拿软刀子锯我门,你们二位给评评理,这怪我们嚷吗?”罗沛道:“殿下,这可不怪人家给您闹。” 罗成一听,不高兴地道:“你这小子别胳膊肘往外撇,架着炮往里打,我跟我父王可怎么说呀?我走得了吗!”罗安问道:“我问您想去不想去?”罗成回答道:“当然想去呀!”罗安道:“您只要出于本心想去,我们就让您走的了。”罗成道:“常言说,诈死人,想死人,你说我能去,到时候我去不了,可就误了大事啦!” 罗安对丁天庆、盛彦师二位吩咐道:“你们二位爷赶紧走吧!我一定想办法让殿下到你们瓦岗军。要是我家王爷撞上你们,可就麻烦了。”这哥俩一听,对罗成道:“既然贵管家准能让你去,那我们就走了。”罗成还是不放心,问罗安道:“我是走得了吗?”罗安道:“没错,您放心吧!”罗成道:“好,我送送二位哥哥。请二位回去给诸位哥哥带好,就提我近日就到大魔国。”哥俩听了,道:“好极了,这话必给你带到。二位管家,你们多替我们哥俩帮忙受累吧。” 罗成、罗安、罗沛往外送客,出了花厅,绕过牡丹池,过了小桥,仍然来到他们跳墙进来的这地方。丁天庆道:“兄弟不要送了。我们从这里进来的,还是打这里出去。外头张公瑾他们还等着我们哪!” 罗成道:“二位哥哥慢走,小弟不远送了。”盛彦师道:“你说什么?慢走?你家这墙这么高,慢走我们上得去吗?”罗成一听,是啊!罗安、罗沛俩人不由得笑了。罗成问道:“你们这俩小子笑什么呢?” 罗安回答道:“笑什么?这事全出在咱们王府,夜静更深送朋友送到北墙根呀?”罗成一听也捂嘴笑了,道:“这么说,二位哥哥您使劲走吧!”说罢,这二位矮身形往上一蹿,双手扒住了墙头,身子悠上去,把腿测到墙外,回头冲墙下小声道:“兄弟,盼你早日到瓦岗寨。我们走了!”罗成道:“请哥哥放心吧。”说罢,只见这哥俩跳下墙去,回到三义店,把事情经过对张公瑾说明。第二天,鞴马起身,回转瓦岗寨去了。不知罗成如何去瓦岗破长蛇阵?且看下回分解! 第076回 使计装神骗王妃 装病蒙父辞王府 上回说到,罗成和王府两位管家送走了丁天庆、盛彦师。三个人回到了花厅,罗成问道:“罗安,你说我走得了,我怎么走得了呢?”罗安回答道:“殿下,您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那年您得病,王妃跪在院里头冲东南烧香叩头给您许愿啦?”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前几年,话说罗成有一次得了点发烧感冒,这可惊动了他母亲。这位王妃夫人挺迷信的,别的神佛还没有他可信的,他就信一位神仙,谁呀?二郎显圣真君。为什么单信二郎神呢?因为她想,其他诸天神佛都是两只眼,唯独这二郎神是三只眼,多一只眼,不管什么事准能看得更清楚些。殿下这一病,这位王妃赶紧烧上香,面冲东南跪倒叩头,一边叩头,一边叩道:“二郎显圣真君,我罗氏门中就这么一个孩子,是千顷地一棵苗呀。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罗氏门中就绝后了。您保佑我儿罗成病好了,我让他亲自到您那泰安神州给您烧香还愿去。” 王妃在庙里是这样许的愿。其实罗成本来没有什么大病,家里的大夫给看了看,吃了几剂药,没几天的功夫,病就好了。这根本没走所谓二郎神施法让罗成的病逐渐恢复。 今天,经罗安这么一提,罗成又想起了这个碴:“我想起来了,我母妃许愿是许愿,可是你提的这事,碍得着我怎么走吗?”罗安道:“这您得听我的。您脱了衣裳钻被窝,弄两壶温水往被窝上一浇。脸上还得给做点儿伤,我在您腮帮子上咬一口,脑门子上咬一口,嗓子这儿掐点儿红印。完了事,我们俩叫王妃去。见着王妃,我们就告诉她,看道二郎显圣真君来了,他举着三尖两刃刀,拉着哮天犬。二郎显圣真君说:像你们王府这样的人家,要是许愿不还愿,平常人家这香就甭烧了,今天非要罗成的小命不可!叭!他把哮天犬放出来了。我们把王妃叫来,您就假装哼哼哎呦,说脸上这伤是狗咬的,嗓子这里是狗爪子抓的。一边说一边央告二郎显圣真君。我们跟王妃再这么这么一说,明天一准就让您还愿去。王爷不信迷信鬼神之说,可是惹不起王妃夫人。您明着去泰安神州烧香还愿,暗着就奔大魔国去了。您看这主意好不好?” 罗成听了,心中十分大喜道:“你们这俩小子,这主意怎么想来着。”罗安道:“您要想这么干,我就给您做伤。”罗成道:“那好吧!谁让我要为把兄弟大破长蛇阵呢!”说罢,就将脸递过来了。罗安上前在他腮帮子上咬了一口,还真见了血。 罗成对他道:“你慢点咬呀!”罗安道:“殿下,慢咬做不像啊!”接着在脑门子上又咬了一口,用手指甲在更嗓那里掐了些个红印。罗成脱衣裳钻被窝。罗安、罗沛弄了两壶温水,往被窝、褥子四角一倒。罗成心里想道:想不到被窝里闹水灾。罗安道:“王妃一摸被褥全是湿的,您就说出不来气憋了一身汗。”事情都准备好了,罗安、罗沛就去找王妃。 到王妃夫人院里,看到屋里挺亮的。王妃一边喝着酒,一边让大家给她说笑话。这王妃专爱听傻子分家”,对太婆道:“你再给我说一个‘傻子分家’。”太婆道:“王妃夫人,老说这个,我们都说腻了,您怎么听不腻呢?”王妃道:“你说腻了我没听腻。你又不白说,说一回我给一回钱哪!”这些太婆、丫鬟们会多少笑话呀,为了哄骗王妃夫人,就找府里的家人、厨子满市街给她讲笑话去。这些人从唱曲的、说书的那里趸来笑话,再卖给这太婆、丫鬟们。只要这笑话新鲜,王妃爱听,说一回是五两银子。今天王妃又让他们说:“傻子分家”,这“傻子分家”就是古代传说七月七日天河配的神话故事。 太婆道:“奇奇奇,唰唰唰,傻子一心要分家,要老牛也给他,要破车也给他,傻子结果分了家。唰唰唰……!”王妃正听得津津入味,忽然,罗安、罗沛来到屋中痛哭道:“启禀王妃夫人,了不得啦,可了不得啦!” 王妃听了,不知哪里的事,连忙问道:“罗安、罗沛,你们俩小子抽疯呢!哭什么?”罗安回答道:“王妃夫人,那年殿下得病,是不是您跪倒院子里头替殿下许愿来着?”王妃想了想,道:“不错,有这么回事。”罗安道:“既然有这么回事,殿下这香烧了吗?愿还了吗?” 王妃一听,急忙道:“呦!咳,我把这碴搁下了,还真给忘了。”罗安道:“您忘了,二郎显圣真君那边可没忘,记着帐呢。今天二郎显圣真君来了,他举着三尖两刃刀,拉着哮天犬,说什么似你们王府许愿都不还愿,平常人家这香就甭烧了,我非要你罗成的命不可。二郎显圣真君一恼一怒,这就将哮天犬给放出来了。哮天犬连抓带咬,快给殿下咬死了,您赶紧到后院看看去吧!” 素常素往这王妃走道,总是左边太婆,右边丫鬟搀着,头里有引路的,后头有护着的,一步三摇,那派头可就大了。今天一听自己的儿子快给咬死了,王妃突然站起来道:“我得赶紧看看去。”说罢,噔噔噔往外就跑。太婆、丫鬟追出来了,有打灯笼的,有搀着的,道:“王妃夫人您慢着。”罗安、罗沛头里带路,一直来到后院的花厅前。罗安道:“王妃夫人您快听!” 只听到屋里罗成喊道:“哎呦,二郎显圣真君呀,这不怨我呀,怨我母妃把这事给忘了,您就我饶了吧!”这声音像是出不来气。王妃夫人听了,竟信以为真,遂放声痛哭道:“哎呦,我的苦命的成儿呀!”罗沛急忙劝道:“王妃,您别哭呀,您跪这里赶紧央告呀!”王妃道:“对,大伙全跪下。”说罢,大家全陪着王妃夫人跪下了。 王妃道:“罗安、罗沛,我都晕了,我说什么呀?”罗安道:“您就说,二郎显圣真君,不怨这孩子,怨我把这事给忘了。罗家门就这一条根,您饶了他,明天一准一准又一准,比写下还准,让我成儿亲身到泰安神州给您烧香还愿去。” 王妃道:“对,二郎显圣真君呀,您饶了了成儿这回吧,我把这碴忘了,这怨我呀!”说罢,直叩头,又道:“若是您饶了成儿这回,明天一准一准又一准……!”说到这里突然又忘词了,回过头问罗安道:“还怎么准来着?”罗安道:“比写下还准哪!”王妃点了点头道:“对,比写下还准,让我成儿到泰安神州给您烧香还愿去。” 王妃夫人这么一央告,只听得屋里罗成喊道:“哎呦!我好了呀!”罗安道:“王妃夫人您听见了吗?殿下说他好了,这准是二郎显圣真君将哮天犬给收回去了。你们大家闪开,我给二郎显圣真君开门,送他出走,闪神路。”王妃道:“对,咱们都到两边跪着,把当间的道让出来。” 罗安、罗沛上台阶,一拉门道:“二郎爷,刚才王妃夫人说了,明天一定让我们殿下给您烧香还愿去。您甭生气了,您请吧!” 罗安往道上一指道:“王妃夫人,您看二郎显圣真君的金身大驾——金盔金甲,三尖两刃刀,在里面走着,后头跟着的就是那哮天犬,您看见了没有?” 王妃注目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可还是顺口接舌地道:“可不是嘛,这哮天犬还是黑白花的。”这都哪里的事呀! 王妃以为二郎神走了,跟着太婆、丫鬟来到屋中,她看到罗成脸上真被咬伤了。罗成哭道:“母妃,您要不来,二郎显圣真君的狗非把我咬死不可。”说罢,王妃痛哭道:“我的苦命的成儿呀!”伸手一摸被窝问道:“这被窝怎么这么湿呀?”罗成回答道:“刚才我出不来气憋的,您看我出的这汗。”王妃道:“一个人要出这么些汗还活得了呢!这事也不能都怨我,也得怨你父王老天杀的。记得有一天我给他提过让孩子烧香还愿去,这老天杀的说:“别瞎迷信鬼神之说了。”他这么一说,我才把这碴搁下了。走,我得找这老天杀的算帐去!” 婆子、丫鬟跟随王妃夫人直奔跨院书房。到书房里,王妃就吵吵闹闹的道:“老天杀的你醒醒,这觉得你甭睡了,我跟你有说的。” 这两天北平王罗艺犯了腰痛的毛病,刚才喝了壶酒,接着迷糊劲刚睡沉着,这一喊叫把他给惊醒了,遂问道:“夫人,这是又怎么了呢?”王妃夫人哭着喊着把刚才二郎爷显灵的事说了一遍。 罗艺一听,心里非常恼火,心里想道:罗成这孩子不定又装神弄鬼来哄骗他母亲。心里又一想道,虽说夫人迷信神鬼之说,我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吗?不如先把她对付走了,有什么话我跟罗成说。想到这里,就对她道:“夫人,你暂时回去安歇,明天我一定让他走不就完了吗!”王妃道:“这还差不多,罗家门就这一个,你不让他做,我这命就不要了。”王妃走了。罗艺后半宿就没睡,让家人又给烫了壶酒,一边喝着,这一边生气。心里想道:小子,我绝户了都认了,我非宰你小子不可。 到了第二天清早,罗艺命人擂鼓聚将。过了一会儿,所有文官武将,中军、旗牌等等都来到银安殿站立伺候。罗艺喊道:“杜迁呀!去到后花园叫罗成前来见我。”说罢,杜迁领命下去。 这时,罗成只见头里擂鼓,不觉得大吃一惊,他跟罗安、罗沛道:“你们俩小子胡给我出馊主意。我母妃这关蒙过去了。可是我父王是打把式卖艺走江湖出身,最不迷信,你听,擂鼓升殿了,这关可不好搪。”罗安道:“那您也得想办法搪过去,这是为把兄弟的大魔国呀。” 正说着,杜迁来了,道:“殿下,王爷升殿让你去呢!”忽然,罗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前文书已然提起过,罗成跟相国寺的老和尚学过一手闭气功。只要用上功,就五官塌陷,跟病得要死差不多。他常拿这手蒙他父王。比如他想上外头游逛几天去,北平王不许可,他就用上这闭气功,罗艺看到此状,问道:“成儿呀,这两天你怎么脸上不是颜色呀?”罗成道:“父王,天天跟您在殿前学礼,我脑子里不好受。” 罗艺竟信以为真,就吩咐道:“那你歇几天,到外头散逛散逛。”罗成一吐舌头,心里想道,我父王被蒙钱过关了。遇到今天这事,罗成心里想道,我还得用这闭气功。他把气闭住,让罗安、罗沛搀着,好象是迈步都迈不起来。 大家伙看到罗成,只见,他脸上青嗖嗖的,没有血色,眉毛也散了,耳边也干了,大眼犄角也开了,鼻翅也扇了,嘴唇也青了。来到银安殿上,罗成跪下,少气无力地道:“孩儿见过父王。” 北平王面沉如水,紧皱双眉,眼珠子一瞪:“罗成,为父问你,昨天夜里这二郎神显圣是怎么回事呢?”罗成就把昨天编排的那一套说了一遍。罗艺道:“为父不能跟你母妃一般见识,谁让她迷信呢!为父当初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各种的设局蒙骗,混饭生意,没有我不懂的。今天你必得说实话,再弄这迷信为父非宰你不可!我看自从你到山东给你舅娘去了一趟寿礼,这北平王府你就如坐针毡,你是野了心了。” 罗成心里想道:您不说我野了心了吗!哎,我就顺杆爬。道:“父王,既然说到这份了,孩儿跟您说实话吧。在我舅娘家里,我表哥给我见了一位朋友,此人姓柴名绍,字嗣昌,是太原侯李渊的门婿,他父亲当初是颖阳节度使,名叫柴笠。此人文武双全,我们谈论起来非常投缘,就跟我表哥一共哥仨拜了一盟把兄弟。由山东返回,孩儿和柴绍哥哥一路同行,分手的时候,难舍难离。我这些日子想我柴绍哥哥想成了病。一闭眼就见到他,一睁眼又没有了。”他说到这里,罗艺哈哈大笑道:“成儿呀,你要交朋友为父决不能拦你。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这是人之五伦。想当初为父三犯中原,要是没有朋友,谁能出头给咱爷们了事呢?咱这北平王世袭罔替,这都是交朋友的好处。” 罗成赶紧问道:“是,父王,我这交朋友就是跟您学的。”罗艺道:“为父再问你,究竟这二郎神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你脸上还真挂了伤?说!” 罗成一听,吞吞吐吐回答道:“这个……您要问,不瞒父王您说,我把想朋友这事跟罗安、罗沛说了,说怕我父王不许我走。他们俩就给我出主意,这伤也是他们给我做的。”罗安、罗沛心里想道:殿下,您真够可以的,全按到我们身上了。 北平王一瞪眼喝道:“你们这俩小子,竟敢胡出主意,本王非宰了你们不可!”这俩人跪下道:“启禀王驾千岁,刚才殿下说他想朋友成了病,我们看着怪惨的,这才借着王妃夫人迷信,出了这么个主意,您要明理,我们就算沾光了。话说回来,这儿子可是您的。” 罗艺想了又想,道:“你们这俩小子真能巧言舌辩,说的也算有点道理,这回本王饶恕你们了。罗成,为父允许你到太原去看你这朋友去。”罗成道:“父王,听了您这句话,您看孩儿这病就跟好了似的。”噌!罗成蹦起来了。北平王吩咐散殿,对罗成道:“你跟着为父去见你母妃去。” 罗艺带着罗成来到后堂。王妃看了看这对父子二人,急忙道:“这二郎显圣真君的香……!”罗艺打断她道:“夫人你别说了。这不当着罗成吗,你问问他那是所谓的二郎神吗?”罗成便把在银安殿上对他父王说的那片瞎话又对他母亲说了一遍。 王妃听了,怒从心起,训斥道:“好你个孩子,为娘给你养活这么大,你会蒙你娘了!”罗艺道:“这以后你就别再迷信神鬼之说了。咱们这孩子,别看你是他娘,他把你给骗了你也不知哪里下车。”说得王妃夫人哑口无言。罗艺又问道:“成儿啊,你爱几时走几时走吧,为父回转书房去了。”说罢,一甩袖走了。 罗艺走后,王妃对他道:“成儿呀,你这孩子太坏了,怎么骗人骗你为娘这里了呢!”罗成笑着小声道:“母妃呀,刚才在银安殿上我要非说是二郎神,我父王非宰我不可。挤得我没办法才说出想柴绍想成了病,明儿我还是烧香去。”王妃一听,道:“噢,那还可以。成儿啊,你多请点好香,我给请几堂供,让二郎显圣真君保佑着你这一辈子都没灾没病。”罗成道:“母妃呀,那是没错儿啦。” 到了第二天,罗艺在银安殿上对大家道:“今日,我儿罗成要到太原看望柴绍,你们要去的一边保护成儿,一边也到外头散逛散逛,都谁愿随我儿前往啊?” “王爷我去,王爷我去!”只见,许多人喊着要去。 杜迁道:“启禀王驾千岁,还是末将也跟着保护殿下去太原。”罗艺道:“好吧,你们都去!”不多时候,大家准备好,跟北平王告辞。罗成马后捎带着盔盒甲包,把五钩神飞枪挂上,牵着马来跟父母告辞。这次跟随罗成的有: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公旦、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史大奈和中军杜迁。罗成又带了四个心腹的家人——罗心、罗边、罗圈、罗沿。 刚过了北平卢沟桥,罗成问道:“诸位哥哥们,咱们上哪里呢?”张公瑾反问道:“咱不是奔太原看看柴绍去吗?”罗成道:“不对。那是跟我父王面前说的是一片瞎话,我坐根就不想上山西看看柴绍去。”史大奈道:“哈哈,我明白了。”罗成问道:“史大哥,你明白什么呢?”史大奈回答道:“您说是去山西,其实还是奔泰安神州给二郎神烧香还愿去。”罗成道:“跟诸位明说吧,我也不是本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 杜迁一听,问道:“殿下,那究竟咱们是去干什么去呢?”罗成道:“咱们是去大魔国。说白了,咱们泡蘑菇去!”杜迁还不解其意地问道:“殿下,由哪里出了这么一块蘑菇呢?”罗成这才把贾家楼的众兄弟立大魔国的经过一说,大家伙一听,都哈哈大笑 杜迁道:“嘿!真想不到咱这程四哥成了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殿下,咱们到那里干什么去呢?”罗成又把丁天庆、盛彦师请他破长蛇阵的事讲了一遍。张公瑾道:“殿下,您真可以,把俩老人全蒙了!”罗成说:“我不这样,能去得了吗?”大家伙一听,道:“可也是呀,那咱们就奔大魔国吧!” 一路上不过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过了七八天,这一天在未时上进入了滑县地界。虽然天还没黑,可是一打听路程、今天要赶到瓦岗山,就得深夜了。黑灯瞎火,道路不熟,万一误入隋兵军营,岂不麻烦!罗成心里想道,不如先打店吧。正巧前边有一座村镇,他叫道:“罗心。” 罗心拱手道:“殿下。”罗艺吩咐道:“你到前边打店去,咱们人多,必须找一座大店。要几间宽敞的客房,要看看有合适的呢!” “是。”说罢,罗心骑马头前走下去了。罗心进了镇,往前走了不远,瞧见路北有一座客店。来到店门前头下了马,一看上面横一块匾:“王家老店”。左右墙壁上,一边有四个大字:“仕宦行台”,“客商安寓”。他冲里边喊道:“店家!”话音刚落,由过道门房走出一个人来问道:“这位官爷,您是住大店吗?”罗心道:“不错,我们人可多,十几位,找那宽绰的房屋三间,还得是清静的地方,我家主人好清静。”那伙计道:“行了,我们有个西跨院,内有三间北房、三间南方。刚才来了一位老大爷就一个人,也是好清静,把这三间北房占了,你们就占这南方三间得了。” 罗心道:“不成,不成!我家公子住惯北房了。伙计,请你跟这位老大爷说说,好在他一个人,让他改住南方,我们住这三间北房得了。”伙计道:“你说什么?那可不成,得有个先来后到呀!要是你先来给北房占了,让你挪动挪动成吗?” 罗心道:“要依我说,论不得谁,排不得谁,甭管他是谁,也得给我们挪动挪动!”说罢,这两个人越说嗓门越高,让西跨院这位老者只见他大声喊道:“店家!” 伙计对罗心道:“这位客官,您先在这里等等,西院老头方才叫我呢!”说罢,扭头就走,穿过道,下台阶,到了西跨院。伙计道问:“这位老大爷您叫我有事吗?”这名老头道:“你们外边吵吵闹闹的,我一听,不就为这三间北房吗?我让了,我挪南屋去。”伙计道:“老大爷,凡是有个先来后到,您是先来的,不能让他们!也甭管他有多大势力,他如果不讲理,我跟他到县衙门说去!” 只见,这位老头道:“嗨,你太瞎掰了。我是诚心让,就为给你们了这个事,让你们多赚几个钱不好吗?何必怄这个气呢!”伙计道:“哎呦,老大爷,真是常言说得好:人到中年万事和呀!何况您这么大岁数了。我这就给您搬家去。”说罢,好在老头没什么东西,一个网篮伙计提着,茶壶、茶碗老头自个儿拿着,又找了个小伙计把南方归置归置,打扫打扫。 伙计从南房出来,罗心在这里还喊道!“怎么了?挪不挪呀?论不得谁,排不得谁!”正这时候,罗成他们已然到店门外了,只见里边罗心正在大声喊。伙计道:“唉,别喊了!今天您遇见好人了。人家这位老大爷让了!你们就住三间北房得了。”罗成等人下了马。 罗成紧走几步上前问伙计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罢,伙计就把方才的事情经过对罗成一学说。罗成这火气就大了,扭头冲罗心指责道:“你这小子,特意在这里仗势欺人,有让一个老人家这么让的吗?”说罢,紧跟着“啪!”就是一个耳光。又跟伙计道:“伙计,让老大爷还住这北房,我们住南屋,这么换不合适,世上没有这规矩!”伙计一听,心里痛快,对他道:“客爷,您别打他了,事情已然完了,您就住这北屋吧。”罗成道:“那不合适呀!”不知罗成会遇到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077回 罗成客栈认义父 丁彦平传授枪法 上回说到,罗成和张公瑾、杜迁等人在去瓦岗山大魔国的途中,路过一家客栈。那位估计道:“已然搬了,那就算了吧。你们请吧!”这时,过来几个人把马匹牵走,是饮是喂,说书的就不管了。伙计引导这十几位客人进了西跨院。进屋后,个人掸尘后,伙计沏茶倒水,一通忙合。罗成由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叫了一声伙计。 这位估计转过身问道:“这位客官,什么事呢?”罗成道:“这个包啊,里边是我们北方的土产口蘑。请你给南屋的老大爷送去,替我谢谢这位老大爷承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伙计道:“哎呦,这位客官,您可太客气了,您既然有这谢意,我必替您传到。” 只见,伙计提包进了南屋。把公子的话对那位老者传达罗成敬意,又闹:“要说这位公子实在是讲礼节,这是送给您的口蘑。”说罢,将包递与老者。老者道:“哎呀!让这间房这算得了什么,改送如此贵重的礼物,这多不合适呀!”说罢,跟着由网篮里面取出一个包来道:“伙计,你拿这包替我对公子说,这是我的回敬,我们本地的土产——腐竹,待会儿你让店里做一做,给公子下酒。”伙计道:“老大爷,你们真是客气对客气。”回到北房,见了那位公子传达道:“这是那位老大爷的回敬,也是人家土产——腐竹,待会儿给您下酒。” 罗成心里想道:这怪不合适的,送那么点薄礼,老大爷又给回敬回来了。伸手又拿出一个小四方盒来,对他道:“伙计,你把这盒给老大爷还回去,就提我打北平来,这是我们北平府的名产——“月盛斋”的酱羊肉,你给老大爷送去。”伙计道;“唉,看来我今非把腿跑细了不可。”说罢,到了南屋,把公子的话一学说“这是送给您的酱羊肉。”那位老者心里想道:这怎么又还回来了!回头又对伙计吩咐道:“我这还有五个蜜橘,你给送过去。” 伙计道:“是。”到北屋把橘子放下,又对公子一说。罗成道:“伙计,干脆你再受累送一趟,这是我们小东山的白梨!”说罢,他捧了一捧给伙计。伙计道:“是。”噔噔噔跑到南屋道:“公子又让我给你送白梨来了。”老者道:“唉,这回把我撅到底了。”怎么呢?没的送了。 这位老者暗自叹道:唉呀!这么年轻的人,这么懂道理,懂礼节,实在是难得呀,难得!“伙计,你替我道谢,就提待一会儿我要到北屋拜访公子去。”伙计道了:“是了您哪!”伙计来到北屋,见了公子道:“公子,这回老大爷撅到底了,人家没的送了,我这腿也快跑细了。老大爷让我替他向您道谢,说一会儿还到这屋拜访您来。” 罗成闻言后,遂口道:哎呀,世界上都是小拜老呢!哪有老拜小的!诸位哥哥们,你们要酒要菜,慢慢吃着。我得赶紧到南屋拜访拜访这位老大爷去。”大家伙道:“是,应当这么做。”罗成又道:“伙计,你头前带路,就说我特来拜访。”说罢,伙计前边领着,来到南屋,一掀帘俺:“老大爷,晚生拜访您来了。” 老者听了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跟着就站起来了。罗成进屋内往对面看了又看,只见这位老伯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膀,双肩抱拢,头戴宝蓝色的员外巾,上绣金寿字,青缎子缎条缠头,身穿宝蓝色的对开员外氅,上绣金花朵朵。往脸上看,面如冠玉,宽天庭,重地阁。剑眉八字倒挂,目如朗星,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大耳有轮,颌下一部灿白髯。 罗成心里想道:就冲这对闪闪发光的眼睛,别看他是文人打扮,必定是个武夫。上前一抱拳道:“老伯在上,晚生大礼参拜!”老者道:“哎呀,公子,你折寿死老朽了!请起,请起!常言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今日初次与公子相见。肩膀齐为弟兄,你称我老伯,实在是不敢当呀!”罗成站起来道:“老大爷,您这年岁,我这年岁,叫您声老大爷是理所当然,兄弟相称,天大胆我也不敢!” 老者道:“既然公子过于谦让,老朽也就实受了吧。公子请坐吧!”老者把正座拉到了西面,让罗成坐到了东面,二人对坐。罗成一瞅桌上摆着酒菜,酒具是自备的,筷子全是白银打造,就知道这位老大爷爱干净,好讲究。 老者道:“伙计,快加添一份杯筷,我跟公子一块喝一喝。”说罢,伙计赶紧备齐,这一老一小开怀畅饮。老者问道:“公子,你这是往那里去呢?”罗成回答道:“老伯要问,我是到山东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 那位老者一听,连忙道:“哎呀,公子,好险哪!好险哪!别看今天为这房子捣乱,借着机会咱们二人才得相见,这也得说是你们祖上有德呀!公子,实在是危险哪!” 罗成急忙问道:“老伯,我怎么危险哪?”这位老者回答道:“上泰安神州,不应当过黄河呀!是不是你初次来不认道呢?这里已然进入滑州地界了,再往南走五六十里,就是瓦岗山。那里反了一群响马反贼,妖言惑众,自立大魔国。靠山王杨林带领十万大军正攻打瓦岗山。你要让大魔国捉了去,准说你是朝廷的奸细;若让杨林捉了去呢,准说你是大魔国的奸细。常言说得好:水混不分鲢共鲤,澄清方显两般鱼。你说你是险也不险?” 罗成的心里话:你哪知道,我就是投奔大魔国去的!“老伯,您这么一说我才明白,看起来遇上了您,确是我们家门有德。”老者叫伙计拿纸笔过来,开个地名条,叫罗成收起。道:“这位公子,接茬喝酒吧!”罗成笑道:“是,老伯请!”老者道:“公子,听说话你是北方人吧?你由什么地方来?”罗成道:“我从北平府来的。”那位老者道:“噢,你住北平府城里城外?”罗成道:“我是城里的。”这位老者道:“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罗成问道:“老伯,您打听谁呢?”只见这位老者回答道:“此人姓罗名艺,字彦超,你可曾认得吗?”罗成心里想道:原来这位老者打听父王,干什么的?跟着站了起来,一抱拳道:“老伯,您提到的此人,那正是家父。” 这位老者闻言后,用手一捋这灿白髯,微笑道:“成儿,跪下,想不到我义子到了!”罗成心想道:怎么连我的小名都叫出来了?合着我又出来个父亲!一见到这位老者的气派,又不敢不跪下,口称道:“义父,成儿给您磕头了!”这位老者道:“成儿,你起来。”罗成道:“是。” 老者问道:您既然称我是您儿,不知我高姓大名?你要问,这么说吧,你父亲官居北平王,那还多亏了我的力量呢!不知你父亲向你说过丁彦平没有?你想一想我是谁?” 罗成心里这么一想呀:“我想起来了。听我父王向我提起过,想当年隋文帝杨坚平定西梁之时,派靠山王杨林率领大军打到了邗江。邗江口一带的长江水面是西梁水军都督丁彦平把守。如果邗江口打过去,就能够兵困江陵。杨林千方百计,怎么也打不过长江,急得他没有办法了,就准备了一只小船,带着四名水手,到西梁水军都督大营求见丁彦平。丁彦平为了百姓们安居乐业,要南北一统。才答应杨林。后来,丁彦平献了邗江口,杨林人马过了长江,这才兵困江陵城。大隋开国有九位老将相助,俗称是“九老兴隋”。丁彦平在九老中是为末一个,第九老。?” 只见,这位老者哈哈一笑道:“成儿呀,我正是你义父丁彦平。”罗成听了,大吃一惊道:“哎呀!万没想到今天父子俩在此相见,义父您一向可好?” 丁彦平笑道:“好,好!”定彦平掐指一算问道:“成儿,今年你是不是二十有三岁了呢?”罗成回答道:“没错,成儿今年正是二十有三。”丁彦平道:“我整整二十二年没到北平府去了。想当初我在北平住了一年多,跟你父王每日饮酒谈心。那时候,你还在你母妃肚子里呢!有一天,你父亲说:“贤弟呀,你不是没有儿子吗?不要紧,等你弟妹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就认给你了,你就是他的义父。”我说:‘好了,就这么着了。”结果正是生了你这个男孩。你父王说:“就是咱哥俩的孩儿,贤弟呀,你给起个名吧!”我心想,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想来想去,”唉,我的哥哥呀,这总算是罗氏门中有了后代香烟,这就算是成了!借字抄音,就管他叫成儿吧”罗成道:“我听我父王提起过,我这乳名是义父您给起的。” 丁彦平道:“我在你们家住了快一年了,我打算要走,可一看你这小胖小儿,就没舍得走,又住了小一年子。我有个习惯,喝完了酒爱睡觉。常会儿是睡醒之后,说:“来呀!把我儿抱过来。”太婆把你抱来,我俩手一架你的胳肢窝,这么一逗你,你一笑,我心里甭提多痛快了。一会儿,啪嚓!怎么?拉我一胳膊屎,你可在我胳膊上拉过青屎啊!” 罗成道:“是,义父。成了,成了,您就说到这里吧。”定彦平道:“儿呀!咱们父子俩接茬儿喝,今日为父是特别的高兴!” 罗成拿起酒壶,给丁彦平老将军斟上,问道:“义父,听我父王说过,在九老兴隋之中您是第九老,做了曹州大帅,现在您还在这里出现?”丁彦平感叹道:“咳,今天你问到这里,为父就略微给你说说。只因昏君杨广他弑父鸠兄,欺娘戏妹,夺权篡位,刚刚登基,就杀了忠孝王伍建章全家满门。朝廷的开国元勋、有功之臣,被他杀了多少!这实在使我心灰意冷,气愤之余,我不干了!连递了两个呈请辞职的折子,没有回音。我一生气,就把曹州大帅之职让给我徒弟孟海公代理了。我是自动弃职,回到原籍——河南麒麟村。我没儿没女,就找了几个仆人伺候我。自己治了块坟地,有一口气上不来的那一天,托至友把我这么一埋,得了!另外,我又开了一座茶馆,名叫隐士居。”借着,丁彦平又把前文书隐士居巧遇靠山王的事对罗成说了说。罗成道:“这真是巧得很。”丁彦平接着说:“我这个叶落归根的事情,你全听明白了?” 罗成道:“义父,我全听明白了。可是,今天我看您这是行路的意思,您要上哪里呀?”丁彦平回答道“你要问哪,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只因瓦岗山反了一群响马反贼,靠山王杨林率领十万大军在瓦岗寨下摆了一座一字长蛇阵。长蛇阵缺个阵胆,杨林下书到麒麟村,聘请我二次出山,去做阵胆,要把这帮响马扫尽除绝!” 罗成一听这话,心里轰的一下子。心里想道:幸亏为这里捣乱,我们父子俩遇上了,要不然就麻烦了!合算我是打阵的,我这义父是阵胆。我听我父王说过:我们家这个五钩神飞槍,有三种枪不打:头一个是“枪母子”;第二个是“五分枪”;第三个就是四个枪头的“双枪”。要遇见这三种枪,自己是九死一生;碰巧,连这一生也没有,是有死无活。他心里头登时可就着了慌了,可是外表上一点也没露出来,依然是笑俺:“义父,他请您做阵胆,不问可知,您这是奔瓦岗山大隋营啊!”丁彦平道:“咳,刚才我跟你说了,昏君使为父丧志,叶落归根,为父已享受晚年之乐。我把双槍上了封,在佛祖驾前起了誓,决不再出世了。” 罗成问道:“那您为什么又出来去给长蛇阵做阵胆哪?”丁彦平回答道:“无奈老杨林再三恳求说:姑念咱们是金兰至友,你就帮我这一回忙吧!我要是再不出来,就对不起朋友啦。你听明白了吧?”罗成道:“哎呀,为父呀,您这也是被老杨林所难呀!”说罢,他们父子俩喝着酒,罗成心里盘算:这长蛇阵我可怎么对付呢?想来想去,计上心头道:“义父呀,我听我父王说过,您这双枪,敢说是天下无二,甭管任何人是沾死碰亡。您又没儿没女,虽说我是义子,等于是您的亲生儿子,将来您有个百年之后,还能把这枪法带到棺材里去吗?” 丁彦平哈哈大笑道:成儿,你甭着急,这次长蛇阵完了之后,为父想到北平府看你父王去,为父把这双枪传给你,连枪谱都给你带了去,是倾囊而赠。你想,我不传给你,我咳传给谁!”罗成道:“哎呀,义父,您还是疼爱孩儿我。孩儿谢谢您了。” 罗成心里话是:我们家这枪就没人敢惹,我再把双枪得过来,外手是五钩槍,里手挂上双尖枪,这三条枪走遍天下!可是常言说得好,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喝着有味,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这长蛇阵我怎么破呢?想到这里,又问道:“义父,虽说我们家这条枪最怕您这双槍,可是究竟这双枪有破无破呢?” 丁彦平回答道:“噢,你要问这个,那是当然有破呀!”罗成闻言后、有门儿!我得先吧这破法得过来。丁彦平接着道:“不管什么事情,都好有一比: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可是没人给你捅,你破得了吗?你甭着急,我到北平,传完了双尖枪,再把破法对你说明。” 罗成笑道:“还是义父疼成儿。索性您今天就把这破法先给我说说吧。”丁彦平道:“今天我不想说,以后再说吧!”说罢,罗成念头一转,我指东说西,冲槐骂桑,非把这老头儿骂迷糊了,他就该给我说了。想到此,可就道:“义父呀!听说现在是逢山是寇,遇岭藏贼,到处都有响马。比如说我奔泰安神州,走到半路上,遇见山寇劫我,可巧有使双枪的。倘若今天不是咱们父子俩遇上,我罗成死在双枪之下,就算是该着。既然父子俩遇上了,您把单枪破双枪之法告诉了我,遇见使双枪的,是不是我命不当绝呢?我们家就我这么一个,您也无儿无女,将来也给您养老送终,也是我的事啊!您可不赶紧给我说说呢!” 定彦平道:“你这小子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不过,甭管到哪里,你遇不上使双枪的。双尖枪,敢说至友我定彦平这一份。”罗成问道:“义父,那您这双枪又是跟哪里学来的?”丁彦平回答道:“我跟薛家门学来的。”罗成又问道:“哪薛家门就没有后人吗?”丁彦平道:“这小子,吹毛求疵,刨根问底!我老师就一个儿子,此人姓薛名英字文举。除了他,再没有使我这双枪的。” 罗成心里想道:这就两份了。然后对他道:“义父,您这师弟薛英就不许收个徒弟吗?”丁彦平回答道:“我和我师弟素有来往,他对我说过,他是决不收徒弟。”罗成道:“您这是多年前的往事了?”丁彦平回答道:“至少有十五年以上了吧。”罗成道:“万一这十五年之内,人家要收了徒弟呢?”丁彦平摇了摇头道:“没那个事。” 罗成道:“干爹,万一人家收了个徒弟,又当了山大王,让我碰上了呢?我死了是小事,背后人家谈论起来,说别看罗成单枪厉害,遇上使双枪的了。谁不知道罗成的义父是双枪将定彦平啊!您想想,人家能不骂吗?”丁彦平问道:“啊?骂什么呀?”罗成道:“这老天杀的,虽说罗成是义子,等于跟亲生之子一样,怎么就不把双枪破法教给儿子呢?这老奸心!这老奸巨猾!这老勾心!不但勾心,还勾心带刺!这……!” 丁彦平道:“唉,先等一会儿,我先问问你,你这骂谁呢?”罗成回答道:“咳,我这是替人家这么说说。”丁彦平道:“哼,好小子,真有你的。”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78回 传枪法将军失机 破阵图罗成点将 上回说到,罗成假借他人之名责骂义父丁彦平不肯把破双枪之法传授于他。丁彦平一听,骂得有道理,就道:“好一个小子,为父现在就把这双枪的破法告诉你吧!”罗成心里想道:还真骂出来了。丁彦平喝了一口酒,对罗成道:“你拿起一只筷子来,就好比是枪。”说罢,罗成应声拿起一只筷子。 丁彦平老将军拿起两只筷子左右一分,道:“我这就好比是双枪。要言不繁,我就问你一句:若是你遇上使双枪的,你是先下手呀,还是后下手呀?”罗成道:“义父,有这么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当然是先下手了。” 丁彦平道:“错了!唯有双尖枪,就不怕你先下手。你如果抢先手,你是有死无活。”罗成道:“噢,那我怎么办呢?” 丁彦平刚要说话,又一沉思了一会儿遂口道:“这个嘛?哎呀!”他把筷子放下了,突然叫道:“成儿,为父再问你,你是往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还是上瓦岗山大魔国呢?”罗成道:“义父,您这是从哪里说起?我父王是北平王,我是朝廷的燕山公,您说我跟这一群响马逆贼能有什么连串呢?我要不是遇上您,我都不知道把道里走错了。” 丁彦平这心里一想呀,这话可也对,便道:“刚才你说了那么些个万一,为父也是怕万一你跟瓦岗山有连串,指烧香还愿为名去那里,那这个愿可就还在我身上了。” 罗成心里想道:我这愿还就得还到你身上,丁彦平接着道:“既然为父多虑了,那为父就告诉你吧。你见了使双枪的,别使先手,要等他的双枪过来。”丁彦平拿起筷子一笔划:“也甭管他双龙探海奔你左右额角,也甭管他平杆奔你左右两肋。他这马冲上来,你这马也往上冲。你心里头要有三个字:稳、准、狠。借两马的冲力,啪!啪!左右一分,一打、二拨、三平杆,他这双尖枪想变招数可就变不了啦!你这么一平杆,再加上两马的冲力,你想,这使双枪的会怎么样啊?” 罗成道:“啊!你使双枪的非让我给他挑了不可!哼,义父,真应了您那句话,窗户纸一捅就破,这我明白了。”丁彦平道:“这样,你见了使双枪的,就吃不了亏了。等为父忙完长蛇阵这一战,我到北平,小子,这些招数全是你的!”罗成点了点头道:“是。” 丁彦平道:“成儿呀,一路劳乏,为父要睡觉了。”罗成道:“义父,成儿也要歇着去了。”丁彦平嘱咐他道:“明日你启程,可要按着为父写的路程单走呢!”罗成道:“您放心吧!”罗成站起来,给丁彦平老将军行了个礼,转身回北屋去了。 大家伙看到,殿下回来了,连忙问道:“殿下,您到南屋拜访,怎么这么大功夫?”罗成心里十分高兴,差点都站出来,好容易才缓上来,把这口气压住。他低声把刚才谈话的经过学说了一遍。 张公瑾道:“要不是这场巧遇,甭说大魔国,就连殿下您都有危险,这就是天意啊!”说罢,大家各自安歇不提。 第二天清晨早起,伙计进来伺候。罗成问道:“南屋那位老者是我的义父,他起床了吗?”伙计回话道:“回客官话,这位老者天将亮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喝了几碗水,鞴上马就走了。临行之时,还给您留下二十两银子,候您们诸列位的饭账。”罗成道:“噢,那就是了。”说罢,罗成命张公瑾、尚时山鞴上马匹,出镇往南先打探打探地势,看怎么走能避开老杨林的营盘。这俩人从早晨走后,太阳快落才回来。报告说老杨林在瓦岗山以北坐镇扎营,可以绕道从南山口进山。大家又在店中住了一宿,转日算清了店饭账,鞴好了马匹,零碎不落,出了王家店,往南绕道而行。直顶到午后未时,绕到瓦岗山正南方,离山切近,抬头观看:好威武的一座瓦岗山!青山叠翠,玉岭交锋。山当中立着一杆大旗杆,金葫芦罩顶,长方形的旗子,黑缎子镶心,左右是红火焰,下摆灯笼穗,上下三个白月光,斗大的三个大红字:“大魔国”。 大家伙心里都想道:这块蘑菇不小哇!眼看快到山口这里,猛然出来两位步下英雄。罗成一看,原来,是丁天庆、盛彦师。因为秦琼早已得到了探马的报告,便擂鼓聚众,对大家说明罗成这一班人马已然来到。 军师徐懋功掐指言道:“无量天尊,罗成兄弟不定怎样想方设法才来到咱瓦岗山哪。咱们应当禀奏当今魔王万岁,让陛下也出来迎接,给他个面子,让他高兴高兴。”秦琼微笑道:“对。”说罢,大家进宫,命人撞钟。 程咬金听到金钟一响,来到了金銮殿。文武众臣上殿见驾,跪倒磕头。程咬金道:“诸位兄弟,别磕头了,响钟催朕登殿,又出了什么漏子了?” 秦琼奏道:“臣启奏魔王万岁,我们有大喜了!”程咬金问道:“噢!喜从何来?”秦琼道!“回禀魔王万岁,微臣之表弟罗成率他手下众人已然来到咱们瓦岗山,大家正准备摆队相迎呢。” 程咬金听了,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俺听闻罗成贤弟要来了,俺也要出去迎接。他来了,这长蛇阵就要破了,咱们这大魔国呀,还能够泡些日子。要是他不来,长蛇阵破不了,咱们这块大蘑菇,让俺想啊,就快变狗尿苔了!”说罢,一席话,惹得朝中文武众臣以及兄弟们一阵笑声。 秦琼吩咐道:“既然如此,丁贤弟,盛贤弟,你们俩人出南山口,跟我表弟罗成说明陛下跟大伙一起摆队相迎之事,但是为了不走漏风声,不能出山口迎接于他。”说罢,二说了声“是”先走了。罗成见丁天庆、盛彦师迎面而来,赶紧下马,道:“丁大哥,盛大哥,我来了!” 丁天庆、盛彦师二位齐声道:“哎呀,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诸位贤弟,你们好哇?”大家伙道:“好,弟兄们都好呀?”罗成道:“好!”丁天庆往东西看了对他道:“罗贤弟,告诉你说,我们大魔国上至皇帝,丞相、元帅、文武众臣,下至兵卒百姓都在山上南门外边摆队相迎呢!出山口恐怕有些不便,贤弟你可别挑眼。” 罗成笑道:“哎呀,诸位哥哥太拿我当回事了。”丁天庆道:“弟兄们上马吧!”说罢,大家一同上马,进南山口上山奔南门而来。行走之间,罗成等人看到,好!山道左右,由下至上九道坎墙,直通到山上平川地带,对面正是瓦岗山城池的南门。只听里边传来“咚咚咚”三声炮响,鼓声隆隆,金鼓齐鸣,号角连天,人声呐喊道:“欢迎啊!欢迎罗殿下呀!” 王伯当道:“我们罗成贤弟可来了!”说罢,罗成等人赶紧勒住了坐骑。只见大魔国的兵将二龙出水贯出了城外,文武众臣两班迎接,第一个就是单雄信,背后这杆旗子上写着:“五虎上将第一名”。 罗成笑道:我就是跟单五哥不对付,今日个他愣来个五虎上将第一名,真是怪可乐的。五虎上将出来以后,秦叔宝带亲兵贯出了南门。罗成挑大道:“就凭我秦二哥,还真有元帅的风范!”又一看,只见,两杆大旗出了南门,上面写道: “大魔国天子鼓乐队”。 全份銮驾,左右一分,当中闪出来混世魔王程咬金。只见,程咬金头戴九龙冠,身穿赭黄龙袍,靛脸朱眉,一催坐下马,直奔自己来了,老远就喊道:“罗成贤弟呀!要想死哥哥了,你可来啦!” 这时,罗成等人全都下了马,见程咬金下马近前,便急忙跪倒。罗成道:“微臣罗成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说罢,罗成跪地俯首磕头了。” 程咬金笑道:“哎呀,罗成贤弟,别磕头了!快起来!都起来!罗成贤弟,快上马,咱们并马而行,跟着哥哥进蘑菇。”大家伙一听,都齐声道:“对,有什么话,咱们里边泡去吧!”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大家伙到了金銮殿上。魏徵道:“既然罗贤弟到了,万岁你请上坐吧!”程咬金道:“魏大哥,先等等。罗成贤弟,俺这个皇上不怕你笑话,纯粹叫起哄!瞎字不识,卖私盐的,他们硬是要俺老程在这里称孤道寡,这不是挤对俺老程吗!罗贤弟你是文武双全,又懂兵书战策,干脆,俺把这皇帝宝座让给你得了!你上坐吧!” 罗成听闻后,大吃一惊道:“哎呀,万岁,咱们虽说是金兰结拜的弟兄,可是如今您有国号,有年号,您还别拿这个不当回事,再说这皇帝有随便让的吗?”程咬金道:“哎,罗贤弟,俺不在乎。俺真没拿这皇上当使,为了就是推翻隋朝暴政,俺愿意拿这皇上当落花生,撮堆往外卖,可得分卖给谁。贤弟,这个皇上还是让给你吧!” 罗成道:“万岁,给我天大的胆子微臣我也不敢!既然臣上金殿来了,那咱们就是君臣关系了。万岁,您赶紧上坐吧!”程咬金道:“贤弟,既然如此,那俺老程只能回到皇帝宝座上。”说罢,程咬金这才上龙台落坐。 罗成和所带众人一共十四位,一齐跪倒,磕头见驾。程咬金传旨给诸位兄弟摆宴接风。不大一会儿,盛大的酒宴摆齐。只见,程咬金走下龙台,跟着大家围着坐在一块,划拳行令,开怀畅饮。这哪里是金銮殿哪,简直成了大饭馆啦! 大家吃喝完毕。有人把随同来的十三位兄弟接走,安置住处歇息。秦琼把罗成带到了内宅。罗成见着舅娘和表嫂紫嫣,行礼完毕,落坐述话。 秦母问道:“我那弟妹跟我妹夫他们可都好呢?”罗成回答道:“舅娘,我父王跟母妃身体健壮,都让我问您老好呢!”秦母道:“我有吃有喝,怎么不好!你这次到这里来,我这妹夫、弟妹知道吗?”罗成道:“这哪里能让他们知道呀?”这才把蒙他父母的事,给舅娘、表哥说了一遍。 秦琼道:“表弟蒙哄二出门,这也是出于无奈呀!”罗成道:“二哥呀,咱们单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我跟舅妈告辞了。”秦母道:“好,你们的事要紧,先去吧!”秦琼道:“也好,随我来。”秦琼把罗成带到帅府内自己的住所。罗成道:“您把大哥、三哥都找来,咱们一齐谈。”有人出去,一会儿,把魏徵、徐懋功二位给请来了。弟兄们见面之后,说了几句情义话。说到东、西、南那三路是怎么退的,现在只剩下北面杨林一路,这才下文书请他来破一字长蛇阵。 罗成道:“我完全明白了。我看咱大魔国非成大器不可!”魏徵问道:“罗成贤弟,你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罗成把半路巧遇双枪将定彦平的事讲了一遍。这哥仨一听,齐声道:“哎呀!这可谓天亡大隋也,实在是太巧了!”罗成道:“今天我休息一宿,明天咱们哥几个一同到山上了望了望,看他这阵摆得怎么样了。”大伙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清早,大家伙吃完了早饭,这哥四个骑马上山。来在瓦岗寨的半山腰东北角上,罗成往山下左右看了看,问道:“表哥呀,靠山王杨林四面困山的时候,他这营是怎么安的?是现在这样吗?”秦琼回答道:“可不是这样,这正北大营安的是四方形。”罗成又问道:“你看,现在是不是变了?”秦琼回答道:“对呀!他现在这营由西北向东南拉出十五里地长,成长条营了。” 罗成哈哈一笑道:“这说明他这阵已经摆好。你看正北上,不在大营之内那杆旗帜带刁斗,那是全阵的阵眼。在营的中心有个将台。蛇头坐落在咱们北山口外,蛇尾在东山口外。我这么一看,就完全了解了。”徐懋功道:“要不怎么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呢!” 罗成道:“表哥呀,急不如快,快不如麻利,我既然到了,咱不耽误日子,把他阵破了就完了。可有一节,明天您这帅位得暂时让一让。”秦琼道:“那是自然了。”哥四哥返回元帅府,众弟兄们像众星捧月一般陪罗成喝茶吃饭,自有一番热闹。 到第三天,吃完早饭,秦琼命人擂鼓聚众。大家上来见礼,秦琼道:“诸位将军,如今我表弟罗成来了,他已然把这长蛇阵看明白了。我这个元帅得暂时让给罗成,他好选兵派将。背着我表弟,我得先把话说明白了。都知道罗成或则个人性:一是骄傲,二是脾气不好,三是办事认真。要是他派到谁那里,谁就要照他所派去做,都要尊重他。即便他有骄傲的地方,还要念咱们贾家楼结拜金兰,他是个小兄弟。”秦琼说到这里,下边有一个人哈哈大笑道:“二哥呀,您别说了。” 大家伙一看,说话的正是小灵官单雄信。“您这是冲我说的,因为就是我们哥俩不对付。我也不是别人,就说我单雄信,不懂得什么叫长蛇阵。别看罗成他很年轻,可他称是秤砣小,压千斤。他派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让我打狗,我绝不赶鸡。您把罗成请来,让他帅位,我是绝对尊重,服从!二哥,您放心了吧!” 秦琼闻言后,道:“嘿,还是兄弟你心里豁亮,想得开!我就怕你们二位口角、纷争,贻误了军机大事。既然是你说到这里了,来人哪,把罗成众人给我请来!”徐懋功道:“对,甭管怎么说,大家伙都一条心把长蛇阵打哗啦了,这就是咱们的胜利。” 过了一会儿,罗成等人已来到,众人叩倒,道:“我等参见元帅。”秦琼道!“诸位将军,免礼平身。”站立两旁的众人齐声道:“遵命!”说罢,众人站立两旁。秦琼对他道:“罗成贤弟我捧起帅印,你跪倒行礼,就是授你元帅之职了!”罗成道:“既然如此,诸位将军,我胆颤冒汗了。”说罢,这帅印叩着头,起来走上帅台,双手接过帅印,说道:“秦元帅,你来辞帅吧!”说罢,罗成高举帅印,秦琼走下帅台,冲着帅印磕头,然后站立在一旁。罗成把这帅印放在案子上,左手一按着剑拔,右手扶着桌案,坐在帅位的交椅上。 徐懋功对他大家伙道:“诸位,咱们全都见过新元帅吧!”只见,众人跪倒在地上,一口同声道:“我等参见罗元帅!”罗成道:“诸将平身,站立两旁!”众人齐声道!“谨遵帅命!”罗成对大伙道:“我已然把帅印接过来,有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的谕旨、有贾家楼诸位兄弟的邀请信,还有我表哥秦琼的这封信,我是不得到这里来,但是我父王家法如此森严,我怎么来呢?不瞒大家说,我父王知道我到山西太原探望柴绍去,我母妃知道我到泰安神州二郎神庙烧香还愿去,实际上我是来到咱们这大魔国,我父亲是朝廷的北平王,我是世袭的燕山公,我帮助大魔国前来大破杨林一字长蛇阵,是顶着大罪,如若走漏风声,靠山王得知我是罗成,所以说我这只枪不怕他那对水火囚龙棒,可是他能不能跟我父王完呢?既然我担着很大的风险,领此重任,就一定要把这事办好,诸位将军务必听我调遣,要是我派你往东,你往西不可,这阵打不下来,知道你是抗令不尊,不知道会说我罗成不懂长蛇阵,如果有这种事发生,我是按定军法从事,军中有十七条五十四斩,你要是犯到那儿,我就要办到那儿,到那时候,别说我脸硬!”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单雄信。 单雄信心里想道;这明摆着是冲我呢!他也用斜眼看着罗成,这时,秦琼对他道:“罗元帅,这些话,我已然都讲过了。”罗成道:噢,那也我不算多说,还是先说明白为好,再说说这长蛇阵,想当初楚汉相争,三齐王韩信在九匿山设下了十面埋伏,他们一阵花十阵,这才消灭了楚军,逼得楚霸王项羽单身独骑逃到乌江垓下。昨日我往山下瞭望,看到老杨林的这一字长蛇阵,要是知道它你会破,最多一阵能变三阵,临时变为二龙出水阵,再者就会变一字卷地长蛇阵,此次我让它连一阵都变不了!” 为什么说,一字卷地长蛇阵呢?也就是说,你打它的蛇头,它调蛇尾来圈你,你攻它的蛇尾,它调蛇头来圈你。你若是攻取蛇中心,它就会把蛇头往左调,蛇尾往右调,就得把你全军人马圈在里面。接着他又把这长蛇阵如何厉害以及从他巧遇一事说了一遍,大家伙听完都感叹,那确实够巧的。 这时,罗成对众人吩咐道:“这话已说明,我可要派将了!”他用目往左右一扫,伸手从令箭架子上取出了一支令箭,又飘了一眼单雄信,单雄信心里想:不管你怎么说,瓦岗寨五虎上将我单雄信是第一名,要派将,第一名你得派我。他还往前一挤下膀子,干等着出去,可是罗成又飘了他一眼,派道:“秦琼听令!”这一声差点没把单雄信给慌倒在地。 秦琼一转身柄正一站,单雄信心里又想啊:他得先派秦琼,秦琼当时可是大魔国的扫隋兵马大元帅,第二个就得派我。单雄信就把膀子撤回来了,罗成对秦琼道:“秦将军,你曾对本帅说过,有个罗士信棍退新文礼,你就带着罗士信,一个兵卒都不要,出东山口,东山口是蛇尾,我想着长蛇阵的震胆,即时是由丁彦平把守,杨林和自己主要的力量必然放在蛇尾上,等他们把大队量开,你叫老杨林出来,杨林必问:你单骑在阵前是什么意思啊,而你要出来做着盔歪甲斜、戴来袍松、紧皱双眉、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枪先搭在铁锅梁上别衬着,在马上行礼,对他回答说呀:我们下战书,定日前来打阵,这是一矗一报,问你们一下,我这元帅是啦锁头的,我们皇上是卖私盐,卖柴耙的、丞相是为人看病的江湖郎中,军师是云游四方的道士,说实话有谁能破这一字长蛇阵的呢?杨林必须问呀?秦琼,既然破不了本王的长蛇阵,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你就回答说,王爷,虽说当初你攻下济州后把我父亲打死,但那是两国的仇恨,并非私仇私恨,我知道你把我父亲葬在济州城南门外,还派人为我父亲立了一块大石碑,但我父亲对北齐是忠勇双全,后来我涂眉染面闹到登州府,被您擒获,哎呀,想起所经过的事,您老家家对我秦琼那是太好了,今天您能不能看到我面子上,把我们这群人诏安了,若您能高抬贵手,我情愿与您恢复父子之情。杨林必说;秦琼你说的可是真的吗?你就说;口对着心,言行一止!老杨林必然说,既然如此,本王冲着你将这群人都诏安,所有的人都量才使用,大大小小都让你们有官做,你呀,好像听这话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趁着他难受的功夫,猛踹一下蹬,“休走看枪”你就给杨林老儿来一枪。” 大家伙一听都偷笑了,心里想道;这招数可够损的啊!罗成又问道:“秦将军,你想,这一枪扎得上,扎不上得。”秦琼回答道:“也许碰巧我就得把老杨林给挑了。”罗成一听,嘿嘿,心里想道:“你这一枪要连杨林都能挑了,我就不姓罗了!”秦琼问道:“怎么了?”罗成回答道:杨林老儿久尽沙场,他早有防备,你绝对扎不上,他拿那对水火囚龙棒一磕,你一掰歪手蹬,往南就跑,你这马赶紧躲起来,让罗士信蹦起来给杨林老儿来一棍,这一棍也绝对打不上他,你在马上带着罗士信往南跑,他必然追你,追着追着,他心里一想;我别竟顾着生气了?我这责任是蛇尾啊,想到这里,他必然往回走,你把马调头再追他,边追边喊,“杨林老儿休走,看枪,看枪”罗士信就喊:看棍,看棍!老杨林是必然拨马转回,这么说吧,他往回走时,你追他,他一调马追来,你们再调马就跑,你们老是拽着他不放,你们把他尾巴拽够了,我们也好揍他脑袋,等到阵中大乱,将台上调蛇尾调不回去,老杨林心里可就着急了,他必定让你进前一战。你就喊:傻兄弟,咱打的就是他,打完了该回去了,就这点差事,你们俩还担负不起来吗?” 秦琼一听,哈哈大笑道:“得令!”伸手接过令牌,往旁边一站。罗成伸手拿起第二支令箭,又拿眼飘了飘单雄信,单雄信心里想道;成了,这回肯定是我的事了,又往前递了一下膀子,只听得罗成道:“王君可听令!” 王君可供手道:“末将在!”一来到案桌前,往前一站,单雄信就心里恼火了,心里想道;五虎上将我是第一名,你不派我,你不派我,你为什么老拿眼飘我一下。罗成不管他吩咐道:“王君可你出北山口,对面有一幅门旗,挡着一字长蛇阵的大门,你用刀对准当中一劈,这旗子可分为左右了,里面出来的将官必然问你;踢开长蛇阵大门意欲何为?你就回答说,我就是为打你的长蛇阵!他必然说;既然如此,请随我进阵吧,这引阵的,想必是花刀将魏文通,他拨马就走,你在后面紧跟着,到了阵中你就揪着魏文通,跟他赖战,如若战不胜,到时候我自有接应,接我的令箭!”王君可喊一声“得令”伸手接过令箭,就站在一旁了。 罗成又拿出第三支令箭,还是用眼飘了一下单雄信,单雄信这一眼也瞪着他,心里又想道:我还等着你喊出“单雄信”这三个字来,我在往前递膀子吧,等众将官全都有差事,如若还不派我,我上前去再质问于你! 罗成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动,不管他,喊道:“尤俊达听令!”尤俊达走上桌案前拱手道:“末将在,元帅我什么差事?”罗成对他道:“这不是引阵的进去了吗?这时必然上来一个将官,这个人等于是蛇芯,就凭你这五谷拖天挑,必须是二马不通风,就把他置于死地,这个你能办得到吗?”尤俊达拱手道:“请元帅放心,末将尤俊达一定能办得到!”罗成道:“那可太好了,但是你可不进阵,把马往回劝,容给蛇头打花了以后,你再一进破之,接我令箭!”尤俊达喊了一声“得令”伸手接过令箭,站立一旁。 罗成又抽出一支令箭来,这时候他不敢看单雄信一眼了,又喊道:“王伯当、谢映登你们二人听令!”二人走上来拱手道:“末将在!”罗成吩咐道:“蛇芯已然没有了,必然迎上来两位战将,这好比是蛇的两只眼睛,你们必须不等二马通风,就把他们置于死地,然后大家再一起进阵?”说罢,王伯当、谢映登二人接过令箭,站立一旁。 罗成又抽出箭令,又喊道:“翟让听令!”翟让上前拱手道:“末将在!”罗成吩咐道:“将军,你带领三百名藤牌手,准备对付蛇化,什么叫蛇化呢?你看平时我们见的那只蛇,一丁点的小嘴,但是一张嘴就能把一只蛤蟆给吞进去,吞进去之后,蛇脖子后面有个大谷包,它饿了就能化一点,有个两三天就化完了,这阵中的蛇化就是这个意思。这蛇化必然是阵中的一员勇将,翟将军你也是二马不过春风,就将他挑于马下,让藤牌手攻进去,你随着马向前撞,后面尤俊达、王伯当、谢映登一听进阵,进了阵以后,见了什么二道轮旗、他们的弓箭手必然是乱箭齐发,这时候,铜牌手一攻过来,一定要将弓箭手全部消灭。他的三道督旗可能有埋伏,小泛泛,陷坑之类的,你不容他们的弓箭手回去,率先闯进去这些就无济于事了,接我的令箭。”翟让道:“得令!”伸手接过令箭而去。 接着罗成又抽出了一支令箭,喊道:“齐国远、李如眭、屈突星、屈突盖、鲁明星、鲁明月、金成、牛盖听令!”哥八个齐声道:“末将在!”罗成吩咐道:“你们八位要对着长蛇阵,分头从各个方向把咱大魔国的兵卒给拉下去。” 罗成问了问秦琼知道这山上有十万大军,不够十万还可以从百姓中再征调,别说了,所有瓦岗山的兵卒分给你们一半,由你们八位率领着,把他们的长蛇阵四面包围,弓箭手、虾龙手在前不能放走一人,要齐声呐喊,要所有的隋兵大小将领归降咱们的大魔国,要抢走他们的锣鼓、军刃、马匹、粮草等等辎重粮响,见什么拿什么,这一次让老杨林的长蛇阵叮咣老丁,什么也拿不走。可是有一节,东北方给他们网开一面,要是把他们一举歼灭,他们一看没生路,必然拼命,到时候双方全都损失惨重,这差事你们这八个能不能办到?”不知齐国远等众人如何应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079回 罗元帅派将破阵 瓦岗军肢裂蛇阵 上回说到,罗成在帅台点将,点到齐国远,李如眭等八人,只见,齐国远、李如眭等人道:“罗元帅,你这是连抢带捞呀?”罗成道:“我们就是干这个嘛,你就别管了!”哥八个齐声道:“得令!” 罗成又往左右看了又看,喊道:“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你们四人分头从瓦岗山的北凿,也就是长蛇阵的南方,直酊到瓦岗山的东方,带兵冲下山去,不是让你们攻打敌阵,而是防着隋兵往山上冲,跟咱们拼命,这是一条万全之策!”四位一听拱手道:“得令!” 罗成又抽出一支令箭,喊道:“丁天庆、盛彦师你们二人听令!”二人拱手道:“末将在!”罗成吩咐道:“你们带五百人马,捡年轻力壮的兵卒,每人手持大斧,打阵的那天,夜里头出西山口,绕到他们正北方的飚到旗杆之下,这旗杆有九丈多高,在当腰的彪悍之下有一百多人,那是全阵的阵眼,他们白天以旗子为信号,夜晚以灯笼为信号,要是平安无事便是黄旗,西方发现有敌人便是白旗,东方是绿旗,北方是黑旗,南方是红旗,各犄角两色相间,比如西北一半黑一半白,你们听到阵中已乱,将牌撞钟的时候,连他的旗杆和天绳都叮砍,必须给它给撂倒了!”二人拱手道:“得令!” 罗成又抽出令箭喊道:“魏徵、徐懋功听令!”徐懋功听了,腰里踹着砚台,到这里砍人家的砚台,胯下双手遮笔,笑道:罗元帅,这打长蛇阵还有我们俩人吗?”罗成回答道:“能让你们二人打长蛇阵吗?有你们的差事!”徐懋功道:“罗元帅,请讲?” 罗成吩咐道:“在瓦岗山东北半山腰地方,找块平川的地方,摆几桌丰盛的酒席,量出銮驾和鼓乐队,迎接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当面一坐,你们二人左右一陪奏着乐,你们哥三个自由自在吃着喝着,看着长蛇阵怎么趴下,这陪王伴驾的差事,你们哥俩还负担不了吗?”哥俩一听,道:“得令!” 罗成又抽出令箭道:“张公瑾、白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毛公遂、李功旦、唐国仁、唐国义、党世杰、史大奈、杜迁听令!”众人一个声的答“在!” 张公瑾等人问道:“我们是什么差事呢?”罗成回答道:“下山打仗可不行,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回家啊?见我父王说什么?我去烧香拜佛去了,拜死了俩哥们,你们全身披挂,手持兵器,顶盔冠甲,在皇帝周围你们扒谱亮相那么一站,向杨林老儿展示一下咱们大魔国的威严,再说还有那么多的战将还没下去,我们还这么富裕,你们都来个临时护驾大将军吧!”众人一听“是”张公瑾等人接过令箭而去! 这时,大家伙都有差事,手上都有令箭,大家伙又看了又看桌案上还有两支令箭,罗成不再说话,像是在想事,沉思不语,帅厅上是鸦雀无声,罗成心里是什么意思呀,他心里想呀,这下坏了,他还等着单雄信问。 这下单雄信都快把肺给气炸了,心里想道;这大大小小的都有个差事,打长蛇阵那么大的事,就唯独不派我单雄信,是不是当初少华山的误会,贾家楼的争吵,罗成心里还记恨着我吧?这摆明诚心跟我过不去?罗成我得给他说道说道,忽然他大声喊道:“罗元帅我有话要讲!” 罗成一听,遂口道:“单将军,有话请讲。”单雄信信誓旦旦地问道:“罗元帅,大魔国五虎上将我列在第一位,要破这么大的长蛇阵,为什么唯独没有我单雄信的差事?难道我就不算是一员战将吗?” 罗成赫然一笑道:“哎呀,单将军,别看本帅派出这么些个令去,这都是彩上飞金——搭配。长蛇阵的主要角色是咱们二位。”单雄信“啊”了一声,罗成对他道:“单将军,你要看这里一枝令箭没有了,你可以质问我。这里还有两支令箭,那正是咱们二位的。” 听罗成这么一说,是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了,他是要撅单雄信。罗成接着道:“这一枝令箭是长蛇阵东西南北中加上四个犄角九路的总接应。”单雄信一听,就懵了道:“这个嘛……!”心里又想道:我敢接吗?九路总接应,我知道哪路接不到?误了军机大事,他就抓斜茬,载歪错,给我上绑,我能就这么让你宰吗! 接着罗成又道:“单将军,你要觉着这枝令箭担负不了,你就担负这一枝!”单雄信听了,问道:“啊,请问罗元帅那一枝是担负什么呢?”罗成道:“这一枝是专打阵胆,对付双枪将丁彦平!” “啊!”单雄信心里想道:刚才你说若不是在王家店先遇上丁彦平,临阵连你都活不了,这是撅我呀!罗成又对他道:“你挑一样吧!” 此时,秦琼气往上撞,面沉如水,对罗成道:“表弟,前者少华山也好,贾家楼也好,过去的事就不应当耿耿于怀了。你这是派令吗?分明是耍笑我单五弟!表弟你既然这样行事,你带你手下的人赶紧回北平,这长蛇阵我们不破了!你请吧!” 罗成这个人虽然十分狂傲,可是能大能小,能折能弯,他看到表哥秦琼真急了,他跟着就漏出笑容又道:“哎呀,表哥呀,因为我五哥爱生气,不瞒您说,我跟他逗着玩呢!您这么一瞪眼,阵不破了,我这算干嘛来了呢?”秦琼道:“你只顾闹着玩不行啊!早在我在山东跟你说过,我秦琼是先有的单雄信这个朋友,后有的二堂认姑亲。你撅单雄信,就等于撅我。虽说咱们是亲戚,你要不改,打这儿我亲戚不认识你姓罗的。” 大家伙一听,嘿,也就是秦二哥敢跟他瞪眼,说出这话地道。罗成道:“得,二哥您别生气,我不开玩笑了行了吧?五哥您也别生气,谁让我气您来呢!小弟给您陪个不是。这九路总接应哪路接不到,没有您的责任,这成了吧?”大家伙齐声道:“得了,这事情咱们就说到这里了,也就这么着了。” 罗成吩咐道:“请徐三哥给老杨林下文书。后天我们就要攻打他这长蛇阵,口气越大越好,越横越好。”诸事安排已定,罗成命令诸将散去,各司其事。当下徐懋功写好了文书,派蓝旗官火速送往隋兵军营。 话表,这靠山王杨林,这一天,他在紫帷金顶黄罗宝帐大摆酒宴,正跟定彦平喝酒谈心,由魏文通作陪,众家太保两旁侍立。丁彦平问道:“哥哥,长蛇阵摆好,战书已下,不知这群响马反贼是怎么答复的呢?”杨林道:“他们说等三个月后攻打老夫的长蛇阵。” 丁彦平闻言后,哈哈一笑道:“三个月后!这说明他们没有会打阵的。”魏文通道:“丁老将军说的对,这群响马反贼都是卖私盐的、拉锁头的、卖野药的一流人物,有谁能破长蛇阵哪!”丁彦平道:“哥哥,过了三个月,他们要不破阵,难道就老这样两军相峙吗?”杨林道:“那老夫就调大量人马,孤注一掷,用人垫,老夫也要攻上山去,把这帮响马扫尽除绝!”正说着,忽然探子进来报道:“启禀王驾千岁,对面大魔国的文书到!” 杨林道!“啊!呈上来。”说罢,接过文书对丁彦平道:“丁贤弟呀,你先猜猜这文书写的什么!”丁彦平说:“据我所料,必是匪首秦琼请求招安。”杨林哈哈一笑道:“老夫想也是这个意思,待老夫展开一观。” 杨林拆信一看,登时,不觉得勃然大怒。丁彦平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哥哥,为何生这么大气?”杨林感叹道:“哎!贤弟,你来观看。” 丁彦平接过信来一看,哎呀!他一转眼珠道:“奇怪呀,奇怪呀!”他想起来王家店恰遇义子罗成,是不是我到了大隋兵军营,这罗成小子也到大魔国了?杨林问道:“贤弟呀,为什么你说奇怪呢?” 丁彦平他跟罗艺当初都是南陈的,交情在先;邗江口投隋,跟杨林交情在后。真是罗成到了敌营,他路遇罗成的事,怎能对杨林说呀!丁彦平道:“哥哥,我奇怪的是这群响马反贼竟然也要破阵?这不是以卵投石吗?”杨林道:“贤弟,既然他要打阵了,老夫到蛇尾顶住,阵胆就交给你了。”丁彦平道:“就这么着吧,蛇头您也赶紧安置好。” 杨林吩咐道:“文通啊,你做为引阵之人。”魏文通道:“是,王爷。”杨林道:“七太保杨道源,你做为蛇芯。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你们担负左右二目。六太保杨明远,你做为蛇化。传本王的命令,晓谕各营各哨,响马后天要攻打长蛇阵,即时坐阵待战,不可松懈!”说罢,跟着命令就传下去了。 话说,瓦岗军到了破阵的这一天,没等天明,齐国远、李如眭等人就把五万大军分开,有出南山口的,有出西山口的,在长蛇阵周围全部布置好了。丁天庆、盛彦师带五百人出西山口绕道奔北也走下去了。太阳将出,只听得瓦岗寨东山口里头,咚!咚!咚!三声号炮。 老杨林正在帐中喝茶,听到对过响炮,吩咐道:“这是先打我的蛇尾呀!好,咱们也响炮亮队!”说罢,号炮点响,大队亮开,杨林往对面观看,啊?怎么瓦岗山东山口一个人都没有!忽然,见有一些人沿着高处盘山道缕缕行行走到山东北角半山腰一块平坦地方。有扛着桌子的、搬着椅子的,有挑圆笼的,安置停当,摆下酒席。又听盘山道上琵琶管弦齐奏。今天多少有点儿西北风,送来阵阵乐声,悦耳动听。丁彦平在将台上也听到半山腰鼓乐的声音,正自纳闷。不一会儿,杨林就看到高山上下来全份的銮驾,混世魔王程咬金来到半山腰酒宴桌前正居中落坐,上首丞相、下首军师陪王伴王驾,左、中、右有十几员镇殿将军、七名金瓜武士保驾。后头立上一杆大旗,上写:“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话说,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坐定后,说道:“大哥,咱们喝酒了。”徐懋功对他道:“魔王万岁,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看看如何破阵,杨林老儿和丁彦平怎样转腰子,可要为咱们做嫁衣!”程咬金听了哈哈大笑道:“魏大哥,所言极是。”说话间,他往阵中一看,见有一座大帐篷,这太阳一照,顶上金光冲天。 徐懋功问道:“你看什么呢?”魏徵道!“你们看这座帐篷怎么跟别的帐篷不一样啊?”徐懋功顺着程咬金指的方向一看,道:“那座紫帷金顶黄罗宝帐是杨林的帐篷,这种帐篷里边一帐分三帐,冬暖夏凉,讲究极了。”程咬金吩咐道:“噢,传朕的旨意让我军将士注意把这座帐篷掠过来,以后咱们大魔国有个行军的时候,朕这卖私盐的,朕也要用它一用啊!”魏徵口称道:“是,万岁”!说罢,叫人把旨意传下去了。程咬金这边说着,吃着喝着。 话表,秦琼全身披挂,准备上阵,他对罗士信道:“傻兄弟,我教给你的这套,你全明白了吗?”罗士信道:“二哥,我全明白了,反正咱们今天是跟杨林小儿耍骨头。”说罢,二人出了山口,杨林一看,心中十分纳闷:他们不出兵先出将,为何主帅秦琼一人出来了?再看到后边还有一个不满七尺的小伙子,穿一身青缎子紧裤紧袄,头带六棱抽口硬壮帽,黑瓦瓦一张脸面,攥一条铁棍。他双手拄棍往前跃,比骑马的不慢。 秦琼来到当场,吁,把马勒住,口称道:“有请靠山王老王爷近前答话。”杨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一分双棒,催马上前。二人碰面,杨林勒马站住,问道:“秦琼,今天你下战书,今天要破本王的长蛇阵,为何不破阵,先把本王请出来,这什么意思?” 前文已然交代过,罗成怎么教的,今日秦琼就怎么说的。两人对话,直说到最末,杨林道:“秦琼啊,你准要是口对心,说的是真心话吗,本王冲在你的面子上,把你们这一群人招安。”秦琼道:“王爷,哪里,找您这样的好人呀!……!”说罢,装出一副似哭似不哭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突然秦琼喊了声:“杨林老儿看枪!”说罢,这虎头錾金枪奔杨林就扎去了。杨林这个气,用单棒一挂。秦琼不让他挂上,枪就回来了,一掰外手蹬往南就跑。 罗士信喊道:“杨林老儿,让你尝尝我这棍吧!”噌!蹦起来,把铁棍抡圆了,奔他这马头挂着风就下来了。只见,杨林一闪马,没让他砸上,嗡!铁棍落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杨林心里想道:悬啊!这要是落在马身上,马非趴下不可,跟着再一棍我命休矣! 罗士信喊道:“杨林老儿,便宜你了,该着你老儿命不当绝,我走了!”说罢,双手一拄铁棍悠悠悠悠往南跟秦琼跑下去了。老杨林拱裆催马就追。他心里想道,这傻小子必是今世孟贲罗士信,前者在南山口把虹霓关总兵新文礼两膀砸岔的必定是他!今天要叫你们这两个人活得了,我就枉做靠山王!他马踏如飞,口中喊道:“秦琼!你哪里走!”秦琼在马上喊道:“傻兄弟,咱们快跑哇!” 罗士信在后边喊道:“二哥呀,别看我没马,比你不慢。”追出足有四五里地了,杨林心里又一想道:哎呀,坏了,我中了计了。我是阵尾呀,他们把我拽出好几里地,万一阵上调我这怎么办?想到此,他拨转马头,要往回走。 秦琼一回头见杨林不追了,掉过马头带着罗士信又追杨林,喊道:“傻兄弟,他不追咱们了,咱们追他!杨林老儿,你哪里走!”罗士信道:“二哥,追上杨林老儿,我这一棍就把他砸烂了!”说罢,杨林也怕他们追上,从后面打他,赶紧拨马掉头。秦琼一看,对他道:“兄弟,咱们赶紧跑!”说罢,就这样,秦琼、罗士信拽着杨林来回跑。 话表,北山口里边,头一匹马上是王君可,第二匹马尤俊达,第三匹马王伯当,第四匹马谢映登,第五匹马翟让,后边足有三百藤牌手,咚咚咚三声炮响,这一支人马贯出了北山口,直奔敌阵的蛇头部位。快到阵前了,大家勒住坐骑。只有王君可一人催马向前,他对面果然有一对飞虎旗,两旗并在一处。 王君可往门旗劈了一刀,只见门旗分为左右,里边一匹马趟翻,马上驮着一员战将,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来者正是花刀将魏文通。他来到王君可面前,叭!一扣镫,马停住了,道:“王君可,你叫开了阵门,意欲何在?”王君可道:“魏文通,今天你家爷爷特来攻打你这长蛇阵!”魏文通道:“既然如此,你随我进阵。”说罢,他用刀一晃,拨转马头,往阵里走。王君可道:“我不敢进阵,就不是英雄!”一踹镫,紧追魏文通进阵去了。 王君可牢记罗成的话,只追魏文通,决不能把他追丢了。再说做为蛇芯的七太保杨道源,他一看魏文通把打阵的引进去了,一挺手中枪,催马前撞,冲正南高升呐喊道:“既然你等前来打阵,哪个近前来战?” 尤俊达催马顶上来了道:“来将通报姓名,你爷爷从来我杀无名之人!”杨道源一看,上来此人紫金盔铠,胯下马,掌中一条五股叉,应道:“你要问,我乃靠山王杨林义子、七太保杨道源,你也报上名来!”尤俊达喝声道:“我姓尤名通,字俊达,人称你家爷爷黑面判官。” 杨道源大怒道:“看枪!”说罢,这枪奔尤俊达面门扎来了。尤俊达抡起掌中的叉,使足了劲,往下一砸,对方的枪就沉下去了。他又用叉压住了,叉股一别,说了声道:“撒手!”登时这枪就飞了。跟着五股叉平着奔更嗓而来。杨道源再想闪身或是低头可就来不及了。只听得“噗”的一声,五股叉愣给整个人头杵下来了。马驮着尸体落荒而去。尤俊达拨马回到了藤牌手的后头,等待打过蛇头再一起进阵。 再说,在一字长蛇阵中,做两只蛇眼的徐芳和徐元亮一看蛇芯已完,催马前撞。那边王伯当回头冲谢映登道:“该咱们哥儿俩了。”说罢,二人并马而行往上撞。王伯当奔左目徐芳,谢映登奔右目徐元亮。 王伯当喊道:“二位,你们是不是眼睛来了?”徐芳“呦”了一声,扭头对徐元亮道:“兄弟,感情人家全明白,知道咱们俩是眼睛。”还没等徐元亮回出话来,王伯当已然到了,冲徐芳道:“看枪!”徐芳也使枪,他看到枪奔面门扎来了,横枪往上一挂,挂空了。他哪里知道王伯当使的这手枪叫抽屉枪。王伯当这槍往回一抽,又一进槍,正对更嗓上,只听得 “啪!” 了一声,这一挑,徐芳翻身坠马。再说,右边更是省事。神射将谢映登连枪都没有摘,他用左手由背上的飞鱼袋里头把弓抽出来,右手在走兽壶里抽出一枝雕翎箭,认扣填弦,弓开如满月,一抖后手,这箭嗖的一声,正中徐元亮的咽喉,登时,徐元亮追马。王伯当扭头道:“兄弟,咱们哥俩的差事算是交代了,往回走吧!”说罢,二人拨掉马头返回,来到藤牌手的后头。 这时,长蛇阵里鼓声隆隆,又贯出了一员战将,身披素银盔铠,胯下马,掌中一条亮银枪,来者乃是做为蛇化的六太保杨明远。翟让见蛇化出来了,急忙催马上前。杨明远一看来将面如黑漆,乌油盔铠,内衬皂缎子锦征袍,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马,掌中一杆丈八枪。他问道:“对面来者何人?” 翟让喝声答道:“要问你家爷爷,谁人不知我叫小霸王翟让,休走看枪!”说罢,杨明远本以为问完了他,他得问自己,怎么连问都不问就上来了!翟让这叫猛鸡夺粟,不容他说话,这枪直奔胸前。杨明远赶紧抽枪往外一挂,说了声道:“开!” 翟让心里想道:开不了,我要让你挂出去,还叫什么小霸王!只听得“噗”的一声,这槍顺着甲叶缝就扎进去了。翟让后把一压,前把一提,叭!把杨明远的尸体挑在半悬空中,啪!又给甩出去了。 他一摇大枪,后边哥儿几个一齐上,鼓声隆隆,人生呐喊道:“往里来,进长蛇阵呢!”翟让在当中,左右跟的都是左手持藤牌、右手举单刀的兵勇。时机已到,尤俊达、王伯当、谢映登也一齐杀入长蛇阵内。翟让勇猛无比,蛇头的隋兵沾死碰亡。杀了一阵,见着二道号旗了。只听得号旗后边隋兵呐喊道:“看见没有呢?敌人杀进来了!”说罢,跟着就见号旗左右一份, 梆!梆!梆!梆子声响,乱箭齐发,哧哧哧 翟让用枪拨打雕翎。藤牌手照样前进。隋兵军营的弓箭手见敌人已然快到跟前,一通乱喊道:“人家已然进来了,赶紧往回跑呢!”原来罗成派将时说得明白,不要等他们弓箭手败进三道号旗,要防备中埋伏。 此时,翟让率领藤牌手紧追不舍。众藤牌手挥右手刀,七哧咔嚓,边砍边进。没容隋兵败进三道号旗,瓦岗寨众兵将已然冲过来了。 这时,将台上的丁彦平抬头一看阵眼,在刁斗旗杆顶上发现了红旗,这说明正南方蛇头出现敌人。他赶紧命人敲钟调阵尾道:“来呀,响钟!”阵台上挂着一口大钟,有人拿起钟锤来,当!当!又听得探子报道:“丁老将军,您看阵眼!”说罢,丁彦平回头往周围一看,哎呀!绿旗、白旗、黑旗再加上三面双色的旗子,六面旗子全都拉到旗杆顶上去了。只是东北没有扯上旗子。这就是说,出了东北方,四面七方都发现敌人了。定彦平赶紧命人响钟催调阵尾, 当,当,当! 正危急间,只听得长蛇阵后头也乱了。原来,是丁天庆、盛彦师等人把大旗杆的四面牵绳砍断了,奔旗杆根底下来了。旗杆当中刁斗上有一百多人哪!一砍这牵绳,刁斗乱晃悠。上边的人往四外一看,牵绳满断,又听底下叮!当! 砍上旗杆了。他们是连哭带喊道:“了不得啦!谁也跑不了了,非摔死不可呀!”丁彦平听见喊叫之声,心里正着急,这时又探子禀报道:“老将军,敌人把蛇头全破了,已然打进了三道号旗!”这边咔嚓一声,大旗杆被撂倒了。将台上丁彦平一瞧,哎呀,完了!只听得四面鼓声隆隆,炮声震耳,齐国远、李如眭等众人布置的围兵齐声呐喊道:“杀呀!打呀!别让他们跑了呀!”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0回 靠山王师覆败北 北平王怒审殿下 上回说到,齐国远、李如眭等众人布置围兵杀来,这时,丁彦平在将台上,急得浑身是汗,大汗珠子往下掉道:“怎么阵尾调不回来呀!”忽然,往正南一砍,只见,魏文通跟跟一个红脸的两人对刀,难分胜败。对面又上来一员将官,是狮盔、兽带、银甲、白袍,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条枪——帅台离得远,看不出什么枪来。要按这打扮呢,他应当是白脸膛,万万没想到他面似烟熏炉染,颏下红胡子。 丁彦平他心里很纳闷,这时什么人呢?原来来者正是他义子罗成!他染脸粘须,就是怕义父丁彦平看出他来。碰上丁彦平,他打算单枪破双枪。刚才罗成马往前走,正赶上王君可跟魏文通二马冲锋。罗成叫道:“六哥,打得怎么样?”王君可回答道:“贤弟呀,不愧他叫花刀将魏文通,我已然跟他战了几十个回合,他赢我不易,我也赢不了他!”罗成道:“六哥,你到别处接应,这小子交给我了!” 魏文通把马圈回来,正想要用绝命三刀取王君可的首级,往对面一砍,王君可没有了,只见,一个黑脸、红胡子、白盔白甲的迎他来了。叭!他把刀这么一横。罗成没等他说话,抢先问他道:“对面来者什么人?”魏文通喝声答道:“我乃是花刀将魏文通。”说罢,罗成哏儿哏儿一阵冷笑,喝声道:“你既然叫花刀将魏文通,今天,碰上我这花枪将,是你这花刀将死期到了!”说罢,话刚说完一抖枪,直奔面门来了。 魏文通这么一看,心中大吃一惊。今天罗成手中这杆枪,是罗家门的绝枪,叫“梅花七蕊”。一个枪头好象变成七个枪头,围着魏文通头上转,弄得魏文通眼花缭乱,心里说怎么这么多枪头?他只好用刀头在面门左右一分。不料想刀头分空了,一个枪头都没碰上。罗成见魏文通用刀一分,这条枪跟着往底下一绕,使了个绕花枪。说得慢,来得快,这枪尖绕到了魏文通的肚腹中脐,再加上二马冲力,耳轮中只听得“噗”的一声,扎入腹内,登时魏文通刀就撒手了,翻落马身亡,罗成又往回撒枪不就完了吗?罗家门使枪有特别的习气。这五钩枪尖头周围有刃,像五个莲花瓣似的,头上五个钩,像莲花托似的。连枪带钩扎进去一和弄,两和弄,三和弄,往出一钝,把魏文通的五脏六腑全给带出来了。丁彦平在帅台上这么一看,我明白了,正是这时,正东方的靠山王杨林来到了。 返回头咱们再说蛇尾。刚才杨林听将台上响了两次钟,就知道有打蛇头的,要调我这蛇尾。可是被秦琼、罗士信这俩人死死拽住,回不去呀!又听阵中连环钟响,看样子都快把这钟打碎了。杨林喝声道:“秦琼,你这个人素常是有皮有脸的,今天为什么做这种没有羞耻的事情!既是你没有羞耻,本王我跟你拼命了吧!你进前来战!” 这时,只听得四外炮响连天,金鼓齐鸣,秦琼对杨林哈哈一笑,叫道:“杨林老儿,这时候,我对你实说了吧。我这里拽住你的蛇尾,你的蛇头已然被我大魔国打破了!你想要跟我拼命呀,我有点儿合不着了!”登时气得老杨林是当初火冒三尺。秦琼对罗士信道:“我的傻兄弟士信!”罗士信问道:“二哥呀,怎么样?”秦琼回答道:“咱们这差事就算交代了,咱哥俩别揪着他了,去看看杨林老儿的这长蛇阵如何瓦解冰消,走吧!”话罢,秦琼拨马带着罗士信回山去了。 老杨林这才拨马往回走。来到本阵,众太保问道:“父王,将台上调咱们过去,怎么您老不回来?”老杨林气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来道:“众太保听令,随老夫回阵中,再做道理!”说罢,杨林带着太保们和手下亲兵往阵里边走。已然快到将台这里了,正赶上看见罗成用枪将魏文通五脏六腑拉出腹外。魏文通是杨林的爱将,杨林顿时心疼得背过气去,由马上就折下来了。众太保扶起老杨林连撅带叫,好容易听见他 “哼哼” 出声来了。他明白过来,是放声痛哭道:“文通啊……!”众太保劝说一番,杨林才二次上马。到将台旁边,下马上台,叫道:“贤弟呀,我回来了。”丁彦平见到杨林,这个气可就大了问道:“老哥哥你还回来呀,你甭回来了!头遍钟响,你要回来,此阵还能有变化,变成二龙出水,对付他们,现在四外杀声震耳,蛇头早被打哗啦了,再想变,也变不了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呀?摆这阵可是保你们大隋朝廷的……!” 丁彦平还要往下说,杨林却打住对他道:“贤弟,你先别说了。”他这才把秦琼拽尾巴的事说了一遍。 丁彦平道:“哎呀,想不到这群响马反贼打阵打得这么行家。”这时候,阵里头是特别的乱。丁彦平仰天长叹道:“哥哥,我丁彦平不应当二次出世,这完全是我自己错了!您这个人哪,一辈子喜于征战,而不会治国。”说罢,正在这时,罗成在帅台南边,骑着马盘旋乱转,那意思是为逗丁彦平下来。丁彦平看见了他,问杨林道:“哥哥,您看将台前这员将是谁?” 杨林一看,说:“适方才挑魏文通的就是他呀!究竟他是谁呢!”定彦平心里想道:一定是他的义子罗成啊,我要露出来,北平王得吃不了兜着走呀!他说道:“您要问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您看他这打扮:白盔、白甲、白马,为什么抹上黑脸,安着假胡须,不敢露出真面目。看来他也是您这朝廷的人,来协助这群响马反贼来破朝廷的长蛇阵。这意思您还看不出来吗?” 杨林道:“贤弟呀,你说的是一点也不假。”丁彦平道:“有这么句话:内毒不清,外患焉得除之!您硬是先要把响马扫尽除绝,然后再访查当今圣上杨广的罪状,您这时大错特错。要是您先把昏君杨广推翻,内患已除,人心已然平复,老百姓再不受官府的欺压了,天下自然能够变成太平景象,您想我说的这话是也不是呀?” 老杨林一听点了点头道:“贤弟呀,往后我一定要按你说的这个办,咱们还得事说当前,你来观看,这阵就等于完了。眼前这假脸的,是他枪挑了魏文通,现在我气得浑身乱抖,要打。我是打不上来了,请贤弟你下台把这黑脸的给我置于死地,给魏文通报仇,解一解我的心头之狠!” 丁彦平道:“得了,您不是说到这里了吗,我一定要小子的残喘性命。”丁彦平说完,下了帅台,有人牵过马匹,他认蹬扣鞍上马,一抬左腿,在鸟式环得胜钩上将双尖槍摘将下来,双手一分往南迎上来了。 话说,罗成,他一看到他义父丁彦平下来了,心里想道:我们父子俩得有通掐,催马上前。丁彦平见罗成迎上来了,一掰外手蹬,却往西去了,走出没有两丈远,又裹里手蹬奔正南了。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时丁彦平心里在想呀:在帅台前边,我要跟罗成对话就会被杨林听见,因此才往南诱罗成。罗成也很纳闷,紧紧追了过来。已然离将台很远了,丁彦平这才拨转马头面朝北,把马停住。罗成赶紧扣蹬,马也站住了。 丁彦平问道:“对面来将报上名来!”罗成心里想道:干了!我说我是谁呢?念头一转,有了,干脆来个是膛音,甜润好听,这会儿憋了个顶嗓,说道:我呀,名叫程咬银呀!” 丁彦平哈哈大笑道:“你既然叫程咬银,我且来问你,大魔国的匪首是你什么人的?”罗成硬憋着嗓子道:“我哥哥他叫程咬金呀,那是我的哥哥呀!”丁彦平道:“他叫程咬金,你叫程咬银,要说你们哥们,全是好牙口呀!你还有兄弟没有?你要有兄弟,必得叫咬钢咬铁了!你这小子,在王家店跟我说你是上泰安神州烧香还愿,把我骗了。今天你给我使转轴嗓子,说你叫程咬银,真是胡说八道!全不认识,我还不认识你们罗家这条枪吗!你染了个假脸,还想蒙混于我,这如何能成!要言不繁,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会跟瓦岗军勾上了?快说实话!” 罗成道:“你呀,这一片话呀,我呀,全不明白呀!”丁彦平老将军一听这个气道:合算这片话全白说了!他又一寻思着,也许他不是罗成?忽然,想起来在王家店罗成曾问他双枪有破无破?对他道:要破双枪可千万别先下手!我俩一交锋,他要先下手就说明他不是罗成。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我这片话你全不明白,就算你是程咬银,那你就近前交战吧!”罗成道:“你呀,从来打仗呀。有个呀,毛病呀,向来不先下手呀!” 丁彦平一听,道:“好呀!好小子!你不先下手,今天我先下手!”定彦平心里暗骂自己道:“丁彦平,你在佛祖面前焚香起过誓,绝不再出世了,枪都上封了。而今被杨林所难,又二次出世,怎么这么巧,王家店父子相遇,这时,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这是老夫起誓应誓!今天你若被罗成单枪破双枪扎死这里,甭说我对你们罗家的好处,就看在我是你的义父,你应当这么做吗?豁出一死,我让你这不肖子骂名千载,人人愤恨。”想到此,丁彦平双脚踹蹬,马往前撞,双尖枪双龙探海奔罗成左右额角扎来。 罗成道:“好,我可要稳、准、狠了!”说罢,微一踹蹬,举起他这枪来,啪!啪!一打、二拨、三平杆。虽说是用这样的破法使双枪的有死无活,可是今天罗成这招数是丁彦平本人教的,丁彦平心里也知道,他当然还能有个破单枪的方法了。然而丁彦平能变也不变了,啪!啪!双枪一分拿更嗓去找罗成的枪尖,宁愿让罗成把自个扎死! 罗成一看,我这义父丁彦平怎么拿更嗓找我的枪尖呀?心里又一想,我若阵把他扎死,这事非同小可,我还是让他挂点伤,给他个警戒吧!想到这里,五钩枪头一闪,这钩就奔跑彦平的右偏脸来了,有一个钩儿划破脸蛋,唰,血就下来了。这钩挑住了搂海带;罗成用力一掰,“啪” 的一声,搂海带绷开了。二马冲锋,罗成的右手一摔枪杆,叫一声道:“义父,孩儿罗成可对不住您老人家了!”说罢,啪,就搁在丁老将军后背上了。丁彦平突然往前一栽身,差一点没掉下马来。心里想道:这是罗成没错了,他还叫我义父给我一下子,好一个不孝子呀!” 这时,丁彦平他踹蹬催马往正北就跑下去了。老杨林看了又看,哎呀,这黑脸的单枪破了双枪,连忙喊道:“兄弟你赶紧回来!二爷你快来!”丁彦平听见杨林喊叫,把双枪全执在左手,用右手一指腮帮子,又一指后背,一摆手,再往北一指,那意思是:我不成了,我走了。 这时,阵里大乱。单雄信带领兵将冲到阵中,他抡起熟铜钉钉狼牙槊一通乱杀。隋兵乱喊乱叫道:“别杀啦!我们投降啦!我们交兵刃啦!……!”脱号坎,扔兵刃,乱做一团。在将台之上,杨林一看,大事全完啦!他叫道:“儿郎们,响马里确有高人,这么大的长蛇阵硬是瓦解冰消。好在他们没打绝户网,东北方尚有一条生路。传我的命令,咱们往东北上败走。”隋兵隋将高声呐喊:“靠山王有命令呀,往东北败呀!……快逃命吧……!”杨林下帅台上了马,带领众太保和残兵败将往东北方向败下去了。 话说,这座长蛇阵里什么锣鼓帐篷、马匹军刃、辎重器械等等,全被瓦岗山得去。除逃亡之外,隋兵隋将全都归降,阵中陈尸如山,大魔国是大获全胜。不说大魔国兵卒打扫战场,罗成回山之后,连忙吩咐道:“来人呀,赶紧给我打洗脸水来,我得卸妆!”说罢,敢情他这里唱戏呢!蹬罗成摘下了假胡子,洗干净了脸,众将也都回来了。 罗成对张公瑾等人道:“赶紧收拾咱们的东西,鞴好马,这就走。”又对大魔国的众将道:“我跟众位哥哥告辞了!”大家伙一听,有叫罗兄弟的,有叫罗元帅的,齐声道:“守这么大的累,哪能完事就走,怎么也得在这里住些日子呀!” 秦琼劝道:“表弟呀,你干嘛着急走啊?”罗成道:“哥哥们有所不知……!”接着罗成就把阵中同丁彦平父子俩谈话的情形一说,又道:“这丁彦平他要往东,我在这儿住一两个月,心里是踏实的;他若往南,住一年都放心;现在他是往北了,必是往北平找我父王去了。我父王还以为是我去山西找柴绍呢,他把我的所作所为告知我父王,表哥你想,我还活得了吗!我得赶紧走,追上丁彦平,把事情说明白,不能让他找我父王去。”秦琼道:“是啊,我姑父家法森严,那我可就不拦你了,你还得赶紧走。”说罢,罗成等人上马,大家一齐送下山岗。 罗成一行人离开瓦岗大魔国,往北追赶双枪将丁彦平。他们一路之上不敢耽搁,到处打听丁老将军的行迹,到底也没追上,这一天,已然进了北平府的南门了。临近头道十字街,罗成一看,只见,丁彦平牵着马,在那里跟人打听什么地方呢!“请问老者,我跟您打听打听,这北平王府在什么地方?我二十来年没来了,想不到街道变了样,认不出来了。” 罗成赶紧下马,转到丁彦平的面前,口称道:“义父在上,孩儿罗成在这里给您磕头了。”丁彦平看到罗成,这怒气从心出,跟着他就给罗成跪下了:“你是我义父,你是我爹,我是义子,是儿子,这可以吗?”罗成听了大惊失色,连忙叩头道:“义父,你这不是折寿孩儿吗?您快起来吧!” 丁彦平道:“我折寿你呢?我当不起这义父,二马冲锋交义父,给我一枪杆!”用手一指这脸上:“你看这大疤子!小子,我跟你没话,我找你父王去,我们有细账算。我对你们家敢说有天高地厚的恩情,这长蛇阵算是你替你父亲报了恩啦!”罗成劝道:“义父,您别吵啊!让路人听见不太合适。” 丁彦平大怒道:“什么?我别嚷?我就纳闷,你跟这群响马是逆贼怎么勾上的干系?”罗成回答道:“义父,您要问,不但有干系,还有情理。咱爷俩找个地方细说。您听着有情理,您原谅孩儿我;如果无情理,我在您老面前拔剑自刎,您看好不好!” 丁彦平道:“好!你说咱上哪里说去?”罗成搀扶着丁彦平道:“请义父上马,在东门里有个报国寺,是个清静地方,咱们到庙里说去。”丁彦平道:“走吧!”说罢,罗成等人和定彦平一起来到报国寺,都下了马。罗成叫开左角门,出来个小和尚,见了他拱手道:“原来是罗殿下,阿弥陀佛!您怎么老没来了?”罗成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大家先进去吧!”来到院中,罗成道:“诸位哥哥们,你们在前面偏殿暂时歇息。义父,您往后请。”说罢,小和尚引路,二人来到后院禅堂。 罗成请丁彦平坐到上首椅子上,问小和尚道:“我师父为什么不在?”小和尚回答道:“师父去游方四方,走了好几个月了。”罗成道:“噢,你赶紧沏茶去。”说罢,小和尚应声去了。丁彦平这里还生着气呢,质问道:“你到底跟这群响马反贼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呀!” 罗成低头回答道:“您要问哪,我跟响马是亲戚。”丁彦平又问道:“什么亲戚关系呢?”罗成问道:“我问您,我的舅父是谁?”丁彦平回答道:“当然是秦彝呀。”罗成又问道:“秦彝当年是怎么死的?”丁彦平回答道:“当年北周兵伐北齐,兵马攻取济州城,你舅父死在杨林的水火囚龙棒下。”罗成道:“这大魔国扫隋兵马大元帅秦琼就是北齐大将军秦彝之子。” 丁彦平听了,大吃一惊道:“哎呀,原来的是名将之后呀!快不得杨林总跟我提秦琼,怎么就不提他父亲呢?”罗成道:“义父,您过去也是北齐的臣子,他若提这个,您还帮他打阵吗?”丁彦平点了点头道:“对啊!但是,这秦琼又怎么当上响马了呢?”罗成道:“这我还得先问您,您身为曹州大帅,为什么要到麒麟村隐居呢?” 丁彦平叹道:“唉,想当初我归降大隋,皆因北齐皇帝齐后主是个昏君,大隋开国皇帝隋主杨坚是位明主,没想到后来奸臣当道,晋王杨广篡权,荒淫残暴,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民不聊生,为父怎能不去隐居,古人有言:天下有道则显,无道则隐嘛!”罗成道:“是啊!我表哥秦琼当响马也正是为了讨伐无道啊!您当他们这群有识之士真是朝廷反贼吗?”丁彦平又问道:“那你说他们是些什么人?”罗成问他说明:大魔国皇帝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是普通贫苦百姓出身,翟让原本是北齐皇帝驾下镇殿大将军,瓦岗寨众将俱都是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故此在贾家楼四十六友结拜金兰,共图反隋大业。 丁彦平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罗成又道:“我表哥他们是以有道伐无道,您二次出世却是助无道伐有道,您说您这是不是助纣为虐呢?” 丁彦平一听,真是后悔莫及又道:“哎呀,我净顾了跟老杨林的哥们义气,怎么就忘了这天下苍生大义之事,我真是老糊涂了。”罗成道:“义父,您说我此次帮助破长蛇阵该不该?”丁彦平点了点头道:“该,成儿,你说的全有道理,我饶恕你了,咱们一同走,我到家找你父王去!” 这时候,小和尚把茶水端来了,罗成亲自斟上一碗茶递给义父手中,对他道:“义父,您先喝水,我还有话要跟您说。”丁彦平喝了一口茶水道:“你说吧。”罗成又把这次去瓦岗寨,怎么蒙哄他爹娘的事,跟丁彦平说了一遍。” 丁彦平道:“噢!合算你把这老俩全蒙了!那我到你家,把咱们长蛇阵相遇的事情一字不提,这成了吧?”罗成道:“那也不成。这么巧,咱们父子俩先后到我们家,我父王是必起疑心。”丁彦平问道:“那依你之见呢?”罗成回答道:“义父,您现在庙里住个半月期程的,再上我们家去,把这事不就岔开了吗?”丁彦平道:“好,为父就由着你。” 罗成把小和尚叫过来,说明他义父丁彦平要在庙里住下,叫他好生伺候。小和尚领命下去。丁彦平大喜道:“真没想到我满肚子的气让你这小子给说化了,我一路劳乏也该歇息歇息了,你暂时回家去吧!” 罗成道:“义父,那我就告辞了,一半天我还来看您。”罗成来到前院配殿,见到张公瑾等人。大家伙问殿下道:“您跟老将军说得怎样了?”罗成把经过一说,史大奈道:“殿下,真有您的,会给老头子说服了。”罗成道:“咱们一同回王府吧!”说罢,随张公瑾等人牵马出了报国寺,只奔王府来了。 进了北平王府,家仆接过马去。正赶上北平王在银安殿上办事呢,罗成道:“众位哥哥,咱们进殿见我父王去。”只见,大家进三道门,上银安殿的七层台阶。已然到六层里了,罗成往殿里看了又看,他父王在正中坐着。 北平王罗艺也看见他了,不由得“啊”了一声。罗成心里这一想呀,这下可坏了!怎么坏了?因为他父王知道他上山西太原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呀!咳,我怎么把回来的日子给忘了,再想退已然退不下去了。上了银安殿,到帅案前,罗成跪下道:“孩儿见过父王。”后面众人跟着道:“末将等参见王驾千岁。”全跪下了。 罗艺道:“诸位平身。”说罢,大家伙起来,到两旁站立。北平王紫脸子这么一沉,瞪着眼,手指着罗成道:“跪下!”罗成这心里打了一个寒战道:“是。”噗通,又跪下了。罗艺又问道:“本王问你上哪里了?”罗成回答道:“回父王,我到山西太原府看柴绍去了。” 罗艺大怒道:“你胡说八道!我当初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你说我哪里没去过?由石门镇往西走,山道崎岖,净是些羊肠小路,车不能分轨,马不能连缀,你一去就需要一个月走,往返路程就得两个月,你能到那里就回来吗?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回来。这你连走带回来,不足一个半月,你这是上山西太原了吗?” 罗艺几句话问得罗成张吞吞吐吐道:“这……!”他眼珠一转,回答道:“回父王话,您说这话一点不错。您当初卖艺的时候,是得走羊肠小道,如今去太原的道路修宽了,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罗艺又问道:“好,就算现在道修宽了,我再问你这太原唐公府在城里什么地方?”这罗成哪能知道,他只好蒙着回答道:“在东门里头。” 罗艺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呸!唐公府在西门里。你完全是胡说八道。噢,我明白了,你还是依着你母妃,迷信神佛,烧香拔火呀!”罗成赶紧顺口搭音道:“干脆跟您实说了吧。您不好佛,我跟我母妃好佛,我是到泰安神州二郎庙烧香还愿去了。” 罗艺道:“好小子,我提出头来,你就顺杆爬。”罗成道:“不是顺杆爬,我们确实是烧香去了。”罗艺又问道:“好!就算你烧香去了,这二郎庙在路哪边?你给我说说!”罗成心里想道:这可问不住我,是庙都在路北呀!遂口回答道:“这庙挺大,是在路北。” 罗艺一听,更是怒气冲天道!“好你个罗成,你以为你挺鬼的,你想事庙都在路北,唯有这座庙,这是一座倒座庙,它在路南!我在那里赶过庙会。”罗成一听,这下可完了,心里想道:怎么那么巧,这是一座倒座庙啊! 罗成道:“回父王,孩儿打听了,当初是座倒座庙来着,后来年久失修,又重修了一回,改路北了。”罗艺道:“你跟我这里穷对付呀!就算现在改路北了,我再问你,这二郎神的神像甚么样?”罗成心里想道:这更问不住我了。又回答道:“回父王话,神像是个金身站相,金盔金甲,金脸膛上立生一目,一共三只眼。上首有个童子,拿着三尖两刃刀;下首有个童子,拉着哮天犬。” 罗艺怒斥道:“呸!你说的是天上降妖捉怪的二郎神像。这个二郎神呀,是座像,乌纱帽,蓝袍,文官打扮。就迷信来说,他是检查人间善恶的,叫做灌江口二郎神。你也没烧香去,又是胡说八道。张公瑾,白显道,你们全过来!”众人道:“尊王瑜。”罗艺问道:“本王且来问你们,究竟跟我成儿到底上哪里?说实话!”众人全跪下了道:“回王驾千岁,我们是上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了。”张公瑾道:“您说得那个灌江口二郎神庙现在也改了,神也改成降妖捉怪的二郎神了。”大家伙硬说是去泰安神州二郎神庙烧香还愿,打算冒死哄骗北平王。不知北平王怎样处置罗成等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081回 罗艺怒气斩逆子 坑贤臣奸相施计 上回说到,罗成、张公瑾等众人冒死在北平王面前编出一堆谎言,蒙骗北平王罗艺。北平王罗艺闻言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吼道:“分明你等帮助罗成蒙哄本王,来人哪,把罗成给我绑了,推出去开刀问斩!”罗成顿时就哭了:“我这父王不说理了,将我退出去斩了!”哭着喊着被推出殿外。北平王罗艺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他家就这一个儿子了,由帅案底下把斩令拿出来,这么一摇摆喝令道:“来人哪,传令斩罗成!” 这个斩令又叫黑令,是一个四方的黑布旗子,当中一个白月光,上写一个红“斩”字。罗艺几次连摇带喊,没人接斩令。他问道:“本王在这里喊了半天了,怎么没人接令啊?” 旁边的棋牌官劝道:“启禀王驾千岁,有句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呀!斩令传出去,殿下就要被拖出问斩。过后您这么一琢磨,虽说殿下招王爷生气,当时王爷在气头上把殿下杀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呀!这斩令你们不应当往出传呀!到那时,我们谁也活不了。杀您亲生之子,就算您给我们全宰了,这斩令我们也不能往出传。要杀,您自个儿往出传吧!” 罗艺一听,当场是火冒三丈,喝令道:“哼!你们不传,本王自己传。”说罢,罗艺起身离位,下了帅台,径直往外走。出了殿门,刚下台阶,往对面一看,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罗艺跟罗成对话的时候,大伙家听说北平王要杀罗少保,就捅出了杜迁,低声道:“杜中军,您快搬王妃夫人去,再晚一会儿,脑袋可就下来了。” “对。”杜迁出了后殿门,走到后面,见到见王妃夫人,可就哭道:“夫人呀,您快去吧:”王妃看了又看道:“杜迁呀,你不是跟着殿下往泰安神州烧香去了吗!多会儿回来的?哭什么?”杜差就把银安殿上的事跟王妃说了一遍,道:“您快去吧,再晚一会儿,殿下的脑袋就下来了!”王妃一听,这心里一下子着急了:“走!我跟这老天杀的完不了,我跟他拼了!”说罢,王妃拄着拐杖,由杜迁搀着,刚要进后殿门。杜迁道:“咱们别进后殿门,得进前殿门,迎着斩令,要是斩令传出去就完了。”转过殿外围,进殿院,杜迁问明白斩令还没传出,道:“夫人,快走,迎门堵!”说罢,王妃上台阶,正赶上罗艺拿着黑令下台阶。 王妃大骂道:“我把你这老天杀的,死不了的!”抢上两步,举起拐棍,往上一抡。北平王看了又看,大怒道:“咳,就知道你得跟着裹乱!”转身往回就走。 王妃夫人问大家道:“殿下在哪里呢?搀我,找我成儿去!”杜差道:“在二道门外呢!”王妃道:“走!”。在二道门外,罗成被反手绑着,心里想道:今天这事可麻烦了,碰巧我这脑袋就没了。 忽然,听得王妃夫人放声痛哭道:“成儿,我的苦命的成儿呀!”罗成回头见他母妃来了,他也哭了道:“母妃,您来晚一步,成儿的命就完了,我父王要命人斩成儿我!”王妃叫人给罗成解开,道:“成儿,跟我走!我就你这么一个。他敢宰你,我就跟他闹离家出走!咱娘俩直奔山东历城,我回娘家了。”罗成道:“母妃,有您护着我,我父王不斩成儿我就行了,你们老夫老妻别离开呀!” 话说,这北平王罗艺,他回到书房,一边生气,一边纳闷道:这孩子究竟上哪里去了呢?想到这里,喊道:“来人哪!给我叫杜差。”兵卒到前院,禀道:“中军大人,王爷叫您哪!”大家伙又嘱咐他道:中军大人咱们可都得说是烧香去了。 这时,杜迁来到书房道:“王爷,您别生气了,叫末将有事吗?”罗艺道:“杜迁呀,你坐下。本王且来问你,你们倒底上哪里去了?跟本王说实话!本王平时最信任与你了,你还能冤我吗!”杜迁道:“回王驾千岁,末将这人向来不说假话,今天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杜迁就从当初下山东给秦母上寿说起,说到贾家楼结拜,程咬金二劫皇杠,斗杨林,立大魔国,搬请殿下破了杨林的一字长蛇阵,除了丁彦平的事只字未提外,其它的事一点没忘。 罗艺闻言后,道:“哎呀,感情是这么回事!”杜迁道:“我问王爷您,想当初您三犯中原,是不是为给秦家报仇?”罗艺道:“是呀!”杜迁道:“如今昏君荒淫残暴,奸臣当朝,瓦岗寨众英雄揭竿而起,您这侄儿秦琼是大魔国扫隋兵马大元帅,殿下帮大魔国破长蛇阵,这应该不应该?您要是明白,就应当对我们干的这事高兴。您就有罗成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不明不白地把他杀了,将来谁来统领北平府的兵马为天下黎民除害呀?” 万万没想到杜迁这几句话,让罗艺转怒为喜,遂口道:“杜迁呀,好小子!我听说瓦岗寨妖言惑众,反了这群响马反贼。听你这一说,瓦岗寨大魔国这群人是好样的!既然,隋帝杨广荒淫残暴,万民痛恨,应反则反!这我才恍然大悟啊!”杜迁问道:“王爷,这您还生气不生气呀?” 罗艺道:“本王气的是他说假话来蒙骗本王。你既然把话说明了,本王就没有气了。”杜差道:“您既然没有气了,咱俩去见王妃夫人,把大魔国的事情让全家都知道知道。”罗艺道:“好,就此前往。”二人来到后面,一进屋,王妃见他吵吵闹闹道:“我把你这个老天杀的!你不好佛,咳拦挡我们娘俩好佛!”罗艺道:“你算了吧,好佛!?你问问杜迁,你们干嘛去了!” 杜迁当着罗成和他的夫人庄氏,把长蛇阵的事一说,全家才明白。王妃对罗成道:“编了一大堆谎言来蒙骗你母妃和你父王!好一个小子!”说罢,罗艺才饶恕了他,命人把罗成解绑。又过了两天,忽然,罗成想起他义父丁彦平来了。他独自一人来到庙中,见着丁彦平,行礼问候。 丁彦平问道:“这几天你没来,家里有什么事吗?”罗成道:“家里没事,我父王母妃身体挺好,请义父不用惦念。我今天来,特意是要跟您学学这个双尖枪的枪法,您给我说一说呀!” 丁彦平心里想道:就凭你小罗成的所作所为,有你们家这条五钩神飞枪已然够狠的了,我把这双尖枪再传给你,以后不定还要多死多少人哪!说死了也不能传!怎么办呢?只好暂时推辞道:“这两天我心里头不太高兴,净想些个陈事。你别忙,容我高兴的时候一定说给你听。你想,我这双枪不传给你传给谁呢?”罗成道:“那是当然。”父子俩说了会儿的话,罗成走了。 他每天来磨烦这件事,丁彦平花说柳说,就是没给他讲这双枪之法。有那么一天,丁彦平没法推辞了,道:“罗成啊,我有一个特别的军刃,会使的很少,我跟你说说,这个东西在我马鞍岔子里呢,你学会了就可以把它拿走。” 罗成一听,喜出望外道:“噢!义父,是什么呀?”丁彦平道:“带链的走马流星锤。”罗成道:“啊!我听说这种军刃厉害无比。”丁彦平道:“你随我来。”丁彦平把罗成拉到院子里,取出链子锤。罗成看了又看,这链子够三尺开外,一头是锤,有茶壶大小,是死瓜膛的;一头是个挽手套。丁彦平对罗成道:“比如现在阵前敌人败了,他的马比你的马快,你总是追不上他,你把这锤发出去,就许打中他的人和马,克敌制胜。要是你打了败仗,后头敌人追你,你猛一翻身,把锤发出去,也能够败中取胜,要是打得不分胜败,二马冲锋,猛然再碰面,此锤发出就能把敌人置于死地。”说罢,丁彦平接着他把这锤的各种使法一一交给罗成。罗成机灵,连来三天,你把这流星锤完全学会了。丁彦平道:“成儿!既然你把这锤学会了,你就把它带走吧,我也用不着了。” 又过了几天,报国寺的庙主、当家的方丈从外边游方回来了。小和尚把前情一说,老方丈知道了丁彦平的来历。两人见面,一谈话就比较投缘。老方丈看出丁彦平老将军对昏君杨广早已心灰意冷,就对他道:“一年来,我遍走天下,如今以瓦岗山为首,天下各路反王俱扯起了反隋大旗,他纷纷占地自立为王。以我看为期不远,天下必有一场大乱。” 丁彦平点头称是。两人相识,过了十多天,是越谈越投机,谈来谈去,就谈到罗成这里了。老方丈道:“定贤弟,你们父子俩在长蛇阵中交锋,他单枪破了双枪,你拿面门找他的五钩枪,他为什么没把你挑了?你明白不明白其中奥秘?” 丁彦平听了,哈哈一笑道:“师兄,我太明白了,他若给我扎死,第一他父王这关不好过,第二他就学不到我这双尖枪了。”老方丈一挑大指道:“哎呀,你算说对了。罗成是我的徒弟,他倒是挺恭维我,拿我当个师傅。我只教他一手闭气功,其他一些绝技一概没传。为什么?因为我看罗成这人,多少占几个字:阴、险、毒、辣、狠,今天我跟贤弟说的这是心里话。” 丁彦平道:“师兄,您还提呢!他把我留到这里,老是磨烦要学双枪。挤对我没办法了,只教给他一手走马流星锤。咱哥俩不说到这里了吗,什么君臣、父子之情,我算把世上什么都看透了,我情愿做为佛祖的门徒,请师哥您拉我进佛门,做您一个师弟吧!您给我找一个庙,哪怕小庙呢,我口念‘阿弥陀佛’了。我二次出世到长蛇阵就是一个大错,不能再有第二个错了。请师哥拉帮拉帮我吧!”这位老方丈一听丁彦平说出这话,哈哈大笑,道:“丁贤弟,好吧,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拉你做为我一个师弟吧!”说罢,吩咐徒弟们把前院大殿打扫干净。 大殿中间供的是如来佛祖,两边是十八尊罗汉,小和尚们点燃了蜡烛,上上香,敲磬的敲磬,撞钟的撞钟。老方丈把丁彦平领到大雄宝殿,跪倒口念道:“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今弟子禀明佛祖,只因丁彦平老将军看到昏君无道,有意悔过前非,入咱佛门为徒。”说罢,磕了三个头,平身起来,对丁彦平道:“贤弟呀,你拜佛吧!向佛祖说明你的誓愿。” 丁彦平拱手道:“谨遵师哥之命。”说罢,丁彦平双膝跪倒,双掌一合,打问讯说道:“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弟子丁彦平为解今日之罪,结来世之缘,自今日起,誓做佛祖的门徒。暮鼓晨钟,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如我口不应心,必遭诛报!” 老方丈一听,哈哈大笑,口念道:“阿弥陀佛”,对丁彦平道:“师弟呀,佛门中有这么句话:有福方登三宝地,无缘难进大乘门,师弟请起吧!”丁彦平起来,二次又给老方丈跪倒道:“师哥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给师哥见礼了!”老方丈道:“我的法号叫作“自安”和尚,人们素称我为‘游龙僧’。今天我赐你个法号叫‘自然’和尚,称你为‘云龙僧’吧。”丁彦平拱手道:“多些师兄。”磕头谢过,老方丈将他搀起。 老方丈吩咐众人回到禅堂,丁彦平道:“师哥呀,您给我想个主意,我得赶紧走。这些日子罗成没来,他要来了,那我可就走不了了。”老方丈一听,想了想,道:“还真有座没人管的空庙,就在虎牢关正西二十多里地,那里有座山名叫百花山,山上这座庙叫“三教寺”,是这报国寺的下院。只因这山上狼虫虎豹太多,没有点来历的,这庙住不了。如果师弟愿意去,你可以把周围的庙墙加高,再整修一番。” 丁彦平一听,心里大喜道:“我把我的家财完全折卖,重整三教寺。到那里我成了庙主,可是一个徒弟没有。我想从这里带走十名徒弟,帮助我办理诸事,师哥您看怎么样?”老方丈听了,道:“好,就这么办吧。” 丁彦平挑了十名文武全才的和尚。自安方丈办了一套衣钵、戒牒,取出三教寺契文,交给了丁彦平。丁彦平带着徒弟走了。临走之时,老方丈道:“如果罗成来了,您就把我出家之事对他说明。”过了两天,罗成果然真的来了。罗成这些日子为什么没到庙里来呢?只因瓦口关突厥都蓝可汗率军犯界,他奉父命办理边关的事情去了。用了二十多天,把边关事情办完,他回来交令。 第二天,忽然想起义父丁彦平,赶紧来到庙中,见到自安老方丈,行礼完毕,师徒坐下述话。他问起他的义父丁彦平,老方丈微然一笑,就把丁彦平出家为僧到百花山三教寺的事情一说。罗成心里想道:真可以呀,我这义父不见我了!又闲谈几句,悻悻地回王府。 我们回头来再说靠山王杨林率领残兵败将由被打垮的长蛇阵东北方败出去,逃出百里之外,这才查点人马,万没想到十万大军,全都投降瓦岗大魔国,最终只剩了四五百人,连个粮食粒都没有了。他传命令扎下浮营,派人跟本地县衙筹粮。又命人替他把此次长蛇阵失败经过写成奏本火速送到京城。折本上写明:杨林请求京师再派大军,还要二打瓦岗军,不灭大魔国誓不罢休。流星报马带着奏本奔京师去了。 话说,那一日早朝,隋帝杨广登殿,接到奏本展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龙颜大怒,道:“哼,这群瓦岗响马逆贼实在可恶,十万大军竟被这群响马打的丢盔弃甲,连遭败北。” 这时,丞相宇文化及,心里想道:这群响马反贼真可以,连靠山王杨林都连遭败北。出班奏道:“陛下,如今靠山王请求陛下派二路援军,陛下您要赶紧定夺。如若不消灭瓦岗大魔国,我大隋有三摇四晃之忧。”正说这里,又送上来一个告急的折本,杨广看罢,又是大吃一惊。 原来,是辽东襄平府的奏本,上奏高句丽高阳王高元率军侵犯辽东,在沿海一带,已然抢了两州五县。隋帝杨广命黄门官将两个急折本高声朗读,让全朝文武周知。丞相宇文化及上奏道:“既然是辽东襄平府告急,外患事大,请陛下传旨命靠山王杨林带领十万大军火速赶往辽东襄平府,连同征夷大将军王勃带领六十万隋军平定高句丽叛乱。” 杨广道:“宇文卿家所言者是,可这内患该怎么办呢?”宇文化及道:“依微臣愚见,昌平王邱瑞这位老将军精通站策,足智多谋,可命他带领人马三十万,战将百员,二次攻打瓦岗山,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邱瑞在旁边闻言后,心里大骂道:宇文化及你个奸相,你对我素有挟嫌之心,让我以弱碰强,阵前送命,你这是成心坑我呀!前文书“南阳关”表过,昌平王邱瑞明侍杨广,暗保忠良,与宇文化及是冰火不同炉。 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惠及强抢民女。七杰大闹花灯,王伯当劈死宇文惠及,父亲宇文述听闻小儿子宇文惠及被响马劈死,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又听这群响马被藏匿在昌平王府,宇文成都搜府不得。最终气愤交加,忧郁而死。宇文化及发誓将这群响马杀死,为父亲和三弟报仇雪耻,但又明知邱瑞故意放走这群响马,可又抓不到证据。有一次,宇文化及和邱瑞在朝堂为了些许事争吵得不可开交,被文武大臣劝住。宇文化及暗暗怀恨在心。 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借刀杀人之计。杨广闻听丞相保举邱瑞,急忙道:“昌平王何在?”邱瑞越班跪倒道:“微臣在。”杨广道:“既然丞相保举,朕命令你三日之后起兵,请老将军为国为民,尽点忠心吧!” 这时,邱瑞心里又想道,我这么大年岁了,还得挂帅攻打瓦岗寨,不行,我得带一个人去,为我做先锋官。宇文化及不是想坑我吗,我也得还他一下子。想到这里,奏道:“老臣启奏陛下,既然命令老臣带兵打瓦岗寨,老臣保举一个人,长安城四门总镇韩琪,那是我的得意门生,举荐他做为正印先锋官。” 杨广点了点头道::“就依卿家所荐吧。”邱瑞道:“陛下且慢,老臣还要推举一位副先锋官。听说丞相之子宇文成龙熟读兵书,深韵韬略,本领出众,微臣保举他做为先锋官。”杨广道:“就便如此。老将军挂帅,朕祝你一举扫平瓦岗贼寇。”他又命人传下一道旨意,调急靠山王杨林火速到辽东襄平府,连同征夷大将军王薄平定高句丽叛乱。到此退朝。杨林接到圣旨,赶赴辽东襄平府。 话表,昌平王邱瑞,他回转王府,来到后厅。王爷夫人宁氏见到他丈夫满脸不高兴,上前问道:“王爷,您又跟丞相怄气了吧?”邱瑞叹道:“唉,夫人,你我坐下讲话。”邱瑞把今天早朝之事说了一遍,接着道:“这都是你的好亲戚!”宁氏道:“碍我亲戚什么事?”邱瑞对她道:“大魔国元帅亲戚不是你外甥吗!他要不造反,今天我能挂帅吗!”宁氏道:“噢,这么回事呀!这是咱们这里说,我这外甥亲戚造反造得对!如今这昏君杨广弑父杀兄,杀妹纳母,荒淫残暴,罪恶滔天,你还保他干什么!倒不如借你挂帅这个机会,把要紧的归置归置带走,连儿子带儿媳妇,一块上瓦岗寨完了。”说到这里,邱瑞吓得颜色变更,站起来一悟夫人的嘴道:“别说了!这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人家听见了,那咱们全家就完了。你准知道瓦岗山能成大器吗?我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活几年?还得为儿孙着想啊!此次打瓦岗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宁氏道:“得,不是我说话你不听吗!有这么句话:斑鸠落到芭蕉树,芭蕉树倒斑鸠飞。早晚这树叶儿也得落在树底下。这王府我也住腻了,你前脚走,后脚我就带儿子、儿媳妇回咱们原籍昌平州了。”邱瑞道:“那我就不管了,我起我的兵,我挂我的帅。”老夫妻俩正在争吵,忽然,听得加人禀报道:启禀王驾千岁,门口有相符的人送来请贴,丞相要请王爷过府饮宴。不知宇文化及为何宴请昌平王?且看下回分解! 第082回 成龙任命副先锋 昌平王二打瓦岗 上回正说到,丞相宇文化及下请帖请昌平王邱瑞过府饮宴,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宇文化及那天下了早朝,回到府内,心里很不实在。长子宇文成都抱怨他父亲道:“父亲,谁让您在金銮殿之上非得保举邱瑞攻打瓦岗寨呢,这倒好,他保举我二弟做副先锋。就我二弟那点能耐,分明是去白白送命。我看你们这老二位就好比阴阳钩,你钩我一下子,我钩你一下子,倒看看谁钩得过谁!” 宇文化及道:“成都呀,为父,也舍不得你二弟呀,邱瑞老匹夫硬是给保举下来了。你说咱们应当怎么办呢?”宇文成都道:“父亲,让我说,赶紧下份请帖,将昌平王邱瑞请到相府,我给你们做个搭桥的,话说透了,豆咬破喽,再让我二弟随大军而去,邱瑞必然有照顾着二弟。除此,没有别的办法。您想是不是?” 宇文化及叹道:“哎!也只好如此啦!看来我要不给他下这口气,我这二儿子是有死无活,来人哪!赶紧写份请拈,请昌平王过府饮宴。”说罢,家人领命照办,过了一会儿,请帖送到了昌平王府。邱瑞一看就明白了,虽说我跟宇文化及同殿为臣,可私下素无来往,你请我过府赴宴,还不是因为你要加害于我,我将你二儿子也给拉上了吗!好,我倒要去相府看看。即时传外班备轿伺候。邱瑞出来上轿,直奔相府而来。 到了丞相府,邱瑞刚下轿,只见丞相宇文化及和他大儿子宇文成都在大门外迎接。宇文化及上前跪倒磕头道:“见过王爷千岁,您真是赏脸赐光啊!”邱瑞道:“相国大人给本王施礼,实在是担待不起!”宇文化及道:“王爷,今天把公事抛开,咱们乃是私交,就凭您这岁数,我还不应该给老王爷您磕个头吗!”邱瑞道:“那本王这厢还礼了。” 宇文成都赶紧过来,道:“成都参见王驾千岁,这里给您行礼了。”邱瑞哈哈大笑道:“起来吧!”宇文父子二人将昌平王接到待客厅,分宾主落坐,有人献莱,茶罢搁盏。 邱瑞道:“相爷请帖到了,就是赏我脸了,本王也不敢不来!”宇文成都一听这话中带刺,赶紧站起躬身道:“回禀王驾千岁,您千万不要再说了,那天,您和家父俩在朝堂拌嘴争论,虽说众人已然给了结了,可是这个碴始终没有锔上,今天看在我成都的面上,您和我家父和好如初吧!” 宇文化及道:“老王爷,所不成我,再给您补合补合。当初全是我的错,从今往后,谁也不提过去的事了。”邱瑞道:“你也不要再赔情了,我冲成都,咱哥俩这事全完了。我再记恨你,就算本王不识时务!”宇文成都道:“既然如此,小侄也跟着高兴。来人哪,设摆酒宴!我做晚辈的,给您和家父俩摆一桌和美酒,请王爷痛饮一番!” 邱瑞道:“既然如此,那就本王讨扰多时了。”一会儿功夫,大厅调开桌椅,将酒宴摆上。邱瑞被让在当中落坐,上首宇文化及、下首宇文成都相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宇文成都道:“王爷,您把我二弟保举做为副先锋,他既然没见过战场,能耐又顶不上去,我父亲实在是放心不下。此次行军,您还得多多关照一二。”宇文化及道:“老王爷,我儿替我说了,您对贤侄成龙就多多照顾吧!”邱瑞道:“这不是话说到这里了吗,本王不怕丞相过意,本王完全冲着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啊!” 宇文成都道:“是,王驾千岁。”邱瑞道:“让你二弟跟着去,我必是量力使用,尽可能让他一仗不打。要是有奏凯还朝的那一天,别人有立功多的,我给他摘个一功两功的,功劳薄上有你二弟一笔也就是了。”说罢宇文父子二人当面道谢道:“多谢王爷。” 宇文成都道:“来人哪,去叫我二弟让他快来,见过王驾千岁。”一会儿的功夫,将宇文成龙找来了。宇文成龙已然知道给他保举下来做先锋官,心里还挺高兴。这宇文成龙平日仰仗他父亲在朝中的势力,骄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完全是一个大草包。他进屋之后,赶紧上前给昌平王施礼。他这嗓子还是齁尖道:“小侄成龙见过王驾千岁,我这里给您磕头了!” 昌平王道:“成龙呀,你起来,这里坐下吧!”宇文成都对二弟宇文成龙把方才昌平王应许要照顾他的话一说。宇文成龙站起来了道:“小侄多谢王驾千岁。我知道您这是冲我父亲,冲我哥哥。虽说您照顾我,可是小侄我在战场多多历练,敢说也有一身的好功夫,此次打瓦岗寨,小侄我多立下战功,报效朝廷,再说了,给我父亲和我大哥露露脸!”邱瑞听了,问道:“既然贤侄有这样的自信,那就更好了,本王且来问你,你使什么军刃,武艺怎么样啊?”宇文成龙回答道:“我使一口刀,敢说我的刀法精奇” 邱瑞又问道:“既然这样,本王再问你这脸上怎么这么瘦呀?青魆魆的瘦!”宇文成龙道的:“回王爷,我没病,天生来的就这么瘦。我有个外号您知道吧?”邱瑞又问道:“你叫什么呀?”宇文成龙道:“回王爷,小侄使的是三尖两刃刀,脸上又瘦,人称我叫带病小二郎!” 这时,宇文成都听不进去了,对他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你在王爷这里说这样的大话,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耍得过去吗!王爷,您别往心里去。”邱瑞这心里都笑掉大牙,差点都笑出声,然后道:“哎,成都呀,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本王照应他就是了。”说罢,回头又嘱咐宇文成龙道:“后天起兵,按时到校军场,别误了点卯。”只见,宇文成龙道:“请王爷放心吧,小侄我决忘不了!”又和宇文父子俩说了会儿的话,昌平王告辞。丞相父子送出大门外,邱瑞上轿回府去了。 起兵的那天,天还没亮邱瑞就起床了,对夫人道:“用过茶饭,为夫可要走了!”夫人嘱咐道:“老爷您都这么大的岁数,身体要多多保重。”邱瑞道:“夫人,你不是想回原籍吗,容老夫奏凯还朝,即刻呈请辞职归里。”夫人道:“我这人的脾气是说到哪里办到哪里,我自有办法,您就别管了!”邱瑞没法,只好说了一句“那就随你去吧。”说罢,邱瑞全身披挂整齐,带上手下亲兵,出府上马,遘奔南门外而来。 在校军场上,三十万隋军站立等候,粮草辎重俱已备齐。邱瑞老将军来到将台旁,下马上台,正居中落坐,所有将官人等跪倒磕头道:“末将参见王驾千岁。”邱瑞道:“诸位将军,免礼平身,两旁站立!” 大家一齐声道:“遵命!”众将排班站好。邱瑞道:“先锋官郭琪听令!”郭琪拱手道:“末将在。”邱瑞传令道:“命你点卯,一卯不到重责四十,二卯不到重责八十,三卯不到按军法从事,连点三卯,大军开拔,兵发瓦岗寨!”韩琪应了一声而道:“末将遵令!”说罢,开始传令点卯,头遍卯点完了,只有副先锋宇文成龙还没到,报于昌平王邱瑞。 邱瑞又传令道:“二卯,三卯,点你的吧。”连点二卯,一兵一将按名全到齐了,还只是副先锋未到。这宇文成样为什么没来呢?原来因为他没有合适的顶盔亮甲,第一天,在相府里预备,家人问道:“二公子,您用什么盔甲?宇文成龙道:“我爱我大哥那顶四棱八角荷叶板檐盔。”家人对他道:您这么点小脑瓜,戴那顶盔哪能行吗?”宇文成龙回答道:“因为我脑袋小呀,不要紧,里边多裹胄,一定要戴那顶盔!”说罢,家人把盔取来了,他裹完胄,往自己脑袋上一戴喊道:“哎呀,我受不了啊!快给我摘啦!” 家人问道:“是不是呀?还是您戴不了?”宇文成龙道:“甭说这盔我戴不了,加上这甲叶,敢情这么大分量呢!这可不成。去!按我的身材衣服尺码,赶紧到冥衣纸花店,给我糊一份顶盔亮甲去。”大家伙一听,背地里俱在偷笑,心里又想道,你这还没死,就要糊一身寿衣盔甲呀,这不是咒自己早死呀!就问他道:“要糊一套纸顶盔亮甲,那您怎么穿呀?” 宇文成龙道:“你们真糊涂,人家冥衣纸花店伙计有手艺,糊绫的,糊缎的,哪能糊纸的呀!”听他这么一说,家人敢不照办吗!家人还真的直奔冥衣纸花店去了。向掌柜的一说这意思:赶紧糊一身寿衣盔铠,明天早晨不能误了点卯,等用。 店掌柜的道:“就半天一宿工功夫,糊不得呀。我们这里不做这话,还得现找有高等手艺的人。”家人道:“你糊不得,也得糊。赶紧找人!我们相府缺的不是钱,你们要多少钱不要紧,我们花得起这钱。但你们如果误了我们家二公子用,相府的一句话,你们这店就得关门大吉!”店掌拒不敢违抗丞相公子的命令,于是,赶紧找了二十多人赶制了一宿。 到了第二天清早,宇文成龙带着众家人慌忙赶到冥衣纸花店,宇文成龙问道:“怎么样?糊好了吗?”店掌柜的回答道:“您看我们赶了一宿,全齐了,就这身寿衣盔铠还差一点绝活!”宇文成龙连忙催道:“那就让他们快着!”众家人等了一会儿,这才准备齐全。把糊好的寿衣盔铠取回来,给二公子宇文成龙穿上。 宇文成龙笑道:“你们看看,这身用纸糊的顶盔亮甲,穿起来多轻,多舒服啊,这不跟真盔恺一样吗?给我鞴马。”家人问道:“给您鞴哪匹马?”宇文成龙回答道:“鞴那匹骡马,大肚子那个。”家人又问道:“那匹马怀驹呢,您能骑吗?”宇文成龙回答道:“不管他怀驹不怀驹,我就爱那匹红马。”家人还得依着他。一切满齐,他出府上马奔校军场去了。他进校军场的东辕门之时,三卯已然点完。 昌平王邱瑞正坐那里还在生气呢,这时,只见宇文成龙进辕门奔将台来了。只听得这匹马略噌咯噌地走着,吁!他下了马,来到将台上头。众将看了又看他顶盔亮甲,五杆护背旗,还真有个样子。来到帅案头里,跪倒磕头道:“末将宇文成龙参见王驾千岁!” 邱瑞问道:“嗯,成龙啊,你为什么误了卯了呢?”宇文成龙回答道:“不瞒王驾千岁,末将没有合适的盔铠,身上的盔铠太重了,让末将实在受不了,前些天在冥纸花店糊了这么一身寿衣金盔金甲,今天早晨去取,这身盔铠还差点绝活,因此耽误了一会儿。” 只见校场众将哈哈大笑,原来这一套金盔金甲全是纸糊的寿衣!这人还没死,就穿着寿衣盔甲打仗,这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次呀!这时,邱瑞心里是又气又想笑,谁让他是当朝丞相宇文化及儿子,反正这次打瓦岗寨,用他的地方不多,没他也不少,让他跟着混吧。能混一天是一天吧!想到此,说道:“你三卯不到,本当军法从事,念你初犯,饶过这次,起来吧!”当下命令韩琪传令,兵发瓦岗寨!三十万大军分为三队:先锋韩琪领头队;副先锋宇文成龙领二队;邱瑞自己领三队。只听得长安城明德门校军场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兵卒齐声喊道:“得胜”二字:“得胜啊!得胜啊!!”浩浩荡荡往东走下去了。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这一天,大队人马才抵达河南省滑州瓦岗山寨的正北方。邱瑞得到探子的报告:全队已然全到了,这才吩咐安营下寨。扯辕门,立纛旗,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寻更了哨。守土儿郎安营门,扎鹿砦,全都安置妥实。 邱瑞率领三十万大军到达的消息,早有瓦岗山的探马报与秦琼知道。秦琼又是为难,又是生气。为难的是隋军主帅是我的亲姨父邱瑞挂帅,这个仗可怎么打?生气的是,姨父您是奔七十的人了,还亲自挂帅,跟我对敌!秦琼把这事跟徐懋功、魏徵二人一说。 徐懋功眼珠一转,道:“无量天尊,秦二哥,您也别着急,我自有办法。”他把侯君集、尚怀忠、袁天虎、李成龙这四位探马头目找来,把邱瑞跟秦琼的关系说明,要他们乔装改扮,依计而行,探明军情,及时来报。 再说,三十万隋军一路劳乏,邱瑞见山上敌军也没亮队,下命令加紧防范,歇兵十日。这一天,大营北面,后营门外,来了一拨儿做小买卖的穷百姓,有卖熟食的,有卖花生、鸡蛋的,有卖酒的,有车推肩挑的,高声叫卖。原来来者都是大魔国兵卒乔装打扮的。隋兵哪里知道,他们正在闲得无聊,有人就上前搭话道:“卖酒的,给我打二两,酒怎么样?”兵卒回答道:“这位军爷,这酒没错。您先喝着好,再给钱,不好,白喝。向来我不卖次酒。”打上酒,隋兵一喝道:“嘿!还真不错。”一边喝着,一边跟这卖酒的聊天,于是问道:“你是哪村的?”兵卒回答道:“回军爷,我是张村的,由这儿往北好几十里地呢!”隋兵道:“家里趁点地吧?”兵卒道:“趁点儿地也不够吃的。不瞒您老说,这二年收成又不好,本来就闹灾荒,再加上大魔国妖言惑众,在这里净打仗了,老百姓全都是提心吊胆的。这咱们朝廷的大军到了,我们老百姓还踏实点儿。要不,我哪敢上这里做买卖呀。就瓦岗山这群响马反贼,靠山左近百八十里,各村都骚扰到了!粮食、牛羊、小鸡子等等,无一不要。那些老财都逃了。像我们这家里没什么的,跑到哪里也是吃饭,就这里对付着活着吧。”隋兵的道:“你说的也是实话。”兵卒回答道:“哎呀,这位军爷,你们要真把瓦岗山的响马赶跑了,我们本地老百姓就烧了高香了,我们大家伙念了阿弥陀佛了。” 隋兵的道:“你家儿口人?”兵卒回答道:“我有一个兄弟,三个妹妹,还有爹娘,全家就指望着我这桩小买卖,家里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隋兵的道:“哎呀,真是怪难为你的。”兵卒道:“这位军爷,你们这里用人不用?”隋兵的道:“问这干嘛?”兵卒道:“不瞒您老说,我这兄弟今年二十一了,就是能吃,在家里每天瞪眼吃不饱呀。这里要是用当兵的,求您老受受累,把他补下得了。要是办到了,那就算是救了我这个弟弟。我每天送您老两碗酒喝。”碰巧喝酒的这位隋兵是一个营的营长,他这队早开小差跑了一个,正缺一个兵。他心里想道:把他这兄弟补上,我一不担错,二有酒喝,正合适。就对他道:“哎,明早你把你兄弟带来吧,如果他条件好,我能给他补一个缺!”兵卒道:“哎哟,这位军爷,您老算救了我们了。”说罢,这位卖酒的乔装兵卒赶紧跪倒磕头。 “别磕头,这没什么,明天过了中午,你把他带到这里我看看”到了第二天,他真给“兄弟”带来了。小伙子跪下就磕头。这隋兵营长问道:“你爱当兵吗?”兵卒回答道:“回军爷,什么爱不爱的,您老只要给饱吃,要我干嘛我干嘛。”隋兵营长道:“那就行了你们姓什么?”乔装卖酒的兵卒回答道:“我叫张大,我这兄弟叫二愣。”隋兵营长道:“有大名没言?”兵卒道:“没有别的名字,小名叫二愣,现在还叫二愣。” 过了几天,他就把这张二愣补到营里去了。过了四五天,这名乔装卖酒的兵卒又来了。隋兵营长问道:“你怎么好几天没来呀?”兵卒回答道:“不思想瞒您说,我爹和我娘都病了。哎呀,这位军爷,我给您带好酒来了。”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猪尿泡,道:“这是我在烧锅特为您老灌的二锅头酒,您老慢慢喝吧。” 隋兵营长道:“哎呀,谢谢你啦。”那位乔装卖酒的道:“别那么说,我还没给您道谢呢。我这个弟弟到这里怎么样啊?”隋兵营长道:“要说你这兄弟还真实诚,听说,可就是能吃呀?”卖酒的道:“是呀,到这里吃上饱饭了,这位军爷,我看看他行吗?”隋兵营长道:“那有什么不成的。”一会儿的功夫,他把他这“兄弟”带出来了。哥俩谈了起来。 “哎呀,我的哥哥,你好喂!”“哈,我的弟弟,你在这里当兵觉着怎么样?” “好呀,顿顿大馒头,菜里还有点肉,在家里哪里吃去!你告诉爹娘说,不要想我了,我死在这里都不回家了。”说罢,俩手往前一伸,手指缝里夹着的一个纸团,就顺势掉在酒挑子里了。这是什么?就是安插在内部特务情报。 原来,隋兵军营占的地盘很大,瓦岗大魔国派来的人使什么招数的都有,这边钻进去几位,那边钻进去几位,在这十天以内,就有几十位进去了。各种情报一道跟一道往瓦岗山上走,把隋兵军营所有要紧的军情都探听明白了。时间已然过了半个月,诸事准备停当,秦琼这才点了五万人马,带领众将,响炮亮队。那边邱瑞闻报,也点了三十万隋军将大队亮开。 两军对垒,邱瑞在马上往对面观看,心中暗自想道:我这外甥秦琼还真有点元帅的气派。他叫道:“先锋官韩琪何在?'韩琪拱手道:'“末将在呀!”邱瑞吩咐道:“今天不赶紧催马当先,阵前立功,更待何时!” “来呀,给我擂鼓!”说罢,鼓声隆隆,韩琪大枪一摆,催马赴疆场。秦琼见出来的这员将官,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黑脸膛,鼻直口方,颏下无须,看这样子此人不过三十岁,紫金盔铠,全身披挂,背后五杆护背旗,胯下马,掌中一条大枪后面有杆三角旗子,有兵丁打着,白月光里头有“先锋”二字。 韩琪来到当场一摇晃脑袋,喝声道:“呔!对面的响马逆贼哪个敢撤马与我一战!”秦琼传令道:“翟让听令!翟让拱手道:“末将在!”秦琼吩咐道:“翟将军,他就是昌平王得意的门生、敌营先锋韩琪,就凭你这条枪,还赢不了他那枪吗?务必要旗开得胜,出马去吧!” 翟让拱手道:“得令!”一催坐下马,赶赴当场。韩琪一看出来这人,身高过丈,肠阔三停,乌油盔铠,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杆丈八枪。翟让来到韩琪马前,吁,扣镫停马,便问道:“对面什么人?” 韩琪把嘴一徽喝声道:“我乃正印先锋官韩琪,你也要通报姓名!”翟让道:“我乃姓翟名让,绰号人称小霸王,也是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驾下的正印先蜂官。”说罢,韩琪一踹镫,挥杆一枪。翟让催坐下马,立枪一挂。韩琪往何一撺把,反腕子枪纂就直奔翟让打来了。翟让急忙拿枪一拨, “仓啷” 的一声拨开。二马冲锋,韩琪往左一摔枪奔翟让的后背。翟让悬裆换腰,横枪一挂,挂了出去。两条大枪打在一处,一个是扎挑破豁,一个是劈刺翻滚,打了七八个回合,圣都难分。翟让心里想呀,元帅要我旗开得胜,他这枪法跟我是一个路子,我怎么赢他呢?打过了十个回合,忽然想起一招,他一抬右腿,把十三节亮银鞭摘了下来,带好挽手,裹到枪底下。拨转马头,二将再次碰面。 瞿让摔杆一枪。韩琪立枪一挂,可是挂空了,忽然,只见翟让摇枪直奔他的左额角打来,猛一低头。这时候,翟让微裹里手橙,马抢上风头,二马过镫时,把枪交于左手,右手就把鞭抽出来了。不等韩琪回身旋腰,把所有的气力都搁在鞭上,啪!正打在韩琪的后背上。韩琪往前猛一栽身,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这一鞭打得他三摇四晃,震动了五脏内腑。 邱瑞看了又看:哎呀!不好。韩琪快败下阵来,就觉得嗓子眼发甜,心窝发堵,忍不住这口血,啪!就吐出来了。正南瓦岗山的兵将齐声喝声喊道:“翟将军好一手走马飞鞭呀,给隋军先锋官打吐了血!”说罢,翟让拨马紧追,要把韩琪一枪挑死。邱瑞急忙派出八名偏将把韩琪围住,圈回本阵,传令撤退。秦琼也传令擂得胜鼓,便收兵回山。不知两军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3回 成龙连挑数员将 人头计邱瑞中计 上回说到,瓦岗军得胜,秦琼传令收兵回瓦岗山。这时,隋军先锋官韩琪回到军营,众人一看马的前蹄膀和脖子上染满鲜血,赶紧把他搀下马来。邱瑞痛彻心脾,命人将韩琪搀到他住的帐篷,请军医火速调治。军医给韩琪诊断吃药,禀报邱端道:“启禀王驾千岁,韩先锋由于呕血过多,恐怕以后打不了仗了,还得用好药调养,半年之内不能恢复元气。”邱瑞闻言后,心里想道:我就这么一个得意的徒弟竟受此重伤,脸上不禁得流下泪来。 第二天,探子进来报道:“启禀王驾千岁,瓦岗山派人前来讨战!”邱瑞心里又想道:我手下战将韩琪是最好的,这第一仗就让人家打的吐了血,别人上去,岂不更是白白送命吗!于是,便吩咐将免战牌挂出,匣弩手、弓箭手等在营前把守,加紧防卫。瓦岗军连日下山骂阵,骂了好几天,隋兵军营一直挂的是免战牌,就是不亮队。 这一天,昌平王邱瑞在中军帐营召集众将商议攻打瓦岗军之策。宇文成龙实在是憋不住了,上前说道:“王爷,咱们天天让人家骂,咱们却憋在帐营中像个缩头乌龟,为什么不出去迎敌,给他们致命一击呀?”邱瑞叹道:“唉,咱们帐营中再没有比韩琪本事大的先锋,我怎么出去迎敌呢?” 宇文成龙道:“王爷,难道我就不能打个仗吗?您别光把您的徒弟看在眼里头,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宇文成龙的厉害!”邱瑞闻言后,对他道:“你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出阵为好。” 宇文成龙执意要去,邱瑞坚决不肯,这宇文成龙真急了,道:“王爷,您不就是碍着我父亲的面子吗!别说我出阵不会有差错,就是有差错,一切由我自己担待。如今当着众将我把话说明,您就看我斩将立功吧!” 邱瑞心里想道: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宇文成龙,既然你谈到这里,好吧,本王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来,传本王的命令,点人马出营!”说罢,跟着鼓声隆隆。率军出阵迎敌。两军对垒。 邱瑞道“副先锋,你既然主动请缨,出战去吧了!”宇文成龙道:“好吧,来人呀,给我擂通鼓!”说罢,咕隆隆隆!宇文成龙一催坐下大肚子蝈蝈马,咯噌咯噌来到阵前,扯开尖嗓门喊道:“呔!你们这群响马逆贼哪个敢近前与我一决高下!” 大魔国的兵将都往对面观看,就见出来此人八尺来高,细瘦的身材,青魆魆的这么一张刮骨脸,嘬脑门,短下巴颏,是个上下两头尖的枣核脑袋,秤钩眉毛,三角眼睛,叭儿狗鼻子,夜壶嘴,厚嘴唇噘着,两个耳朵一个搧风,一个不搧风。胯下一匹大肚子红马,一身金盔金甲,背后五杆护背旗。 虽说,也是全身披挂,可是被风这么一刮,战裙都被挂起来了。秦琼看了直纳闷,多大的风也没见给战裙刮起来的呀。他哪里知道,这是冥衣纸花店给糊的寿衣金盔亮甲,风一刮能不飞起来吗? 徐懋功噗哧一笑,对元帅秦琼道:“二哥呀,你看看这小子,不问可知,必然是奸相宇文化及的二儿子宇文成龙。”说罢,徐懋功敷在秦琼耳边说出怎样对付宇文成龙的计策。 秦琼一听,全然明白了,便传令道:“单雄信听令!”单雄信拱手道:“末将在。”秦琼吩咐道:“命你出去迎敌,但只许败,不许胜,违令者斩!”单雄信一听,不解其意道:“为什么让我许败不许胜呀?” 只见,徐懋功赫然一笑道:“无量天尊,天机岂可泄露,单五弟出去迎敌吧,到时候你自然明白了。”单雄信听了也明白了,遂口道:“得令!”说罢,二马碰面,宇文成龙喝声道:“呔!对面的响马反贼,快快报上名来,本将军从来不斩无名之辈?” 单雄信喝声道:“我乃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驾下五虎上将第一名,姓单名通,字雄信,绰号人称小灵官。你也通上名来!”宇文成龙道:“我乃大隋兵军营副先锋,复姓宇文,字成龙,绰号人人皆知,我叫带病小二郎!” 这时,昌平王邱瑞一看单雄信威风凛凛,武艺十分高强,心里担心起来:今天宇文成龙这小子肯定是九死一生,谁让他自己送死呢!单雄信叫道:“宇文成龙,你我撒马一战!”宇文成龙道:“好嘞!让你尝尝本将军的三尖两刃刀,看刀!”说罢,举刀就砍。 单雄信横搭双槊接刀。只听得“仓嘟”一声响,单雄信高喊了一声道:“好厉害呀!双手举槊拨马回头就跑,好像是两膀被砸岔,下不来了。一边往回跑,一边喊道:“可把我给砸坏了。”此时只听到大魔国兵卒呐喊道:“宇文成龙真是太厉害了!顿时瓦岗军阵脚也乱了。嘡啷啷啷一阵锣声响亮,人马往山上撤。 邱瑞也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传令鸣金收兵。他玩玩没想到,这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竟然力败大魔国五虎上将第一名单雄信,宇文成龙回到中军帐营,道:“王爷,您从来就看不起我,今天让您见到我真本事了吧?我方才把来敌两膀砸岔了,告诉您,他是五虎上将第一名,叫小灵官单雄信。第您给我上功劳薄,这功劳薄上我是头一功!” 邱瑞道:“哎,好好,把功劳薄取来。”说罢,拿过功劳薄,给他写上了。宇文成龙道:“赶他日奏凯还朝时,让圣上看看,这是给我们宇文氏门中增光,也是我个人的脸面。请您先写封信,告诉我父亲一声。”邱瑞道:“好,这封信我给你写。”即时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他。宇文成龙派了一名兵卒快马加鞭,去到京城丞相府送信报喜。 过了几日,这封信送到了丞相府。宇文化及与大儿宇文成都正在喝茶闲谈,有家仆来禀道:“相爷,二公子来信了,请相爷过目!”宇文化及道:“好,拿来我看看!” 宇文化及拆信一看,哈哈大笑道:“成都呀,你以前看不起你二弟的本事,你快看看吧!”宇文成都接过信看,大吃一惊,道:“父亲,我不信,就凭我二弟那点本事,就能战胜小灵官单雄信?肯本不可能!这分明是别人立的功太多了,给我二弟硬摘上一功。将来奏凯还朝那天,您可得好好地谢谢这位昌平王。”宇文化及道:“我儿成都言之有理,为父现在明白了。” 我们返回头来再说瓦岗寨。第二两军对垒,宇文成龙又打败了大魔国的五虎上将第二名王君可,也是按照军师徐懋功的吩咐,不到两三回合,放水败阵而撤,接着五虎上将第三名尤俊达、第四名王伯当和第五名谢映登也先后都被他给打败了。连打了十天的仗,就这样,宇文成龙每天取胜,连挑瓦岗山大魔国数十员大将。除去元帅秦琼没出阵迎敌,大魔国所有上阵的战将全让他给打败了。邱瑞心里这一想呀,这不对劲呀,对过这不是打仗,纯粹是瞎起哄呢! 再说,在帐中养病的韩琪,这一天向进帐伺候他,韩琪问兵卒道:“自打我受伤以后,王爷出战迎敌了吗?”兵卒道:“您打听这个干嘛?我想,您都伤成这样,哪个出去也得打败仗,我知道您关心王爷该怎么办呀!”韩琪道:“可是现在王爷帐下,几乎没有像样的战将去出战迎敌。”兵卒对他道:“您甭打听了好好养病得了,您病成这样,我没敢给您说,生怕惹您生气。”韩琪道:“我不生气,你说吧。”这名兵卒的如实地这么一说:“没想到副先锋宇文成龙每天连挑瓦岗军数员战将,除去元帅秦琼之外,打败了大魔国所有战将,如今瓦岗山是免战牌高挂。咱们这功劳薄上,给宇文成龙写了多半本了。” 韩琪听了,一声大叫了一声“啊!”登时倒卧地上,吐了数口鲜血,然后气绝身亡。探子进帐禀报元帅知道。邱瑞赶来看了又看,又是抚尸痛哭。他命人把韩琪尸体入殓起来,写了奏本上奏皇帝杨广,为他家请恤金,并派遣十名兵士押车将他的灵柩运往京城长安去了。 宇文成龙听说韩琪被气死之事后,他一撇嘴,跟大家伙道:“我立功他生气,这气不是好生的,结果气死了吧!”大家伙齐声道:“是呀,还得说是二公子能耐高。”宇文成龙道:“我说诸位,这瓦岗军不打仗可不行啊!我得找王爷商量商量去。”说罢,宇文成龙来到中军帐营,冲着邱瑞道:“王爷,这大魔国免战牌高悬,您老是这样耗着,打算要耗到几时?是不是咱们要攻他们的瓦岗寨,我一马当先,会战秦叔宝,活捉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这回我一定要露露大脸,您得捧捧我。” 邱瑞道:“你说这不成!他们在山上,咱们在山下,“上打下不费蜡”,就是把咱这三十万大军全搭上,我看未必攻得上瓦岗寨!”宇文成龙道:“王爷,干脆说吧,我这次出兵打仗,就是剿灭这群瓦岗响马逆贼,为的就是报效朝廷,为我父亲和我哥哥争气!”邱瑞道:“你想打仗,可是人家不打呀!” 宇文成龙道:“那我有主意,您甭管了”他问到自己帐中把团长、营长、连长都找来,对他们道:“你们不是爱喝酒吗?我出钱给你们打酒,你们明天到瓦岗寨下,要怎么难听的话,给他们骂下山来,我也好大显身手。”从第二天起,照他的吩咐,老有这么十人,手里拿酒壶,坐在山根底下,喝一口,骂一句!将那最难听的话都骂上了,一连骂了好几天,只见山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忽然,这一天山上炮响连声,秦琼带领五万兵马将大队迎敌。邱瑞得知,即刻传令道:“来呀,咱们也出兵对阵。”说罢,山下鼓声隆隆,也将大队亮开。邱瑞道:“宁文成龙,你骂了人家好几天,好不容易今天才对阵,你不火速出马,等待何时!”宇文成龙道:“好嘞!给我擂鼓助威!” 宇文成龙挥掌中刀,一踹橙,催马咯噌咯噌到阵前道:“哪个敢出来?我要的是你们军中元帅秦琼,你敢出来吗?”秦琼看了又看,便传令道:“单雄信何在!”单雄信拱手道:“末将在。”秦琼吩咐道:“今天你出去,请务必把这宇文成龙给我抓回来。” 单雄信哈哈大笑道:“我说元帅,他每天拿咱们大魔国当酒菜,一边喝着一边骂着。今天这不是要抓他了吗?我要是一摘我这军刃,可以将这小子手到擒来,要不然就枉叫小灵官单雄信。”说罢,一踹双镫,坐下马贯出来了。他扎煞着臂膀,赤手空拳,来到阵前,把马勒住,喝声喊道:“宇文成龙,你近前来战!” 邱瑞和隋军兵将一看,心里都很纳闷道:“这五虎上将第一名单雄信怎么连兵刃也不摘?”宇文成龙道:“小灵官单雄信,你是我手下的败将,今天你连军刃都没摘,打算要干什么?”单雄信笑掉大牙道:“哈哈!要干什么?你就别管了!跟你这样无能之辈打仗,我要摘下军刃,真有点晦气!” 宇文成龙一听这话,不觉有点哆嗦,他举刀直奔单雄信头顶砍来,单雄信踹镫,不等他的刀下来,用双手一托他的两个胳膊肘,交又一别,右手一使劲,这宇文成龙的刀就撒手了。又抓住他的脖领,然后用脚一踹他的马的前蹄膀,喊道:“过来吧!”抓过来顺手往胳肤窝一夹。 宇文成龙“哎哟”了一声,已然吓得半死了。单雄信就跟抓小鸡似地把他抓跑了。那边邱瑞看了又看,心里又想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就知道他有今天。所有将官、兵卒也都明白了,前十天让宇文成龙这小子连打了几场胜仗,原来是大魔国使的是计呀! 话说,大魔国的人马撤到山上,单雄信把宇文成龙扔在就地,兵丁们过来牢拴二臂。众将官进城到帅府,大家落坐。徐懋功叫人把宇文成龙押了上来。大家伙齐声喊道:“跪下!”宇文成龙吓的半死,心里哆嗦道:“是,我跪。” “噗通!”了一声宇文成龙这小子就跪下来了。徐懋功问道:“我说宇文成龙,今天你怎么不骂了?今天我用你这脑袋使唤使唤!来人哪,拉到大厅下把他这脑袋给我切下来!”宇文成龙吓得跪地求饶道:“哎哟!众位好汉们,不,爷爷祖宗们,你们真要把我这脑袋切下来,你们诸位就损了。”徐懋功问道:“我们损什么?”宇文成龙回答道:“不瞒诸位爷爷们说我家有一位正夫人,另外有二十三位姨太太,您要把我的脑袋切下来,她们就成了寡妇了!您哪里不修好,哪不是积德,要把我饶了,我永远忘不了诸位爷爷的好处!” 徐懋功喝斥道:“你知道,寻常贫苦百姓的儿子娶个媳妇有多难。有的到三十、四十岁还打着光棍,你仗着你父亲是朝廷的丞相,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你了娶二十几个老婆!你说我们损了,今日除去你这害人的东西,这是积大德了!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给他按住了,拿侧刀切下脑袋,别伤脸面!”宇文成龙一听,哆嗦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成了一摊烂泥了。 徐懋功怎么说的,大家伙怎么办的,拿铡刀铡这脑袋,连下巴颏都不带伤的,整按齐齐。切完之后,一提发髻,交与徐懋功道:“人头到,”按照徐懋功的安排,刽子手先把人头往在杆子上空血,让血着风凝了。然后。把人头冼干净,放在一个小缸里,用水银喂上,焖了几天,再取出来,这是为了不变样。用油布一搭,在拿红绸布将人头包好。净包袱包了七层,末一层是黄色的。按尺寸打了一个小楠木箱,将这包袱卧在里头,拿一张白纸往包袱上一盖,放了一层麝香。又盖了一层纸,再放上一层冰片。又盖了一层纸,搁上剁碎了的榆树皮。这才把箱子扣好。这箱子前头是铜什件,把铜穿钉穿好,再把小铜锁一锁。箱子的四面刻着松竹梅岁寒三友的画。箱子盖上有几行字: 上头两个小字—补品, 下边三个大字—兔脑丸。连字带画都着的兰色。这兔脑丸本是上等的补药,用的是活兔的脑子。今天丞相的二儿子就顶替这活免子了。 这时,秦琼给他姨娘写了一封亲笔信。魏徵就以昌平王的口气写了一封给丞相宇文化及的信。一切齐备秦琼叫大家伙上来,说道:“这回咱们这计策,名叫“人头倒返长安计”哪位愿意到长安走这一趟?”话犹未了,有俩个人上前答话道:“二哥,我们哥俩去吧!”大家看了又看,答话者是王伯当,谢映登二人。徐懋功一看,说,“好了,嘱咐这哥俩到京城长安要依计行事。 王伯当、谢映登二人领命,二人扮成昌平王手下旗牌官的模样,混入长安城。最后徐懋功嘱咐道:“你们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如有半点差错,你们二人就性命难保。”王伯当道:“三哥放心吧,这回准办个漂亮的”王伯当、谢映登二位回去化了妆,鞴好马匹。弟兄们把他们送出了西山口。这哥俩昼夜兼程,过了几日,来到了长安城通化门外路南的文家老店。下马往里走。 在前文“闹花灯”一书里已然提起过,秦琼、柴绍、王伯当、谢映登、齐国远、李如眭、雄阔海七杰反长安,劈死宇文述三儿子,也就是丞相宇文化及三弟宇文惠及,救出文婉娘。这位文老爹的就是文婉娘的父亲。婉娘曾认秦琼为义父。 这时,文老爹又见到是王伯当到了,赶紧叫人把马匹接过去,让到内柜房里坐。文老爹问道:“你们二位打哪里,又打哪里去来呀?我听说你们聚在瓦岗山,自立为大魔国,有这事吗?我这亲家秦琼最近还好吧?”王伯当回答道:“秦二哥现在是我们大魔国的扫隋兵马大元帅了,接着王伯当便把立大魔国和奉命进京的事说了一遍。文老爹道:“现在查店很紧,你们就住在我这内柜房吧。”这哥俩在店内安歇不提。 第二天,哥俩吃完早饭就上马进了城。来到昌平王府,下了马。一叫门,出来一位老者,问道:“你们二位从哪里来?有事吗?”王伯当回答道:“我们是在昌平王帐下当差,带有王爷的家信,求见老夫人” 那位老者对他道:“哎,你们二位来得不巧,王爷前脚起兵,没有几天,后脚老夫人就带着一家大小回河北原籍昌平州了。我是一个老管家,让我一人看这空府呢!”王伯当道:“老伯,找们不打扰您了,直奔昌平州就是了!”说罢,哥俩上马,返回文家老店。 第二天一大清早,俩人又鞴马进城来到丞相府,下了马。对守门的家仆拱手抱拳道:“辛苦诸位了。”家仆问道:“二位干什么的?”王伯当、谢映登二人回答道:“我们是被昌平王所派,前来丞相府下书,还带有礼物一份,求见丞相。”家仆道:“噢!你们在此等候着!”说罢,家仆赶紧把管家请出来。管家道:“你们二位来得不巧,我家相爷还没有下朝呢!” 王伯当道:“这么办吧,您把信和礼物先收下,我们到别处办点儿事,待会儿再回来。见着你家相爷,相爷有什么吩咐,我们再听命。”管家道:“也好,那你们就留下吧,这哥俩把包袱带书信都交与管家,上马走了。 过了一会儿,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父子二人下朝回府,父子俩到了书房,脱了朝服,换上便服。正在喝茶,管家提溜包袱、拿着信进来了。说道:“启禀相爷,这是昌平王命他手下人送来的书信,还有一份礼物” “好,给我放下吧。”宇文化及拆开书信一看,满意地一笑。这封信是用昌平王的口气写的,向丞相问好,说是随信带来一份本地的土产大补品,请丞相享用。 宇文化及笑道:“成都呀,你看看这封信,这位昌平王总算是对咱不错啊!”宇文成都接过信一看,点了点头道:“要不是我给您们俩撮合,他对您能这个样子吗?”宇文化及道:“这话也不假。”说罢,将送来的包袱打开,里边是一个四方木盒,上面写着 “补品兔脑九” 周围雕刻的花样是 “岁寒三友” 拿起钉上的钥匙,对好了母子,把小锁头捅开。撤下穿钉,一揭这盖,这准是好药!因为凡是好药,非榆树皮护着不可,不走原味。把榆树皮起出来,揭开这张纸,闻着凉香凉香的。看了又看,还有冰片护着。 取出冰片,又揭开一张纸,麝香气味弥漫全屋。取起麝香,解开黄包袱,里边有个白包袱,解开白包袱有个绿包袱,七层包袱打开了六层,就剩一个红绸子包袱了。宇文成都在旁边看着道:“父亲,你看,为什么包这么多层的包袱呢?”宇文化及对他道:“小子,你不懂,这好东西就得这么护着。”说罢,又解开最后这个红绸子包,那油布往下一搭,露出头发来了。 宇文化及纳闷,心里想道:这兔脑丸怎么还带毛哇?用手这么一扒拉这油布犄角,大吃一惊叫道:“啊!这是个人头呀!”他右手一攥发髻,左手一托后脑海,端起来仔细看了又看,原来,是他二儿子宇文成龙的人头,登时往后一仰就背过气去了。 宇文成都急忙喊道:“来人哪!”来了几个家人连撅带叫。宇文化及这才慢慢苏醒过来,放声痛哭道:“邱瑞啊,你跟老夫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给我儿成龙的人头当了兔脑丸啦!老夫非上殿参你不可!”宇文成都盼咐家人道:“你们把我二弟人头放这匣子里装好了。父亲,咱们父子上朝参奏昌平王!” 宇文父子二人换上朝服,来到朝堂,敲响连环钟,催皇帝上朝登殿。平时上朝金钟三响,只有朝廷出了大事,才是连环钟响。这钟声 “当,当,当”响个没完。皇帝杨广正在后宫陪着众嫔妃们看歌姬跳舞呢,忽然,听得连环钟响,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火速传旨,摆驾上殿。刚坐在宝座之上,只见丞相宇文化及哭着就上来了,奏道:“微臣启奏陛下!” 杨广不解其意问道:“丞相因何事痛哭?敲响金钟为了何事?当面讲来!”宇文化及就把昌平王来信和用宇文成龙的人头充免脑九之事违说一遍,又道:“微臣十分惶恐惊圣驾不敢将人头带上殿来,请陛下给臣作主呀!” 杨广一听,心里想道,这昌平王邱瑞也太损了,你怎么拿丞相儿子的脑袋做免脑丸呀?“宇文成都何在?。”宇文成都拱手道:“臣在。”杨广道:“朕命令你速到昌平王府,先拿他的满门家眷,暂时收监,对昌平王朕自有处置之法!”说罢,宇文成都领旨下去。 宇文成都带领五百多名儿郎们来到昌平王府,把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兵卒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宇文成都命令用刀斧把门劈开。叮当!乒乓!门劈开了。兵卒们一窝蜂似地冲进去了。宇文成都叫兵丁见人就捆,可是由过道门房说起,大小院子、后院、花园甚至茅房,全都找到了,搜出来归里包堆就一个人。捆上这些人,大家伙看了又看:白胡子,皱纹堆垒。 宇文成都怒火了,对这个老头子道:“这位老者,这府里的人都哪里去了?”这老头子回答道:“啊?我早吃饭了,吃过了您哪,不瞒您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吃的炸酱面,我自个儿给自个儿做做寿,别看七十八了,我还没活够。” 宇文成都道:“没问你吃什么,问你府里人哪里去了?”说到这儿,用手一摸自己耳朵,冲老头子打比方道:“带簪子的!我问这王爷的家眷哪儿去了?”这老头子扔装聋作哑的回答道:“噢!您问的是我这耳朵呀?我这耳朵聋了六十多年了,我在十几岁的时候,打了个大霹雷,给找震聋了。”宇文成都一听,原来他是个聋子,道:“给他解开吧,也甭拿他了。”于是,宇文成都带兵卒撤走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4回 邱瑞怒投瓦岗寨 伯当奉旨娶婉娘 上回说到,宇文成都奉旨捉拿昌平王邱瑞家眷,在王府仔细搜了个脚朝天,遇见了一个聋哑老头子,宇文成都放过了那老头子,便率兵卒撤出王府。这时,隋帝杨广见宇文成都进宫复旨,说出昌平王所有家眷不知去向,勃然大怒道:“既然如此,张怀何在?”张仁是后宫的一个太监总管。 张仁急忙跪倒道:“奴才在。”杨广道:“朕命你押定三般朝典,传朕的旨意,火速遘奔瓦岗军隋兵军营,赐邱瑞一死。”张仁道:“奴才遵旨。”这三般朝典是指皇帝亲自钦赐的三个盘:一个盘里头放一把钢刀,一个盘里头放一块白绫子,一个盘里放一碗封好的鸩酒。这三盘物件都放在一个黄亭子内,上悬圣旨。皇帝对功劳很大的重臣赐死,就赐这三般朝典,爱自刎就自刎,爱上吊就上吊,爱服毒就服毒,怎么死法自己挑。太监总管张仁领了皇帝旨意,即刻带领几十名护卫,由八个人抬着这黄亭子,押着三般朝典,头里铜锣开道,由长安城起身直奔瓦岗军来了。 这一天,张仁一行人来到了瓦岗山大隋营。邱瑞闻报赶紧整衣冠。刚要出迎,太监总管张仁已然带着四个人捧着圣旨和三般朝典走进了中军账。邱瑞道:“原来,是张总管驾到,老夫在这里有失远迎了。” 张仁对他道:“王驾千岁,圣上钦命在身,咱家不能给千岁爷您行礼了。”邱瑞道:“是!”张仁转到桌子头里,面朝南把圣旨展开,双手一举起道:“昌平王邱瑞跪倒接旨啊!” 邱瑞撩袍跪倒,口称道:“臣在。”张仁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邱瑞办事不仁,按律应斩,姑念为我朝开国功臣,特意赐三般朝典,自择其死。钦赐谢恩!”邱瑞伏地叩头道:“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棋牌官把皇帝旨意接过,悬挂在中堂,把三般朝典放在帅案上。 邱瑞一抱拳道:“张总管,您请坐。”张仁道:“好了,那就咱家不客气了,千岁爷你也请坐。”邱瑞道:“来呀,献茶。老夫请问张总管,但不知老夫身犯何罪?陛下这才赐老夫三般朝典呢?”张仁一听,遂口道:“我说千岁爷,你怎么揣着明自说糊涂呀!”邱瑞也懵了,道:“老夫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张仁道:“我说千岁爷,你太损了,你怎么把宇文成龙的脑袋做兔脑丸了?” 邱瑞一愣,连忙问道:“啊?兔脑九?什么兔脑丸?”张仁这才把丞相宇文化及接到书信同宇文成龙人头以及圣上降罪的事说了一遍。 邱瑞一听,心里怒气冲天!道:“老夫多咱办过这事呀!噢,这个事我明白了,可以叫我手下人和张总管说说宇文成龙的事情。” 这时,两旁边的偏副牙将中出来一个人,这才将宇文成龙不听昌平王劝阻、执意出阵,被大魔国反贼!将走马活擒之事对张仁一说,接着道:“回张总管,这是大魔国所作所为,我家老帅爷是被屈含冤呀!” 张怀一听,心里才明白道:“哎呀!这大魔国的反贼可真是诡计多端。千岁爷,既然您被含冤,咱家自当回京城一定向圣上禀明此事,可是这三般朝典您还得按圣旨办事,不然咱家回京无法向圣上复旨呀!” 邱瑞对大隋朝心都寒了,感叹道:“哎,想不到我邱瑞为大隋朝披肝沥胆,戎马半生,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真叫人痛心哪!”说着说着遂口道:”这下完了!”放声哭起来了。 张仁问道:“千岁爷您有什么遗言请留下,咱家给您带回长安去。”张仁话还没有说完哪,探子进来禀道:“启禀王驾千岁,请您赶紧出帐接旨,圣上的旨意又下来了!” 这道旨意义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不是隋朝皇帝杨广的旨意。要搞清这回事,还得返回头来再说王伯当和谢映登哥俩。这哥俩出相府之后,返回文家老店,向文老爹告辞。文老爹道:“您二位回到瓦岗寨,见到我那恩公秦琼替我问声好!”这哥俩道:“行了,这话我们准给您带到了。” 这时,文婉娘从内房走出来,王伯当疑惑不解又深情望着她,王伯当问道:“文娘你不是有意中人,并打算出嫁,为什么还在家里?”只见,婉娘脸上不禁得流下泪水,文老爹对王伯当说明一切,这究竟一回事?原来,前文在“长安闹花灯”已然提起过,文婉娘被恶霸宇文惠及强暴,幸被秦琼、王伯当等人救出,王伯当为了英雄救美,怒劈了宇文惠及。后来文老爹携带婉娘回到家中。 婉娘出嫁那天,新郎官和众家仆抬着花轿迎亲,当婉娘出嫁后,和新郎官拜了天地,新郎官招待亲戚朋友时,在酒席中,大家伙喝的醉醺醺,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无意从他们口中得知,婉娘被恶霸宇文惠及强暴,现在已然不是处女之身,这事在京城早已传开了。新郎官一听,心里受不了刺激,一时冲动决定休了婉娘。 婉娘再怎么解释,但丈夫非但不听,还是一心一意休了她。婉娘离家出走,一时想不起开,心里有了轻生的念头,便上吊自尽。幸亏一个老大娘在此经过,把她救下并开导她。经过几日的开导,婉娘终于放弃了死念,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感谢那位老大娘救命之恩。过了些时日,婉娘辞别老大娘,回到京城文家老店,婉娘把婆婆家怎么知道自己被强暴,怎样休了,告知了文老爹,父女俩抱头痛哭,后来,文老爹想找他们理论,可婉娘劝文老爹不要去,跟他们再怎样解释,他们都不听,因此婉娘的婚事就搁下了。 王伯当听了婉娘不幸遭遇,心里既同情,又恼恨那个婉娘婆家人。文老爹对女儿道:“婉娘,你看爹爹也老了,你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啊!”婉娘听了,哭道:“爹爹啊,女儿舍不得您呀?”文老爹尽管心里舍不得,可是狠下心哭道:“婉娘呀,你应该跟你王大哥一起走,俩人过日子,这也爹爹才能够放的下心来。”说罢,文老爹见王伯当对自己女儿早已一见钟情,并嘱咐他一定要善待文婉娘,王伯当应允,婉娘叩别爹爹后,随王伯当、谢映登哥俩离开了京城,向昌平州而来。 这王伯当先安排婉娘住一家客栈然后同谢映登俩人催马直奔昌平州。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走了很长的路程到了昌平州。打听到昌平王的老家在城北一个乡村,又赶到那里,找着王爷的宅第,上前叫门。管家邱义开门,问道:“二位差官从那里来的?找谁呀?” 王伯当道:“我们是在昌平王手下当差,我叫谢科。”一指谢映登:“他叫谢登,我们奉王爷之命,来见老夫人。”邱义道:“哎呀,那可不是外人,快请进来吧。”说罢,两人牵马进来,拴好了马。邱义带到上房,说:“老夫人,王爷派人送信来了,他叫谢科,他叫谢登。二位这就是老夫人。”说罢,两人急忙上前跪倒磕头道:“老夫人在上,卑职大礼参拜。”宁夫人道:“你们俩人起来吧,这边坐下!”二人拱手道:“谢谢老夫人”宁夫人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二人回答道:“自王爷起兵后,到瓦岗山以后,在阵前遇见了大魔国的元帅秦琼。王爷被秦元帅问得无话可答,这才带大军上了瓦岗山。恐泊风声走漏,全家遭难,因此派我们两个人赶紧给您送信,接您全家大小上瓦岗山。我们到了长安城,才知道您已经回到昌平州了。”说罢,从怀里取出书信。又道:“这是您的外甥秦琼给您写的亲笔信,请您拆阅。” 宁夫人一听这倒话,高兴道:“这老天杀的,当初他起兵的时候,我就说还不如咱们全家一块走,到那里归降大魔国就完了。又何必合手反手,多费一道手!为什么我回原老家了?我准知率军到瓦岗寨,秦琼一劝他,他就得归降。我哪还敢在长安城住着呀!这昌平州归北平王罗艺管辖,住这里保险。邱义呀,快给谢科、谢登预备吃喝,他们远路风尘很不容易。”谢映登道:“老夫人我们已然打过尖了,您还是先看看这封信,早走为对呀!”宁夫人道:“等我儿邱福回来咱们归置好就走。” 正说着邱福回来了。问道:“母妃呀,听说我父王来信了?”宁夫人向邱福说了一遍,邱福道:“那太好了,我想我父王,也想我表哥。” 王伯当、谢映登过来道:“哎呀,原来是大公子,我们这里给您磕头啦。”家里一通归置,足足乱和了三天,都准备齐了,这时王伯当又回到客栈把文婉娘,接回昌平州,并向宁夫人以及邱府众人说明一切,婉娘拜见宁夫人,并和她说了一会儿的话。 第四天,宁夫人带着儿媳妇、婉娘和太婆、丫鬟,都坐的是骡驮轿,世子邱福、管家邱义骑着马,押着车辆驮子,辞别了乡亲父老,由王伯当、谢映登护送着,奔向瓦岗山来。 这一天,快到瓦岗山了。正北是邱瑞的大营,王伯当、谢映登领路,绕了过去,绕到瓦岗山的正南方,由南山口往上走。这时,秦琼早就得到探马报告了,他到内宅,对母亲道:“娘呀,我姨娘来了!”宁老夫人一听,道:“好呀!我得接一接。”秦琼的母亲宁氏、程咬金的母亲莫氏、尤俊达的母亲上宫氏!一共凑了十几位老夫人,每人一乘轿接出了南门外。 再说,这位王妃夫人宁氏坐着骡驮轿,看着山景,来到山上头,远远看见城门了。秦琼带领众家兄弟迎过来了。到了跟前,王伯当、谢映登道:“启禀元帅,老夫人驾到!” 宁氏一撩这纱帘,道:“贤侄,你娘身体可好吗?”秦琼赶紧下马,跪下说:“姨娘,我娘身体一向可好?”说罢,众兄弟都跪倒磕头,口称道:“夫人在上,我等有礼了。”宁氏道:“诸位将军平身,我这儿万福还礼了。”邱福下马,也过来见过表哥。只听秦琼对她道:“姨娘您看,我娘接您来了。” 众人往两旁一闪,过来十几乘大轿。秦母宁氏下轿。王妃宁氏也下了骡驮轿。没想到这对亲姐妹分别二十多年,道今天俩人才得以相会,真是悲喜交加。把王爷家眷部接到了帅府的内宅,各位老夫人同王妃见礼,大家落坐。王妃道:“秦琼啊,把你姨父这老天杀的找来,我有话问他。要依我,起兵时一块来,得省多大事!现在还是落到我话把底下了吧?”“姨娘,我不瞒您,我姨父大人还没上山呢!” 王妃一听,啊!就好比猴舔芥末——翻白眼了。“合算他还没归降呢?”秦琼道:“是,还没啊!”王妃道:“我倒先来了!”秦琼这才把人头倒返长安计对姨娘说明。还说:“请姨娘放心,用不了多少日子,我必定把我姨父请上山来。”王妃道:“好一个聪明侄儿,这我明白了,我等着吧!”秦琼又把表弟邱福带到帅府大厅,给众家弟兄引见不提。 过了几日,忽然听得,探马报道:“隋帝杨广命人押着三般朝典已到隋营。”徐懋功道:“二哥,您同邱福赶紧去,如果晚了,恐怕老王爷自行拙事,性命危险。” 当下徐懋功同混世魔王程咬金商量,写了一道大魔国的旨意,对秦琼、邱福交代要这么这么办。秦琼、邱福出了城门,骑马下了北山坡,扬鞭打马,直奔隋兵军营而去。 这哥俩来到隋兵军营,有人禀报邱瑞,要他去接二道圣旨。邱瑞对张仁道:“张总官,这二道旨意一到老夫就明白了。”张仁道:“老千岁,你明白什么?”邱瑞道:“想必是陛下想起老夫往日功劳甚大,这二道旨意追下来,一定是赦免于我。”张仁道:“嗯,也未可知!”刚要接旨,一见他儿子邱福走进来了。 邱瑞不禁得流下眼泪哭道:“福儿啊!”邱福哭道:“父王呀,您甭难受,请恕福儿不孝,不能给您磕头,我手里捧着圣上的圣旨呢!” 大家伙见到邱福脸上气昂昂的样子,挎着腰刀,手捧旨意往里边去了。邱瑞也得转身面朝北。其实秦琼在邱福后头跟着进来了,邱瑞没理会。张仁也站起来了,他心里纳闷宇文成都奉旨抄家,他们全家都没有人了,邱福怎么来了?只见,邱福双手一举圣旨道:“昌平王邱瑞接旨下跪呀!”邱瑞口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赶紧跪倒。邱福宣读旨意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邱瑞多行不义,其罪当诛,念其受人驱使,非出本心,且有功于我国,朕以宽仁为怀,朕特赦邱瑞无罪。钦此谢恩。”邱瑞连连磕头道:“谢主龙恩!” 张仁一听,这不对呀,手捧蝇刷就过来了,说道:“邱福呀,你先等等,你这是哪里的旨意呀?”邱福把嘴一撇,上下一打量他,回答道:“这是大魔国混世魔王传下的旨意。” 昌平王邱瑞一听,心里奇怪的想道,我儿怎么拿大魔国的混世魔王下的旨意来呀?张仁满大怒道,“什么?大魔国混世魔王的旨意!这是大隋军营,在这是无效的旨意。”邱福问道:“你是哪国的旨意?”张仁回答道:“我这当然是大隋朝的旨意!”邱福道:“这是大魔国的地盘,你那大隋朝的旨意行不通。”张仁大喝道:“这可由不了你!” “谁说的?”说罢,邱福一摁刀把,仓楞!把刀拉出来了。喝声道:“今天我要宰了你!”张仁把嘴一撇大骂道:“哟!你还怪不错的呢!你父亲就犯了死罪!我是当今圣上的钦命的钦差,在后宫我是总管,你敢宰我吗?”说罢,往前递脑袋。 邱福又啥不敢的,噗!一刀刺中张仁中心口上,往出一撤刀,张仁栽倒在地,血流满地。张仁的几位随从一见赶紧就跑了。邱瑞道:“哎呀,福儿呀!这是朝廷钦差呀,你怎么真把他杀死了!你怎么会来大魔国呀?” 这时,秦琼上前说道:“姨父大人在上,侄儿给您磕头了。”邱瑞一看,怎么秦琼也来了?“秦琼你起来,这究竞是怎么一回事呀?”秦琼就把人头倒返长安计、接王爷家眷的事说了一遍。邱瑞大怒道:“好呀,你们合算起你姨娘也来了!” 秦琼道:“您一家全来了,您还在这里跟昏君杨广呕什么气呀?请您到山上安享晚年之乐吧!”邱瑞道:“事已至此也只好这么办了!可有一节,我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他们要是想归降,老夫将他们带到大魔国去。 其中有不想跟我归降的,这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得安排他们返回乡里,免得他们流窜异乡,骚扰百姓。”秦琼道:“姨父,这么办,凡是不归降的,我们会发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邱瑞转怒为喜道:“那太好了,这也算咱爷俩做了件好事,你随我来。” 邱瑞带着秦琼、邱福来到将台之上。“传我的命令,把全军的军长、师长、旅长、团长、营长、以及连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大小头目全都叫来。我有话讲。”命令往下传,一会儿的功夫,三十万将士全部都到齐了。 “老千岁,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邱瑞就把归降瓦岗的事跟大家说了“你们如果想归降,就跟我降。不不想归降的,由大魔国每人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路费,但千万不可骚扰百姓。”说罢,一指秦琼,“这就是大魔国的元帅秦琼,你们要感谢秦元帅。你们回去问一问,愿意降的,不愿意降的各有多少?都写个总单给我送来。” 这时,只听下边三十万全军将士喊道:“诸位,咱们哪位带头眼玉爷挑明了就算完了。”有一个兵卒道:“我来。”他跪倒台前问道:“老千岁,我们就问您一句话:您真的打算降大魔国吗?”邱瑞道:“我当然降了!”这个当兵的由怀里往外掏出一件东西,用手一托:“老千岁您礁这个!” 邱瑞一看,是一个金锭子。“啊,你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名兵卒回答道:“回千岁爷,实话给您说,前三个月就降了。您越晚降我们越合适,关您的一份饷,又关对过儿一份晌。这就是从瓦岗山的金子!” 邱瑞一听,问道:“怎么全降了?秦琼这你是怎么办的?”秦琼回答道:“姨父您想,要不是您手下人暗地归降,我们如何知道三般朝典到了我跟邱福又如何能进大营,到您的帐营?”邱瑞道:“好,既然如此,来呀,全军拔营,咱们上山!”说罢,帅令传下,三十万兵将心里十分高兴,赶紧收抬马匹军刃,搬运器械输重,整好队伍向山上行进。边走边喊:“咱们不替昏君杨广卖命了!好不容易盼到今天呢!”瓦岗山上众将士听说隋军的三十万大军全体归顺了大魔国,也是无比的高兴,响炮擂鼓,热烈迎接。 话说,邱瑞父子和秦琼一齐来到帅府内宅,见到王妃夫人。宁氏见了面就抱怨道:“想当初你起兵的时候,我就说了,咱们一块来多省事呀!”秦琼马上给拦住了道:“姨娘,什么您也别说了,姨父已然上山,合家大小团圆,都放心了。姨父大人,您请到前面大厅,我把我的弟兄们给您引见一下。”爷俩来到大厅,秦琼一给引见,大家伙地道:“您是我们秦二哥的姨父,也就是我们的姨父。姨父大人哪,我们这里给你磕头啦!” 邱瑞高兴地道:“众位将军,起来吧!我说秦琼啊,听说咱大魔国的皇帝当初是卖私盔,卖柴耙的,劫过皇杠,可称得起是当世英雄。我既已归降了,得让我见见驾呀!”秦琼道:“那好办,您就跟我们进宫吧!”大家伙陪邱瑞进了午朝门、来到宫门。进到金銮殿,秦琼道:“诸位兄弟们,你们陪着我姨父在这儿喝酒,我和大哥、三弟先去后宫禀明圣上!” 徐懋功、魏徵、秦琼三人来到后宫见到程咬金。徐懋功道:“启奏魔王万岁,微臣给您道喜了。”程咬金道:“三哥,俺听说了这昌平王邱瑞带全军三十万已然上山了。因为俺高兴,俺老程这里正喝着呢!你们哥仨也坐下喝着。” 魏徵道:“魔王万岁,您先别喝酒,您先办点儿正事。邱老将军直夸奖你,要参见你,您快登殿吧!”程咬金道:“好嘞!朕也没什么可夸的,邱瑞要见朕,去金殿给他封官加爵哪!” 徐懋功道:“慢着,咱们先商量好了。要只是咱们山上那班人你到金殿上爱说什么说什么。今天昌平王归降,那主见过世而,你得说些个正经话,让老将军赞成你,你想对不对?”程咬金道:“嗐!那有什么,你教给俺老程怎么唱,俺就怎么唱,准唱得上来,没有错!”合算皇上得学徒,现学现卖。徐懋功教了两遍,成了。 程咬金道:“错不了了,来呀!咱上金銮殿哪!”徐懋功道:“别忙,还有事。”程咬金问道:“还有什么事?”徐懋功道:“你得想一个官衔,封他个什么官,你想了吗?”程咬金道:“对了,俺老程忘记了。那三哥你说该封他个什么官哪?”徐懋功道:“因为你是皇上嘛,金口玉言,封什么官得打你嘴里说,这官必须要封大点,这叫邀买人心,懂得了吧?”程咬金一想,封大点,哎呀,想了半天道:“哎,嚯,俺老程想起来了。既是封大点儿,俺想起一样大官来。”徐懋功问道:“什么官?”程咬金道:“加封太上皇!”这哥仨全笑了。 徐懋功又气又想笑道:“别加封太上皇呀!”程咬金道:“太上皇这官不大吗?”徐懋功道:“太上皇是你老爹!”程咬金道:“合算半路俺又多出来一个爹,那吹了!我说三哥,你给想个办法得了。” 秦琼道:“三弟别跟他玩笑了,干脆你给出个主意吧!”徐懋功道:“因为邱老将军在隋朝就是昌平王,万岁您封他为福寿王,赏他双俸,这就成了。”程咬金道:“那你不早说,差点没出来个老爹!” 徐懋功又对程咬金说出,当初秦琼、王伯当柴绍等人力劈宇文惠及,救出文婉娘,并对她一见钟情。此次在执行任务中路过文家老店把文婉娘同昌平王家眷接入瓦岗山。又教程咬金借此机会给王伯当和文婉娘下旨赐婚。只见,程咬金学会了徐懋功的台词,并件件应允。说罢,龙风鼓响,景阳钟撞,程咬金身披冠袍带履,奔金銮殿来了。 话说,在朝堂下,王伯当文婉娘、谢映登,婉娘道:“王大哥,我从来没来过皇宫大殿,以前听说书的讲过,今天总算见到了!”王伯当对她道:“婉娘,圣上快要上朝,一定要注意礼仪礼节!”婉娘点了点头。 这时,王君可对邱瑞道:“老王爷您先在这里等候,我们先上殿,一会儿就请您见驾!”邱瑞道:“好了,你们先上殿吧!”大家上殿,只见文武众臣跪倒口称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道:“诸位卿家平身,两旁站立吧!来哟,传旨召将军邱瑞上殿。”黄门官高声呐喊道:“万岁有旨,宣召邱瑞老将军上殿、文婉娘等人上朝见驾呀!” 秦琼、徐懋功来到朝堂说道:“姨父大人,请您上殿见驾去吧!”“好,前面带路。”来到金銮殿之上邱瑞携带夫人宁氏、儿子邱福和文婉娘众人跪地,叩头道:“降臣邱瑞,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道:“邱老将军,请你抬起头来。”邱瑞抬头道:“谢万岁。”一看这程咬金,是靛脸朱眉,大镑头,天生来的一对蟹眼,高颧骨,通贯鼻子,火盆口,大耳有轮,扎里扎煞一部红胡须。头戴九龙盘珠冠,身穿赭黄龙袍,庄重森严,真有个像。邱瑞不禁得激灵打了一个寒战。 程咬金道:“老将军,你弃暗投明,知达时务,真乃俊杰也,请你与朕等同心竭力,推翻昏君杨广,推翻隋朝之后,老将军您将会名垂青史,朕如今加封你福寿王之职,赏领双俸。” 邱瑞一听,连连叩头道:“哎,万岁,罪臣刚刚归降,寸功未立,赐封王位,罪臣实在不敢担当此职。能有一碗太平饭吃,臣生平之愿足矣。”程咬金道:“唉,既然朕已封出,焉有收回之理呀!” 程咬金又看了王伯当和文婉娘这对苦命鸳鸯,遂口道:“王伯当何在?”王伯当出班道:“微臣在!”程咬金下旨道:“朕听闻和谢映登二人这次把邱老将军家眷接回瓦岗山上,实属大功一件,朕又听闻你对文婉娘一见钟情,故此朕下旨赐婚,择日奉旨完婚!” 王伯当、婉娘俩人跪地叩齐声谢道:“谢魔王万岁!”程咬金又道:“谢映登,朕赐你黄匹绸缎一千瑞、黄金三千两、白银五千两!”谢映登跪地谢道:“微臣谢主隆恩!” 程咬金道:”诸位卿家,今日可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举国欢腾,大家可尽情开怀畅饮,秦元帅!”秦琼拱手道:“微臣在。”程咬金又道:“魏丞相!”魏徵道:“微臣在。”程咬金又道:“徐军师!”徐懋功道:“微臣在。” 程咬金道:“赐老将军冠袍带履,再赐全羊美酒一桌。待老将军沐浴更衣之后,你们替朕给老将军接风去吧!”邱瑞急忙道:“谢主龙恩。”秦琼三人齐称道:“臣等遵旨!” “来人呀,退朝!”说罢,程咬金一抖甩袖,他下台走了。所有大殿众兄弟投有一位不觉着可乐的,心里想道:程咬金还真是个做皇帝的料,不敢功夫再大,真说出土话来,让邱瑞笑话。 秦琼、徐懋功过来道:“姨父大人,请起来吧,”邱瑞起来后道:“哎呀,我听说你们这个皇帝虽没念过书呀,看今天这气派,实有天子之尊啊,”魏徵道:“老将军,你想,我们叛反大隋朝,隋朝的人能给我们说好话吗?”邱瑞感叹道:“我这才明白了!” 秦琼心里想道:您哪里知道我们这事,什么天子之尊,这是刚教的。邱瑞这一归顺瓦岗,大魔国势力就扩大了。再说邱瑞深通兵书战策,秦琼众将如鱼得水。此后,秦琼向姨父学了攻杀战守、逗引埋伏诸般用兵之法。邱瑞给大魔国出谋画策,每日练兵练将。 话说,王伯当、文婉娘俩人经过程咬金赐婚后,俩人十分恩爱,因为这对恩爱恋人是奉旨完婚,婉娘脸上不禁得流下泪水,她心里想道:爹爹,是女儿不孝,不能留在您身边尽孝道,将来这大隋朝被推翻之后,女儿和王大哥一定回来接您上瓦岗山,已尽女儿孝心!大家伙赶紧布置婚房,婚堂、全瓦岗山都张灯结彩,花钱雇了几个唢呐,乐队,抬花轿的轿夫。暂且让婉娘和秦母、和紫嫣住在一起。视紫嫣为姐姐,婚礼出嫁的那天,婉娘拜别秦母、紫嫣了,花轿抬走婉娘,王伯当与众人迎亲。婚礼拜堂成亲那天,拜秦母和邱瑞老将军和夫人宁氏为高堂,瓦岗大魔国好不热闹。 过了几天,隋帝杨广听闻昌平王邱瑞率三十万大军全体归降大魔国,当场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听了丞相宇文化及金銮殿上保举,杨广任命张大宾为征讨大元帅,裴仁基为副元帅,其子裴元庆为先锋官,并率领五十万大军全军剿灭瓦岗这群反贼。 这一天,只听见正湘面炮响连天,人声呐喊,探马进来报告道:“启禀秦元帅,我们探得明白:如今朝廷兵部大司马张大宾挂帅,并有副帅裴仁基携带他三儿子先锋官裴元庆,率领五十万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朝廷看样子尽全力剿灭咱们瓦岗山了!”不知这张大宾如何挂帅?且看下回分解! 第085回 裴元庆金殿举鼎 酒色徒独掌帅印 上回说到,隋帝杨广派张大宾为元帅,裴仁基为副帅率领五十万大军全力歼灭瓦岗山。咱们先说说这酒色之徒张大宾是怎样挂帅的?原来太监总管张仁被邱福杀死后,他的随从星夜逃回长安城,把邱瑞归降瓦岗山并接走家眷的事情,报到隋帝杨广那里。杨广闻讯后,龙颜大怒,赶紧派太监将丞相宇文化及召到内宫商量派谁再去攻打瓦岗寨。 忽然,宇文化及想起一个人来。宇文化及祖籍在河南山马关,因为他家的坟地年久失修,那一年,他命人整修阴阳宅。整修完毕,他带着十几名家将回家看过后,坐着大轿遘奔县城。走在半路上,忽然,由松林出来五六十个强人,个个锅烟子抹脸,花布手巾缠头,手拿刀枪木棒,一窝锋似地奔这丞相大轿来了。这里头有人喊道:“丞相来了!咱们拿这群强盗呀!”这群强人知道宇文化及是个奸相,他家坟地修好了,他必来看,打算绑了这个奸相,让他家出钱来赎,发上一笔财。 丞相家人们一见这群人来势汹汕,都很害怕。丞相轿子里头喊道:“你们赶紧喊救命呀,”家人们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大白天的强劫啊!救命哪……!”这么一喊,也是巧劲,正赶上正南松林里头有一员小将,在这里跑马练锤呢!这员小将一听,啊!这是我们爷们的地界,竟有大白天有抢劫的,这可是新鲜事! 他催马出了松林,直奔正北就下来了。马踏如飞,看看来到近前,一声喝喊道:“呔!你们这些强盗竟敢大白天的抢劫,本少爷全要你们的命!”说罢,马冲到人群里面,一分双锤,乒乒,乓乓!当时就打死了四、五个强人,这些人见惹他不起,边喊边跑:‘快跑呀,逃命要紧……!”这些强人都跑散了。 宇文化及看了又看,嘿!这员小将身手不错呀!只见,这员小将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一身宝蓝色的扎巾箭袖,外罩大红跨马服,青缎子中衣,青靴子,自粉脸膛直鼻阔口,吞样子也就十七八岁。胯下一匹白马,掌中一对亮银锤,真有个少年英雄的气概。 宇文化及心里想道:要是没这员小将,今日他们就给我绑走了。喊道:“来人哪!”家人道:“是,相爷。”宇文化及吩咐道:“你们把这小将叫到轿前,我要跟他谈话!”家人过来一提道:“这位小将军,轿子里面是当朝丞相宇文化及。今天要不遇上你,我家相爷就遭难了。相爷请你到轿前讲话。” 这员小将一听,心里想道:嘿,万万没想到今天我把丞相给救了。赶紧挂锤下马,来到丞相驾前,跪倒磕头:“相爷,在下这里给您行礼了。”宇文化及道:“小将军,不必多礼,你起来,你姓什么,叫什么?”这员小将回答道:“我叫裴元庆。”宇文化及又问道:“你父亲是谁?”这员小将回答道:“我父亲是上马关总镇,名叫裴仁基。” 宇文化及听闻后,眼球转了转,想了想道:“噢,我想起来了。不错,你原来是裴仁基的儿子啊!”裴元庆道:“是。”宇文化及又问道:“你们哥几个?”裴元庆回答道:“我大哥元龙,二哥元虎,我是老三叫元庆。”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三公子裴元庆。适方才本相目睹你这银锤打死几个歹徒,真不愧武艺超群呀!”裴元庆道:“不瞒相爷说,我正在松林练锤,听喊救命。这是我父亲的地界,万万没想到会有白天有抢劫的事。这才闻风赶到,将这群强人赶走。”宇文化及道:“这样吧,前面县城有我的公馆,烦劳公子把我送到县城也就是了。” “谨遵相爷之命。”说罢,裴元庆上了马,把丞相宇文化及一直护送到县城。宇文化及要打赏他几百两根子,裴元庆不要。 宇文化及道:“这么办吧,你回去见你父亲替本相问好。将来有机会的话,本相提拔提拔你父亲。今年你多大岁数?”裴元庆道:“回相爷,我十八岁了。”宇文化及道:‘将来有机会的话,在圣上面前提拔你,必然赏给你个官做!”裴元庆道:“多谢相爷提拔之恩。”说罢,裴元庆告辞,回山马关去了。 今天,忽然宇文化及想起山马关遇救一事,心里又一想,这是前四五年的事了,如今裴元庆已然二十岁开外了。因此,这才在皇帝杨广面前保举裴家父子攻打瓦岗山。 杨广道:“既然有如此的强将,丞相你传旨召裴元庆父子进京,朕要亲自召见。”说罢,传旨的朝廷钦差来到山马关,裴仁基闻知,赶紧迎进总兵府大厅。钦差宣读道: “山马关总兵裴仁基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速召山马关总兵裴仁基携带三公子裴元庆进京面君,望上谢恩哪!” 裴仁基叩头道:“谢主隆恩!”说罢,把旨意接过来,供到中堂。等把朝廷钦差伺侯走了,他回到后面内宅,见到老夫人,把大女儿裴翠云和三个儿子都找来,把降旨的事一说。对他道:“元庆啊,咱们在家里头猜猜,当今圣上为什么要召咱们父子俩进京?” 裴元庆听闻后,遂口道:“父亲,当初我救过宇文丞相,这是前几年的事了。丞相说过,对机会连我带父亲您,他都要在当今圣上面前提拔我们父子俩。因此召我们父子进京,我想这是他有恩不忘,理应如此。”裴仁基道:“你说这个沾点了个理,不过,你还没猜全。据为父想,既然圣上召我们父子俩进京,必然是命咱们父子俩攻打瓦岗寨。” 裴元庆听闻后,把嘴一撇,哈哈一阵冷笑。裴元庆道:“父亲,您说的对,必然是为了攻打瓦岗山此事。今天孩儿我说句大话,我裴元庆不到瓦岗山,是这群响马反贼万幸,一旦我要到了瓦岗山,就凭我这双锤,这群瓦岗响马逆贼被我砸个落花流水,攻打瓦岗寨,靠山王杨林十万大军摆下长蛇阵,竞遭败北。二打瓦岗,昌平王邱瑞率领三十万全军归降瓦岗反贼。你这孩子好有一比呀!”裴仁基道:“为父此做何来?即脚面上长眼睛,把你自己看得是拄天拄地!” 裴元庆道:“咱父子俩可别抬这杠,既然圣上召咱们父子进京,也还不知什么事。如果是攻打瓦岗山,咱们到那里看,好不好?” 裴仁基道:“我呀,得先把事料到。元龙、元虎你们听着,万一是圣上命令我父子打瓦岗寨,为父一定来信。见到为父的信,你们两个人赶紧把你娘和你姐姐送回原籍龙虎庄,以防瓦岗山擅调家眷。他们要不把邱瑞的家眷先调上瓦岗山,邱瑞何尝能归降呢!”说罢,这哥俩齐声道:“是,父亲。” 裴仁基又道:“翠云呀。”裴翠云道:“父亲。”裴仁基嘱咐道:“为父再嘱咐你一句,凡是我往家去的信,接到后你都要亲眼观看。我把图章底样留在家里。我的书信不但是亲笔所写,还得盖着我的图章,要严防假冒。”裴翠云道:“父亲呀!您的笔体我认得出来,家里又有您的图章底样,请您放心吧!凡是您的书信,我一看便知。” 老夫人问道:“还是老爷您想的周到。你们爷俩什么时候走啊?”裴仁基回答道:“既然速召我父子进京,要走,明天就起程!”家人商量过后,裴仁基又到前面召见副总兵张义,把有关的事情对他一说。 裴仁基跟张义虽说是一正一副,素日交情甚厚。张义闻听此事,说道“总兵大人,你进京走你的。真是命你父子打瓦岗寨,我要看风声不对,就赶紧把我嫂子、侄子、侄女都送回龙虎庄,以防不测。” 裴仁基全嘱咐好了,第二天,合家人等给他父子饯行。吃饱喝足,爷儿俩鞴好马匹,裴仁基挂上大刀,裴元庆挂上双锤,遘奔京城长安去了。 这一天,这裴仁基父子俩来到长安城明德门外。裴仁基喊道:“元庆呀!”裴元庆道:“父亲,前来叫孩儿,还有事?”裴仁基对他道:“我想咱们不必打店了,前者说你对丞相有救命之恩,咱们不如先去拜望丞相,他还能不招待咱们吃住吗?”裴元庆道:“父亲,您说的有理,咱们先到丞相府。” 裴仁基嘱咐他道:“还告诉你一件事,此次要是真让咱们父子攻打瓦岗寨,为父必然挂帅出征,独掌帅印,你就是顶头的先锋官。常言说的好,打虎亲兄第,上阵父子兵。这也该着咱们装裴氏门中露这个脸,还不要说位禄高升啦!”裴元庆道:“父亲所言不差。”说罢,父子俩进了明德门打听到相府就在西门里往北路东头道巷。来到相府门前,下了马。 裴仁基上前向守门的一抱拳道:“辛苦诸位。”守门的家人一看这一老一少,道:“这位老者,你们来相府可有什么事?”裴仁基道:“烦劳通禀,就说我叫裴仁基,带我三儿子元庆,求见丞相。”家仆道:“你等着。守门的告诉外班的,外班的又传给里班的,里班的到书房禀报。 这时,丞相宇文化及和他大儿子宇文成都正这儿拌嘴呢!为什么呢?就为了这裴元庆。宇文成都道:“父亲,您不应该保举裴元庆。别看他当初把一群强人打走,那不过是一群无名响马。要是上阵打仗,我想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恐怕是白白地送命。既然人家对您有恩,您就不应当这样做。 宇文化及道:“你是没看到,此次攻打瓦岗寨,为父看他这对锤,英勇无比,无人能敌,怎么会白白送命呢!”宇文成都道:“我不跟您抬杠,到时再说。”正在这时候,家人来报道:“启禀相爷,裴仁基带他三儿子元庆门外求见。” 宇文化及道:“真巧呀,说曹操,曹操到。你就说我马上出门迎接。”家人应声而去。宇文化及道:“成都呀,你跟为父接一接,咱们给他父子俩一个面子,也让你见见这裴元庆。”说罢,宇文父子俩出门而去。 这时,家人出来对裴仁基道:“我家相爷在二门迎接,请吧!”裴仁基道:“哎呀,多谢!”家人领着裴家父子往里走。有人把马接过去,拉到马槽喂。父子俩来到二门,看这里站着俩人,家人一指道:“这就是我家相爷。”说罢,裴仁基急忙跪倒道:“末将裴仁基拜见相爷。” 丞相宇文化及向前用手相搀道:“哎呀,裴将军,看这岁数您比我大,请起吧!”说罢,搀将起来老裴仁基喝道:“元庆,你还不赶紧上前见过相爷。”说罢,裴元庆上前跪倒道:“末将裴元庆拜见相爷?我这里给您磕头了。”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哎呀呀,快快平身。咱们一晃儿好几年没见面了。看你这个子猛了,跟当初样子也不一样了。来来来我给你见见。说罢,往北边一指,道:“这就是我儿,天宝将军宇文成都。” 裴元庆看道宇文成都胸前挂着个金牌,上面有红字。横着的两字是:“钦赐”,竖着写的是:“天下横勇无敌,天宝将军第一名”。裴元庆心中寻思道:普天盖下,你称为第一,那谁应当第二呢?小子,甭忙,将来有机会我得跟你较量较量,到底看看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又听宇文化及道:“成都呀,这就是三公子裴元庆。” 宇文成都一打量袭裴元庆,看他这样子是个英雄的气派,可也未见得像我父亲说得那么厉害。这么办,待他上前给我磕头的时候,我用双手明着搀他,暗含着试试他的膂力如何? 裴仁基又喝道:“元庆,你还不快给宇文将军磕头?”裴元庆心里想想道:我今天是个白丁,常言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了,今天我裴元庆认了。急忙跪倒道:“我裴元庆参拜宇文将军。” 宇文成都向前赶走两步,用手相搀。他礼的两手摸住裴元庆的两个手腕,道:“三公子,免礼平身吧!”到这“吧”字这儿,他一摁劲。裴元庆觉察到了:你这是搀我吗?这是看看我有多大臂力!他挺身而起,打丹田这里往上一叫劲。宇文成都刚才觉得他这俩腕子如同软豆腐一般,这一会儿,不知怎的变硬了,像石杵一样挺硬、冰凉,接着裴元庆把劲儿一泄,夺出双手,反过来接住宇文成都的腕子道:“宇文将军,何必太谦。”到这“谦”字这里,把丹田的劲又运上来了。宇文成都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手,就觉着这俩腕子发酥,心里想道,可以呀!宇文化及看了一笑,说:“成都啊,见过老将军吧!” 宇文成都上前深施一礼道:“老将军,成都这厢有礼了。”裴仁基道:“哎呀,末将还礼了。”宇文化及道:“请吧!”说罢,把裴氏父子请到了待客厅。大家落坐,家人献茶,茶罢搁盏。 宇文化及道:“前者承蒙三公子把一群响马赶走,我老想提拔提拔你们,可是一直没机会。这次瓦岗寨大魔国妖言惑众,聚集一群乌合之众揭竿而起,就想妄图反叛朝廷。我又想起你们父子来,这才在圣上面前保举你们父子攻打瓦岗寨。” 裴仁基拱手道:“多谢相爷提拔之恩。”宇文化及道:“来人哪,摆下酒宴,本相给你们父子接风。”裴仁基道:“多谢相爷。”说罢,家人调开桌椅,把酒宴摆好,正中是丞相宇文化及,上首左边是裴家父子,下首右边是宇文成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宇文成都对他道:“三公子,我早就听我父亲说,你想当初把这群强人打走,你的锤法精奇,但不知你使的是什么锤?”裴元庆道:“回将军,我使的是八卦梅花亮银锤。”宇文成都又问道:“噢,你这对锤有多重啊?”裴元庆回答道:“这对银锤各有三百斤多重。” 宇文成都道:“嘿,分量还真不小呀!常言说:锤斧棍将,不可力敌。三公子,请问你这锤跟何人所学?”裴元庆回答道:“我自幼跟随父亲学武,因为我使别的军刃老觉着轻,我父亲才给我打了一对八卦梅花亮银锤。”宇文成都道:“哎呀,原来是老将军所教,三公子,咱们暂时先把酒宴停住,你在院子里头练趟锤,让我看看你的锤法如何?”裴元庆道:“是。” 裴仁基道“元庆呀,你练一遍,有不足之处,请宇文将军指点。”宇文化及道:“对,我也想看一看。来人哪,去把他的双锤取进来”当时家人去取这对锤,过了一会儿,两个棒小伙子,一人扛来一只。 大家伙离席,来到廊子底下。成都一看这对锤,连忙道:“好一对漂亮、体面的亮银锤!”看了又看,掂了掂,交给了裴元庆道:“三公子,你把所会的招数使出来。我说句大话,我给你看看。”说罢,裴元庆没有办法,是不得不练。他一分双锤,在院中走了几个圈,使了几招,不过是应付而已。练完了,将双锤放在廊下。 大家二次来到屋中入席。裴元庆对他道:“宇文将军,我就是这样的锤法。”宇文成都道:“好,不错!但是你的招数不全。我问你双龙搅海锤你有吗?”裴元庆道:“没有。”宇文成都又问道:“黑虎单掏心有吗?”裴元庆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宇文成都又问道:“反背砸山锤有没有?”裴元庆又摇头道:“也没有!”宇文成都又问道:“尽命三锤你有吗?”裴元庆又摇头道:“也没有。” 宇文成都又问道:“既然这些要紧招数你都没有,你怎么能算是使锤的将官呢?”宇文成都问的这些锤法,裴元庆有的有,有的没有。宇文成都道:“三公子,你甭着急,你们父子在外边打店了没有?” 裴仁基道:“还没有呢。我们进城之后想是先来拜访相爷,然后再去打店。”宇文化及道:“既然来本相府中,还能让你们到外边打店吗?待会儿在外边腾出个跨院,打扫打扫,住这里得了。”宇文成都对他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兵呢,三公子,你肯虚心用功,早晚我给你说说锤法,必让你成其大名。”裴元庆称谢道:“那我多谢宇文将军。” 吃完喝完,宇文化及让他们父子俩就在相府住下。宇文成都天天热心地给裴元庆说这锤法。裴元庆心里想道:这尽命三锤我没有,落马分鬃锤我没有,你说的锤法其余我满有。有是有,我都装做不会。将来不定有反目的那一天,我不砸你个落花流水,把你的牌子摘下来,挂我胸前,算我白来一世。后文书“四平山”果然说到这裴元庆跟宇文成都两员虎将交锋,气坏了宇文成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过了几天,这一天,丞相宇文化及上早朝,让裴家父子穿戴整齐,带他们一起来到朝房。一会儿的功夫,就听景阳金钟三下响,皇帝杨广登殿。宇文化及让这父子俩人暂等。文武百官上殿朝贺,诸事完毕,快散朝了。宇文化及起班跪倒道:“臣启奏陛下得知,如今有山马关总兵裴仁基携带他三子元庆在朝堂等旨。” 杨广道:“传联的旨意,宣召他们父子上殿。”说罢,旨意传下去,黄门官把这父子俩带到金銮殿。裴仁基跪倒叩头道:“臣裴仁基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裴元庄在父亲后面跪倒道:“臣裴元庆拜见万岁。”杨广道:“裴卿家免礼平身,一旁站立。” “谢陛下。”裴仁基站了起来。隋帝杨广又道:“裴元庆抬起头来。”“遵旨。”裴元庆抬头一正面。杨广注目观看,见他是细腰扎臂,面如敷粉,像有什么膂力过人的样子,说道:“裴元庆,朕听闻丞相所奏,当初你巧救丞相,用双锤将这群强人赶又,你有多大膂力?对朕回话。” 裴元庆道:“启奏陛下,要问臣有多大膂力,连我自己也不得而知,就知道那山我是搬不起来,别呀的怎样,还真没考验过。” 隋帝杨广原本也是一员带兵打仗的武将,又听闻裴元庆出言狂傲,对他道:“既然你没考验过有多大膂力,那好,今天朕要考考你!”裴元庆道:“是。” 杨广用手往殿外头一指道:“你来观看!”裴元庆一回头道:“啊!陛下,这金銮殿外有座千钧之鼎。”杨广道:“你能把他举起来吗?”裴元庆道:“陛下,容臣一试,好吗?”杨广道:“好,朕命你举鼎。”说罢,裴元庆站起来,来到金銮殿门外。武士过来把鼎盖取下来。裴元庆一猫腰,用右手撰住鼎正中这个椽,左手搬鼎口,一叫劲,噌!举起来了!不但举起来,还围着鼎座转了一个圈,又把鼎放在鼎座上。 杨广仔细看了又看,大惊叫道:“喝!真乃奇人也!”金銮殿所有文武百官内心中无不喝采。裴元庆二次来到金殿脆倒道:“启禀陛下,臣把它举起来了!” 杨广道:“好!真可称是神力啊!你父子在朝堂暂且等候,朕先退朝,容朕稍事休息,在宣召你武英殿前,朕要观看你的锤法如何?”裴元庆道:“谢主隆恩。”说罢,退了朝,要合朝文武都到朝堂等候。 丞相宇文化及命人到相府将裴元庆的双锤取来。皇帝杨广这肚子有点饿了,到大殿后阁喝两口酒,吃点酒菜,便起驾到武英殿。在武英般廊下设座,杨广坐下,传旨命文武百官也到廊下,在两旁伺候着。命人把裴家父子叫来。这父子俩见驾完毕。 杨广命裴元庆在院中练锤试艺。裴元庆叩头道:“臣遵旨。”甩开大氅,挥身上下不绷不挂,紧缠利落,抡起手中的双锤,鸣呜,挂着风一练,连自己的招数跟着宇文成都学的招数,全使出来了。练完后,到龙阶下边,跪倒磕头道:“启禀陛下,臣已练完了。” 杨广是哈哈大笑道:“朕问你这锤多大分量?”裴元庆回答道:“回陛下,两只一共三百六十斤。”杨广道:“唉呀!今天真是出了栋梁之材。朕赏你白银千两,锦缎十匹,暂时下去等候旨意,怎样起兵,晋封何职,容朕思之。”说罢,文武百官皆已散去,裴家父子回到相府。 裴仁基道:“元庆啊,你在金銮殿上举鼎,为父恐怕你举不起来,真替你捏把汗。现在好了,有了这个武英殿试艺,为父这心里就踏实了。”裴元庆道:“怎么呢?”裴仁基道:“倘若我是大元帅、你是先锋了。” 不提这对父子俩高兴,再说,皇帝杨广回到内宫,他把丞相召来商量怎样起兵。杨广道:“丞相,朕想派这裴家父子,裴仁基的为大元帅,裴元庆为先锋,再拨他战将百员,起兵五十万,这一次攻打瓦岗寨,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丞相你看怎样?” 宇文化及道:“陛下,这么办虽然可以,可是大魔国这群响马反贼足智多谋,他们到那里要是也像昌平王邱瑞那样,被人家给劝降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咱们还要防备万一!”杨广问道:“那依你之见呢?”宇文化及道:“依臣之见,派兵部大司马张大宾为大元帅。张大宾毕竟是咱们朝里知底的人,暗含着他就是总监军,看着他们父子将。派裴仁基为副帅,裴元庆为先锋官,照您的旨意起兵五十万,再拨他战将百员,这就可以了。” 宇文化及为什么要保举张大宾呢?前文书表过,这张大宾乃是他的干儿子,也可以说是一条走狗。张大宾是出了名的贪官,他家里的妻妾就算了一本账,都编上号头,足有四五十位。要这么多的妻妾,不光是陪他玩乐,最主要的还是为应酬比他品级大的官员,丞相宇文化及就爱上张大宾的夫人了,三天两头住到他家里头。宇文化及保举张大宾做征讨大元帅,一则为监视裴仁基父子二人,二则为把他打发走自己到他家里更方便。杨广听了他的话,说道:“丞相所言甚是,你替朕去办理,让他们火速起兵就是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6回 草包元帅坑良将 隋军三打瓦岗山 上回说到,丞相宇文化及在金銮殿上保举张大宾为征讨大元帅,暗中监视裴仁基父子俩,主要也是支开他们为了方便去张大宾家里跟其夫人约会。宇文化及回府,把裴家父子叫到大厅,就把皇帝派张大宾为征讨大元帅、裴仁基为副元帅、裴元庆为先锋官的事对他们父子俩一说。 裴仁基听闻张大宾被任命为征讨大元帅后,就好像十二月冬天一桶凉水由头顶上浇下来,心里头可就凉了。心里想道:我裴仁基盼了大半天了,也没当上这个征讨大元帅,倒让他给当了,我们父子俩这罪能受得了吗!正说话间,张大宾喊叫着走进来了,听着好像小鸡子叫唤一样,喊道:“相爷,下官听说了,您给下官保举为征讨大元帅了!” 宇文化及笑道:“不错。”张大宾道:“相爷,下官这副元帅和先锋官,您得给我引见一下。”宇文化及道:“好,来,本相给你们引见。这就是副帅裴老将军。这是裴元庆三公子,现在已然是先锋官了。”说罢,彼此见礼已毕,裴家父子俩退下,去准备行装。 张大宾道:“相爷,下官府中一切全交给您了。”宇文化及笑道:“放心吧,自有本相料理一切,你就别管了。”到了发兵这一天,在南门外校军场上,五十万大军准备齐了,战将们也都到了。张大宾和裴家父子把皇上赏给的盔铠穿好,来到校场。连点三卯一名不缺。炮响连天,大军浩浩荡荡遵奔瓦岗寨走下去了。 在半路之上,有一天安营吃饭的时候,张大宾在帐篷里头摆了一桌酒席,喊道:“来人哪,把副元帅、先锋官都请来,就说我有请。”一会儿的功夫,裴家父子俩到了,向元帅见礼。张大宾让裴仁基到左边,元庆右边,两人坐下。裴仁基见到这里是一桌丰盛的酒席,就问道:“请问元帅,您叫我们有事吗?”张大宾对他道:“我请你们父子俩一起饮酒用饭。”裴仁基父子二人称谢道:“多谢元帅!” 张大宾给他们父子俩斟酒,一边喝着,一边聊着。聊来聊去,张大宾说到了正题,张大宾问道:“老将军,咱们这五十万大军来到瓦岗山,先得核计核计,你说这次打大魔国能得胜不能?”老将军不知张大宾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对他道:“元帅,常言说的好欺敌者必胜,怯敌者必败。” 张大宾道:“我是说得是万一,万一要是,瓦岗山这群反贼十分骁勇善战,那干脆咱们甭打了。”裴仁基问道:“元帅,您这话从何说起?”张大宾道:“这是我跟老将军私下说,这不当着裴元庆呢吗,你还别认为你儿子锤法精奇,勇冠三军,就是他天勇,还勇得过靠山王杨林?还比得了双枪将丁彦平?我想是比不了!就算他比得了,我想也不能旗开得胜!” 裴元庆听着,心里火气可大了。他把张大宾的话拦住,喊道:“元帅,你先等等,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就别去了。你打算要干什么的?” 张大宾对裴仁基道:“我就是想跟老将军你商量商量。你这个山马关的总兵,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你为人忠厚,没剩下什么,不过是吃饭而已,此次咱们打瓦岗,就拿这五十万大军来说,咱先压他俩月的饷。粮食应当吃细的,给他们花插着吃顿细的,加顿祖的。这么一来,咱们这钱可就来扯了。我这个人向来不爱吃独食,你是副帅,我是圣上任命的征讨大元帅,咱们哥俩各自一半。到了瓦岗山,让你这儿子打个仁胜仗,俩败仗,再来一个胜仗,说黑话这叫和泥儿。就这么一锯扯,甭多了,咱们耗它二年,这钱就来海了。你核计核计,你这钱够花两辈子的。我的意思你明自了吧?” 裴仁基闻言后,心里可就来气了。裴元庆在旁边,叭,一拍桌子,扭脸瞪了张大宾一眼。裴仁基心里想道:这小子由家里扛着耙子出来的。喊道:“元帅,因为您是圣上委任的征讨大元帅,我是副帅,我归您管,您爱怎么办怎么办。分我一半,我可不敢接受。您可别多心了,打我嘴里头决不能说出这个事情去。” 张大宾道:“你不是给脸不兜着吗!咱们就说到这里,往下我还不说了。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你给我嚷嚷出去,我也不怕!” 裴仁基满肚子是气,只得陪笑脸道:“元帅,任您怎么行事与我无干,我们父子告辞了。元庆,咱们走啦!”裴元庆心里想道:当兵的遇上你这样草包元帅,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不定哪一天,这个机会,我非把你小子脑袋掰下来不可!这对父子俩气呼呼地回到本营不提。 话说,这一天,隋军五十万大军来到瓦岗寨的正北,离山八里地,扎下了大营。张大宾在中军帐正居中落坐,上首是袭仁基,先锋官、偏副牙将在两旁侍立。大家一同议论军情。说来说去,张大宾问道:“我说先锋官。”裴元庆道:“在。”张大宾对他道:“听说你说过这话:你不到瓦岗,是大魔国的万幸,你到了瓦岗山,就得砸他们个落花流水。” 裴元庆摇晃着脑袋道:“不错,我说过这话。”张大宾道:“这我也相信,这次打瓦岗军,就全凭你这对锤了。不过,我得问问你,你能多少日子打败这群响马反贼,得胜还朝呢?” 裴元庆一听就给愣住了。裴仁基心里想道:张大宾这小子呔坑了,他打算坑元庆。裴仁基在帅案前就对着裴元庆一摆手,那意思是你别给他订日子。裴元庆看到他父亲冲他摆动五指,当是让他说五天哪!“啊!我五天能跑红旗得胜还朝。” 张大宾闻言后,心里十分高兴,好容易缓过这口气来道:“还得说三公子这锤厉害?”裴仁基一听,这下坏了!张大宾道:“老将军,既然如此,你们父子分兵五万,到前边瓦岗山下扎营,我净等捷报了。”裴仁基只得得令道:“遵命。” 命令传下,裴家父子点齐五万人马,往前走到瓦岗山正北,与元帅大营相隔三里扎下了营盘。一切安置妥实,裴仁基在帐篷里对裴元庆道:“谁让你给他定五天来着?唯有这打仗,自古也没有定死日子的,有这么句话“征人无限”,可是让人家机会说完就完了。你怎么就知道这仗五天准完哪?” 裴元庆道:“我看见您在桌子前头冲我伸五指,才说的五天呀!”裴仁基对儿子道:“嗐!那是张大宾分明要找茬要杀你,我冲你摆手是让你别上当。军中无戏言啊!”裴元庆道:“好,您这一摆手,我以为您让我说五天哪?”裴仁基心里还糊涂的地问道:“这都哪里跟哪里呀!” 裴元庆一打愣,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什么,他敢杀我?那就行了,我早憋着要杀了他呢!”裴仁基道:“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因为他是朝廷的兵部大司马,又是丞相宇文化及的心腹,你要杀了他,如同要了咱们全家的命。你可千万别胡来!”裴元庆道:“咱们到哪里说哪里吧!” 话说,瓦岗寨上,元帅秦琼得到了消息,马上命令大擂鼓聚集众将,他对大家道:“据探子来报,朝廷先蜂官裴元庆金殿力能举鼎,明天亮队迎敌,咱们倒看看他是怎样个人物?” 第二天,吃完了早饭,秦琼传令,连响三声号炮,大队贯出山口,一字排开,人声呐城。裴仁基闻报,即刻点了五千人马。三声号炮响,人马出营,大队亮开。裴仁基往正南一看,大魔国的兵将真是兵似兵山,将似将海,盔铠甲胄,一刬鲜明。 裴仁基叫道:“元庆啊!”裴元庆道:“父亲,叫我有何吩咐?”裴仁基道:“你看大魔国的个个盔亮甲明,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比咱们这边儿威风可大多了。” 裴元庆把嘴一撇道:“父亲,您看他们很威武,让我看呢,这群反贼都是些乌合之众!”裴仁基知道这裴元庆这孩子十分狂傲,也没法跟他计较,只能吩咐道:“好,你就撒马一战吧,不过需要小心!”说罢,鼓声隆隆,裴元庆伸手摘锤,小肚于微碰铁过梁,双磕飞虎韂,马踏如飞,来到疆场。 秦琼等人往对面观看,只见这员小将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双肩抱拢,头戴一顶亮银打造狮子盔,盔的周围配着一圈蓝绒球,顶门是一朵大白绒球,上撒红点。搂梅带四指宽,上排银钉,卡得紧绷绷。身披一件索子连环龟背大叶亮银打造鱼鳞甲,内衬一件素征袍,前后护心镜冰盘大小,冷森森耀眼铮光。左右勒征裙,掐金边,走银线。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大红中衣,五彩花靴牢扎亮银镫,背后五杆护背旗。再往脸上观看:圆脸膛面如敷粉,类如三月桃花吐艳,亚赛四月梨花放蕊,粉中透润,润得那么好看。两道宝剑眉,直插入额鬓,二目圆睁,皂白分明,准头端正,双耳相称,四字阔口,颏下无须,正在少年。手中一对八卦亮银锤。胯下是一匹宝马良驹,名叫蹄血玉狮子。头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五,细七寸儿,大蹄碗儿,蜂螂脖,门鬃、脖鬃、尾鬃一划鲜明,四蹄蹬开闪电一般。马后有人打着一杆纛旗,白月光里有一斗大的“裴”字。 秦琼一挑拇指,称赞道:“诸位,你们看看这裴元庆真是十分的骁勇。他这马往出一趟烟尘扬起,像不像一朵莲花上托着个八臂哪叱。”魏征道:“不错,真好像八臂哪吒下凡。” 再说,裴元庆撇着嘴,一摇晃这脑袋,喝声喊道:“呔,对面的瓦岗响马反贼,有哪个与我较量一番呢?”秦琼道:“诸位将军,这员小将如此张狂,哪位将军讨令撒马一战?”话音未了就有人主动请缨道:“末将愿往!” 秦琼一看是副先锋吴季,叮嘱道:“此去必须要小心谨慎!”只见吴季道:“哎,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还得需要小心谨慎!”说罢,拱裆就冲出去了。 裴元庆一看对面这员战将全身披挂,掌中一口大刀,喝声道:“来将通名!”吴季道:“我乃大魔国的副先锋名叫吴季,报上你的名字来,本将军从不斩无名之鬼!” 裴元庆嗤嗤一笑道:“我乃正印先锋官,你家三爷名叫裴元庆,你撒马近前一战!”说罢,吴季催坐下马,大刀劈将下来。裴元庆马也贯上来了,双手一抡这锤,左手锤在上,右手锤在下,往上一接刀只听“仓的”一声,登时震得吴季两膀发麻,刀可就撒手了。跟着裴元庆的右手锤直奔面门抡了过来,吴季只好是大低头。二马冲锋,双锤往吴季头顶上落,耳轮中又听见“唉的”一声,连人带马被砸趴下了。 秦琼看见就给愣住了,瓦岗军众将全都大吃了一惊。裴元庆骑马在阵前绕了一圈,喊道:“还有哪个敢来,与爷爷较量一番?”只听张千喊道:“我哥哥完了,我得给他报仇!”说罢,连令都没讨拱裆就出来了。 裴元庆一看这员战将使的是十三节竹节钢鞭,连话都没说,双鞭就落下来了。裴元庆心里想道:好啊!这活鸡斗一口哇!不等双鞭砸下来,一拱裆马往前蹿,双锤左右一撩,只听“当的”一声,把张千的双鞭撩飞了。跟着走平招奔张千的左右额角,噗!脑髓迸溅,张千的人头被打下半拉来。 裴仁基看了又看,就跟大家伙道:“我这三儿子元庆就是狂点儿,你们看见没有?立时就打死敌军两员战将!”隋兵摇旗助威,瓦岗寨这边也喊道,“看见没有?真叫厉害呀!” 翟让放声痛哭道:“兄弟呀!”秦琼道:“哎呀,翟将军,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吴季已阵亡,他倒讨了令了!这张千没讨令出去,白白送了命。翟将军,你痛失两位兄弟这个我明白,你两个金兰弟兄丧命,当然你是伤心啊!” 翟让道:“秦元帅,我这四个金兰把兄弟,想当初在南山口有两个命丧在新文礼手下;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么一个小娃娃裴元庆又杀了我两名好友。秦元帅,您只管放心,待我出马与他一战!”说到这里,不等秦琼说话,翟让这马就贯出来了。裴元庆往对面一看,出来这员战将身高过丈,乌油盔铠,内衬皂缎子紧征袍,胯下马,掌中一条丈八枪,背后也是五杆护背旗。二人碰了面。 裴元庆问道:“对面来者什么人,小爷我手上这对双锤,从不砸无名之辈?”翟让道:“我乃大魔国正印先锋官,谁人不知我叫小霸王翟让,你通报名来!”裴元庆把嘴一撇道:“我也是正印先锋官,谁人不知山马关总兵裴仁基三公子裴元庆啊!”翟让道:“啊!你伤了我两个弟兄,我翟让焉能与你善罢干休!休走,看枪!”说罢,裴元庆看他枪直奔胸口刺来了,右手锤往上一盖,左手锤由底下一掏,左右一拉这锤,只听得喀愣一声,用双锤把翟让这枪尖子给锁住了。 翟让摁后把提前把,用全身膂力往上挑,那意思是:开!裴元庆全身膂力也搁上了,一撇嘴,那意思是:开不了!他这里三窝,他这里三锁,他们俩人这么耗着,这两匹马受得了吗,翟让这马是干跷后蹄上不去,唏溜溜地一声吼叫。 裴元庆这匹马后蹄也是叭、叭,干上不去,吁!一声嘶鸣。裴元庆心里想道;我让它开就开了,他左手拉,右手推,后手变先手,双锤摇起来,奔翟让的头顶砸来了。翟让横枪一接这双锤,耳轮中就听仓嘟一声响,虽说枪没撤手,震得他浑身发麻。裴元庆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二马冲锋过镫,翟让想拨马回去可就回不去了。裴元庆双锤一分,来了个白鹤亮翅,左手锤沉着劲,右手锤奔翟让的后脑海。 翟让觉着脑后有风声,猛一低头,稍慢了一点。就只听得“当的”一声,锤砸在乌油盔顶上,碎片纷飞。翟让眼冒金星,耳中蝉鸣,顿时人事不知,坠于马下。 这时。秦琼一看不好,赶紧挥手命将士们催马上前,圈住昏倒地上的翟让,抢回本阵,传令收兵。南边“嘡啷啷”一棒锣响,兵卒们喊道:“鸣金收兵啊!”说罢。裴元庆哏儿哏儿一阵冷笑,回到了本阵,这边收兵撤队。 裴元庆回到帐营中,下了马,进帐篷里头道:“父亲,我说什么来的,对方俱都是无头之鬼,出来三个,两死一伤。这大魔国是有其名无其实,让我好笑!”裴仁基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明天人家就不跟你打了,你同元帅定的五天期限,到了期限怎么办?你以为打胜仗你高兴了,为父正替你发愁呢!” 到了第二天,裴元庆亮开大队,瓦岗寨果然是免战牌高悬,闭山不战。裴仁基对裴元庆道:“你看见没有?我说什么来的。”裴元庆道:“他们不战不成,我定的是五天得胜还朝啊!来,传命令:步队在前,马队在后,攻山!” 这这瓦岗寨兵卒们一听隋军攻山就都发愁了,也不能不攻啊!高声喊道:“攻山呀!往上攻啊!”进了北山口往上走。由山底下到山头是九道坎墙,已然上了四道坎墙了,上头连理都不理。快到第五道坎墙了,只得听山上一通鼓响,见到这些隋军全钻出来了,满山都是隋兵!只见瓦岗寨兵卒人声呐贼道:“往下打呀!砸他们啊!”说罢,灰瓶、泡子、滚木、雷石加上万箭齐发,就跟下冰雹一样,乒!乓!嗖!嗖!这隋军兵卒们受不了啦,有一部分死的,也有大部分是受伤的,疼痛难忍,爹娘乱叫。这群隋军全被砸下去了。再看看山上头,一个人都没有了。 裴元庆道:“父亲,再由后队调人,还得往上攻啊!”裴仁基道:“元庆啊,哪一个人不是怀胎十月、一岁一岁长大的!你有多少兵啊?全上去都得完!俗话说上打下不费蜡。看将起来瓦岗山是天险之地,易守难攻啊,”裴仁基传下命令,赶紧鸣金收兵。 耗着耗着,到五天头上了。老将军裴仁基问元庆道:“元庆,今天五天啦,咱们怎么办吧?”裴元庆道:“父亲,不要紧,我去找张大宾去。”裴仁基怕儿子元庆脾气不好,担心闹出错来,道:“你别管了,还是为父去吧!你要去准麻烦了”说罢,裴仁基带着亲兵来到后营。 张大宾一听副元帅求见,道:“叫他进来!”裴仁基进帐见过礼,说道:“我来向元帅汇报军情。” 张大宾道:“你也别说了。这第一天大魔国死伤三将,小霸王翟让是名将,都败在三公子之手。后来攻山死伤了不少人。这些我都知道了。今天到五天头上了,你儿子裴元庆说五天保胜,你是不是给你儿子讨限来了?” 裴仁基对他道:“唉,元帅,我儿元帅他还年少轻狂,不明白这打仗的事理。您看在我的面上,念他无知,再给个限期吧!”张大宾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五天。”裴仁基道了谢回到前营,对裴元庆道:“我又给你讨了五天!”裴元庆道:“好,我有主意。” 第二天,裴元庆让一拨隋兵的坐在山底下,会喝酒的喝酒,不会喝酒的拿着酒壶装样子,拿瓦岗山当酒莱什么寒碜骂什么。”裴元庆道:“大魔国呀,你们倒是出来打仗呀!不敢出来算不了英雄,都是狗熊啊!”骂着骂着,噌!钻出几个人来,在半山上喊嚷道:“我们就是不打仗啊!别生气呀!反正你们攻不上来瓦岗山!” 裴元庆一听,心里还生气着呢,没办法。一晃又到五天限期了,老将军又到后营讨限。营门口站着一个旗牌官,没等老将军说话,就说“老将军,是不是您讨限来了?”“不错,不错。”“我家帅爷准知道您来,成了,您甭进去了,这回给您十天限,您请回去吧。”裴仁基道:“是了。”可就回来了。一晃十天又齐了。这旗牌官又在那儿等着呢,对他道:“老将军,您来了,您甭下马,再给您十天。”又打发回来了。转眼十天限又到了。裴仁基带着四个亲兵来到后营,那个旗牌官道:“元帅让我给您半个月!” 裴仁基心里一想道:不对呀!他是不是让旗牌官支应我,私离大营回京了?一来是我儿元庆得罪了他,二来我没和他通同作弊,他要是回到长安,见了宇文丞相,有枝添叶,以小说大,把我告下来,圣上旨意下抄了我的家,我这里连影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就对他道:“今天我得亲见元帅!”说罢,下了马对他道:“我今天面见大帅,不但讨限,还有军情议论。” 旗牌官劝道:“老将军您呀,可真不开窍呀!要依我说,您还是别去,进去了是自找麻烦!”裴仁基道:“不成!这由不了你,我是非见他不可!”棋牌官道:“您不听我的,那您就自个进去吧!”说罢,四个亲兵给裴仁基牵着马道:“老将军,我们这里等您?”裴仁基道:“好,我去去就来。” 老将军裴仁基跨入头道营门,过了二道营门,进了三道营门,看到张大帅的中军宝帐了。帐篷前脸儿敝着,走近了往里一瞧,看到张大宾在那里坐着,左手拿一把大三弦,右手端着酒杯,前边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妖媚女子,一边一个正陪着他喝酒呢!裴仁墓这下明白了:怪不得他让旗牌官在外边支应我呢!虽说营盘里不许有女子,得了,谁让人家是大帅呢!只要他没有私离大营,这事就好办。我进去给他行个礼,找个茬出来也就算完了。裴仁基来到帐内,说道:“我裴仁基这儿给元帅您磕头了!” 张大宾看到裴仁基走进帐营,故意把眼睛闭上了,给弦子定弦,噗楞楞对他道:“我说你们俩给我唱个对花,我这弦可定好了。”一个女子道:“元帅,天天您让我们唱这对花,我们都唱腻了!”张大宾道:“你们唱腻了,我爱听,好好地给我唱!”张大宾弹这弦子,这俩女子一唱。 裴仁基心里又一想:合算我这儿跪着,你装看不见我。常言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呢!这气不禁得往上撞,登时站起来,到帅案前,啪!用右手抢过他的弦子,左手攥住弦子的下半”边,一抬大腿,两手一摁。 “喀叭!” 只见,这弦子折了。啪!把这两节弦子扔在了就地。喊道:“张大宾!合算我这里给你跪着,你弹你琴的,你这是拿我不当人看呢!” 张大宾大怒道;好你个老匹夫,你儿裴元庆狂傲无知,在本帅面前夸下海口,到今天不能战胜瓦岗大魔国,我是看你老匹夫的面子,讨限我给限,今天怎么着?你敢撅我的弦子!来人哪!”说罢,帐营外边呼拉进来一大堆兵卒。“末将在!” 张大宾喝声道:“你们将裴仁基这老匹夫给我绑了?”众兵卒道:“末将遵命。”说罢,这几个兵卒猛鸡夺粟,就把裴仁基绑上了。 裴仁基大骂道:“呔,张大宾,虽然说你兵权在手,可我裴仁基也不是普通的一兵一将,我是副帅!我问你,你有杀副帅之权吗?”张大宾道:“本帅就这么一把心爱的弦子,让你给撅了,今天本帅要让你给我弦子抵偿,本帅就敢杀你!”裴仁基道:“张大宾,老夫如今是六十已过的人了,我还怕死吗!无奈我儿元庆可不是明白人!”裴仁基这意思是拿我儿元庆吓唬吓唬你,你不敢杀我,就算完了。 张大宾喝道:“你还别拿你儿子吓唬本帅,你撅了本帅心爱的弦子,就得抵偿!”说罢,他一挥手,前后八个人把裴仁基推出帐外,出三道营门,过二道营门。快到头道营门这儿了,裴仁基的四个亲兵看了又看,哎呦!了不得了! 一名亲兵问道:“老将军身犯何罪,元帅下令要将您推出来斩首呀?”另一个回答道:“我骑老将军这匹马赶紧给三公子报信去!”说罢,他骑上马就直奔前营去了。这位亲兵紧催坐骑,一气来到前营。下马进帐,喊道:“三公子,这下可不得了!”裴元庆见他神情慌慌张张的,猛然大吃一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亲兵回答道:“我跟老将军去见元帅,不知因何事,就将老将军给绑出来了。有八个兵卒押着,看样子是拖出去斩首示众。我赶紧骑马来禀报三公子,您快去,去晚了恐怕老将军性命难保!”裴元庆闻言后,顿时就火冒三丈,满脸的怒气,气得浑身哆嗦,心里想道:张大宾呀,你敢杀我的父亲,今天小爷我要你老东西的命!赶紧出来上马,挂上双锤奔走如飞,一直来到后营门。裴仁基的亲兵看了又看,急忙道:“老将军,三公子您来了。”往西一指道:“您看看,老将军在定魂柱上捆着呢!”不知裴元庆怎样救父?且看下回分解! 第087回 裴元庆锄奸救父 徐勣扮老道行医 上回说到,隋军征讨大元帅大元帅张大宾因为副帅裴仁基撅了他的弦子,就要把老将军开刀问斩,这才恼怒了裴仁基三儿子。裴元庆赶紧下马,走到他父亲的面前,叫道:“父亲,孩儿来了!”这时,裴仁基被牢牢拴二臂,他低着头,已然横下一条心,净等着一死。忽然,听有人叫他,抬头一睁眼,看见了三儿子,可就哭道:“哎呀,元庆呀!”看见三儿子,也就想起全家老小来了,特别想起还没出门的大闺女裴翠云了。裴元庆道:“父亲,您心里别难受,不知张大宾这老匹夫为什么要杀您?” 裴仁基就把刚才的事对元庆一说,接着感叹道:“也是为父我不对,不行该一时糊涂撅他的弦子,既然是元庆你来了,你进去替为父赔赔礼,讲讲情。”裴元庆道:“噢,父亲,行了,我给您讲情去!”裴元庆走到他的马前,把双睡摘将下来,并到一块,在左边怀中一抱。 裴仁基叮嘱他道:“元庆呀,你在张大宾多说点好话,毕竟他圣上钦赐征讨大元帅,在他面前多磕个响头。”裴元庆道:“父亲,您别管了,我到那里跪着不起来。”说罢,往里就走。这裴仁基心里也糊涂,有抱着双锤去讲情的吗?几个亲兵一看裴元庆手持双锤进帐营了,心里想道:张大宾,你老匹夫今天胆子忒大了。 裴元庆决到三道帐营门了,正碰上传斩令的出来。那阵传斩令有规矩:脸朝里喊道 “威,威,威,” 往后退着走。裴元庆心里想道:把斩令放出去,我父亲就完了,不如我先给他打死!啪!一分双锤,一锤正打在传斩令的头顶上,嘭!脑浆迸裂。他把锤上的血。他的尸体的衣服上蹭了蹭,把斩令的黑旗拾起来,插在白己背后后的腰带上。抢行几步来到了张大宾中的帅帐营门口。 这时,张大宾在帐营内正攥着一把新换的弦子定弦呢。他一边定,一边道:“这把就是不如那把。那边弦子是梧桐木做的,出音了。”那两个女子道:“可不是嘛。”张大宾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本帅杀裴仁基这老匹夫?心疼本帅这把弦子!” 张大宾忽然往正面一看,只见裴元庆怒气汹汹地走了进来,登时就吓晕了。定了定神,把弦子搁在桌子上,急忙说道:“三公子,你来了,你先坐下。”裴元庆坐下,问张大宾:“元帅,但不知我父亲身犯何罪,被推出问斩?”张大宾道:“哎,三公子,你要问哪,因为他撅了我的弦子。本帅说斩,可也不是真斩,我是耍戏耍戏耍他,本帅和你父亲俩闹着玩呢!三公子,你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呀?” 裴元庆怒吼道:“呸!这事什么话!”张大宾吓得胆战心惊的道:“啊,不是,那是我大爷!咱们是哥儿俩!”裴元庆怒道:“张大宾我问你,你身为圣上钦赐征讨大元帅,为什么要携带家眷?为什么这帐营中有女子陪着你?军营里有这规矩吗?” 张大宾回答道:“三弟呀,不瞒你说,这就叫瞒上不瞒下。这两个是我心爱的小妾,我让他们女扮男装,裹到本帅这帐营里头。三弟,你如果见爱,本帅大可以送给你,本帅说你们两个还不过去见见三爷去!” 张大宾的意思是要拿这两个美女迷惑裴元庆,把今天这围就解了。这两个女子来到裴元庆面前道:“三爷呀,我们这里给您万福了。” 裴元庆还正在气头上呢,说道:“张大宾,今天你犯了军规军律,想让这两个女子迷惑你三爷,焉能得逞!”说罢,站起身形,轮起双锤,双锤往下一落, “噗!噗!”把两个美貌女子全打死了。张大宾大怒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天你竟敢这样的无理!你打算干什么?”裴元庆道:“小爷我今天打算要你的狗命!”说罢,又轮起双锤只奔张大宾头顶砸来。张大宾这一害怕,猛地往桌上一趴, “哎呦” 了一声,两手捂住脑袋。裴元庆双锤落下,只听得 “噗!喀嚓!” 把张大宾的脑袋砸碎,杵到桌面底下去了。裴元庆见张大宾已死,心里头多少痛快一点,呵呵一笑道:“早应当消除你这样的草包元帅!”他把锤上的血迹蹭了蹭,往外就走。来到帅营门外,把锤挂在马上,向他父亲这儿走了过来,吩咐兵卒道:“把绑绳解了!”兵卒道:“是先锋官!”说罢,众兵卒把绑绳解开。 裴元庆道:“父亲,这情我给您讲下来了,您这死罪没事了,咱们回去得了。”裴仁基听了,道:“嗨!元庆啊!这是咱爷俩说,那草包元帅张大宾心里怕你,你给为父讲情他不能不准啊!不管怎么说,为父一时气恼,撅了他的弦子,这也是我的不对。这不是你讲下情了吗,我进去给他赔个不是。”裴元庆劝道:“父亲,您别去了。那元帅张大宾说了,咱爷俩回去就完了。”裴元庆是怎么拦也拦不住,裴仁基非得进帐营赔礼不可。 裴元庆道:“您愿意去就去吧!”说罢,裴仁基来到帐营中往里走,喊道:“元帅,千不是,万不是,是末将的不是。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裴仁基走进帐营时,发现张大宾和那两个女子躺在地上已然全死了!”噗通!裴仁基坐到地下了。好容易缓过这口气来,站起来往外走,喊道:“你怎么给元帅打死了?” 裴元庆回答道:“我跪那儿给他磕响头,他不饶您,一时冲动我把这群狗男女全给打死了。”裴仁基道:“咳,常言说,先死容易后死难,你核计核计他是谁?他是丞相宇文化及身边的大红人!这事要让丞相知道了,咱全家都活不了呀!”裴元庆道:“您说那不管事,我不给他打死,他不饶您哪!”这时,后营就乱了。裴元庆闹宝帐,打死了张大宾,这事一会儿的功夫全营都知道了。 五十万隋军营官、军长、师长、旅长、团长、营长、连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大小军官全来到帐营门这里见老将军裴仁基。有的道:“老将军,您也别着急,先锋官打死元帅是应当的呀!”还有一个人出头道:“老将军,三公子打死了张大宾,这是给我们大家伙出了一口恶气,也是做了一件好事,照这样的早就该死!我们想您一定会怕丞相不答应,来给您出个主意道:您写个奏折,向当今圣上解释,就说征讨大元帅张大宾在两军阵前中流箭身亡;再写上他为大隋朝不容易,给他的家属请恤典。三公子闹宝帐的事打我们嘴里是决说不出去。碰巧旨意下,您这副帅就成了征讨大元帅了。您若是当了元帅,我们当兵的就走运了。就张大宾这草包元帅,他坑苦我们了!” 裴元庆道:“父亲,您听见没有?这是咱们爷们得兵心。这还不行吗?”裴仁基闻言后,道:“唉,既然是你们给老夫出这么个主意,我也只好这么办了。老夫在这里谢过诸位了!”大家伙道:“老将军,您就放心吧!” 大家伙掩埋了张大宾的尸体,办理军政事务的营官写了个奏折,派人送往京城去了。前后两营合一处。裴元庆吩咐把张大宾克扣兵饷的银子和所有余财给各营各哨分了,兵卒们没有不高兴的。唯有裴仁基老将军闷闷不乐。他想心里:虽说张大宾不得兵心,我儿元庆为救我打死了他,大家伙都说决不把这事说出去。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五十万大军里头,难道就没有一个向着张大宾的?万一走漏风声,我全家大小都活不了呀! 裴仁基是说不出来道不出来,当天晚上就没吃饭,第二天早晨不起床了。裴元庆问道:“父亲,您怎么了?”裴仁基道:“咳!元庆,你别管为父,为父心里不合适。”裴元庆赶紧把军医请了好几位来。军医一边诊脉,一边问道:“元帅,您怎么回事?摁您这脉没病。”裴仁基道:“我就觉心里头不合适。”军医道:“您吃点什么?或者先给您开剂药问一问?”裴仁基道:“你们别瞎费这些事,我躺两天就会好了,你们去吧。” 原来,老将军裴仁基这叫“禁口”,他每天不吃不喝的。想把给自己饿死。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事不乱。将来漏子出来,他全看不见了。七八位大夫就是诊断不出是什么病来。裴元庆是干着急。裴仁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身体也软了,脸上也瘦了,五官也塌了。裴元庆正在着急,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忽然,有军医进来报告道:全军营中发现许多人头痛发热,上吐下泻,怕是有瘟疫流行。大营中的八名军医千方百计用药医治,却不见疗效,患病的人越来越多。裴元庆一听事情不妙,急忙派出五十名兵卒到大营的东、西、北三面的各个村庄,打探有没有同样疫情发生。不多时候,兵卒们打探回来,现在各村都有同样疫情。裴元庆断定这不是大魔国的投毒之计,而是瘟疫无疑了。他又命令兵丁四出打探道;本地老百姓怎么治这种病?有什么偏方没有?兵卒们领命而去。 话表,隋兵军营的东北方,相隔十二三里地,有一个村庄名叫七圣村。这一天,忽然,来了一个老道长,带着两个道童。到村子当中,老道长靠南墙盘腿一坐。两个童子放下挑子,把箱子、包袱等放在就地。就见这老道长左手拿起个引磐,二目合闭,右手拿小锤打磐,口念道:“无量天尊,无量功德,无量寿福!”一边念,一边打,念得是有板有眼。 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村里人引过来不少。里边有一个人问道:“这位道长,您到这里念经为了什么?”老道长停住不念了,猛睁二目,扫了众人一眼。又口念着“无量天尊”,接着道:“诸位,我看你们满脸愁云,又听村里家家有哭声,是不是有什么天灾病孽啊?”众人道:“谁说不是啊!也不止我们这一个村,左近这一方许多人都是头痛发热,上吐下泻。” 那位老道长道:“既然如此,贫道说说我的来历。贫道出家在山西,那里有座云蒙山,山上有座庙叫东岳庙。那里的老观主,就是我的师父。贫道的师父今年已经一百四十八岁了,可以说是贯通今古,前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将来未到的事情,我师父掐指一算,便知分晓。” 大家伙一听,真了不起!“嚯!您这老师真是前后能知一千五百年?”那位老道长道:“不错!这一天哪,我师父在藏经楼打坐,我在旁边伺侯着。我把楼窗开开,凉爽凉爽。贫道师父猛然往正北一看,口称道:“无量天尊!众苍生灾难不小哇!’我问师父是怎么回事?我师父指着北边说:“徒弟,你来观看。”我顺着我师父指的地方一看哇,在空中有这么一股子黑气。我说:‘师父,这黑气,”师父说:‘这是一股子山岚瘴气。这股黑气也甭管走到哪里,那里的人必是上吐下泻。”为了解决这场灾难,我师父在我们云蒙山采集了各种草药,泡练成一种药名叫“百草霜”。对我说:‘你带此药赶紧下山,追着这股黑气走,普救众生去吧!“今天,贫道来到此地,就为救你们来了。”大家伙一听,纷纷跪倒道:“老道长,原来您是救我们来了,我们给您磕头了!” 这位老道长请大家起来,要找一个地方舍药。村民道:“您请到七圣神祠吧!”大家伙把老道长和两个道童请到庙里头东屋。老道长吩咐道:“徒弟,把这箱子打开。”道童把箱子打开,拿出一个大纸包来。 这位老道长对村民们吩咐道:“你们把这包药面分成小包,每个病人服用半钱,温开水送下,保管药到病除,转危为安。见到左近村庄的人,你们都替我传说,让他们到这里领药来,这可是无量功德之事啊!”这位老道长还真灵!本村的人把药包领走,都按照老道所说的拆成半钱一小包,分发给每个病人。病人把药喝下去,嘿!顿时就觉得头不痛了,烧也退了,小肚子有点底气了,上吐下泻也就好了。这事一传嚷出去,附近各村的人全来了。见了老道长,老道长先问村子大小,人口多少,大村的给大包药,小村的给小点包药。拿回这药,各村都拆发给病人。病人把药服下去,果然灵验!一个个病都好了,这种流行的瘟疫很快就被止住了。七圣村的人每天伺侯老道吃喝,这老道又说啦:“我舍药是正宗,兼治疑难大症,不论是内症、外症,甚至多年治不好的绝症,都可以来找我,我在舍药的余暇还要病治有缘人。”这话传出去,很多人都来看病,还真有些患疑难病症让这位老道长给看了见好的。一来二去,这老道长的名声可就大了。 这时,正赶上裴元庆派出的一名兵卒来打听这瘟疫的治法,他听说七圣村有个老道长舍药救人,赶紧回营报告。裴元庆道:“你到七圣村去请这位道长,把咱们营盘的事情也说一说,请他舍药救人。”这当兵的不敢怠慢,骑马来到了七圣村。到村里头一打听,说老道在七圣神祠。他赶到庙前,下马往庙里就走。院里有不少当地百姓,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兵卒回答道:“我是隋兵军营的,军营里也流行瘟疫,听说这儿有位道长施药救人,我请求道长施舍赠药来了。”村民道:“请你到后院东屋。”这当兵的来到后院一看,嚯!好几十号人,排着队呢!“这位军官老爷,是不是要药来了?”兵卒道:“是。”村民道:“后边排队吧!”又看到东屋那儿有一张桌子堵住门口,这位老道长坐着,一个一个地问:什么村?人多少?挨个发药。好大的功夫,轮到当兵的这里。对他道:“这位道长,我这里给您施礼了。”老道长问道:“你是那里的?”兵卒回答道:“我是隋兵军营的。”老道长又问道:“你营里也有这种瘟疫流行吗?”兵卒回答道:“不错。”老道长又问道:“全军有多少人?”兵卒回答道:“五十万人。”老道长又问道:“有多少人得病的?”兵卒回答道:“二十万人以上。” 这位老道长吩咐道:“童儿,先给他拿五大包。”接着向当兵的说了用药的方法。这位兵卒:“多谢道长。”说罢,他把药包放在褡裢里,正往出走,只听院里人议论,说这位道长还能治疑难大症,就又凑上去听了几句,然后出门上马,返回军营来了。 这位兵卒回来见到裴元庆,把求药经过说了一遍。又道:“还跟先锋官您说,这老道长善治疑难大症,他舍药救人为己任,带手有别的大夫治不了的病,他也给治。听说瞎子他愣给治睁眼了。有个罗锅,他口念无量天尊,在背后用手一捋,就直过来了,还真挺起来了。他可能是会法术。” 裴元庆道:“你先把领来的药让军政司分发给各营,赶紧治疗。然后你骑马再去一趟七圣村,替我请这位道长来营里,我父亲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道长给治一治。” 这时,军政司把药分发下去,这个兵卒的又骑马返回七圣村。来到庙前,下马进来,见了老道长道:“道长,我这里给您行礼了!”老道长问道:“哎,你不是隋兵军营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兵卒道:“听说您善治疑难大症,别人看不了的病,您能给看好。只因我家元帅染病在床,一连几天水米不进,请您幸苦一趟,到帐营给我家元帅看一看。” 老道长问道:“噢,你家元帅病了。难道军营里就没有军医吗?”兵卒回答道:“有呀!他们全都没看出是什么病来。” 那位老道长哈哈一笑道:“贫道再问你,你们家元帅身旁有他的亲人没有?”“我们先锋官裴元庆是他的三公子。”那位老道长刷地把脸一沉:“既然是元帅身患重病,你家三公子就应当拿起笔来写个条,军营盘里找条狗,让这狗叼着这条,来到庙里头汪汪一叫,把条搁在地下。本村的百姓捡起条来,交到我这里。我一看,哎呦!元帅有病。贫道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去到帐营给你家元帅治病,你们派条狗来多省事,何必还派你来呢?” 这位兵卒一听,哎呦,这老道长骂人不带脏字,跟着就跪下了叩头道:“道长,我给您磕头了!您真可以,您拿我当狗了。”老道长道:“去吧,不管!”兵卒道:“您这是挑眼哪,您别不管哪!”老道长道:“你回去说说我五十名不管。要是你们家元帅带人马出征,身旁没有亲人,兵将们哪一位来,贫道都得去。既是身旁有他的亲儿子,他不亲自来,派别人来,这是拿势力压我呀!这能冤我挑眼吗?”兵卒道:“对!道长,我回去报告我家三公子,让他亲自请您来。”老道长道:“那就对了。贫道病是以救人为宗旨,不要钱财,也不图什么。你去吧!” 这位兵卒的出了庙,上马回到帐营,把老道长挑眼的事情禀报裴元庆。裴元庆心里一想呀,人家挑眼挑得对。“来人哪!给我鞴马。”说罢,他带了八名亲兵来到了七圣神祠,到门口下了马。一提是请道长的,亲兵把他带到了后院。裴元庆一看这位紫面道长,真有点仙风道骨,气度非凡。赶紧上前跪倒磕头到:“道长在上,我裴元庆给您磕头了。” 只见,这位老道长口念道:“无量天尊!三公子请起。”裴元庆应声道:“是。”站起来,就把他父亲的病情说了说。“请道长原谅,我实在不应该派兵来请您,这是我年少无知。”说到这里,裴元庆不禁得流起了泪水,对他道:“请道长您救一救我的父亲吧!” 这位老道长搀扶道:“三公子,你自管望安,贫道还是说话就跟你走。”说罢,就嘱咐本村的人道:“如果有来求药的,大村给大包的,小村给小包的。我分身到军营给元帅看病去了。”本村的人喊道:“道长,这事我们替您办了,您放心吧!” 裴元道说:“求求乡亲父老们给这位老道长备上一辆车。”大家伙道:“那是现成的。”老道长叫两个道童搀扶着,出了七圣神祠。乡亲们已然把车都套好了,把老道长的黄包袱装在车上,道:“道长,请上车吧,底下我们给您垫了两床被窝,怕您硌得慌。”说罢,裴元庆把这位老道长搀上车去,两个道童也上了车。裴元庆上了马,在头里引路。后头车把式摇鞭,叭!车辆轱辘轱辘走下来了。 到了隋兵军营,裴元庆下马,请老道长下车。这时,裴元庆去请老道长的事情,军营里的八位军医都听说了。他们凑到一块,有一位军医道:“咱们就没诊出元帅得的是什么病,这老道长来了,咱们得看一看。他要是真有能耐,咱们跟他学点儿本事。要是他也诊不出元帅得的是什么病,咱们看出他的破绽来,得给他个好看,非撅他一下子不可!” 这八个军医装做伺侯元帅的兵卒,准备着看老道长怎么诊断。一会儿,这位老道长进了帐营内,来到里间,亲兵给搬过一个凳,放在床边上。裴元庆道:“道长,您请坐,这就是我父亲,有四天了,连口水都不喝,您看瘦成这样。”又对他父亲说:“父亲,我把道长请来了,给您看一看。” 裴仁基闭着眼睛,心里想道:给我看什么呀?我这是禁口绝食,我死了就踏实了。老道长道:“徒弟,把包袱打开,把那个脉诊取出来。”道童把脉诊放在床边上。老道长道:“三公子,把你父亲的手取出来,我先给诊诊脉。”说罢,裴元庆拉出他父亲的胳膊,把腕子搁在脉诊上。八个军医在周围偷看。老道长闭眼诊脉,帐篷里是鸦雀无声。只见这老道摇摇头,又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又“啊”了一声,又“噢”了一声。 忽然,这位老道长哈哈大笑道:“三公子。”裴元庆道:“道长,您看我爹有救吗?”老道长道:“这究竟是什么病你先别问,据贫道来看,你父亲这病打气上所得。他身为元帅,要是为了一兵已将抗令不遵,或是跟元帅有致气的事,有军法条款在,犯哪里办哪里,决不能把元帅成这个样子。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据贫道想,你是他亲生之子,这病必然是你气的。” 裴元庆心里想道:这老道说的还真对,还不是为我打死打死张大宾,我父亲才气成病的呀!遂口道:“道长,您说的对,有的时候我不听话,招我父亲生气。”老道长道:“既是这样,你还不赶紧给你父亲跪下!”裴元庆跟着就跪下了道:“父亲,您别生气,以后我再不让您生气了。”不知这老将军裴仁基如何原谅儿子?且看下回分解! 第088回 徐老道医裴元帅 哥俩奉命入裴府 上回说到,裴元庆给他父亲跪在病榻前认错,这位老道长往左右看了又看,又扭过头来看看背后,对他们问道:“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这八位军医顿时都大吃了一惊,道:“我们在帐营中伺侯元帅的。”这位老道长摇了摇头,一摆左手道:“不对!”众军医问道:“那您说我们是干什么的?”只见这位老道长回答道:“你们是军医,对不对?” 这八个人一听,真是高人,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军医。既然是老道长猜对了,这八个军医也不敢说不对。“您说的不错。”老道长问道:“你们既然医官药长,你们就看不出来元帅得的是什么病吗?”众军医回答道:“确实看不出来。”老道长道:“可惜你们这些人,吃着朝廷,喝着朝廷,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你们今天在此窃看,是不是来学能耐来了?”这八个军医也不敢不承认,都道:“是,就为跟您学点本事。” 这位老道道:“既然如此,先跪倒磕头,拜我为师,我今天就收下你们这八个不记名的徒弟,然后,把元帅的病说出来,让你们长点见识。”有一位一使颜色,这几位军医全跪下了:“师傅在上,徒弟给您跪下了。”老道长哈哈一笑道:“徒弟们,都起来吧!” 裴仁基在这里躺着,心里想道:这位老道长有点拿大话唬人,我是什么病,你也不准知道。老道长转过脸来道:“老元帅,您的心眼小,想不开,虽说您儿子把您气成这样,您也不能不吃不喝呀!您也不能光冲元庆一个人哪!元庆啊!”裴元庆过来道:“是,道长。”这位老道长问道:“你家还有什么人哪?”裴元庆回答道:“我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没出嫁呢,家中还有我老母。” 这位老道长道:“元帅呀,您家中还有这么些人,您就不想想,就全给撇掉不管了。元庆,快央告你父亲。”裴元庆叫道:“父亲,您甭别我当个人,您冲着咱们全家大小,冲着我那没出嫁的姐姐,别生气了。”说罢,一边哭着,一边嘣嘣得磕头。 老道长道:“听您这儿子这么哀告,再想想全家大小,您还是得把事想开点儿。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究竟元庆为什么把您气成这样,贫道也不能过问,必是漏子不小。要不然您决不能绝食禁口啊!”说到这里,忽然,只见老将军裴仁基二目睁开。“咳!道长呀。”说罢,脸上的泪水不禁得流下来,口中说道:“您可真是良医。” 老道长道:“元帅,您太客气了。贫道我一半是按您的脉气,一半是揣情度理,断定您是禁口。是不是您能听贫道的话?虽说您儿子元庆气了您,可您家里又是儿,又是女,还有老夫人,您就全不管了吗?我是爱说这个直话,您是大错特错了!”裴仁基道:“哎,道长,您说的全对,我听您的话。” 老道长对他道:“既然如此的话,贫道给您开个方,您可得按时吃药,保证给您治好了。”裴仁基道:“我听您的。”老道长道:“咱们二位可称是病治有缘人,我要不是追这股瘴气,能来给您治病吗?”裴仁基道:“您说的完全对。” 老道长又对这几个军医问道:“徒弟们,我所说的,老元帅所答的,你们听见了没有?”众军医回道:“师傅,您就是高明!也就是说我老娘都是饭桶,就没想到这禁口。您说说,究竟我家元帅这病叫什么名呢?”老道长回答道:“无量天尊,这叫气截胸带自拙禁口。老元帅,您休息休息吧,别再吵您了。徒弟们,把脉枕包起来。元庆你也起来,咱们到外边另外找一个帐营,贫道为你父亲给开药方去。”裴元庆道:“是。”说罢,大家同着老道出来,进了个办军务的帐篷。 老道长落了坐,对裴元庆说道:“你父亲这病不轻啊!方才我不在大帐外间开方子,是有一片话要对你说明,恐怕让你父亲听见,这病更不好治了。”裴元庆道:“是。”老道长道:“要不遇上我,你父亲可就完了。贫道尽上十分的力量,治治看吧!要是能治好,那也就算是你们家门有德。” 裴元庆道:“一切听道长的。”老道长吩咐道:“把文房四宝取来。”说罢,一位兵卒拿过来笔墨纸砚,研好墨。老道长拿起笔来,随想随写,刷刷刷,一开这药方。起头不过是说明病情,下边开的药,以沉香为君主,其他的副药为臣,开了十三味,连银子一共十四味,开完之后,并叮嘱他道:“元庆,要按照贫道这方子抓来药,今夜晚定更之时把药头煎二煎全煎出来,让你父亲一块全吃了。吃完,他昏昏沉沉睡着了。你再听他这肚子咕咕乱响。这病好比是贼,药好比是管人,肚子里乱了,走三关通八窍,绕十二经络。 这时,你给预备好大小便盆,找几个兵旁边伺候着。一半是我的药力,一半得靠你跪在外边拜苍天,求老天爷赏寿。到了三更,他的小便下来,要是跟血水一样,这才算有三成活头。他接茬还要睡。快到五更,你父亲大便解下来,如果不是正经颜色,这刚有五成的活头。”裴元庆道:“是。” 老道长又叮嘱他道:“第二天,在太阳刚刚升起时,你父亲心里一通快,睡醒了,想要下地。你在旁边伺候着,把衣服穿好,别让他着凉。有人帮着搀着,到外边透透风。进来之后,落了坐,他必要喝水,让他喝碗糖水。水下去,他就得想吃东西,让你把饭菜摆上。他这几天没吃东西,肠子抽细了,什么可也别摆。” 裴元庆问道:“道长,应当让我父亲吃点什么呢?”老道长回答道“你让伙夫做一碗面,用牛羊肉汤下面,再把牛羊肉捞出去,就是借这个味。搁点香菜、胡辣椒、好醋,别凉了,但也别很烫了。他吃下去准还要,你再给他少半碗,别多了,这得慢慢缓。吃下去后,满头大汗,这你父亲才算有七成活头了。你父亲必然问你是:?你就说贫道我说的,让他好好吃药、休息;他自己觉着怎么样,让他亲自写这么一篇,连这个原药方一块儿,派一位兵卒给贫道送到七圣神祠。这时,你可别离开你爹爹,得在旁边伺候着。我一看他所写的就明白了所有的情形,贫道再换一个药方,保证你父亲不出十天之内,身体恢复原状。” 裴元庆道:“是,多谢老道长!来呀哪,取出二百两白银,我多谢这位活神仙。”老道长哈哈一笑道:“先锋官,,我们出家人只知道济困扶危,焉有爱财之理!贫道分文不接受。”裴元庆道:“您对待我父亲这样尽心,受这么大累,我实在于心不忍。”老道长道:“这么办吧,乡亲们这辆大车,别让他们白受累,你给他们二十两银子。”裴元庆道!“是,道长爷,我就依实了。”他让兵卒给赶车的把式二十两银子。老道长走出了帐营,带两位道童上了车。裴元庆直送到东营门外,跪倒磕头道:“在此多谢老道长!”老道长一笑道:“先锋官,快回去伺侯你父亲去吧!不要送了。”说罢,啪!把式一甩鞭,大车轱辘轱辘回七圣村去了。 老道长怎么说的,裴元庆怎么办的。在定更天以前把药熬好了。选了八个亲兵,帮助伺侯他父亲。他端着这碗药,跪在床前:“父亲您醒醒,您吃药吧。”兵卒诶扶起来。“嗨嗨,好孩子,你把我气坏了。哼哼,我一冲这位老道长,那是位高人,他会知道我是禁口;二冲咱们全家,主要是你姐姐,她还没出聘呢。要冲你这小子,我决不活着。”裴元庆道:“父亲,您甭冲我,我罪该万死。您就冲这位老道长,冲咱们全家,把这药吃了。”说罢,老将军裴仁基把这药碗颤颤悠悠地接过来了,兵卒左右扶着,后背戗着腰。裴仁基刚要喝,嘴又离开了,说:“哎,这药我闻着怎么不好闻哪?” 裴元庆道:“父亲,您冲着我姐姐还嫁没出门呢,狠心喝了得了。”裴仁基这一狠心,高仰脖,噗噔噗噔把药喝下去了。喝完了之后,裴仁基又摇头。裴元庆赶紧抓了一把糖塞到他父亲嘴里去了。递过去温开水,他父亲喝了几口,这才缓过这口气来。一会儿的功夫,裴仁基就睡着了。 裴元庆守在旁边,只听得他父亲肚子里头轱辘鼓励,果然像老道长说的那样。他心里高兴,赶紧到园中,跪倒磕头,道:“老天爷呀,求您赐我父亲一条命吧!”说罢,一边祷告,一边磕响头。三更前后他父亲真是尿了血水。快到五更了,解下的大便是五颜六色。 裴元庆心里想道:成,我父亲有五成活头了。天亮之后,老将军裴仁基醒了。裴元庆困得趴桌子上睡着了。兵丁们进来把他叫醒。看到老将军裴仁基醒了,道:“父亲,您心里觉着怎么样?”裴仁基道:“为父心里觉着特别的痛快。这位老道长呀,这药还是真好!给我穿衣服,我下地,我想活动活动。”说罢,赶紧给老将军穿衣服蹬鞋,裴元庆搀左边,兵卒搀右边,搀到帐外走了十几步。 裴仁基感叹道:“唉,我走不动啊!”说罢。赶紧又搀了回去,在桌子后头落了坐。裴仁基道:“我渴,给我沏点儿茶来。”裴元庆道:“父亲,这可不成,这茶是往下打的,这里给您预备好了糖水,您快喝吧!”一碗糖水不凉不热,裴仁基“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心里觉着空得慌。遂口道:“哎呦,可把我饿坏了,赶紧给我摆酒,多做几个菜。”裴元庆道:“父亲,您好几天水米没打牙,肠子已然抽细了,您要吃硬的,这命就完了,这是老道长说的。” 裴仁基问道:“那让我吃什么呀?”裴元庆道:“孩儿早就给您预备好了。”说罢,赶紧把一碗面端上来。裴仁基闻着这个香呀!唏里呼噜,吃了个干干净净。问道:“我吃着有肉味,怎么没见肉呀?”裴元庆道:“父亲,老道长说的,用肉熬汤,就为借这味。”裴仁基道:“噢,再给我来三碗,我没吃够。”裴元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什么?三碗!您这饭量得慢慢地往回找。老道说不许多吃,我再给您来半碗。”说罢,又让兵卒端上半碗面,裴仁基又吃完了。这才问道:“元庆啊,咱们得好好谢谢这位老道长。老道长走的时候,都说什么来的?”裴元庆就把老道长所说的话说了一遍。 裴仁基吩咐道:“好!给为父研墨,拿张纸来,为父得给这位老道长写封信。既人家不爱钱财,为父在礼节上再让人家过意不去,那也太透着咱们父子俩无知了!”说罢,兵卒们把墨研好,纸张铺在桌上。 老将军裴仁基拿起笔来,笔帽拔了,墨填饱了,心里一想道:我写什么呢?哪能够一开头就说我吃药以后觉着怎么样呀!他先写了几句尊敬、感谢的话,说什么老道长台鉴,道长万里迢迢,扶危济世,救我于辗转迷离之中,真乃扁鹊复生,华佗再世,和、缓同仁,良医良相等等。然后,再说吃药的经过,自己觉着怎样。最后,请老道长再赐两方,以其病体早日康复。最末落款:弟子裴仁基下拜。写完之后,说道:“元庆,把为父的盖章取来。” 裴元庆道:“父亲呀,您要盖章干什么?”裴仁基道:“你太糊涂了!人家老道长没图什么,就这么一张白皮信,恐怕人家挑眼,盖盖为父的盖章,这就表示咱们对人家的恭敬了。”裴元庆道:“是了。”说罢,亲兵把盖章和印盒取来,打开印盒,老将军拿起盖章一摁印色,在下款这里就扣上了。扣完了一看道:“咳!我没留神,脑袋朝下了。”把盖章正过来,又扣上了。再一看:“咳!我手每斤,印色不太全。”又好好地蘸了印色,摁了一个真真焯焯的图印。然后写了个信封,把信和药方都装在里边。裴元庆还派原来请老道长的那个兵卒,骑上好马,到七圣村给老道去送信。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兵卒的来到七圣神祠。下了马,到后院东屋,见着那位老道长,行礼已毕,说道:“道长,我给您送信来了。”说罢,把信双手呈上。老道长一看这封信,上面写道: “老道长台前叩见。”点了点头,把信瓤取出来,展开看了看,又把药方铺好,提笔添了几味,勾去了几味,递给当兵的带回,还交代理价格并叮嘱他道:“每天一剂,早晚两次,用不了十天,老将军定能康复。”兵卒道;“多谢老道长。”当兵的告辞出来,上马回到帐营中。见着裴元庆,把事说明。裴仁基按那位老道长所说的,每天按时吃药,到了第八天后,这身体就恢复了,吃饭、喝酒都跟以前一样了。 裴仁基病体痊愈,又想他儿子裴元庆起了打死张大宾的事情,以后究竟是福是祸还在所未卜。正在寻思,忽然,探子进来报告道:“启禀元帅,圣上旨意下,您快接旨吧!” 老将军裴仁基将圣旨接进来。圣旨上说的明白:既然主帅张大宾中流箭身亡,即命副元帅裴仁基升为征讨大元帅,统率五十万大军,全力剿灭瓦岗反贼。裴仁基往上谢恩。他心中很是高兴,把朝廷钦差应酬走了。过了十几天,又有人进来禀报道:“启禀元帅,您的大公子裴元龙、二公子裴元虎前来求见。”裴仁基老将军听到这里就是一愣,这报事的接着说:“元帅,您这两个儿子可是打对过瓦岗山那边来咱们这里的。”裴仁基一听,这一惊非同小可! 裴元龙、裴元虎怎么会经过瓦岗山来到隋兵军营找他父亲呢?咱们还得返回头来再说瓦岗寨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与裴元庆阵前交锋,副先锋吴季、张千死在双锤之下,先锋翟让脑部被锤震伤,大魔国一直是免战牌高悬。在瘟疫刚刚流行的时候,这里也出现了疫情,不过由于山高风猛,得病的要比山下少得多。丞相魏徵诊断出这是一种时疫之症,从古医术里找到一种特效秘方,给得病的军民服用,很快把病都治好了。 这一天,秦琼、徐懋功、魏徵一起议论军机。徐懋功道:“在兵法上有这么句话:“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既然隋军先锋官裴元庆如此骁勇,咱们得一步一步办。”说罢,正说话间,探子进帐报告道:“隋兵军营里裴元庆大闹帐营,打死了元帅张大宾,副帅裴仁基突患重病,不吃不喝,军医们都诊不出是什么病。”大魔国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呢?原来,自从裴家父子一扎营,他们就用对付昌平王邱瑞的老办法,打进了隋兵军营几百人。隋兵军营里有点风吹草动,这里都能知道。今天,听到这个消息。 徐懋功听了,是哈哈大笑道:“无量天尊,我倒有个两全其美之策。”魏徵问道:“三弟,你有什么良策?”徐懋功对魏徵道:“魏大哥,您配制的百草霜把山上的疫病都治好了,而今这种瘟疫在山下闹得正凶,这次由我扮成老道长模样,带着您配制成的散剂百草霜,然后在下山施舍赠药,一是治病救人,为瓦岗山上的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二要寻找机会进入隋兵军营给副帅裴仁基治病,骗来他一封亲笔书信,回来咱们仿造临摹出他的家书的笔迹,派人送往山马关,赚取他的家眷上山。到那时,何愁五十万隋军不破!” 魏徵一笑道:“咳!三弟呀,既是悬壶济世,又能破敌,真不愧是人称赛小诸葛!”计议已定,徐懋功依计而行。他扮成老道,备好药包,带着两个道童,出了瓦岗寨南山口,来到七圣村,这才发生了上文书说的老道舍药除瘟疫,裴元庆请老道长徐懋功为父亲治病这事。徐懋功进隋兵军营为裴仁基治病,就为的是诓他这封亲笔书信。现在这封信既已到手,徐懋功得意洋洋地回转瓦岗山。大家一看到军师徐懋功回来了,都问道:“怎么样?”只见,徐懋功把所有的经过一说,帅厅的人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徐懋功把这封信拿出来:“魏大哥,你看着。”魏徵展开一看道:“嘿!这老将军真是一笔好字呀!”魏征道:“三弟,笔迹我是给诱来了,套笔迹,临摹字体,那就可看你的了。”徐懋功道:“他这字再写得硬点,我也套得出来。”徐懋功一个人到一个清静的屋子里头,专学老将军书法字体的笔风。也就四五天的光景,他把魏徵请来道:“大哥,您看,这是真的,这是我临摹他字迹的,您看分得出真假来吗?” 魏徵仔细一看,道:“三弟呀,一时分不出真假来了!撇、捺、勾、点,顿笔,无一处不像,这封信算成了!盖章,我也给你仿造好了。”说罢,拿出用干豆腐干刻成的盖章,印在纸上。徐茂公把盖着真、假盖章的两张纸都捏起上下两角,左右一合,笔体字样,完全一样。跟着就写了封书信,盖上了这假章,把秦琼请来。徐茂公道:“二哥,这封假信已然做得了。究竟派谁去,这是您的事了。” 哥仨来到帅厅,命人擂鼓,把众将聚将上来。大家进见完毕,秦琼问道:“诸位将军们,这里把假书信预备好了,要拿这封信去调裴仁基的满门家眷,哪一位主动请缨前去呢?”话言未了,又是王伯当、谢映登哥俩由站班出来。王伯当道:“秦元帅,上次调昌平王家眷就是我们哥俩。这回请您还派我们哥俩直奔山马关。” 秦琼道:“好。”谢映登道:“秦二哥,山马关那里有个副总兵人称大刀张义,此人在当地蛮横霸道,好勇斗狠。他跟裴仁基是金兰挚友,要是他非护送不可,这怎么办?” 徐懋功吩咐他们道:“二位贤弟,你们尽管放心,我自有巧记安排。”说罢,跟着他嘱咐王伯当、谢映登二员大将到山马关要这么这么办。这哥俩领命出帐,扮成隋军旗牌官的样子,鞴上马,挂上军刃,带上路费,出瓦岗寨南山口直奔山马关去了。 话说这一天,王伯当、谢映登这哥俩到了上马关。进城到总兵府,下了马,上前冲守门的兵卒一抱拳道:“辛苦诸位!”兵卒道;“噢,二位干什么的?”二人拱手道:“我们是跟裴老老元帅帐下棋牌官,奉老元帅所派,前来下家书,烦劳您进去报告副总兵张将军,就说我们求见。”兵卒道:“好,你等着。” 探子到里边禀报,张义闻言后,道:“让他们进来吧。”听到传唤,二人来到大厅,见到张义,往前急行几步,口称:“总兵在上,我们这里给您磕头了。”张义问道:“噢,二位平身,你们叫什么名字?”王伯当道:“我叫王勇,字伯当。”谢映登道:“我叫谢科,字映登。” 张义又问道:“你们在裴老将军手下做什么差事?”王伯当回答道:“我们是两员旗牌官。”张义又问道:“噢,老元帅和三公子最近可好吗?”王伯当回答道:“回禀总兵,老元帅和三公子兵打瓦岗,第一仗就杀得这群瓦岗响马反贼望风而逃,连一个瓦岗军名将、人称小霸王翟让的都险些命丧在三公子锤下。如今瓦岗寨是闭山不战。我家元帅恐怕瓦岗山分兵到山马关,因此,派我们俩人下书,把夫人、公子、小姐护送回原籍龙虎庄。” “啊,原来如此。你们哥俩随我来。”说罢,张义带二人到总兵府的后院,到了上房台阶底下,喊道:“嫂嫂,我哥哥来信了!”屋内夫人道:“啊,兄弟,你进来呀!” 三个人挑帘笼来到屋中,王伯当、谢映登哥俩见这里是北房五间,三明两暗,屋里头的摆设很不俗气,裴老夫人正在迎门上首椅子那儿坐着呢。张义道:“这就是老夫人,你们跪倒磕头吧!”二人拱手叩头道:“夫人在上,这是我家元帅派来的下书人,他叫谢科,字映登。”说罢,两个人上前见礼。 老夫人道:“你们都起来吧。兄弟,你请坐。”说罢,张义在下首椅子落坐,把谢科、谢登说的话对嫂嫂说了一遍。王伯当从腰中取出书信,上前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接过信就冲东里间叫道:“闺女,你出来呀!你父亲来信了!”王伯当心中寻思,这位裴姑娘要出来了。我们得看看长得怎么样? 原来,徐懋功听闻裴仁基有位好姑娘,想给混世魔王程咬金提亲,这回派他俩来是下书外带相亲。这时就听里间说了一声:“是。”啪!一撩帘,走出了一位大姑娘。王伯当、谢映登注目一看,心里想道:嘿,这位小姐高不高,矮又不矮,不胖不瘦,可称得是四称的身材。头戴凤头钗,上身穿蓝,下身挂锦,那面貌称得起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要是亲身做成,是我那皇帝哥哥真有点造化。 裴翠云上前道:“娘亲啊,我父亲来信了?我看看。”老夫人道:“翠云呀,你父亲走时不是说来着,来信让你看,快看看。”裴翠云姑娘接过书信,一看信皮上写着:“翠云女儿亲拆后阅。”王伯当、谢映登这时候心里头还在打寒颤,万一这裴姑娘看出了破绽,我们哥俩可就完了。裴翠云把信瓤取出来。老夫人问道:“你看你父亲这笔迹怎么样呢?” 只见,裴姑娘道:“娘啊,叫我这么一看哪……!”她话还未说完。王伯当、谢映登二位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这时,老夫人连忙问道:“你这一看怎么样啊?”裴翠云回答道:“确实我父亲亲笔写的。” 王伯当、谢映登这哥俩心里才踏实了。“娘啊,我念给您听,我父亲全是对您说的话。上面写道: 夫人,见字得知,自从我父子离家到京城,我被当今圣上委任为征讨大元帅,三儿裴元庆为先锋官,领兵五十万大军,兵发瓦岗寨。一路上势如破竹,我儿元庆双锤骁勇,连大战瓦岗军数员名将。如今敌方只得免战牌高悬。为父深恐敌人存心不善,分兵来取山马关,乃命谢科、谢映登速下家书,夫人见信后不要迟误,可由亲兵棋牌官谢科、谢映登保护,即携全家返回原籍龙虎庄。勿疑,勿议。下款:裴仁基。有日月带名章。”老夫人一听,道:“嚯!事在紧急呀!”不知徐懋功计策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9回 进山林二将演戏 瓦岗大魔王娶亲 上回说到,裴老夫人听闻老爷的书信,心中百感交集,正在这时,帘板啪达一响,又进来两个人叫道:“娘亲呀,听说我父亲来信了?”老夫人道:“可不是吗,谢科、谢映登啊,你们俩人上前见过,这就是我大儿元龙、二儿元虎。”王伯当、谢映登急忙叫道:“噢,原来是大公子,二公子,我们在这里给您行礼了。”裴元龙道:“二位,请起请起。” 老夫人又把心中所写的对两个人说了一遍。张义道:“夫人,既然事情这么紧急,您再等会儿走呀?”老夫人道:“我赶紧归置归置,明天早晨走吧!”张义道:“那也好,您就把细软准备准备,我到头里安排安排,明天早晨我送你们回龙虎庄。” 王伯当道:“总兵大人,您这里要是离不开,我不必送了。我们哥俩有武艺在身,能够保护家眷,要不然的话,元帅怎么会我们哥俩来吗?”张义道:“这个你们哥俩别管,虽然说你们有武艺在身,可是如今这山上到处是寇寇,遇岭藏强人,我是你们元帅的一名亲兵,对我十分信任,要防备万一,我亲自把老夫人送到龙虎庄,心里就踏实了。” 第二天清晨早起,裴老夫人、翠云小姐和她两位嫂嫂上了骡驮轿,裴元龙、裴元虎上了马,张义也披挂上马,挂上大刀,王伯当、谢映登也一起上马,带了五十多名兵卒,由上马关启程,出东门往东南走下去了。到了第二天,正往前走,只见,迎面有一座山,山上是密密匝匝的松林。山的下边东南有一条大道,东北有一条大道,这儿是三岔路口。眼看就要到山前了,猛然听得山上当当当当!一棒锣响,冲下来有一百多人,个个短衣襟,小打扮,皮钉带煞腰,打着花绑腿,穿着搬尖大叶坡靸鞋。头戴罗帽,身穿号坎,前后心的白月光里有字,写着: “黑风寨”。 喽啰兵呐喊道:“弟兄们冲啊!今天这里有一拨买卖可肥实呀!” 看到山上这些喽啰兵他们各自手持刀枪棍棒下了山,横在东南这条大道上。最后由山上下来一匹马。一看到马上坐着这人,鹦哥绿扎巾箭袖,外罩红缎子的跨马服,大红中衣,薄底靴子。胯下一匹红马。面似朱砂,两道剑眉,一双阔目,鼻直口方,颏下有三溜墨髯,根根见肉,根根透风。掌中一口青龙偃月刀。 裴元虎喝声喊道:“你一贯在山马关作威作福,欺压老百姓,今天让你尝尝我王六哥这口刀吧!”只见,那位喽啰兵首领到了山坡下,吁,一扣镫马停住了。左手持刀,右手一指喝声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打山前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口内说不字,尔等观看,大刀是管杀不管埋!”这么一道这山歌词,正西车辆驮子走不了了。 王伯当对张义道:“总兵大人,您看这山大王都穷疯了,他敢截咱们!哎,也别说,幸亏您跟着,那就看您的吧!” 张义把嘴一撇,吩咐道!“谢科、谢登,你俩保护着车辆、骡驮轿,待我上前与他较量!”说着,便抬腿摘下大刀,催马前撞。 张义喝声喊道:“大胆响马!你竟敢劫山马关总兵的家眷,这胆子都长到你身上了!” 王君可嘿嘿一笑道:“甭说你是山马关总兵的家眷,雁怎么样?打我山前飞过,我也得拔它几根毛。水过地皮湿,任何人不留买路财,他是难以过去!”张义道:“你胜了我这口刀,全是你的!”说罢,他一踹镫,马就顶上去了。唰!大刀直奔王君可的头顶劈了下来。王君可翻脸看着刀,左手抠着铁过梁,右手举手中刀,攥着中心杆,把刀头横着,单手接他这刀,只听得 “仓啷” 一声响。王君可刀一歪,张义这刀被泄了劲,落了空,唰!就下来了。后手变先手:“走!”双手一摇刀,又直奔张义的左边脖劲来了。张义赶紧抽刀,立起来,往外一挂,就把王君可的刀给绷回去了。 这时,王君可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在二马过蹬的时候,左手往出推刀纂,往后一仰身,刀一转环,献刀头。这手刀叫末秋刀,拦腰斩,要的是这快劲儿!张义再想回身就晚了。正在他后腰上,红光迸现,献血前撺,大刀张义腰断两截。 众喽啰兵齐声喊道:“一齐上啊!……”张义带的这五十个兵扭头往回就跑。喊道:“快跑呀!”王伯当、谢映登同众家眷一起也往东北跑下去了。跑着跑着,裴元龙问谢科、谢映登道:“咱们这么走是不是绕远了?应当往东南去,怎么往东北下来呢?”谢映登回答道:“大公子,您绕住啦,那东南过得去吗?连总兵大人张义都腰断两截了!虽说绕点儿远,咱们走着不踏实吗?”元龙、元虎二人心里这一想呀:也对!咱们就绕着这大弓背吧!正往前走,大道右边,东南上又有一座高山。 要到山头里了,只听得半山坡松林里头当“啷啷”一棒锣响,由山上下来二百多喽啰兵。为首有一位大王,身高顶丈,绿脸膛,全身披挂,胯下马掌中一条熟铜钉钉狼牙槊。 原来,来人正是小灵官单雄信。只听他喊道:“尔等留下买路钱,放尔等过去!”后头轿子走不了了。裴元龙、裴元虎登时又大吃了一惊,道:“谢科、谢登,这里也有山大王,怎么办?”王伯当道:“咳!这有什么!我们哥俩要是没能耐,元帅也不敢派我们来。待我出去捉拿响马反贼,拿枪把他挑了!” 王伯当端枪,马就贯出去了。二人碰面,王伯当假装喝道:“你这群响马反贼,你敢劫山马关总兵的家眷,你好大胆呀!”单雄信心里想道:就算我是反贼,你是干什么的?他哈哈一笑道:“我这个当山大王的,是专劫官府的家眷!不用废话,你既有枪,撒马来战!” 王伯当喝声道:“大胆响马,你且休走,看枪!”单雄信合槊一挂,当的一声,把枪碰掉了。摇槊一扫,王伯当“呱唧”假装翻身落马了。单雄信喊道:“来了,给我捆了!”说罢,众喽啰兵过来捆好,连枪带马都掠过去了。 裴元龙、裴元虎兄弟二人一看,道:“哎呦!你们哥们就这本事!”谢映登道:“哎,我哥哥能耐差点,瞧我的!”说罢,他抬腿摘枪,假装疯魔地跑出来道:“好你个大胆响马反贼,你把我哥哥擒过去,我能跟你完得了吗!看枪!” 单雄信右手拿着槊,左胳膊扎煞着,见到枪刺来,叭!这么一闪身,左手抓住了枪杆,右手的槊往枪杆上一砸。“撒手!”谢映登道:“我给你了,我不要了。”单雄信往里一进槊,谢映登打马上也掉下来了。单雄信吩咐道:“儿郎们,上!追!”车辆驮子再想往回跑就不行了。 裴元龙、裴元虎兄弟俩登时都愣在马上了。众喽啰兵直奔他们俩来,到跟前一捅大腿道:“你们还不下来呢!”这两个人全都被喽啰兵拽下来捆上了。 单雄信道:“来呀,押他们回山!”喽啰兵们轰着车辆驮子、骡驮轿往前走,可是没回东南角上这座山,却往北走下去了。也就是半天的道,看看日落,已然来到瓦岗山的南山口。到了山上,暗中把押着王伯当、谢映登、裴元龙、裴元虎的车俩跟裴老夫人、裴小姐的骡驮轿就分开了。骡驮轿来到山上平川地,又往北走。只见有一个官差的来到裴老夫人轿前。老夫人心里纳闷哪,半道上怎么这些响马强盗呢? 这是来到哪里呢?翠云小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头挺害怕。官差的问轿夫道:“哪乘轿子是裴老夫人的?”轿夫一指回答道:“这乘轿就是。”老夫人隔着纱帘正看着,一听称她为裴老夫人,这才把纱帘撩开,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位官差的跟着就跪下了叩头道:“老夫人在上,我向您大礼参拜!”老夫人连忙问道:“别磕头,请起请起,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官差回答道:“老夫人,我跟您实话说,裴仁基老元帅已然归降我们大魔国了。这里就是瓦岗山地界。如今有老元帅的亲笔书信,知道您不认字,老元帅说让小姐看一看。”老夫人道:“后头这乘轿里就是我的女儿。闺女!这里有你爸爸的亲笔信,你看看吧!”裴翠云道:“哎。”只见,裴小姐挑纱帘,官差的到后头,把信递于轿内。 裴小姐一看,不错:的确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便对她娘道:“娘亲呀,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我把这大概意思给您念念。只因隋朝皇帝杨广荒淫残暴,宠信奸佞、纵容各地官府,贪赃枉法,我三弟一怒之下打死了大帅张大宾,我父亲已然投降大魔国了。明着命谢科、谢登接咱们回龙虎庄,其实是接咱们到大魔国来。这是恐怕走漏了风声,咱们有性命危险。您明白了吧?”老夫人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这我才明白。”这位官差说道:“老夫人,我家元帅正在南门外摆队相迎呢!皇太后、各位老夫人都迎接您来了。” 老夫人道:“干嘛还接呀?实不敢当!”这些赶骡驮轿的也全明白了:原来我们来到了大魔国。这位官差道:“是啊,我们赶紧走吧!” 一行人往前走,快到南门了,听见城里鼓声隆隆,人声呐喊:“迎接老夫人哪!……!”姑娘掀开纱帘往外看,就瞧城里连兵带将贯出一队人马。大元帅秦琼、军师徐懋功、丞相魏徵都出来了。来到轿前,秦琼众弟兄下马,齐声说:“参见裴老夫人。”说着各报各的名,上前行礼。老夫人一瞧,说道:“哎呀,诸位将军免礼。连秦元帅都来行礼,我实在担不起,我这儿还礼了!”在轿内来了个万福。秦琼往城门洞一指:“请您观看。”只见,每个竹藤椅穿两个轿杆,四个人一抬,这在当地叫爬山虎,在四川叫滑竿,来了有十来乘。秦琼道:“这就是我的老母和各位老夫人,最后还有皇太后,都一块儿接您来了。”老夫人道:“哎呀,我实在是担当不起呀!”这时候,爬山虎已然落地。秦琼说:“把骡驮轿也落下来吧。”秦琼给大家引见之后,说:“来人哪!这里有四乘空爬山虎,请裴老夫人同小姐、少夫人一齐上爬山虎,别坐轿了。” 只见,大家伙把裴老夫人等接进城里。这裴老夫人这心里想呀:嗬!原来是爬山虎颤颤悠悠,软软乎乎,比骡驮轿舒服多了。进城一看,做买做卖,人来人往。没想到大魔国这么热闹啊!一直到帅府后院,彼此见礼完毕,大家落坐,有人献茶、摆点心。 话说,这裴老夫人仔细看了又看,这些夫人们所穿戴的,这大客厅里头的摆设、字画、茶具等等,都透着讲究。心里想道:我还以为我什么都见过,就拿这大魔国的点心来说,我都叫不出名来,跟大隋朝的点心不一样啊!不单老夫人,连小姐、儿妇们都看花了眼了,甚至连怎么说话都不会了。秦母对她道:“您们一路劳乏,先吃块饽饽压一压,喝点水,待会儿咱们再用饭。”裴老夫人道:“既是我家老爷跟我三儿子归降贵国,请您把他们父子俩叫来,我们全家见一见。” 秦母道:“您别忙,跟您说,是这么回事。您家老爷虽说已然归降我国了,可是还没上山哪!”裴老夫人一听,大吃一惊道:“我合算先来了!怎么还没上山哪?”秦母安慰她道:“您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哪!裴老元帅带兵五十万大军,不出一个月,朝廷还要有一批粮饷发到大营;上山晚一点儿,就为诓大隋朝的这批军饷。这意思您明白了吧?”裴老夫人这才明白了,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诸位老夫人们全绷着脸也不高兴的。正说着秦琼进来了,又把刚才他母亲说的那番话仔细地描了一遍,就为安抚这娘几个,让他们别多疑。 裴老夫人问道:“我大儿元龙、二儿元虎哪里去了?”秦琼对她道:“半路劫您,也是我们大魔国所为。如今元龙、元虎去大隋兵军营见裴老元帅去了。”老夫人道:“噢,那就是了。半道上还真把老身吓坏了,闹了半天是贵国里扮的。”秦琼又道:“老夫人您想,如果不假扮,明锣响鼓,打着瓦岗寨旗号接您,万一走漏风声,您就来不到这里了。”老夫人道:“可不是嘛!”说罢,秦琼告辞走了,老夫人们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盘桓了一阵子,天可就要黑了。屋里头桌灯全点着了,有人调开桌椅,将酒宴摆上。 大家伙让裴老夫人上坐,裴老夫人不肯,道:“这里有皇太后呢!”皇太后莫氏道:“今天把我这皇太后和所有老夫人全抛开,该着咱们老姐妹有缘分,还是您上坐。”说罢,大家连推带拉,裴老夫人才坐下。大家都落了坐,开始上菜,一边喝着,一边吃着,一边聊着。秦母对裴老夫人道:“您这女儿长得多漂亮呀!要我说呀,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都得有人信!姑娘今年多大啦?” 裴小姐回答道:“不瞒夫人您说,小女今年二十有四了。”秦母又问道:“噢!您给找好了女婿了吗?”裴老夫人感叹道:“哎!这事愁死得我们老俩。在二十以里,就有上门求亲的。因为我这闺女是大的,我们老俩又娇她一点儿,总是舍不得我们俩。所以这事压来压去,一过二十,就不好再找人家了,把她这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秦母道:“那怎么算是耽误了呢?”裴老夫人道:“您想呀,都二十四了,又得门当户对,再择配初婚是很不容易,再大点就得给续婚的了。”邱老夫人道:“呦,别给续弦的呀!如今我朝圣上至今尚未婚配,我们这里正缺一个正宫娘娘,是不是咱们大家伙为媒,让裴小姐做皇后娘娘得了。” 裴老夫人道:“哎呀,诸位姐姐妹妹们,这可不成。我丈夫不过是朝廷小小的一个总兵,总兵的女儿做皇后娘娘,门不当,户不对。再说老身我这女儿也没见过大世面,对此一无所知!”诸位老夫人们心里想道:你这女儿还不知道,我们这卖私盐,卖柴耙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邱老夫人接着对她言道:“我朝圣上叛反大隋,当了混世魔王、大德天子,这是该着的啊!这不是当着皇太后吗,他的丈夫可是普通的一个老百姓,一个百姓配总兵的女儿,这就叫门当户对!再说了,将来混世魔王率兵推翻大隋朝,攻取京城长安,稳坐皇位,您的女儿就是天下的国母,执掌后宫!这门亲您做了吧!您要不答应,那就是不赏我们众姐妹的脸啦!” 秦母一指皇太后道:“既是这么着,你们老姐俩换了酒盅,这桩婚事就算定下来了。”这里说着,裴翠云小姐在旁边低头不语。这老姐儿俩一换酒盅,裴老夫人就算是应允了这门亲事。刚换过酒盅,军师徐懋功进来了。他笑着道:“微臣特为来见见裴老夫人。” 秦母对她道:“这就是我朝的军师,此人姓徐名勣,字懋功,人称南阳秀士。”接着就把刚才两下定婚的事一说,请徐懋功给算婚。 话说,这个徐懋功问了两方的生辰八字,假装疯魔地坐在那里,掐着手指,嘴里念念叨叨,过了一会儿,说道:“无量天尊,启禀二位老夫人,你们大喜呀大喜!真可谓天作之合,还是个上等婚,大吉大利!” 在座的老夫人没有一位不高兴的。徐懋功又道:“可有一节,就在今天晚上成亲合适,什么都没有妨碍,要过了今天,这婚姻就怕作不成了。”大家伙问道:“怎么呢?”徐懋功回答道:“过了今天犯五鬼七煞,再等好日子得三年开外了。” 裴老夫人还真相信徐老道这一套蒙事行,就对他道:“哎呀,我们孩儿他父亲还在山下呢!今天晚上就成亲合适吗?可是要不成亲,等好日子又得三年呀!”裴老夫人这里正左右为难,魏徵进来了。道:“裴老夫人,微臣叫魏徵,是我大魔国的丞相。”老夫人道:“啊!原来,是魏丞相,老身这万福啦!”魏徵道:“您不要客气,裴老将军知道您来到大魔国了,由山下来了封信,老将军指婚,请裴小姐做我朝的正宫娘娘。”跟着把信送给老夫人道:“请您叫裴小姐观看。”这裴小姐心里头很是高兴,满面含羞,泛起红云,说不出话来了。徐懋功道:“得了,那咱们就这么着了。” 魏徵、徐懋功二位退出来找到秦琼,三人到后宫去找程咬金。见了程咬金,徐懋功道:“臣等恭喜魔王万岁,贺喜魔王万岁!” 程咬金道:“有什么喜事?除了个大锤将裴元庆,打死了吴季、张千二位兄弟,把小霸王翟让也打伤了,还喜事呢!”徐懋功就把设下的计策对程咬金细说了一遍。程咬金一听,啊?!“还怎么样?”徐懋功对程咬金道:“万岁您不是净抱怨做一阵皇上连个皇后娘娘都没有吗!这一回你有皇后娘娘啦!”于是,徐懋功就把定亲的事一说,接着又道:“方才微臣掐指一算,今天的日子就挺好,是咱们大魔国的天喜之日。” 程咬金疑惑的问道:“什么叫天喜呀?”徐懋功回答道:“万岁,您是大德天子,天子定婚就叫天喜。”程咬金道:“慢着!那裴元庆怎么办呢?还在山下没归降呢!”徐懋功道!“甭着急,咱们一步步来,早晚他也得归降,叫这裴元庆小子无路可走。”程咬金道:“好了,就这么办了。”徐懋功又对他道:“陛下你得登殿办事,要这么这么来!”程咬金吐舌头一笑道:“好嘞!三哥呀,你教得上来,俺老程就学上来。咱们先唬小子一下子吧!” 第一金钟三下响,程咬金来到金銮殿。金銮殿里外灯火辉煌。大家上来,两旁一站。程咬金道:“来人哪,把所有被擒的人全押上来!”只见御前侍卫押着王伯当、谢映登、裴元龙、裴元虎上了金銮殿。侍卫喝道:“赶紧跪下,参见过我朝魔王万岁,跪下!” 程咬金一指王伯当、谢映登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二人回答道:“我叫谢映登、我叫王伯当。”程咬金道:“你们既然已被擒,还是归降我大魔国,还是愿意一刀一刀把你们活剐?”王伯当、谢映登二人装出害怕的样子,跪地求饶道:“万岁,您别给我们活剐啦!有句话说的好,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我们情缘归降!”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好!既然愿意归降,来人啊,把绑绳松了。”侍卫给解下绑绳。“谢映登、王伯当,你们归顺我国,朕也不亏待于你,待朕封官。”这哥俩一听,心里是十分的高兴。为什么?第一次调昌平王家眷,就是我们哥俩;这次又调来裴仁基家眷,甚至连皇后娘娘都给接来了,我们还不高升一步呀! 可是等程咬金封完了,这哥俩气就大了。只见,程咬金对他哥俩道:“好!那朕加封王伯当为五虎上将第四名,谢映登为五虎上将第五名。”这二位一听,还是原职,合算这两次白干了。嘴上还得道:“谢主龙恩!”程咬金道:“起来,一旁站立吧!”两人往旁边一站。 程咬金又往下一指,喝道:“你们叫什么?”裴元龙、裴元虎吓晕了,王伯当在旁边戳他们道:“说话呀!”裴元虎道:“我叫裴、裴元龙。”裴元龙道:“我叫裴元虎。”二人道:“我们兄弟二人愿意归降!” 程咬金道:“好,既然归降,来人啊,绑绳解开!”侍卫把绑绳解开。 程咬金道:“朕封你们俩个人都是仓库侍郎。”又叫道:“贾润甫、柳周臣!”哥俩谢道:“谢主隆恩。” 程咬金道:“你带他们两人差点仓库,办理赴任去吧!”说罢,贾润甫、柳周臣二位带他们接任去了。程咬金吩咐道:“来呀,金銮殿摆酒,大家伙痛饮一番!今天晚上是我的花烛之夜,大家要大喝、二喝呀!” 这一天,晚上瓦岗寨上十分热闹。这顶娶亲的轿子还真讲究。程咬金当初卖私盐、卖柴耙、劫过皇杠,内中就有南绣的轿片帷子,临时做了个轿杆,旗罗伞扇,山上各家各户、各营各寨,见响的满响!没的敲了,还敲铁锅、茶盘子呢!这一通乱响,可就惊动了山下北边的隋兵军营。 这时,裴家父子正在中军帐营喝茶谈话,还没睡呢。裴仁基猛听得山上大乱,便对他道:“元庆,你听,怎么这么乱呢?”裴元庆道:“是呀,这是怎么回事?”裴仁基道:“你赶紧鞴马挂锤,出去看看。看样子大魔国兵马很可能要下山袭击咱们大营!” “是。” 只见,裴元庆全身披挂,认镫扳鞍上马,直奔瓦岗寨而来。临近了,只听山上越发大乱,可是一兵一将没有下来。山上守山的兵卒一看道:“哥几个,你们看见没有?”另一个兵卒道:“我们看见了,这不是裴家三公子吗!怎么还在山下瞎转悠呢!”兵卒道:“他不明白这个意思,你们懂不懂?”兵卒道:“老哥哥,这我们不懂。”这个兵卒道:“因为他姐姐今天要出嫁,这是小舅子在山下送亲哪!”一句话,哇!说得大家伙一个敞笑。山下裴元庆折腾到天亮了,什么事没有,这才回转到帐营。 我们返回头来再说瓦岗寨。程咬金要入洞房了,他心里一想道:就我这长相,非给这皇后娘娘吓坏了不可,这不麻烦吗!他对诸位老夫人道:“拜天地的时候,她有盖头该着呢,她看不见我。只要搀娘娘进了洞房,就闭了灯火。娘娘要问为什么闭灯火?你们就说洞房里今天俩人不能碰面,不然不利于生育儿女。”说罢,请四位最高龄的老夫人布置洞房,对伺侯娘娘的宫娥、太监都做了交代。 程咬金和裴小姐拜过天地,由宫中的宫娥、太监搀着娘娘入洞房。盖头揭下,娘娘问道:“怎么洞房没有灯?”程咬金怎么教的,太监、宫娥就怎么回答。娘娘心里一想呀:谁不为子孙后代呀,将来儿女满堂,现在黑着就黑着吧。就这么着入了洞房,说句老话,就算是龙凤呈祥了吧!到了第二天早起,大魔国文武官员来到朝堂。金钟响过,众人等上八宝金銮殿,一齐跪倒磕头道:“臣等祝贺陛下天喜!”因为文武众臣净顾了磕头祝喜,都没抬头。后来,听不见上边搭碴,这才抬头观看,呦!原来魔王万岁还没来。 徐懋功道:“诸位哥哥兄弟们,你们看,经常陛下净抱怨没有后宫娘娘,今天有了娘娘,万岁连朝都不上了。这简直要把我气坏了。”魏徵道:“来人哪,打钟催皇帝上朝! ”当!当! 钟都快敲碎了,还是没来。秦琼道:“贺天喜倒是个小事,这里还有朝中的大事等陛下上殿来办呢!”徐懋功道:“大哥、二哥,走,咱们到后宫找万岁去!” 再说,程咬金为什么没来呢?其实天将亮,裴娘娘就起床了,后宫的太监、宫娥叫进来伺侯着,梳洗打扮。这裴翠云是个知书达礼,就先准备着。程咬金早就醒了,他在被窝里趴着,两手抓住被角,在这里忍着呢。这第一响钟,这位裴娘娘过来,拍这被窝道:“万岁,您醒醒吧,怎么睡得这么沉哪?这第一钟响,请您到金銮殿受贺去呢!”叫了半天不动弹,使劲一拍这被窝,又一晃悠,忽然,露出程咬金的红头发来了。这裴娘娘不禁得大吃一惊!程咬金也知道藏不住了,一撩这被,全露出来了。裴娘娘一看,哎呦!当时就吓得坐在地下了。 “哎呀!娘娘,把你吓坏了,请起来。”程咬金穿好衣服下地:“裴小姐,俺老程对你实说了吧!”这裴娘娘坐在床边上越看着程咬金,越觉得害怕。 程咬金道:“只因你三弟来到瓦岗寨,战败我国多少名将!”程咬金就把前情对裴翠云说了一遍。又说起三公子打死大帅张大宾,老将军禁口、得病,徐懋功舍药治病,诓老将军笔体,直说到用假书信接家眷,夫妻入洞房。最后道:“俺老程当初是卖私盐、卖柴耙的,如今大隋天子杨广荒淫残暴,三宫六院中,不知道有多少后宫娘娘,又有多少嫔妃,可俺老程只有裴小姐你一个,俺要封裴小姐为正宫娘娘,除此不再纳妃,再说了,如今俺老程立了大魔国当皇上,可俺老程实在没那么大的学问,还不是我国的魏徵、徐懋功、秦琼、单雄信、齐国远、李如眭等这些弟兄足智多谋,齐心协力。不然的话,咱们俩也不能称为夫妻。” 裴翠云听到这里紧皱双眉,不禁得眼中落泪哭道:“既然如此,万岁,对臣妾的父亲和三弟,您打算怎样处置呢?” 程咬金道:“俺看你父亲必得归降大魔国,使你们全家大小团圆。这皇帝不是他杨广一个人能来当,别看俺当初是卖私盐,卖柴耙的,等将来俺老程推翻大隋朝,发兵攻取西京长安,那时你就是一国之母了。就是俺长的有点丑,有点配不上娘娘你。”不知裴娘娘如何接受?且看下回分解! 第090回 二兄弟策反家父 车轮战术困小将 上回说到,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娶裴小姐后,在她面前发誓,日后起义成功,攻取长安后,坐稳皇上宝座后,立她为正宫娘娘,执掌三宫六院。这时,裴小姐仔细看了又看程咬金这面相,看着看着,转忧为喜,反倒有几分高兴的意思。因为什么呢?别看程咬金靛脸朱眉,大锛头,猛然一看,还真让人害怕。要是仔细看,原来还挺好看的。他这锛头有个折,两个外眼犄角一边一个折,一咧这腮腭,左右脸蛋上一边一个折。 裴小姐一看到这五个折,怎么看怎么像五个蝙蝠在脸上趴着,原来这程咬金这是“五福临门”的脑袋,所以她乐了。便遂口道:“陛下,这也许我们的缘分。只要臣妾父亲和三弟他们能够上山,我们全家团圆,那臣妾就心满意足,没有什么忧虑的了。请陛下赶紧登殿受贺去吧!” 程咬金这才对她道:“来,换衣服!”说罢,他把冲天冠、赭黄袍这套登殿的装束都穿戴好了。刚出宫门,又看到台阶底下魏徵、秦琼、徐懋功仨人在那里站着呢,连忙喊道:“哎呀,三位哥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徐懋功道:“万岁,你给娘娘吓哭了,又给娘娘说笑了,臣等全听见了。刚才你对娘娘说得这番话还算是有点意思。走吧!万岁到金銮殿要这么这么办。”程咬金道:“好了!”说罢,君臣几个一同上殿。 程咬金到金銮殿上龙台正居中落坐。只见殿下文武百官跪倒磕头,庆贺天喜。程咬金道:“咱们大家同喜呀!来人哪,把裴元龙、裴元虎叫上来!”说罢,侍卫来到库房。这哥俩结了半宿帐,吃饱就睡了。 御前侍卫现把他们叫醒道:“万岁,让你们二位上金殿有事。”哥俩随着来到金銮殿上,跪倒叩头道:“启禀陛下,臣等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程咬金这才把这哥俩的父亲与三弟打瓦岗山直到昨天与他姐姐成亲的事细说了一遍。 这俩人一听就傻了道:“啊?敢情是这么回事情呀!”程咬金道:“你们明白了吗?”这哥俩道:“这回才明白。”程咬金道:“那好,朕就命你们哥俩下山,出北山口。对过的就是你父亲的军营,你们把所有的事情对你父亲说明,让他火速带你三弟和众官兵归降大魔国,让你全家团圆。如果不降,那就一家人家两头过,好比是刀切菜,那边一半,这边一半。你们火速去吧!” 这兄弟俩人一听,大吃一惊道:“万岁,您命别人通知微臣家父得了,我们俩人不敢去!”程咬金问道:“为什么不敢去呢?”这哥俩回答道:“微臣家父这一关好办。就微臣那三弟性如烈火,我们一说这事,非拿锤给微臣砸死不可!”程咬金道:“不成!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哪!把他们俩人送出北山口,要不去,就拿刀宰他们。” 当时王伯当、谢映登等人道:“遵旨。”说罢,命御前侍卫架着裴氏弟兄俩,愣给推出去了。直送到北山口,往北一指,对他们道:“对过就是隋兵军营,去吧!”说罢,这哥俩提心吊胆地走向隋兵军营。 这哥俩害怕到了隋兵军营,父亲和三弟必然要兴师问罪俱是胆战心惊。这时,守营的隋兵往正南看到,怎么打南边山上飞下来两个人哪?看他们走近了,高声喊道:“干什么的?再往前走找们可要放箭了!” 裴元龙道:“别放箭!你家的老元帅是我们俩的父亲。烦劳大家往里回禀一声,就提元龙、元虎前来求见。”隋兵一听道:“原来,是大公子、二公子到了,你们兄弟二人怎么会从对过山上来说明一切?”裴元龙道:“可说呢,那你们就别管了。有什么话见着我们父亲再说吧!” 隋兵让哥俩等着,往里回禀。裴仁基一听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道:快叫他们俩进来!”有人领命把这两个人带了进来。这哥俩瞧见父亲急忙跪倒,放声大哭道:“啊,父亲呀!” 这时,裴元庆正在帐营的西里间睡觉呢!他在山下转悠一宿到天亮回来,盔甲没卸,往床上一歪就睡着了。听外边一哭,噌!他就坐起来了。在里间留神细听,只听得父亲说道:“儿呀,不要哭,起来说说你们是怎么打对过瓦岗寨下来的?”这对兄弟二人就把上瓦岗军的经过和姐姐成亲的事说了一遍。 裴元虎对父亲道:“父亲,这混世魔王程咬金说过,请您带我三弟全军人等赶紧归降,如果不归降,咱们就得骨肉分离,一家人家两头过。” 裴仁基闻言后,一下子大吃一惊,直顶到全听完了,这么心里一想言道:哎呀,原来我中了计了!西里间内的裴元庆一边听,一边气得哆嗦,他挑帘子出来了。“好呀,你们俩做的好事!今天我非打死你们不可!” 这兄弟二人一看三弟拧眉毛,瞪眼隋,急忙道:“父亲,他要打死我们。”说罢,随说随躲一起躲到了父亲身后。裴元庆紧追不舍。裴仁基离桌案伸手把裴元庆拦住了对他道:“哎,元庆你先坐下。”说罢,把裴元庆摁到座位上了。 裴仁基道:“你们俩上里间去!”这俩人赶紧躲开了。裴仁基道:“事已生此,元庆你给你这俩哥哥打死又有什么用,咱们父子俩好好商量商量应当怎么办呢?”裴元龙道:“父亲,我先听听您的,依我说,这叫天命难违。”裴仁基问道:“怎么个天命难违呢?”裴元龙道:“这第一呀,先得说是昏君杨广荒淫无道;这第二,是三弟打死元帅张大宾,早晚是个麻烦;这第三,得说这瓦岗山徐军师足智多谋,咱们如不归降,能够一家人家两头过着吗?据我想,你我父子就归降了吧!” 裴元庆听到这里,一阵冷笑道:“哈哈!父亲,您说瓦岗山费这么大周折,用了多少样计策,他们为了什么?”裴元龙回答道:“为让咱这五十万大军全体归降,扩大大魔国的兵力,也好灭隋。”裴元庆道:“不对。”裴元龙道:“啊!那你说昵?”裴元庆道:“不问可知,他是为我裴元庆。”裴元龙道:“为了你?不对吧!”裴元庆道:“没错!您想,咱们父子一到,这第一仗我就打死他们二将,打伤了小霸王翟让,这一这群瓦岗响马反贼再设敢跟我打仗!”裴元龙道:“就算为了你,现在又当如何呢?”裴元庆道:“要归降您归降,反正我不能降,不能让这群响马反贼称心如意!”裴元龙道:“就算你不归降,你还能保大隋吗?”裴元庆道:“我也不能保大隋。我一人远走高飞,寻找一块险地,自立小寨,待我养兵成事,反大隋也有我裴元庆一份!这是孩儿我的志向。” 裴仁基听到这里,脸上不禁得流起了泪水道:“元庆呀,你要远走他方,难道你就忍心把父母抛弃了吗?为父倒有这条狠心,走就走吧!可你娘非急死不可!”裴元庆道:“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裴仁基道:“你这意思为父明白,你是又气又恨。姑念为父养你一场,你开出条道来,你怎么才能归降大魔国呢?” 裴元庆道:“那好吧,父亲,您到大魔国跟他们说明一切,也甭管他是任何人,只要胜了我裴元庆这对双锤,把我打于马下,那我就下马归降。如果不把我战败,要打算让我归降,誓比登天还难!” 裴仁基道:“哎,你这孩子,你不要把自己看得拄天拄地的,你就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裴元庆道:“父亲,我乐意有高人把我赢了,使我长长见识!”裴元庆想的是,我要出这个条件,响马出来一个我打死一个,出来俩我打死一双,我让你们足智多谋,直到没人敢出来了,我还是远走高飞!”裴仁基道:“既然如此,那找可就上瓦岗寨了,见了人家我把你的条件说出来。” 裴元庆道:“父亲,我可不等的太久了,让他们限期三天,到三天没有下山应战,我就走了!”裴仁基没办法,只能道:“好吧!可是这五十万大军怎么办呢?”裴元庆道:“噢!这个好办,咱们到校军场把所有大小军官叫来,把咱们父子俩的心意都说明自,他们愿意跟谁就跟谁走,您想好不好呀?”裴仁基道:“咱们就这么办,”说罢,即刻传出命令:全军营官、军长、师长、旅长、团长、营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偏副牙将、中军旗牌各类人等都到校军场集心。裴仁基,裴元庆带着手下亲兵来到将台之上。一会儿大家伙都来了,问老元帅道:“元帅,您叫我们什么事呀?” 裴仁基把事情经过一说,问道:“你们是愿意跟我归降瓦岗军,还是愿意跟我儿裴元庆远走他乡自立小寨,请你们自择吧!”下边很多的兵卒喊道:“老元帅呀,我们愿意跟您归降大魔国,不瞒您说,我们早就想归降了。”问了半天,竟没有一个跟裴元庆的。裴仁基对元庆道:“元庆啊,你听见了没有?这是不是大势所趋呀?”裴元庆道:“父亲,他们真要把我气坏了!”裴元庆说罢,就要下台。他父亲把他拦住了劝道:“你要干什么去?”裴元庆道:“我要把他们全打死!”裴仁基劝道:“你别胡来!这五十万大军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来吗?你怎能如此狂傲!这也怪我把你从小娇养成性,才纵成这个样子!大家伙不跟你一条心,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裴元庆无法,他往右边一指这八个亲兵吩咐道:“你们八个怎么样?跟我,还是跟我父亲?”这八个亲兵笑了笑道:“三公子,我们跟您不能说假话,论说我们八个人的心气是去那边,可素常您待我们不错,我们要是去那边也太不心适了。得了,我们对付着跟您混两天吧!”裴仁基道:“既然如此,你们八个亲兵跟着元庆吧,咱们五十万全军整队,拔营上山吧!”众人齐声喊道:“遵命!”说罢,裴仁基又命令裴元龙,裴元虎回山复信,这里拔营起寨不提。 话说,这裴元龙、裴元虎回到瓦岗寨上,对秦琼等人一说下山的情形,秦琼道:“大家摆队相迎!”这时,只听得山底下一通大乱,人声呐喊道:“咱们可盼着上山了,这回是脚扎实地了!”说罢,紧跟着山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也是人声呐喊道:“欢迎你们呀!好容易把你们盼上山来了!……!”五十万大军上得山来,自有人去收编安置,不必细说。 话说,秦琼等人把老元帅裴仁基接进城来,来到帅厅,众弟兄都称呼道:“老元帅。”过来见礼。见来见去,见到军师徐懋功这里了。 徐懋功道:“老元帅,贫道这里给您施礼了!”裴仁基仔细看了看,他不就是七圣庙那位老道长吗?还在帐营还给自己看过病,徐懋功看病的事想起来了。说道:“秦元帅,你甭给见了,我们二位早就认识。这位可真是高人哪!” 徐懋功微然一笑道:“老元帅,您也不必再想以前那些事了,该当咱们混到一处。推翻了大隋朝,将来老将军也会名垂青史啊!”大家见完礼落坐。秦琼问道:“裴老将军,三公子元庆怎么没跟您上山呢?” 裴仁基就把父子俩拌嘴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大家伙一听,心里想道:裴元庆这小子还是小看我们这些瓦岗义军呀!秦琼道:“噢,既然他把话说绝,您老人家也没有办法。我们大魔国决心反隋,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可是您老人家能舍得他走吗?” 裴仁基不禁得流下了泪水来,道:“秦元帅呀,诸位将军,我裴仁基这里给大家跪下了?说罢,他就要下跪,众将急忙搀起。裴老将军道:“请秦元帅想方设法把儿元庆收服。如果他走了,我这当爹当然是心疼啊!我一狠白也就算了。唯有我这老伴,他绝活不了。您能把他带上山来,就救了我们全家性命啦!” 秦琼道:“老将军且勿忧虑。我一定想法战败裴元庆,让他心服口服地上山。要是真放走了他,我秦琼情愿给老将军您做儿子,这您还不放心场?”裴仁基哭道:“那我就多谢元帅了!您也知道我这儿天生力大,锤法精奇,众位可要酌量一战。” 秦琼道:“这您就别管了,他不是说限我们三天吗?不等三天,我必带兵下山,决让他走不了。等您儿子上了山,我们再给您父子接风。”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有个兵卒陪同裴老将军、裴元龙、裴元虎到后面见裴老夫人去了。老将军裴仁基走后,徐懋功对秦琼道:“二哥呀,您刚才满应满许要降伏裴元庆,您使什么办法呢?” 这时,单雄信赖不下性子喊道道:“裴元庆这小子也太狂傲无知,我单雄信跟他决一死战!”王君可也道:“五哥,说的不错,我用一手绝刀,也许能把他赢了!” 秦琼一笑道:“诸位兄弟们,你们哪一个也不要出战迎敌,就让我秦琼要下山跟裴元庆一战,用我家祖传绝技撒手锏将他打于马下。王六弟、单五弟,伯当、俊达二位贤弟,你们四位各带兵一千,要这么这么办?”大家伙一听,道:“还是二哥您高!就照您说的办,裴元庆这小子绝对跑不了!” 秦琼道:“我把他打下马去,让他从这里半辈子就得怕。我是大魔国的扫隋兵马大元帅,要不让他服我,我如何使用调遭?”大家伙都道:“对!”秦琼吩咐道:“那咱们就担下五行阵收服裴元庆。大家准备去吧!” 第二天正午,裴元庆在帐营中一边喝酒,一边对他的八名亲兵对他道:“三公子,今天已然两天了,还没人敢下山与我一战。他们下来多少,我就打死多少,打完带你们长民而去!”他这里正说大话呢,只听得对过已然炮响连天,金鼓齐鸣。 这时,进来一个亲兵禀道:“哎,三公子,您别说了,您听人家吆喝亮队呢!”裴元庆道:“哈哈!真有敢跟我打的!这酒别喝了,来!跟我鞴马亮队!”那个亲兵道:“三公子,您就说给我鞴马得了,咱们归拢包堆,连上带下,共合九个人。这还叫亮队呀?” 裴元庆道:“九个人也是队,我这样说惯了,你何必多口!”说罢,他全身披挂整齐,出帐篷上了马,来到阵前,正中一站,左右一边四个亲兵,准备迎敌。 话说,元帅秦琼披挂整齐,带着二百人,也贯出了山口。大魔国的瓦岗军一看,对面这队形实在可笑,就喊道:“看见没有呀!裴元庆真是个人物啊!越打兵越多呀!” 秦琼叫道:“儿郎们!你们压住了阵脚,待本帅出去会战于他!”说罢,一拱裆马就上来了。来到当场,说道:“裴三弟,请你近前答话!” 裴元庆一看是瓦岗军元帅秦琼出阵了,只见,他头戴黄金打造虎头盔,身披索子连环黄金甲,掌中一对家传熟銅金装锏,一摆这个架子,心里头越发生气。呼喊一声道:“儿郎们!我看到瓦岗反贼秦琼,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瞧我的!”说罢,一摆双锤,这匹马就出来了。二人碰面,吁,扣镫站住。 秦琼道:“裴三弟请了!”裴元庆大声喝道:“啊!大胆反贼秦琼,本少爷且来问你,你今天干什么来了?”秦琼道:“裴三弟,请你不要出口伤人。我受你父亲之托,今天出来要跟三弟你分上下,论高低!请你上前撒马一战!”说罢,裴元庆听到这儿,叭!一踹镫马冲上来,举起双锤,就直奔秦琼头顶砸来了。 此时秦琼早有准备,心想你不要以为你这双锤没人能挂出去,我就要挂给你着,免得你再说大话。他不等双锤落下来,就把双锏冲天举起来,运足气力对准两个锤柄,往左右一分,“当”的一声,把双锤挂了出去。跟着这双锏后手变先手,双龙探海奔对方面门扎来了。裴元庆裹里手镫,用双锤挂双锏。 秦琼不等他挂上,双锏又回来了。两个人打了三四个回合。裴元庆是干生气,他心里想道:我这锤要是能沾上他这锏,就得让他这对双锏撤手,想不到他这样手疾眼快,就是挂不上。这时就听南边大魔国的兵马喊道:“秦元帅您得多留神哪!裴元庆这小子这锤实在厉害呀!” 秦琼把马从东边圈回来面朝西,裴元庆把马从西边圈回来面朝东。裴元庆心里想道:这回我要用尽命三锤赢他,让他的双锏折、人死、马塌架!想到这里就喊道:“反贼秦琼!只这一回合,我就要你的残喘性命!” 秦琼道:“哎呀,三弟,你别跟我拼命啊!我还对付着多活会儿呢!”说罢,拨转马头往东就跑。裴元庆紧催蹄血玉狮子往下追,口中喊道:“反贼秦琼,今天你能跑得了吗?你往哪里走!”说罢,这两匹马一前一后,奔走如飞。裴元庆以为他这蹄血玉狮子定能追得上,可是头里秦琼这匹黄膘马别看口老点儿,还真跑一气。两匹马老相隔这么十几丈远,就是追不上。迫来追去,对面有个山口,秦琼催马就进去了,裴元庆也催马跟进去了。进山口以后,往左边一弯,又往右边一弯。 裴元庆一看正东是一个一里多长的夹沟,南北是山。他顺着夹沟往东追。秦琼刚刚出了沟东口,就听南北两山上人声呐喊道:“裴元庆你这小子啊,东山口我们已然叉了,你出不去了!”只听得正东方“呼,隆,隆,隆”一通鼓响,冲出一股伏兵,都是灰布的裤褂,戴罗帽绿号坎。 为首有一员战将,身披鹦哥绿的盔铠,身后一杆坐纛旗,上绣 “大魔国五虎上将第一名”。 白月光里斗大一个 “单”字。小灵官单雄信摆着熟锏槊,呲着红髯,喊道:“裴元庆你这小子呀,山口已叉,你是出不去了。你再往前走,儿郎们,开弓放箭,把小子给我穿唆!” 裴元庆一听,哎呀,心里想道;原来秦琼是把我诱到这里,万没想到这东方甲乙木早有准备。我赶紧拨掉马头,原路而回。他拨马又往西来,快到山环这里了,只听得正西方鼓声隆隆,又是一股伏兵跃起,兵卒们俱都是青布裤褂,头戴罗帽,身穿白缎子号坎。为首一员战将,身披亮银盔铠,胯下马,掌中一条素缨枪,后边自缎子坐纛旗上绣着 “大魔国五虎上将第四名”, 白月光里边斗大一个 “王”字。来者正是勇三郎王伯当。就听兵卒们呐喊道:“裴元庆啊!你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走不了啦!再往前走开弓射箭了!”不知秦琼如何收服裴元庆?且看下回分解! 第091回 秦琼收服裴元庆 众反王参拜魔王 上回说到,裴元庆进了秦琼早已设下伏兵地点,裴元庆这心里一想呀:啊!我这个当上得可不小呀!这分明给我设下骗局套路等陷阱,然后再安排香饵钓金鳌。哎,西方庚辛金我是走不了啦,我再闯一闯比方壬癸水试试!他催马就要上北山坡,刚到山根底下,只听得北边山上“呼隆隆隆”,一通鼓响,兵卒们全都拥上来了。这支伏兵罗帽、号坎全是黑缎子做的,正中为首有员战将,身披青锏盔铠,胯下马,掌中一杆五股烈焰托天叉,背后一杆坐纛旗,黑缎子上绣大红字 “大魔国五虎上将第三名”, 白月光里斗大一个 “尤” 字。这正是铁面判官尤俊达。他在山上高喊道:“我说裴元庆你这小子啊!今天你还走得了!”兵卒们也喊道:“裴元庆,今天你往哪里走啊!”裴元庆“啊”了一声,拨掉马头面朝南,心里想道:我已然闯了三面了,不问可知,南方兵卒我也走不了。刚要上前,只听得南山坡,“呼隆隆”隆鼓响连声,兵卒们全都翻上来了。个个穿的是灰布裤褂,罗帽、号坎是大红的。为首有员战将,全身披挂,胯下一匹红马,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背后一杆红缎子坐纛旗,上绣着 “大魔国五虎上将第二名”, 白月光里斗大一个 “王” 字。来者正是大刀王君可。兵丁们大喊道:“裴元庆啊!你跑不了啦!今天你算是倒了霉啦!”四面八方俱是敌兵挡路,这条夹沟的前后左右都冲不出去,急得这匹蹄血玉狮子唏溜溜一声吼叫。裴元庆在马哏一阵冷笑,他冲南山上喊道:“你们这群瓦岗响马反贼人等听着,虽说你们设下埋伏把我圈住了,这就算把挽降伏了吗?我要反贼秦琼前来见我,我要跟他分上下,论高低!”如果没有人敢跟我见仗交锋,你们算得了什么英雄?俱都是些畏刀避箭、怕死贪生的狗熊!”此时就听山上兵丁们喊道:“裴元庆你先别骂街,你往西南观看,我家秦元帅来了!”裴元庆掉马头面朝西南,就看山上队伍一闪,秦琼带着百十来人冲了出来。兵卒们个个都是黄号坎,黄罗帽,秦琼的金盔金甲也是黄的。秦琼占了一个中央戎己土。到了山下,兵卒们一字排开。 秦琼来到裴元庆面前,吁,扣镫勒马站住。裴元庆道:“秦琼,你设摆这阵法把我圈着,这能算你赢了我吗?你们这算得了什么英雄呢!”秦琼微微一笑道:“裴三弟呀,我秦琼做到了忠孝仁义,可称得起天下第一的大英雄!”裴元庆喝声喊道:“你们这群响马逆贼还谈什么忠孝仁义,充什么英雄呢?你是怎么个天下第一的英淮,说给我听听。” 秦琼道:“要说忠,我秦琼叛反的是大隋朝,反的是当今皇帝杨广。他登基后,荒淫残暴,残杀忠良,宠信奸佞,又从天下各处征调几百万民夫营建东都洛阳,修筑显仁宫,修西苑,修筑长城,又纵容各地官府,鱼肉百姓,天下各地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才会纷纷揭竿而起。如今,你还要给暴君杨广去干活。还不要说他弑父鸩兄,杀妹欺娘和遍选天下美女种种罪恶。我们瓦岗大魔国讨伐无道暴君,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为国为民赤胆忠心,这还不占个“忠”字吗!”裴元庆又问道:“你那孝呢?” 秦琼回答道:“就为我秦琼孝敬娘亲,山东朋友们都称我做“赛专诸,这是不是也能占一个孝字?”裴元庆问道:“哼!你说这仁呢了?”秦琼回答道:“我们瓦岗山的义军都是仁人志士,就拿程咬金来说,他劫皇扛不是为个人而发财,而是供反隋之用,浑身清白,没有私心,就称得起这仁字。”裴元庆又问道:“那这义字呢?”秦琼回答道:“我们弟兄俱都是侠心义胆,嫉恶如仇!” 裴元庆道:“就算你能说,你胜不了我裴元庆,耍弄诡计把我圈上,这算什么英雄!” 秦琼哈哈笑道:“三弟呀,我太英雄了。我受你父母之托来收你归降。要不冲你父母,我们大魔国焉能要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裴元庆一听,大怒道:“啊”我怎么不忠了?”秦琼道:“昏君无道,天下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不懂得为天下百姓着想,你就是不忠!”裴元庆又问道!“啊,我怎么不孝?”秦琼回答道:“你父亲顺天应人叛反隋朝,你不听父亲之言就是不孝!”裴元庆又问道:“我怎么不仁?”秦琼又回答道:你俩哥哥去隋兵军营见你父亲,你瞪眼要打死亲哥哥,这算仁吗!”裴元庆又问道:“我怎么不义?秦琼回答道:“你不懂得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净闹些个人意气,就是不义。你总把自己看得多高多大,还告诉你说,要不是受你父母之托,今天找也不费这么大的劲劝说于你,打算赢你易如反掌!” 裴元庆喝声喊道:“啊?你只要把我打下马来我就归降!”秦琼道:“裴元庆,我早猜破了你的心思,要是我把你打下了马,双锤撒了手,你羞愧难当拔剑自刎,这又该怎么办?” 裴元庆道:“秦琼,你休要胡言乱语,哪能有这等事!”秦琼道:“不行,你先把宝剑摘下来,扔在就地,咱们再打了” “哎,这算得什么?”说罢,裴元庆把左手锤夹在右肋下,伸手摘剑别子,啪!把宝封扔在就地。秦琼道:“来人哪,把宝剑捡走!”裴元庆道:“这成了吧?”他心里想道:我非要你的命不可!万一你真给我打下马来,我也不能让你们这群响马反贼称心如意,虽说宝剑摘了,我不会摔死在大山石上吗! 这时候,只听得秦琼哈哈一笑。喊道:“休走,看锏!”说罢,秦琼抡起双锏往下就砸。裴元庆单锤斜着一挂。秦琼往目一抽锏,锤挂空了,这锏奔对方中脐扎来了。裴元庆掰镫一挂,锏己然抽回,锤又挂空了。二马冲锋过去,两人打在了一处。山上兵卒呐喊助威道:“看见没有呀?秦元帅打得好啊!就看这裴元庆这小子怎么栽跟头啦!” 裴元庆心里想道:只要我这锤沾在你锏上,就让你锏飞人死。秦琼也明白裴元庆的心思,他是手疾眼快,沾、绵、粘、闪,施展出各样的锏法,可都用的是虚晃的招数。既要不伤这裴元庆,又不能让他的锤挂上锏。所有山上众人全看愣了。打来打去,没分胜败。 裴元庆心中寻思道:这锏法厉害呀!要不是我父亲托付于他,他哪一招数锏落在我身上,也是难得活命。两人耐战了足有二十多个回合。 秦琼心里也想道:行了,这一回合,该让他下马了!二马冲锋,俩人又快碰面了。裴元庆万没想到,秦琼的左手锏会撤手。秦琼喊道:“着锏!”说罢,就看这对双锏打着旋飞了过去。裴元庆猛一低头慢了一点儿, “仓啷” 一声,这对双锏在他那亮银挠头狮子盔顶上扫了一下子!他心里想道:好险!又一正面,秦琼右手锏也撒手了。这只锏斜着,带着风,稳稳当当地奔裴元庆面门就来了。 裴元庆躲闪不开,“哎呀”了一声,只好摘镫落下马来。山上众人齐声喝彩道:“好锏!”单说这手撒手锏,这是秦琼祖父秦旭传下来的绝技,轻易不能使上,因为万一没打中敌人,自己就会有性命危险。撒手锏一共有三种使法,今天使的这是马上连环撒手锏,还有步下连环撒手锏和马上的致命的撒手单锏。秦琼一辈子一共就使过三回撒手锏,这还是第一回。这手锏使得很绝,既要裴元庆下马,还要把他保住。 话说,裴元庆被打下马来,锤也撒手了,脸操得跟大红布似的。他挺身站起来,悠悠跑得挺欢,一直奔正北这块立石来啦!秦琼赶紧蹿下马来,追赶裴元庆。裴元庆快到山石这儿了,秦琼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后背的袢甲绦,道:“三弟,你要干什么?”裴元庆正要撞石自尽,后边被秦琼拽住,就是撞不上。这时,就见西南坡上下来一乘小轿,原来,是大魔国的正宫裴娘娘来了。 返回头来再说秦琼下山之前,他请混世魔王程咬金找裴娘娘,把裴元庆不败不降和设摆五行阵的事说明。程咬金问裴娘娘道:“要是秦元帅把元庆打下马来,他至死不降怎么办?”裴娘娘道:“没事。是时候我在山上看着,秦元帅要把他打下马来,我就去了事的。臣妾劝说三弟,他就得乖乖地听臣妾的话。” 今天在秦琼与裴元庆交手的时候,这裴娘娘早已经就到了。这里刚把裴元庆打下马来,翠云就坐着轿子下山了,后头还跟着一乘空轿翠云到了山下,喊道:“三弟,三弟呀,姐姐来了!”秦琼对元庆道:“裴三弟,你回头看看吧!” 这时,裴娘娘已然下了轿。裴元庆回头一看着,哎呀!跟着就跑到姐姐面前跪倒,跟小孩见爹娘告状诉苦一般,哭道:“姐姐呀!他们这群响马反贼欺负小弟我!”这是怎么个意思呢?原来,裴元庆是他姐姐裴翠云从小给抱大哄大的,所以今天见了姐姐才是这个样子。 裴娘娘问道:“三弟呀,谁欺负你啦?”裴元庆哭着往背后一指道:“姐姐,就这姓秦的那个反贼?”裴娘娘道:“不要紧,姐姐待会儿给你打他去,给你出气!三弟,你听姐姐话吧?”裴元庆道:“小弟我听姐姐的!”裴娘娘对他道:“三弟听我的,赶快上轿,咱娘亲那里把你想坏了。你要是再不上山,咱娘亲就要自尽了!”说罢,后头一乘空轿早己准备好,裴娘娘把裴元庆推进去了,然后上了自己的轿。兵卒们抬着两乘轿子上山了。 秦琼等人一看裴元庆这孩子气未除,不禁得是一阵敞笑。秦琼把双锏拾起来,命令众将收兵。又派人将裴元庆的八名亲兵找来,把他的锤,马收拾起来,大家伙一同上了瓦岗寨。 话说,裴元庆来到山上,见着他的父母。裴仁基道:“你这孩子,要是听为父的话,跟为父一同上山,就不用栽这跟头了吧,你完全是自找!”裴元庆道:“父亲,你不能这么说,谁想得到他这锏撒手呀?” 裴仁基对他道:“能让你全想到了吗?我不是跟你说过,能人背后还有能人。这回也好,让你明自明白,也算是秦元帅替为父教训教训你!”裴元庆又到后宫,见着姐夫程咬金,见了君臣之礼完毕。裴家全家骨肉团圆,大家欢欢喜喜。 第二天,秦元帅携带裴家父子来到八宝金銮殿。程咬金上殿在龙书案前落坐,文武众臣见礼,文东武西两旁站立。程咬金道:“老将军裴仁基跪倒听封,”裴仁基道:“老臣在。”程咬金道:“朕封你为自在逍遥王,赏冠袍带履。”裴仁基拱手叩头道:“谢魔王万岁!” 程咬金龙书案头里,左边坐着福寿王邱瑞,裴仁基在右边坐下,程咬金道:“裴元庆跪倒听封!”裴元庆跪拿掉叩头,叩头道:“魔王万岁!”程咬金道:“你打伤朕的驾前先锋官翟让呢,如今翟让将军伤势未好,你就补上这个前部正印先锋官兼五营都统制,另外加封你为护驾大将军。起来,上龙台,到我后边站着!”裴元庆拱手叩头道!“谢主龙恩。” 程咬金又道:“裴元龙、裴元虎二位侍郎何在?”裴元龙、裴元虎跪倒叩头道:“微臣在!”程咬金道:“你二人此次下山功劳卓著,各进爵正卿之位,掌管农功仓库之事。”二人叩头谢恩。 程咬金又道:“来人啊,为给裴家父子接风,朕赏赐一桌丰盛的酒宴。秦元帅,魏丞相,徐军师,你们赔老将军下殿饮酒去吧!有本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呀!”文武众臣一齐谢恩,退了朝。 大家来到帅府,裴仁基把裴元庆给瓦岗山众将一一引见,大家有叫裴将军的,有叫三弟的。全见完了,裴仁基对元庆道:“元庆啊,你还不赶紧上前给秦元帅磕头赔礼?”裴元庆道:“是。秦元帅,千错万错是小弟我一时糊涂,我这里给您赔礼啦!” 秦琼赶快上前扶起道:“三弟呀,千万不要这徉,请起吧!”秦琼用手一搀他,裴元庆登时一激灵,道:“元帅,小弟我一看见您呀,好像这对双锏还在我面门这里晃悠呢!”秦琼道:“三弟,你千万不要记恨于我。我把三弟打下马去,为的是咱们好团聚在一处,同心灭隋,你想是不是呀?”裴元庆道:“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了还是元帅足智多谋,情深义大,小弟我这里谢过了。” 裴仁基又请秦琼领他和元庆到翟让府上赔礼,翟让尚自卧床不起,见他裴家父子已归降,心中很是高兴,两家尽释前嫌,彼此握手言和。随后,在帅府摆宴,为裴家父子接风,大家落坐喝酒不提。 过了一个月后,又到了程咬金的生日。程咬金传旨,在金銮殿上大排酒宴。是日在龙台之上,程咬金坐当间,左边是丞相魏徵、军师徐懋功,右边是元帅秦琼,将军单雄信。龙台之下左边坐着福寿王邱端,众将陪着。右边是自在逍遥王裴仁基,众将争右着。两旁雁排式,摆着足有十几桌。 大家正在痛钦,忽然,听得正南炮响连天,金鼓齐鸣。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魔王万岁,您大喜!”程咬金问道:“什么事呢?”探子禀道:“回禀魔王万岁,如今有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恺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马,礼物在先,二王在后,特意前来归附大魔国!”程咬金不解其意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懋功回答道:“回禀魔王万岁呀,您还是不知道,现如今炀帝杨广大兴上木,征调民夫数百万,修建东都洛阳显仁宫,又劳民伤财,修西苑、修筑长城,纵容各州官府,到处鱼肉百姓,民不聊生,导致天下各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今天这是大喜的事!诸位,咱们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先接待二王要紧。” 程咬金吩咐道:“好!就先喝到这里吧!”说罢,酒席撤去,金銮殿之上该坐着的坐着,该站着的站着。传旨请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钙上殿!,接着二王上金殿参王拜驾,礼单献上。 程咬金道:“二位王兄免礼,平身,来人呀,设座,清坐下讲活。”二王落坐。军师徐懋功在皇上的右边正念礼单,只听正东炮响连天,金鼓齐呜。又有探子报道:“启禀魔王万岁,有济南王唐壁、江南王沈法周带领人马,礼物在先,二王在后,特意前来归隋我国!” 程咬金道:“好,请二王上殿哪!”这二王上殿参驾献礼单,右边设座,落下坐。刚要讲话,只听得正西又是炮响连天,金鼓齐鸡。 又有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魔王万岁!有海州王高上魁、冀州王高士达各带他们的本部人马,礼物在先,二王在后,特意前来归附咱大魔国!”程咬金道:“好!快请他们上殿啊!” 探子把这二王带上来,见驾献礼单。左边设坐二王坐下。只听西南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探子进来禀报道:“启奏魔王万岁,有陈州王吴可玄、易州王铁木耳前来归附!”话音未耳,又听东南方炮响连夭,金鼓齐鸣。探子报知程咬金,说又来了南阳王朱灿,河北凤鸣王李子通,其中还裹着几员大将:金顶太行山的雄阔海,陀螺寨的伍天锡,还有被屈含冤的忠孝王伍建章之子伍云召等人。说话问,又听正东炮响连天,金鼓齐鸣。 原来,是定阳王刘武周,并介绍湖广襄阳王雷大鹏一同参王拜驾。又听炮响连天,程咬金一听,道:“俺老程说诸位,这咪儿咪儿的是什么?响得这么震耳?”徐懋功回答道:“启奏魔王万岁,不到北地没有这种号角声音。这号角有用牛犄角做的,也有用大海螺做的。不问可知,这是北地的反王,到我们的大魔国来了。” 程咬金道:“今天真想不到,有这么句话:傻子叫鸭子——全来啦!”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今有口北王福克宗坦、沙漠王罗子都前来归附!还跟万岁您说,我们看见这位口北工身高丈二,力大无比,他掌中军刃是一个独角铜人。这位沙漠王更是没人管长荒了,身高一丈三,胯下马,掌中一口合扇板门刀。这刀就好像家里的大风门扦个把!看这样子棒得邪性!” 程咬金一听,哈哈大笑道“好!宣召二王上殿哪!”,二王带着手下八九个亲兵,来到金銮殿之上。大家一看,真跟刚才兵卒所报的一样。二王上前跪倒磕头,口中说道:“门得拉门德,斜来门德,哈巴拉地……”说了一大套。 程咬金闻言后,问道:“咳!诸位卿家,他们说的这是什么?”原来这二王带着通事官哪,通事官跟在二王旁边跪倒,把他们的话翻成南朝话。程咬金一听,道:“噢,这就是了!请起,坐下讲话吧!”通事自又翻成北地的话:“门得拉门德,哈巴拉地!”二王起来答话。跟着又探子进来报告道:“启禀陛下,今有金堤王张金称,并介绍川蜀王薛风池前来归附!”这十几路反王今日先后到大魔国参王拜驾,带领人马前来归附。 诸王来到,程咬金急忙传旨,在金銮殿之上摆酒筵给诸位反王接风洗尘,问了问各路反王各有兵马多少,大家都报了数目,合兵到一起,再加上瓦岗军的原有兵马,总共兵马有百万之众,大魔国声势浩大,准备着兵发长安城,擒拿皇帝杨广,推翻大隋朝!不知众反王如何商议发兵?且看下回分解! 第092回 李玄邃出使瓦岗 唐公承建晋阳宫 上回说到,十六路反王来到瓦岗寨,参拜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为什么这么巧呢?原来这是河北凤鸣王李子通先下了请帖,把各家反王请到凤鸣关会齐了,李子通问道:“你们手下有多少人马呢?”这家回答道:“我手下五万人。”那家也回答道:“我部下十万人马。”李子通道:“像咱们这么点的兵力,昏君杨广打哪一家哪家指日可灭,非得连成一气才抗得住隋兵哪!” 金堤王张金称道:“是呀,老元帅说的没错啊,瓦岗寨大魔国可就不同啦!隋兵三打瓦岗军,这第一仗,靠山王杨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第二仗,昌平王邱瑞率军全体归降;这第三仗,骁勇善战的裴元庆也上山聚义!要说最打么数第一的反王,得让大魔国程咬金。当初英雄会的人马是从金堤关上的瓦岗山,自从立了大魔国之后,我们金堤关就与瓦岗寨成为犄角之势,彼此尽知内情。最近混世魔王程咬金要过寿诞,大魔国还给我发了请帖呢!” 李子通道:“既然大魔国如此兴旺,本帅想咱们不如都带领人马,借给混世魔王祝寿之饥,备办礼物,投奔瓦岗寨,归附大魔国算了。俗话说,大家一条公,黄土变成金。咱们和瓦岗军合兵一处,隋朝灭亡得更快,真把隋朝推翻,大家都有功劳。” 大家伙一听,齐声道:“李老元帅高瞻远瞩,就这么办!”因此,各路反王才在一口之内全来到瓦岗寨。大魔国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在金銮殿之上大摆酒宴,为各路反王接风。 河北凤鸣王李子通对程咬金道:“如今各路反王都来归附大魔国,微臣看时机已到,可以让大家各调本部人马,众反王合兵有一百八十万,然后再发兵直捣京城长安,捉拿昏君杨广,望魔王万岁早日定夺。” 程咬金听了,哈哈大笑道:“既然诸位有心早日捉拿昏君,救天下百姓出水火,朕这卖私盐的决不含糊。”大魔国军师徐懋功一听,怎么着,今天事前没有给他排练,一张口又把“卖私盐”端出来了,急忙起身说道:“大家都远路风尘,人马劳顿,酒宴过后,还是先歇个三天两天的,这反隋大计容后再议。”众反王道:“就依徐军师之言吧!”大家吃饱了吃好了,这里有人安顿住所,各自带领随从人员歇息去了。 程咬金把徐懋功、秦凉、魏徵召到后宫,一起商议此事。徐懋功道:“如今大隋皇帝杨广的势力还很大,别看各路反王都到了,立时要推翻隋朝暴政也是不容易的。咱们得看事行事,可以先请诸王返回,相互约定,见机而行。” 程咬金道:“三哥,你这个主意不错,过几天与诸王当面商议吧!”过了五天,又约各路反王在金銮殿上聚会。大家参王拜驾。程咬金请诸王免礼平身,坐下讲话。 徐懋功对诸位反王道:“诸位都来相助我国,都是盼着早日兵发长安,捉拿昏君杨广。据我想,现在隋朝势力还挺大,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不动则已,动则一举成功。虽说瓦岗山这儿出产粮食,如果把各王的百万人马都调到此地,这点粮食也不够吃的。这就不如大家都带领随从将士各归原地,继续招兵买马,积草囤粮。在这里,每位反王留下一营人,留下一杆任标旗,就算是都与大魔国一体了。一旦时机来到,大家再合兵一处讨伐昏君杨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只见,众反王齐声道:“此计甚好。”计议已定,即刻行事,大魔国君臣为诸王摆酒送行,众反王各自俱散。 各路反王离开瓦岗山后,这一日,忽然,探子到元帅府禀报道:“启禀秦元帅,如今有隋朝使臣、蒲山公李密前来求见。”在前文书不是说过了吗?当初隋文帝在位之时,晋王杨广伪造童谣陷害李姓朝臣,蒲山公李密也涉嫌被贬。后来,李密在越王杨素暗中保护下离开京城,后来借助杨素之力又官复原职。今日他又是怎样来到瓦岗山的呢?原来,自从三打瓦岗山隋军败北,裴仁基、裴元庆带领大军投降了大魔国,附近郡县官吏急忙把事情始末写成奏本送到京师。 隋帝杨广那日早朝,见到这个奏本,不禁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杨广叫道:“宇文丞相何在!”宇文化及赶紧跪倒叩头道:“微臣在。”杨广道:“你来观看。”丞相宇文化及接过折子看了又看,对他道:“陛下呀,万万没想到裴仁基父子丧尽天良,归降瓦岗军,依陛下之见,这应当怎么办呢?” 杨广反问道:“要依丞相之见,这又应当怎么办呢?”君臣二人你问我,我问你,俱是束手无策。宇文化及思虑再三,最后说道:“陛下,我大军三次连遭败北,己然伤了元气,如今各路反王群寇蜂起,天下大乱,要依微臣之见,这大魔国这群反贼可不能打了。不如陛下可命使臣前往大魔国暂时安抚一下,在滑州一带划给他们四州十八县,这叫缓兵之计。” 杨广沉思了一会儿道:“宇文卿家平身,就依卿家之见吧!”宇文化及归班站好。杨广往左右看,叫道:“蒲山公李密何在?” 李密急忙越班跪倒叩头道:“微臣在。”杨广道:“朕命你到瓦岗山,安抚大魔国这群响马反贼,划他们四州十八县,将此事办理完善,立下文书带回京师,就是奇功一件。明天登程去吧!”李密叩头道:“微臣遵旨。”退了下去。杨广摆袖散朝。 李密回到府内,心中暗想道:杨广派我去安抚大魔国,虽说是两国相争不杀来使,可朝廷屡败,这瓦岗山这群响马会不会杀来使呢?这幸亏是派我去,大魔国那里有我的朋友,王伯当、谢映登与我是金兰兄弟;单雄信在二贤庄时我拜访过他;大魔国扫隋兵马大元帅秦琼当初在皂角林里锏伤人命,要不是我找唐公李渊给他求情,他岂有今日。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临行之前,丞相宇文化及又瞩咐他一番。他这才带领二百名亲兵出长安奔瓦岗山寨去了。 李密这一行人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口来到瓦岗寨正西,前面瓦岗山的守关兵卒拦住去路,高声问道:“干什么的?再往前走我们就开弓放箭了!李密让亲兵述说来历。兵卒们到山上将此事禀报了秦元帅。 秦琼一听,赶紧命人擂鼓聚将,把李密做使臣的事跟大家说明:“大家看,这事应当怎么办呢?当初我锏伤人命,要不是李密直奔走求情,哪能还有我秦叔宝在。今天他出使我国,实在是叫我为难哪!” 徐懋功道:“二哥,我当什么事呢,这个事没什么。他既然来了咱们把使臣不使臣放在一边,摆队相迎,设宴款待,他有来言,咱有去语,探明他的来意,再便宜行事。您想这么办好不好呢?” 秦琼心里又一想,言之有理,当下就盼咐弟兄们摆队相迎。此时,李密正在山下等候,忽然听得,山上咚咚咚三声号炮响,鼓声隆隆,人声呐喊道:“摆队相迎啊!迎接李密李大哥啊!”只见,一支人马贯出了西山口,一字排开。后面有无数战马蹄翻,冲出来一行战将,个个全身披挂,威风凛凛,分八字位列两旁,中间闪出了元帅秦琼。 李密赶紧下马,有人把马接过去。他上前一抱拳道:“秦二爷,你们一向可好?好久未见,特意前来看望诸位。”秦琼甩蹬离鞍下马,向前跪倒道:“李大哥,我这里给您行礼啦!”李密也赶紧跪下,道:“哎呀,您乃一国元帅,这不折寿我李密吗!快快请起。”说罢,二人携手站起。秦琼道:“元帅不元帅谈不到话下,咱们是老朋友了!” 这时,王伯当、谢映登也上前跪倒道:“哥哥在上,小弟我们这里给您磕头了。”李密道:“二位贤弟,快快平身。”说罢,哥俩起来,扶李密上马。大队人马前呼后拥,把李密迎上了瓦岗寨。对一同上山的二百名隋兵,秦琼命人招待吃喝不提。 话说,秦琼把李密接到元帅府,单雄信也过来见礼。李密跟大家很客气地寒喧了一番。落坐之后,有人献茶茶,罢搁盏。秦琼这才问道:“李大哥官复原职,我早已听说了,但不知您此次出使瓦岗寨是为了何事啊?” 李密便把杨广特命他前来安抚之事说了说,接着道:“秦元帅啊,这是咱们背地里说,三打瓦岗军,隋军连遭败北,杨广不敢再派乒来打贵国啦!他要把四州十八县划归大魔国管辖,从此,各不侵扰。杨广是跟我这么说的,我把这活学给你们听。请你们哥几个在大德天子面前替我美言,如能玉成此事,两方面就立下文书,各执一份。如若不成,两国仍然各行其是。今天大家摆队相迎,就算是看得起我。话已说明,你们想想应当怎么办吧!” 秦琼听罢,说道:“李大哥,我把您这原话奏禀我朝陛下知道。咱们暂且不提政事,来人哪!”左右道:“是,等候元帅。”秦琼吩咐道:“调开桌椅,摆上酒席,我们给李大哥接风。”徐懋功道:“李公爷,咱们先喝酒吧!”不一会儿,酒宴摆上,大家把李密让到上垂首,一边吃喝,一边说了会子当初二贤庄的事情。吃饱喝足,由王伯当、谢映登陪同,把李密请到一个跨院上房内安歇。 第二天,秦琼、徐懋功、魏徵等人来到后宫。程咬金问道:“昨天把李密接上山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秦琼就把李密所说的话学说了一遍。程咬金呵呵一笑道:“二哥呀,万没想到这昏君杨广跟咱们求和,还划给咱们四州十八县。我说徐三哥,你看这事应当怎么办呢?”徐懋功叮嘱道:“四弟,你们待会儿你升殿,宣李密上殿,你要和他周旋一番。好像是看在李密的面上,咱们才暂时跟他们讲和,要不是李密前来,换个别的使臣也许给他宰了。要把当初李密搭救秦二哥这个面子,搁在你的身上。” 程咬金道:“二哥呀,这面子搁在俺老程身上了。这个李密俺老程也得唬他一下子,让他以后听见程咬金三个字就失魂丧胆。这事就这么办了。” 秦琼等人出离了后宫,又来到帅府,把李密请到午朝门内朝堂中,一起喝茶谈话。不大功夫,只听得“当当当!”金钟三下响。秦琼道:“李大哥,您先在这里稍候一候,魔王万岁已然登殿办事了,我们先上殿,一会儿再请您到金銮殿回话。”李密道:“诸位,请吧!”文武百官来到八宝金殿,排班站好。 程咬金在正居中落了坐,问道:“秦元帅呀蒲山公李密来到了吗?”秦琼叩头道:“回禀魔王万岁,在朝堂候见呢。”程咬金道:“立刻传朕的旨意,宣诏李密上殿。”徐懋功问程咬金道:“万岁,您琢磨好了吗?”程咬金道:“徐军师,没错,看朕的吧!今天跟这李密还甭讲字眼,你不用教给朕,朕爱怎么撤野怎么撒野,得吓唬吓唬他!” 黄门官传旨道:“万岁宣诏蒲山公李密进殿呢!”秦琼、徐懋功来到朝堂,说道:“李公爷,魔王万岁旨意下,宣诏你进殿见驾。”李密道!“烦劳二位头前带路。”说罢,三人由朝房出来,一齐来到八宝金銮殿。 李密是见过世面的人,进了金銮殿,眼睛看着地,来到龙书案前,一抱拳,叩头道道:“大隋朝的使臣李密见驾,大魔国魔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跪倒磕大头。 程咬金一吐舌头。徐懋功、魏徵直冲他使眼神。他端端正正坐定,开口说道:“下面是大隋朝的使臣李密吗?”李密回答道:“正是下官。”程咬金道:“你抬起头来,待朕一览。”李密心里想道:谁不知道这程咬金是卖私盐,卖柴耙的,大字都不识一个,今天居然能说出这个“览”字来,心里不禁得哆嗦了一下,遂口道:“是,谢魔王万岁!” 李密抬头正面,一看着这程咬金,见他是大锛头,靛脸朱眉,一对眼珠搭于眶外,准头端正,火盆口,连鬓络腮红胡子,头载九龙盘珠冠,身穿赭黄袍,正襟端坐,气派森严,不禁心里扑腾腾,扑腾腾,只听得程咬金说道:“李密呀,你出使瓦岗山的缘由,已经由我国元帅报与朕知道。虽说。是两国相争不杀斩来使,朕这皇上还是非斩来使不可。朕要杀你一个李密,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李密连声称道:“是”。 程咬金又道:“不过,这话还得说回来,要是别的使臣来瓦岗,是准死无活,那议和之事就算吹了。朕实话告诉你吧,朕意欲发兵长安,捉拿昏君杨广,就等于呀,好比是呀,探囊取物一般。皆因当初我的秦二哥在皂角林锏伤人命,承蒙你求情搭救,今天我国才有这样顶天立地的大元帅!看在这一点,朕暂忍一时,这求和的事就准了你吧!” 李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道:“魔王万岁呀,您太赏微臣这张脸了!”程咬金道:“既然如此,朕就赏赐你全羊美酒一桌,秦元帅!”秦琼道:”微臣在。”程咬金道:“魏丞相!”魏徵道:“微臣在。”程咬金道:“徐军师!”徐懋功道:“微臣在。”程咬金又道:“你们三人下殿安排酒宴,给蒲山公接风,议和的事清,你们就替朕办吧!来人呀,退朝。”说罢,程咬金一抖右袍袖,转身下龙台走人了。 这李密连称道:“谢魔王万岁!”说罢,嘭嘭嘭直磕响头。秦琼、王伯当过来把李密搀起,只见李密从额角上啪啪啪直掉大汗,心里想道:今天让这卖私盐、卖柴耙的把我给唬了。李密道:“叔宝啊,秦二爷啊,听今天圣万岁所说的这番话,瓦岗寨是必成大器呀!”秦琼道:“李大哥,您太夸奖啦!” 大家伙陪李密来到偏殿,摆上全羊美酒,由羊头到羊尾巴尖左四个炒的,右四个馏的,再来四个烩的,一共一百单八个菜。李密心里想道:杨广呀杨广,今天要不是我李密,安抚不成,不久大隋朝必丧在大魔国之手。酒宴已毕,徐懋功道:“李大人,咱们到帅府办理议和之事吧!”李密道:“好。”说罢,来到帅府,李密提出划给大魔国四州十八县的范围。 徐懋功草拟文书的底子,写完了让李密看。李密道:“也就这么着啦!”文书一式两份,当间有对口字,双方各执一份。徐懋功挽留李密多住几大,他陪着李密骑马在山上这么一游逛,这是为让地看看瓦岗山的气势。这里兵多将广,还驻扎着十六国反王的大营,插着各国的旗号。 李密心里又想道:这大魔国真可谓兵似兵山,将似将海。游完了山回到帅府,他对秦琼遵道:“秦元帅,一看贵国这军营,真是如梦方醒。原来,我只听说天下到处都反了,今天才知道各处反王都归附了贵国。贵国可称得起是铜墙洗壁呀,这次议和,要是换别人来,还是真办不到。大家赏费这个脸太重了,我是从心里感激诸位兄弟们。” 魏徵在旁边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您既然说到这里,咱们心照不宣啦!”李密在这里游玩了几天,跟大家告辞,众弟兄摆队相送。亲兵们见着李密,道:“李大人,这里招待我们吃喝住就像对待上宾一样,您替我们道个谢吧!”李密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带着他的二百名亲兵下了山。秦琼等人送出挺老远的,李密把大家拦了回去。 李密带领亲兵返回,过了几天,到京城。第二天早朝,李密来到金銮殿,等杨广把别的事情办完后,他这才跪倒磕头道:“启奏陛下,微臣李密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往下边看道:“李卿家,你到瓦岗寨安抚这群响马反贼之事如何呢?”李密光拣好听的说,说他到了那里,人家怎样不允,凭自己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费了多少弯转周折,才把大魔国说服,成就此事。说罢,就把文书掏出来道:“臣启奏陛下,文书已办理完善,请陛下御览!” 黄门官把文书递上了龙书案,皇帝杨广展开看了看点点头。文书下边附有折文,上面李密把在瓦岗山所见十六路反王归附大魔国之事完全写清楚了,这是叫杨广多加防范。杨厂看见这折文,又生气又害泊,又发愁,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杨广对李密说:“李卿家此行成功,其功非小,朕定有重赏。朕今日身体不适就此退朝吧!” 杨广回到后宫,心神不定,坐卧不宁。这原来这暴君自从弑父登基以来,为了尽情享乐,加上怕施工的民夫造反,他下诏掘长堑,命令越王杨素、将作大匠宇文恺为正副总监,在洛阳营建东都,并且修筑显仁宫,营建西苑,又修筑长城,还对外大事征伐高句丽,经这么一通折腾,老百姓累死、饿死、战死的以数百万计。各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此时,好比天下布满了干柴,沾火就着。他方才听说十六路反王都归附了大魔国,能不害怕吗!何况他近日又要带领五十余万甲士向北巡狩长城,到榆林郡与突厥国启民可汗会宴,往返两三千里,沿途准保不出事吗? 河东一带不仅有反对杨广做皇帝已被翦除的汉王杨谅的余党,还有他的一个大仇家-唐公李渊,当初先帝在世时,因为李渊反对废长立幼,杨广怂恿先帝将他贬到太原,并且亲自蒙面在楂树岗劫杀他未成。如今李渊几个儿女俱已长成,一个个智勇过人,闻听他们密招豪友,与瓦岗响马反贼早有勾连。 杨广心里想呀,不除李渊,朕性命则危矣!想到这里,他让太监密召丞相宇文化及进宫。不多会儿,丞相宇文化及来了,见礼已毕,杨广同他密商锄掉李渊之事。 宇文化及献计道:“此事不难。明日早朝,陛下可以下一道诏书,限李渊三个月内在太原府造一所晋阳宫,等陛下北狩回来,在这里迎候圣驾。谅他三个月内难以造得,如果造不得,就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传旨斩首。万一造成,就说他是老早造好的,私造宫殿,再治他一个谋反罪名,同样把他杀了,诛灭满门,不留后患。”杨广高兴地道:“丞相此计甚妙!”第二天早朝,君臣狼狈为奸,照计而行。 炀帝杨广派太监带着修晋阳宫的圣旨飞马驰向太原。唐公李渊接过圣旨,供在中堂。他把上差伺候走了,心里可就为了难了。听说当初在大原城北门里有一座晋阳宫,为汉朝皇帝所建,如今已经成了手指之地了。什么叫手指之地呢?就是说,来往行人走过这里,都要用手指一指说:这就是汉朝晋阳宫所在。这里就剩下一片大空地,什么都没有了。要在这空地上用三个月时间重建起一座金镶玉砌的晋阳宫,这怎么能够呢!仔细又一想,明白了,当初杨广在临潼山劫杀过我,我们俩这个旧碴还是没完,他这明明是找个斜茬,找歪刺,要杀害我李渊全家满门的性命。 李渊想到这里,就只奔后堂来了。走进后堂,窦氏夫人一看,丈夫愁容满面,就问道:“老爷啊,你有什么发愁的事吗?”李渊回答道:“唉,咱们家门不幸,要大祸临头了”,他见夫人大吃一惊,又道:“少时你就明自了,来人哪!”说罢,家人上前答道:“是,老爷!。”李渊吩咐道:“你们急速把我儿建成、世民、元吉,还有小姐和姑爷都唤来见我!” “是。”说罢,家人应声去了。前文书“闹花灯”里也曾提起过,李渊共有四子一女:大儿子李建成,二儿子李世民,三儿子李元吉,四儿子李元霸,女儿李凤阳嫁给了柴绍。李渊唤儿女前来,唯独没叫李元霸。因为这个孩子在小时候凉药吃多了点,如今已然一十六岁,还是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合家议论大事,即便把他找来,也没有多大用处。这里还要交待几句在《隋唐演义》这本书中,今后凡提到李元霸,他原名叫李玄霸。这是怎么回事呢?皆因传统经典历史演小说《隋唐演义》、《说唐全传》成书于清朝,康熙皇帝名叫玄烨,当时作这部书的作者为了避康熙帝名讳,只得把玄霸改为元霸。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圣讳了,可是李元霸在全书十六杰中是隋唐排名第一条好汉,他的名字早巳在民间流传开,也就不便改正了。 我们闲话少说,再说家人把李渊的三子一女和女婿柴绍唤了来,大家见礼。李渊道:“你们起来,都坐下。”柴绍问道:“岳父,您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情啊?” 李渊先叹息了一声,这才把皇帝杨广下旨限期修起晋阳宫之事说了一遍。李渊又道:“杨广明知我三个月修不起来,这不过是抓斜茬儿,找歪刺,想要整治我,碰巧咱们满门大小都活不了啊!”窦氏夫人和儿女们听,一个个擦掌跺脚,痛骂昏君杨广。建成道:“父亲,既然旨意下了,咱们应当怎么办哪?”李渊道:“依我看,这晋阳官连修也不给他修。我要把家财全拿出来分成份,先拨出一大笔给姑老爷和风阳,让他俩带这笔家财远走他方,找一个深山老林隐藏起来,剩下的家里人人有份。咱们父子爱怎么吃怎么吃,爱怎么乐怎么乐,乐它三个月,等昏君杨广把全家大小杀死也就算了。你们若是觉得我这主意不好,就再想别的主意。” 李渊说到这里,全家人都哭了。唯有李世民他不但没哭,反而笑了!李渊看了心里这个气呀:“世民哪,你笑什么?”世民回答道:“哎,父亲,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就为修晋阳宫这点小事,还说什么全家大小骨肉分离,一死了事,我听着不对头。”李渊不解其意问道:“啊!合算这还是小事,怎么个小事?你说说我听听。” 世民回答道:“父亲您想,如今天下州城府县直顶到村庄镇店,到处都有滥官污吏横行。昏君杨广无道,官逼民反,如今天下大乱!咱们父子镇守太原,代管河东全套,这里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咱们仰不愧子天,中不愧于人,俯不愧于地。我看可以把河东各地的财主富商都清到太原,跟他们说一说修晋阳宫的事情,让他们能拿钱的拿钱,能献料的献料,能出工的出工。他们谁不明白三个月修不起晋阳宫,咱们全家大小被杀,昏君杨广再派来个管河东的官长,这里也一样要受滥官污吏的剥削,太原的百姓就遭罪了。这样一想,谁还不肯出钱出力呢?这样晋阳宫何愁修建不起来呀!” 李渊听了道:“世民呀,你说的确实有理。”建成道:“父亲,二弟这个主意不错。”柴绍也道:“还是我二弟有办法。”元吉也伸了一根大拇。李渊又一寻思道:“唉,别忙,你们先别忙,世民你不是说完了吗?” 世民道:“父亲,我说完了。”李渊笑道:“世民呀,你这小子白机灵!”世民道:“父亲。我怎么白机灵呢?你想得倒是怪周到的,可是这木料呢?哪里去找这么大尺码的木料啊?” 李渊一听,也愣住了道:“对呀!”原来,那时给皇帝盖宝殿要九九八十一间大,木料得够尺寸,要那样长大的柁、檩、柱,北方难得,得到南方采办去。世民道:“这事容找想想。”说罢,他转了转眼珠,忽然计上心头,噗哧一笑道:“父亲、兄弟们,这木料有了!”李渊一听,啊?心里想道;世民的主意怎么这么多呀!并问道:“世民啊,这木料哪里有啊?”不知李世民如何说出木料所在?且看下回分解! 第 093回 风尘三侠识明主 江湖二士显奇才 上回说到,唐公李渊一家正为修建晋阳宫的木料而发愁,世民说木料有了,李渊问这些木料在哪里。世民回答道:“回父亲,咱们太原西门里有座天雷寺,那是汉朝皇帝降旨修建的。这座古庙有五层大殿,都和皇帝宫殿的尺码一样。后面有藏经楼,周围有许多跨院,所用木料甚多。我常同天雷寺当家的明德长老一起下棋,彼此热识。我想可以同长老商量一下,把这座庙先拆掉,暂借木料一用。容到来年,再派人到南方采办上等木料,为他们重盖天雷寺。您看可行不?” 李渊一听,哈哈大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不怪我背后常夸世民,凡是我为难之事,他都能给我想出办法来。这叫做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长百岁。世民啊,你估量一下,这明德长老能够让咱们拆庙吗?”世民回答道:“父亲,这您就放心吧,我去了。说罢,世民从家走出来,遘奔西门里天雷寺而去。 这时,天雷寺内正好来了三位超凡脱俗之人。谁呀?能是前文已然提起过“风尘三侠”。这三侠一个叫李靖,字药师,一个叫张仲坚,绰号名叫虬髯客,还有一个是张仲坚的妹妹张出尘,绰号名叫红拂女。张氏兄妹是从海外来到中原内地的,他们的祖上在前朝也是中原人,因受奸佞陷害,这才逃离中国,移居海外。 这张仲坚相貌长得十分奇特,头似蛟龙之首,眼如沧海之珠,面如紫肝,须眉火红。满脸的红胡子都打着卷,用手往外一撕挺老长,一松手吐噜噜又蜷屈回去。因此人称虬髯客。别看他相貌外拙,却是一个内秀之人。治国安邦之策,排兵布阵之法,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域的他都深深通晓。各式各样兵器,马上步下功夫,蹿纵跳跃,陆地飞腾,他无一不会。此人是侠心义胆,自己深受离乱之苦,听说哪国的君昏臣奸,老百姓遭准,都深切同情,义愤填膺,想方设法要闯到那里,帮助百姓脱离水火。如今他听说在他故国祖居之地出了个荒淫残暴隋帝杨广,还有个奸臣越王杨素,净干些祸国殃民之事,老百姓死于沟壑的不计其数,就带了他的妹妹张出尘潜入内地,到了河东太原郡榆次县灵石镇。在那里有一个他在海外结织的经商的朋友兄妹二人就在他这朋友家落了脚。 虬髯客让他妹妹出尘到京师长安探听虚实,对机会他要把越王杨素杀掉,先给老百姓出口气,自己在河东一带到处访查英雄豪杰,仁人志士,想要结成生死之交,共举反隋大业。他想,凭我的才能逐鹿中原,干它二三十年,一定能扫除妖孽,赢得天下。如若我要当了皇帝,就要施展我的雄才大略,把中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妹妹张出尘到了长安,设法混入越王府,充当了一名歌姬。越王杨素每当在大厅见客,总要让几十名美女在两旁陪伴着,其中有一个手执扎红色马尾拂尘的,那就是张出尘,因此人们称她为红拂女。 过了一段时日,红拂女把奸贼杨素的行动坐卧,府里的明路暗道,已经摸请了十之八九。这一天,杨素正在大厅上观看歌舞,一曲唱罢,忽然,听得门吏来报道:“启禀王爷,上柱国韩擒虎老将军推荐入府供职的李靖,李公子前来拜见。” 杨素坐在软榻上拖着长腔说道:“叫他进来吧!”原来,这李靖是韩擒虎的外甥,年纪刚二十岁出头,自幼熟读经史兵书,文武才略超群。他对杨广、杨素之流的倒行逆施很是不满,常常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为国效力。”韩摘虎这才把他推荐到越王府,明着是帮助杨素做事,暗地里是让他监视杨素的所作所为。 这时,王府家人领着李靖进了大厅。站在歌舞班里的红拂女一看,这位公子头戴鹅黄色的公子巾,身穿湖绿色的大氅,上绣团花朵朵,面如美玉,目似朗星,相貌堂堂,眉宇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英锐之气,自己不觉心中一动。 李靖抢步上前,腿往下屈道:“越王爷在上,学生李靖这厢……!”下面“有礼”二字还没有说出,一看杨素叉着腿坐在软榻上,头也不抬,又马上挺起身来,拱手说道:“老王爷,如今天下烟尘四起,英雄并出,您是朝廷重臣,必须时刻把收罗人才放在心上,不应当这样叉着腿见人!” 旁边的红拂女看在眼里,这书生实在是举止不凡,向来杨素就是这样叉着腿见客,多少王公贵族、文官武将来了都是奴颜律膝。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有骨气,不觉对他暗暗倾慕。 杨素见李靖顶撞自己,刚要发作,但转念一想,他敢于对我这样讲话,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我倒要考问考问他。想到这里,他敛衣站起,对李靖说道:“老夫礼貌不周,多有得罪,公子来到我府,不知有何良策献上,请坐下叙谈。”说罢,二人落坐。 杨素原本是带兵打仗的元帅,问起李靖经世之学,用兵之法;什么三坟五典、孙子兵法、太公六韬、黄石三略等等,李靖无不对答如流。杨素大为震惊,马上派他做王府主薄,委以重任。这主簿负责管理府里的文书薄籍、档案账目,是个非常机要的职位。 那红拂女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十分留意李靖的言谈举止,时间一长,可就看出破绽来了。别看李靖受到杨素器重,谈笑自若,可他跟杨素不是一个心哪!!她心中暗想,李靖是个胸怀大志、腹有良策之人,他来王府,一定也是别有所图。若得此人相助,我们兄妹的大事何愁不成呢! 话说,这一天,乃是正月十五灯节,又是越王杨素的生日。天下各处官员都不敢不派人到京城给越王送寿礼。白天,王府里接收寿礼,李靖管记账,忙了一天。傍晚,他的亲娘舅韩擒虎请他过府饮宴。到了上柱国府,酒宴之间,李靖私下对韩擒虎道:“舅舅,您让我监视越王,据我这些日子观察,晋王和越王、丞相彼此勾结,有谋朝篡位之意,他们又各怀鬼胎。今天在王府里收寿礼把我气坏了,王府之内尽是贪赃刁钻之徒,各地官员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我看这大隋王朝不能长治久安了。对机会我要离开王府,寻找志同道合之人,一展鲲鹏之志。” 韩摘虎道:“外甥有此胸怀大志,我当然很高兴,不过你要多加小心。”说罢,李靖回到王府,见这里静能悄俏的。因为长安城里通宵大放花灯,人们都看灯去了。他进了卧房,搭着方才酒喝多了一点,倒头便睡了。 天交五鼓,李靖在自己房中刚刚睡醒,忽然听得外边“啪啪,”有人低声叩门。他急忙穿衣下地,把门打开,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披着紫色大氅,戴着宽檐帽,肩上用木杖挑着一个口袋。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此人轻声细语回答道:“我就是府内那个手执歌姬红拂女,我本名叫张出尘。”李靖见她女扮男装,知道必有缘由,便让她进屋来。红拂女进了屋,脱去大氅和帽子,露出了里面花团锦簇的彩衣。 李靖定睛一看,只见,眼面前得这位女子也就十九岁,不施胭粉,不著环佩,美丽出自天然,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满室生辉。红拂女上前万福,说道:“小女子冒昧来访,望公子恕罪。” 李靖问道:“不知张姑娘何事来此?”红拂女回答道:“公子,我在王府见过多少人才,可没有一全比得上您的。小女子观察您多日,知道您胸藏冲天之志,正伺机锄奸报国。我们俩人可谓志同道合,我和我哥哥从海外回到中原,就为的是杀掉昏君杨广和杨素这般昏君奸臣,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我哥哥正在河东募集群雄。如蒙公子不弃,小女子愿委身相就,随公子一起逃离王府,直奔河东,与我哥哥共图反隋大计,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靖被这突如其来之事惊呆了,想不到越王府内竞有这样一个侠心义胆、美如天仙的奇女子!心想真能够与她结伴,又得到他哥哥帮助,壮志得酬,我愿足矣!李靖是王府主薄,知道一切内情,料定决不是杨素派一位美女前来试探于他,心里想了一想,说道:“张姑娘之言,正合我意。我在主府心怀韬晦之计,以屈求伸,如今已被姑娘识破,我愿网你一起前往河东。趁天色微明,你我赶快逃走吧!” 当下李靖收拾细软,红拂女又穿好男装,打点停当,俩人一同出走。王府守门家人和李靖很熟,以为他早起带了童子出外办事,也不必细问,就放了出去。等到次日发现二人失踪,已经追之不及了。这就是前文中所提起过讲昌平王邱瑞上朝路过越王府时听说的所谓李靖拐走歌姬红拂女的事情。 话说,李靖和红拂女出了王府,先到市上买了两匹骏马,二人扬鞭催马,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人们都当他俩是一对夫妻,实际上他俩只有夫妻之名,尚无夫妻之实。他们是英雄爱侠女,惺惺惜惺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过了些时日,俩人终子来到了河东太原郡愉次县灵石镇。见到了虬髯客,红拂女把李靖的来历向哥哥一介绍,虬髯客那份高兴劲儿就甭提啦!三人落坐,饮酒谈心你说话合我的心,我说话中你的意,说什么事都说到一块去了。 大家都已听到从京城来的传闻,说越王杨素和承相宇文化及帮助杨广弑父鸩兄,谋夺篡位,忠孝王伍建章上殿痛骂昏君已被敲牙割舌,满门抄斩,如今杨素、宇文恺二人又奉旨强征天下民工建造东都洛阳显仁宫。说到这里,虬髯客详细地问了问越王杨素的性格癖好,起居习惯以及越王府的庭院设置、围墙道路等等一切情形。听罢,虬髯客哈哈一笑道:“妹妹,还有李公子,你们二位在此等候一时,我即刻遘奔长安城,去取走奸贼杨素的脑袋去。”李靖和红拂女齐声道:“兄长要多加小心。” 在前文在“披香舞”中已然提起过,靠山王杨林从金堤关败下阵来,回到京城,到了越王府,家人告诉他府里出了天大的祸事:那一天晚上越王安歇之后,第二天清早发现王爷的人头不翼而飞!杨林放声痛哭三弟杨素,派人四下辑拿凶手,遍寻不得,只好留作悬案。这割走杨素首级的不是别人,正是虬髯客。 话说,虬髯客那一天夜里三更过后偷偷翻墙跳入越王府,摸进杨素的卧室,痛快淋漓地干了此事。他把人头上的血擦了擦,又空了空,用个油布包袱裹好,提着包袱跳出墙外。天一亮,他就骑马奔灵石镇去了。李靖和红拂女在这里等了他约摸个把月,这一天,见他提溜个包袱回来,知道大功告成,三个人暗地里找块荒坡把杨素的人头给埋了。他们的房东、虬髯公的那位朋友也知道了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暗自拍手称赞,对他们三人倍加敬重。 有一天,虬髯客对妹妹红拂女和李靖道:“如今普天之下滥官污吏横行,唯有这太原一隅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听说这位唐公李渊任侠好客,爱民如子,我们何不到太原城里看个究竟。太原西门里天雷寺有个明德长老,去年他游方至此,我俩交上了朋友。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李靖和红拂女都同意前往,三个人收拾收拾,就直奔太原去了。走了一两天,进了太原城,找到了天雷寺。虬髯客见到这里当家的明德长老,施礼已毕,又把李靖和妹妹红拂女介绍给长老,一一见礼。长老叫小和尚腾出一所跨院,三兄妹就在这里住下了。 这时候,明德长老还有两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住在庙里,一个叫袁天罡,一个叫李淳风,都是当时道家的名士,深通天文、地理、阴阳、历算之学。明德长老把他们介绍给了张氏兄妹和李靖,彼此见礼,落坐叙话。大家一开口就谈起了天下大事,国家危难,谈得非常投机。谈着谈着就谈到太原侯李渊这里,都说现在天下生灵尽遭涂炭,唯有这河东一带由唐公李渊治理,老百姓可算是烧了高香,享了洪福啦!这几个人住在庙里,经常一起谈论治国安邦之策。虬髯客把一些用兵演阵的海外奇书口传给李靖,李靖长了许多见识。 这位明德长老最爱下围棋。这围棋又叫大棋,黑白二子,九星三百六十一路,运筹于心,变化无穷。在虹髯公没到太原的时候,这老和尚的棋艺在这里还真是高人一等。虬髯公到此,明德长老同他下了几回棋,是盘盘皆输。这一回,明德主持又和虬髯客下棋,袁天罡、李淳风坐在旁边观看。明德主持一着失误,输掉了二十颗子。 虬髯客对他道:“主持,您也别想赢我了。实话对您说,我在海外游历各国,下了无数盘棋,还没遇到过对手呢。论起棋艺,就数我张仲坚啦!”明德主持听他夸这海口,心中不服,对他道“施主您别忙,这大话您还别说。远处的高手我不知道,就拿太原府来说,我下这棋没有什么人压得住我,我只怕一个人。” 虬髯客道:“长老,您怕谁呢?”明德道:“我们这里下大棋,有位绰号叫盖太原的,谁的棋也压不下这位去。我跟他下棋回回准输,比输给您的子还多。”虬髯客一听,很有意思问道:“噢,但不知这盖太原是谁呀?”明德回答道:“您要问哪,就是唐公李渊的二公子,名字叫李世民。他有了闲暇,必要到我这里来下棋。自从你们几位来,也有几个月了,也许他家里有事,不然他怎么一回也没来呢?” 说到这里,李淳风插话道:“提起唐公二公子李世民,我可知道他的底细。这位二公子聪颖过人,料事深远,临机果断,不拘小节,胸怀大志而不外露,看来必成大器,说不定将来平定天下、入主中原的大任会落在他的身上呢!这里还有一桩秘密你们知道不?”众人问道:“什么秘密呀?” 李淳风回答道:“你们知道这二公子为什么叫李世民吗?”众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呀!”李淳风道:“当年二公子降生不久,唐公李渊海外朝中任职时。那时我父亲已经弃官做了道士,自号黄冠子。他看了看这孩子,对唐公道:“您这是贵人生贵子,将来必是济世安民之才。”不想唐公就拿“济世安民中的世民”二字做了这孩子的名字。你们想,唐公和他这二公子要济世安民,扶危定倾这志向可不小啊!” 明德笑道:“好一个济世安民!李先生,张先生,还有袁先生,你们甭忙,一会儿李家二公子到,老衲给你们见一见,交往交往。张先生您跟他下一盘棋,就知道他怎么盖太原了!”虹髯客道:“听诸位这么一说,我一定得会会这位李家二公子”说罢,大家一笑而散。 其实,虬髯客心里惦记这李世民也不是一天了。他在河东访问英雄豪杰,人们提到李世民,都说他有定国安邦之才,没有一个不伸大拇哥的。今天又听长老和李淳风介绍,他打定主意要会一会李世民,同他争一争上下,论一论高低。如果证明这里真是出了这样一个定国安邦的奇才,这中原的事就让他去办,海外东南方还有一两个国家大乱不止,等着前去敉平呢! 话说,这一天,春日晴和,煦风习习,明德长老和虬髯公在大殿门前檐下摆棋。棋桌周围,李靖、红拂女、袁天罡、李淳风有的坐着,有的站着,都在聚梢会神地看下棋。正在这时候,李世民为晋阳宫木料的事来到天雷寺。到了左角门,啪啪啪一叫门。里面小和尚问道:“外边是谁呀?”世民回答道:“是我,小师父,你把门开开吧!” 小和尚开了门,说:“阿弥陀佛,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家二公子。”说罢,就要欠身行礼。世民急忙搀住道:“小师父,不要行礼了。你师父在吗?”小和尚道:“您来得正好,我师父正在大殿前,陪着朋友下棋呢。您随我来吧!”说罢,小和尚在前面带路,李世民跟随他来到大殿前。小和尚喊了一声道:“师父,李家二公子来了!”听这一声喊叫,虬髯客心里想:啊!这可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明德主持说了一声:“有请”,站了起来。 李世民慢步走上了阶台。大家都留神仔细观察这位李家二公子,只见他年纪二十左右,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双肩抱拢,头戴一顶宝蓝色的文生公子巾,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通氅,上绣团花朵朵,青护领,白甩袖。再往脸上看,面如冠玉,光采照人,天庭饱满,地阁丰隆,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二目炯炯有神,皂白分明,白如粉底,黑如漆点。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左右大耳有轮,颏下无须,正是少年英俊。他这一进来,人们顿时觉得神清气朗,满座风生。 明德长老看了又看。合掌说道:“阿弥陀佛!李家二公子,怎么老没来呀?”世民上前饱拳躬身深施一礼道:“师父,近日家中事忙,未能拜访,今日特来拜访师父。”明德道:“公子来得正好,来来来,我给你见一见。”他用手一指虬髯客。虬髯客站起来,这么一亮相。李世民心里想道:此人的相貌打扮实在出奇。见他身高顶丈,膀阔三停,腰大十围,头戴一顶披绒帽,鸡冠子模样,前边帽檐卷着,有绒球相衬,后头搭下护着脖颈,虽然日暖风和,他还穿着一件短毛皮袄,胸前紫丝绳的十字袢,腰扎皮筋带,肋下佩戴一口红毛宝刀,下身穿紧身皮裤,足蹬高靿皮靴,头里翻皮后头亮掌。再往脸上观看,头如麦斗,七高八低,面似生羊肝,两道扫帚眉,相衬一双绿眼,塌鼻梁,翻鼻孔,火盆大口,大耳有轮,满脸火红的络腮胡须,弯弯卷卷,疙里疙瘩。 明德又道:“这位呀,是我的好朋友,姓张名仲坚,绰号叫虬髯客,乃是从海外返回中原的。啊,张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常提的李公子,唐公的二公子,你们彼此见个礼吧!” 李世民上前抱拳施礼道:“张先生一向可好,我这厢有礼了。”虬髯客一抱拳道:“好啊,公子,我这厢还礼了!”明德又介绍道:“来!”一指这女子道:“这是张先生的胞妹,叫张出尘,绰号叫红拂女” 李世民看了又看,这女子上身穿益,下身挂锦,目光闪烁,美如仙子,容貌气质人间罕见。他跟着施了一礼道:“啊,我这厢有礼了。”红拂女俩拳头相抱落到胸前,这么一万福道:“我这儿给二公子还礼了。”明德又一指李靖,道:“二公子,这位姓李名靖,字药师,我给你们见见。”李世民一看,这位也是英姿勃勃,气度不凡,急忙上前抱拳施礼,李靖还了礼。 李世民心中寻思,从我结交的许多江湖豪杰那里,耳闻有风尘三侠,还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听说越王杨素的脑袋正是让他们给摘走啦!想不到今天我在这天雷寺内见到了风尘三侠,这真是太巧了! 这时候,明德主持又给李胜民介绍桌子后边这二位朋友,道:“这位叫袁天罡,这位叫李淳风,两位名士都是三清道长,请你们见过。” 李世民抱拳道:“我见过二位道长爷。”袁天罡、李淳风二位打起稽首,道:“我们给二公子还礼了。”明德请大家坐下谈话,说:“大家今天可真是幸会呀!”世民道:“师父,我令天得暇来看您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么多名士,真可称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还得说师父您广为交游,这里佛、道、儒三家俱全,师父您可谓三宝,这二位道长可谓三清,李先生、张先生可称是儒士。常言说的好:翠潴芙藻薄水涯,儒冠道服僧袈裟,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今日大家团聚一堂,真是三生有幸啊!” 大家齐声道:“二公子,您夸奖了!”说罢,明德命人献上茶来。李世民呷了一口茶,又道:“师父,我刚才进来,看见您和这位张先生正下棋,你们还接茬下,我在旁边看着,也学一学。” 明德一听,道:“二公子,不瞒您说,这位张先生棋艺高超,老衲赢不过。二公子您是高手,你们二位摆一盘吧!”说罢,就把残棋给划拉了,黑白二子分开,分别放到两个筐箩里头。“来,二公子。”明德站起来,把座位让给李世民了。 李靖在一旁道:“久闻二公子棋艺高明,我们到想见识一下。”袁天罡、李淳风也称赞了几句。李世民道:“嗐!诸位千万不要听我这师父说的,我初学下棋,如何能高明呢!实不敢当!” 这时,虬髯客已经在棋桌前落坐,他微微把嘴一撇道:“二公子啊,您也不要太谦虚了,我要跟公子会上一会,来,咱们二位走吧!”说罢,虬髯客伸手就把这笸箩白子拿过来了。因为下大棋的规矩是黑方先走第一着,谁先走第一着,谁就比较容易夺得优势,所以通常是棋艺高的、年纪大的走白棋,棋艺差的、年纪小的走黑棋。虬髯客抢这白棋子,那意思是显显狂,别看你叫盖太原,我总比你年长些,今天我就让你走这第一着,倒要看看你这棋法如何高明。不知世民如何胜出?且看下回分解! 第094回 对奕棋胜虬髯客 袁天罡献计筹谋 上回说到,虬髯客打算和李世民对奕棋。李世民也明白他这意思了,就对他道:“好,既然白子归您了,这个黑子归我。可是张先生,我是太原人,坐地为主;您是外地人,外来为客,虽说我拿的是黑子,咱们不分黑先白后,还是请先生您走这头一步吧!”虬髯客道:“那可不应当,因为我今天是反客为主。就以这天雷寺来说,我来这里有不少日子了,今天才见您来到庙中,这么说您就是客人,我得让公子您先走这第一步。” 李世民心里想道;你这嘴可真能说,你不是让我先走这第一步吗?好嘞!别看春景天你穿着短毛皮袄,这叫寒暑不侵哪!我要不让你急得流出大汗珠子,你也不知道我李世民是怎么个人。他这么想嘴上还是特别的谦虚、恭敬,一抱拳道:“张先生,多谢您承让,学生我可就大胆啦!”虬髯客道:“不必客气,请摆子吧!” 李世民拿起一个黑子,啪!放在了棋盘上正中心这一点上。原来,围棋盘上横竖各十九条线,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交叉点叫做“路”,最重要的路叫做“星”,一共九个星,正中心这一星有个名字叫做“天元”。通常下大棋的人,头一步子没有放在天元上的。为什么呢?有这么句话:金角、银边、锡蜡肚子。因为犄角最容易走活,也能成势,其次是边,别看肚子地方大,先在那里放子得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一般是先走角,再走边。李世民摆这盘棋异乎寻常,啪!他把头一个黑子摆在天元这里了。虹髯客一瞧,啊?!他啊出声来了。 李靖、红拂女、袁天罡、李淳风看了又看,他们都在寻思道:看过无数盘棋,还真没见过头一个子放在正中心的。李世民心里想道:哼,我这子放在天元上,就看你怎么转腰子吧! 这时,虬髯客想的更多。他想我从海外到此,这中原大地好比大海,我好比蛟龙,龙入大海,翻波涌浪,要扫除妖孽,安邦定国,救中原百姓出苦海。听说这里出了个李世民,兴许他比我谋略还远,能耐还大,今日有幸同他比试一番,我就拿这盘棋应应心愿。如果我把他赢了,这是说中原江山我有份,如果我赢不了这个二十上下岁的年轻人,我就远走高飞吧!他一看李世民走的这头一步棋,真是不同凡响,这步棋在棋谱上有,叫做“一子定中原。心想我今天遇上对手了,我这白子应当怎么摆呢?照一般棋手,找个角摆上就算对了。可他想的是,既是争夺中原,我倒要跟他拼上一拼!拿起一个白子,照准天元上黑子的旁边,啪!就搁哪里了。这李世民又拿起个黑子,不加思索,啪!摆在那白子的边上了。 这两位你一子,我一子,你一招,我一式,把棋摆开,周围这里位都看直眼了。摆着摆着,这棋势就明朗了。虬髯客是处处被动,特别是棋盘上靠东南那一角李世民攻逼得很厉害。这一角白子如果成活,虽然难免全盘要输一些,但是棋势有缓,如果不能成活,那可就惨败无疑了。 虬髯客越小心越出错,在这一角竟走成了个“刀把五”的棋形。什么叫“刀把五”呢?就是说白子占的这一小块地方,里边有五个空位连在一起,像个刀把。须有两个眼,才是活棋,不然就是死棋。白方走成“刀把五”,如果在“刀把”中心放上一个白子,就做成了两个眼,这一角棋也就活了如果黑方把一个黑子放在这个位置上,就点死了。 这时,该李世民放子了。虹髯公一看,这下坏了!没想到我张仲坚今天栽这么大的跟头。我好比一个古人哪!好比谁呀?好比丹朱,就是古代尧王的儿子。 据说这围棋就是尧王创建的。这丹朱要跟尧王学习治国之法,尧王对他道:“你治不了国!”丹朱道:“父王,我治得了国,不信我研究一局棋,让您看看我的谋略如何。”尧王说:“你试试吧!这丹朱下了几年功夫,研究出点道道来了。他对尧王道:“父王,儿臣研究好了,会致活啦!”尧王道:“好啊,咱们父子俩摆盘。”父子俩人摆棋,没摆多久,丹朱的一块棋就让尧王给点死啦!从这里,尧王就看出了丹朱不是治国之才,要不怎么把天下传给了舜王,没传给丹朱呢! 今天虬髯客同李世民下这盘淇,自己这一角棋也要被点死,他忽然想到这个古代传说,我这不是成了第二个丹朱吗!李世民是先手,他心里想道:你这全盘棋处处被动就这小块儿我也不能给你留,让你出出汗吧!他拿起一个黑子,直奔这“刀把”中心。这子还没落下,虬髯客就把他的腕子摄住了道:“二公子,无愧您叫盖太原,您看这盘棋,我是到处挨打,走成这么一个“刀把五,”您又是先手棋,您这么一点呀,我这犄角也没有了。这个犄角,您就赏给我吧!” 李世民说道:“张先生,本来我应当点死您这个“刀把五,”不过您说到这里了就算是您的先手棋,您自己在这里搁个子点两个活眼就完了,这东南椅角我不要了!” 蛇髯客一听,站起身来规规矩矩一抱拳道“二公子呀,您说到这儿,我给您道谢了!”跟着他又离开座位,跪倒磕头道:“我谢谢二公子了!”李世民心里想道,瞎!就为这么一个“刀把五”,何必跪倒磕头呢!“张先生,您太多礼了,请起来吧!” 李世民把他搀了起来。虬髯客接着对他道:“噢,二公子,这里有我的胞妹张出尘,有李靖先生,有二位道长,还有明德长老,你们几位都是证人,这盘棋我认输,这东南犄角可是我的了!”世民道:“哎,我没说吗,算您先手棋,这盘棋就算和棋了,干吗还要证人哪!”虬髯客道:“二公子,我这里谢过了。” 这李世民说的是这盘棋,虬髯公说的是他的心事,暗指着疆土地域。他看出了世民有济世安民之志,大智大勇,才华盖世,将来定能一统天下,扬威海外。心里想道;在中原大地我是无法同他争竞了,就求他在东南海外给我一角之地吧!一旦李世民夺得帝王之位,我就对他说:某年某月某日在天雷寺下棋,这东南犄角您可给了我了!他这话还真不虚说,后来,李世民兴了大唐。虬髯客回到东南海外立了一个全罗国,他妹妹张出尘后来嫁给李靖,又东北立了一个扶余国。这是后话,带过不提。 话说,天雷寺内这盘棋下过,明德主持哈哈大笑道:”张先生,我跟您说对了吧,这盖太原,您看怎么样?”虬髯客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张仲坚甘心佩服。”世民道:“张先生你太夸奖了。”说罢,大家伙收拾了棋盘,重新落坐饮茶。 袁天罡开言问道:“二公子,您今天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李世民心里想道,干什么来了?我憋着拆庙来了!可是当着这么些客人,这话怎么说呢!只好应付一番,回答道:“啊,刚才我曾讲过,今日闲暇无事,我是特意看老师父来的。” 袁天罡微然一笑道:“二公子,您说的不对,”世民道:“袁先生,您说我是干什么来的?”袁天罡道:“您要问我,我一猜呀,就得猜到您的心里,您是为这大殿的梁柱而来!”旁边明德听了这话直纳闷道:为这梁柱,他是要翻建,还是要拆庙,不会吧?李世民一听,不觉一愣,心里说,这位道长还真是有点仙气,他怎么能知道我的心思呢?其实,这事并不奇怪。李世民为晋阳宫木料之事心急火燎地来到天雷寺,方才下棋、谈话,他是不得不应付。他坐在那里,俩眼冲大殿里胡踅摸,倒要看看这柁檩梁往,是不是像人们说的够修宫殿的尺寸,一看还真够。 那袁天罡久走江湖看相算卦,最善于察颜观色。一看李世民的眼神,心想这二公子一定有心事,这事还和这大殿的梁柱有关。对啦,今天清早朝中太监来到太原城,城里传说要修晋阳宫了,是不是为这事呢?好,我得诈他一下子。没想到这一诈,还真给李世民诈出来了。 李世民定了定神,一挑大拇指道:“哎呀,袁道长,您真不愧是高人,一下就猜破了我的心事,我还真是为拆庙来的。”明德主持一听,拆庙?口念道:“阿嘞,弥弥弥弥呀陀……!”愣给吓结巴了,把“佛”字也忘了。李世民赶紧对他道:“师父不必惊慌,容我禀告下情。皆因当今圣上降旨,要我父亲三个月内在太原修起座晋阳宫,三个月修不齐,别说我父亲被罢官贬职,甚至连我们全家性命都难保。要修这座宫殿,在咱们河东,哪里找这么大木料去呢!全家人都在为此事着急为难。我忽然想起这天雷寺大殿,特意请您来帮忙,能不能暂时把庙拆除,容我们度过难关,转年派人到南方选购良材,一定为您重修庙宇,再造佛堂。” 李世民说到这里,袁天罡又插话了,对明德道:“主持长老,我看搭救唐公要紧,这座庙就拆了吧!”明德明白了这件事,心里也不慌了,合掌说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是二公子家有劫难,老衲这庙宇就暂借一用。您爱怎么拆怎么拆,等修建晋阳宫再说吧!” 李世民听明德主持答应了,跪倒磕头道:“我代家父谢谢师父您了!”明德连忙搀起李世民又转身对这五位名士道:“诸位先生,这晋阳宫工程紧急,烦请您五位携力相帮。”这五位都道:“公子不要着急,我等理应前往。”说罢,李世民又要跪倒行礼,被虬髯客一把拦住了叹道:“哎,二公子呀,就冲着咱们一见面就有缘,这忙我是一定要帮到底的。”说罢,李世民称谢告辞。就这样,这修晋阳宫的事就算谈妥了。 李世民将此事告知父亲,李渊听了非常高兴,马上亲自带了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来到天雷寺向明德主持致谢,把这五位名士请到家去。在侯府前厅设宴,李渊把盏,为李靖、张氏兄妹、袁天罡、李淳风接风酒宴过后,家人早把后花园的一所花厅收拾好,请这五位歇宿。 李渊亲手写下一块匾,上书“五名堂”三个大字,挂在这花厅之上。这五位天天帮助李家父子操办修建晋阳宫之事。李渊命人拆了天雷寺大殿,又派府吏到河东各州城府县把最富有的老财、商贾请到太原。这些人到了太原,李世民向他们讲了修晋阳宫的事,说明利害,请他们慷溉解囊。他们还真怕李渊倒台,新官上任,有献钱的,有献料的,有出工匠的。有了人,有了钱,不几天,这晋阳宫就开工破土了。因为唐公李渊平时很得民心,民工们都肯出力。这五位高人拿过杨广派人送来的晋阳宫画图,帮助李渊出谋划策。 袁天罡对李渊献计道:“工期紧急,咱们得来个省事的。表面上让这宫殿油漆彩画,富丽堂皇,糁里头延年不延年可就不管啦!木料全使旧的,外头一油,谁也看不出来咱们是怎么省事怎么办。”李淳风道:“木料使旧的可以,无奈一节,这钉子可得是新的。为什么呢?咱们三个月把晋阳宫修起来,这皇帝万一来了也许不信,万一他命人拔钉验梢,一看钉子上头有锈,必然说唐公您这宫殿是从前修建的。私造宫殿,有欺君之罪,您可就有口难分啦!一看钉子是新的,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大家伙齐声道:“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说罢,按照他们这几位的主意一办,这工程进展非常之快。李渊是左一个奏折,右一个奏折,这奏折往京城递送,无非是这批工用了多少钱,那拨料用了多少钱,请求拔款。 这时,隋帝杨广已经到塞外北狩去了。工部尚书一看李渊的奏折,知道修晋阳宫是皇帝下的旨意,没的说,拨款吧!其实,修这晋阳宫连大户人家的捐款都用不了,朝廷一拨一拨拨款,李渊这银子可就五十八万两。李渊命人把多余的钱秘密封存起来,他可不是为了个人而发财,而是为了将来不时之需。后文书他晋阳起兵反隋的那天,这一大笔钱就用上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这座晋阳宫,由于群策群力,离三个月期限还差几天呢,可就满修齐了。宫殿内外,焕然一新。李渊赶忙命人写奏本,派亲信官吏送到塞外,报与隋帝杨广知道。 这时,隋帝杨广已经带领大军由榆林往东北,过金河,到了突厥启民可汗的牙帐。在可汗为他预备的行宫里,他接到太原唐公李渊的奏本,展开一看,奇怪呀!这晋阳宫还真的不到三个月就修建起来了?他是将信将疑,就同丞相宇文化及商量。宇文化及还是那句话,甭管晋阳宫修成修不成,都要置李渊于死地。 杨广道:“李渊当然要杀,可是杀死李渊,河东必然大乱。河南瓦岗山大魔国这群响马反贼定会连络各路反王一哄而起,这个事还真是难办。朕想这次北狩之后,就不回长安了,马上移驾东都洛阳,以便控制大局,免得在长安鞭长莫及。你赶快传出两道旨意,一道旨意到辽东高句丽前线请朕那太皇叔靠山王杨林,一道旨意到河北北平请北平王罗艺,请这两位老王爷即刻到太原,一来护驾回东都,二来震慑河东。”宇文化及道:“还是陛下明察,微臣这就去办理。”说罢,下去就派人传旨去了。 话表,北平主罗艺接到皇帝杨广这道圣旨,可就心里为难了。为什么呢?当初他归降大隋,曾和先帝隋文帝杨坚有言在先,他虽被封为北平王,可他听调不听宣。这回圣旨上下了一个“请”字,去不去呢?他想了想,对,我跟罗成商量商量。 自从,罗成帮助瓦岗大魔国破了靠山王杨林的一字长蛇阵之后,他知道这小子鬼点子多,有事就常同他商议。罗艺派人把罗成叫来,说明此事,问道:“呀,你说我是去不去呢?”罗成对父亲道:“父王,我看这太原您还得去。如今虽说是大魔国这群反贼联络天下反王共同造反,越闹越大,可是两国相争,大局未定,这个皇帝杨广还真不能得罪他。现在咱们还得脚踩两只船,见机行事。” 罗艺道:“你说的这话正合为父意,为父马上就启程。”说罢,父子俩商量好,罗艺收拾收抬把北平府的一切公事交给燕山公罗成掌管,自己带了一万亲兵,遘直奔太原城去了。 过了几日,北平王罗艺带着这支人马已然快到太原城的东门外。忽见东南上烟尘滚滚,旗幡飘扬,原来是靠山王杨林也带一万亲兵,从高句丽前线撤出来,直奔太原而来。二王相见,彼此见礼。又听兵卒报告,皇帝杨广率领五十万大军由雁门关南下,就要到达太原城北门外了。依照君臣之礼,二王不能先进太原城,他们带领这两万人马,绕道北行,到北门外去参拜天子之驾。到了北门外五十里,杨广的人马也就到了。二王下马,见了杨广,参拜完毕,众文武大臣都过来和两位老王爷见札。 靠山王杨林留神一看,文武大臣当中,开国的老臣不多了,越王杨素被害了,昌平王邱瑞投降瓦岗大魔国了,上柱国韩擒虎前不久又病死了,咦?怎么还有人没在呢?他上前问道“陛下,怎么上柱国贺若弼、太常卿高颖两位没来呢?”杨广一听,顿时脸上变色。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隋朝的开国元勋、老丞相高颖,由于杨广进谗言,被先帝文帝削职为民。杨广篡位之后,为了笼络旧臣,又封高颖为太常卿,挛管宗庙礼仪,没有什么实权。这次北狩,高颖和贺若弼都陪王伴驾。 在榆林,昏君杨广设了一座千人大帐,招待突厥启民可汗和部落酋长三千五百人,赐启民锦帛二十万段。高颖和贺若弼看着不像话,便在私下议论,说这皇帝杨广也太奢侈浪费了,又说皇帝迷恋美色,纲纪全无,离亡国之期不远了。宇文化及宫中心腹将这些话密报隋帝杨广知道。 杨广勃然大怒,马上传旨将高颖、贺若弼斩首示众。可怜这两位开国老臣一世英名,竟然屈死塞外。今日靠山王杨林问起他们二人,杨广不得不回答道:“只因高颖、贺若弼他们二人谤毁朝政,冒犯天子皇威,朕已经传旨将他们斩首了。” 杨林一听,大吃一惊,不禁得火冒三丈,压不住心头之火,正要痛骂暴君,但心里又想道:杨广带着五十万大军呢!我手下只有一万亲兵如果闹翻,我是自讨苦吃。杨林当下便没有作声,等诸臣见礼已毕,杨林私下对杨广道:“侄孙,太皇叔对你说句贴心话,如今天下动乱,你可不要再诛戮老臣了!”杨广唯唯称是,当下传旨起驾,大军浩浩荡荡奔太原城北门来了。不知隋炀帝帝杨广如何处置李渊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095回 验铁钉李渊封王 逞强李元霸惹事 上回说到,隋炀帝杨广率领五十万大军北狩回来,直奔太原城北门。太原留守李渊早已得了消息,唐公传令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圣驾抵达之时,街上禁止通行,巷口都要挂上帷幕,不许百姓偷看,以防不测。此时听说圣驾离城切近了,他急忙穿好官服,带领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元吉、女婿柴绍和官吏出北门三十里迎候。不多一会儿,只听鼓得声隆隆,八音齐奏,大队人马来了。旌旗招展,彩带飘扬,部队马队,络绎不绝。 这杨广不坐车,不坐轿,骑着一匹战马,别看他是昏君,他可是个马上皇帝,当初他平定突厥、渡江伐南陈,他也是一路兵马大元帅。在他后面,文官坐轿,武将骑马,还有一串彩轿,坐着皇后,妃嫔,太监、宫娥带了有数千人。周围有羽林军、侍卫军、虎贲军三军保护。有内侍上前启奏,说唐公李渊在前边接驾。杨广传旨,大队停步,前队闪开,让李渊见驾。队伍停住,李渊催马来到杨广面前,下了坐骑,跪倒叩头道:“微臣李渊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杨广在马上道:“李卿家免礼平身,前头带路,打道晋阳宫。”李渊拱手叩头道:“谢陛下!”说罢,李渊起身上马,前头引路。杨广又传旨命陆续到达的全军大队就在城外扎营,自己带着靠山王杨林、北平王罗艺、丞相宇文化及、蒲山公李密、夏国公窦建德等等王公近臣,皇后、妃嫔,以及太监、宫娥,由三军护卫着,径直进了太原城的北门。穿过晋阳街,往西拐,前边横着一条长河,河上新砌起一座汉白玉的桥,叫做晋阳桥。过了晋阳桥再往北就是晋阳宫苑的正门。 一道宫门,两道宫门,三道宫门,进了三道宫门,就看到了这座金壁辉煌的正殿。到了这里,杨广传旨,请皇后、妃嫔带领宫娥到后宫安歇。自己带领王公近臣,由内侍、近卫簇拥着,登上金阶。 这时,龙凤鼓鼓鼓鼓景阳钟当当当,杨广走进金銮宝殿,一看这座殿堂可真是巍峨壮丽,焕然一新,心里想道:想不到在这汉宫的废墟上已然重建起这样一座新宫,说起来这也是朕这的大业圣天子的圣德呀!这太原留守李渊竟能对朕不记旧仇,显出一片忠心,有了他辅保于朕,朕将来迁往东都洛阳,就没有北顾之忧了。 杨广上了龙台,在正居中落座,大家跪倒行国礼。杨广叫诸位卿免礼平身,龙书案左右设龙墩,上垂首请杨林落坐,下垂首请罗艺落坐。两旁是九卿四相八大朝臣,文东武西,排班站立。 杨广问了一声道:“唐公李渊何在?”说罢,李渊抢步上前,跪倒见驾,拱手叩头道:“微臣李渊见驾,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万岁,!”杨广叫李渊起来,一旁站立,说道:“你把修建晋阳宫之事奏上一奏。”李渊哪里敢说实话,就编了一套瞎话,说修晋阳宫怎样困难重重,自己怎样竭心尽力,拣好听的足这么一说。 杨广越听越爱听,越听越高兴,听完了,哈哈大笑道:“李卿家啊,你修起这座晋阳宫很不容易,功劳不小,朕要论功行赏,跪到听封!” 这个“封”字刚刚出口,还没等李渊跪下,丞相宇文化及跪倒,这才醒悟道:是呀,朕与宇文化及事先约定,别管这晋阳宫修成修不成,都要设法除去李渊,方才一高兴差点把这碴给忘了。连忙说道:“丞相有话当面奏来。” 宇文化及对杨广挤了挤眼,说道:“陛下,想诺大一座晋阳宫,如此富丽堂皇,尽唐公之力,如三个月之内如何造好?依老臣愚见,这座宫殿一定是唐公过去私自建造的。李渊私造皇宫,欺瞒圣上,其罪不小,望陛下圣裁。” 李渊一听,赶紧跪倒道:“陛下,这座晋阳宫确是微臣三个月内建成的,谁知丞相诬微臣私造皇宫,不知有何证据?” 宇文化及心里想道:经我手建造的宫殿多了,这种事你瞒不了我,急忙启奏道:“启奏陛下,在宫殿所用材料之中,铁钉最爱生锈,陛下只须命人拔钉验梢,便可证明这晋阳宫乃旧宫无疑。” 李渊一听这话,心里想道:幸亏我里儿来了高人袁天罡,早等着你有这手呢!对杨广道:“请陛下立刻派人检验,如有半点差误,微臣愿领罪服刑,死而无怨。”宇文化及心里想道,李渊你甭嘴硬,一会儿就给你个好看。 这时候,杨广心里疑惑不定,说道:“二位卿家平身,暂且不必争论。内侍,赶紧传谕随军工匠上殿,当场拔钉检验,不得有误。”内侍领旨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带来八名工匠拿着钳子、锤子,见驾已毕,到大殿各个角落拔钉验梢。一连拔了十颗钉子,全是新的,内侍手托金盘把钉子敛起,送到龙书案上。 杨广看过,叫丞相宇文化及过来观看。宇文化及仍然不信,说是事出偶然。杨广让工匠继续拔钉,一共拔了一百多颗钉子,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杨广又让丞相看过,宇文化及的练臊红的像大红布一样,无话可说了。 杨广这心里一想呀,李渊修晋阳宫果然是真心,又想起杨林“不要再诛戳老臣”的话,冤仇可解不可结,朕就用高官厚禄把李渊稳住吧!他刚要开口,只见靠山王杨林、北平王罗艺离位跪倒道:“启奏陛下,唐公李渊修晋阳宫一片忠心,有功于国,请陛下重重封赏。” 杨广急忙道:“二位卿家平身入座,朕自当重重封赏,李渊!”李渊拱手叩头道:“微臣在。”杨广道:“朕念你修晋阳宫有特大功劳,加封你唐王之位。”李渊拱手叩头道:“谢主龙恩。”杨广道:“来人哪,赏他冠袍带履,带他到沐浴殿更衣。”内侍领旨,内侍领旨,领李渊到沐浴殿脱下了侯爵的衣冠,换上了平顶燕翅冠、大红坐蟒、八宝攒珠玉带、粉底管靴。李渊把王爷的一套穿戴好了,随内侍二次上殿,跪倒谢恩。杨广道:“李卿家平身,来呀,上垂首赐龙墩一座。” “谢陛下。”说罢,李渊位到王爵,在金銮殿上也有了座位啦。 他落坐之后,杨广问道:“唐王李渊,你有几个儿子?”李渊在座位上一欠身,一抱拳道:“承蒙陛下洪福,微臣膝下四子: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元吉,四子元霸。”杨广问道:“噢,都已经成年啦?”李渊回答道:“回禀陛下,三子都已二十和二十开外,第四子一十六岁。” 杨广道:“既然都已长成年了,那就宣诏他们上殿,朕要观看。”李渊拱手道:“启禀陛下,微臣即刻唤长子、次子、三子前来,唯有这第四子,因他年幼时患病,凉药吃多,时见痴呆,上殿见驾恐有不便。” 杨广一听道:“既然如此,就宣诏你长子、次子、三子上殿。”李渊拱手道:“臣遵旨。”说罢,李渊出来命令亲兵火速回府召唤,又进殿落坐。一会儿功夫,黄门官启奏道:“陛下,如今唐王三个儿子已然在殿外候见。”杨广道:“啊,快快带上殿来。”说罢,黄门官出来把这三个人带到金銮殿龙台的头里。他们兄弟三人跪倒,齐声叩头道:“草臣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见驾,吾皇万岁!” 杨广对他们道:“你们三人抬起头来。”兄弟三人齐声道:“谢陛下!”说罢,三个人抬头正面,杨广往下一看,当间跪着的这个,脑袋怎么长得跟山字一样呢?嘬脑门,宽下颌。再敲下首这个正相反,倒山字,宽脑门,嘬腮帮,脸上斑斑点点,一块块白圈癣。再看上垂首跪着的这个,嘿!杨广就喜爱上了。怎么呢?就见他面如冠玉、宽天庭,重地阁,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杨广用手一指他问道:“你是唐王几子?”李世民回答道:“启禀陛下,草臣李世民乃唐王次子。”杨广道:“朕加封你左武候之职。”李世民道:“谢主龙恩。”杨广又对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心里不喜爱,顺便问道:“你是建成吗?”李建成回答道:“陛下,草臣正是建成。”杨广又问道“你叫元吉?”李元吉回答道:“正是曹臣。”杨广又对他们道:“你们两个人在你父王手下学习当差,容你们立了功,让你父王写本奏明,朕再封官不迟。”这两个人一听,虽说没封官,总算有当官的盼头了,急忙叩头道:“谢陛下。”杨广道:“你们都平身吧!”说罢,这哥仨起来一旁站立。 这时,靠山王杨林道:”陛下,李家父子感君皇大恩,在三月期内修起这座晋阳宫,真是鬼斧神工,奇迹,奇迹!还望唐王将修宫经过述说一番,臣等愿闻。“杨广道:”既然太皇叔说到这里,唐王李渊,你就将修宫之事一说吧!”说罢,李渊早有准备,口若悬河,对答如流。正在说着,只听得宫门外面乱了,侍卫高喊道:“这下可不得了!有人闯宫门的啦……!”杨广一听,心里想道,谁敢闯我的宫门哪? 只见,从金阶之上,走上了一个人来。大家注目一看,嚯!此人身高九尺,只多不少,胸前宽,背膀厚。头戴青缎子的扎斤,三支软翅朝天,横着三排密匝匝的红绒球,顶门搓打慈姑叶,左右绣着大金的二龙斗宝,当间有颗珠子。身穿一件青缎子的锦袄,胸前紫丝绳的十字袢,丝鸾带煞腰,双搭蝴蝶扣,细走灯笼穗,大红中衣,薄底靴子。再往脸上观看,虽说是一张黑脸,可是颧骨闪黄,就好像贴上两个大金钱。两道抹子眉直插入鬓。二目圆睁,黑眼球多,白眼球少,铁铃相似。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左右大耳相称。颌下无须,正在少年。只听得这个小伙子一声断喝,嗓音如雷的喊道:“陛下,我来找你讲理来啦!合算我哥哥们全有官,我没官,讲理便罢,若是不讲理,我把你脑袋掰下来!” 隋帝杨广一听,心里想道;真有人敢掰朕的脑袋,谁这样大胆?来者非是别人,正是李渊的四儿子李元霸。 咱们再说一说,李元霸乃何许人也。这个孩子幼小得了一种热病,虽说抢救过来,可是凉药吃多了,留下点后遗症,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在小时候,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又搭着他生来的这样一张糊里糊涂的脸,全糊涂到一块了!他从嘎啦一生,就是奶娘喂奶大了的,从小是奶娘看大了的。李元霸起魔的时候,还单有磨魔妈耐着性子哄他。长到七、八岁,有人看着李元霸到外边玩耍去。跟别的小孩玩耍,李元霸不是给这个踹一腿,就是给那个胳膊给踹骨折了,要不就是给其他人家孩子他的半死不活。 每天有不少的小孩家长前来唐公府向李渊告李元霸的状,上他府上索要医药费。李渊在家给这些小孩家长赔偿大笔的医药费,就算安抚人家,拿钱治伤,这每天光给其他小孩家长赔偿医药费的开销就太大了。李渊心里想道:我李家缺什么德啦?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孝逆子呀! 有一次,李渊对元霸道:“元霸呀,你在外边净给我惹是生非,看我不打你!”说罢,李渊打三下两下他不在乎,真给他打急了。李元霸喊道:“父亲,你干吗打我?”说罢,当一腿,把他父亲踹了个大坐礅,经常有这种事情。怎么说吧,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也别说,他母亲窦氏一吓唬他,他还能老实点。“我的傻儿子啊!你净给我捅漏子,打你,我是打不动,干脆我也不活着了,我抹脖子!”李元霸一看他母亲要抹脖子:“母亲呀,您可别抹脖子呀,打这起,傻儿子听您的话,不捅漏子啦!”窦夫人吓唬他一回,李元霸老实两天。 后来,在他七岁这年,有一天云生西北,雾长东南,挟着沉雷,暴风雨来啦!这雷声咕隆隆隆!李元霸在屋里头一听,喊道:“哎呦,我的姥姥!”说罢,就吱溜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他对伺候他的四个家仆喊道:“你们都过来!”这几个家仆问道:“四公子,叫我们过来干什么?”李元霸道:“这满天咕隆隆隆我受不了,你们拿着掸子,到外头给我给我轰着咕隆隆去。”说罢,李渊派着四个家人,就为哄着四公子李元霸玩。诸事得听他的,要不由着他的性,他就开打。四个家仆拿起鸡毛掸子道:“是啦,四公子,我们去给你轰去。”到了院子雨地里嗖!嗖!……!”摇着掸子轰这雷,淋得都跟水鸡子似的。“呀……!” 这李元霸在桌子底下这个喊道:“快给我轰啊,把他给我轰跑了呀!我听着咕隆隆啊,我脑袋疼,受不了哇!”正赶着功夫,他姐夫柴绍到外边办完事情回来,穿着油靴,打着雨伞,来到院子这么一看,嚯!这四个家仆拿着掸子穷比划。柴绍问道:“你们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抽疯啊!”这几个家仆回答道:“姑老爷,四公子管这雷叫咕隆隆,他让我们在这里轰雷呢!”柴绍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四弟呀,我当你没的可怕,原来你怕这雷声呀,行了!想到这里,就道:“你们四个人进去。”这几个家仆道:“姑老爷,我们不敢进去,这位四公子我们惹不了。”柴绍道:“我让你们进去,你们就进去,有我呢!”这几个家仆道:“是。”这四个人上了台阶,进了屋子。柴绍把雨伞搁在廊子底下,也进屋子里来,只见这李元霸在桌子底下直哆嗦,缩成一个团,就对他道:“四弟呀。”李元霸道:“姐夫,我怕呀。” 柴绍道:“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李元霸道:“我不敢出来,我怕这咕隆隆,我在这桌子底下他劈不着我。”柴绍道:“你放心,它绝不劈你。”李元霸这才打桌子底下出来道:“姐夫你跟我说什么话?”柴绍道:“你每天在外面打架斗殴,罪恶可就大了。你是人都不怕,你父亲管不了你。告诉你说,这咕隆隆不是外人,是我请他来的。”李元霸问道:“呀!姐夫你跟他认识?”柴绍回答道:“不至是认识,我们还是把兄弟。我跟他说,我四弟天不怕,地不怕,你得替我管教管教。他就为劈你来的,你甭活了!” 李元霸道:“哟!我说姐夫呀!你怎么单独跟咕隆隆拜在一块呀!你让他走得了,这满天的咕隆隆,我受不了。”柴绍道:“我要让他走也行,你打这里以后得听话,还捅漏子不捅啦?”李元霸道:“姐夫,我李元霸再也不敢在外面到处闯祸了,我听你的,让我怎么我怎么;只要咕隆隆一走,我这心里就踏实啦。”柴绍道:“好啦。”这时候雨可就小点了,这雷声呀,老在半悬空转,咕隆隆,咕隆隆的,还在这里闷着呢! 柴绍来到庭院中假装疯魔,一仰脸,双手一抱拳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天尊,请你走吧,我四弟元霸听话了,从此不在外面惹是生非啦。如果他有不听话的那一天,我再给你请来,你给他劈了。你走吧!”这事也真巧,柴绍一说“请你走吧”,半悬空中咕隆隆隆当!响了一个大霹雷。李元霸在屋子里一听,“哎呦我的姥姥!”吱溜!又钻桌子底下去了。 原来,天上的霹雷之声停了,雨也不下了,这块黑云彩往东南下去了,天晴了,太阳总算出来了。柴绍进来道:“四弟,你出来。”李元霸喊道:“我的姥姥!姐夫呀,刚才咣当一声,这是怎么个碴?简直把我给吓坏了。” 柴绍对元霸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说,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请你走吧,我四弟元霸,他再也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胡作非为了,他要再不听话,我再请你来。他在半悬空中答应我一声,就这么大声音。”李元霸一听,问道: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是谁呀。!”柴绍回答道:“就是闻钟、闻太师呀,他可是天上最大的雷部正神。”李元霸一听,道:“噢,是闻太师呀,原来如此!” 其实呀,李元霸这孩子从小怕天上打雷,也不只李元霸。李元霸让柴绍这么一蒙哄,打这里他还真听柴绍的话。有一次李元霸又在外面闯祸,幸亏柴绍及时赶到,劝道:“四弟!你又不听我的话,我立刻请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来把你给劈了!”李元霸道:“姐夫,我听话了,我老实了,我比大姑娘还老实呢!” 自从以后,全家都知道了只有柴绍能管得了他。修晋阳宫的时候,他净去玩。晋阳宫修齐了,李世民跟他姐夫道:“姐夫,圣上要到了,我四弟净上晋阳宫那里玩去,万一要是冲撞了圣驾,这可是个麻烦。你得设法把我四弟管起来,别让他出门。” 柴绍一听,点头道:“二弟,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你甭管了。”柴绍估摸着皇帝要到了,第一天晚上就去找李元霸。李元霸道:“姐夫,什么事?”柴绍问道:“明天是几?”李元霸回答道:“我知道几!啊?怎么回事?”柴绍对元霸道:“实话告诉你说,明天我的生日到了。”李元霸道:“噢,姐夫,明天是你的生日,就是你长尾巴的日子。” 柴绍问道:“唉,谁长尾巴呀?”李元霸问道:“生日怎么样啊?”柴绍道:“我过生日,我的那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也要来拜寿。”李元霸问道:“啊?又是那个咕隆隆的闻太师?”柴绍回答道:“不错,就是咕隆隆。”李元霸道:“别让他来,他来我受不了呀!”柴绍对他道:“告诉你说,不止他来,他还有五个儿子。”李元霸又问道:“有五个小咕隆隆?”柴绍道:“嗯,不错,五个小咕隆隆一块来,要在这里住些日子。”李元霸道:“哎呦,哪我更受不了啦!”柴绍道:“我对你说,从明天你得上后花园哪个花厅里一呆。你是吃也好,喝也好,让这四个伺候你的家仆到头里给你取去。你可别奔前院来,要是来前院,碰到我这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你可就活不了啦!他知道你是大恶人,净惹是生非,胡作非为,找你可不是一天了。听明白了没有?” 李元霸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愣在后花园把我圈起来?”柴绍对元霸道:“哎,就得给你圈起来。”说罢,又对四个家仆吩咐道:“你们在后花园伺候四公子,如果他要往前院走,你们必须提醒于他,听明白了没有?”这几个家仆道:“是,姑老爷,听明白了。”就用装神弄鬼之事来忽悠元霸,硬是把李元霸圈到后花园里边了。 我们返回头来再说李渊。听说李渊加封为唐王之后,报禄的就奔唐公府了。到了府门,报禄的往门洞外的墙上一贴喜报,高喊道:“报禄的来了!贵府的唐公高升啦!”这里的家仆问明白了,连忙到上房禀报窦氏夫人:“夫人哪,这次老爷修晋阳宫有功,我家老爷加封为唐王了,报禄的已经把喜条贴在外边了。” 窦氏夫人心里想道:哼,杨广这小子,当初你在临潼山楂树岗截杀我们,要不是有个黄脸的解救,全家人已死于非命。今天你还要加封我丈夫为唐王,分明是收买人心。她吩咐家仆道:“给报禄的每人拿五两银子,别让他白跑。” “是。”说罢,只见,家仆们在帐房里取了银子,到外头交给报禄的,报禄的道谢走了。跟着一会儿功夫,报禄的又来了:“报禄的来了!一报二报,贵府二公子呀,高升了您哪!”把喜条叭!往墙上这么一贴。家仆问道:“我家二公子得了什么官啦?”报禄回答道:“加封左武候。”家仆又进来禀报窦氏。 窦氏又命家仆照样给了每个报禄的五两银子,报禄的走了。一会的功夫,报禄的又来了,这样一报二报连三报。贵府的大公子、三公子入宫门学习当差,也算是有了功名啦!”听家人禀报,窦氏又命人拿银子给报禄的,报禄的欢喜地走了。不知这李元霸又闹出什么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096回 冲撞圣驾封将军 跨虬元霸胜成都 上回说到,窦夫人的吩咐家仆在账房拿几两银子,递给报禄的,报禄的高兴而走。原来,在唐公府里,伺候老爷和四位四公子的各有四个家人,听说老爷官职高升,家仆跟家仆咬着耳朵。“喂,你不是伺候老爷的吗?老爷加封唐王了,给夫人道喜去呀!”家仆道:“道喜不能白道,多少得赏俩钱。赏赐下来,晚上好好弄点酒弄点菜咱们喝一喝,或是好好玩一玩,耍一耍。” 这么一嘀咕,伺候李渊的四个家仆来见窦夫人道:“夫人,我们这里给您磕头了,给您道喜了。”窦夫人看了又看,是伺候他丈夫的四个家仆,心里想道;你们这哪里是道喜呀!大人为名,小人为利。不过这也真是大喜事。遂口道:“好,老爷加封唐王,每人赏你们十两银子,你们到帐房取去吧!” “夫人,我们在这里给您磕头道谢啦!”说罢,这四个家仆出来,到了外院。窦夫人问道:“道喜怎么样啊?”这四个家仆都用手一笔划,二拇指、三拇指搭在一块,意思是十两纹银。 “喂,该你啦!” “好啦!”说罢,伺候李世民的四个家人进来了对她道:“夫人,我们这里给您磕头,给您道喜了!”窦夫人问道:“你们是不是伺候我二儿子的?”那四个家仆回答道:“是,夫人。”窦夫人又问道:“你们哪是磕头啊,分明也是要俩钱,去吧!每人赏你们十两。” 伺候建成的四个家人,伺候元吉的四个家人也随后进来道喜,窦夫人每人都赏了十两银子。大家伙把银子从帐房领来,有说有笑。 这时,伺候李元霸的四个家仆中有两个到前院取酒取菜来了,一看就问道:“几位哥哥,你们说说笑笑,是不是咱们府里出了大喜的事啦?”这几个家仆如此这般一说,还给他俩出主意道:“我们每人十两。你们也得道喜去,磕头就算一份,一人也来十两。”这两个家仆听这么一说,对,我们也道喜去。他们由厨房里头取出酒菜,拿到后院屋里,让李元霸慢慢吃喝,对屋里那两个家人一使颜色,四个家仆走出房来。 那两个家仆也到上房来见窦氏夫人,一进门笑嘻嘻的道:“夫人,我们这里给您磕头了,给您道喜了。”窦氏夫人看了又看,心里想道:你们是伺候我那傻儿子元霸的,跟着起什么哄啊!就对他们道:“不错,我今天大喜了。我有什么喜事?你们说给我听听。” “夫人,听说老爷修晋阳宫有功,被圣上加封唐王,这不是一席吗?”窦夫人又问道:“我知道,还喜什么?”家仆回答道:“二公子加封左武候,这不是又一喜吗?”窦夫人接着对他们道:“人家道喜,是人家的主人高升了,有了官了,我应当有赏。可你们四个人那主人,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都吃没了脖儿还吃呢。啊,你们道的是什么喜?这事诚心跟我起哄,还不给我出去!”这四个家仆齐声道:“是。”说罢,跟着就出来了。其实这窦夫人也太吝啬了。 这四个家仆出来心里又一想:“哎,合算咱们没遇见好主人。这个傻子,没得官也好,吃得没了脖还吃也好,这都是你们李家的德行,碍着我们什么了!来到外院,大家伙见他们垂头丧气,连忙问道:“你们哥几个,你们多少?” “什么?” “多少?” “别乱了。不但没得着赏,还挨了一顿骂,简直倒了血霉了。”说罢,往后院走。刚进后院,只听得李元霸喊道:“嗨,你们你们都哪里去啦?我这酒喝得差不多了,赶紧给我拿吃的去。”有一个家仆脑子这么一转,一吐舌头,道:“你们哥几个,你们听见了没有?四公子在这儿喊咱们哪。这夫人不是吝啬吗,你们看我的,我要不让他们李家门家败人亡,就没有我这号。” 那三个人就问道:“你怎么让李家门家败人亡呢?”这个人道:“李元霸这小子浑,咱们要拿话这么这么激他,把他挤对到晋阳宫去,闹一个惊驾之罪,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可不怨咱们损。” 这仨人心里又一想,遂口道:“好嘞,咱们就这么着啦!”说罢,他们来到屋中,就对李元霸道:“嗨,你嚷什么吗?”李元霸道:“我嚷什么?你们都不管我了,我还不嚷吗?”这三人道:“你就知道吃,刨去吃你也没有多大意思,你看你那德行。” 这李元霸一听,说:“我这德行怎么啦?”这三人道:“你看看你父亲、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都有了官,伺候他们的几个哥哥也光彩。就你没官,你这主人哪,没有多大意思,当仆人的跟着你也就算丢了脸、泄了气啦。” 李元霸急忙问道:“你们说了半天我不大明白,怎么说他们全有官了?”这几个家仆就把他父亲加封唐王、他二哥被封官之事对他说了一遍。李元霸听罢,不禁得怒从心头起,喝声喊道:“这个官谁封的?”这三家仆回答道:“谁封的?就是当今的圣上封的啊!”李元霸一听,喊道:“太上封的。” 大家伙一听,怎么圣上成太上啦,顺口接着对他道:“不错,太上封的。”李元霸问道:“啊,好了,好了。这太上在哪里呢?”这三家仆回答道:“这太上在晋阳宫呢!”李元霸道:“噢,他在晋阳宫,我许不许找他讲讲理去?”这三家仆道:“你找圣上讲什么理去?”李元霸又问道:“讲什么理?为什么一家大小全有官,就我没官?他也得给我官。我做了官,你们伺候我的脸面才好看。咱们就为这个。”这三人回答道:“啊,比如说你去了,这圣上要是不给你官呢?” 李元霸怒气冲天地道:“哪他就叫不讲理。太上说理便罢,要不说理,我就给他的脑袋掰下来。”这三人对他道:“四公子你敢去吗?”李元霸道:“干吗不敢去,我说走就走,我去找太上去!”说罢,他站起来就往出跑。一边跑,一边念叨:“全有官,我没官,找太上去,这件事完不了!”刚出大门,正赶上柴绍回来。 柴绍撞见他,急忙问道:“四弟,你不在后院呆着,干什么去?”李元霸回答道:“哎呦!姐夫啊,可给我气坏了。”柴绍又问道:“啊,怎么给你气坏了?”李元霸回答道:“听说我父亲加封官了,我二哥也得了官了,我大哥、三哥全得了官了,就我没官。听说太上在晋阳宫呢,不成,我得找他讲理去。他讲理便罢,如果不讲理,就把他小子脑袋掰下来。” 柴绍一听,就对他道:“哎呀,四弟,你可去不得,你快回来。”李元霸急得不赖烦地道:“姐夫,你甭管了。”说罢,他嗖嗖的径直跑了。柴绍心里想道,这要是冲撞了圣驾,全家大小都但不起呀!赶紧追上去道:“四弟呀!你快回来,你可去不得。” “姐夫啊,我必得去,你拦不住啊!” “你回来呀,你要不听我的话,我请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劈你!” 这李元霸一听咕隆隆,喊道:“姐夫,我李元霸不怕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闻钟啦!”柴绍心里想道;这下可完了,原来他不怕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了,他去了肯定冲撞圣驾,冒犯天子威严! 只见,李元霸嗖嗖的往西就跑,跨过晋阳桥,再往北,就是第一道宫门。把守宫门的侍卫军这么看了又看,啊?“喂,站住!你是干什么的?还敢往前跑。”这李元霸哪儿听那一套啊!“我干什么的,我是找太上讲理的,你等要闪开了!”说罢,过来七八个侍卫要拦住他,叫他一扒拉两扒拉,全都给扒拉倒了。他跑了进去,外侍卫军就喊道:“看见没有呀?有人闯宫门的啦!不得了啦。”李元霸跟着又闯进了二道宫门和三道宫门,上了三台,来到金銮殿之上:“我说,哪位是太上啊?” 李渊看了又看,啊!急忙离座,转到龙书案前跪倒磕头道:“启禀陛下,此人非是别人,乃是微臣四子元霸。请恕臣管教不严,有惊驾之罪,望圣上宽恕。” 杨广一听,噢,原来这是李渊的小儿子,就说道:“唐王李渊,方才听你讲过,你这四子有些痴傻。朕要跟一个痴傻之人一般见识,还怎么算一个有道的明君哪!朕我不怪你的罪,平身起来,一旁坐下。”说罢,李渊一听,他不降我的罪,今天该着我们李家走运,拱手道:“臣遵旨”,起身落坐。 这时,世民在一旁,也放下了心,低声问元霸道:“四弟,你干吗来了?”元霸回答道:“二哥呀,我来找太上讲理来了,他不讲理,我就把他脑袋掰下来!”世民又问道:“讲什么理?”元霸回答道:“讲什么理?你们都有官,我没官,这可不成!” 世民一听为这个事,就道:“这圣上在上边坐着,你得赶紧跪下磕头,圣上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跪下!” “哎,太上啊,我李元霸这里给你跪下磕头了。” 杨广这心里一呀,今天甭管怎么着,我要宽待李姓,见李元霸跪下,就对他道:“李元霸,你抬起头来,朕要看看你。” “好嘞!” 李元霸叭一正面,杨广怎么看怎么喜爱这个又猛愣,又拙实,可又不算太浑的小伙子,问道:“李元霸,你找朕讲什么理?”元霸回答道:“讲什么理呀?你知道我大哥、我二哥、我三哥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为什么别人有官我没官?” 杨广一听,哈哈大笑道:“噢?为了这个,你来要管来啦!那好办,可是这么着,你有什么能耐呀?”元霸回答道:“要问有什么能耐呀?我天生来就力大无穷。” 杨广转脸问道:“唐王李渊。”李渊拱手道:“微臣在。”杨广问道:“你这四子果真是力大无穷吗?”李渊回答道:“回禀陛下,他就是有点笨力气,刀枪剑戟他都使着轻,多大的分量他都敢问,不错,的确是天生的膂力过人。” 杨广道:“噢,李元霸,既然是你膂力过人,朕加封你为猛勇大将军。”李元霸问道:“哎,太上,这猛勇大将军比我这几位哥哥的官有多大?”杨广回答道:“你这是个大将军啊,比他们几个的官不小。”李元霸道:“谢谢太上。” 李元霸跟着谢了恩,站起来,往左右观看,一边看着,一边喊道:“这里可比我们家热闹得多,怎么这么些人哪?”他一指这龙台的旁边喊道:“我说你这个人戴这帽子怎么跟别人的帽子不一样啊?怎么这长翅后边还有钩啊?” 他指的是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站在那里,正严厉色不理他。“我说这个老头子,你姓什么呀?叫什么呀?”他指的是杨林。这杨林坐在龙墩上,也不理他。 隋帝杨广道:“诸位卿家,李元霸乃是一个痴呆人,朕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论问到哪一位身上,哪一位要明白答复于他。” 李元霸这么一听,说:“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啊?太上说了,我问到谁,谁就得告诉我说。”他又指宇文化及,问道:“我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呀?” 宇文化及道:“元霸呀,你要问我,老夫姓宇文名化及。”李元霸问道:“噢,我问你官居何职?”宇文化及回答道:“老夫官居丞相。”李元霸道:“噢,原来你是丞相。” 李元霸道:“我说你这老头子,你的胡子全白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杨林道:“老夫姓杨名林,字虎臣。”李元霸又问道:“你官居何爵呀?”杨林回答道:“老夫官居太岁靠山王。”李元霸又问道:“这太岁是怎么回事情?” 杨林回答道:“只因当今的圣上是老夫侄孙,老夫是他的太皇叔,故此加太岁两个字,老夫就等于太上皇一般。”李元霸道:你这老头子真可以。我说这个老头子,你姓什么呀?”他问的是罗艺。“本王姓罗名艺,字彦超。”李元霸又问道:“你官居何职呀?”罗艺回答道:“本王官居北平王之职。” 李元霸又问道:“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呀?”他指的是李密。“我姓李名密,字玄邃。”李元霸又问道:“你是什么官呀?”李密回答道!“我官居蒲山公。”李元霸道:“噢,那就是了。”他又这么一指又问道:“这位是谁呀?”他指的是窦建德。窦建德道:“傻外甥元霸呀,你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你舅舅。” 李元霸仔细一看:“哎呦,原来舅舅也在这里哪!舅舅啊,我在这里给您磕头啦,您最近还好吗?”窦建德道:“哎,傻小子别磕啦!舅舅最近挺好啊!”窦建德问道:“我那老姐最近还好吧?”李元霸回答道:“我娘也挺好。”李元霸又问道:“怎么老没上我们家去呀?”窦建德回答道:“我公事在身,未能得闲,有些年没去了。”李元霸道:“舅舅啊,您还得给我买好吃的。”文武百官一听,这小子跑金銮殿认亲来了。 李元霸又问道:“舅舅,您官到何职啊?”窦建德回答道:“我官居夏国公。”李元霸道:“舅舅您是夏国公啦。”这么说吧,他问来问去,问到哪位,那位都明白答复他。 忽然,他这么一指:“哎,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他指的是宇文成都。宇文成都道:“你要问哪,我复姓宇文名成都。”李元霸道:“噢,你这名字太绕嘴,我就管你叫都得,行了吗?” 大家伙一听,傻子玩省事的,管成都就叫都。“我说都啊,你官居何职呀?”宇文成都回答道:“我乃京营节度使,领镇殿将军的官衔。”李元霸道:“噢,一人有两份差事,我说你这个可不错呀!”说罢,宇文成都胸前用金链子吊着一面钦赐天下第一名的金牌,这是他的脸面。 李元霸用手一托这金牌,问道:“我说都呀,你这牌子可好玩,借我戴两天,我玩够了再还给你,你看怎么样呢?” 宇文成都道:“且慢,我说猛勇大将军,不管你问我借什么东西,我都愿意倾囊相赠,唯有这个你要不得。”李元霸问道:“这个我怎么借不得呀,我又不是说,不还你了?” 宇文成都回答道:“你听我说,我跟着先帝打江山,赶了个后尾子,按我立下的汗马功劳,我应当官居一品,位列三台。”李元霸又问道:“噢,那怎么样哪?”宇文成都道:“可叹我是头品官的功劳,七品官的岁数,因此,先帝才加封我为京营节度使,管带京师城郊,又给我挂了一个镇殿将军的官衔。就这样,先帝还觉得赏不抵功。因为天下没人能敌得过我掌中凤翅金镋,这才赐给这面金牌,上有御笔题字,你来观看。这上头两个字是“钦赐”,竖着这行字是“天下横勇无敌,天宝将军第一名”,金牌背面这四个字是:“天宝无敌”。这个金牌是先帝亲自赐给我挂在脖项上的,因为这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呢,所以我不能借给你。” 李元霸一听,当场就火冒三丈,问道:“我说都呀!你要不提天下第一呀,我不识字,糊里糊涂,这还好办一点;既然提到你是天下第一,我是非摘得下来不可。”宇文成都对他道:“今天你就摘不下来。”李元霸道:“喝!我非要摘下来,你硬说摘不下来,那么你给开条道,我怎么才能摘走它?” 宇文成都道:“这个,哎,李元霸呀,你打算摘下我这金牌可以,只要你的力气压过我宇文成都,这天下第一的牌子就归你所有。”“这可是你说的,好啦!”李元霸嗖嗖的就跑出金銮殿去了。紧跟着李元霸就要和宇文成都比武较量。 话说,李元霸一口气跑出宫外,到了桥头,正琢磨拿什么显示自己的力气呢,柴绍来了。刚才柴绍见李元霸闯进宫,立即不能擅入宫门,就站在南边土坡下坎,暗自着急。一看李元霸跑出来了,赶紧喊道:“四弟,四弟!” 李元霸往下坎一瞧,喊道:“姐夫。”柴绍问道:“你闯宫门怎么样了?”李元霸喊道:“姐夫我到金殿跟圣上讲理,他封了个猛勇大将军,看到这金銮殿上好不热闹,就一个个问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管?一个小子叫宇什么都的。”柴绍又问道:“是不是叫宇文成都?” 李元霸回答道:“不错,就管他叫都吧!我一问,他还是两个官,瞧他胸前挂的这个牌子呀,我挺喜欢的,打算摘下来玩两天。我说借我玩两天我,玩够了再还给你。没想到这小子不摘,说他是天下第一,要是我的力量比他大才摘呢!姐夫呀,我得压倒他,他既然是天下第一拉,谁应当第二呢?” 柴绍听罢,心里想道:宇文成都,宇文成都,想当初我们跟秦叔宝秦二哥七杰反长安,给你们家放了一把火,王伯当力劈花花小太岁宇文惠及,结果让你追得我们燕不下蛋。今天你遇见我这四弟,该我们报仇雪恨了。“四弟呀,这个天下第一的金牌你是非摘下不可。你要摘下来,可有你的好处,如果摘不下来,我就请那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闻太师给你劈死,听见没有?” 李元霸这么一捂脑袋道:“我说姐夫,就冲这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你就别管了。”柴绍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摘这牌子呢?”李元霸回答道:“哎呦,姐夫,你看到这桥两头不是有四个石头狮子吗?”柴绍回答道:“那不是狮子,是镇守桥头的一种有犄角的神兽,叫做虬。” 李元霸道:“也甭管是虬吧,是狮子吧,我打算给这家伙挎起来到宫里让他们看看。”说罢,他走到桥西头一瞧,这虬有小杌凳大小,前头两条腿立着,后头两条腿卧着。他蹲下去右胳膊伸到一个石虬前腿的空档里,往起一叫劲,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李元霸挎起单虬,柔柔柔,直奔宫门。侍卫军们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喝!这位怎么把镇桥的石虬给挎过来了?这是要拆桥呀?李元霸倒好,挎着石虬就跟没事人似的,进了一道宫门,二道宫门,三道宫门,上了大殿的台阶。刚才金銮殿上文武众臣都不知道这傻子跑出宫门干什么去了,现在见他挎着石虬进来了,都是大吃一惊道:此人有如此的大力量?李元霸走到金銮殿当中,一脱落胳膊,啪!石虬落地,把金銮殿上的棋盘砖砸得砖屑乱蹦。他走到宇文成都面前问道:“我说都啊,你看见了没有?你给他挎出去。要是挎出去,我李元霸就算服输呢。要是你挎不出去,甭废话,给我摘下牌子!” 宇文成都看了又看这石虬,“这个嘛?”偏过脸翻眼看了看杨广,那个意思是:你这个皇帝,这事你还不给他了吗?这杨广啊,说一句话能把成都气死,对他道:“宇文将军,此石虬你可能挎得出去?”宇文成都一听,咬着牙,发着狠,道:“陛下,微臣我还得挎出去。” 杨广道:“好,那就挎吧!朕今天倒要看看你俩谁的膂力大。”听皇帝杨广这么一说,满朝文武心里想道:宇文成都啊,每天没有一时你不撇着嘴洋洋得意,没想到今天你在晋阳宫遇上一个李元霸,恐怕你这个第一呀,今天要保不住。 宇文成都心里暗骂昏君,忿忿不平。走上前去,甭管怎么着,总算把这石虬给搬正了。矬下身去,向石虬中间伸进右胳膊,一咬牙,一叫劲,给石虬挎起来了。挎起石虬,他往外走,噔蹬的脚底下带响,真是勉为其难,费力不小。走出宫门,到了桥头,放下石虬,大汗淋漓,浑身颤抖。他缓了缓气,二次回到了金銮殿。像这样你就别跟李元霸显狂啦,他偏不,叫道:“啊,李元霸,诸位请着,此石虬我把它挎出去了。”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好呀,你既然给它挎出去了。你这里等着,我还有特别的呢。”说罢,又走出去了。到了桥的西头左边,左胳膊一伸,噌!挎起一个石虬;又到右边蹲下身,一伸右胳膊,噌!又挎起一个石虬。守宫门的侍卫军定眼一看,喝!这回挎俩,这劲头实在可以。 李元霸臂挎双虬,大步迈起来,好像身上没有费劲一样,很轻松的一路走来,二次来到金銮殿之上。隋帝杨广看了又看,大吃一惊,世民在一旁心里想道:成都呀,你今天可倒了血霉了。我四弟这脾气你不知道,他在家想怎么着就得怎么着,你不由得他,这事完不了。今天我看你这牌子是挂不住了。 话说,李元霸来到金銮殿当中,啪啪!脱落两只胳膊,双虬落地。跟着说道:“我说诸位看着,都喂,把这俩石虬你给我挎出去,这才叫做特别特。要是你挎出去了,我李元霸甘愿认输。我也许把桥栏杆什么的再弄进来,你就挎吧!” “这个……!”宇文成都心里想道:刚才挎一个,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着努着对付着总算给弄走了,这两个我如何挎得了呢!这话可又不能说出来,他转脸再看着皇帝,那意思是眼看我被撅在金銮殿上,此时你不给我下台阶,更待何时? 没想到杨广仍然对他道:“宇文将军,双虬可能挎得出去?”宇文成都心里这个骂,嘴上还是拱手道:“微臣我挎得出去。”他万般无奈,只好试试看,上前把这两个石虬摆好,找好距离,蹲在当间,伸出两个胳膊,打算把双虬一块挎起来。他慢慢起身,好容易站直挺住。咬着牙,绷着腿,努着力往前迈步,噔、噔、噔、噔,迈了没有三、四步,他就知道身体已然扛不住了。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在注目观看,宇文成都这步子再也迈不开,他觉着心里血往上一涌,嗓子发甜,胸口发堵,一阵晕眩,这嘴就闭不上了。跟着哇!吐了口血,啪啪!双虬从胳膊上脱落下来。 只见,宇文成都往后一仰身,就躺在金銮殿上了。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不大吃一惊的:“哎呀!”杨广看了又看,万没想到宇文成都挎虬呕血,连忙喊道:“来人呀,赶紧请太医救治。”内侍们上前把宇文成都抬下金殿,请太医诊治。不知宇文成都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97回 元霸智取赚良驹 校场元霸争第一 上回说到,宇文成都跨双虬,累倒在金殿,还吐血不止,内侍们上前把宇文成都抬下金殿,请太医诊治。这时候,金銮殿之上,李元霸心中暗自想道:都呀,你要逞强好胜的话,就要使这个劲,结果累的口吐鲜血,石虬也扔了,难道这样你这牌子就不摘了吗? 忽然,听皇帝杨广叫道:“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元霸道:“唉,太上喂,怎么着?”杨广对他道:“既然宇文将军没把这双虬挎出宫门之外,分明你的膂力比他大,争赌第一,你就是第一了。天下第一的金牌应当归你所有。”元霸高兴道:“这还差不多。” 这时,金銮殿上有一个人比谁都难受。谁呀?丞相宇文化及。他心里想道:我这三个儿子就属老大成都好,二儿子成龙攻打瓦岗寨时,被人家把他的脑子做了兔脑丸了,千顷地我就剩成都这一颗苗,今天他吐血伤身,万一有危险,我就要短子绝后啦!他听皇帝说要把金牌转手,那成都如何受得住,赶紧越班跪倒拱手道:“陛下且慢,微臣宇文化及有本启奏。”杨广道:“噢,丞相有本,当面奏来。” 宇文化及道:“回禀陛下,我儿成都此金牌乃先帝所赐,想当初他随着先帝屡立奇功,可称得起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来就不懂什么叫败仗。今日不幸他偶然呕血,臣想等他病体痊愈之后,让他和李元霸马上见仗,分个上下,论个高低。如果李元霸将我儿战败,这面金牌情愿归他所有,此事还请陛下三思。” 杨广一听,道:“丞相言之有理。李元霸,丞相所奏你可曾听到?”李元霸道:“噢,太上啊,我听见了,他的意思是说,他儿子这块金牌是打仗得来的,不是挎虬得来的。等都儿这病好了,我们俩得在马上比试比试,我要给他打败了,这牌子就算我的了。”杨广道:“那好。”元霸道:“好嘞!咱们就这么办吧。反正早晚这牌子也是我的,我就等两三天吧!” 杨广道:“猛勇大将军,这两个石虬你还得给朕挎出去呀!”元霸道:“哎,我说太上啊,今日既然你封我猛勇大将军,该着显耀显耀,这俩玩艺儿我给你举起来,让你看看。”杨广一听,“噢!”了一声。 旁边靠山王杨林一听,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他能力举双虬?杨广接着对他道:“那好,你举起来待朕观看。” “好嘞!”说罢,李元霸说着就奔石虬这里来了。他找准了一个石虬的一条腿,用右手攥住,往起这么一提,胳膊一弯,噌!就给举起来了。殿下文武百官看了又看,好神力!又见他右手举着单虬,奔着另一个石虬走来,拿左手找石虬的前腿,又这么一弯胳膊,噌!又举了起来。那股劲叫足呀,人们没有一个不伸大拇哥的。李元霸力举双虬还不算完,接着说:“太上啊,再让你看看。” 靠山王杨林、北平王罗艺都是大吃一惊,怎么?举起双虬就很不容易,它还能开口说话。看着李元霸一摇这双虬,来个虬碰虬,啪,啪,啪!连着三下。石虬是汉白玉雕成的,两虬相碰,石渣子溅得哪里都是。杨广看了又看,心里高兴道:“李元霸真有拔山之力啊!”老杨林道:“。李元霸呀,举出去吧!” “好嘞!”说罢,李元霸举着双虬,柔柔柔,又出了金銮殿,到宫门外头桥那里,啪!左边甩一个,啪!右边又扔一个。他气不涌出,面不改色。一阵大笑。回到金銮殿之上,李元霸对着杨广喊道:“我说太上呀,让我跟都儿打一仗,请你给我弄套盔铠吧!”杨广一听,道:“哎,那是自然,朕赐你一套盔铠甲胄。”元霸道:“好啦,我谢谢太上。要打马上之仗,可我还没有马呢,你得给我一匹马。” 杨广吩咐道:“来人哪,从御马圈里头给他牵匹好马来。”黄门官拱手叩头道:“臣遵旨”,一会儿功夫由御马圈里头牵来一匹战马,来到金殿门外。李元霸看了看,这匹马是枣栗色的,心里头不太喜爱。 杨广问道:“猛勇大将军,你看这匹马合适不合适呀?”李元霸回答道:“嗯,这个马呀,我得试试。”杨广又问道:“你怎么试呀?”李元霸回答道:“我这手搁马的腰上,它要是不趴下,就是说它驮得了我;要一按就趴下,这马我可不要,它驮不了我呀!” 杨林一听,道:“什么?把马按趴下?老夫不相信。别看你力挎双虬也好,力举双虬也好,你不能按趴下这马。这个马四蹄一扎住呀,多大力气也按不趴下。” “老头子哎,说了你也不信。”说罢,李元霸出了金殿大门,一看这匹马正头朝殿门站着呢,他上前用右手搁在马的腰上,冲殿内喊了一声,文武众臣看着啊,只见,及元霸往下一按,呱唧!这匹马还真趴下了。李元霸对杨林喊道:“我说老头子啊,这回你信了吧?”文武众臣无不称奇。杨广道:“李元霸,你这膂力真大呀,来呀,再给他牵一匹来。”黄门官把这匹马扶起来牵走,又给牵来一匹。杨广问道:“李元霸,你看这匹菊花青怎么样?”李元霸看了又看,心想这匹马我也不要。他又一用劲,呱唧!这匹马也趴下了。杨林看了都哑口无言。杨广道:“再给他换一匹吧。”李元霸一连按趴下五、六匹马。 杨林情急中生智,别看这些马你能按趴下,有一匹马你就按不趴下。想到这里,对李元霸道:“李元霸呀,老夫有一匹宝马,名字叫做万里烟云罩,又叫千里赶云烟。那是老夫派人从西陲选来的两匹宝马,另一匹叫山后雪,现在是老夫的坐骑。这匹万里烟云罩连老夫都舍不得骑。依老夫想呀,这匹马你决按不趴下。来呀,把老夫这万里烟云罩牵来。”黄门官道!“是。”说罢,一会儿的工夫,内侍把这匹万里烟云罩牵到殿门之外。 杨林一指这马对他道:“李元霸,你看这马怎么样?你按它试试。”李元霸这么看了又看,心里想道:“嘿,这马可好看。按普通的战马,头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五,也就够尺寸了。这匹马可长了,头至尾丈四,蹄至背九尺开外。浑身没有杂毛,像青缎子那么黑亮。长的毛还一团一团卷着花样,是黑里套黑,亮中起乌,花样是乌的,底可是亮的,整个看,黑亮黑亮的,故此这匹马叫做万里烟云罩,又叫千里赶云烟。 这李元霸一看就喜爱,心里想道,我就黑,再加上马这么一黑,我们黑到一块了,我再来一套黑盔黑甲,这可有意思。他就问杨林道:“老头子,这马叫什么来的?什么罩来的?”杨林道:“哎,万里烟云罩。”李元霸又问道:“嗯,还有什么别名来的?”杨林回答道:“又叫千里赶云烟。”李元霸道:“好了,好了。老头儿你说这马!” 杨林问道:“这马怎么着?这是突厥良种马,你按不趴下。”李元霸道:“要我说呀,跟其他马也一样,一按就趴下。”杨林道:“哎,那得分什么马,这匹马呀,你按不趴下。”李元霸道:“我按得趴下。”杨林道:“你按不趴下,再加多大力气也按不趴下。”李元霸道:“我按得下。”两人在这里拌嘴,李元霸有傻子的心,拌着拌着,李元霸突然问了一句,“要是我按不趴下呢?” 老杨林顺口接舌,可就说漏了嘴喊道:“你要是按不趴下,这匹马可就归你了。”李元霸道!“好嘞,咱试试看。”说罢,老杨林就后悔了,老夫怎么蹦出这么句话呢!这傻子噌噌噌来到殿外,走到马跟前,把手搁在马腰上,是人都看出来了,这李元霸不傻,怎么?他假装使劲呀!唉、按了一会儿,这匹马果然没有趴下。 原来,李元霸根本就没使上劲,这匹马又怎么能趴下呢!这李元霸连着按了五、六回,随着他也哈哈笑道:“老头子,你说的那话可真是的,这匹马我怎么按也按不趴下啊!不是按不趴下就归我了吗?我骑走了。”李元霸倒好,攥住马脖柱呀,叭地一起身,一骗腿,骑上万里烟云罩,招呼一声喊道:“太上哎,咱们改日再见了。”说罢。拨转马头,这匹马嗒嗒的走下去了。 老杨林一看,想谁让我抖机灵,我机灵什么呀!旁边的李世民心里想道:都说我这四弟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想不到今天大闹晋阳宫,连老杨林都给忽悠了,他呀,太明白了,简直明白大发了!此时,杨广对文武百官说道:“诸位卿家今日到此为止吧,一路劳乏,歇闲三日,就此退朝吧!”说罢,文武百官散去,各自用膳歇息。 我们返回头来咱再说柴绍,话说。柴绍回到家中,把伺候李元霸的四个家仆找了来。便问道:“姑老爷,您找我们什么事?”柴绍怒吼道:“什么事?”柴绍袖面高挽,拿起皮鞭子来怒斥道:“你们全给我跪下。”四个家仆道:“这这,是,干吗让我们跪下?” 柴绍大怒道:“我就问你们跟四公子说什么了?我嘱咐你们要看住他,千万不要放他出去,这倒好,你们放他去大闹晋阳宫,我呀,全都抽死你们。”说罢,柴绍抡起了鞭子,啪啪啪啪啪!一通抽。 四个家仆吓得缩成一团,喊道:“哎哟,姑老爷哟!我们也没说什么!”柴绍责问道:“没说什么?他为什么跑出去?”几个家人挨打不过,这才把因为没得到赏银有意激怒李元霸的实话说出。柴绍越听越生气,接茬还打着不停。正这里打着呢,李元霸回来了。下马到了院中,家仆把马牵到槽头饮喂。 李元霸进屋一看,柴绍正在打家仆,那几个家仆喊道:“哎哟,姑老爷哟,别打了。”李元霸就问道:“姐夫,你为什么打他们?”柴绍止住鞭子,道:“我为什么打他们?他们说些个不好听的话把你闹到晋阳宫,我不打他们成吗!”李元霸道:“姐夫,今天我到晋阳宫,想不到太上呀对我不错,我也被封了官了,成了猛勇大将军了。我看这事就算了,别再打他们了。” 柴绍一听四弟李元霸讲情,对他们道:“要不是遇到我四弟,我决饶不了你们,下回再叨咕,我非要了你们的命不可。”众家仆求饶喊道:“姑老爷,下回我们也不敢了,我们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嗯,去吧!”说罢,那四个家仆退下。柴绍问李元霸道:“四弟呀,你挎着石虬进宫,后来怎样了呢?”李元霸这才把宇文成都吐血,杨广要摘金牌给他,丞相宇文化及不认可等等之事一说。 柴绍听了,说道:“噢,那就是说,等那个宇文成都病好了你们还要在马上一战,分上下,定高低。”李元霸道:“这你放心吧,甭管怎么着,他这牌子我得给摘下来。要不你又请那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来,我可受不了啊!” 柴绍对他道:“对了,一点不假,咱们就这么办,你这两天把我所教你的使锤的招数好好熟悉熟悉,用这对锤战胜他那凤翅金镗。”李元霸道:“姐夫,甭熟悉,没错。就这么办吧!” 过了不大会功夫,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父子四个人都回来了。来到大厅,叫来柴绍,大家一说今天晋阳宫的事情。李世民心中特别高兴,就对他父亲道:“父亲。”李渊不知其意的问道:“世民啊,什么事?”世民回答道:“这回四弟元霸大闹晋阳宫,力挎双虬,过几天马上一战,再赢了宇文成都,他的名声传播出去,天下各路反王对咱们都将另眼看待。天下第一,谁?李元霸。咱们慢慢往前迈步走着,这叫走着瞧,到了算。早晚这隋朝的江山要归咱李家所有。这话哥哥、弟弟们连姐夫可别往出说,这是我的一个用心。碰巧我这话就应验了。” 李渊一听,问道:“好,你这用心呀我也知道,可有一点,马上一战,让元霸使什么兵刃呢?”柴绍回答道:“回岳父大人,架上的各样兵刃,我四弟都使着轻。我特意请人给他化了一对锤,锤重三百二,一百六一只。”李渊听了大吃一惊问道:“哦,他能使这样重的锤?但不知他锤法练的怎样了?”柴绍回答道:“岳父大人,要讲这锤法,除了巧妙的招数我没教给他,余下的我完全教给他了。他锤沉力猛,上阵对敌,碰上军刃,对方就得撒手;碰在身上,对方就得丧命倾生。”李渊道:“如此说来我就放心了。”李家父子又说了一会儿筹谋着将来晋阳起兵密谋夺取隋朝江山的事情,暂时不提。 话表,皇帝杨广在太原府晋阳宫歇息了几日,又应突厥启民可汗之邀,到雁门关合欢饮宴。虽然说雁门距太原只有三、四百里,但那时候的交通不便,往返耽搁,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杨广返回太原府晋阳宫,就打听宇文成都的病情。宇文成都这个病呀,搭着有太医火速诊治,用的诸般良药,现在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丞相宇文化及跟随皇帝杨广游幸回来,到自己家中,立刻把儿子宇文成都叫来,关心的问道:“成都啊,你这个呕血的病症怎么样了?”宇文成都回答道:“父亲啊,我这病啊,是大好特好,不过心里头老有点堵得慌,这两还有点刺痛。现在吃喝照样,衡量增加了,用力也随便了。我想请父亲禀报陛下,择吉期在南门外校军场上我要跟猛勇大将军李元霸这小子马上一战,争赌天下第一。” 宇文化及劝宇文成都道:“成都呀,什么天下第一不第一的,这天下第一咱们不要了,我儿成都身体要紧。”宇文成都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呢?”宇文化及又劝道:“成都呀,你听我说,你二弟、三弟都已身亡,今天父亲我就剩你一个儿子了。你跟李元霸比试,万一有个好歹,为父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让为父怎么活呢!要依我说,咱别怄这气了,这名咱别争了,这牌子呀,找个说词,让给李元霸也就完了。这事咱父子俩商量商量,你看怎么样呀?” 宇文成都一听呀,就对他道:“父亲,您这话没有道理啊!难道我这些年的功劳,这么大的名声,就白白丢弃啦?我这金牌就拱手交李元霸啦?有这么一句话:大丈夫顶天立地,走马当先。我输给他我也认了,您还是赶紧禀报圣上,我一定要跟他分上下,论高低。” 宇文化及拦阻再三,宇文成都不听再四。宇文化及没有办法,就把成都的话禀报皇帝杨广了。杨广听说宇文成都病好了,非常高兴,当即传旨,三日之后,在南门外校军场让宇文化及与李元霸争赌第一名。 隋帝杨广这道旨意下到了唐王李渊的府邸,李渊把他四个儿子连柴绍都找来了,一起商议这件事。李元霸道:“请父亲放心吧!反正这牌子我得摘,要是摘不下来的话,姐夫就要请天上的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前来劈我!”全家人都劝他要多加小心。另一头,圣旨下到了相府,宇文化及也找来他儿子宇文成都,连同成都手下十二名副将,一起谈论此事。 宇文化及道:“成都啊,比武之事,我老是提溜着心,恐怕成都你有个一差二错。”宇文成都道:“父亲,您千万不要多想,尽管放心,在马上我用这凤翅镋准能够把李元霸赢了。未比试之前,我还要向圣上请旨。” 宇文化及问道:“你请什么旨呢?”宇文成都道:“我要跟李元霸生死一战。”这十二名副将里有名亲兵出头说道:“将军,您不是说到这里了吗?我们跟您想的一样,准能给李元霸赢了。可是这事情得防备万一,万一您要是输了,或者您有了危险,我们十二个人背地间早就议论好了,主意拿定了。” 宇文成都一听,连忙问道:“你们拿定了什么主意?”这名亲兵道:“我们十二个人齐撒坐骑,各抖丝缰,兵刃交加,一定要把李元霸置于死地。就算圣上怪罪下来,脑袋没了,我们认了。我们跟随将军多年,您待我们很不错,我们要替您解恨,出出气。”丞相一听,这主意不错。 宇文成都却道:“别说了,别说了。还甭说我这凤翅金镋输不了李元霸,即便我输了,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做。虽说是一人难敌众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可是真正的好汉决不怕人多,弄不好你们十二个人也是白白送命而已。再说李家父子不是好惹的,人家完得了吗?此事万万使不得。”这十二个亲兵道:“是,将军说得对,我们听您的。” 宇文化及一听宇文成都这一句话,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秉性,没有再说什么。到了晚上,他命人背着宇文成都把这十二亲兵找到自己卧房来。这十二个人见到了丞相,急忙问道:“相爷,您找我们有事吗?” 宇文化及对他们道:“你们十二位将军请坐,你们今天白天说的主意,我看很好,不过我儿成都不同意这么做,故此将你们找来,跟你们商量。比试的时候,我想我儿成都这凤翅金镋不至于输给李元霸。如果我儿成都赢了,保住了我们父子俩的名声,万话没有;万一输了,你们十二人齐撒坐骑,各抖丝缰,给这李元霸来个大攒把,要小子的残喘性命。万岁不答应,李家父子不答应,那都不要紧,我保你们安然无事,责任揽在我宇文化及身上。破出我这个丞相的功名,还要不了这李元霸的命吗!” 这十二名亲兵一听,回答道:“相爷,您不是这样说了吗?万一宇文将军要是输给李元霸,我们可就这么做了。”宇文化及道:“哎,你们去吧,事成之后,我自有重赏,绝不能亏待了你们。”这十二名亲兵道:“多谢相爷。”说罢,计议已定,这十二个亲兵就走了。 到了比试的这一天,炀帝杨广率领着文武百官由晋阳宫起驾,来到南门外校军场。这个校军场,有东西两个看台,正北是帅台,又叫将台。今天比试,皇帝亲自观看,杨广就在帅台正居中落坐桌案头里,上垂首杨林落了坐,下垂首罗艺落了座。两旁站着九卿四相、八大朝臣,其他的文武官员在帅台下边文东武西,排班站立。帅台的周围全都是护卫军。 校场当中,南边地方很宽阔,有羽林军、虎贲军把守。李元霸在东辕门外等候,有柴绍帮助他准备一切。宇文成都带领他手下的将官们在西环境辕门外等候。皇帝杨广歇息片刻,喝了几杯水,这才传旨道:“来呀!传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和猛勇大将军李元霸上台,我有话讲。”说罢,黄门官领旨,传到东西辕门外头。 李元霸对柴绍道:“姐夫,太上叫我呢,我去见驾。”柴绍道:“四弟呀,你去吧!要问你使什么军刃,你就说使锤。可别说这叫什么雷鼓瓮金锤,要不然,成都他明白了,就不跟你打了。这个意思你听懂了吗?”李元霸道:“姐夫,我懂了!”说罢,李元霸、宇文成都各从东西辕门奔帅台而来。来到帅台旁边,两人下了马,走到台上。宇文成都跪倒叩头拱手道:“微臣宇文成都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李元霸也跪下了拱手道:“哎呀,太上,你好啊?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杨广心里想道:看来我这太上的称呼是去不掉了。哎,一个痴呆之人,也不能跟他较真。遂口道:“二位将军平身起来,两边站立。”说罢。俩人起身往两侧一站。丞相宇文化及也在旁边站着,怎么看这李元霸怎么别扭。 杨广道:“二位将军稍待,我旨意传下,你们就下台上马比试,争夺天下第一名。”宇文成都道:“臣遵旨。”李元霸道:“好嘞!反正今天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我们俩人得有个第一,有个第二。” 这时,宇文化及搭腔了,他上前叩头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事请问。”杨广问道:“宇文丞相,有什么话说?”宇文化及道:“陛下,两个人争夺第一,是怎么个比法呢?”杨广道:“当然是马上为赢,马下为输。”宇文化及道:“陛下,这样比试的话,那就不必了。这个牌子,臣让犬子成都让了,不比试了。” 杨广问道:“丞相,依你之见怎么个比试法呢?”宇文化及回答道:“陛下,常言说得好,双雄不并立,二虎不相争,二虎相争就必有一伤。依微臣愚见,要许可他们生死一战,若有闪失,死而无怨,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杨广一听,心内犹豫道:“这个嘛,唐王李渊。”李渊出班拱手道:“微臣在。”杨广道:“宇文丞相所奏,你可曾听见?”李渊心里想道:两人生死一战,漫说我儿元霸不至于有危险,纵有危险,我有四个儿子,宇文化及就剩宇文成都一个,我跟他还比不过吗! “陛下,既然丞相说了,只要我儿元霸认可,就让他们生死一战!” 杨广对元霸道:“好!李元霸,方才丞相所说之事,你可曾听明白啦?”李元霸道:“懊,就是说成都把我打死,我算白死;我把他打死也算白打,不就这么回事吗?我听见了!”杨广道:“你可从命?”李元霸道:“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随了。” 杨广又问道:“宇文将军,你认可不?”宇文成都道:“陛下,既然我父亲说到这里啦,微臣依从就是了。”宇文成都心想道:李元霸,别看你力挎双虬,你不过也就是个力大而已,真正马上一战奥妙多端,变化无穷,让你尝尝我这凤翅金镋的厉害吧!跟着杨广问道:“李元霸,你使什么军刃?”李元霸道:“太上问我呀,我使一对锤,我管它叫楞登锤。” 宇文成都一听,原来,他使锤,我这镋长,他这锤短,更不怕他啦!杨广又道:“宇文丞相,唐王李渊,你们两位家长要立下生死状,各写一份,上面把今天比武生死之事写明白,呈交于朕,以防事后反悔。”说罢,二人齐声道:“微臣遵旨。”说罢,内侍在卓案头里,左右一边各搁一张小桌,每张桌子上放一份文房四宝。李渊拿起笔来,一挥而就,下款签字画押。 宇文化及拿起笔来,心里二乎,一边写,一边思索:我就剩下成都这么一棵苗,万一有了危险,我也活不了啦!现在事情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不写也不成了,写吧!他哆哆嗦嗦地把这生死状写完了。两份生死状都交到皇帝杨广手里,杨广看完,点了点头,叫道:“宇文成都。” “陛下。” “李元霸。” “哎,太上啊。” 杨广对他们二人道!“你们两个人下去准备吧。”宇文成都拱手道!“微臣遵旨。”李元霸道:“好嘞!”两人下了将台,宇文成都出西辕门,李元霸出东辕门。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98回 争魁金锤夺凤镋 炀帝兵伐高句丽 上回说到,宇文成都和李元霸俩人立下生死无悔状,于是双方各自走下东辕门。这时,柴绍见了李元霸,急忙问道:“四弟呀,在台上这么大功夫,干什么来着?”李元霸就把立生死无悔状之事对姐夫一说。柴绍又问道:“四弟,你打算怎么办呢?”李元霸回答道:“姐夫,反正我没心把他弄死,他打算给我置于死地呀,那叫甭想!甭管怎么着,我得把天下第一这个牌子夺过来。要不,你这咕隆隆我受得了吗!” 柴绍对元霸道:“哎,四弟,咱们就这么办,你把这牌子夺过来,打这里我永远不让那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到咱们家来了!” 又等了好大的功夫,天气已然到晌午,隋帝杨广这才命人传旨道:“来人哪!”内侍道:“奴才在。”杨广道:“传朕的旨意,待三通鼓响过之后,让宇文成都和李元霸齐撒坐骑,争赌第一名,朕要观看。”内侍拱手叩头道:“奴才遵旨。”说罢,旨意传下来了,一会儿功夫,只听得正南和东西两边三十六面战鼓震天动地。咚咚咚咚,呼隆隆隆,人声呐喊,东西两面辕门打开。一会儿二通鼓响啦,李元霸骑着万里烟云罩,带着李渊手下的亲兵,盔铠甲胄一刬鲜明,冲进了东辕门。西辕门宇文成都带着他手下的亲兵,身后头十二名副将紧紧跟随,也冲了进来。 三通鼓响,宇文成都一拱裆,摘下凤翅金镗,全身披挂,面如古月,颏下满部红髯,马蹄如飞,奔这校军场当中迎了上来。再看看东辕门,李元霸一拱裆,马也迎了上去。大家注目观看李元霸,见他跳下马平顶九尺开外,胸前宽,背膀厚,身材魁梧。头戴这顶青铜盔,下面是黑色的,上面趴着个黄金打造的麒麟,黄金的抹额,前边帼檐上镶着二龙斗宝。周围的绒球,黑绒球撒白点,白绒球撒红点,突突乱颤,顶门一朵大红绒球,透着威武。搂海带四指宽,上面银钉卡的紧绷绷。身披锁子连环龟背大叶攒成青铜打造的荷叶甲。内衬一件黑缎子的紧征袍。前后护之宝镜亮如秋水,耀眼锃光。紫丝绳带的袢甲绦,巴掌宽的狮蛮带煞腰腰下佩抽检一口宝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银什件,杏黄挽手,剑把瓢洒红灯笼穗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口内衔金环,横搭在铁过梁后。左右勒征裙,掐金边,走银线;大红中衣,上绣白团鹤。足下穿一双五彩高靿的靴子,白厚底,牢扎紫金镫。胯下一匹黑马,头至尾够丈四长,蹄到背够九尺七长,细七寸长,大蹄碗,螳螂脖,吊肚,鞍韂鞧嚼,一刬满新。这马挂威武铃,相衬一对紫金镫,人也精神,马也威风。这匹宝马,正是讹杨林的那匹万里烟云罩。再往他背后观看,四杆护背旗扇面相似。青锻子镶心,上绣金麒麟,走的白火焰,相配着四条白绫子飘带,上绣着青云龙,银葫芦罩顶,兰穗低垂。再往脸上看,长圆脸,宽脑门,两道抹子眉,细看里头有七个旋,名叫七旋眉,二目圆睁,铁铃相似,黑眼珠多白眼珠少;准头端正,大耳相称,四字阔口,颏下无须,正是少年英俊。他身后新绣的这杆长方纛旗,黑缎子镶心,左右走的是白火焰,下摆是杏黄的灯笼穗,金葫芦罩顶,只见,旗上绣着 “猛勇大将军” 五个大金字,下边白月光里斗大一个“李”字。再看李元霸掌中这对军刃,不提别人,单说杨林、罗艺两位老王爷,不由得都啊了一声。为什么?没有人使过这种锤,只听说汉朝大元帅马援使过这种锤,以下没有人再使的了,想不到今天这种锤又出现了。前文不是说过了吗?这正是柴绍找人给他铸的雷鼓瓮金锤。 罗艺对杨林道:“王爷,您看这对雷鼓锤,这些年好久不见了,今天我们又在此相遇!”杨林一皱双眉,他为什么皱眉呀?在前文“贾家楼”已然提起过,在晚辈之中靠山王杨林一生就受到三个人,第一个就是宇文成都。第二个是花刀将魏文通已然死在长蛇阵中,第三个秦琼早已造反,如今,只剩下这个宇文成都。虽说宇文成都一生没打过什么败仗,可是今天久立戌行的老杨林看到这对雷鼓锤,就替他为难了。 这时,李元霸紧催万里烟云罩,四蹄蹬开,奔走如飞,口中喊道:“都儿罢!咱们俩比武分上下啦,你可要留点神哪!”常言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宇文成都看到这李元霸,气就不打一处来。两人碰了面,宇文成都手握凤翅金镗,李元霸摆着双锤,校军场内的皇帝杨广、文武百官、羽林讲、侍卫军、虎贲军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俩身上了。没有多大的功夫,就看见宇文成都这凤翅金镗够上李元霸啦!这镗怎么叫凤翅镋呢?因为这镋当中是尖子,一个翅朝上,一个翅朝下,各有七个弯,那样子好象凤凰单展翅,这种镋最不好使,讲究扑砸盖,使不利落,镋翅能给自己坐下的马头、马脖子拉喽。成都到李元霸近前,抡起大镋扑砸盖,呜!就下来了。 这傻子李元霸一举这双锤,嘴里喊道:“哎哟,哎哟,我的姥姥!”他叫姥姥这个功夫,杨林对罗艺说道:“罗贤弟,可别拿李元霸当傻子啊,他这手锤叫冲天问势锤。” 此时李元霸心里想道:我姐夫让我拿雷这对鼓锤夺他的镋,我先得装怂。说时迟,那时快,李元霸微裹里手镫,闪开镋尖子,趁这镋翅横着,将右手鼓锤立起来,啪!就搭在镋翅后头了。他天生膂力过人,用力一拽:“都哎,快撒手吧!”宇文成都倒想不撒手,那如何能够,镋翅被挂住,摘也摘不脱,就好象前面有多少头牛拽他这镋,耳轮中就听嗖的一声愣把这镋给拽出去了。镋杆后头这三楞爪给宇文成都有左手的手心拉了一个大口子,刷!血就下来了。大家看了看,哎呀!得,宇文成都赤手空拳了,完啦!紧跟着李元霸摇起双锤,平着奔宇文成都的左右额角一扫,只听见梆!一声巨响。 这时,李元霸乘势摇起双锤冲成都的左右额角扫来,宇文成都一看不好,赶紧来了大低头。两锤相碰,梆!一声巨响,直震得成都耳中蝉鸣。二马冲锋过蹬,李元霸在上首,心里想道,刚才立下了生死无悔状,本应将他一锤打死,哎,既然他的镋撒了手,反正他也输了,金牌归我了,就饶了他这条命吧!他举起右手锤,在宇文成都头盔上晃,连连叫喊“我打你!”宇文成都心里想道:我这下可完了!二马冲锋过去了,宇文成都纳闷道:怎么没打呀啊放生呀!也许我死了,我这魂还明白呢?。”说罢,他把右手二拇指搁在嘴里,喀嚓,咬了一下,挺疼,知道自己没死。 这时,只听得校军场上鼓声隆隆,人声呐喊道:“好啊!真不错!金锤夺风镋啊!”李元霸再往正西观看,啊!迎上来一大群。原来,宇文成都的十二名亲兵看到李元霸的锤夺了镋奔成都头顶砸来了,心里全都急了。这几个亲兵喊了一声而道:“哥几个,咱们一起上!”说罢,这十二名亲兵一蛹而上。李元霸看到,他们向自己扑来,怎么着,要拼命啊,他双锤一摆,迎了上去。头一将胯下马,掌中枪,大喝一声道:“休走,看枪!”李元霸拿右手锤就这么一撩: “撒手!”啪! 就把枪磕撒手了李元霸这对锤扁着直奔对方头顶砸来了。噗!不单人死,马也趴下了。第二名亲兵上来搂头盖顶就是一刀,李元霸拿右手锤一找这刀,叭!刀也撤手了。双锤一摆,横着一扫,不容来将低头,噗!砸得他脑浆崩溅。这时,第三名亲兵双鞭又到了。李元霸见双鞭朝自己砸下来,摆起双锤,叭!往左右一撩“走!”只听当“嘟”一声,对方双鞭撤了手。他又这么一盖锤,璞!又打死一个。校军场上众人一看,沾死碰亡,无不震惊。 这时,只见李世民到帅台前撩袍跪倒,拱手叩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杨广一楞,“卿家有何事?讲!”李世民道:“陛下请看,这十二名亲兵大战我四弟,这是什么道理啊!”李渊也跪道“陛下,十二名亲兵打我儿一个,要不是我儿双锤勇猛,今天就完啦!请陛下您给微臣作主呀!”杨广道:“二位卿家先平身起来,朕自当问个明白。” 丞相宇文化及看到校军场当中,带伤没死的大吃一惊,死人死马,狼籍一片。心里想道:万没想到此计不成,还白白折损这十二亲兵的性命,这下全完啦!下边李元霸还不答应呢。喝声道:“呔!还有没有啦?要是有,上来打,全给你们打死!” 宇文成都这一看,嗨!我不让他们这么做,他们偏来送死。跟着就听台上有人喝喊道:“下面听着,陛下有旨,宣召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上台回话。” 李元霸说:“都啊,我要知道后头还有这个呀,刚才我这锤下去,你就完了。太上叫咱们呢,台上讲理去!”只见,宇文成都闭口无言,心中寻思道:噢,这个事不问可知,必然是我父亲吩咐这十二名亲兵暗地向李元霸下毒手的。父亲呀,陛下要查问我可要实话实说,就顾不了您了。” 俩人来到帅台旁边,下马上台。李元霸跪下叫喊道:“太上啊,我李元霸这里给您磕头了,我可没忍得给宇文成都打死,这十二亲兵分明是不自量力,我看他们活腻了,全都让我给打啦!” 杨广一听,哈哈大笑道:“哎呀,猛勇大将军,今天比试,朕很高兴你不但金锤夺凤镋,还锤轰十二杰呀!天宝将军。”宇文成都道:“微臣在叩见陛下。”杨广道:“你既然输给了猛勇大将军,为什么让十二名亲兵撒马鏖战李元霸一人,你可知罪吗?”宇文成都道:“陛下,臣有下情容奏!”杨广问道:“当面讲来!”宇文成都回禀道:“陛下,这十二名亲兵跟随微臣多年,他们曾当着我家父的面,说过万一这场比武我输了,就一齐上来群战,这事让我给拦了,不许他们胡来。这也许我家父暗地又跟他们核计好了,见到我的金镋脱了手,这才上来解救。说实在的,我宇文成都决无暗害猛勇大将军之心,望陛下明鉴。” 杨广道:“嗯,宇文丞相!”宇文化及出班拱手道:“微臣在。”杨广又问道:“是不是你暗地指使下着十二亲兵群战李元霸呀?”宇文化及怕杨广迁怒自己,故意掩饰道:“微臣不敢。这十二名亲兵早有此意,被微臣拦阻,不料他们径自做了。”此时唐王李洲在一旁插言道:“陛下,听宇文成都之言,宇文丞相嫌疑甚大,请陛下明察,给微臣作主呀。” 杨广厉声叫道:“宇文化及,你可知罪吗?”宇文化及一脸的胆战心惊道:“臣知罪。”杨广对他道:“这个嫌疑你是脱不开的。为这,要罚你俸禄一年。朕要将你这一年的俸禄赐予猛勇大将军,对你稍示惩诫。”宇文化及拱手叩头道:“臣遵旨,谢主龙恩!”李元霸没听明白,问道:“太上啊,罚他这一年俸怎么着?”杨广回答道:“就是他的俸禄归你所有。” 李元霸一听道:“好哟,我谢谢太上!说了归齐,我说都唉,这牌子你摘不摘呀?啊?你不单得给我摘牌子,就为刚才你们不讲理,你还得给我大大地赔个不是。” 杨广心里这一想呀,也理应如此,就吩咐道:“来呀,搬个座让猛勇大将军坐下。宇文成都你就赔个不是吧!”宇文成都心里难受啊,谁让我输给人家了呢!哎,这些年的功劳,这么大的名誉,一旦化为流水。太监搬过座位,李元霸坐下。 宇文成都上前跪倒叩头道:“啊,猛勇大将军,我这里给您行礼了。”李元霸道:“都儿,什么行礼不行礼的,这事没什么,你既然给我赔了不是,得了,你就起来吧!”宇文成都道:“多谢猛勇大将军。”宇文成都站了起来。李元霸又对他道:“我说都呀,咱们乱划拉这么大的时候,这牌子你到底摘不摘呀?” “要不是您说,我还真把这碴给忘了。”说罢,宇文成都把他这面金牌哗啦啦给摘了下来,上前给李元霸戴上。 李元霸用手在胸前掂这块牌子又对他道:“我说都呀,你光给我戴这牌子还不行,你佩服你李四爷不佩服?”宇文成都道:“哎呀,我是甘心佩服。”李元霸自傲的问道:“你打心眼儿里头承认我第一吗?”宇文成都回答道!“我当然承认您是天下第一名!”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我说都呀,说了半天你没明白我这心里的感受。方才在金銮殿上,我看到这牌子金晃晃的挺好看,我说得明白,借我玩两天,玩够了还给你。你硬是不借,说什么你是天下第一啦,牌子是先皇钦赐啦,要摘这牌子,就如同擦了你的脸面。结果怎么着?力挎双虬,你吐了口血,还不服气,今天校军场上我这锤又夺了你的镋。说了半天谁倒霉呀?那十二个小子倒霉,死的死,伤的伤。你不知道我的脾气,我是要摘非摘,结果挤出了这么些事。既然你承认我是第一,这牌子呀,来吧!”说到这里,李元霸站起来,拉宇文成都坐下,自己把牌子哗愣摘下来对他道:“这牌子还归你,你戴着吧!” 宇文成都不曾料到他有这么一手起身说道:“啊,猛勇大将军,这可不成。这争赌第一之事传播出去,尽人皆知您力挎双虬,金锤夺风镋,锤轰十二杰,得了第一名。我要再戴这牌子,不但脸上无光,人们还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这牌子我是不能再要了。”李元霸道:“都儿,你听我说,哪能天下人都知道你输给我了呢!你戴着这牌子,还能保全脸面,保全名誉。要是有人说闲话,你就对他道:“不错,我是输给李元霸了,我这牌子是替李元霸戴着呢,这不就完了吗!”宇文成都一听心里是很恼火,想道:好你个李元霸,你这叫骂人不带脏字,我这么大个宇文成都,合算给你当牌架子。 这时,在场的人全听明白了,别看这李元霸象是痴傻呆茶,其实他一点都不傻。只见,宇文成都执意不接受金牌,隋帝杨广道;“宇文将军,既然是猛勇人将军再三相让,你就接受了吧!还不给猛勇大将军道谢呀!”杨广给了个台阶,这事才算了结。宇文成都急忙道:“多谢猛勇大将军!”李元霸道:“得了,别谢了,以后谁要是背后欺负你呀,你告诉我说,你打不过他,我替你打他,我为你你做主。” 宇文成都心里想道,合算打这里后头有个给我做主的了,今天我这跟头算是栽到家了。事已至此,杨广传旨,对死伤将官,死者安葬,伤者医治,然后起驾回转晋阳官。 杨广同到晋阳宫,心里特别高兴。他想,现在我手下战将中不单有了文成都又出了猛勇大将军李元霸还怕什么大魔国和各路反王呢!杨广在晋阳宫里玩乐了几天。 这一天,忽然,接到辽东襄平府太守宋通派人星夜送来的告急奏折,奏折上说,高句丽平阳王高元率领五万大军,抵抗隋军。征夷大将军王薄所带领六十万隋兵,围攻高句丽都城平壤,几乎全军覆没,王薄率残余势力大败而归,退回襄平。原来,自从隋帝杨广召回靠山王杨林回太原府之后,高句丽前线形势十分严峻。后来。王薄孤军深入,遭到高句丽五万兵马伏击,使六十万隋军陷入瘫痪之中。 隋帝杨广闻讯后,不禁得龙颜大怒,怒斥道:“六十万大军竟然败给小小番邦,我大隋精锐之师去了哪里?”这时,朝中无人敢发言,杨广问道:“宇文丞相,现在高句丽十分猖獗,你可有良策?” 丞相宇文化及出班拱手叩头道:“陛下,高句丽只不过弹丸小国,不成气候,陛下可命王薄在辽东征调八十万民夫为兵卒,然后又命上柱国杨玄感率领五十万大军支援王薄,然后整军再发,再攻高句丽。”杨广道:“此计甚好。” 这皇帝的旨意一下,辽东的老百姓可就遭殃啦,年轻身体强壮男子被抓去当壮丁,还有的就是十六到三十岁的男子也被抓去到前线送死。辽东千千万万的家庭妇女,有的家中爹娘闻讯儿子死在前线上,终日以泪洗面,最终沦为寡妇,有的寡妇,听闻丈夫死在前线上,纷纷投河自尽,全国各地的老百姓无不痛恨杨广的。 这还不算惨,最惨的是,隋朝百万大军开赴高句丽前线,由于战线拉的太长,导致后勤粮草和粮响供应不上,朝廷每年向全国百姓加了五成的赋税,各州各地脏官也趁机敛财,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大部分老百姓被迫卖儿卖女,还清地主的高利贷。再加上,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俗话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天下反王纷纷揭竿而起,推翻隋朝残暴的统治。 征夷大将军王薄迫于无奈,只能奉旨辽东临时征调八十万民夫,杨玄感率领大军开赴辽东前线支援,兵力共计一百三十万,然后试图再度征伐高句丽。 隋炀帝杨广为什么不惜劳民伤财征伐辽东高句丽?这其中有原因?什么原因呢?原来,高句丽是存在中国古代东北边疆的一个政权,其疆域包括今天的我国东北三省、南北朝鲜。南北朝时期改称;高丽,又称高氏高句丽,自秦汉以来,一直臣服中原王朝。 隋文帝杨坚篡周建隋后,高句丽人野心勃勃,公然向中原王朝挑衅,屡次侵犯中国东北边疆。高句丽平原太王率领靺鞨骑兵八万进攻辽西,被营州总管韦冲击退。文帝杨坚派三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进攻高句丽,后因道路和天气的原因,前线粮草供应不上,又遭遇疾病,隋军死了十分之八九。同时,平原太王慑于隋朝军威,亦派遣使者来谢罪,于是隋文帝杨坚决定罢兵,待之如初。 这次出征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战争,但为今后的大规模征伐埋下了引线。当时的隋朝已经完成了对西、北、南多族的征讨,国内经济也达到了鼎盛,而杨广又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征伐高句丽乃是早晚之事。 后来,隋帝杨广篡位登基后,就采取对外进攻战略的方针,首先杨广兵伐契丹、突厥、吐蕃、吐谷浑等周边的势力。这时,高句丽平阳王高元刚刚登位,于是趁机兵犯辽东、渤海等沿海一带的地区。前文不是说过了吗?杨广闻讯后,这才命辽东王薄为征夷大将军,又将围攻瓦岗大魔国的靠山王杨林调过来,兵伐高句丽,由于老杨林的水火囚龙棒无人能敌,再加上他熟读兵书,深谙谋略,隋军一路向东鸭绿江向前推进,打到高句丽的京城平壤(今朝鲜平壤),平阳王只得率残余势力迁都于汉城(今韩国首尔),避开隋军锋芒。 可就在这大好形势下,昏君杨广却突然传旨急调老杨林撤回前线,到陕北榆林参见突厥启民可汗,王薄听到皇帝圣旨已下。让他当场火冒三丈,心里痛骂昏君杨广,心里想道:这个昏君为了面子问题,急调大将别离前线,这不是瞎指挥吗?杨林无奈只能交代战前所有部署,于是,带回本部人马撤离前线。 隋军主力部队一撤退,这让平阳王有足够喘息和休养生息的机会。平阳王重组织五万人马,采取反击的策略,由于王薄骄傲自满和错误估计当前形势,中了平阳王的十面埋伏之计,六十万大军登时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王薄只得率残余人马撤出平壤,撤回本土襄平府,高句丽人马得以收复京城平壤,然后休养生息,整顿人马,接下来兵马辽东、辽阳、辽西、渤海沿海一带州郡,再直取中原。 这次兵败,王薄又恐杨广迁怒自己,这才让襄平府太守宋通写了奏本,快马加鞭送到太原府,请求朝廷发兵支援。这才杨广听信丞相宇文化及谗言,命王薄戴罪立功,征调八十万壮丁,又命杨玄感带领四十万人马再次攻打高句丽。 杨玄感本是越王杨素的儿子由于杨素扶持杨广篡位有功之臣,故此他被皇帝杨广封为礼部尚书、上柱国,他是个文官,根本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况且杨广给他下了死命令,若是不歼灭高句丽,就以作战不力、欺君之罪论处,杨玄感被逼无奈,只得率军开赴前线,其实就是奸相宇文化及在杨广面前出的馊主意。 谁知杨玄感和王薄刚开始作战的时候,一切都顺利,一路上没遭到敌军抵抗,俩人分兵再攻平壤,杨玄感率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发现中计了,原来平阳王摆的是空城计,命两万人马阻挡王薄的百万大军,自己率领三万围歼杨玄感的四十万人马,顿时兵败如山倒,死的死,逃的逃,被俘的,不知其数,杨玄感只得带领五千骑兵仓皇撤离。而王薄的百万大军,有大部分都被抓来的壮丁,有没组织对他们进行严格训练,再加上这些壮丁不是真心来到前线打仗,在双方战斗激烈的时候,有的大部分的壮丁私自逃离战场,还有一部分逃兵的也少私自逃离,隋军的营长对逃兵一律按军法处分,可是高句丽人马来势汹汹,隋军和壮丁们一时一间全乱了,犹如排山倒海被敌军个个歼灭,登时遍地死尸,王薄只得带领残余四万人狼狈再遭败北。 王薄这次损失惨重,不敢想杨广如何交代,他只能找杨玄感商议。杨玄感对王薄道:“现在炀帝杨广荒淫无道,听信奸相宇文化及谗言,穷兵黩武征伐高句丽,又纵容各州各府滥官污吏鱼肉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天灾不断,现在天下各路反王纷纷起兵,对抗朝廷。” 王薄道:“杨兄说的对,咱俩又吃了败仗,若是让昏君知道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咱们也反了!”杨玄感对他道:“既然,咱哥俩反出朝廷,那昏君杨广肯定会治咱哥俩死罪!” 王薄回答道:“这样吧,你甭回京城,盘据黎阳自立为王,小弟在辽东称王,咱哥俩将来杀入长安,擒拿杨广,你就是皇帝了!”杨玄感又问道:“还有辽东太守宋通,他可是昏君杨广的心腹,又是宇文化及的干儿子,他迟早把咱俩兵败之事,写成奏本,向昏君说明,到时候咱哥俩里祸害不远矣。”王薄道:“干脆咱俩各带亲兵三千,冲进襄平府衙,杀了宋通,再封锁咱俩在前线兵败消息。”杨玄感道:“事不宜迟,赶紧行动吧!”说罢,二人各带亲兵三千冲进襄平府衙。 这时,宋通正在写告急奏本,向皇帝杨广说明,王薄、杨玄感二人作战不力,又遭兵败,还没写完。只听得外面,杀声四起,刀剑血影。宋通赶紧把奏本藏于内衣中,趁乱骑马逃走,刚逃出府衙外。忽然,一个人喝声喊道:“呔,狗官往哪里走!”说罢,那人搭起箭,拉开弓,朝着宋通射去,只见,宋通跌落马下,中箭身亡。原来射他的那个人,正是王薄,王薄在宋通的尸体搜寻奏本,怎么搜不到,杨玄感带兵杀死府衙所有人后,赶过来,在尸体内衣找到奏本,杨玄感把奏本烧了,又命人城中所有百姓封锁消息,并言明,杨广荒淫无道,宠信奸佞,穷兵黩武,对外征伐高句丽,最后苦的是黎民百姓,只有揭竿起义,才是唯一的出路。于是王薄被拥立为济宁王。王薄封杨玄感一字并肩王,镇守黎阳,以防隋军来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99回 穷奢杨广游西苑 隋帝颁旨开运河 上回说到,杨玄感兵败辽东,又恐隋帝杨广迁怒自己,于是怂恿王薄于辽东长白山聚众起义,响应天下各路反王。由于隋军征伐高句丽战事失败已成定局,消息被封锁。奸相宇文化及得知此事后,密而不报,并对隋帝杨广说明,对外征伐高句丽战事取得重大捷报。杨广闻讯后,龙颜大悦,然后起驾回转晋阳宫。 这一天,忽然,杨广接到总管宇文恺派人星夜送来的奏折,说东都洛阳城已经造成请陛下驾幸东都。前文不是说了吗。杨广篡位登基后,就命令越王杨素、将作大匠总管宇文恺为正副总监营建东都显仁宫。后来杨素在京城虬髯公刺死后,宇文恺升为总管。宇文恺又逼着二百多万民夫日夜赶工,累死的,饿死的十之四五。今日炀帝杨广听说东都洛阳城已造成,心里是喜上加喜。他传旨把文武群臣召到金銮殿之上,对大家言明东都造成,他要移驾东都,特别嘱咐唐王李渊道:“朕走后,晋阳宫交你代管,朕要将世民、元霸带往洛阳,陪伴、保护朕,不知唐王意下如何?” 唐王李渊点点头,拱手道:“微臣承蒙陛下垂爱,就让他们陪驾前往吧!”当下皇帝杨广传谕文武百官、全军将士火速准备,择吉日起驾登程。 过了几天,隋帝杨广带领着保驾的五十多万人马浩浩荡荡直奔东都洛阳城来了。大军来到洛阳城北门外,监造东都的宇文恺和翰林学士虞世基等人早已在那里候驾多时,他们将杨广接进新建成的显仁宫内。杨广歇了几天劳乏,这才登上八宝金殿问事。宇文恺向杨广奏明营造东都洛阳的经过,虞世基也把修建西苑的经过说了一遍。 杨广夸赞他们二人道:“二位卿家殚精竭虑,劳苦功高,理应予以嘉奖。朕要看一看东都的三街六市,你们头前引路。”说罢,宇文恺等陪着杨广在洛阳城里三街六市这么一逛。杨广看了又看,内心不乐。洛阳自古乃是帝王建都之地,如今怎么变成了一座冷落的城池?百姓贫困,买卖萧条,如此对大隋朝的脸面上不大好看。游完了三街六市,他下了一道旨意,把所有各州郡县的富商巨贾、大户人家搬进三千户来,充实洛阳城。 又过了些天,杨广让手下文武百官、内侍近卫陪他观赏西苑。这个西苑,是皇家的一个大花园子,坐落在洛阳的正西。它能有多大呢?东南西北各长五十里,方圆二百里地。这西苑里,南有五湖,北有北海,西有围场,东有苑囿。先说南边的五湖:东边的叫翠光湖,南边的叫迎阳湖,西边的叫金明湖,北边的叫洁水湖,当中的叫广明阴。每一个湖方圆十里地,周围广栽奇花异草。 湖旁边筑了几条长提。在长堤上你走到一百步,就有一个亭子,什么四楞儿的、六角的、圆形的都不重样儿,五十步就有一个水榭,两旁桃红柳绿。湖面上龙船越波荡漾美不胜收。再看这片北海,方圆足有四十里。这水从那儿来的呢?原来在北边挖了一条龙鳞渠,将北边大河里的活水弯弯曲曲引进海内。这海的当中,竖起了三座山,一个叫蓬莱,一个叫方丈,一个叫瀛洲,是仿照古来传说的三座海上神山造成。山顶高出水面百丈开外,山上楼台殿阁,宛如仙境遵照杨广的旨意,在中问这座山上的正殿里塑造了一座铜像,有三丈三高。这是谁的像呀? 就是他的父亲、隋文帝杨坚。他这个意思是:想当初父皇您废长立幼,立我为东宫太子,后来您病到临危之际,听了宣华夫人之言,又要召见我长兄杨勇。事在紧急,儿臣只得对您无礼了。如今儿臣我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理应修造您的铜像永志纪念。在这个岛上头,我这里喝着酒,多少美女陪着,也让您瞧着我怎么乐,看您还管得了我吗! 杨广这小子跟他死去的父亲文帝杨坚还犯狂呢!再说,西边这围场。里面放了些个走兽,好比野外一般,就为杨广在里面跑马射箭,行围打猎。再看东边这苑囿,里面喂养着许多珍禽异兽,专供杨广赏玩。 在北海的北边,沿着龙鳞渠,不远有一个院,不远又一个院,一共造了十六院。这十六院,风光绮丽,各有奇趣。依次取名叫做景明院、迎晖院、秋声院、晨光院、明霞院、翠华院、文安院、积珍院、影纹院、仪凤院、仁智院、清修院、宝林院、和明院、绮阴院、降阳院。整个西苑周围的院墙部是琉璃做瓦,紫脂涂壁。苑内各种建筑包括北海兰山所用石头、木料都是打南方运来的奇材异料。以上所有这些,都是遵照杨广的意思,先绘成图样,按图建造的。建这座西苑,消耗了多少民脂民膏,害死了多少黎民百姓啊! 暴君杨广带领众人天天在西苑游逛,方圆二百里地,接连六天才转完。杨广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可心,当下传旨命人取大量金帛厚赏宇文恺、虞世基等人。心里再一想,园林虽好,奈何无有美人,岂不大煞风景!想到这里,杨广又传下一道旨意,命自己两个心腹之人,一个是太监总管许庭辅,一个是近臣封德彝,被钦命为饮差大臣,带着手下人等,遘奔江南,精选绣女三千人。什么叫绣女呀?所要的绣女不但五官相貌,身材体态,都得艳丽超群,还得有学问,什么琴棋书画呀,刺绣呀,都拿得起来。 话说,杨广限这两个钦差在两个月内必须办齐,把三千绣女送到西苑,充实这十六院。又命他手下一个随身的大监马守中主管西苑,是为西苑令。让他按照长安城御花园的样子,把西苑布置停当。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一切事情都齐备了。洛阳城里迁进了富户,很快就繁华起来了。三千绣女也都选齐了。杨广和肖后从绣女当中挑选出十六名出类拔萃的美女,封为四品夫人,命他们分管十六院之事。这昏君经常在夜间到西苑来玩。他骑在马上,周围成千美女有骑马的、有坐二人椅的,陪着他游玩,什么琵琶呀,丝弦呀,吹打拉弹,八音齐奏,同唱《清夜游曲》、《春江花月夜》这两首歌曲,《请夜游曲》、《春江花月夜》这两首歌词是隋炀帝杨广自己作的诗词,他就爱听这曲儿,每夜游逛西苑,总要命令美女歌舞通宵达旦。 快过年了,杨广又想了一个办法。他传下圣旨,向中原四外的番邦小国、国王、使臣、部落酋长撒下请帖,要他们都到东都洛阳来。正月十五洛阳城里要大放花灯。事先布置得甭提多好看啦!买卖辅面油漆彩画、悬灯结彩,连门帘都换新的。 那些远方的番邦国王、使臣、部落酋长接到大隋朝的请帖,不敢不来,一个个率领随从人等,携带贡品来到洛阳。他们走街串市,真是想买什么就有什么。各样买卖家都是货物丰隆,特别是卖古玩的、卖珠宝的,更是殊光宝气,阔得邪行。到了菜市上,放青菜的席子全都是现织的,这席四角上织着龙头图样,叫做龙头席。客人们到茶馆喝茶,喝完了给钱不要,伙计说我们这里蝎茶不要钱到饭馆吃饭,也是白吃,给钱不要,伙计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应酬。这时正是冬景天,街道两旁树木全都裹着绸子、缎子,没有树叶了,就拿绿色的续子绢纱装扮。 远方来的客人们猛一看,哎呀,这个洛阳城太阔了!仔细一想,这大隋朝的皇帝杨广在蒙人呢!怎么?我们一路行走,又看到中原的老百姓有多少穷人吃不上饭,衣不蔽体,以至冻俄而死。到了东都,我们在饭馆吃饭不要钱,连树木都穿绸挂锦,你们有这么多的粮食、绸缎,为什么不救济老百姓,让他们都得到温饱?如此大摆阔气,是蒙哄不了人的。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洛阳城里大放花灯,通宵达旦,成宿不关城。杨广带着文武百官在瑞门城楼上观灯看戏。端门左右是来宾的看台。东西还有两个演乐的大台子,奏乐的有一万八千人,当时各样的乐器无一不有,乐器的声音顺风飘扬城外几十里地都能听到。在端门街上摆设着角抵大戏,表演杂技、歌舞的有三万多人。有的扛鼎,有的耍车轮,耍坛子,有的脚踩在悬空的绳子上对舞,有的吞刀吐火。还有四、五个人都在膀子上顶个竿,竿上有人拿大顶,址顺风旗,你这个竿上的人往我这个竿儿上蹦,我这个竿上的人往你那个竿儿上蹦,真是百戏杂陈,无奇不有。最后蹲底是什么呢?这竹目开一场,仿佛街上来了大水,水里头有龟鳖虫鱼各样的水兽。从中跳出来个舍利兽。舍利兽游完了,啪嚓来了个大鲸鱼。鲸鱼这么一出场啊,所有龟鳌虫鱼全都撤了。这鲸鱼脑瓜顶上上喷出雾来有好几丈高。国王们、使臣、部落酋长们全都看愣了,心里想道;到我们那地方可没这玩艺呀! 这鲸鱼喷着雾,叭!一鼓劲儿,烟雾弥漫,眨眼间又看不见了。俗话说,打闪纫针,就讲究这快劲儿。霎时烟消雾散,鲸龟无踪无影,却出来一条七、八丈长的大黄龙,这个节目名叫“黄龙变”。节目演完,大伙齐声喝采,“好啊,好啊!” 隋帝杨广看了哈哈大笑,他不想过,灯节折腾一夜,要糟践人民多少血汗钱呀!他父亲隋文帝杨坚辛苦开国创业,好不容易积累下的财富,全让这小子给挥霍无度了! 过了正月十五,外方客人陆续走了,杨广仍然是一头扎到西苑里,率领宫女做长夜游。苑内树木照样是绸缎缠身,剪彩为花。北海里不准结冰,派船天天巡视,见冰就砸,还要栽种荷花、慈姑、菱角、水草。这个昏君不知道怎么玩好了,简直乐大发啦!到了开春,杨广又下了一道旨意,要看管西苑的太监按花谱栽花,凡是花谱上有的,西苑里就得有。马守中遵旨照办,按照花谱各种花全种上了,唯独有一种花,名叫琼花,谁也没见过,也不知到哪里去找花种。因此,他将花谱恭呈御览。 杨广指着花谱上的琼花,问宇文化及道:“为什么北方不见此花?”宇文化及奏道:“启禀陛下,这种琼花生在南方,北方土寒,无法培植。听人传说,琼花又叫吉喜之花,见花则吉,遇花则喜。这种琼花树特别的大,四人合泡,花白如玉,蕊瓣团团,那样子有点像聚八仙花。花有异香,不同凡品。花落不着地,飘然而去。人们都这么说,可谁也没见过。” 杨广一听,想我身为一朝人王地主,这种吉喜之花,我是非看不可呀!干脆我下道旨意,到江南江北一带,不论是谁,在哪里见到这种琼花,将画图献上就是奇功一件。想到这里,他就叫丞相把这道旨意传下去了。 过了不到两个月,这一夭,杨广正在金銮殿理事,外边有内侍进来禀报:“启奏陛下,外面来了一人,背着花图,在午朝门等见!”杨广一听,真有进花图的来了。“来人呀,看此人身上如无夹带,就带上殿来,朕要问话。” “奴才遵旨。”说罢,不一会儿,有内待领着,将进花图之人带上了八宝金殿。杨广看了又看,此人身高八尺,头戴宝兰色平顶四楞巾,身穿一件宝兰色大氅,背上背着个纸卷。内侍对他道:“献花图的人业已带到!”只见,此人这才跪倒叩头,拱手道:“草民王世充见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道:“王世充,你抬起头来,待朕一览。” “谢陛下!”说罢,王世充一正面,杨广见他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直鼻阔口,须发卷曲,问道“王世充,听你说话像本地人口音,你从何处而来?”王世充回答道:“启禀陛下,草民祖籍洛阳,此行是从江都郡而来,在江都县城内有座蕃厘观,当家的老道士张金钵是我的恩师,我在他手下学习武艺。我老师见到官府贴的榜文,知道圣上寻找琼花。蕃厘观内藏经楼前正有这样一株琼花树,与榜文所画的图形一模一样。我老师这才照真花绘制花图,特命我前来进献。” 杨广一听,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你身后背的可是这花图吗?”王世充回答道:“正是。”杨广道:“取下琼花图,朕要观看。”说罢,王世充把花图解下,内侍接过去,摆在龙书案上,展开画轴。 杨广看罢,拊掌大笑道:“果然是琼花图,许廷辅,把这花图给我挂在后宫。”太监总管许廷辅应声而道:“奴才遵旨!”说罢,把花图拿了下去。“王世充。” “草民在。” 杨广对他道:“三日之后,朕派人带朕的旨意跟你返回江都,将蕃厘观改为琼花观,在里面要为朕修一座八宝金殿和一座观花楼。朕封你为江都宫监封你老师张金钵为看花大巨。”王世充叩头拱手道:“草民谢主龙恩。”杨广吩咐道:“来人哪,赐王世充冠袍带履,带他去沐浴更衣。”说罢,内侍给王世充带下来,招待一切。三日之后,炀帝的旨意下,命令许庭辅、封德彝带着八宝金殿和观花楼的图样跟王世充奔江都去了。 这江都,也就是扬州,又称广陵,杨广年轻时曾经奉父皇之命在此镇守。扬州到洛阳少说得有两千多里。杨广心里想道,我要到扬州看花去,路途遥远,坐车也好,骑马也好,太累呀!何不把扬州修成南都,既可以赏花取乐,又可以威慑江南盗贼,提取江南财富,何乐而不为?除了长安,又有东都、南都,我想在哪儿呆着就在哪里呆着。他想来想去,既然骑马、坐车下扬州都不舒服,哎,我坐船去吧!可是沿途都是东西的河,没有南北的河,怎么办呢?又一想,对,开凿一道南北的大运河,带着朕的皇后、妃殡一齐下扬州。 杨广在宫里亲手画出了一幅大运河的草图,这条大运河要由洛阳的西苑出发,往东直顶到荥阳,再奔淮北、淮南、山阳,直到江都。画好之后,于是,立即下了一道旨意,命令镇殿将军麻叔谋为开凿大运河的总管。这个麻叔谋原名叫麻枯,在前文书《南阳关》中已经提起过,此人乃丞相宇文化及的干儿子,为人残暴狠毒,贪婪成性。随后杨广又下了一道旨意,命令狐行达火速造大批龙舟,以备游幸江都之用。 麻叔谋接到圣旨,满心欢喜。宇文化及把他叫到相府,对他道:“叔谋呀,这回开这道河,称做大运河,又称汴河。你这个开河总管是老夫在圣上面前给你保举下来的。这汴河,你打算怎么个挖法?” 麻叔谋想了想,回答道:“我遵旨照办,陛下让我怎么挖我就怎么挖,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说的吗?”宇文化及道:“干爹一向待你不错,这事你得听我的。现在天下各路反王到处造反,皇帝移驾洛阳,大兴土木,老百姓更对皇帝更不满啦!我看隋朝早晚有亡国的那一天。这回趁着挖汴河,咱们得大大地搂一通。”说到这里,他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单子来:“你看看。” 麻叔谋接过一看,“啊!”他一吐舌头道:“我说干爹呀,要是照您这个主意办,怕咱们爷俩可就大发一笔了。虽说人家惹不起我,可也许往上告我,那怎么办呢?”宇文化及道:“哎,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就是说有人走折子告你,这折子我得先看见吧,起来。你只管干你的。就算隋朝亡了国,咱们爷俩这钱,这辈子也花不完了。” 麻叔谋道:“好嘞,干爹,我就照您说的去做,有什么漏子反正有您哪!”宇文化及又问道:“叔谋呀,这账目咱们爷俩怎么分哪?”麻叔谋回答道:“这我绝对不能亏负干爹您,咱们俩二一添作五。” 宇文化及道:哎!咱们还是二八分帐吧!”麻叔谋道:“那不合适哪能我来八成、您来二成呀!”宇文化及道:“我说你这小子怎这么糊徐,是我落八成,你落二成。” 麻叔谋一听,合算倒二八呀!“我这八成不白落有人告你,我准给你捂着,你还不明白吗?”麻叔谋转了转眼珠,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吧!”这麻叔谋再想什么呢?我呀外头来了七个告诉你来了仨,我先来个六成,这仨当中我再分二成,反正这事隋得我做去。大运河还没开呢,这爷俩先分上脏啦! 如今宇文化及心里想什么呢?他想的是,当初北周是我们宇文氏家族做天下。杨坚的女儿许配给周宣帝宇文赞做了皇后,这宣帝荒淫无度,杨坚官居宰相,总揽大权。宣帝做了两年皇上就死了。他儿子宇文阐刚刚八岁,继位之后,全仗着外祖父杨坚办理国事。后来杨坚干脆就把天下夺过去了。为这事,宇文化及怀恨在心,他打算再给大隋朝整趴下。赶上杨广这小子是个酒色之徒,惹得天下人怨声载道,宇文化及看到机会来了,暗中盘算道:别看你杨家得了我宇文氏的天下,现在我也是当朝的丞相,到时候,这天下还得复归我宇文氏。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可不敢明说。 再说,麻叔谋,他见圣旨上立写明由三月开始挖大运河,八月底要完工,不能耽误了杨广下扬州看琼花,于是,赶快带着两千人由东都走下来了。当时老百姓的罪孽真是没个完,修建东都也好,盖西苑也好,不是修筑长城,就是对外征伐高句丽,都是从老百姓抓来充当民夫,这些工程好不容易完了,没想到开凿大运河又下来了。 话说,麻叔谋带的两千人,就管用白粉撒道,撒过了道,丈量好,这个地方归什么县管,就交给本县了。订下日子,限期完成。当地官长召集百姓,派劳役,男丁不够,没男的,女的也得出。这里面,丞相给出了个什么主意呢?他让麻叔谋先摸清挖河经过的大村子里有多少老财,跟着在村子当间撒白道,贴出告示,说奉旨挖汴河,这个村子于挖河有碍,限三天以内腾空。 当村的老百姓这么一搬家受不了啊,必得托人哪,弄钱哪,运动这个挖河的总管,甭管怎么着,把这个村子保住。麻叔谋这小子心狠手辣,比如说估摸这个村子能趁百十来万两银子,他张口软兜着底地要道:“你们给我弄一百万,三天交上来,我就把河道改一改,这个村就保住了,三天交不上来,这个村子就算抖落了。” 挖河道上要是遇上大庙,和尚庙也好,老道庙也好,就在这座庙山门头里撒白道,告诉你三天掇家。到三天搬不走就给这庙拆了。拆庙的时候,他把佛脏全盗走。什么叫佛脏啊?就是安藏在佛像肚子里的好东西,什么珍珠玛瑙呀,翡翠宝石呀,他看着拆,全归他。要是庙里托人情,把钱递够了数,这庙就保住了。再比如说,要是遇上讲究的坟地,一看碑楼飨殿,石人石马,麻叔谋就让人在坟地的当间撒白道,通知本家赶紧在三天以内起坟,要不就拿钱来。就这样东讹西诈,这小子银子就来扯啦! 话说这一日,大运河开到山东曹州管辖的地界。麻叔谋骑马这么一绕弯,看到一片坟地,嘿!这片坟可真像样,不问可知,这家老上辈必是个做官的。“来人呀,在这座坟当间给我刨开一条道来。”众兵卒回答道:“好啦!”这里正在刨坟地,有看到的人,知道东边半里来地是看坟的住处,就跑去跟看坟的道:“王二哥,你赶紧看看去吧,麻叔谋奉旨挖汴河,正在这座坟刨开一条路!” 王二一听,赶紧抢步过来,对大家伙喊道:“诸位诸位,哪位是总管啊。旁边的人指指道:“这位就是总管。”王二过来道:“您是挖河的总管吗?”麻叔谋道“不错,什么事呀?”王二对他道:“你问为什么在这坟地刨一条道来啊?麻叔谋回答道:告诉你,本官奉当今圣上的旨意开凿大运河。你是干什么的?”王二回答道:“我是看坟的。”麻叔谋对他道:“行行,你既然是看坟的,赶紧给你们坟主送信,限期三天,赶紧迁葬此坟。” 王二一听,大吃一惊道:“三天!就这么好几十个坟头,愣给起了,那哪里行啊!唯独这座坟你不能动。”麻叔谋一听,喝声喊道:“呸!什么?这坟我不能动?”王二道:“我要说你不能动,你还就动不了。”麻叔谋大怒道:“呸!我说看坟的,告诉你说,除了当今陛下他父皇的坟我不敢动,余剩下没有我不敢动的坟,你说说这是谁的坟?” 王二道:“虽说不是当今太上皇的坟,这坟你也动不得,你应当买四两棉花先纺一纺,访明白了,你就不敢动了。” 麻叔谋问道:这到底是谁家的坟地呀?王二道:“谁家的坟地?这是曹州孟大帅的祖坟!”麻叔谋一听,哈哈大笑道:“哎呀,我当是谁呢,不就是小孟吗!”王二一听,不禁得火从心起问道:“什么?小孟!”麻叔谋道:“对啦!你告诉他,限期三天迁葬祖坟罢了,不迁祖坟,挖运河的过来,必然把坟地给刨了。你给小孟说,就提我麻叔谋说的。”看坟的王二急忙直奔庄上孟海公老家的上房。孟海公正在家里。不知这麻叔谋又惹出什么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100回 敛财麻祜挖运河 吃幼童叔谋作恶 上回说到,开河总管麻叔谋奉隋炀帝杨广旨意开凿运河,在过程中,挖河到曹州大帅孟海公的祖坟来,王二说不过麻叔谋,决定赶紧跑回来告知孟海公。只见,王二气冲哼地进来,跪下就磕头道:“元帅,真是气煞我也!”孟海公问道:“王二,快起来,出了什么事呀?”王二就把麻叔谋奉旨挖大运河限期三天迁葬祖坟的事一说。 孟海公眼珠一转,心里想了又想,对他道:“王二呀,你去找那个麻叔谋,跟他客客气气地对付着说,就提我家元帅说了,大家同殿为臣,都是为朝廷效命,请他高抬贵手,划出个道来,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座祖坟给保住。”说罢,王二赶紧来到总管的营帐。 麻叔谋正在帐里跟几个至近的喝酒呢!他一边喝一边道:“孟海公这小子自从当了曹州大帅,听说可趁啦!甭管怎么着,反正他得来求我。”正这里念叨,有名亲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看坟的王二求见您。”麻叔谋道:“我就知道他得来,快领他进来!”说罢,王二进来把孟海公的话如实一讲。 麻叔谋听了,哈哈大笑道:“这还差不多,这么办吧,其实这件事也不难,那我必然得想办法给这座祖坟给保住。”说到这里,他伸出一个二拇指来对他道:“你让他给我弄个整数就完了。”王二看不明白伸一个手指头要个整数是要多少,就问道:“要一千两?” 麻叔谋道!“什么!一千两?干脆别给了。”王二又问道:“那是一万两!”麻叔谋反问道:“是一万两吗?”王二道:那就十万两?”麻叔谋道:“哎,你咋这么笨呢?没告诉你要个整数吗?”王二不耐烦的问道:“您干脆直接说吧!” 麻叔谋好不客气地对他道:“我要一百万两。我早听说了,自从丁彦平辞官归隐后,他接过这个曹州大帅,这些年他可是大发一笔横财啦!让他拿出一百万两,他家的祖坟就给保住了,要是凑不到我这个整数,他家的祖坟可就保不住了。”说罢,看坟王二的告辞,到了帅府见孟海公这么一学说。孟海公道:“啊!好了。明天你告诉他,我尽力而为,给他凑二十万,无论如何把那个白道涂喽!”说罢,看坟的王二领命又去了。 孟海公越想越气恼,拿出纸笔,写了一道告发麻叔谋勒索钱财的奏本,用火漆封好,叫手下亲兵送往东都洛阳。好在东都不远,一昼夜间就赶到了。但是这封奏本却送到丞相宇文化及手里,当然就给压下了,密而不报。 这看坟的第二天来找麻叔谋,这么一提道:“我家元帅实在是掏不出来,甭管怎么为难,给您凑上二十万。”麻叔谋一听对他道:“不成不成,跟我的整数差太的远了,告诉他说,我再等他三天,三天凑不上,就抖落坟了。” “好嘞!”说罢,跟着看坟王二的回去报知孟海公,孟海公说再给他添二十万。到三天头上,看坟的跟麻叔谋说又凑上二十万,还是不成。回去一说,孟海公说再给他添十万。这三天,右三天,慢慢添着,慢慢磨着。孟海公心里想,趁我跟你磨价这功夫,圣上见到我的奏本,一定给我作主,我家的祖坟不就保住了吗!可是一连递了三个奏本,一直未见回音。这边漫慢添来添去,已有一个多月,一直添到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麻叔谋心里想,我的心气是要个整数,就差这一两银子,他就不让我可心,那天就对王二道:“你回去呀,就提找说的差一分一厘一毫一丝,差个银子渣,差点银子面,凑不够一百万两,这事还是不成。” 看坟的王二又回到孟海公对他道:“元帅啊,麻叔谋说,他这个整数不能打破了,差个一两银子,还是不成。” 孟海公一听,心里不禁得大怒,心里暗骂昏君杨广,我连递三个奏本你到底不给我做主。他哪里知道,他那三个奏本送到东都洛阳都让丞相宇文化及给压下了。他越想越气,哆哆嗦嗦对王二道:“你给麻叔谋送话去,就提我家祖坟不要了,我没钱给他!” 王二又来到营帐,麻叔谋忙问道:“怎么样啊,我这个整数给我凑齐了吧?”王二回答道:“我家元帅说了,没钱给你,这作祖坟不要了,您随便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完了。”麻叔谋一听,道:“哎咳!嘿!这小子制我一下子,他不是不要了吗?来然呀,把他这家的祖坟给刨了!”说罢,他带领手下人出去,三下五除二,真的把孟海公家的祖父、祖母,包括孟海公的父亲、母亲的坟地给刨了。 曹州大帅孟海公闻报,悲伤不已,对麻叔谋更是咬牙切齿,愤恨难当。他回到曹州帅府,召集大小将商议,一齐反了大隋,到处张贴告示,扯起了反旗。他自立为曹州顺义王,招兵买马,积草囤粮,准备有朝一日,非要麻叔谋小子的狗命不可。这事暂且不提。 话说,这麻叔谋,刨毁了孟家的祖坟,在这里闹腾一个多月,带领众人往南又走下去了。走来走去,到了宋州地面。他骑马这么一遛弯,喝!眼前这座庙真叫不小,前后七层大殿,后面带藏经楼。到了庙前这么看,山门上头有块立额,上写三个大字“钢佛寺”,看下面落款,知道此庙是汉代修建。他心想,就冲这座庙的气派,非趁点么儿不可,对手下的兵丁道:“来人哪!在山门前头给我刨开一道来,把庙门叫开,告诉里边和尚,就说这庙于河路有碍。”说罢,隋兵“叭,叭”叫庙门,里边小和尚开门出来一看,吓了一跳,道:“哎呀!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你们有何贵干呀?” 兵卒道:“告诉你们寺院主持,我们是奉旨挖运河,这座铜佛寺正当河心,限三天搬家拆庙,如果你们不拆,我们就给拆了。”小和尚一听什么?拆庙!赶紧到后边大雄宝殿见到主持,道:“师父,可了不得,外面的官兵拆庙来啦!” 如此这般跟老和尚一说。老和尚一听,道:“这都是从哪里说起呀!走,我去见见他们去。”这老和尚带着徒弟们出来,问道:“我说诸位施主,哪位是大人呀?”亲兵一指麻叔谋,老和尚过来:“哎呀,我说这位施主,老衲在此稽首了,是说我们这庙于河路有碍吗?” 麻叔谋给嘴一撇,喊道:“老秃驴,你甭给我念阿弥陀佛啦,我是奉了当今圣上旨意开凿大运河,识相的,赶紧搬家拆庙,难道说你还敢抗旨不遵吗?”老和尚一听就跪下了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在此给您磕头了。虽说您是奉旨挖河,难道说佛祖也得跟着遭难吗?不瞒您说,这座古庙,前后七层殿,还有跨院、藏经楼,所有佛像全都是铜的,甭说三天搬走,您给一年也搬不完,再说可往哪里搬哪!请您到里边看一看,给想个办法,千万不要毁坏佛祖啊!” 麻叔谋一听,嘿嘿一阵冷笑道:“这我自有办法,我说了就得算,你就别多管了。”老和尚跪在地上 “嘭,嘭,嘭!” 直磕响头,后面小和尚也都跪倒哀告。麻叔谋把脑袋摇晃得跟车轮似的,说什么也不成。他回到营帐,命令手下人明天拆庙,把佛像拉例,用大锤砸碎,门口架上几座护,既便佛脏里没有好东西,化了铜,也不少来财。 话说,庙里老和尚一想刚才这阵势,赶紧把他的五、六十名徒弟叫到一起,吩咐道:“徒弟们,这个庙一拆,你们能到别的庙更好,要是没处去,就回娘家去吧!”大家伙问道:“那您怎么办呢?”老和尚悲切的:“我呀,老衲跟这个麻叔谋拼了!”庙里还有些浮财他给徒弟们分了。这些徒弟们劝老和尚不听,自己不走,老和尚又不答应,万般无奈只好散伙,各自逃命去了。 到了次日,麻叔谋带着兵围了铜佛寺,进到庙里头,让这群兵卒的在大殿前和每座院子里都架上炉。兵卒们闯到各层殿里面,见到拿得动的佛像就往外搬,往炉里扔,拿不动的就用锤砸。大殿里那尊如来佛像足有一丈来高,它太沉哪!拉倒以后,几个力气大的抢起轧油锤 “乒,乓,乒”一通砸,先给释迦摩尼的佛像给砸下来了。再把中身砸开,里面还真有佛脏,当初铸这像的时埃,把许多珍珠、玛瑙、翡翠、宝石装了进去。麻叔谋在旁边看着,见一样拿一样。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点起火炉,拉起风箱,熔化佛祖金身,烟雾腾腾只见这老和尚跪在院子里头,闭目合掌,口念道:“阿弥陀佛”,口说道:“佛祖啊,常言说得好,国之将兴必出祯祥,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这大隋朝出了无道的昏君,派来这样的匪徒,愣给佛祖的家给拆了。佛祖啊,您早早地显灵吧,让这些乱臣贼子、各路妖魔早死遭到恶报啊!” 麻叔谋一听,当场火冒三丈,他嘿嘿冷笑道:“我说老秃驴呀!怎么着!让乱臣贼子早日遭恶报,你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是和尚都走了,你不走,跪到这里,你打算干什么呀?难道说你就能让佛祖就会显灵显圣吗?” 这老和尚挺身站将起来,眼睛一瞪,用手按住胁下挎着的戒刀,高声叫道:“麻叔谋呀!老衲有几句良言相告,你要听了。” 麻叔谋见到这和尚摇摇摆摆、指手划脚、正而八经、大大方方那个劲儿,就对他道:“你还有什么良言可说呀?”老和尚对他道:“你这滥官污吏,虽说是奉旨挖河,但老衲我早有耳闻。由洛阳起直顶到铜佛寺,这些庙你给拆了多少,村子你给挑了多少,坟墓你给刨了多少,你已经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今天老衲我就与你拼了吧!” 老和尚说到这里,就好像凶神附体一般,用手撰住戒刀的刀把,一摁弹簧,仓楞楞楞楞,戒刀出鞘。老和尚扑向麻叔谋,轮起戒刀,劈头盖顶砍将了下来。 麻叔谋乃是一员武将,他猛一闪身,飞起右脚,整踢在老和尚的腕子上。戒刀“吱”的一声飞了出去。麻叔谋右脚着地,左腿抬起,一脚踹在老和尚的胸口上。这老和尚 “噔,噔,噔,噗!” 来了个仰面朝天。麻叔谋上前一把抓住老和尚的胳脯,一手攥住他的脚拐子,噌!把他举了起来,就直奔着火炉来了。他边走边喊道:“我说老秃驴呀!你跟佛祖一块葬得了吧。”说罢,“嗖”的一下,将老和尚头朝下扔到炉里去了。炉火正旺,可怜这老和尚死于非命。麻叔谋心满意足,仰天奸笑。 话说,麻叔谋带人拆了铜佛庙,还真从这块地上挖了一条运河啦。单说这一天夜晚麻叔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好像有人叫他:“麻叔谋啊,你醒醒!”他睁开眼,刚要坐起来,不禁得大惊叫一声喊道:“哎呀!” 原来是死去的老和尚,只见他全身被烧焦,像一个焦尸一样向他逼来,喊道:“阿弥陀佛,麻叔谋啊,老衲来要你的命!”麻叔谋看了又看,吓得尿在裤子上,喊道:“哎哟,我的妈呀,来人啊,救命啊,快救命啊!”说心里话,这个老和尚今天来找我偿命,我活不了啦,这么一害怕,呱卿噗,打床上折下来了。 原来是一个恶梦。麻叔谋这小子出了一身冷汗,坐在地下愣了会子,慢慢地明白过来又爬上床,后半宿可就睡不着了。熬到第二天清旱急忙喊叫道:“来人呀我饿了,赶紧给我端饭。”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恶人,从来不敢吃外人做的饭,自从奉旨出来挖运河,自己带着随身的厨子。这厨子赶紧给他端上来四个菜,一壶酒。 麻叔谋自斟自饮,喝了几口酒,夹起这菜,往嘴里这么一送,刚要咽下去,忽然,想起昨日夜里做的恶梦,不禁得心里一阵恶心,!就吐出来了。又喊道:“来人呀!给我叫厨子。”亲兵到伙房传话道:“大师傅,总管叫你呢?”厨师问道!“什么事?”亲兵道:“八成今天你要有个乐,大人吃了一口菜全都吐了出来。” 原来,这厨师长跟随麻叔谋多年,常爱闹个小脾气,这一犯脾气呀,就不好好做莱,麻叔谋吃菜不合他的胃口,就拿厨师长出气,撒完气,就让厨师长重新做。这厨师长也倔,好嘞,你爱怎么打怎么打,还是这个。非得等过两天他这脾气犯过去了,这菜又好了。 话说,这一回,麻叔谋把厨师长叫来了,劈头就问道:“你今日个又犯脾气,不好好做菜,给我打!”他手下人过来把厨子按倒在地,拿板子打屁股。厨子连连叫屈“哎哟,老爷,我今天没犯脾气。”麻叔谋大怒道:“你没犯脾气?没犯脾气,这菜我吃了就吐了!”说罢,这厨师长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又重新做菜。麻叔谋吃了还吐,赌气这顿饭不吃了,又让人打厨师长。到了下午那顿,他吃了一口又吐了这么说吧,一连三天,是东西吃了就吐。 这厨师长连气挨了三天打,心里想道,他原先没这毛病啊!自己心里发烦,就到帐营外头遛弯去了。正巧在这大道上,打东边来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这位老者背着一个小匣子,厨师长脑子一转,问道:“我说这位大叔,你背的这是什么呀?”这位老者回答道:“哎,是东村的一个两岁的小儿子病死了,人家让我背到西边乱尸岗子给埋了。” 厨师长问道:“这是近期死的吗?”这位老者回答道:“今天早晨死的。”厨师长道:“行了,这么办吧,我给你十两银子,这匣子你卖给我得了。”这老者听了一愣问道:“嗬!这位爷,真的假的?”厨师长对他道:“我绝不会坑你呀!“好啦,您给我钱,匣子给您,您可赶紧藏起来,后头本家艰着,待会儿小孩的爹娘,要是赶到了不太合适。”说罢,这位老者接过十两银子,把匣子搁到地下,撒腿就跑了。 这厨师长把匣子拾起来下了大道,进了树林。到树林里,当当两脚把匣子踹碎了,抱起死了那小孩的尸体,用大氅一掩,转身回到了厨房,煮了一锅小孩肉。正煮肉这功夫,麻叔谋在营帐里喊上道:“哎哟,我三天没吃什么啦。来人呀,叫厨子给我摆酒,今天我吃着再不是我的胃口,我非的宰他不可。”说罢,亲兵把这话传到伙房。厨师长道:“哎,别忙,别忙。你把酒先给送了去,这道菜随后就到。” “好啦!”说罢,一会儿的功夫,厨师长烧好了一盘肉撒上五香面味,叫人往上端。一会儿麻叔谋又派人来要菜,厨师长急忙问道:“哎,我说今天总管大人吃这肉怎么样啊?吐了没有?”亲兵道:“嘿!我说大师傅,今天这菜,他还没吃呢,就觉着喷鼻香,七嚓喀嚓吃光了,一点儿也没吐。催你快上菜呢!” 厨师长心里想道,哎,我这脑子就算转对了。紧跟着又给做了一个炸烹的肉菜,一碗肉汤。麻叔谋吃了,连连夸好,吩咐手下人道:“去把厨师长给我叫来。”说罢,一会儿厨子来了:“总管大人,今日的菜您吃着怎么样啊?”麻叔谋道:“好呀!往后你别净犯脾气,老让我挨饿,我受得了吗?” 厨师长道:“是啦。您哪!可是这么着,这菜您吃着好,可就是贵一点,每天一个菜是十两银子。”嗐!甭说十两,你再多要,我也花得起,早晚各俩菜,你调着样给找做!” “是啦!”说罢,厨师长回去。这个死孩子勉勉强强够四天吃,到了第五天,只好又用牛羊肉做菜。 麻叔谋喝着酒,一吃这菜,刚到嗓子眼,要咽还没有咽呢,呕,又吐啦!“啊!这厨子今天又犯脾气,给我把厨子叫来打!”这厨师长又挨了一顿狠揍。挤对得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成天绕市街找小孩子的尸体去,有时找不来小孩的尸体,买来活孩子生给弄死。一来二去,帐营里的人可就知道这事了。 有一天,麻叔谋手下几个亲信听说有这么档子事,就去我这厨师长,来到厨房,对他道:“大师傅。”厨师长问道:“什么事?”亲兵道:“一个菜十两银子,一天四个炒菜、俩汤菜,来六十两,怎么样?别一个人吃独食,分给我们点。” 这厨师长又独又倔,问道:“什么?分给你们一点?我挨打的时候,屁股都打肿了哪位替我挨几下来着?哪位给我求求情来着?”这几个亲兵无言答对,心里可就跟这位厨师长较上劲了。怎么办呢?到集镇上,茶馆酒浦,把这事到处给他散去。老百姓听了,越传越广,没有几天,好几百里以外都知道麻叔谋吃小孩的肉。 那一天,这厨师长又出去买小孩,刚进一个村,只听村里人正念叨呢。纷纷议论道:“麻叔谋的厨子到处买孩子,说是买回去不是当儿女养活着,而是全让麻叔谋给吃了。多咱逮住这小子,非给他一刀一刀话剐了不可。”说这话的人无意中一抬失,老远看见这厨师长过来了,连忙喊叫:“就是他!他把小孩买走,都被他做菜啦!快逮住他!” 这厨师长一听,撒腿就跑。闹得这个厨师长呀,以后再不敢出门了。弄不到小孩肉,他只好又拿牛羊肉做菜。麻叔谋吃了又吐,一吐又要打厨师长。还没容打呢,这厨师长赶紧跪卜了:“总管大人呀,您先别打我了,我跟您实话实说吧!”麻叔谋喝道:“怎么?你小子耍的什么鬼花活,快说!” 厨师长这才把拿小孩肉做菜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还对他道:“我听我师傅说过,当初春秋年间齐桓公就得过这种病,吃东西就吐。有个叫易牙的把家里刚添的小孩宰了,做了碗肉羹。齐恒公吃了,病就好了。我想您得的八成儿也是一路病。” 这麻叔谋一听呀,吩咐道:“哎呀!那你还给我找孩子去。”厨师长道:“不成!”麻叔谋又问道:“怎么不成啊?”厨师长道:“现在这事已经张扬出去,我连大营的门都不敢出了。我一出门,别管到哪个村,人们都憋着要活剐我昵!” 麻叔谋对他道:“噢,这个不要紧,来人啊,他把手下心腹之人找来,吩咐道:“你们到外头,见小孩就抢,见小孩就夺,你们给我找去。甭管怎么着,我没人肉受不了,我得对付活着啊!”厨师长只好道:“好吧!”说罢,他这手下人三十人五十人搭一伙,走村串镇,不知有多少活泼可爱的小孩让他们抢走,给麻叔谋吃了,孩子的爹娘天天呼儿唤女,哭干了眼泪,骨肉分离,有冤也无处诉啊!因为麻叔谋的本名叫麻祜,老百姓恨死他了,给他了一个绰号叫“麻胡子”。 这事传开了,到处都知道有个麻胡子吃小孩。传了一千二百多年,一直传到今天,在全国各地,人们还都知道有个麻胡子呢!比方说,有的小孩晚上不爱睡觉,又哭又闹妈妈就吓唬哄骗道:“你可别闹,小心麻胡子来了,在外头等着,要吃你呢!” 小孩一听,真给吓住了,道:“娘,我不哭了,我好好睡觉,我怕麻胡子。”其实,这家长不懂得怎么教育子女,你老拿麻叔谋吃幼童吓唬孩子,还不给自家的孩子吓出毛病来! 话说,麻叔谋命手下人到处抢孩子,方近左右,谁家还敢把孩子往出放啊!不是把孩子藏起来了,就是把孩子送到远乡外地去了。弄不到孩子,麻叔谋饿得心慌就逼着他手下人往远处弄去。有一伙兵卒往西北走出五、六百里地,从相州地面上给抢来了两个小孩子。送到帐营中。不知麻叔谋又做出甚么恶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101回 高谈圣反隋报仇 处决恶魔平民怨 上回说到,麻叔谋吃小孩的肉,吃上瘾了,饿的心慌急忙派手下人,从相州抢了两个小孩,供他食用。这时候,麻叔谋看了又看,嘿!这俩孩子都在三岁上下,脖子上挂着大银锁,又白又胖,看着看着,哈喇子就流下来啦!他小声吩咐厨子道:“赶紧把俩名小孩杀死给我做肉菜吃,我饿了五、六天啦!”说罢,厨师长把这俩孩子带到伙房,给他们把衣裳脱了。孩子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道:“哟!你脱衣服干什么?” 厨师长恶狠狠的对他们道:“给你们洗澡!”说罢,厨师长给这俩孩子身上洗干净,就抄起切莱刀直奔他们来了内中一个矮一点的孩子登时吓哭了,另一个大个子的敢说话喊道:“我说你拿刀干什么呀?” 厨师长回答道:“拿刀干什么?要杀死你们俩,做菜给总管大人吃!”这孩子道:“你先等等,你敢杀我吗,你知道我爹爹是谁?我爷爷是谁吗?” 厨师长一听,道:“好呀,你个小子,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谁家的儿子?谁的孙子?”这孩子回答道:“要提我爹爹呀,他叫赛叔宝高魁,我爷爷叫高谈圣。” 这厨师长一听,不禁得“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呢?在前文《贾家楼》一文中提起过赛叔宝高魁和他父亲高谈圣。高谈圣是靠山王杨林的心腹之人,在他帐营做中军官。前文书所说的两拨皇杠都是他筹备办的,还有许多钱粮税款由他一手经办,他捞到的钱就扯了去啦! 自从,杨林奉旨护驾离开登州,高谈圣应名给杨林看家,实际从杨林府里又捞了不少钱财借此机会离开了登州大营带着全家大小回到了相州原籍高家庄。 他已经看透了,隋帝杨广荒淫残暴,宠信奸佞,残杀忠良,隋朝不久要完了,干脆我撤脚走吧!回到原籍,他安度晚年,安享清福,十分得意。他有两个孙子,是双生,一个叫兴儿,一个叫旺儿。这俩个孩子吃饱喝足,就爱遛个弯,串个门。每逢从外边回来俩小孙子听他一咳嗽,就跑出屋子道:“爷爷您回来啦,爷爷您回来啦!”高谈圣喜出望外抱起这俩个孙子,逗他们玩耍。 今日高谈圣回来,这俩孙子没出来接他,他可就问道:“我这俩小孙子呢?”大家伙一听,对呀,哪里去了呢?高魁急忙吩咐道:“赶紧找找去!”家仆出去,到街坊四邻、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哪里也找不着。找来找去,邻居就对高府的家仆言道:“哎,你赶紧报告老太爷去,听说挖运河的总管麻叔谋,外号叫麻胡子,他专吃小孩肉啊!是不是让麻叔谋把孩子抢走了?” “哎,对!”说罢,家仆回来跟高谈圣父子一说,高魁登时就急了,对他道:“哎呀,我得赶紧直奔挖运河的大营去!”说罢,高魁快马加鞭,直奔宋州。快到运河总管的营帐了,这时候厨子正要开刀。听兴儿一说出他爷爷和爹爹的姓名,厨师长把刀又放下了,道:“来人哪!你们看着这两个小爷爷吧!” 这厨师长是西京长安城的人,他知道啊!高淡圣是靠山王的大管家,他儿子赛叔宝高魁在武将里也有这么一号。有人看着这俩孩子,厨子去报告。麻叔谋见厨师长来了,问道:“好了拿?我这里饿好几天了,这俩孩子的肉一定好吃,干快给我做!”厨师长道:“您先等等吧!”麻叔谋道:“怎么?”厨师长就把孩子的祖父、父亲一说。 麻叔谋听了,心里也是大吃一惊。厨师长道:“总管大人,是杀是不杀我听您的。”麻叔谋心里一想呀,这事高谈圣和高魁找来还真麻烦。可是我这里饿了好几天了,哎,还是先度我的饥荒要紧。想到这里,就道:“他们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也得杀了!给我做酒菜吃,你杀你的吧!”不一会儿的功夫,厨师长真的把高谈圣的俩个小孙子全都杀死了,炒了俩肉菜,还有俩配菜,叫人给端上去。 话说,麻叔谋在这还喝酒吃小孩肉,就有亲兵进来禀报道:“启禀总管大人。”麻叔谋问道:“什么事呀?”亲兵回答道:“回总管大人,外边的高魁来了,他自报姓名,说他丢了俩孩子,问是不是在咱们这里。” 麻叔谋醉醺醺地道:“告诉他说,他这俩孩子,已经被我吃了,爱怎么着怎么着,随他去吧!”这个亲兵的出来告诉他道:“高爷,我们总管大人说,您这俩儿子他已然给做下酒菜吃了!” 高魁一听,登时痛哭失声道:“哎,儿子呀,我那可怜苦命的儿子啊……!”他擦拳跺脚,大怒呵斥道:“好你个麻叔谋,我跟你誓不两立,咱们等着瞧吧!”说罢,他催马回去,跟他父亲一说这事,高谈圣“呕”的一声,登时就背过气去了。他老娘一听俩孙子让麻叔谋给吃了,又急又气,立即不省人事。他媳妇听说俩孩子让人杀了做下酒菜给吃了,也急死过去。太婆们、丫鬟们和家仆们赶紧上前,连撅带叫,好容易把这老少三口给叫醒,这一家子人抱头痛哭,都哭得跟泪人似的。 高谈圣跟他儿子高魁痛哭流涕道:“魁儿,我俩小孙子就这样没了,为父也不活了。破咱们合府家财,为父要招兵买马,积草囤粮,就此反了吧!”说罢,全家人计议已定,就在本乡贴出告示,数说昏君杨广的种种罪恶,以及麻叔谋吃小孩的恶行。当地村民看了告示,都非常同情高家的遭遇,个个愤恨难当。不几天,就凑集了上千人,高家父子教给他们刀枪武艺。一切准备停当,一举冲进相州城,高谈圣杀死了州宫、县官,自立为相州白御王,扯起了反隋大旗。 返回头来再说麻叔谋驱赶着民夫挖大运河,挖来挖去一直挖到邗沟。这邗沟是春秋战国时期吴国挖的。吴国曾经是南方的一个强国,吴王夫差打算要往北发展,就从长江边江都这里往北挖了一条邗沟,使长江和淮河之间接通。这邗沟有一千多年不用,连沙带泥都决淤到河床了。大运河挖到了邗沟,就不必现划道了,让本地官府疏浚邗沟旧道,跟大运河接上就成了。这条大运河挖完了,从东都到江都,一共两千多里。 后来,隋帝杨广得知杨玄感兵败辽东,王薄扯旗造反,于是,迁怒丞相宇文化及对他密而不报,立即解除了宇文化及的兵权,又第三次兵伐高句丽。为了第三次征伐高句丽,筹集大量的军费,大运河又从山西河内郡往北挖,一直挖到琢郡,也就是今天北京市七环通州区外和河北省涿州市这地方。为了东巡会稽,又从京口往南挖到余杭,就是杭州,南北连通一气,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京杭大运河。隋炀帝杨广开凿运河,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游玩,主要是三次兵伐高句丽,靠大运河来提供辽东前线的大量军费,同时也维护隋朝的江山社稷。这一挖大运河,当时的老百姓深受其害,但是先人受苦,却给我们子孙后代造了福。隋朝的大运河,可以说,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从隋唐两朝以后,这条大运河一直成为南北交通的要道,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很有好处。 唐朝著名诗人皮日休曾作一首诗《汴河怀古二首》描写过隋朝大运河,诗中说道; 尽道隋亡为此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诗中的意思就是说;都说隋朝亡国是因为这条运河,但是到现在它还在流淌不息,南北舟楫因此畅通无阻。如果没有打造龙舟纵情享乐之事,炀帝赫赫功绩几乎可比治水的大禹。这些后话,暂且不提了。 再说,这条大运河挖通了,这不算完事,沿河两岸还要修纤道,把长成的树木移栽过来,使榆柳成行。光为皇帝杨广旅途歇息建造的离宫就有四十多所。整个大运河工程动用民夫三百多万人,到了竣工后,仔细统计核算,民夫死了百分之七十。几十万人都把命搁在里边了,老百姓们能不恨昏君杨广吗!可是官府逼着,不给他干活不成,真有把自己手脚剁掉,愣残废也不给他挖运河去的。挖通了大运河,老百姓死伤无数,麻叔谋金银财宝也搂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一切事情办完,这小麻叔谋带领手下的两千人,把金银财宝装上车辆、驮子,满载而归。 麻叔谋这一行人走在半路上,就见眼前有一座山。这座山叫五截山,左右山连山,山套山,当中一条长沟是大道。人进了南山口,走着走着,快到北山口了,忽然,只听得“咚,咚”!“当,当”!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人声呐喊道:“堵山口啊了别让麻叔谋这小子跑了啊!” 麻叔谋在马上一激灵喊道:“我说,二愣子!北边怎么有炮响啊?”队伍里有人答话:“总管老爷,前边有人把北山口堵了。”麻叔谋吩咐道:“既然这么着,咱们后队变为前队,赶紧转身往南退出去!”说罢,命令传下去,队伍转头往回退,快到南山口了,只见山口外边兵将人马一眼望不到边。 亲兵过来禀报,麻叔谋又传令道:“顺右峡谷的小道,咱们往山上走。”话音未落耳,只听山上号角呜呜响,无数的兵卒涌上来了。喊道:“麻叔谋呀!我看今天你往哪里走!”说罢,一边喊,一边开弓放箭。围山的非是别人,正是曹州顺义王孟海公,他带领三万人马截杀麻叔谋来了。原来孟海公自立为王后,立即派出暗探紧紧跟随麻叔谋,观察他的虚实动静。他打听到麻叔谋残杀吃小孩子,这才逼反了高谈圣,就想串通高谈圣,趁这麻叔谋回东都的路上截杀了他。 这一天,他带着手下几个亲随来到了相州。到白御王府门前,有人通报进去,高谈圣赶紧摆队相迎。两位反王见面,彼此说起被麻叔谋逼反的经过,俱都是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到王府里坐定,俩人细细核计,定准在五截山截杀仇人,孟海公回到曹州,命令他的三万人马开往五截山,高谈圣也把他的一万人马带到,二王合兵一处,在这座山的周围早就埋伏好了。 等到这天,麻叔谋果然进入五截山,被二王的兵马四面围住。就听山上呐喊道:“麻叔谋,白御王、顺义王两位王爷在此候你多时,你跑不了啦!”麻叔谋一看,已经深入绝地,吓得他呼爹喊娘,对手下人问道:“我说诸位,咱们应该怎么办呀?” 这些隋兵的可就议论开了,有的兵卒出主意道:“干脆咱们把麻叔谋捆上给两位王爷送去,大家看怎么样?”麻叔谋道:“哪里能这么办呀!”这时,又听山上的兵喊道:“你们给我听着,你们已经深入绝地啦,快把麻叔谋交出来呀!” 麻叔谋急忙大喊道:“哎哟!我的妈呀,我说你们可别听他们的,我也是堂堂武夫,既有三寸气在,我这个枪还要施展施展呢!我扎死一个够本,扎死俩赚一个,待我叫阵。”说罢,这些随便的不听他的了,大家伙一嘀咕道:“咱们把他献出去完了!”平时麻叔谋这小子太不得人心了,自奉旨挖大运河这一事,他就知道吃独食,一点好处不给隋兵。听见当兵的议论,麻叔谋刚要抬腿摘枪, 有一胆大的兵卒过来了,伸手一扽麻叔谋的脚拐子道:“你还施展什么,下来吧!”麻叔谋“哎哟”了一声呱唧!就从马上摔下来了。几个隋兵的上前按住他,摩肩头,拢二臂,劈哧啪嚓,就给捆上了。 麻叔谋喝声喊道:“好啊,你们这么做有良心吗?”兵卒的道:“我呸!你小子一路上刨人家祖坟,拆庙吃独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说罢,紧跟着大家伙把他手下二十多亲信也捆上了。他们把献麻叔谋的事对山上的兵说明。 一会儿的功夫,赛叔宝高魁从山上走了下来了。下边的兵卒扔掉了军刃,把麻叔谋推到高魁面前,道:“高将军,这就是麻叔谋。”高魁看了又看:“好你个小子,今天我要为了我那俩个可怜苦命的儿子报仇雪恨!”说罢,上去在麻叔谋的腮帮子上啃了一口,啃下了一块肉来。 这麻叔谋疼的“哎哟,哎哟”乱叫,苦苦求饶道:“我的祖宗啊,你给我饶了吧!”高魁怒斥道:“饶了你?你这吃人不肯骨头的恶魔,如若饶了你,那就太没天理了。” 高魁吩咐把麻叔谋和他手下的亲信押下去,让这些归降隋兵安营吃饭。安顿己毕,他把麻叔谋等人带到了二王的营帐,众人喝喊道:“跪下!”这二十多人呼啦跪了一大片。 孟海公指着麻叔谋的鼻子怒喝道:“麻叔谋你小子刨了我们家祖坟,不让你刨,还给你一百万两银子,差一丝一毫都不行,我呸,像你这样吃小孩的滥官污吏,早就应该遭天谴了!”麻叔谋连连磕头道:“我完全错了,您还是我饶了吧!” 高谈圣想起那俩个孙子,又痛哭流涕道:“我这俩孙子,就是让你活活给吃了,小孩子的肉你倒是吃了不少,谁家不盼着指望儿子接续后代香烟,你让多少家绝孙断后。饶你?哼,绝不可能!” 高谈圣对跪着的亲兵道:“你们都帮助麻叔谋做过多少坏事,要老老实实地交代麻叔谋犯下的罪行,自有宽恕你们的罪行。如果不说实话,你们和他是一样的下场,知道吗?” 麻叔谋听见这话,急得直喊道:“诸位,咱们可都是一起来的,你们要嘴下留情,可别胡说呀!”这些亲兵当然为了活命,老实招供道:“胡说?哈哈,我们有啥说啥,一点儿不给你藏着掖着。”接着大家就把麻叔谋一路上所做狠毒损坏之事合盘托出。 高谈圣命令亲兵们给他们松了绑,交高魁押了下去。这里只剩下麻叔谋一个人,高谈圣向左右说道:“麻叔谋这小子罪恶滔夭,大家都出出主意,看看怎么处决这个恶魔,才能让他多受点罪,给天下百姓失去小孩报仇雪恨。谁的主意好,我赏五百两银子。” 这样一悬赏,大家伙的主意就出邪啦!有的说把他一刀一刀剐了,一边别,一边往伤口上撒盐。有的说先用刀割耳朵,再剜眼睛,拉鼻子,给他卖了零碎。有的说在他身上穿眼挂铃档,叫他在烧红的铁板上跳铃挡舞。 高谈圣听这些主意越出越损,想了想,说:“算了吧!我看就当着他手下当兵的面数说也的罪恶,有不足的让大家再说一说,说完之后,给他乱刃分尸也就是了。”大家伙一听,说:“老千岁,合算我们这主意都白出了。”孟海公道:“不,你们每人都有犒赏。”天色已晚,命人把麻叔谋押走,众人散去。 到了第二天,立顶晌午,高谈圣、孟海公命人把麻叔谋押到帐前。当着他手下众人,亲兵拿出一张罪状,把麻叔谋的所犯下的罪行这么一念,念完了问问大家,都说没有大的遗漏。高谈圣挥挥了手,四个亲兵过来,各自从腰间抽出亮花花的扑刀对准麻叔谋,七哧喀嚓,嘎叽嘎叽,就给麻叔谋这小子乱刃分尸了。对他手下的亲信,一个个搜了腰身。腰里藏着好东西的带下去审问。腰里没有什么的,都叫到一起。 高谈圣对他们道:“现在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了。过去你们也做过些坏事,那是小敢不听麻叔谋的调遣。”这些人听了道:“二位千岁爷啊,我们愿意归降,跟着您造反,您给我们收留了吧!”说罢,高谈圣回过头来问孟海公道:“贤弟,他们愿意归降,咱们是不是收留了他们?” 孟海公道:“不行,万一这里面有人跟麻叔谋一个心,早晚要损坏咱们义军形象。归降也不能要,不留祸根。每人发给一百两白银,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高谈圣道;“对,贤弟说的有理。”高谈圣当下就命令发每人一百两银子,给这些兵遣散了。 杀了麻叔谋,得了他聚敛的金银财宝,高谈圣和孟海公哥俩起琢磨往下该怎么办。孟海公道:“咱们截杀麻叔谋,这事林让朝廷知道,昏君杨厂和丞相宇文化及决不会放咱们俩。咱们只有儿万人,朝廷派出大军讨伐,一打咱们就得趴下。” 高谈圣问道:“贤弟,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呢?”孟海公道:“我想咱们可以从得来的东西中拣些珍奇物件留下,余剩下做为觐见礼物,带往瓦岗山大魔国。听说大隋军三打瓦岗军连遭败北,天下各路反王全都投奔了大魔国,咱们不如也投奔大魔国,告诉他们大运河都业已修成,看来昏君杨广不久就要下扬州,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在半路上截杀池。一旦瓦岗大魔国成了气候,咱们哥俩也才能得到名望和地位。哥哥您听我这主意怎么样?” 高谈圣听罢,哈哈大笑道:“此计甚妙,就便如此!”说罢,即刻传下命令,拔营起寨,二位反王带领他们的几万人马遘直奔瓦岗寨而来。这才引出十八路反王四平山截杀隋帝杨广的热闹故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2回 瓦岗群雄谋大业 清幽诸王拜轩辕 上回说到,孟海公、百御王高谈圣两位反王带领人马来投奔大魔国。到了瓦岗山前,二王说明来意,守山的将官接过礼单,上山进城禀报。元帅秦琼、军师徐懋功、丞相魏徵正在帅府议事,闻报大喜。 秦琼下令摆队相迎。不多时,山下炮响连天,战鼓齐鸣,兵丁们呐喊道:“欢迎两位老千岁上山呢!一标人马贯出了山口,中间闪出来元帅秦琼和诸将人等。二王下马,上前跪倒见礼。 秦琼赶紧甩镫离鞍下马,用手搀起二王。对他们俩道:“哎呀,我说高贤弟,你一向可好啊?”高谈圣道:“秦元帅,自从登州一别,最近你还好吗?你看,这位就是曹州孟大帅。”秦琼道:“久仰大名。” 这时,赛叔宝高魁跑过来了,跪倒磕头道:“哎,二伯父,我高魁给您磕头了。”秦琼哈哈大笑道:“贤侄呀,你起来,你还要赛我这叔宝吗?”高魁道:“二伯父这是当初您许给我的呀!”秦琼道:“那你就接着赛吧!请,大家上马,咱们山上一叙。”说罢,大家骑马上山。到了山上,秦琼命人给二王所带将士安顿营寨,照顾用膳。自己陪着高谈圣、孟海公、高魁这爷仨进城,来到帅府和众将见礼叙话。这二王述说了他们被麻叔谋逼反的经过、又献上擒拿昏君杨广的计策。 秦琼听了,高兴地说道:“就是你们二位不说,我们也得截杀昏君炀帝杨广。我看杨广死到临头,离亡国之期不远矣。你们到来,正是给我国增添了一股势力,来呀,快快摆酒,给二王接风。”说罢,在接风宴,彼北又畅叙一番,然后各自安歇。 第二天清早,秦琼陪着孟海公、高谈圣二王上殿见驾,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赐二王龙墩,落坐叙话。程咬金问了问他俩是怎么被逼造反的。又详细地打听了挖大运河和杨广要下扬州的消息,让裴元龙、裴元虎收卜礼单,将礼品查点入库。然后传下道旨意,命令所有十六路反王留驻在瓦岗寨上的兵营主将速回各自地盘,然后再号召各位反王带领本部人马到瓦岗寨聚会,共商生擒昏君杨广之事。又吩咐赐全羊御宴款待孟海公、高谈圣,山上白然又是一通热闹,不必细说。 话说,各路反王驻瓦岗寨的将官接到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的矫诏旨意,各自扬鞭打马,返回自己的地盘。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与大魔国结盟的十六路反王先后来了十五路反王,只有川蜀王薛风池因为路远未能赶到。 这一天,程咬金和徐懋功、魏徵、秦琼等商议,定于明天在金銮殿上群王议事。次日清晨,各路反王齐集朝堂,久别相逢,大家说说笑笑。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得金钟三下响,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来到金銮殿落了坐。大魔国的文武群臣在金銮殿上见完了王驾,排班站立。在龙台头里,左右有两个龙墩,左边福寿王邱瑞落坐,右边自在逍遥王裴仁基落坐。 这时,黄门官启奏程咬金道:“启奏魔王万岁,各路王爷除川蜀王正在途中外都已遵旨到达,在朝房候见。”程咬金传旨,请诸位王兄上殿。各路反王,加上新归附的顺义王、白御王,一共十气路反王,上殿参王拜驾,山呼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诸位王兄,平身免礼,来人呀,两旁赐龙墩,诸位反王坐下讲话呀!”大家齐声叩头拱手道:“谢魔王万岁!”说罢,在左右纷纷落坐。坐定之后,百御王高谈圣问道:“万岁,多日不见,您的龙体可安泰否?”程咬金听了心中十分大喜,道:“高王兄,朕原本是个睁开眼不知吃哪方的穷小子,就是为了推翻昏君杨广暴政,朕只所以才当了皇上。合算一当皇上,朕这身子就成龙体了,朕这脑袋就成龙头了,朕这眼就成龙眼了。咱们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千万不要转文,不要弄这字眼儿,就算朕的身子骨不错吧。大家伙还好吧?” 大家伙道:“回禀魔王万岁,我们都挺好。”程咬金道:“今天朕把大家全都请到了瓦岗寨,为的是商量一件大事。杨广这个昏君真是异想天开,要坐船下扬州看琼花,让麻叔谋这小子挖大运河,把多少百姓都给害死了。朕真恨不得今日擒拿杨广,一刀一刀剐了他。你们大家也都是被杨广给逼反的。朕想何不乘杨广下扬州这机会,咱们也奔扬州,在半路上截杀他,你们听这主意好不好呀?”只见,众位反王早就憋着擒拿暴君杨广,早日处决了他,为民除害,个个都很赞成。 这时,徐懋功插话道:“各位王兄的人马都到了,大概总共一百六十多万也不止。十九路反王一齐截杀杨广,这么多人马往哪里放呢?找想,还是光由我国的秦元帅、魏丞相和我先走一趟,到运河沿岸访察地理,找一个安稳妥当的地方,你们想好不好呢?”大家伙都齐声道:“还是徐军师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说罢,计议已定,程咬金在金銮殿摆酒大宴祥王不提。 到了第二天,秦琼、徐懋功、魏徵鞴好了马匹,带着十个亲兵,由瓦岗山直奔大运河沿岸走下来了。沿途察来察去,在扬州西北一百多里的地方,碰到座大山。这山往北十来里地,就是大运河与淮河的汇合处。 原来,这座山叫四平山。秦琼道:“这山可不小,咱们要着实地看一看。”说罢,这一行人骑着马,沿着山的外围绕了一个圈,估摸方圆有四十里,只看见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山口。此外,上山也好,进山也好,都无路可通。由北山口进来,是一马平川道,在这山谷当中陡起一座山峰,叫做孤云峰。沿着外围群山的里边又绕了一圈,估模方圆有二十里。把这里的山坳、山环、山穹子都巡察一番。要上孤云峰,只有正南一条道,北边还有一条蜿蜒小路,不知能否通行。秦琼等人只好从正南山道再往上走,只见,半山腰有块方圆五里的平地,走过去,就到了孤云峰的根底下,再往上走就是盘山道了。转过了十八盘,一直上了峰顶。地势平坦,极目远眺,山峦起伏,好不壮观往北一瞧,这里有座庙宇。走到庙门前,只见上头悬着一块匾,上而是三个金字“清幽观”。 徐懋功想了又想,既然叫清幽观,必是老道庙。“噢,我想起来了!”秦琼问道:“三弟,你想起什么来了?”徐懋功道:“我听人说过,四平山清幽观的老观主很有点来历。这庙既是然俏幽观,这座山肯定是四平山啦!这位观主复姓司马,字名然,今天他是不是还在世上就不好说了。” 魏徵道:“对,三弟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这事来了。咱们这十八路反王人马,屯乓在四平山,最合适不过。不管这位观主在世不在世,咱们应当访一访,屯兵之事,还得求他帮忙呢!”秦琼道:“理应如此。” 大家伙转到庙的左角门前,都下了马。只听到里头有人应声而道:“是哪位呀?”徐懋功道!“观主,我们特地前来拜访。”吱溜,庙门打开了,出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小道士。他见来了这么多人,大吃了一惊问道:“你们找谁呀?”徐懋功回答道:“无量天尊,这位小师弟,请你到里面回禀一声。”一指秦琼道:“这位姓秦名琼,字叔宝。”一指魏征又道:“这位姓魏名徵,字元昌。我姓徐名勣,字懋功。我们到此游山,特来造访贵观的观主,焚香敬神,别无他事。”小道士道:“您们在这里等候着,我禀报我师父去。”说罢,小道士来到了跨院鹤轩,就把徐懋功所说的话跟他师父一学说,这位老道长正是司马然,道号叫真仙子,他年纪七旬已过,须下是满部的白髯。别看他栖身深山幽谷,天下大事瞒不了他,因为他与四外的高人名士素有来往。刚才听小道士所报,事出意外问道:怎么瓦岗山大魔国的扫隋大元帅、丞相、军师都来了?内中魏徵、徐懋功二位,甭管真假,还得算做我们三清里的人。人家以礼相访,我也要以礼相接,接进来问个明白也就是了。 老道长想到这里,就吩咐道:“徒弟们” “是。” “赶紧随着为师迎接贵客!”说罢,这老道长穿上道袍,十几名小道士敲打着法器,一齐出了角门以外。小道士们左右一分,当中闪出老道长司马然。外边众人一看,只见,这位道长身高九尺开外,胸前宽,背磅厚,体格魁梧。头戴道帽,穿着大红缎子的法衣,绣金花,走青边。长圆脸,紫脸膛,鼻直口方,满部白髯撒摆胸前,还真有个样子。 司马然手执回头如意,口中念道:无量寿福!”又问道:“那位是徐军师?那位是魏道长?那位是秦元帅呀?贵客至此,贫道特地摆队相接。”说罢,这哥仨赶快抢步上前。 秦琼道:“这位观主,在下秦琼,这厢与您有礼了。”说罢,作了个长揖。魏徵、徐懋功也打起稽首道:“无量天尊,我们这厢与观主有礼了。”司马然道:“贫道这厢还礼。此处非是讲话之所,请到鹤轩一叙。”魏徵道:“那我们就在此讨扰了!”说罢,秦琼吩咐十名兵卒看好马匹,在庙外等候。这哥仨随着观主进了清幽观。 到了鹤轩,分宾主落坐,有小道士献茶,茶罢搁盏。司马然道:“三位贵客大名,贫道素有耳闻。听说隋朝大军三打瓦岗军连遭败北,只好跟贵国求和,三位真是盖世英才,贫道甘心佩服。今天三位来到四平山,不知为了何事呀?” 徐懋功也不瞒着,问什么答什么。谈来谈去,这才谈到昏君杨广要下扬州赏琼花,挖运河劳民伤财,天下百姓愤恨难当,十八路反王的人马已然齐集瓦岗山打算截杀昏君杨广。徐懋功直截了当地挑明满:“我们沿着大运河两岸寻找适于屯兵之处。找来找去,找到这四平山打算就在这里屯兵。不知道长有何见教?” 司马然一听,是敞腹大笑,他用手向西北一指道:“昏君杨广啊,到了你亡国之期了!徐军师,秦元帅,这四平山正好屯兵,你们有用得着贫道之处,贫道是万死不辞!”徐懋功道:“哎呀!那我们可就多谢了。”说罢,老道长领着这哥仨到庙里各处看了看。 只见,第一层大殿供着轩辕黄帝,三个人焚香膜拜。老道长要留他们在庙里住两道,徐懋功道:“我们不能住了,十八路反王人马都在瓦岗山等候消息呢!”说罢,司马然挽留不住,只好客客气气把他们送出庙外。接着一边往下送,一边向他们指点山间地形,兵卒牵马在后头跟着。一直送到十八盘,这才对他们道:“你们到十八盘的根底下由正北小路下去,出北山口。” 徐懋功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道长请回去吧!”老道长告辞回庙。这一行人下了十八盘,由北山的羊肠小路下来,路窄的地方只能过匹马。打北山道下来之后,再走过片平川地,就是四平山的北山口。出山上了大路,个个跃马扬鞭,回转瓦岗寨。 过了几天,秦琼等人回到了瓦岗寨大魔国。山上弟兄们都过来探问,秦琼就把访察地理的经过跟大家说了说。第二天,到金銮殿之上见驾已毕,程咬金道:“哈哈,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喂,你们走了这些日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哥仨把四平山的地形地势一说,程咬金即刻传旨请各路反王上殿。 原来,秦琼等人走了之后,又有不少反隋的队伍前来归附大魔国。总称之为六十四路烟尘。各路反王和各路烟尘首领上了金銮殿见礼之后,徐懋功也说明了四平山的来龙去脉。 程咬金问道:“诸位卿家,咱们屯乓之处,是不是就选在四平山呢?”众位反王、首领都很赞成。程咬金道:“那咱们就各自查点人马,择吉起兵吧!”程咬金命黄门官宣读矫诏旨意; 以下乃参加众位反王名单; 此名单如下; 瓦岗程咬金称混世魔王 河南朱灿称南阳王 河北李子通称凤鸣王 明州张金称称金提王 武陵李执称大梁王 江陵萧铣称小梁王 济宁王薄称永宁王 苏州沈法周称江南王 山西刘武周称定阳王 夏州高士魁称海洲王 楚州高士达称冀州王 陈州吴可玄称陈州王 山东唐壁称济南王 湖广雷大鹏称襄阳王 幽州铁木儿称宜州王 甘肃徐元朗称净秦王 相州高谈圣称百御王 曹州孟海公称顺义王 共有十八位反王,还有六十四路烟尘,为首的是杜伏威、辅公祐、张善相、薛举、薛仁杲等众反王,其余按下不提! 名单宣读已毕,众位反王遵旨,各自回营清点。清点结果,这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人马合兵一处,凑起来一共是一百八十万大军。吉期已到,程咬金传谕各营起兵,留下裴仁墓、邱瑞两位老王爷和伤体初愈的翟让将军看守瓦岗山。此番起兵,非比寻常,一路上不响炮,不擂鼓,没有一点响动。而且专找僻静地方一小拨一小拨地走,白天宿营,夜晚行军。过了几日,十八路反王所有兵马陆续来到了四平山。到了四平山,各路人马分别在山上山下、山内山外安营扎寨。大魔国的人马在孤云峰南坡半山腰的平地上扎下大营,这个地方名叫叠山,占个中央戊己土。多少流星探马派出去,探听昏君杨广的消息。 每天早晨,各路反王都要来到程咬金办事的紫帷金顶黄罗宝帐,跪倒叩头拱手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参王拜驾,然后落坐叙话,这成了例行的礼节。 忽然有一天,众位反王又来朝见程咬金,大家伙拱手道:“我等参见都盟主,愿我主陛下万岁!”程咬金没听洁说的是什么,照例说进道:“诸位王兄免礼平身吧!坐下讲话。” “谢魔王万岁。”说罢,众位反王起来,两旁落坐徐懋功道:“魔王万岁,刚才人家称呼你什么来的?”程咬金醒过味来哟!问道:“对呀!往天管我叫万岁,今天大家全叫朕什么主来的?”徐懋功道:“什么主?大家都管你叫都盟主!” 程咬金道:“哎呀,这都盟主怎么讲啊?”徐懋功道:“听我告诉你说,咱们现在来了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连兵带将全算上,够一百八十万大军,没军饷找你要饷,没恤找你要恤,干脆说吧,这个嚼谷你个人包了。这都盟主就这么讲?” 程咬金一听,说:“哎呀!诸位王兄,是哪位承头起义,管我叫都盟主来的?”要问这承头人是谁?就是河北凤鸣王李子通。这位老将军背着大魔国,把各路反王请到他的营帐,对大家伙道:“咱们既是全都归附了大魔国,不过这是有其名而无其实。听从大魔国的调遣,这是有其名;粮晌自理,这又是无其实。说实话,我这支人马所带粗草,再吃二十来天,就要恐慌了。咱们粮草用光了,还怎么截杀杨广呢!大家想想,是不是都有这么个难处?”一听李子通所讲的这个道理,这个道:“我现在粮草也就够一个月的。”那个道:“我连半个月的都不够。” 李子通道:“我想,等明天咱们去朝见程咬金的时候,大家伙都管他叫都盟主。这程咬金的确也够个都盟主,别瞧他没学问,净说大白话,可是一点私心也没有,拼死要跟隋朝反到底。隋朝一打瓦岗军连遭败北,大批物资都归大魔国了!我们尊程咬金一声都盟主,他一认可,往后咱们缺粮少响,他得派人回国调运。这次截杀杨广,就没有担心的事了。” 李子通这么一承头,众位反王都说乐意。今天朝见程咬金之时,这才一齐把“都盟主”叫出来了。程咬金问谁是承头人?大家伙都看了看李子通。 李子通哈哈大笑道:“陛下呀,昨天我们大家有个约会,皆因我们人单势孤,粮薄饷亏,既然是我们归附了贵国,应当有名有实,就请贵国承认这个都盟主吧!”徐懋功在一旁说道:“既然是大家约会好了,称我国为都盟主,可也不能这样定局。虽说大魔国兵多将广,粮丰饷厚,我们也不能自以为是,以大压小。大家同心协力,决心灭隋,这都盟主啊,是人人有份。我想,是不是大家选一位都盟主?哪位比我国陛下智谋还高,灭隋的志向还强,就推选出来做都盟主。” 大家伙一听,纷纷齐声道:“徐军师说到推选,我们当中真没有称其职的。”李子通道:“徐军师,您这个意思是客气,是谦虚,既然大家都承认贵国为都盟主,再另选就不太好了,请接受了吧!” 徐懋功听了,一时无话好说。“哎呀!”这会魏徵搭碴了道:“三弟,既然大家公推咱国为都盟主,我想就这么定局也不太合适,我倒有个办法。”大家伙连忙问道:“魏丞相,您有什么办法?”魏徵回答道:“在这座孤云峰顶上有一座庙,名叫清幽观。庙中头层大殿里供的是轩辕黄帝,很是灵验。明天早起有请各位和我国圣上一起到清幽观朝拜轩辕黄帝,一个一个依次烧香磕头。谁应当做这都盟主,他磕头之时,轩辕黄帝的铁冠就会飞升起来。这个办法叫做万古衣冠拜冕旒。咱们定都盟主,不但要度人心,还要观天意,你们看这办法好不好?” 李子通道:“要是所有的老千岁全都拜不起来呢?”魏征道:“那就再想别的主意。”大家伙一听,道:“既然魏丞相说到这里,明天咱们就试一试。”这里头有人问道:“魏丞相,咱们定都盟主,为什么要请轩辕黄帝示意呢?” 魏徵道:“轩辕黄帝乃是华夏万民之始祖,想当初他平定天下,自称帝尊之时,南方的蚩尤兵发中原,要与他决一雌雄。据说这个蚩尤能够喷云吐雾,轩辕黄帝的人马与蚩尤对阵,陷入大雾之中,分不出东南西北。轩辕黄帝有办法,他造出一个指南车,按着指南车走,就辨明了方向。结果打败了蚩尤。我想轩辕黄帝一看咱们这些人能成大事,必定会显灵,应当做都盟主的向他跪拜,这铁冠能不升起吗?” 大家伙道:“听魏丞相之言,咱们是要请老祖宗拿主意了。”魏徵道:“正是。”大家伙道:“那好,明天一准上山拜见轩辕黄帝就是了。”约定好了,众位反王散去。 程咬金道:“魏大哥,真能给轩辕黄帝的铁冠拜起来?俺老程不相信。”魏徵道:“如若老祖宗有灵的话,就许给拜起来。”程咬金道:“俺老程看你这是云山雾沼,没影的事。”魏征道:“陛下,这事您就甭管啦!” 到了第二天辰时,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带领瓦岗寨众位山将,连同那十九路反王,都骑着马,一齐绕过十八盘,到了孤云峰的最顶上。大家伙看了又看,不错,北边有好大一座庙宇。司马然事先得到讯息,早己命徒弟将道观洒扫干净,大开山门。一见众位反王上了山顶,他带着徒弟敲打法器迎上来了。众位反王甩镫离鞍下马。 司马然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福!贫道司马然前来迎接魔王万岁与诸王千岁,贫道这厢与万岁和诸位千岁稽首了。” 程咬金道:“啊,道长您别客气,我们到这里降香盟誓,讨扰了,讨扰。” “哎,诸王驾到,为敝观生辉,何谈讨扰三字。各位往里请!”说罢,众位反王来到大殿前,都在廊子底下一站,小道士这边撞着钟,那边打着鼓。往殿内看了又看,这位轩辕黄帝的坐像仪表堂堂,戴二十六挂垂珠冕毓冠,冠顶上是平的,从前到后多少有一点溜坡,前沿有三十六串珠子垂拉,双手捧着七星白玉珪。司马然吩咐燃香点烛,问哪位先叩拜。 徐懋功道:“请各位千岁爷排好,依次进殿叩拜,前边有人拜起来,后边就别拜了。”说罢,在东边排好。第一个是大梁王李执进来了,他跪倒磕头,然后冲上面一抱拳,口中说道:“轩辕黄帝在上,弟子大梁王李执在下,我要有命为都盟主,请您这铁冠无故而自起。”看了又看,没拜起来,起身退到西侧。第二个小梁王肖铣,也是跪倒磕头明誓道:“轩辕黄帝在上,弟子小梁王肖铣在下,找若有命为都盟主,请铁冠无故而自起。”又看也没拜起来,心里想道:没我事了,出来在西边一站。接下来的海州王高士魁、冀州王高上达,陈州王吴可玄、易州王铁木耳、济宁王王薄、江南王沈法周、济南王唐璧、湖广襄阳王雷大鹏、金堤王张金称、南阳王朱灿、河北风鸣王李子通、曹州顺义王孟海公、相州白御王高谈圣、口北王福克宗坦、沙漠王罗子都,一位接一位,都这么明誓道:“我若有命为都盟主,请铁冠无故而自起。”明了半天誓,一位也没把铁冠拜起来。全拜完了,最末一个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徐懋功道:“万岁,该你了。”程咬金道:“朕说怎么给我搁末一个了?”大家伙道:“这唱戏呀,开场戏没有好戏,叫唱戏,名角多咱也搁在蹲底末一个,唱大轴。”程咬金道:“嗐!合算把朕当个主角啦,还唱压轴。”徐懋功道:压轴不成,唱大轴。”程咬金道:“诸位王兄王弟们没拜起来,难道朕这个卖私盐的就能够拜起来吗?” 徐懋功道:“哎,万岁,我们听说当初您探地穴,得到过天命当立大德天子的白玉牌子,您福大命大,说不定就能拜起这铁冠来。”说罢,程咬金犹豫了一下,道:“哎,得了,大家伙都全拜了,朕不拜也不合适呀!” 程咬金上前跪倒磕头拱手道:“轩辕黄帝在上,弟子程咬金在下,我要有命做都盟主,这铁冠就无故……!”刚说到“无故”这里“自起”两字还没说出来,大家伙看了又看,这铁冠骤然升起,直奔上面天花板,叭,就贴上了。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103回 程咬金做都盟主 猛勇将军拽望舟 上回说到,在四平山清幽观里,各路反王朝拜轩辕黄帝,谁能把黄帝的冕旒冠拜起来,谁被当立为都盟主。拜了半天,只见,十八位反王纷纷拜起来。最一个轮到混世魔王程咬金,他一拜,这座轩辕黄帝像的加冕铁冠是无故而自起。十八路众反王大吃一惊,都赶快对着程咬金跪下了,齐声说道:“天命难违,您就是都盟主啦!” 只见,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抬眼看,铁冠贴在天花板上纹丝不动,他心里这个扣儿解不开,“冒唔!”忽然,把他这口头语想起来。要说这事也怪,怎么程咬金就能把铁冠拜起来呢?是他真有这造化吗?当然不是。 原来,这是瓦岗山大魔国的人在装神弄鬼。原来头天议定拜冕旒,诸位反王散去之后,魏徵、徐懋功、秦琼在背地议论。徐懋功问道:“魏大哥,您提出这万古衣冠拜冕旒的主意,到底这事要落到什么地步呢?”魏徵回答道:“此事我早就筹划好了,咱们必然闹出个神鬼之说。常言道,一树之果有酸有甜,一母之儿,有愚有贤。如今,这十八路反王虽然跟咱们同反隋,都是一股劲儿。但将来谁一旦得了慌权,谁知道谁变成什么样呢?如果还是一心一意征救天下百姓出水火,使天下人得其温饱,那当然好。但也要提防有人学杨广的坏样子,争夺荣华富贵,你掐我,我掐你,让老百姓继续遭罪。所以我说,这个都盟主的大权,咱们不能轻易放弃!” 秦凉听了,一伸大拇指道:“大哥说的对,可这神鬼如何闹得呢?”魏徵回答道:“咱们还得借轩辕黄帝的神气,把咱们四弟立为都盟主。过去我说过,当年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而起义怎么样啊?愣告诉大蛇能说话,说要灭秦始皇,嘿,细打听呀,全是人为的。咱们四弟探地穴,当上大魔国的皇上,这不也是人为的吗!咱们这就上山找司马然去,别人不带,就带侯君集,让他从库里拿几大块吸铁钢,到清幽观里布置这巧妙机关。”秦琼一听就明白了,道:“好,这事千万不可走漏风声,这哥仨当下就找来神偷赛白猿侯君集,从库里取出应用物件,悄悄上山去了。 到了清幽观,魏徵把要办的事对老道长司马然挑明。司马然哈哈一笑,道:“应当如此。”说罢,即刻领着这哥四个来到大殿。大殿顶棚的天花板,为了检修之用,自然有一块是活的。侯君集带着家什蹬梯子顺西北犄角这块活动天花板钻了进去,大估摸来到轩辕黄帝头顶上这块天花饭,用刀敲了敲,“梆!梆”,下面的人喊道:“差不多了,再往东一点。” 侯君集点上小油灯,找准了这块天花板,“叭,叭,叭。叭”用刀刻了下来。在这块四四方方的天花板背后钉上两根稍长的木带,又把它放回原位,它就变成能够活动的了。在这块板的边上凿了个小眼,可以从上往下看。这时候,下边司马然蹬在供桌上把轩辕黄帝的冕旒冠晃摇活了,让它浮摆浮搁在那里。 侯君集从天花板上下来,抬头一看,挖补的地方还有木头茬子,又蹬在梯子上照着团鹤图案的原样,用彩笔描绘好。所有的机关都布置停当,侯君集当夜就留在观里,那哥仨下山回转大营。在道上,秦琼道:“这事可就咱们几个人知道,咱大魔国的人也不能让知道。”心里又一想,道:“咱们四弟是皇上,是不是得让他知道呀?” 徐懋功道,“不成!他嘴不严。明日他把铁冠拜上去了,各位反王尊他为都盟主,一夸他有造化,他要是万一说出来:“我有什么造化呀!你们哪里知道,上面有大捆吸铁钢啊!”一句活,这事可就砸了。”秦琼点了点头道:“对,还是甭跟他说过后再让他明白吧!”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了,侯君集把吸铁钢捆成方方整整的一大块,用手抱着,蹬梯子钻到天花板顶上。小道士们搬走梯子,把大殿打扫干净。一会儿的功夫,十八路反王都来了。侯君集在上边左手攥着中间那块天花板上的木带,右手按着吸铁钢,顺小窟窿往下瞧。只见,十八路一个一个的反王依次向轩辕黄帝跪倒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明誓祷告。湖广襄阳王雷大鹏在祷告的时候还直“哇呀”,侯君集心里想道:“你呀,也不成,我这里不动,这铁冠能起得来吗,最后轮到程咬金,只见,他跪下祷告,刚说到“我要有命做都盟主,这铁冠就无故吹起来了……!”说罢,侯君集左手把这块天花板一抬,右手把吸铁钢往空洞这里一放,那冕旒冠是浮搁着的,冠顶是块薄铁片,能不被吸住吗?叭!可就贴上去了。 各路反王一看,赶紧给程咬金跪下磕头道:“此乃天命不可违,您就是都盟主啦!” “臣等参见都盟主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冒唔”了一声对诸位反王言道:“这事真它那个邪行,怎么朕一明誓这冠就起来了?朕得上供桌看看。”秦琼心里想道,幸亏没跟他交底,急忙拦他道:“你看什么呀?这是老祖宗显灵,你认下这都盟主不就完了吗?” 这时,司马然走了过来,冲程咬金打了个稽首言道:“无量寿福!恭喜魔王万岁,贺喜魔王万岁,您今天做了都盟主,贫道在这里给您贺喜啦!来,各位老千岁家请到客堂我这里备有素斋,请大家享用。”众位反王道:“既然是道长款待,我等讨扰多日了。”众位反王由司马然陪同到客堂用饭,各自布施银两不提。 下了孤云峰顶,来到大魔国的紫帷金顶黄罗宝帐,众反王向都盟主程咬金见礼。程咬金道:“诸位王兄,快快免礼平身,既然是老祖宗显灵,诸位王兄乐意,朕就当这个都盟主。等推翻了大隋朝,咱们再另择明主。万一失败,朕挨头一刀,决不含糊。我做都盟主,咱们这国就叫都国吧!兵叫都兵,将叫都将,秦二哥是都元帅,裴元庆是都先峰……!一句话,咱们这都国的一切人也好,物也好,都得挂都字,你们听见没有?” 众位反王齐声道:“魔王万岁,那是当然如此啊!”程咬金道:“好嘞,那你们就找都元帅议论军务大事去吧,朕这儿退朝啦!”说罢,他一摆袖,诸位反王的第一回早朝就散了。 秦琼吩咐擂鼓升帐。鼓响三通,秦琼在元帅宝帐正居中落坐,上首魏徵、下首徐懋功也都坐下,瓦岗军众将两旁侍立。众反王进帐拜见都元帅。秦琼让大家两旁坐下,说道:“诸位王兄,这回咱们兵合一处,将到一家,也就算是有缘吧!眼下昏君杨广还未到来,我看咱们的营寨太杂乱无章了,应当重新安排一下。” 诸位反王齐声道:“那就请秦元帅传令调遣吧!”秦琼道:“那好,那我就传令了。”说罢,从令箭架上抽出枝枝令箭,依次点派诸王。 “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铣,命你们带领本部人马在四平山北山口扎营,你们占个壬癸水,到时候听我的命令行事!” “得令!”说罢,这二王接过令箭,重新坐下。 “济南王唐璧,湖广襄阳王雷大鹏,你们两家占南方丙丁火,在四平山正南安营扎寨,不得有误!” “得令!” “曹州顺义王孟海公,相州白御王高谈圣,东方甲乙木归你们两家,命令你们在四平山东山口安营扎寨。” “得令!” 南阳王朱灿,河北凤鸣王李子通,你们两位王家占西方庚辛金,在四平山西山口扎营待令。” “得令!” “海州王高士魁,冀州王高士达,你们两家在四平山山围子里西北扎营,不得有误!” “得令!” “陈州王吴可玄,易州王铁木耳,你们两家在山内西南方安营。” “得令!” “济宁王王薄,江南王沈法周,在四平山内,你们占东南方。” “得令!” “口北王福克宗坦,沙漠王罗子都,你们两位在山内东北安营!” “我们的明白,得令!” 秦琼把四面八方都派好了,只剩下金堤王张金称在前文书中提起过,张金称的姐姐张玉蓉曾经盗令传信搭救秦琼,自己拔剑刎颈而死。自尽之前她托付过秦琼,要多多照顾她的兄弟张金称。今日在宝帐之,秦琼仓想,在这十八路反王之中,就数张金称势力最弱,我要把他派到一个比较安稳的地方。 这时,只见,张金称讨令道:“元帅,四面八方俱已派遣,不知我在哪一方安营扎寨?” 秦琼传令道:“金堤王张金称,你看大魔国扎营的这块平地,此处叫做叠山,你就把本部人马迁上叠山。现在四而八方十六路分别占住乾、坎、良、震、巽、离、坤、兑,构成了八卦的形势。你我两座大营和中央太极,我面朝南,你面朝北,背靠背挨在一起,就是八卦中间这个阴阳鱼儿。你听明白了没有?” 张称金心里明白这是秦琼照顾他,喊道:“元帅,我听明白了,得令!”说罢,各路反王接过令箭之后,都回位坐好,等候都秦元帅还有什么军令发遣。秦琼吩咐道:“诸位王家,从今以后,大家就不必每日朝见我国都盟主来了,有什么军务大事,咱们共同商议,各自安营去吧!”众反王纷纷退了出去。 诸位反王走后,秦琼与魏徵、徐懋功核计了一下,又命大魔国兵库侍郎金甲、童环赶制都国的旗号标帜,从都盟主程咬金开始,全军上下,旗帜上都要加“都”字样。命令粮库侍郎贾润甫、柳周臣查点各国军粮,火速上报。这四个人领命各去办理。 过了两天,贾润甫、柳周臣把军粮数字调查上来,加起来算了算,还够二十多天吃的。秦琼、徐懋功把先锋官裴元庆找来,命他带领五百亲兵回瓦岗寨调粮,估摸炀帝杨广到此也不会太久了,再调一个月的粮食差不多就够用了。裴元庆领命,鞴好蹄血玉狮子,挂上梅花亮银锤,带领亲兵遘奔瓦岗寨不提。 果然不出秦琼、徐懋功所料,隋帝杨广就要从洛阳下扬州了。杨广在东都显仁宫里先后接到麻叔谋、今狐达的本章,知道大运河已经竣工,龙舟,凤舟以及护驾船只俱已造齐。杨广传旨宫廷内外,即刻准备出发下扬州。命令靠山王杨林、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带领二十万人马护卫大运河左岸,北平王罗艺带领二十万人马护卫汴河右岸。这两位老王爷接到杨广的旨意,各有各的心思。杨林想的是,我今年已经七卜有二了,没儿没女,收了十二家太保做干儿子,现在剩了少一半。甭管怎么着,杨广是我的亲侄孙,他想看琼花就让他看去吧!隋朝的江山能传就传下去,不能传也没办法,我也老了,管不了许多了。我这次护驾前往,顺便也可以访查访查江南民情。 罗艺想的是什么呢?他看得很清楚,隋炀帝杨广这昏君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营建东都洛阳、修筑长城、三征高句丽、又挖大运河,把天下百姓逼反了不少。这回下扬州的百姓,怨声载道,看来大隋朝十之八九要保不住了。我离开北平府的时候,己经和我儿罗成核计好,到时候金蝉蜕壳,我自有退身之法。这两位王爷的心思,昏君杨广哪里知道,他净想好事了,对下扬州的危险点没有考虑。孟海公、高谈圣造反,麻叔谋被截杀,早有地方太守、刺史将这些消息写成奏本派人星夜送往东都洛阳,又被奸相宇文化及给压下了,杨广一点儿不知道。杨广又任命了一个大运河总管,就是前文《行贿谋东宫》一文中提到的帮助他篡夺东宫太子之位的张衡。 为了怕杨广路上闷得慌,令狐达命人在洛阳专门造了一座了望舟,本来准备顺着洛水将此舟开入运河,迎候圣驾。出发前三天,忽然,杨广想出了一个怪主意,他要坐在了望舟上,陆地行舟到运河,由那里开始下扬州的行程。从停舟的地方到运河得走四里多旱路,杨广又命丞相宇文化及传旨,在这条大道上要铺黄土,撒麦余子,铺撒三层,上面用香油泼洒,要全城和四郊方圆百里各户人家敬献香油。旨意一下,洛阳府官吏、衙役逼着老百姓交香油。这事有那个不同恨杨广呀!庄稼人起早贪黑,种点芝麻容易吗!合着榨出油来,都让这无道昏君给剥削了。没办法,这香油还得交。在三天头上,这条香油大道就算修好了。这小磨香油泼成的大道香闻数里,老百姓都骂道:“真香啊!杨广这昏君拿香油拨街,将来不定是怎么死的呢!” 杨广闻听这条道路修好,又传旨命朝廷文武官员轮班拉船纤。为什么要让文武官员拉船纤呢?杨广心里想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在朝廷大臣里,我知道谁对我有忠心呢?今天让你们都拉船纤,谁要是劳而无怨,那就是忠臣;谁要是内心里怨恨我,拉纤时回头斜眼看我,透着心里不服气,我就让张衡暗地记下来,将来抓碴整治你。这就是昏君杨广使的心计。 启程之日来到,皇帝杨广又颁下旨意,派兵围剿镇守黎阳的杨玄感,剪除永宁王王薄的势力。杨广又听闻,前线兵伐高句丽战事取得了捷报,心中十分大喜,将士们在前线拼死杀敌,而自己却带着大队人马就要出发。他和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萧妃登上了望舟。这座了望舟小巧玲珑,上有画阁,十分华丽。杨广到画阁中间宝座落坐,箫妃旁边相陪,前面摆好一桌酒席,周围宫娥彩女吹拉弹唱,上垂首左边是蒲山公李密,右边是夏国公窦建德,两人都是全身披挂!保护圣驾。李世民在船头鸣锣开道,在他旁边站着猛勇大将军李元霸。 杨广让李元霸上船护驾,跟这傻子李元霸就说带他上扬州瞧琼花去。船前两侧头班拉纤的文武官已然站好,每人一个纤板儿两股绳子,这纤板有搁在胳膊肘上的,有搭在肩头上的,有放到胸口前头的,两根绳子顺到身后,快到船头这里,就变成一股绳子了。 过了一会儿,船上音乐高奏,杨广说了一声:“开船!”顿时前头喊起了号子:“开船楼! “喂,喂,喂啦,喂啦,喂……!”这道路是麦余子、黄上加香油,它滑呀!拉纤的刚一起步,呱卿!趴下一个。“喂啦喂啦喂……”噗嚓嚓!又趴下仨。这趴下的,摔个马趴也好,摔个坐墩也好,还得爬起来,接茬拉。不少当官的摔得纱帽翅也没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沾了一身麦余子和香油。“喂啦喂呀!喂啦喂啦喂呀……!”好容易这船才往前挪动了一小点儿。 隋帝杨广在船上看了又看,一阵阵哈哈大笑,这船一寸一寸往前挪,别提多费劲啦!一会儿,左边摔趴下一个,跟着右边又摔趴下五个,有时候一赶劲接连摔倒二三十。李元霸站在船头,越看着越不对劲,就对李世民道:“哦!我说二哥呀,你瞧这拉船纤的纱帽都摔歪了,还沾了一脸麦余子。这船要照这么蹭着走,得多会儿才到大运河啊?” 李世民劝道:“四弟,你少说话,这事不用你管。”李元霸道:“哎,这事不管可不成,这么办得了。”说罢,他扯开大粗嗓门吼叫了一声喊道:“你们大家伙全站住!”听船上有人喊“站住”,拉纤的官员登时就停住了脚步,不往前拽了。 后面的皇帝杨广一看到李元霸不让船走,急忙喊道:“猛勇大将军,你为什么不让船往前走呀?”李元霸回头冲杨广大声嚷嚷道:“我说太圣喂!大家伙拉这纤,摔了个劈哧啪嚓,脸上又是麦余子又是香油,还划了大口子。照这么拉,得多会儿才能到大运呀?” 杨广对他道:“李元霸呀,你莫要多管,这事我自有道理。”元霸道:“太上呀,你这个道理呀,算了吧!干脆我问你,由这里到运河有多远?”杨广回答道:“听说有四里多地吧!”元霸喊道:“就四里多地呀!你让他们就留一股纤绳子,余的都取消,瞧我的,我要单臂拽龙舟!”杨广一听,大吃一惊道:“什么?你能单臂拽龙舟?” 李元霸回答道:“对啦!”杨广有点儿不相信,说:“好!那你就当面拽一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力气!”箫妃听着心里头一激灵,心里想道;这还真是个傻子! 这时,世民扽了扽元霸的衣襟:喊道:“四弟,不行呀!”元霸喊道:“二哥呀,咱试试,万一要行了呢!那不就省得大家伙摔跟头了吗!拉不了走,咱们再说啊!”说罢,他从船上跃身,嗖噗!就跳下去了。船头里给他留了中间的一股纤绳子。他拿左胳膊顶住纤板,往左肩头上搭绳子,一回身,用右手抓住身后的绳子,扭头冲杨广喊道:”看咱试试……!”叫了三下劲,这船硬是纹丝役动。他心里起急,哼,我会拽不动它?好嘞!这第四下他把全身劲使上了,“嗯!”这船噌的一下,往前挪动了一点儿。船一动,他可就迈开步儿啦!噌!噌!噌!他是越走越快。他的心思是快点拉到地方就完事了,要是船停下来把香油拌麦余子压住,还得二次费劲。这傻子倒好,柔柔柔柔,跑上了! 他这一跑不要紧,了望舟上摇摇晃晃,碟碗乱碰,凳子一歪,呱唧!昏君杨广来了个大坐墩。旁边大臣李密把他搀了起来,只听他喊道:“哎哟,哎哟,李元霸,可把我捧痛了,别跑啦!箫妃也扒在桌子上,不敢动了,“哎哟,哎哟!”还直喊“哎哟”。 李元霸根本没听见他们叫喊,一股劲儿往前拉,一气拉到大运河岸上。叭!他猛一回身,两手按住船头的两帮,这船可就站住了。噌!他跳到船上,招呼一声:“太上哎,到了!”杨广道:“猛勇大将军啊,你可朕吓坏了!”李元霸问道!“我怎么吓着你啦?我跑快点是为让大家伙少受罪啊!”杨广道:“你看看吧,你把朕的箫妃娘娘给吓坏了!” 李元霸看了看,箫妃的脸都给吓白了,道:“嗐!这是怎么话说的。”箫妃怒喊道:“猛勇大将军,此次你有惊驾之罪,本宫应当斩你!”李元霸道:“呦!娘娘呀,你可别斩我呀!”箫妃道:“那好,本宫就饶过你这一次,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也不必随着陛下扬州了,本宫命你留下跟着总管宇文铠镇守洛阳吧!”说罢,那箫妃唆使杨广硬是让李元霸留下,同宇文铠镇守东都洛阳。 傻子李元霸一听,心里想道,合着我这力气白卖了,他眼珠一转道:“噢,我明白了,就为我惊了驾,本应当掉脑袋,你不斩我,这还算便宜了我。” 虽说这隋帝杨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在后宫最宠爱一个女人,那就是箫妃,杨广偏袒道:“不错。”“这看琼花不带我去了?”杨广道:“让你看守洛阳。”李元霸心中愤愤不平地道:“好嘞!既然是太上不让我去了,打这起,太上以后可就别找我了。要是找找,可别说我李元霸拿糖。”杨广道:“猛勇大将军,朕用不着你了,你走吧!” “好,往后别找我啊!”说罢,李元霸跳下了船,回转洛阳去了。 李元霸这么一走呀,这了望舟可就下水了。船行水中,文武官员在两岸护行。到了洛口,杨广改乘龙舟。这座龙舟非常壮观,高四丈五,宽五丈,长二十丈。船有四层,最上头那层是正殿内殿和东西朝堂,完全是仿照金銮宝殿的样式。中间两层一共一百六十间房,住着杨广最心爱的妃嫔,像箫妃、朱贵儿、薛治儿、宣华、荣华等众妃子,最下边那层住的是宦官内侍。整个龙舟都用金银、宝玉装饰起来。在龙舟后头的叫做翔螭舟,俗称凤舟,是箫妃乘坐的,比龙舟稍小一点,船上装饰一模一样。再往后是妃嫔所乘的九艘浮影舟,贵人、美人和十六院夫人所乘为三十六艘漾彩舟,诸皇子、公主和三品以上官员乘职的五十二艘五楼船,还有什么朱鸟、苍螭、白虎、玄武等等各式各样的舟船,一共五千多艘,上边分别载着文武百官、宫娥彩女、僧尼道士、羽林军、护卫军、虎贲军。简直是宫廷大搬家,成了水上王朝。这支庞大的船队,从头到尾,拉出去足有二百里长。大运河两岸,有四十多万兵将一路护驾前行。拉船纤的殿脚有多少人呢?一共八万多人。这些殿脚都是所过郡县抓来的老百姓,船队还没到,殿脚先都预备好了,一色要年轻的,拉凤舟的完全要少女,其他的船就不拘了。 昏君杨广登上龙舟,坐定之后,传旨道:“开船!”这只庞大的船队就奔扬州开下来了。这拉纤的是一站一站接力,到了哪州哪县,不但要派出殿脚,还要供应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昏君杨广此次下扬州,劳民伤财,挥霍国库,选下的罪孽可就太大啦!杨广这小子并不老老实实在龙舟上呆着,他是想上哪船上哪船,来回乱串,到处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前文也已然提起过,在大运河两岸为他盖了四十多所离宫,走到哪座离宫,他都要进去玩乐一两天。运河左近有好山好水,他都要去逛;有名胜古迹,他都要去玩。这个昏君不知死到临头,简立乐大发了。 这一天,皇帝的船队进入了泗州地界。护卫运河左岸的马队正往前走着,忽然,亲兵来到靠山王杨林马前道:“启禀王驾千岁,扬州的紧急报马到。”杨林听了大吃一惊道:“啊?赶决带到马前回话。”亲兵把这报马带来,他向杨林呈上一道告急奏折。杨林展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奏折上写得明白:如今有瓦岗山大魔国为首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屯兵四平山,图谋截驾。为免不测,望陛下返驾东都。杨林看罢,当下杨广颁下旨意,队伍哲时安营。杨广在龙舟上一看,左岸人马停住,右岸人马也不走了,整个船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暂停前行。杨林催马来到河边,下马上小船,转到龙舟之上。 昏君杨广正在箫妃、朱贵儿、薛治儿等美人陪着玩乐,听说太皇叔来了,赶紧让美女退下,让人把太皇叔请来。杨林见驾已毕,落坐叙话。 杨林奏道:“启奏陛下,老臣刚才有扬州紧急报马到来,说有瓦岗大魔国为首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屯兵在扬州西北的四平山,图谋截杀圣驾,请陛下返回东都洛阳。” 杨广一听,心想不是同大魔国这群反贼议和了吗?怎么还有这等事:“来人哪,赶紧宣蒲山公李密前来。”李密就在龙舟彩楼之外保驾,内侍领旨宣他晋见。李密不知为什么事,见了杨广跪倒磕头道:“臣李密见驾,吾皇万岁!” 杨广问道:“李密,前者你做为使臣到大魔国安抚,可有此事?”李密回答道:“确有此事。”杨广道:“现在扬州报马到来,说大魔国为首各路反王人马要到四平山截驾,这是缘故?”李密道:“启奏陛下,微臣奉旨到大魔国安抚,和议已成,立下文书,这文书一式两份,中间有对口字,双方各执一份。谁知大魔国匪性未退,竟敢毁约截驾,此事与微臣并无干系,望陛下明察。” 杨林在旁边一听,这的确不关李密的事,插言道:“蒲山公,你暂且退下吧!”李密拱手道:“是,谢千岁爷,谢陛下!”李密走后,杨林就跟杨广道:“陛下,此事不怪蒲山公。依老臣看,为万全之计,还是回驾东都吧!” 杨广想了想,道:“太皇叔啊,常言道;圣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朕命人挖大运河,造龙舟,就是为了下扬州看琼花,碰到小小魔国带领些许流寇,朕就半路折回了,这岂不为天下人耻笑?那相助于朕的百灵何在呢?太皇叔号称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夏,如果半途而废,这大将的成风又何在呢?在我身边保驾的有雄兵数十万,猛将上千员,区区蟊贼,何足俱哉!” 这里杨广说的“圣天子百灵相助,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过去封建皇帝愚弄人民的一句活。就是说,皇帝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他要遇了难呀,甭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孺子匹夫,都得救他。即便他旁边没有任何人,什么蛐蛐呀,蚂蚱呀,油葫芦呀,喇喇蛄呀,都得救驾。这纯粹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这时,杨广嘴上说胡话,但他心里也发虚。他是这么想的:自朕登基以来,大兴土木,穷奢极欲,闹得天怒仁怨,处处刀兵水火。这盘残棋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扬州之行,这四平山朕闯了过去,就是说天不亡隋,朕还可以再玩乐几载,如果闯不过去,反正朕也玩够了乐够了,也只好杀了朕以谢百姓。 这是杨广的内心,他不能跟太皇叔讲明啊!杨林看杨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说:“万岁,这圣天子百灵相助不过是无稽之谈,真到大难临头,这百灵就灵不了了。老臣看陛下还是转驾回东都吧!”杨广道:“朕意已决,此事勿需再议。太皇叔,难道您还怕那些响马吗?” 杨林道:“陛下,这话既说到这里,咱们就到哪里说哪里吧!”说罢,辞别杨广,下龙舟,上小船,弃舟登岸,回到本队。宇文成都急忙问道:“老千岁,这事怎么样了?”杨林道:“哎,成都啊,陛下执意要下扬州,老夫拦也拦不住,那就走吧!传命令,接着直奔扬州行进。”说罢,命今传下,金鼓齐鸣,左右两岸护驾的队伍继续登程,河上的船队照常行进。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4回 炀帝颁旨下扬州 游道观峰困御驾 上回说到,昏君杨广带领船队和人马继续向扬州行进,到了大运河与淮水汇合处,进入了楚州地面。这一天,正往前行走左岸护驾队伍的探马向杨林报告道:“启禀王驾千岁,对面发现连营了。”杨林传令道:“人马停下,再去打探。”话刚落音,就听对面嘡嘡嘡嘡!咚咚咚咚!金鼓齐鸣,炮响连天。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十八路反王的前部人马截杀杨广来了。 返回头来再说四平山上,都国元帅秦琼接到流星探马报告,知道皇帝杨广带领船队、马步队下扬州,已经进入楚州,赶紧命人到各营请来诸家反王,擂鼓升帐。各路反王进入元帅宝帐,秦琼请大家落坐,众反王问道:“元帅唤我等前来,不知有何军情发遣?”秦琼道:“诸位千岁,适才探马报道,昏君杨广下扬州,船队、马步队已然离四平山不远,左岸行军保驾的是靠山王杨林和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右岸行军保驾的是北平土罗艺。我想明们先斗一斗老杨林,不知哪一位敢大胆前往会会杨林和宇文成都?” “末将愿往!”答话的正是河北凤鸣王李子通帐中的元帅伍云召。论武艺,伍云召本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他为什么敢来讨令? 前文已然在《南阳关》提起过,隋帝杨广和奸相宇文化及害死了他的父亲、忠孝王伍建章,可叹他全家一百三十六口项上餐刀,大仇未报。直至今日。宇文成都乃是宇文化及的长子,伍云召听说他在晋阳宫与李元霸较力累吐了血,料想他的力气不如以前了。既然是他为杨广保驾,说不定今天就是我的报仇之日。因此,他第一个向秦元帅讨令。 秦琼一看讨令的是忠良之后伍云召,就吩咐道:“伍将军,你一人上前,恐怕难以力敌,你的好友雄阔海将军可在吗?”伍云召回答道:“在呀!”秦琼又问道:“还有你的兄长伍天锡可在吗?”伍云召回答道:“也在呀!”秦琼又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三员战将一同前往,两军阵前,无论是遇见宇文成都,还是靠山王杨林,都要施行车轮战法,拖垮他们。宇文成都受了内伤,靠山王杨林年老,你们都正年富力强。用这战法一定能够战胜。命令你们带领两万人马,屯兵在淮河以南,在运河左岸在哪里等候敌人,到时候听我的密令,照计而行。” “得令!”说罢,这三员大将领命去了。 伍云召等人带兵来到预定地点安下营寨。等了不到三天,有人传来元帅的密令,说隋朝的人马离此地只有三里之遥,要他们见机行事。 伍云召道:“二位哥哥,既然元帅令到,咱们先截杀这第一阵吧!”雄阔海、伍天锡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齐声道:“好,赶决传令吧:” 伍云召传下命令,留下五千人马守营,那一万五千人马由他们哥仨带着,即刻响炮亮队。只见,将士们一齐高喊道:“杀死昏君杨广啊,为民除害啊!”说罢,迎着靠山王杨林的护驾队伍走下来了。走了一里多地,与杨林的队伍看看相撞原来杨林闻报,下令大队暂时扎营安歇,他和宇文成都带领数十员战将和万把人马上前迎敌。两军对圆,杨林往敌阵观看,离着远,看不大真,就见三员马上战将,一个是白银盔铠,一个是紫金盔铠,一个是乌油盔铠,想瓦岗山没有这三个人呀!这究竟是谁呢?宇文成都道:“老千岁,当间这个白盔白甲的我看着很面热,待我撒马一战!” 靠山王杨林道:“成都啊!你吐过血,有了内伤,这就好比磁器有了豁,不比往常了。此次出战,要多加小心。”宇文成都道:“勿劳王爷嘱咐,来呀,给找擂鼓!”说罢,咚咚咚!鼓响三通,宇文成都双脚一踹蹬,镫磕飞虎颤,马走鉴铃响,这马嗒嗒嗒嗒就出去了。那边伍氏兄弟注目观看,对面来将一身黄金盔铠,胸前挂着金牌,手执凤翅金镋,正是宁文成都。 宇文成都来到当场,大声喝道:“呔!你们这群响马逆贼,有哪个近前答话?”那边阵中伍云召道:“我去,我跟他有话说,谁在我后头?”雄阔海道:“我来!”伍天锡对他道:“哥哥你先靠后,让我给我兄弟保着险,我俩先战他几个回合,等我兄弟厂来,你再上去。”伍云召道:“那也好。”说罢,鼓响连声,伍云召催马来到阵前。只见他面目冠玉,三绺墨髯胸前飘洒,根根见肉,根根透风,白盔白甲白马素缨枪,背后八杆护背旗。 这回宇文成都看得明白,原来伍云召来了。再看了看伍云召后头还有一将老远地跟着,见他身高过丈,膀阔二停,紫脸膛,颏下一部扎里扎煞短钢髯,紫金盔铠,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把锯齿匕飞镰大砍刀。宇文成都认不是谁,心里想道;打仗向来单打独斗,一将对一将,怎么两将一齐上? 只听伍云召大喝道:“呔!宇文成都你还认识你家伍老爷吗?”宇文成都道:“呸!好一个朝廷反贼伍云召。当初你在南阳关反叛朝廷,四路兵马困南陽,要不是我有意让你的手下败将麻叔谋困困东门,你跑得了吗?你倒好,闯关时乘我不备,砸了我一枪杆!如今你竟敢截杀圣驾,真是胆大包大,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伍云召怒喝道:“宇文成都,你我冤仇未了,废话少说,休走看枪!”说罢,叭!一踹镫,催马上来了,冲着宇文成都摔杆。 宇文成都立镋一挂,当啷一声响。伍云召抽回枪,紧跟着往底下走枪:“看枪!”宇文成都没想到这手槍这么快,直奔自己下腹刺来。他赶紧裹里手镫,往旁边躲闪,稍慢了一点,左边征裙被挑下了半幅,不觉啊了一声。二马冲锋过镫,宇文成都举起七曲凤翅金镋,要回身冲伍云召的脑海扎去,这时,紫脸使刀的上来了。“宇文成都,认识你家爷爷吗?”宇文成都一眩,不认识:“你是何人?通名受死!” 伍天锡怒喝道:伍云召是我兄弟,忠孝王是我大爷,我乃伍天锡是也,休走看刀!”说罢,这把大砍刀以力劈华山之势下来了。宇文成都往上横镋迎刀,当“嘟”一响,把刀磕了出去。伍天锡又摇刀过来,宇文成都立镋一绷。二马冲锋过镫,伍云召转回到迎面喝道:“休走看枪!”这枪又到了。宇文成都这个气大了,心里想道,俩打一个,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呢?隋军阵中老杨林一看,二将战一将,不禁得为宇文成都捏一把汗。他忽然想起当初金堤关英雄会众将轮战自己,说不定这又是他们的故技重演。想到这里,吆喝一声而道:“儿郎们,齐声呐喊,要宇文将军多多留神。” 兵卒们一通喊道:“宇文将军哪!他们俩打一个,老千岁关照您多多留神哪!”宇文成都心里想道,用不着王爷担心,甭说他俩,再上来几个也没关系。别看我在太原府输给了李元霸,不是第一,我还是第二呢!三将打了五、六个回合,那边雄阔海一摆镔铁棍催马上来了,他大喝声:“朋友,该我啦!”伍云召道:“虽说哥哥棍法厉害,可要小心了。”雄阔海道道:“唉,你们哥俩瞧我的吧!”伍氏兄弟退下阵去,雄阔海上前道:“宇文成都啊,你小子还认识黑爷爷吗?”宇文成都道:“休得胡言!啊,我看你面熟,你是何人?” 雄阔海道:“当然你想不起来了。想那年正月十五长安城大放花灯,你忘啦?我就是那卖弓的。”宇文成都这才想起那个特意来长安与他争赌第一的卖弓人,说道:“当初你那张铜梢铁把钢弦弓被我拉成了碎铜烂铁,今天你又来阵前送死,快报上你的名来!” 雄阔海道:“你爷爷乃是金顶太行山寨主,姓雄名阔海,小子,撒马一战!”说罢,宇文成都马往前一拱,七曲凤翅金镋从半空中扑了下来道:“看镋!”雄阔海往里手一裹镫,让过了镋尖子,对着镋翅子用铁棍一挂,叭!挂了出去。跟着后手变先手,摇棍直奔宇文成都左额就来了。 宇文成都立镋把棍挂了出去。二马冲锋过镫这功夫,伍天锡又冲上来“看刀!”唰!刀就下来了。宇文成都迎战伍天锡,打了五、六个回合。伍云召上来说:“哥哥,您下去歇会儿,我和雄大哥对氐他!”这么说吧,三人轮战了文成都,老是俩打一个,一会儿换下去一个歇歇。就这样,打了有半个时辰。老杨林越看越不对劲,怎么紫的下去了,白的上来了,黑的下去了,紫的又上来了,照这样打下去,宇文成都怎么受得了啊!他刚要催马上阵,忽然,听得正东方有人高声断喝,就见一匹白马趟翻,有一员小将冲到阵前。 要问这是谁来了?嘿,还真是巧劲儿,裴元庆来了:上回书说到秦琼命裴元庆回瓦岗山调粮,今日正好他押粮回来。在这个战场的东边,相隔一里多地,是南北一条大道。叽里咣当!叽里咣当,运粮的大车多得数不清。裴元庆骑在马上,带领五百亲兵押送。老远就听见鼓声隆隆,杀声震耳,裴元庆命手下亲兵去打探一下西边出了什么事。 有一个亲兵骑着快马前去,一会儿功夫就回来禀道:“启禀都先锋,那里是咱们都国的雄阔海、伍天锡、伍云召三位将军车轮会战宇文成那,他们总是两将上阵,一将歇息。已然打了有半个时辰啦!” 裴元庆一听,仨打一个,这不象话,道:“唉,应该单打独斗才称得起是英堆。”那个亲兵道:“话虽这么说,可谁比得了都先锋您哪!仨人能对付宇文成都就很不易了。” 裴元庆摘下八卦梅花亮银锤,双锤一摆,说道:“既是这事让我赶上了,我得帮这个忙。车辆暂且停下,我去去就来!”他一催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往西就跑下来了。他心想,宇文成都啊,当初我随父亲进京师,到了相府,你假装搀我,攥住我俩碗子,试我的力。你还自以为师,到处吹嘘你是天下第一。今天我要不砸趴下你这个天下第一,你也不认识我裴元庆是何许人也,快到战场,裴元庆抖丹田一声喝喊:“诸位哥哥们,闪开了!我帮忙来啦!”他这一喊,战场南北两边的人都向他观看。 都国的兵将心中高兴道:嘿,都先锋裴元庆来的正是时候!靠山王杨林一瞧,不觉啊了一声,急忙问道:“这员小将是谁?”他细看来的小将,的确招人喜爱。就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掌中一对八卦梅花亮银锤,头戴亮银打造挠头狮子盔,身披索子连环龟背大叶白银鱼鳞甲,内衬素征袍,大红中衣,五彩花靴。胯下的宝马浑身雪白,四条腿下半截血一样红,四蹄蹬开,行走如飞,类如闪电,亚赛欢龙。因为他是先锋官,背后插着五杆白缎子的护背旗,上绣大红龙,配着白续子的飘带。头上双插雉尾,胸前狐裘搭甩,天武神威,气宇不凡。再往脸上观看,面如敷粉,雪白粉润,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二目圆睁炯炯有神,颏下无须,看年纪也就二十开外。 裴元庆马到当场,对伍天锡等人道:“哥哥们,快回本阵,把宇文成都交给我了。你们仨打一个还倒着歇歇,真让人笑掉大牙,有你们这么打仗的吗?”伍天锡道:“我们哪里能比三公子您哪!您来了太好了,这小子交给您啦!兄弟们,咱们回去啦!”这哥儿仨撒马撤回了本队。 方才裴元庆临阵之时,宇文成都正往西放马,他把马圈回来,想着看来将是什么人。两人碰面,裴元庆双锤一摆。吁!宇文成都扣镫问道:对对而什么人?”因为俩人两年没见,裴元庆这个子又长猛了点,模样也稍有改变,故而他不认得了。 裴元庆把嘴一撇,嘿嘿一笑道:“宇文成都,你可认识你家小爷爷裴元庆?”宇文成都细看,确是裴元庆,他也撇嘴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恬不知耻!” 裴元庆一听这话,心里火大了怒喝道:“宇文成都,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么恬不知耻?” 宇文成都道:“要问你怎么恬不知耻,听我慢慢道来。当初我父亲把你父子召到京师,带你们金銮殿面见圣上,保举你做先锋打瓦岗。不想你打死了大帅张大宾,还把你姐姐当蒲包送给了匪首程咬金,靠你姐姐,你才当上了大魔国的官。你呀,真不要脸!” 裴元庆到底年轻,经不住了文成都这样歪曲事理,连挖苦带损,直气得汽身颤抖。他叫道:”宇文成都,你是一派胡言,如今昏君杨广无道,天下离心。君不正臣而造反,父不正子奔他乡,难道这道理你还不明白吗?用不着跟你废话,休走看锤!”说罢,他决计用尽命三睡打败了文成都,左手锤在头里,右手锤在后头,抡圆了一摇,呜!带着风奔对方胸前去了。 宇文成都赶紧立镋。叭叭!就把锤挂出去了。跟着裴元庆双锤往左边这么一举一涮,上锤压着下锤斜着奔宇文成都的头顶砸下来了。两锤摞在一起,力重千钧,宇文成都赶紧横镋迎锤,只听得当的一声,宇文成都觉得心里头不太好受,哎呀!今天我要糟。这功夫二马错头,还没过镫呢,裴元庆义又左边摇双锤。宇文成横镋一挂,叭!心里想道:“哎呀,受不了啦!”赶紧掰镋往北边败卜去了。他还没有到达本队,就觉得心口血往上涌,嗓子发甜,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杨林不敢再看,一闭眼,心里想道:完啦!大魔国的兵卒呐喊道:“看见没有?”宇文成都吐血啦,裴将军打得好啊!” 裴元庆回身一瞧宇文成都,咯咯一阵冷笑,拨马向南,来到队内。伍云召道:“来呀,快快在宫里摆一桌酒席,为先锋官贺功!”裴元庆道:“伍将军,我押粮回来,偶遇此事,也是该着我露露脸,这喝酒的日子长着呢,咱们改口再会吧!”说罢,打马回运粮车队去了。 这本书叫做三杰篡二杰。《隋唐演义》中一共有十六杰,内中李元霸是一杰,宇文成都是二杰,裴元庆是三杰。今日宇文成都因为刚刚力战三将,又身带内伤,被裴元庆一锤打吐了血,正是三杰篡了二杰之位。 话说,宇文成都败回本队,杨林命令鸣金收兵,前队加紧防守,后队暂时扎下大营。都国的队伍没有追杀,伍云召也吩咐收兵撤队。杨林来到宇文成都的营帐中,道:“成都呀,不想你又二次吐血!”说罢,眼泪就下来了。 宇文成都哄杨林道:“哎呀,王爷,您千万别难受。上次力挎双虬我怕吐血过多,把血咽住了,淤到了心里。这次正好把淤血吐出来了。将息几日,就会好的。” 杨林竟信以为真,道:“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啦!”宇文成都道:“最使我生气的是裴元庆使的这手尽命三锤,还是两年前他到京师时我教给他的,这真是养虎伤自身啊!”杨林道:“宇文成都,你也别生气了,既然是他已然反了,以后对机会再报此仇。”说罢,爷俩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天黑下来,各自安歇。 第二天清早,隋军将士往正南一瞧对面的敌营没有了!怎么没响炮,没擂鼓,蔫溜了呢?靠山王杨林得知此事,马上到龙舟上连同昨日战情一并奏明杨广。 杨广听罢,哈哈大笑道:“太皇叔,敌军自己退走,这正应了我的话,是我这圣天子有百灵相助,您这大将军有八面成风呀!咱们接着往下走吧!”杨林离了龙舟登岸,传令拔营起寨,整个船队、马步队又往下走。往前走了不远,只见,前面有一片大山,山高林密,障云蔽日。 杨广在龙舟上问李密道:“这山叫什么名字?”李密禀道:“回禀陛下,这就是有名的四平山,山上有座孤云峰,峰顶上有一座清幽观,里面供奉着轩辕黄帝,听说非常灵验。”杨广道:“噢,这就是所说十八路反王要截朕的屯兵之处吗?怎么这里不见一兵一卒呢?” 李密道:“陛下,想是地方官吏所报不实。”杨广道:“如若确无此事,朕要到清幽观降香,朝拜轩辕黄帝。传朕的旨意,速派探马进山探听真假虚实。” “微臣遵旨。”说罢,李密当即派出几名探马到四平山打探。过了三个多时辰,探马回来了。李密把他们引到杨广面前。“启奏陛下,微臣等人进入四平山,顺南坡登上孤云峰,那里甭说十八国,连一兵将也没有。” 杨广哈哈笑道:“想必是这群响马逆贼闻风丧胆。你打听没有,那十八路反王兵将是否到过此山?”李密禀道:“陛下,微臣等到请幽观内找老道长打听,他说,这山里坐地就没有什么十九路反王。沿路细心查看,见不到一点营盘和炉灶的痕迹,深山幽谷,杳无人烟。” “哈哈哈,你退下去吧!”杨广确信并无截驾之事,当下命人到左右两岸宣靠山王、北平王到龙舟回话,不多时,杨林、罗艺到来,杨广道:“朕有意游逛四平山,朝拜轩辕黄帝,有劳二位卿家护驾前往。” 杨林劝道:“前者有奏本说有十九路反王屯兵四平山图谋截驾,而今已到四平山前,应当格外小心。万望陛下切勿铤而走险。”杨广道:“太皇权不必多虑,朕已派人进山打探过了,听清幽观的道长言道,实无响马反贼屯兵之事!” 杨林又劝道:“兹事体大,还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就便如此吧!”杨广兴致勃勃,当即带着箫妃和众妃嫔,由靠山王、北平王二王跟随着,离舟登岸。二王传令让两岸护驾队伍看守龙舟,暂停待命。 杨广认镫扳鞍跨上逍遥马,箫妃、众嫔妃乘坐小轿,杨林、罗艺二王骑马相随,羽林军、护卫军、虎贲军前呼后拥,遘奔四平山走下来了。 大运河到四平山共十五、六里地,杨林命李世民带领几十名亲兵前站先行,告诉清幽观主准备接驾。为了防备万一,杨林在沿途撒下一些兵,观察周围动静。到了四平山南山口,杨林让羽林军留下一些人,另外三个山口也派去一些人,如果发现敌兵,要他们火速前来报信。 杨广带着众人进南山门,过了叠山,走上孤云峰的十八盘,脚下峰峦起伏,郁郁葱葱,真叫美呀!好不容易登上峰顶,往北一瞧,喝!好大的一座清幽观。远远只见山门大开,清幽观主司马然带着几十名小道士敲着法器迎了出来。小道士左右雁翅排开,司马然在中间手执回头如意,见圣驾来到观前,赶紧跪倒旋头道:“无量福寿,贫道司马然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杨广看了又看,道:“观主,快起来头前带路,朕要到大殿降香。”司马然拱手道:“贫道遵旨。”说罢,杨广和众人下了马,箫妃、众妃嫔出了轿。观内打鼓拉钟带打磬,老道长把皇帝接进大殿,请箫妃到后边安歇。面对轩辕黄帝神像,杨广焚香叩头。朝拜已毕,到各层殿看了看,在后殿落坐。天色已晚,杨广由两位王爷陪着用过素斋。 杨林又劝道:“陛下,这香您烧了,神您拜了,山也游了,现在赶回运河还不算迟,请陛下赶快起驾吧!”杨广道:“太皇叔,朕想在这清幽观斋戒三日,对祖先聊表敬意。两位老王爷偌大年纪,一路劳乏,到前院歇息去吧!” 杨林叹道:“哎,陛下,还是回运河为对,您到了运河,老臣的心忧踏实了。”杨林苦劝再三,杨广不听再四。没有办法二王起身告辞,到前院配殿安歇去了。 这时,己然掌灯,罗艺劝杨林道:“老哥哥不要着急,既然圣上不走,也就算了吧!”杨林道:“哎,罗贤弟,老夫怕是迟则有变。前者扬州报急,说十八路反王屯兵四平山图谋截驾,昨天又与伍云召、裴元庆交了手,可是进到四平山里却不见一兵将,真是这些反王望风而逃了吗?我看不会,这里面一定有诈。” 罗艺也猜到必定有事,嘴上却道:“就是入了龙潭虎穴,陛下不肯起驾,也是毫无办法。现在己到定更时候,就此安歇吧!”说罢,两位二王刚要躺下睡觉,只听得外边噔噔噔。 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二位王驾千岁,外边半悬空中,只听得百乌声喧,不知何故?”杨林来到院内听,果然是鸟乱飞乱叫,赶紧跑到后殿见杨广。 “陛下,您听外边百鸟声喧!”杨广出来这么一听,摸不清为什么鸟吱吱哑哑乱叫。杨林道:“陛下呀,这鸟每到晚上看不见东西,叫做雀蒙眼。今夜鸟儿炸了窝,怕是有大军穿山而过,咱们得赶紧走!” 杨广一想,说的有理,传旨道:“来人呀,赶紧传朕的旨意,启驾回运河!”话犹未了,只听得当当当!呜呜呜!哞哞哞!金鼓齐鸣,号角连声,跟着就亲兵进来跪下奏道:“启奏陛下,可不得了啦!派到四个山口的羽林军,连叠山上的护卫军都被人杀回来了!响马反贼已经攻上了十八盘,咱们被围困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5回 识反王杨林入敌 讴昏君罗艺出山 上回说到,隋炀帝杨广在四平山清幽观宿夜,忽然,听得探马来禀报;敌军攻上山来。这是怎么回李呢?还得返回头来再说都国大营。那一天,秦琼、徐懋功、魏徵正在都元帅帐中议事,忽然,只见前营伍云召派人送来军情战报,说秦元帅嘱咐的车轮战法拖垮了,宇文成都,正巧裴元庆赶来一锤把他打吐了血。 秦琼听了,非常高兴,道:“正中吾计。”魏徵道:“二弟我们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依我看,你这计有一利有一弊。”秦琼道:“啊!望大哥指教?”魏徵道:“裴元庆伤了宇文成部,打了老杨林一个下马威,这是利。可是这一下打草惊蛇,不能把杨广引到四平山左近来,咱们怎么好截杀池,这不是一弊吗?” 徐懋功听了道:“对,大哥所言极是。我看这事还可以补救。因为昏君杨广自以为泥多佛大,护驾人多,沿途之上遇有名山古迹,他必去游逛。四平山清幽观名闻四海,他能不想来吗?应当命伍云召赶紧撤兵,山内各营都要偃旗息鼓,隐匿待命。从南山口经叠山,十八盘是上孤云峰清幽观的必经之路,应当让在沿路扎营的济南王、湖广襄阳王、金堤王和我们魔国的大营赶快撤到别处,这里不能留下一点踪迹。我再上山告诉老道长司马然,有人来打探,要瞒哄于他。一切安排停当,昏君杨广若来,正好围困截杀,他若不来,咱们再另想别的主意!” 秦琼道:“好!我就传令,照此办理。”常言说,兵听将令草听风,令下如山倒,也就两三个时辰,各营人马调动齐毕,山南沿路上四国人马撤走,桩撅拔掉,灶坑填平,营盘地上连个马蹄印也没给留下。 果然不出徐懋功的所料,第二天,隋帝杨广果然率人上了山。天黑下来,秦琼、徐懋功估摸着差不多了,杨广已成网中之鱼,就晓谕各路反王收网捕鱼。按照八卦的形状东边的往西,西边的往东,南边的往北,北边的往南,弓箭手、匣弩手在前边开路,各路大军踊跃向前,把杨林在各处撒下的羽林军、护卫军统统逼上了孤云峰十八盘。大魔国和金堤王张金称又回到叠山中央太极原地安营。百万大军把这座孤云峰围了个水泄不通。 隋帝杨广闻言被围,心里可就着了慌了。他假作镇静,对杨林道:“太皇叔呀,朕后悔不听太皇叔之言,才有今日之错。不过,朕有百灵相助,太皇叔有八面成风,这群响马逆贼虽多,也奈何我们不得。” 靠山王杨林道:“陛下暂坐一时,老臣和成都下山看看去。”宇文成都吐血以后,将养了一天,体力已渐恢复。杨林和宇文成都带了二十名亲兵,出了庙门,只见山下四围火光冲天。这爷俩翰鞴马匹,挂上兵刃,全身披挂整齐,绕着十八盘走了下来。一看叠山上扎着敌营,下不去了。往北边一瞧,这里还有一条蜿蜒小路,顺着这条小路,弯弯曲曲,一直来到山下。 在山下北边扎营的是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铣,他们听说山上下来人了,赶紧传令亮队。霎时间,人马列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杨林在马上仔细一看对面来将,回头对宇文成都道:“好呀,成都你看,大梁的总兵李执、小梁的镇台肖铣都造反了。”说罢,他双手一分水火囚龙棒,叫道:“对面可是李执、肖铣?快快过来,我跟你们有话讲。” 肖铣一指杨林,对他道:“哥哥,杨林这老儿来了,咱们见见他。”说罢,李执手握一条大枪,肖铣手握一口锯齿刀,二人催马来到杨林面前,扣镫停住,齐声道:“王驾千岁,我们有盔甲在身,不能下马给您行全礼了!” 杨林一听这话,怒斥道:“李执,肖铣,我问你们为什么要反叛朝廷?”李执道:“老千岁,您远在沿海登州,京城之事不能尽知。昏君杨广一道一道旨意下到我们管辖之地。百姓这里都穷的揭不开锅呢,他不是要金银财宝,就是要粮食物件,还强抓民夫给他干活去。我们实在瞧不下去了,不忍得再挤对百姓了,干脆反了吧!就为这个,我们自立为王,这您明白了吧?” 杨林听了,无言以对,只有点头而已。肖铣道:“老千岁,这事您可别过意。我们各路反王兵微将寡,都归附了大魔国,拥立混世魔王程咬金为都盟主,要推翻大隋朝,捉拿昏君杨广,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替天行道。” 杨林听了,怒喝道:“休要信口雌黄,快快撒马一战!”肖铣道:“什么?跟您打?您这对水火囚龙棒天下无敌手,我们岂敢以卵击石啊!”杨林道:“既然你们不敢,你们便怎样?”肖铣道:“我们秦元帅有令,我是照令而行,儿郎们了!“有。” “给我开弓放箭!”说罢,这两家反王拨马归队,弓箭手上前,嗖嗖嗖!乱箭齐发。杨林宇文和成都带着二十名亲兵撤退道西边跑下去了。 到了四平山里围的西北角上,就见满山坡上都是兵,有两员主将,打着反王旗号,亮开了大队。近前一看,原来,是海州王高士魁、冀州王高士达。老杨林暗自伤心,这俩人原来是我手下的战将,怎么都领兵造反了呢?他无心迎敌,带着宇文成都和亲兵打马往南趟下来了。绕到西山口,忽然,只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西面大队亮开,中间闪出两位反王。 杨林一看,有一位认识,谁呀?原来的河北风鸣关元帅李子通。杨林一掰外手镫马头冲西,不由得长叹一声,高声喊道:“李子通,我的好贤弟,请你近前答话呀!”李子通催马上前,扣镫横刀,冲杨林一低头:“老千岁,我有盔甲在身,只好马上施礼了。”老杨林道“子通贤弟,你是我大隋朝的开国功臣,就是天下人全造反,你也不该造反呀!” 李子通刀交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一捋长髯道:“哈哈!我说千岁爷,您是不是掩耳盗铃呀?您那侄孙杨广弑父篡位,忠孝王伍建章骂殿,被那昏君敲牙割舌、满门抄斩,这才逼反了我的女婿、南阳候伍云召。四路大军兵困南陽,我女儿尽节身死,女婿闯出重围到风鸣关投奔于我。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我这事搁在您身上,您反不反呢?” 杨林对他道:“贤弟,老夫前番进京就为访查所传天子罪款,一时未能查清。如果真如贤弟所言,当然应该诛杀昏君。”李子通道:“老千岁,我的话已讲明,信不信由您。还不瞒您说,我们已然归附瓦岗山大魔国,今天咱们哥俩把交情已然抛开,秦元帅怎么派的,小弟要照令而行。您要不赶紧走,我可就要对不住啦!” 只见,李子通满脸怒气,拨马回身,冲后面一挥手,弓箭手上前,弯弓搭箭。老杨林“唉”了一声,道:“成都啊,咱们还是往南走吧!”说罢,就领兵往南走下去了。到了西南角上,只见,山坡上下,灯明火亮,又是两家反王带领人马堵截,两杆大旗上写的明白:陈州王吴可玄、易州王铁木耳只听对面兵卒呐喊道:“看见没有?敌人过来了,离近了就乱箭攒他们呀!” 老杨林眼看大隋皇帝杨广众叛亲离,心里一阵难过。他带着人马往东拐到南山口,这里也有两家反王把大队亮开。杨林一看,原来,是镇守湖广的领兵元帅雷大鹏和济南府的镇台将军唐璧。远远看见唐璧,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我命你攻打瓦岗,谁想你却背着我投降这群响马反贼,受封为济南王。 这时,对面喊声一片:“开弓放箭呀!老杨林你跑不了啦!”杨林对他道:“成都,咱们往东吧!”说罢,他们走到东南角上,又看见济宁王王薄、江南王沈法周领兵在此。拐过去往北,到了四平山的东山口,咚咚咚!三声炮响,这里也有两家反王亮队。 杨林一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道:“成都呀,你来观看。”宇文成都看了看,道:“王爷,我看清楚了,这俩反叛也是朝廷命官。”杨林催马往上撞,用单棒一点道:“高谈圣,孟海公,你们两个近前答话!过来!” 孟海公看了看高谈圣对杨林道:“千岁爷叫咱们呢,看样子这气不小。”高谈圣道:“咱们正好跟他说个明白。”俩人催马来到杨林面前,各自横兵刃,低一下头拱手道:“参见王驾千岁,我们在马上给您行礼了。” 杨林心中火冒三丈喝道:“别的人造反犹有可说,你们这俩人造反是不通情理。孟海公你身为曹州大帅,你的老师丁彦平跟本王是磕头的把兄弟;高谈圣,你跟随本王多年,是本王的手下,你们怎么也跟着起哄呀?” 高谈圣道:“老千岁请息怒。要说我俩人造反,比谁造反都合乎情理。”杨林问道:“哼!那就说说你们的情理。本王听着确有道理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今天我要你们俩人的残喘性命!” 孟海公道:“老千岁,我先说吧!”接着他就把麻叔谋奉旨挖大运河作下的种种罪恶说了一遍。杨林一听,麻叔谋真是恶贯满盈,这事还得问个明白:“你说的这些事我都未曾听说,可是麻叔谋挑村子也好,拆庙也好,刨祖坟地也好,与你何干呢?”孟海公道:“老千岁有所不知,运河挖到曹州地界,麻叔谋跟我要一百万两银子,不然就要起我家祖坟。我往东都洛阳走了三道奏折,昏君杨广不给我做主,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我家祖坟就让麻叔谋给刨了。被逼无奈,我就反啦!您看我造反有没有道理?” 杨林叹道:“看将起来,有点道理。高淡圣,你呢?”高谈圣道!“王爷,我的事更让人痛心。”接着他就把麻叔谋到处抢孩子吃的事一说。 杨林听了,心里一惊:“呕!还有这种事?”高谈圣道!“嘿,都管这小子叫麻虎子呢!”杨林又问道:“那与你何干?”高谈圣道!“不瞒老千岁您说,您离开登州,我就回了原籍,不料我的两个小孙子被麻叔谋捉去吃了,我这才反了相州。后来我捉到麻叔谋,给小子乱刃分尸了。”说到这里,他想起兴儿、旺儿,心里一酸,哭了起来。 杨林一听,不禁得气往上撞,大怒道:“好一个麻叔谋!你为这事造反,看来是在情理之中。”高谈圣道:“老千岁,既是有情理,请你别过意,秦元帅怎么派的,我们就怎么做。”说罢,俩人拨马转回本队,后边木梆子一响,一排弓箭射来。杨林道:“成都咱们快走吧!” 两人带着手下亲兵奔正北下来了。走了一阵子,只听见东北角上哞!半山腰里涌出无数人马,从中间两杆大旗上看出,来的两位反王,一个是口北王福克宗坦,一个是沙摸王罗子都。就见这俩人都是皮盔皮恺,福克宗坦身高丈二,凶神恶煞一般。他手执一种特殊的兵刃是个铜铸的人身,铜头在前,两只胳膊一只蜷着,一只伸着,两条腿一条抬着,一条接在他的手里。这种兵刃叫做独脚铜人。罗子都身高丈三,黑瓦瓦一张脸,上面一圈圈白圈癣,凶眉恶目,手执兵刃也不一般,四四方方,好象风门按了个把,叫做合扇板门刀。 杨林看这两个反王和他们的手中兵刃,不禁长叹一声。旁边的宇文成都问道:“王驾千岁,这两个番王手使的是什么兵刃呀?”杨林道:“成都呀,这兵刃你如何见过,一个叫独脚铜人,一个叫合扇板门刀。能使这两种兵刃的必得力大无穷,你那凤翅金镋碰上,也是难以取胜。倒退二十年,本王倒不怕,而今本王发似三冬雪,须如晚秋霜,连本王也惹不了啦!咱们转回去吧!”说罢,他们又由东北角转到正北。大、小梁王手下的弓箭手见他们转了回来,又要开弓放箭。 宇文成都道:“老千岁,咱们赶紧下山。”这一行人又沿着那条蜿蜒小路上了山,看见叠山上一片连营,气派很大,想必是大魔国的营盘。由十八盘绕到了孤云峰顶上,东方已经发白,太阳还没升起来。到清幽观前大家下了马,进里面先吃点喝点,歇了一会儿,这才去到后殿向隋帝杨广禀报军情。 杨林来到后殿,看见杨广正在和北平王罗艺商议退兵之策。这时,杨林心里窝着挺大的火,想我转了这一宿到底明白了,原来这十八路反王,内中有不少曾经在隋朝做官为宦的,他们造反,都是被这无道昏君逼的。现在事在紧急,我还不能跟他呕气,等离开险地,到了扬州再说。想到这儿,他就把山下种种情形向杨广奏明。 杨广道:“听闻太皇叔之言,朕已身陷绝地,这便如何是好?”杨林道:“陛下您要早点拿主意呀!”杨广道:“事已至此,朕倒想起一个人来,若得此人在此,定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杨林问道:“陛下,您想起谁来了?” 杨广回答道:“就是那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因为他冲撞朕的箫妃娘娘,朕已经让他回转洛阳,真实悔之晚矣!”杨林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道:“老臣看这事还非得李元霸不可。这里老臣和罗艺贤弟已经年老,宇文成都两次吐血,要杀出重围,缺少得力的战将。不然中途遇上裴元庆或是两家番王那样的猛将,无人能够敌挡。可是,派谁去搬请李元霸呢?” 北平王罗艺闻言后,心中寻思着,是时候了,别耗着了,奏道:“陛下,老臣有话讲。”杨林笑不哪地道:“罗贤弟,是不是你要主动请缨啊?”杨广看了又看,心中高兴道“北平王呀,你能够去洛阳搬请李元霸吗?” 杨广道“太好了!常言说,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臣。罗卿家,你真是大隋朝的忠臣哪!你就多多辛苦吧!”杨林道:“罗贤弟,此番闯营,你要当心响马放箭。”罗艺道:“臣不等乱箭射来,就猛鸡夺粟往外闯,我这条枪是沾死碰亡。”杨林问道:“那你打算闯哪方呢?”罗艺回答道:“就从您探到的北坡那条蜿蜒小路下山。” 杨林道:“那好,老夫与成都送你一程。”不多时,杨广命人备好圣旨,罗艺围在腰里头。罗艺全身披挂,鞴好马,挂上五钩神飞枪。杨林、宇文成都骑着马送罗艺绕十八盘下山。快到孤云峰下了,罗艺请这爷俩回去。杨林和宇文成都不放心,又目送了一程。 此刻已是辰时,太阳升起老高,罗艺下到了十八盘根底下。他看得明白,正南叠山上一片连营,飘扬着大魔国的旗号,就拨马向南而去。老杨林在盘山道上看着,咦?下了十八盘,他怎么不奔那蜿蜒小路,却向南转了?就高声喊叫道:“罗贤弟,打正北走啊!正南叠山你走不了,那里是大魔国呀!” 罗艺在山底下影影绰绰地听见杨林的喊声,心里想道,老小子,你哪里知道,我找的就是大魔国。下边是金堤王张金称的营盘,守营的兵卒见山上骑着马下来一个人,看样子岁数不小了,就喊道:“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开弓放箭啦!”罗艺大声讲话道:“对面听着,我是来找你们秦元帅的!”兵卒问道:“您贵姓呀?” “我姓罗名艺,秦叔宝是我的亲内侄!” “老人家,您过来吧!我给您回禀去!”说罢,罗艺催马过来。老杨林在半山腰瞧不很真,好像罗艺向那边大营喊话,跟着就过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不说杨林暗自纳闷。 单说,上面兵卒把这事报与金堤王张金称知道,张金称赶紧到都元帅营禀报秦琼,秦琼和徐懋功又去禀报程咬金。程咬金道:“哎呀,罗兄弟的父亲来了,咱们摆队相迎啊!”说罢,混世魔王的旨意一下,大魔国文武群臣在大营门外列队等候。 秦琼带着瓦岗军众将穿过了金堤王大营,见到北平王罗艺,赶紧跪倒叩头道:“姑父大人在上,晚生秦琼大礼参拜啦!罗艺哈哈大笑道:“贤侄,快决起来。”秦琼道:“不瞒姑父您说,孩儿我当初在贾家楼结拜,交了一伙把兄弟。”罗艺道:“秦琼婀,这事为父全知道啦!”秦琼道:“既是您知道了,您看,这都是您的干儿子。各位兄弟,这就是我姑父。”大家上前各报姓名,磕头行礼。 罗艺哈哈大笑道:“你们大家都起来,起来。”众人平身,秦琼道:“姑父,我国圣上在大营门口迎候您老人家呢!”罗艺道:“哎呀,那太不敢当啦!为父听说你这兄弟卖过私盐,卖过柴耙,又劫过皇杠,今天做了十九路反王的都盟主,连我这做姑父的都觉着脸上有光啊!”说罢。大家穿过金堤王大营,来到大魔国营门口,只见,文武群臣排列整齐,里边鼓乐喧天,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迎了出来。 罗艺赶紧上前,正要参王拜驾。没想到程咬金抢在头里搀扶道:“老人家,您就是北平王吧?俺给您磕头了。”罗艺急忙拦住道:“魔王万岁,您是真命天子,还是十八路反王的都盟主,眼看大隋朝一完,就是天下执牛耳者,不要折寿老朽!” 程咬金道:“干爹呀,咱们得论私交,罗成是朕的兄弟,朕是他四哥,您就是朕的干爹。别拿朕这皇上当什么,那是临时糊弄事。”说罢,笑着,把罗艺接进了柴帷金顶黄罗宝帐,吩咐摆下酒宴,为罗艺接风。 在接风宴上,罗艺问道:“秦琼啊,这帐蓬里都是你们大魔国的人吗?”秦琼道:“是呀,您问这个干什么呀?”罗艺道:“我是怕有别的反王在此,走漏风声,你派人到外边看看,要有外人到来,我这话就不说了。” 秦琼吩咐下去,对罗艺道:“我安置好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罗艺这才说道:“我要说的是,前者长蛇阵,我儿罗成……!” 秦琼一听,心想破长蛇阵的事,罗成一直瞒着他的父亲呢,就想把话岔开道:“姑父,您怎么提起这事来了?”没等秦琼说下去,罗艺道:“这事老夫全知道了,老夫这孩子帮助你们破长蛇阵,说什么到泰安烧香,又说到山西看柴绍,把他的母妃给骗了,把我也骗了。还是我府里杜差一句话提醒了我,说我不能忘了死呀!我一死,罗成不就是北平王吗?打那以后,有什么事我们爷俩就商量着办。” 秦琼道:“当初朝廷封你为王,听调不听宣,这一回,您怎么又保着昏君杨广下扬州呢?” 罗艺叹道:“哎,当今圣上北狩长城,下了一道旨意,不说“宣”而说“请”,请老夫到太原护驾回东都。老夫和罗成商量,他说您还别得罪他,因为万一我表哥他们成不了大器,咱们还得保住幽燕九郡。您去还是得去,到那里见机行事,要看到大魔国真能把隋朝弄趴下,您就来个抖手而回。就这样,我到了太原和东都,又保驾下了扬州?” 大家伙一听,嘿!我们这兄弟留着心眼呢,有点意思。秦琼问道:“姑父,您今天下山所为何事呢?”罗艺从腰里把圣旨取出来,给秦琼、徐懋功、魏徵看过,道:“我是奉旨到洛阳去搬请李元霸,现在特意给你们送个信,然后回转北平府。我看出来你们把孤云峰团团围住,是打算按葫芦扣籽,捉拿杨广。我走之后,你们可千万别放上面的人出去,要真有人把李元霸搬来,可是个麻烦。我在太原亲眼见他力挎双虬,金锤夺风镋,赢了宇文成都,得了天下第一,真是厉害呀!” 秦琼给罗艺斟上酒,道:“姑父,您喝酒吧,一会儿我就传下令去,小心防守。” 程咬金和瓦岗军众将一个个干爹长,干爹短,给罗艺敬酒夹菜,一边吃喝,一边畅谈反隋的大计。 罗艺这顿饭吃得特别高兴,不住地放声大笑。吃过饭,罗艺道:“这消息给你们送到了,刻不容缓,我得赶紧走,在运河右岸还有我带的二十万人哪!我到太原时带了一万亲兵,这一次,我得赚点儿回去。” 大家伙见留他不住,摆队相送。一直送出了四平山的南山口,秦琼道:“姑父,您回去替我们问我姑母好,问我老兄弟好。”罗艺道:“好啦,这话我一定带到了,大家回去吧!”说罢,罗艺离开了四平山,回到了大运河右岸隋军大营,他传了一道假令,说瓦岗山大魔国兵发东都,圣上有旨要分兵一半,火速救援。当下调齐十万人马,自己带着直奔西北走下去了。走到汴州,快到黄河了,他把营官营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找在一起,道:“如今昏君无道,民不聊生,我已然反了隋,大家跟着我返回北平府,将来苦不了你们。”大家这才明自,都愿意跟随北平王反隋,当下大队人马改道奔北平府不提。 话说,秦琼自北平王罗艺走后,就把十八路反王请到都元帅宝帐,把罗艺为搬请李元霸前来送信之事说明。他说:“如今北平王罗艺反隋走了,咱们要小心防守,千万不要放出闯围之人,如果打谁那里走出人去,到时候要按军法iun处。”元帅命令传下,各路反王返回本营,都加拨人马巡营了哨,严密防守。 返回头来再说靠山王杨林和宇文成都,他们在盘山道上亲眼看见正南叠山上大魔国众将把北平王罗艺接进了大营,连忙上山返回清幽观,向杨广奏明此事。杨广听了,龙颜大怒道:“啊,好你个罗艺,明着闯围,暗着给这群逆贼送信。太皇叔,这事应当怎么办呢?” 杨林想了想,道:“陛下,这事也只有这么办了。到了夜静更深,老臣带着宇文成都和李世民猛鸡夺粟,闯出李执、肖铣这个山口,一边凋救兵,一边搬请李元霸。”杨广道:“哎太皇叔,您偌人年纪!”杨林道:“年纪怎么着?别看我七十有二,双棒尚且不老。您让羽林军守好十八盘这事,您就甭管了。”计议已定,到了夜晚二更来天,杨林带着宇文成都、李世民,鞴好马,摘下鉴铃,策马而行。下了十八盘,顺着正北蜿蜒小路下来,隐藏在一片松林之中。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6回 杨林奉命搬救兵 世民返回搬元霸 上回说到,靠山王杨林奉命带着宇文成都、李世民赶赴太原搬救兵,前来突围救驾。这里离反王大营也就二、三里地,影影绰绰能看见营门前灯笼闪亮。杨林对他俩吩咐道:“等到后半夜,敌军俱已安眠,成都在前,世民居中,我殿后,咱们猛鸡夺粟闯出去。这三匹马要快,我的山后雪和成都的浑红兽都顶得住,就怕世民这马软点。” 李世民道:“我这白马叫做透骨银龙驹,您别看它瘦得出奇,后胯露着三岔骨,这是天然的,一长肥胖反倒完了。这是一匹宝马,尽管放合心!”说了一会话,三更已过,就看着对面的营灯渐渐昏暗,跟香火头似的,许是守营的兵卒犯起困来,没有掐灯花或换蜡烛吧?宇文成都道:“老千岁,差不多了,咱们闯吧!” “好!”说罢,宇文成都在坐下浑红兽后胯上“叭,叭,叭”猛击了三掌,手中大镋一摆,后面李世民、老杨林催马跟随,“呱,呱,呱!”这三匹快马直奔营门来了。在营门值更的四个兵丁正在冲吨,忽然,听见马蹄声响,这才惊醒过来,只见,宇文成都这马已然贯进去了。 “啊!” 刚要喊叫,李世民骑马冲过来,挥舞定唐刀,“噗,噗”!一边砍倒一个。紧跟着老杨林骑马上来,水火囚龙棒左右一分,又趴下两个。这三人进了营门往里闯,里面值更的兵丁一看,过来三匹马躺翻,赶紧向大,小梁王禀报。李执、肖铣都是盔铠甲胄在身,枕戈待旦。兵卒们进了帐营禀道:“老千岁,快请起,有三员敌将闯进营来了。”说罢,这二王慌忙起身,抄起兵刃,跑出营来,翻身上马。已经晚了,眼看那三将闯到了北山口。北山口那儿正乱呢。 “了不得啦!有闯营的啦!”说罢,李执、肖铣赶到北山口,一看人家已经闯出去了,急忙下命令道:“别嚷!千万别嚷!”把喧嚷声音给压下去了。李执、肖铣这哥俩一商量,这事不能声张。因为这仨人是从他俩眼皮底下闯营过去的,若让都元帅知道,他们就要按军**处。这二王到大营南门查看,命人将四名被杀兵卒的尸体掩埋。跟着又传下命令,帐营中知道这事的人不许声张,不许外传,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好在这里守营的兵丁们都在李执、肖铣手下多年,听两位千岁爷讲明利害,就把敌将闯营的事给瞒下了。 再说,宇文成部、李世民、杨林一气闯出了北山口,直奔大运河左岸隋军大营。到了大营,杨林传令把领兵的将官聚来,说明圣上在四平山被围和他们三人闯营出来调兵和搬李元霸之事,嘱咐众将好好看守汴河龙舟和船队。跟着,这爷仨扬鞭打马,直奔东都洛阳去了。 这时,镇守洛阳的宇文恺听闻靠山王杨林到了,急忙列队迎接。杨林把圣驾被困四平山的事情对宇文恺一说,要他快把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叫来。宇文恺禀道:“回禀王驾千岁,李元霸已然回到太原。” 杨林问道:“让他镇守洛阳,他怎么回太原了呢?”宇文恺回答道:“他说,他想家了。他要走,谁也拦不住呀!”杨林道:“真是不巧,世民哪,赶紧回太原搬请你四弟元霸,如果你父王手下兵多,就调些来。”李世民道:“是,王驾千岁。”杨林又道:“成都呀,你到京师长安,那里除留少数守城之外,尽可能把兵马调来。在四平山,要是咱们的兵力压不过十九路反王的兵力,事情就不好办了。”宇文成都拱手道:“末将谨遵王瑜。”说罢,这二人领命分头去了。 话说,李世民回到了太原后,到了唐王府门前,守门的兵卒看了看:喊道:“是二公子您回来了。”说罢,赶紧把马接过去。李世民来到书房李渊正和柴绍谈话,抬头看见世民,不禁得一愣问道:“世民哪!你保圣驾下扬州,怎么转回来了?” 李世民先给父亲和姐夫见过礼,这才把隋帝杨广在四平山被困,派他跟着靠山王杨林突围出来凋兵遣将、搬请李元霸的事一听,李渊听了,沉思了半晌,又问道:“世民呀,你怎么想呢?” 李世民道:“父亲,姐夫,我说这话可不能外传,我看咱们父子的机会到了!”李渊道:“世民呀,什么机会?”李世民回答道:“据孩儿看,如今隋朝已经垮了十之八九,这回把我四弟带到四平山,他凭这对雷鼓瓮金锤必然威震十八路反王,名扬天下。乘此机会,咱们顺水推舟,这大隋朝的江山就得归李家所有。” 李渊听了李世民的用意,对他道:“世民呀,看事做事,千万不要对外声张。”柴绍也道:“二弟说的对,这次我跟你去,我可以管着四弟元霸,到时候咱们见机而行。”世民道:“有姐夫跟我互相照应着,那太好了。父亲,咱们后院五名堂那五位高人怎么样了?”李渊道:“世民啊,这五位常常和我谈论天下大事,照他们说,隋朝必亡无疑,你去看看他们吧!” 李渊带着李世民来到后花园,见到了袁天罡、李淳风、李靖、虬髯公、红拂女,彼此见礼,客气了一番。李世民对这五位名士非常信服,就把杨厂被困经过和自己的心事向他们亮明了。五位名士齐声称赞。 袁天罡对李渊道:“千岁爷,二公子世民才高智广,救苍生,定江山,安社稷,这重任恐泊要落在他的身上呀!”那四位也道:“那是错不了,二公子,就看您的了!”说罢,世民辞别了五位高人,跟着父亲来到后堂。他母亲窦氏夫人、大哥建成、三弟元吉和姐姐凤阳见世民回来了,都很高兴。惟独没见着元霸,这傻子李元霸出去玩了。李世民让家人去找李元霸,跟合家人等谈起搬傻子元霸去四平山的计策。 一会儿功夫,元霸回来了,进门就喊道:“二哥,你回来了。你不是跟太上看琼花去了吗?”世民道:“四弟,你先别打听,今天有点事。”元霸问道:“什么事啊?”世民道:“来人呀,先摆上酒席,咱们合家吃团圆饭。”元霸道:“我骑着马在外头玩了半天,正饿着呢,对,咱们先吃团圆饭。”这时,家仆调开桌椅,连酒带菜热气腾腾摆了一桌子。 李世民道:“四弟呀,今天这桌酒席你得坐当间儿。”李元霸问道:“啊!我坐中间?那咱爹娘呢?”李世民对他道:“今天你是正角,就得坐当间。”傻子李元霸一听,看他爹娘问道:“爹,娘,我能坐中间吗?” 李渊哈哈大笑道:“元霸呀,你是正角,你就坐中间吧!” “好吧!”说罢,傻子李元霸往中间一坐,上垂首是他父亲李渊,下垂首是他母亲窦氏夫人,挨着李渊的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挨着他母亲的是柴绍、凤阳小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这才对他道:“四弟今年你年满十八,已然长大成人,应该让你明白明白了。今天咱们说点家务事。”李元霸问道:“哎,什么家务事呀?” 李世民道:“这事咱们得打头上说起。想当初隋文帝杨坚平定天下后,次子杨广意欲谋取哥哥杨勇东宫太子之位,把满朝文武百官都给买通了。唯有咱爹进了一句直言,跟大隋天子说废长立幼乃取败之道,当初秦始皇废长立幼,结果秦朝就亡在秦二世身上了。这么一说,隋文帝就把废长立幼的事暂时搁下了。你想这杨广他恨咱们的父亲吗?” 李元霸道:“当然恨咱爹了。”李世民又道:“想当初他造假童谣陷害咱爹,虽说没有害成,咱爹到底被免去了唐公爵位,被贬为太原留守,合家大小这才直奔太原来。杨广这小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在咱们全家遘奔太原的路上,他用青纱遮面,带领着兵卒战将冒充响马打临潼山上冲下来截杀。父亲让全家大小藏在山坳之内,自己手执家传定唐刀冲上去,连劈二将。杨广带领十几员战将和几十名兵丁一齐上来,将父亲围在当中,父亲顾前打后防左战右,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给父亲累得了不得啦!”李元霸又问道:“哎哟,我的姥姥!父亲呀,是这么回事吗?” 李渊道:“元霸呀,那时为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一点没死在临撞山下。”李元霸道:“父亲呀,您怎么不给我找出来呀?要给我找出来我全给他们脑袋掰下来。” 他母亲窦氏对他道:“元霸呀,你哪里知道,当初你还在为娘的肚子里,还没生出来呢!”李元霸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早出来一会儿?”窦氏道:“这叫什么话。” 李世民接着道:“这时候从东南上来了一个黄脸汉子的,他专好打抱不平,不单把这些战将打败了,还给杨广后背一锏,把他打吐了血,这下把咱们全家都救了。事后,就在旁边承福寺的寺院四弟你降生了。这些事,你听明自了没有?” 李元霸道:“哎,我听明白了。娘屋里藏着张黄脸将军的像,娘说他是咱家的救命思人,叫秦琼,二哥你说的是不是他呀?”李世民道:“就是那位,要是没有秦琼,咱们全家大小全活不了。”这时,元霸道:“这个姓秦的就是咱们家的饭锅?”全家人都不明白傻子李元霸说这饭锅是什么意思,李世民问道:“这饭锅怎么讲啊?”李元霸回答道:“当时要不是这饭锅到,咱们全家都死了,我还没出娘肚子,也跟着完了,咱们家谁还能吃饭?这姓秦的是不是饭锅呀?”世民道:“对,就说是饭锅吧!四弟,这次圣上下扬州,在四平山被十九路反王人马给包围了。” 这傻子元霸哈哈大笑道:“合着太上被困住了?”世民道:“不错,给困住了。我奉旨和老杨林、宇文成都一齐从北山口闯出来,他们让我来找你,让你赶紧奔四平山救当今圣上去。”元霸道:“这个呀,我不去,我管不着。世民问道:“你怎么管不着?”元霸抱怨道:“他说看琼花带我去,后来我单臂拽龙舟,他又不让我去了,说我什么惊扰了圣驾,太粗鲁了,这阵又想用我呀,我不去了:”世民对他道:“他是皇帝,贵为当朝天子,你要是不去的话,就是抗旨不遵,咱们全家都甭想活啦!” 李元霸道:“那就去吧!”李世民问道:“去可是去,你知道困皇帝这十九路反王里谁是都国吗?”李元霸道:“那我哪里知道呀!”李世民道:“各路反王结盟在一起,这叫都国,这都国就是瓦岗山大魔国。这大魔国的扫隋大元帅你知道是谁吗?” 李元霸有点不耐烦道:哎,你一次性不就说完了吗?”李世民道:“就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李元霸道:“就是饭锅?”李世民道:“对了,是饭锅。这回你去救杨广,可不能伤了饭锅,连饭锅手下的兵将也不能伤,要不,就对不住恩人啦!”这傻子元霸心里转了转,叹道:“哎,这饭锅,这大蘑菇……!” 这时,李渊又吩咐他道:“元霸呀,如若你伤了大魔国一兵一将,为父打不动你,我会抹脖子,我也不活着了。”窦氏也嘱咐道:“元霸呀,你要伤了大魔国一兵一将,我拿剪子豁肚子。”李建成道:“四弟你要敢伤大魔国一兵一将,我要不拿宝剑给你剁了,就不是你大哥。”李元吉道:“四弟呀,你敢伤大魔国的一兵一将,我拿小刀把你为肉都剥下来。”李凤阳道:“我说四弟,你要伤了大魔国一兵一将,姐姐打不动你,我喝毒药,也不活着了。” 李元霸一听,道:“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元霸不敢了。”世民道:“这主意你得赶紧想,要是伤了大魔国的人,我也让你活不了。”柴绍也道:“四弟,你要敢伤大魔国的兵将,我把那九天应元雷神普天尊请来,带着他的五个儿子,你也甭想活了。” 李元霸一听,全家人都冲他来了道:“这么说,这大魔国要死一兵一将,咱们家全玩完了?” “哎,全玩完了。” “灯消火灭了?” “哎,灯消火灭了。你快想主意吧!” “别忙!别忙!” 全家人一挤对元霸,他还是真转腰子了,想了一阵子喊道:‘哎,姐夫呀,我想出办法来了。” 柴绍一听,就问道:“噢,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李元霸回答道:“我这回见着老儿杨林哪,有的说啦!”柴绍问道:“你说什么呀?”李元霸回答道:合着带我瞧花儿去,就为什么惊驾之罪又让我回来了,这回用得着我还得找我呀!我要不去也不太合适;要去的话,得依我三条。” 柴绍又问道:“杨林必定问你,哪三条呀?”李元霸回答道:“我这三条就是许我三不打。”柴绍又问道:“什么样的人你不打?”李元霸回答道“年老的不打,年少的不打,我爱的不打。”柴绍又问道:“噢,要问你,年老的为什么不打呢?”李元霸回答道:“我就说,我这锤叫佛心锤,就是不打老头子。老头子一岁一岁活到六七十岁容易吗?还能有几年活头呀!要非让我打老头子,我就先从老杨林这儿开张。” 李世民一听道:“这倒有点意思。要问你,年少的为什么也不打呢?”李元霸回答道:“年少的一岁一岁好容易活到二十上下岁,还没活够呢!得让他多活几年呢!”李世民又问道:“噢,你倒有的说。要问你,还说什么爱的不打,你都爱谁?”李元霸回答道:“二哥呀,就透着你机灵,你嘴能说,说了半天你是个大胡涂。”李元霸道:“啊?我怎么成了大胡涂啦?”李世民道:“你还不胡涂呢!我心里想的是,见了饭锅、大魔国我就爱可不能跟他明说。有这么一堵拦门墙,就能不打蘑菇了。要是死了一个蘑菇,咱们家不就灯消火灭了!” 傻子李元霸这么一说把全家人都逗乐了。李世民道:“好啦!这事就这么办吧!那个昏君杨广可是咱们家的大仇人,你记住了吗?”李元霸道:“二哥,元霸记住了。咱们几时走啊?”李世民回答道:“再过三两天就得走,姐夫也跟着去。”李元霸道:“哎哟!姐夫你干吗跟着去呀?” 柴绍道:“我跟着去呀,是怕你有心眼慢、绕不过来的时候,得给你帮个忙。”李元霸道:“就为这个?”柴绍道:“我还得看着你。你敢伤大魔国的一兵一将,我就叫咕隆隆来劈你!”柴绍道:“我这里还有一个管主呢!好,你就跟我去吧!” 这时,窦夫人搭碴道:“元霸呀,你这两天就在我屋里呆着,不许于别的。你不睡觉的时候,就看咱们恩公这张像,记住他长的什么模样?什么眉毛?什么眼睛?你可要认准了。你真要给恩公伤了,我是决不活着呀!”李元霸道:“母亲我听您的,就这么着吧!”事情说定,李世民、柴绍又跟李渊商量提调兵马的事,议定带领两万人马,算做猛勇大将军李元霸的亲兵,后天启程,直奔赴四平山救驾。 李世民率军往下走着,这一天进入楚州地面。靠山王杨林命令留下三十多万人马,就地扎营,听候调遣。他自己带着十万人马再往南走,到了拒离四平山北山口六七十里的地方也扎下营盘,埋锅造饭,铡草喂马。在帐营之中,杨林请一些将军共进帐用饭,杨林道:“诸位将军,救驾之事刻不容缓,今天傍晚擦黑起兵,三更天上下,就能赶到四平山。夜晚行军,要堰旗息鼓,熄灭火光,摘下战马銮铃,所有马上战将和步下兵勇要衔枚而进。” 什么叫衔枚呀?就是嘴里含一根小木头棍,因为十万大军一齐快步前进,喘气的声音凑到一起,也像潮水似的,能听出老远去。衔枚而进,就为不出声音。 杨林接着道:“到了四平山,元霸开路,本王和世民紧紧跟着,先夺下北山口,再攻上孤云峰,赶快把圣上救出来,安然送到运河龙舟之上,然后怎么会战十八各路反王,再行另夺。你们听明白了没有?”众将道:“老千岁,末将明白了。” 杨林对元霸道:“猛勇大将军。”元霸道:“哎,我说老头子,怎么着呢?”杨林道:“常言说,老不讲筋骨能,英雄出在少年。我己七十有二,今天晚上救驾可就仗着你了。”元霸道:“老头子你放心,我头里双锤开路,沾死碰亡,反正咱得把太上救出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7回 行路元霸遇恩公 四平山元霸救驾 上回说到,李世民奉旨去太原搬请他四弟李元霸,前去四平山救驾,天将擦黑,拔营起寨,十万大军衔而进。今天正是望日,月明如昼,在往南的大道上快步行军听不见多夫响动。走了一阵,只听得远方“梆梆梆!”打了三更估摸离四平山北山口也就七八里地了。靠山王杨林传下命令,点燃灯球火把,响炮擂鼓。十万大军从前到后,忽然,响起了串炮,顿时灯火通明,将士们扔掉了口中木棍,齐声呐喊道:“往前冲啊,猛勇大将军李元霸救驾来啦!” 再说,把守北山口的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铣,自从,放走了闯营之人,这事一直瞒着都元帅,他们心里很不踏实。那天李执道:“我说兄弟呀,一旦搬来了李元霸,我看还得从咱这北山口往里打,这汗还得出在病人身上。”肖铣道:“李元霸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甭听那一套,来了再说。” 今天李元霸果然来了,李执闻报,赶紧命令敲响串锣,传喻各路反王知道。好在他和肖铣天天是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即刻抄起兵刀,翻身上马,带领兵将迎出了北山口。两军对圆,李元霸一催坐下的万里烟云罩,到阵前高喊一声道:“哪一个上来?让他知道我这双锤的厉害!”只见,他跳下马身高顶丈,头如麦斗,黑瓦瓦一张脸,配着俩黄颧骨,眼珠子瞪圆,一身乌油青铜盔铠,背后四杆护背旗扇面相似,双手一分这对腰鼓形的金锤,黑人黑马,黑盔黑铠,马到疆场,就跟团黑旋风一般。对面阵中李执道:“哎呀,看将起来,这李元霸名不虚传。” 肖铣大吃一惊道:“我会会他,说着撒马上来了。李元霸见上来一将,回头问柴绍道:“姐失,这北山口是哪路反王呀?”柴绍回答道:“是大梁王、小梁王二位反王。”李元霸又问道:“这二位反王跟饭锅和蘑菇有关系没有?”柴绍回答道:“关系是有,不过他们不是大魔国的。”李元霸道:“成了。” 李元霸又转到来将面前问道:“咳!你叫什么名字?”二王回答道:“我乃小梁王肖铣,你就是大闹晋阳宫的李元霸吗?”李元霸道:“不错正是我,你我撒马见仗!”说罢,马就上来了。肖铣举刀,搂头盖顶劈下。 李元霸翻脸看了看刀,连架都不架,只用左手锤往上一撩,喊道:“撒手!”说罢,就把刀撩飞了。跟着右手锤扁着,两锤一合,当!肖铣脑髓迸溅,翻身坠马。后边的老杨林急忙喊道:“元霸呀,往前冲,抢山口啊……!”大梁王李执拨马要走,不行了,李元霸到了。“咳!别跑你是准呀?”李执心里想呀,要是跑他兜住马后尾给一锤,我决活不了,唉,干脆拼了吧!“我乃大梁王李执,看枪!” “叭!” 摔杆一枪就直奔李元霸胸前来了。李元霸心里想道,你叫理直呀,我叫气壮。 “小子,下来!” 他用右手锤往上一兜,当!这槍就撒手了。跟着一摇双锤,平扫李执的额角。李执想低头可就来不及了,噗!脑骨崩裂,尸横马下。 这时,大、小梁王的兵马已然乱成一团。后头老杨林挥舞水火因龙棒,率领十万大军冲了上来。李元霸抡起这对雷鼓瓮金锤,沾死碰亡,他大声呼喊道:“全躲开我呀!”这边谁拿脑袋往他锤上撞呀,个个撒腿就跑:“快跑呀!李元霸杀进来了!” 这事得怪老杨林预先没给李元霸说清楚,李元霸进了北山口,应当顺着蜿蜒小路往上走呀,可是他往西下来了。刚才串锣一响,各国大营都知道了。李元霸闯到四平山围子的西北角上,只见,山坡上灯球火把,亮子油松,一队人马亮开。上面海州王高士魁、冀州王高上达看见坡下从东边跑过来单人独骑,手执腰鼓形的金锤,料想许是李元霸,就没敢下来迎敌。李元霸也没有理会他们,只奔正南走了下去。走着走着,就看南边一匹马趟翻,迎面来了一员战将。李元霸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十八国的都元帅秦琼秦叔宝。 话说,李元霸单人独骑往西又奔正南,迎面过来了十八路反王都元帅秦琼。原来,串锣响过,探子前来向秦琼禀报道:“启禀元帅,可了不得啦!四面八方一通喊叫,说李元霸带兵来救昏君杨广,已然闯进北山口,由西往南下来啦!” 秦琼听了,大吃一惊道:自从我姑父走了之后,我传下命令严防闯营,没听说哪一方跑出人去呀!这李元霸怎么知道杨广被围呢?他赶紧出营,马已鞴好,锏、枪就挂在马上,纵身上马,一口气跑下了叠山。他沿着四平山里围子往西走,绕过西南角再往北,过了西山口,借着月光,往北一看了又看,眼前像刮来了一团黑旋风,心里想道,大概是李元霸,抬腿就把虎头錾金槍摘下来了。 李元霸停住马,大喝一声喊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秦琼道:“我是十八路反王的都元帅、瓦岗寨大魔国的都招讨使,扫隋兵马大元帅,姓秦名琼,字叔宝。” 李元霸一听,得!正好是我们家饭锅来了。他又问了一声:“你是谁?”秦琼回答道:“我是秦琼。”李元霸道:“我的姥姥呀!”说罢,一掰里手镫,拨马直奔东边一个死瓜膛的山坳子就钻进去了。 秦琼很奇怪,心里细一想呀,唉,我明自了。想当初在临潼上我救过唐公李渊全家大小,做父母的总会对儿女提到这件事,说咱家的救命恩人是谁。要不然,怎么我一道姓名,他拨马就跑呢!我得追上去问问他。一掰外手镫,也进了这山坳子。 李元霸已经下了马,把双锤拄在判官头上,见秦琼走了过来,面朝西,扑通!双腿下跪。秦琼把马扣住,问道:“你是李元霸吗?”李元霸道:“哎哟!我的饭锅呀!我这里给您磕头了。想当初,我还在我娘肚子里,在临潼山我父亲被围,打得都要动不了啦!可巧您到了,劈嚓啪嚓,把这太圣打吐了血。没有您,我们全家大小就都甭吃饭了,您是我们家的总饭锅呀!” 秦琼听了也不好乐,心里想道,没想列我成了他们家的饭锅啦!对他道:“元霸呀,那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它啦!”李元霸道:“不,我还得跟您说。我爹娘告诉我,这回派我到四平山救驾,要是不来,就叫坑旨不遵,全家大小都话不了。来可是来,不许伤瓦岗山大魔国的一兵一将;要是伤了,全家人都跟我拼命。这事您明白了吧?” 秦琼听到这儿,心里踏实一点儿,道:“元霸呀,别跪着了,起来吧!”说罢,李元霸站起身来,秦琼又问道:“我听说你在晋阳宫跟宇文成都争赌第一,力挎双虬,金锤夺风镋,是不是真有这事?”李元霸回答道:“那没错呀,我这锤沾上他的镋,就给镋夺飞了。您别看宇文成都还挂着金牌,他已经承认我是第一了。那牌子我不爱戴,他替我熊着呢!” 秦琼问道:“噢,桥头上那么重的两个石虬,你愣给挎迸去了?”李元霸回答道:“不但挎进去,后来我又给举出来了。”秦琼又问道;“嚯!我问你,你到底有多大力气?”李元霸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大力气。” 秦琼一听,我这饭锅还当定了,饭锅就饭锅吧!又接着问道:‘你这话怎么讲?”李元霸道:“这么办吧,您下马拿枪,我摘双锤,您冲着我爱怎么扎怎么扎,一点儿甭留情,我用锤挡,您试试我的力气。”秦琼道:“试试也好。” 秦琼翻身下马,攥住虎头堑金槍。李元霸道:“您扎吧!”秦琼摔杆一槍就奔傻子胸前来了。眼看枪尖到了,这傻子李元霸摆弄双锤,让两个腰鼓立着,左手锤往上一挡,右手锤从底下一掏,浑身一用劲,就给枪尖锁住了。他运着气,还能说话道:“我说饭锅呀,您这枪让我给锁住了,您往上挑!” 秦琼一摁后把,把浑身膂力搁上,嗯、嗯、嗯三挑,纹丝不动,唰!脑袋上汗就下来了。 “啊,您再往前扎!” 秦琼矬身使劲往前扎,还是纹丝不动。“饭锅喂,您再夺一下。”秦琼往后夺,坐住了后腰,怎么使劲也夺不出来。 “哎呀,饭锅您再挑!开!开!开!” 秦琼往上三挑,还是没开。 “哈哈哈!我说饭锅呀,我要让他开,他可就开了。”说罢,李元霸将左手锤往南一泣,右手锤往南一推,说了声“开!” 秦琼就觉着有多少人从他手里往出夺枪,这枪不得不撒手,柔!啪啦啦!枪飞了出去,枪尖撞在南边的山石上了。 秦琼大吃一惊道:“哎呀!元霸,你可真是神力啊!”傻子李元霸把锤在马的判官头上重新挂好,捡起枪来,递给秦琼道:“饭锅,给您这枪吧,” 原来,这支虎头鉴金枪前头虎口含的枪尖往山石上这么一撞,虎口里头可就有了裂豁了,秦琼一直没有发觉,后来,他毁槍遇险,祸根就在这里。这是后话,带过不提。 秦琼接过枪来,李元霸又道:“我说饭锅,咱们别净聊天了,今天您得捧捧我。为了我们全家的性命,我还得救驾去。咱们要这么并马出去,旁人看见,这算怎么回事呀!干脆假装您在前边跑,我在后边追您。” 秦琼想了想,道:“元霸呀,那昏君杨广是你家的仇人,也是大家的仇人,你怎么还救他呀!这么着,你跟我一块投奔大魔国去吧!” 李元霸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成!我一个人跟你们泡蘑菇去倒不要紧,那太上为这杀了我们全家,这事犯不着。那太圣呀,我不想救也得救。饭锅您放心,我决不打大魔国的一兵一将。” 秦琼嘱咐道:“不单单是大魔国,其他众位反王的兵将,你也别打呀!”李元霸道:“他们要不拦我救驾,我就不打他们,就怕他们不干。” 这时,秦琼心里盘算着:虽说我是他家的恩人,可是李渊是隋朝的唐王,再说李渊和昏君杨广可是表兄弟关系,人家拿我们当响马看待,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李元霸这员猛将不可力敌,只好将来再徐图计策,现在就让他去吧!” 秦琼又问道:“好了,元霸,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还得问你,这回是谁跟着你来的?李元霸回答道:“跟我二哥李世民、我姐夫柴绍他们来的。”秦琼对他道!“噢,柴绍,那是我金兰结拜的把兄弟,你替我问好。”李元霸道:“啊,行啦!敢睛你们跟咭隆隆是一盟呀!”秦琼听不懂什么叫咕隆隆,又对他道:“咱们别尽自说话了,你追我跑吧。”李元霸道:“好嘞!”说罢,二人上马,秦琼诈败,李元霸把他追出了山坳子。 刚比出了山坳子,往南一拐,只见,前边有三员马上战将,秦琼看出不是都国的人,撤马快跑。李元霸在后边假装迫赶,喊道:“你往哪里跑呀!”这三员战将正是杨林、李世民和柴绍。原来,他们和宇文成都跟在李元霸后面,夺占了北山口,在混乱之中找不到李元霸了。听说李元霸往西去了,于是,留下宇文成都守住山口,这爷仨沿着山里围子就追下来了。山西转南,边追边喊,已经到西山口了。 李世民想了又想,道:“千岁爷,咱们往回返吧!也不知我四弟元霸到底奔哪里去了?”三人原路折回,快到东边这山坳子这里了,忽然,听得马踏銮铃响,从山坳子里跑出一人一骑,拐弯往南。后头还有一将催马追赶,嘴里喊着:“我要你的命呀!”三人注目一看,后头这人正是李元霸,急忙把他喊住。 老杨林借着月光一看前面跑的将官,影影绰绰好像是秦琼,心里很纳闷,赶忙喊了一声道:“元霸呀,别追啦!” “吁!” 李元霸勒住坐骑道:“哟,老头子,二哥,姐夫,你们全来!”杨林问道:“进了北山口,你怎往西跑呀?你找谁来啦?” 李元霸回答道:“哎呀,这里我没来过呀!跑着跑着,我碰上头里这位了,我问他姓名,他不告诉孔,捧杆就是一枪。我拿锤一挂,这枪差点没飞,他败进了这山坳子。我追进去跟他打了几个回合,他又跑出来了,不想在这儿碰见你们了。” 杨林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李世民赶紧把话接过来,问道:“四弟呀,快去救驾吧!这边咱们上不了山,还得绕到北山口去。”这几个人回到北山口,见着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道:“老千岁,您上山救驾去吧!我在这里把守,万无一失。”只见,杨林心急如火,即刻带着李元霸、李世民、柴绍和一些亲兵,顺着那条蜿蜒小路上了山。 到了十八盘根底下,这里有羽林军把守。兵卒们见么靠山王杨林回来了,赶紧跪倒给靠山王叩头。杨林问道:“本王搬兵走了这么些日子,这山上出了什么事没有啊?” 亲兵道:“回禀王驾千岁,没出什么事,山下也没往上攻,您请上山吧!”杨林这才带着众人登上十八盘,一直绕到孤云峰峰顶上。这时天光微亮,来到请幽观前,众人下马,亲兵把马接过去。杨林道:“元霸呀,咱们到后院,我带你看看圣上去。”李元霸点了点头道:“好,我跟太上还有话说呢!”说罢,二人到了后院,老杨林一听北屋里传出来丝竹声音,看来正在弹唱歌舞,气得他眼泪都决出来了。 这时,杨广真好比是上坟的羊,豁出去了。他是想,我一时不被擒,就先玩乐一时。箫妃、薛治儿、朱贵儿和众宫娥正伴着他喝酒,只听外边太监喊了一嗓子:“启禀陛下,太岁靠山王到!” 隋帝杨广赶快让箫妃和众宫娥退到后边去。这时杨林等人进来。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搬兵回来了。” 杨广道!“太皇叔啊,你千辛万苦很不容易。猛勇大将军你来啦!”李元霸道:“哎,老皇呀,这时候我要不来,透着不合适,当初可是你说的,再也不用我了。” 这时,李世民怕傻子李元霸再说出别的来,拽他跪下道:“咱们给陛下磕头吧!”说罢,这哥俩见过礼,杨广让他们平身起来。 杨林开口问道:“启奏陛下,臣等杀进了北山门,前来接驾,心中只有亡国恨,哪想今日却有鼓乐音哪!事在紧急,陛下您怎么还有心情玩乐呢!”杨广道:“唉,太皇叔,朕盼你们不到,心中有些烦闷,一时失德,望能宽宥。啊!这北山口有重兵把守,你们过怎么冲杀进来的呢?” 杨林道:“论起此事,多亏李元霸晓勇,打死了大、小梁王。请陛下传旨,乘势撤出四平山。” 杨广一听赶快传旨启驾回运河,顿时清幽观内外一通忙乱。为了防范万一,炀帝杨广换上了羽林军的装束,找了一个与自己面貌相像的太监穿戴上龙袍龙冠,以假乱真。一切准备齐毕,杨广就带着箫妃、众妃嫔、随从官员和太监官娥齐下了于十八盘,随着往下走,随从把沿途撒下的羽林军、护卫军、虎贲军撤出。到了孤云峰脚下,又沿着北边那条婉蜒小路下山,一直撒出了护宇文成都把守的北山口。 杨林、李元霸、李世民、柴绍一直把杨广、箫妃送上了大运河龙舟,这才二次返口四平山,让宇文成都从北山口撤兵。在北山口外,杨林份令调在远处待命的那三十多万人马火速赶来,连这里的十万人马,一共四十多万大军在左边安下大营。李元霸、李世民、柴绍带领手下两万亲兵在右边安下大营。杨林又让军政司拟了一道文书,说我大隋朝朝派猛勇大将军李元霸诛讨叛逆。凡你十九路反王若有能征惯战之人,战胜我猛勇大将军,关于平分疆土、划分山河之事,可以再说再议。如果不能战胜,速速递上降表,悔过自新,朝廷自当酌情处置。对胆敢违抗圣命者,将调集倾国人马讨伐,大军到日,片甲无存。蓝旗官带着这份文书快马加鞭来到了四平山北山口。北山口这里,自从大、小梁王被杀,他手下的兵将纷纷逃散。时间不长,宇文成都就带兵撤走了,这些兵将又回到北山口。秦琼查明事情真相,命他们仍然打起大、小梁王的旗号镇守山口。现在他们接到隋营蓝旗官送来的文书,即刻派人飞马送到都元帅大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8回 侯春乔装见柴绍 帐营世民献奇计 上回说到,秦琼查清事情真相,派大魔国兵将继续打着大、小梁王的旗号,镇守北山口。再说,都元帅大营。自从罗艺送信走后,秦琼传令全军不得放走闯营之人,不料到底让杨林他们闯出去了。杨林走了这么些日子,为什么大魔国没有攻打清幽观捉拿杨广呢?这里秦琼、徐懋功和魏徵有他们的盘算着;原来,这孤云峰居高临下,十八盘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要是硬攻上去,总得死些个人。不如耗他们一段时间,杨广急了,必得带人往下跑,即便他不跑,运河两岸护驾的六十万大军等急了,也会到四平山来救驾。那时候就可以把他们引入四平山阵内,变化八卦太极,一举聚歼。然后派兵轻取龙舟、船队,一股劲推翻隋朝。这如意算盘打定,左等右等,却不见山上山外有什么动静,只好再议攻山之策。正在这节骨眼儿上,想不到北山口杀来个李元霸,猛鸡夺粟,救走了君君杨广。 原来的一套全给打乱了,今日,秦琼,徐懋功、魏徵又一起核计下一步该怎么办。探子进帐营来禀道:“启禀元帅,大隋朝的文书下到北山口,转到帅帐来了,请元帅观看。”秦琼接过文书拆开一看,上面先是责怪大魔国毁弃与隋朝结下的文书,跟着就提出李元霸挑战之事。看过之后道:“大哥,三弟,你们看看,这事该当如何处理呢?”二人看过文书, 魏徵道:“二弟,既然是前者你见到了李元霸,他说不伤咱魔国一兵将,今日又来下书挑战,我看此事定有隐情。唐王李渊因为与昏君杨广是夙敌,决不会让自己儿子真心扶保大隋,这不过想借李元霸的勇力震服十八路众反王,将来也好谋夺天下,你们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徐懋功道:“无量天尊,大哥说的很对,咱们还真不能让他给震住。常言说,兵打一口气,如果无人敢与李元霸应战,又无退敌之策,必然军心涣散,号令不行。” 秦琼想了想道:“十八路反王之中有谁能跟李元霸对敌呢?但愿能有,要是没有呢?”徐茂公道:“二哥,咱们帐下就有一将能与李元霸匹敌。”秦琼问道:“是谁呀?”徐茂公回答道:“就是那正印先锋官裴元庆。他跟李元霸相比,论力气,不相上下,论武艺,他是家传的锤法,又久经战阵可以说是略胜一筹。” 秦琼道:“哎,就是裴元庆上阵,我看顶多打个平手,也是很难取胜啊!徐茂公道!“这事不难。裴元庆年轻好胜,火气不小,二哥,您只要使个激将之法,跟他赌头争帅印,把他的火气鼓到十分上,这事就有八九成把握了。” 这时,魏徵插话了道:“让裴元庆出阵当然可以,可有一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咱们跟李渊的仇人都是杨广,不能为这个彼此结下冤仇我看可以派一个会办事的人潜入隋兵军营,找咱们的柴绍兄弟,暗通关节。说定两军阵前比武见仗,咱们决不伤李元霸和李家兵将,他们也不要伤裴元庆和魔国兵将,对别家反王也尽可能不要杀伤。” 秦琼一听,连忙道:“对!办这种事情咱们可有能人,我看还是让侯君集跑一趟吧!”说罢,那哥俩也都赞成,魏徵又道:“这事咱们先去禀明陛下,你们搞赌头争印,激裴元庆,无论谁赢谁输,都不好收场,最后还得请陛下作主。” 徐懋功道:“对,裴元庆是他小舅子,这种事,咱们四弟办得了。”这哥仨商量过后,一齐来到紫帷金顶黄罗宝帐。程咬金正为李元霸救走杨广的事在帐营中熬喝呢! 徐懋功把商量好的对付李元霸的办法告诉程咬金。程咬金听了,一伸大拇指,道:“好!你们三位真不愧是高人。你们就撒开手千吧!裴元庆的事,俺给你们作主,俺要不行,还有他姐姐顶着呢!”说罢,这三人离开程咬金的帐营。秦琼回到自己帐中,命人写了一封给靠山王杨林的回文,说是十天之后十八路反王的强将要在北山口外与李元霸交锋见仗,派蓝旗官送往隋营。随后,命人把护驾将军、神偷赛白猿侯君集我来,对他把这事如此这般一交代。侯君集道:“二哥,我都明白了。这个事,咱们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交给我办,您就放心吧!” 侯君集领了元帅秦琼的密令,即时乔装改扮,偷偷溜出了东山口。到了集镇上,他买了半口袋老虎眼的大酸枣,扛左肩上绕道往北,一直来到李元霸的后营门。这两天没有仗打,守营的兵丁闲着,喝酒的,聊天的,下棋的,各自找点事消磨时光。侯君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心里想道,我得跟这些当兵的聊和聊和,想方设法聊到营里头去。他达么一想啊,说话可就变成河南口音了,带点怯不卿的,吆喝一声:“老虎眼的大酸枣,谁吃大酸枣咧?”这些当兵的一瞧,吆喝的这个老乡戴一顶随风倒的帽子,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裤褂,满脸滋泥,头发棱棱着,扛着一个线口袋。有的就问道:“哎!卖酸枣的,你这酸枣好吃吗?” 侯君集装这怯口道:“诸位大老爷子,这儿本地人有这么句话:你们到俺四平山呢,要是不吃这老虎眼的大酸枣,这辈子就算白活嘞!” 当兵的一听,怎么着?不吃他这酸要,这辈子都白活了! “来,我们看看。”说罢,侯君集把口袋放在地上,蹲下来,掏出一把酸枣喊道:“你们每人先尝一个,尝好了再买。” 大家伙看了又看,个个酸枣跟大牛眼珠子那么大,滴溜圆,嘎吱嘎吱一嚼,酸甜酸甜的。这个道:“真不错。”那个道:“再给我来俩大的。” 侯君集又抓了一大把酸枣,谁爱吃谁吃。有的吃着好,就跟他买点拿这酸枣就着酒,随口问道:“卖酸枣的,听你说话可不象本地口音,你是哪里的人哪?”侯君集回答道:“你老要问哪,俺老家是河南颖阳的。我说大老爷们,我听你们说话也不是本地口音,你们是哪里的人哪?”众兵卒回答道:“你问我们呀?我们是猛勇大将军手下的亲兵,大半是河东太原的人。”侯君集道:“噢!那俺得跟大老爷们打听打沂,这猛勇大将军是不是唐王的儿子啊?”众兵卒道:“哎,不错呀,正是我们王爷的亲儿子。” 侯君集又道:“俺再跟你们打听个人,你们王爷不是有个姑爷叫柴绍呀?”众兵卒道:“那没错呀!”侯君集对他们道:“这柴绍在太原嘛?俺这里给他捎的东西呢!”众兵卒问道!“哎,你找他干什么呀?他呀,就在营里头呢。”侯君集道:“这回俺可摸了底嘞!有了柴绍,俺这酸枣哎,就别卖嘞!”众兵卒又问道:“噢,这么说,你跟柴将军有关系!”侯君集对他们道:“咳!当然有关系啦!这柴绍是俺干儿子。” 这群兵卒的听了愣道:“我说卖酸枣的,你可别胡说呀!”侯君集道:“俺干吗胡说呀?”众兵卒道:“就我们这位柴将军,老三辈都是做官为宦的,哪能有你这样干爹?” 侯君集道!“俺说你老可别小瞧人。这话呀,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它都漏不了咧!”众兵卒道:“你这都是废话,你说说柴将军怎么是你干儿子。说得有情理还则罢了;要是胡说八道,你今儿可是上门来找打!” 侯君集道!“好嘞,俺说。这柴绍跟俺家是好几辈的交清嘞!柴绍他爹死得早,那时候他还小,就住在俺家。还是俺供他念书,供他长这么大。别看俺年岁不大,这里有辈份排着呢!俺真是他的干爹,俺没骗你们呀。” 兵卒又问道:“哼,你还没骗我们。我问你,你家既然这么有钱,你怎么跑这里卖酸枣来啦?”侯君集回答道:“你老问这,那可就是小孩没娘,提起话长嘞!当今圣上要下扬州,官府抓俺到扬州修宫殿去啦。宫殿也修完了,俺也回不了家嘞!反正么得干俺就干么呗!所以才卖上酸枣嘞!你老替俺回一声,就跟柴绍提他干爹来啦,叫他赶紧出营把俺迎接进去。” 兵卒对他道:“哎,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呀?”侯君集回答道:“俺姓王,没大名儿,你就提王家的二头就行嘞!” 这兵卒的对弟兄们道:“你们看着他,别让他跑喽!”侯君集道:“我跑?有了干儿子,俺不跑啦!你们甭看着。”那个兵卒道:“哼!不看着,待会儿让你跑了,柴将军出来没这么一号干爹,我们受得了吗!”这当兵的说着就进了营了。 来到柴绍的营帐,这当兵的禀报道:“启禀柴将军,营门外头来了个卖酸枣的老乡,姓王,小名叫二头,他说是您的干爹,叫您去迎接他呢。” 柴绍一听,啊!心里想道;我怎么又比来个爹呀?“哎呀,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说罢,他跟着兵卒的就出来了。兵卒这么看了又看,柴将军脸一红,神色有点慌张,心里想道;这王二头说的兴许不是假话。柴绍走出营门,又看了那个卖枣的正跟大家伙依里哇拉地海聊呢! “对啦!有了俺这干儿子呀,俺这酸枣就不卖咧!他给俺点路费俺就能回家啦!” 这时,柴绍细看看,心里又一琢磨,明白了这是当初在贾家楼一头磕地上的把兄弟神偷赛白猿侯春候君集呀!这必是秦二哥让他乔装改扮来找我,找我可以,你别充我干爹呀心里!又一想,这口气我还得憋着,这哑巴苦我还得吃着,这个干爹我还得认着,要不然,走漏了风声,事情就不好办啦! 柴绍赶紧上前跪倒叫道:“哎呀,原来义父大人到此,请受孩儿大礼参拜。”这些兵卒看了又看,全站起来了,老老实实在旁边陪着。 侯君集心里想道,兄弟,对不起你了,今天你吃点亏吃点亏吧!我是顺口溜舌胡说八道,不这么着,我混不进营去。 “啊,我说柴绍呀,如今你是唐王的门婿啦,当然会嫌弃找这老亲旧戚,既然是你来接我,得啦!你起来吧!搀着我。” 柴绍心里想道,装得可以,他站起于来用手相搀对他道:“干爹您怎么落到这地步啦?”侯君集道:“嗐!说来话长有什么话到里头我再跟你慢慢说吧!”说罢,两人往里走,旁边兵卒嘀嘀咕咕。因为素常柴绍为人正直,人缘最好,就是整脸子,不爱说笑活。言说,好朋友怕陈街坊,他这干爹一来,他这点根底就得给抖落出来。为听声,有五、六个当兵的也跟了进来。 柴绍把侯君集搀到自己住的帐营里头,叫道:“干爹,您请坐!”侯君集道:“单让俺坐呀?给俺沏茶去!柴绍吩咐道:“来人哪,赶紧沏茶。”兵卒送上茶来。柴绍道:“哎,有什么说的你就说吧!”侯君集道:“俺说什么,当着你手下这些兵,俺把你小时候这事都说出来,你这脸上可就不好看嘞!” 柴绍忍住气,扒在侯君集耳边道:“有话你就说吧,别在这给装这怯口啦!”侯君集低声道:“兄弟,你看看帐篷四外有人没有?事关重大,走漏了风声,计划可就完了啦!”一句话提醒了柴绍,他赶紧奔帐后,一瞧这里蹲着六、七个 “哎!你们这里干什么呢?散了吧!”把这里个听声的兵卒给轰走了,回到帐内,这才说到正题。 柴绍道!“哥哥,你干什么来了?”侯君集道:“我说兄弟你倒好哇?”柴绍道:“我倒不错,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侯君集这才把秦琼派他来的意思说明:“秦二哥说,你们来救杨广是出于无奈,可别忘了咱们的仇人正是杨广。两军阵前,无论是唐王手下的人伤了我们的兵将,还是我们的人伤了唐王的兵将,都正趁杨广的心。特别是你四弟李元霸这对锤,可不能不长眼。为这事让我来找你,跟你要个主意。” 柴绍听罢。想了又想,哎呀,这话对呀!还是我秦二哥想的周到。“我说哥哥,这事咱们这么办吧!我们唐王的兵将都有旗号,你们好认。你们都国的兵将,凡是瓦岗寨大魔国的,每人头上可以插一个小黄旗,我们这边见了黄旗就不打。这事我背地里一定告诉我四弟李元霸知道。”侯君集又问道!“那十九路其他反王的兵将呢?”柴绍道:“也要尽量少杀伤。”侯君集一听,心里想道,这还差不多,这主意到底让我给要出来啦! 哥俩正这里说着,只见,帐蓬帘一挑,忽然走进一个人来。谁呀?正是二公子李世民。他是听见帐营外的兵卒们议论纷纷,说原来柴将军还有个干爹呢!一打听,说从河南颖阳来了个卖酸枣的,自称是柴绍的干爹。他想,这些年没听说过姐夫有这么个干爹呀!两军对敌,会不会是对过大魔国的人溜到这里来啦?我得看看去。他进了帐营扰问道:“姐夫,听说您来了乡亲啦?”柴绍道:“是呀,我给你见见。”但是他小声对世民道:“这位是对过大魔国的,是我们贾家楼结拜的哥哥,姓侯名春,字君集。这是我家二公子李世民。”彼此抱拳见礼,坐下叙话。 柴绍把侯君集的来意和白己想的插黄旗的办法对世民一说,问道:“二弟,你看这办法怎么样?”世民道:“姐夫,这么办可不成。”柴绍问道!“为什么?”世民回答道:“姐夫你想,这老杨林坐地就对咱们犯着疑心哪!我四弟说有三不打,他是头一个疑心,闯北山口之后,我四弟一个人走下去了,他又是个疑心;见我四弟打山坳追出秦琼来,他更是个大疑心。这一回,要是大魔国的兵将头上都插着黄旗打起仗来一兵一将不伤,那十八路反王都不插旗,老杨林可就抓住把柄了,咱们可受不了。再说这样做,那十八路反王对大魔国又会怎么想呢!我看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既不伤大魔国一兵一将,对那十七国反王也要尽可能不杀伤,还得哄得过老杨林去,这样的仗可真难打。” 柴绍听了,道:“对,用我那办法是太莽撞了!”侯君集道:“二公子,您说的情理很对,哎,可这事究竟该怎么办呢?”李世民道:“侯将军,你先别忙,让我再想一想。” 世民想了一会儿,道:“哎,有主意啦!”侯君集连忙问道:“二公子,您有什么好主意呢?”世民问道!“我看你们这十八路反王在四平山安的是八卦营,对不对?”侯君集回答道:“不错呀!” 世民对他道:“好!回去跟你们秦元帅说,请他传令,让十八国反王的兵将头上都插上各色小旗,做为标志。东方甲乙木顶绿旗,西方庚辛金顶白旗,南方丙丁火顶红旗,北方壬癸水项黑旗,占犄角各方的各顶两色旗,你们大魔国**央戊己土,正好顶黄旗。这样做,就谁都不会疑心了。你看怎样?” 侯君集一听,道:“嘿,还是二公子高见,我这里谢过了。”世民道:“侯将军,我可不是赶你走,你还是早走为妙。”侯君集道:“那我就走啦!”说罢,柴绍要送他一程,侯君集哈哈一笑道:“柴贤弟,为了遮盖大家的耳目,你还得吃点亏,拿我当干爹送出去,临走还得给我俩钱儿,显得你知恩必报,不忘旧。” 柴绍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叫什么事呀!他赶紧命人包了二百两银子,交给侯君集。他搀着侯君集往外走。到了营门这里,侯君集冲守营的兵卒说话又改了怯口,喊道:“得了,总算找到了俺这干儿子,有了这二百两银子,俺就没急嘞!俺这小买卖呀,就不做嘞!”柴绍喊道:“干爹您慢点走,等找公事办完了,我回老家看您呀!” 话说,侯君集出了后营门,又来到东山口外的集镇,到一座店里,换掉了这套做小买卖的装束。等他进入东山口,天刚蒙蒙亮,他正往南走着,迎面碰见了裴元庆。 “嘿,这不是侯二哥吗?” 侯君集道:“哎呀,三弟,这么早啊!”裴元庆道:“我后半宿巡营查夜。”侯君集道:“那就是啦!”裴元庆纳闷,便问道:“侯二哥,这两天没看见你,你干什么去了?” 侯君集一笑,看看四外无人,就找个背静的地方,拉着裴元庆席地而坐,把秦琼派他到隋找柴绍这事一说。裴元庆一听,心里可不大高兴。侯君集知道裴元庆是个狂大夫,专卖狂药,就按照秦琼的嘱咐,故意拿话激他道:“三弟,告诉你说,赶到秦元帅发黄旗的时候,人人有份,你可得领一杆插在头上。有了这保险旗,李元霸那锤就不打你,你听哥哥我的没错儿。” 裴元庆一听,当场火冒三丈,道:“呸!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侯君集道:“三弟,你怎么说这话呀?”裴元庆道:“一个小小的李元霸何足为虑。难道他有雷鼓瓮金锤,我就没有八卦亮银锤吗?我知道二哥您是为我好,可我要是接这黄旗,就是畏刀避剑、贪死贪生之辈,那还称得起是什么英雄呢!这事您就甭管啦,”侯君集道:“好嘞!我这份心尽到了,接不接在你,二哥我走啦!”裴元庆不肯接黄龙呀,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9回 帐前诸王插黄旗 裴元庆赌争帅印 上回说到,裴元庆巡营查夜回来,天色已经大亮,回到自己帐外下了马,有个兵卒把马接过去。他心里还为侯君集所说插黄旗的事闷闷不乐,忽然,想起跟他最要好的单雄信来了。到单雄信帐营前叭一掀帘进去了。单雄信看了又看是他问道:“啊,兄弟这么早,有事吗?”裴元庆道:“单五哥,我刚刚查夜回来,有点事找你。”单雄信问道:“什么事啊?” 裴元庆就把插黄旗的事一说。单雄信道:“噢,有这等事,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裴元庆道:“五哥我问问你,咱们大魔国大门上拴,二门上锁,关起门来论一论,这最出色的战将得属谁?”单雄信道:“那还用说,当然得属兄弟你啦!就连挂着天下第一金牌的宇文成都,你都给打吐血了。” 裴元庆哈哈大笑道:“啊,五哥夸奖了。这不是咱弟兄狂,我看刨去我,就得属五哥你啦。五哥,赶到发黄旗的时候,你接不接呢?”单雄信反问他道:“三弟,你呢?”裴元庆回答道:“咱们接黄旗多寒碜,不管别人,反正我不接。”单雄信又问道:“你要不接,我也不接。”裴元庆道:“五哥,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咱们哥俩击掌。”单雄信道:“好嘞!”说罢,两人对着脸都把左手掌举起来,啪!击掌明誓。 裴元庆心里稍稍消停一些,这才告辞睡觉去了。返回头来再说侯君集回来复命。他见到秦琼、徐懋功和魏徵,就把同柴绍、李世民商量的插黄旗的办法一说。 秦琼道:“侯贤弟,你这趟辛苦了,快快休息去吧!”说罢,侯君集退下,这哥仨一核计,这事还得找混世魔王。 他们来到混世魔王的帐营内,只见,程咬金这里还睡着呢!“醒醒!魔王万岁醒醒!”程咬金一激灵,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了。他整衣服下地,问道:“大哥、二哥,还有徐三哥呀,你们干什么来啦?” 秦琼道:“回禀魔王万岁,我们报喜来啦!”程咬金道:“哎,如今能有什么喜事,净是愁事啦!俺老程这里正作梦,李家门这个大锤将,弄得咱们的江山三摇四晃。俺抡起八卦宣花斧跟他见仗,三斧砍过,他纹丝没动。他拿大锤砸我,眼看俺要晏驾了,你们还把俺叫醒了。” 秦琼道:“魔王万岁,你甭着急,微臣已然派侯君集跟对过通了气啦!”接着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程咬金听了,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事做得太对了。咱们的仇人是杨广,坐根就不应该跟李家作仇,这黄旗该插!要是怕弟兄们有不乐意插的,俺老程这当皇上的带头插!你们给我弄八个吧!”徐懋功问道:“万岁您要那么多干什么呀?”程咬金道:“万一来一股子风把黄旗刮没影了,我好有的替换呀!” 徐懋功道:“魔王万岁呀,您还是别玩笑了,到时候你要几个给你几个。”秦琼等人见过程咬金,即刻回到前面,命人召集十八国反王火速到营,说写笫孪嗌獭了一些时候,各路反王陆续到齐了。 秦琼吩咐擂鼓升帐。咚咚咚!……鼓响过后,秦琼在虎帐正居中坐定,请各路反王在两旁落坐,大、小梁王已然死于阵前,就由他们的两位元帅代替。诸王坐下,河北凤鸣王李子通问道:“都元帅唤我们前来,不知有何军情议论?”秦琼道:“诸位千岁爷,今日有老杨林下来一道文书,请我国徐军师诵读一番,大家认真听了。” 徐懋功就把杨林的文书念了一遍。念罢,诸位反王一通喧嚷,许多人不服气,有的非常恼火。心里想道,不就一个李元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秦琼道:“大家压低声音。这里有谁不服李元霸,当众位反王说一说”当时就有几个反王以及他们的元帅、先锋请战,要与李元霸较量。 秦琼道:“嗯,很好,很好。大家要估摸一下自己的武艺,顶得住的上阵交战;没有把握的,也不必以卵投石。还有一节要跟大家讲明,只要把李元霸打于马下,杀掉他的威风,就不必将他和他手下兵将置于死地。据我所知,唐王李渊与杨广结下夙仇,如今李家人马奉旨征讨,是不得不来。咱们打的是杨广,尽可能不要与李家作对,这冤仇可解不可结,大家明白了吗?” 诸位反王齐声说道:“元帅言之有理,我等记下了。”秦琼又吩咐道:“再过几天山前大战,为了便于指挥号令,咱们十八路反王的旗帜必须整齐有秩,各色鲜明,这样也才显出都国的威风。”大家伙听了,都齐声道:“各王旗帜究竟怎样安排才好,请元帅先拿个主意吧!”秦琼道:“咱们各营是按八卦排列的,依我看,这旗帜的颜色,东南西北各为绿红白黑,四个犄角都按左右的颜色做成两色旗,中央太极是黄色”,因为时间有限,原来的纛旗,门旗可以不变,只是在每个兵将头上各插一面不同颜色的小旗,就容易识别了。 大家伙道:“好,就这么办吧!”秦琼道:“七日后即将对阵,各色小旗要抓紧做好,哪一路反王没有工程营,这旗子可由我大魔国代做。”大事议定,众位反王各回本营。过了几天,十八国反王的各色小旗都做得了,陆续分发下去。 话说,大魔国的工程营所做的黄旗,旗分三等,程咬金、秦琼、魏徵、徐懋功的用黄绫子做;他们以下的文武官员的用黄绸子做;所有步队、马队兵士的用黄布做。到了向杨林应战后的第七天头上,一切齐备,秦琼命人擂鼓升帐。 大魔国所有文官武将来到元宝帐听候调遣。秦琼跟大家伙吩咐道:“诸位弟兄们,今天我说一件国内的军机大军!”接罢,他就从临潼山救李渊说起,说到四平山内遇李元霸双锤锁金枪,又说到侯君集赴敌营,与李世民、柴绍约定,双方避免杀伤。特别对大魔国,以黄旗为记,他们决不伤一兵一将。说到这里,秦琼说:“我猜透了李渊父子的心思,他们现在还不敢抗旨不遵,不得已来救驾,又想借救驾之机用李元霸压倒诸位反王,为自己扬威,还想报答我当年的恩情。今天我发这黄旗,一位一杆,一视同仁。这决不是我们惧怕李元霸,实在是不应该彼此残杀,结下冤仇。如果谁想碰碰李元霸,把黄旗发到你手,你可以塞进腰里头;真正打起来,只求分出上下,切不可往死里打。来人呀,把黄旗呈上,我要按着名字发黄旗。” 话中间,裴元庆左一眼看了看秦琼,右一眼又看了看秦琼,又看了看对面站着的单雄信。单雄信也斜着眼看了看秦琼,看了看裴元庆,挺挺胸脯,摇摇脑袋。工程营的将官把一捆黄旗拿上来了。 秦琼道:“来呀,先给魔王万岁送几杆旗去。万岁说了,他赞成这事这么办,要带头插黄旗。”裴元庆一听,直气得脸上变颜变色,心里想道,我这姐夫也是个窝囊废,我姐姐怎么单嫁给他了呢!秦琼道:“皇上的拿走了,我自己留一杆,搁在案边。魏徵接黄旗!”魏徵道:“我是文官,更得来一个了。” 徐懋功接黄旗!道:“无量天尊,多谢元帅给的保险旗。” “单雄信何在?”单雄信使足了喊道:“在呀!”说罢,浑身甲叶响亮,离班一转身,说了声:“且慢!” 秦琼问道:“你有何话讲?” 单雄信道:“秦元帅,想当初咱们反山东以前,我单雄信总办天下绿林,做东西南北中五路都头领,立起大魔国之后,我又是五虎上将第一名,这赫赫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秦琼道:“这话不假,你讲这话是何用意呀?” 单雄信怒斥道;“二哥,人人都说这李元霸大闹晋阳宫,力挎双虬,金锤夺凤镋,锤轰十二杰。他来到四平山又救走昏君杨广,杀死大、小梁王,双锤锁金枪,好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今天你要发给单某我这杆黄旗呀!”这话说得挺虎实,那意思是我不接。秦琼可就问他这黄旗怎么样呀?”单雄信道!“二哥,你给我一杆吧?”秦琼“啊!”了一声,单雄信又道:“我这熟铜狼牙槊碰不过雷鼓瓮金锤,先保上险再说。” 裴元庆一听,气得脸都白了,浑身哆嗦,甲叶乱响,心里想道,单雄信你还跟我击掌明誓呢,原来,是这么个软怂包! 原来单雄信跟秦琼是生死之交的结拜兄弟,他怎能不接黄旗,让秦琼为难呢?这件事秦琼早就向他说明了底细,前者单雄信与裴元庆击掌明誓,正是帮助秦琼使激将法。接着,秦琼让王君可接黄旗,尤俊达接黄旗,王伯当、谢映登接黄旗,就这样大魔国的文官武将,除了裴元庆之外,一位一位都接了黄旗。最后秦琼拿起了一杆黄旗,高声叫道:“先锋官裴元庆。” “末将在!” “接黄旗。” “元帅,这黄旗我裴元庆不能接。” 秦琼道:“裴元庆,刚才我有言在先,黄旗人人要接。我也知道你不惧怕李元霸,你不服他,可以接过黄旗不往头上插。你为什么不接呢?”裴元庆道:“我就是不接!” 秦琼把脸一沉,喊道:“裴元庆,你不接黄旗的话,就是违抗军命,应当按军法从事!” 裴元庆一听,当场火冒三丈,怒斥道:“啊,秦元帅,我要不接,就是违抗军命?”秦琼道:“来人啊,把裴元庆退出去。”说罢,左右把他推出,忽然裴元庆喊道:“好吧,你给我。”说罢,左右亲兵放开裴元庆,他走到帅案前把黄旗接过来,喀叭!就给撅折了。 秦琼指责问道:“哎,先锋裴元庆官,你为什么撅折它?”裴元庆道:“我不接吧,要按军法从事;我接过来,许我不戴,你们怕李元霸,我裴元庆不怕李他,所以我就敢撅折它!”秦琼问道:“你有把握能战胜李元霸吗?”裴元庆道:“敢说有这个把握。”秦琼道:“哼!你要真的胜了李元霸……!”裴元庆问道:“怎么样?”秦琼道:“我把帅印交出,这元帅让你当了。”裴元庆道:“一言为定?”秦琼又问道:“那没错。可有一点,你要是胜不了李元霸,该当怎样?”裴元庆道:“这个嘛……,我若胜不了李元霸,我的人头归你所有!” 这时,徐懋功搭碴,对他道:“先锋官,既然是你跟元帅赌头争印,可要知道,军中无戏言哪!”裴元庆道:“徐军师,那又当怎样?”徐懋功道:“空口无凭,得立下字据为证。”魏徵也插话道:“应当双方各立字据一份,元帅这份你带着,你这份元帅带着。” 秦琼道:“裴元庆,既然是你赌头争印,你敢立字据吗?”裴元庆道:“我当然敢立。”秦琼道:“好了,我秦琼先立。”说罢,当下提笔写了一张字据,划了押,交给了裴元庆,对他道:“该你了。裴元庆道:”好,看笔墨伺侯。”说罢,军政司给他抬来一个小桌,上边放着文房四宝,他提笔一挥而就,画了押:“秦元帅,给你!”秦琼一笑道:“咱们立了字据,还得找保人哪!谁愿保我?” 话音刚落,徐懋功、魏徵、单雄信等所有几十位都说愿保。徐懋功从裴元庆手里拿过字据,一位一位签字画押。秦琼又把字据给裴元庆,对他道:“该你找保了。”裴元庆道:“好了,各位,我和秦元帅赌头争印,哪位保我裴元庆?”连问三声,没一个人搭碴,看看谁,都在闭目养神,或者低头扭脸。 裴元庆这气大了道:“好呀!我上后头找保人去!”说罢,大家伙知道他要找谁去,都不禁暗自发笑。 裴元庆从帅案上拿了自己写的据,出门来到皇帝的宝帐,只见,程咬金正在里边喝酒呢。他可见着亲人了,哭得言不得语不得:“姐夫啊!我找您来了!”程咬金看了看是小舅子裴元庆来了,“呦!嗐,三弟呀,你怎么这样委屈呀?”裴元庆道:“姐夫,我让人给撅啦!”程咬金问道:“谁给你撅啦?”裴元庆就把赌头争印的事跟他姐夫一学说。程咬金听了,假装一惊道:“哎呀,赌头争帅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裴元庆道:“姐夫,他们说空口无凭,得找保人。他们都保秦琼,我连问三声,谁也不保我。这我才来找您,您要也不保我,今天我这跟头就栽大了!” 程咬金问道:“要俺说你们简直是胡来,要是你真的胜了李元霸,你能当得了这元帅吗?” 裴元庆回答道:“我不是想争他这元帅,不过是赌这口气。”程咬金道!“还是的,要是你输了,秦元帅也不能杀你这先锋官,他杀了你,俺跟俺的岳父怎么交代呢!”裴元庆对他道!“姐夫,您究竟保我不保?” 程咬金道:“保是肯定保,可你得依俺一件。” “哪一件?” “到末了,甭管你们谁输谁赢,你可得听俺的。” “好,我听您的。您先别让我栽这跟头就成!” 程咬金道:“这么着,俺保你。俺老程这私盐出身的可不会写字。”裴元庆道:“那您画十字成了吧!”说罢,裴元庆拿起笔来,在这份字据上写了 “担保人当今圣上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几个字样! 程咬金画了个十字。裴元庆洋洋得意地去了,来到元帅帐营,裴元庆把字据递给秦琼:“元帅,这里没人保我,我请大魔国皇上作保,这回成了吧?”秦琼道:“那太成了。” 裴元庆用眼光往帐里扫了一圈,说道:“诸位,今天若不是皇帝姐夫不保我,我裴元庆就得让你们撅个对头弯。来了这么一个小雏儿李元霸,你们就闻风丧胆,见影惊心。我把你们上至元帅下至牙将,有一位算一位,好有一比。” 徐懋功道:“先锋官,你把我们比做什么?”裴元庆道:“你们全都在内,可称是土鸡瓦狗,真真气煞我也!”说罢,一转身走了。这帐营里有一个人不明白的,就问道:“徐三哥,什么叫土鸡瓦狗呀?”徐懋功回答道:“无量天尊,这小土鸡子是最胆小的;这种瓦狗比土鸡还胆小,它老在瓦垄里忍着,听见一点响动,就能吓死过去。他拿士鸡瓦狗作比,简直给咱们骂苦了。” 秦琼叹道:“哎,他爱说什么说什么,说心里话,我真盼望他能战胜李元霸,为咱们大魔国扬威,别的就不在话下了。”说罢,诸事已毕,大家各回本营不提。 返回头来再说大隋军营。那一日,靠山王杨林接到大魔国的战书,定在十天之内,要迎战李元霸。他心里想道,难道这十八国反王里还真出了能敌过李元霸的出色战将?不会。哼!你们分明是以卵投石。在临战前三天,他命人把李元霸、宇文成都、李世民、柴绍都找到帐中来。 这时,李元霸心里早就有了底啦。原来自打侯君集走后,李世民、柴绍就把他叫到一个背旮旯,吩咐他道:“我们跟你说个秘密的事,你可不准外讲。”李元霸道:“我不讲,你们说吧!”说罢,跟着这哥俩就把大魔国派人来通气的事向傻子李元霸说了。 世民道:“到打仗那天,十九路反王的兵将头上都插旗,凡是插黄旗的,就是大魔国的,那是咱们家的恩人,你可千万别打,听明白了没有?”元霸道:“二哥,你出这主意不坏呀!碰见插黄旗的,那就是咱们家的饭锅,就别打。”世民道:“对了”元霸问道:“要是碰见插别的色旗的,我打不打呢?”世民对他道:“那都是跟饭锅一起的,你也尽量少杀伤。这么说吧,这一仗只要你用双锤把他们镇住,让他们打这里怕咱们就行了!” 元霸道:“二哥,我明白了。就是说,插黄旗的是饭锅,要是用锤砸漏了,咱家就甭吃饭了。插别的色旗的是饭勺子、饭铲子什么的,要是砸烂了,咱们做饭也不方便,还是不砸烂为好。” 李世民道:“对,就是这么回事。”李元霸道:“好嘞,二哥!我记住啦!” 话说,靠山王杨林把宇文成都和他们哥仨找来,一起坐下喝酒。杨林可就对他道:“猛勇大将军,还有几天光景,咱们就要跟十八路反王打一大仗。本王对你说过,我已然七十有二了,宇文成都两次吐血,这一仗可就仗着你这双锤了。”李元霸道:“好了,好了,老头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记住,我可有三不打,年老的不打,年少的不打,我爱的不打。”杨林道:“哎,只要十八路反王的出阵的战将,没有把你打败的,就算行了。你这三不打呀,你就爱打不打吧!” 这时,宇文成都插了一句道:“勇猛将军,前者我提过大魔国的裴元庆背地戳打我,您说见了他面再说,这回就要见面了,您得替我出这口气。”李元霸道:“好嘞,都儿啊,我们见面再说。” 到了双方会战这一天,混世魔王程咬金不愿意亲自临战阵,秦琼传下命令,从紫帷金顶黄罗宝帐到迭山下坎,绕四平山的里围了半圈直到北山口,每五步放一个人,这叫跳道。前边有什么战报,可以一人传一人,一直传程咬金那里。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0回 二王迎战傻小子 元霸锤震十八国 上回说到,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亲临战阵,矫诏命令十八国反王进军四平山,元帅秦琼传令,擒拿昏君杨广。这一天大清早,十八路反王早已准备齐毕,秦琼下令整队出北山口。霎时间,北山口内外,金鼓齐鸣,炮响连天。靠山王杨林已然把大队人马亮开,百员战将分列左右,个个盔明甲亮,威风凛凛。 杨林、宇文成都、李元霸、李世民、柴绍勤马站在正中。往南边一看,在炮鼓声中,只见,十八路反王的兵马二龙出水式的出了山口。每路人马最前头都是反王、元帅、战将,出来是两国往东,两国往西,再两国往东,再两国往西,这兵马可就海了去啦!最后出来的是大魔国的人马,居于正中,一杆大纛旗下,闪出了十八路反王都元帅秦琼。 混世魔王没有露面。来的各路反王还有海州王、冀州王、陈州王、易州王、济宁王、江南王、济南王、湖广襄阳王、金堤王、南阳王、河北凤鸣王、曹州顺义王、相州白御王、口北王、沙漠王。大、小梁王已然阵亡,这里各有他们的元帅在。川蜀王路远未到,这里也有他的一营人马,打着他的旗号。都算上,一共是十八路反王,外带六十四路烟尘。远远看去,真是兵山将海,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旌旗遮红日,遍地起烟尘。 靠山王杨林乍一看,今天这阵势有点特别,怎么每个人头顶上都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呀?细一琢磨,明白了,他对宇文成都道:“成都啊!你看,这帮响马反贼闹得还真有点意思。这十八国反王兵将头顶的旗子分为青黄赤白黑,五色并列,中间夹杂着四种两色的旗子,咱们也曾到山内看过,他们每一种旗子正好是八卦的一个方位,中央太极是大魔国,头顶黄旗,来呀。来呀,传我的命令,命猛勇大将军上阵会战十八国反王。”说罢,命令传到,李元霸道:“好嘞!给我擂鼓助威!”说罢,咚咚咚!鼓响三通。 李元霸刚要出马,李世民道:“四弟,记住了没有啊?”这傻子李元霸指了指头顶上喊道:“二哥,我全记住了。”说罢,他打马出阵,大喊道:“今日咱该卖卖力气啦!”这一声喊,犹如擂鼓一般。跟着马踏銮铃响,哒哒哒哒,就蹿出去了。 所有的十八路反王兵将都听说过李元霸大闹晋阳宫,力挎双虬,金锤夺凤镋,锤轰十二杰,今天见他这马往出一贯,俱都注目观看。只见,这李元霸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胸宽背厚,悍壮魁梧,头戴一顶黄金打造麒麟盔,亮金抹额,相衬二龙斗宝,顶门有一朵白绒球,上洒黑点,突突颤跃。身披索子连环龟背大叶铜打造的荷叶甲,内穿皂征袍,前后护心宝镜亮如秋水,耀眼锃光,紫丝绳的袢引绦,一巴掌宽的狮蛮带煞腰,大红中衣,左右征裙,护裆鱼褟尾,三迭倒挂吞天兽。足穿青缎子高靿白底五彩花靴,牢扎紫金镫。背后有四杆护背旗,青缎子镶心,上绣金麒麟,走白火焰,银葫芦罩顶,青穗低垂。头如麦斗,面似黑漆,天庭这儿有三道黄立纹,俩颧骨上有两块黄,金钱相似。两道抹子眉,好像拿墨笔往上撩画,里边各七个旋,照着那么多的人。两只眼睛亚赛铁铃。通贯鼻子,火盆大口,两耳有啠下无须,正是一猛愣少年。胯下一匹黑马,身上像黑缎子那么亮,有旋有团,如烟似云,人称万里烟云罩。马挂威武铃,四蹄蹬开,疾风闪电一般。人也高大,马也威武。背后有人打着一杆纛旗,金葫芦罩顶,青锻子镶心,配着白边,白灯笼穗,旗子上头横写 “猛勇大将军” 五个大字,下边白月光里斗大一个 “李” 字。李元霸马到当场,双锤一摆,喊道:“呔!对面十八路反王听着,哪个敢上前与我李元霸一战?”对面的秦琼看了又看,道:“蓝旗官何在?”蓝旗官走过来道:“末将在。”秦琼传令道:“往下传我的命令,不论哪一路反王战将,有不服李元霸者,赶快撒马一战。如果战不能胜,最后我大魔国自有人应战。” “是。”说罢,几名蓝旗官分头把命令传下去。 这道命令传到河北凤鸣王的大队,雄阔海对伍天锡道:“依我看,这李元霸也不是三头三臂,他既然是一头一臂,我要会会这个小雏!” 伍天锡道:“哥哥,您先等等,让我先上,我这口刀不成,哥哥再撒马不迟。”雄阔海道:“好了。”这边咚咚咚三通鼓响,伍天锡催马上来。李元霸往对面观看,嘿!来的这员战将身高过丈,膀阔三停,紫金盔铠,面似生羊肝,圆睁双眼,直鼻阔口,掌中这口锯齿飞镰大砍刀,刀头有三尺开外,背厚三指,刃薄一纸,连人带马加兵刃,看着哪里挺大的。他喊了一声喊道:“来将站住!” 伍天锡扣镫停马。李元霸看他头顶上插着一杆白旗,知道不是饭锅,就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一路反王先锋大将呢?”伍天锡道:“我是河北凤鸣王麾下大将伍天锡。”李元霸问道:“我说你为什么要造反呀?”伍天锡道:“我造这反可可是事出有因的,皆因朝中有个忠孝王伍建章,那是我亲叔父!” 李元霸一听,哦?想起他爹在家里说过这事,知道有个忠孝王因为骂杨广被敲牙割舌。“是你亲叔父怎么样?”伍天锡不赖烦道:“唉,你甭问了,昏君杨广把我全家一百多口都杀了,我兄弟伍云召在南阳关造了反要为爹娘报仇,我要协助他推翻大隋朝,李元霸,尽人皆知你大闹晋阳宫,力大无穷,可是我不服气你,今天要跟你分个上下,论个高低!” 李元霸道:“听你这么说,你造这反情有可原。好嘞!咱们撒马见仗吧!”说罢,他把双锤一摆,拉开架式,那意思是我先接你一刀,让你知道我有多膂力,以后你就服我了。伍天锡用力抡刀,砍将下来。 李元霸一摇双锤,上头左手锤横着,底下右手锤立着,双锤往上兜这刀,喊道:“撒手!”说罢,只听“啪”的一声,伍天锡大刀落地。李元霸道:“我要是反手一锤,你可就活不了啦!我说你快跑吧!”伍天锡没想到碰面刀撒手,不禁得喊了声喊道:“好厉害!”说罢,掉转马头,赶快跑了。李元霸打马啪啦啦转了一个弯,让伍天锡手下兵丁把大刀捡回本阵。 话说,雄阔海看了看这李元霸果然厉害,他一拱裆,喊道:“瞧我的!”马就撞上来了。李元霸拨马回来看了看,嚄!今天净是这样的。这雄阔海身高过丈,面色褐青,扫眉环日,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一部连鬓络腮的短钢髯,黑盔黑铠,头顶白旗,手执一条镔铁棍,胯下这匹黑马名叫黑煞兽。 李元霸喊道:“站住!我刚把他那刀挂飞了,你这使棍的又来了,我说你是哪路反王大将的先锋大将?叫什么名字呀?” 雄阔海道:“我乃金顶太行山的好汉爷雄阔海,现在南阳王麾下为将。”李元霸道:“什么叫好汉爷呀?”雄阔海道:”这你也不懂?这好汉爷以前就是占山落草的山大王。适才你把我朋友这口刀挂飞了,你来观看,我这条镔铁棍要会会你。”李元霸道:“我说黑脸哥哥,瞧你这长相,我实在爱惜,要说咱俩是一母所生都有人信。可是你要不服我呀,今天你就活不了啦!这么着,我给你个便宜吧!” 雄阔海一听,这里还有便宜的事。“你给我什么便宜?”李元霸道:“你砸我几下尝尝,爱怎么砸就怎么砸,我不回手,不还招,许你打我,不许我打你,这个便宜,你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 雄阔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道;他这话也太大了。“好,如此我就先砸你几棍。”李元霸道:“你砸吧!”雄阔海一踹镫,黑煞兽就上来了,李元霸马也上来了。雄阔海两脚踏住镫,从马鞍上悬起半拉身子,攥住铁棍一头,运两膀之力猛摇,摇足了劲。一回身,呜!这棍挂着风就奔李元霸头顶砸下来了。李元霸仍然是前锤横着,底下锤竖着,底锤兜上锤往上走,叭!这一碰响声可大了。二马冲锋错镫,雄阔海哎呀了一声,虽说棍没被挂飞,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迸裂,往出冒血津。二人又碰面,李元霸道:“黑脸哥哥,再砸你的!” 雄阔海抡起棍,呜!又砸下来了。李元霸道:“这回让你撒手吧!”还是那么个架式,不过这回用力往上一举,只听“当”的一响,把棍磕飞了。跟着用右手锤在雄阔海右额角前边一晃,喊道:“你下来吧!” 雄阔海“哎哟”一声,摘镫落马。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李元霸把马圈回来,扣住镫,喊道:“黑脸哥哥,像咱们这个头,这长相的,坐在地上哭,多寒碜哪!”雄阔海道:“李四爷,我不是哭别的,哭的是当初我学艺的时候不听话。”李元霸问道:“你怎么不听来着?”雄阔海回答道:“我师傅让我学大枪,说枪乃百刃之贼,见缝就钻。我以为我两膀膂力过人,非练棍不可。没想到今天这铁棍让你给磕飞了,你这力大无穷,名不虚传,我甘心佩服。从今以后,我下几年功夫练大槍,对机会咱们二次会战,倒看是你能赢我,还是我能赢你。” 李元霸一听,道:“这小子有点志气!好嘞!你把枪练好了,估摸能赢我了,你拍门找我,我绝不慢待你。那时咱们再分高低上下。”雄阔海道:“多谢李四爷。”说罢,雄阔海捡起铁棍,牵过马,上马回本队去了。老杨林在远处一瞧,啊!合算两仗一将没死,这是怎么回事情?传令,把傻子李元霸叫回来!”锣声一响,李元霸拨马回来,扣镫问道:“老头子,你为什么打锣往回叫我呀?”杨林对他道:“李元霸,头一个你把刀给挂飞了,就没给他打死;这二一个你给他打下马来,你们聊了会子,聊什么呢?”李元霸回答道:“你问这个呀,这黑脸哥哥叫雄阔海,长得跟我差不多,我就爱这长相的。我把他打下马来了,他说他要弃棍学枪,我说你练去,练好了拍门找我。” 老杨林问道:“哎,两军对敌,你为什么不置他于死地?”李元霸道:“老头子,你不是许过我,我爱的我不打吗?”杨林这心里一想呀,对、对,我把他这三不打给忘了。哼!等这场会战过去,得抓碴找事,把这个李元霸,还有李世民、柴绍,我是满杀;再不杀,这里要出毛病了。 这时,看杨林只好对他道:“元霸呀,本王把三不打这碴给忘了,你出阵去吧!”李元霸道:“老头子,别再叫我啦!”李元霸第二次出阵,大喝一声喊道:“呔!你们哪个大胆,敢出来见仗呀?”话音未落,只听对面战鼓隆隆,出来一匹马左足右尚翻,马上这员战将正是陈州王吴可玄。只见,他身高九尺开外,体格魁伟,全身披挂,头上双插雉尾,胸前狐裘搭甩,手执一对八棱紫金锤,生就一张阴阳脸,半拉白,半拉黑,凶眉恶目。 李元霸一摆双锤,喊道:“站住!”他留神一看,来将头上插的是红白两色旗。心里想道:方才那俩我没给打死,老头子打锣把我叫回去质问一番。这个要再不打死,老头子就得起疑心,说不定将来拿我们家撒气。这个呀,正赶上行市,我拿他给老头子消消寒气吧!想到这里,就问道:“咳!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陈州王吴可玄。” “噢,你叫陈州王吴可玄,你上这里干吗来了?” “你家王爷特意来会战于你!” “好嘞,你自管来吧!” 话言未了,吴可玄拱裆催马,双手举起这对八棱紫金锤,冲着李元霸就砸下来了。李元霸不等他的双锤落下,用自己手中双锤往上一撩,叭叭!这对八棱紫金锤就离开手了。因为这撩劲太大,生给吴可玄的膀环卸了。再看看他这相大了,扬着脸,挺着胸脯,俩胳膊耷拉着,那意思是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傻子二次摇锤,左手锤在上,右手锤在下,锤撂捶,叭!把这位陈州王砸得七零八落。这老杨林看了又看,好呀!今天总算?战场上开市大吉了,打这里就该万事亨通了。 李世民跟他姐夫柴绍着两匹马并着。柴绍道:“呦!元霸怎么打死一个!”世民道:“姐夫,你没见方才王爷叫他回来,他再不打死一个,交得了差吗?这一回,咱四弟威震群雄,咱们家可就要名扬天下了!”柴绍道:“那当然啦!” 再说,都国那边,十八国反王连兵带将都瞧愣了,纷纷议论道:“李元霸这双雷鼓瓮金锤沾死碰亡,实在厉害呀!”这时候,自有陈州王本国兵卒上前圈回战马,把尸体,军刃抢了下来。 易州王铁木耳看到陈州王的尸体,放声大哭,他一催坐下马就冲出阵来。李元霸把马圈回来往对面观看,嘿,又出来一个头上插红白两色旗的,心里想道;这回别再打死人了。只见,来将身高九尺开外,一张草黄脸,凶眉恶目,生得十分丑陋;头戴独龙盔,身穿紫金甲,胯下马,掌中一条朝天大马镫。这种兵刃头上像大马镫,杆儿很顸,有一丈多长,后头没有纂,是个大齐头,本名叫金镫槊,相传是大禹王开山的八条槊之一。 铁木耳来到阵前,大喝一声,怒喝道:“呔,李元霸,你打死我家好友,我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李元霸道:“嘿嘿,抡大马镫的,你别忙!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饶你一死!”铁木耳怒喝道!“你这小儿休得张狂!你家铁木耳爷爷要你的残喘性命来了!” 李元霸本来看到他人的长相和所使的兵刃,心里就讨厌,再听他口出狂言,心里想,得,我一支羊也是轰着,两支羊也是赶着,让他找他的好朋友去吧!铁木耳马往前撞,提起金镫槊,呜!朝李元霸头顶砸了下来。李元霸用左手锤往上,当“啷”!撩了出去。跟着他用右手锤找左手锤,往上一绷,两锤把塑杆锁住。 铁木耳用力掰大锤头,喊道:“开!”没有开了。趁二马错镫这工夫,傻子李元霸这双锤抡了起来,俩锤往下一块砸,“嘭,嘭”!只见,铁木耳跌落马下,一命呜呼。 这时,易州王手下的兵卒赶快上来抢走尸体,兵刃,老杨林命人擂鼓助威,咚咚咚,郎们呐喊道:“打得好啊!打得好啊!猛勇大将军谁也惹不了啊!” 李元霸骑着万里烟云罩,在疆场上跃武扬威。十八路反王许多战将心里打鼓,想自己这两下子不如这两位王爷,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干脆忍着吧!秦琼命蓝旗官去问各国,还有哪位上前迎战李元霸,如若没有,就由大魔国包打了。蓝旗官骑着马跑了一圈,竟没有一个应声的。到了尽东头,口北王福克宗坦、沙漠王罗子都把蓝旗官拦住了,道:“你去告知都元帅,我们兄弟二人出阵迎敌。” “是啦!”说罢,二王马往前撞,后边跟着亲兵,号角齐鸣,李元霸一听,嚄,这边福克宗坦道:“罗贤弟,先看我这独脚铜人的,我不成,你这合扇板门刀再上。”罗子都道!“哥哥,你要小心了。”说罢,只见,口北王催马就上来了。 李元霸看了又看,喝!来的这主儿真行。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丈二,胸宽背厚,腰大十围。两左手右乍]对圆叫做一围,腰大十围,这肚子可就不小了。他头戴软檐的皮盔,身披皮甲,斜搭十字袢,巴掌宽的皮钉带煞腰,皮裤皮靴,头上双插雉尾,胸前孤裘搭甩,面似蒸笼蟹,凶眉恶目,颏下是扎里扎煞的红钢髯,胯下一匹紫马,手使的兵刃叫做独脚铜人。这种兵刃只有北方突厥才有,中原人没有见过。铜人是红铜加钢打造,有人头,有鼻子、眼睛,有胳膊,有腿,二将碰面,各自扣镫站住。 李元霸喊了一嗓子喝道:“喂!我说你怎么满街上抡死孩子呀?”福克宗坦喊道:“李元霸,你这小雏见过什么!这是军刃,叫独脚铜人。”李元霸看了看他头上插着半黑半绿的旗子,又问道:“你又是哪国的反王?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口北王福克宗坦。” “啊,合算你是卖毯子的。” 福克宗坦喝道:“哎,什么卖毯子的,胡说!”李元霸喊道:“我说大个子老毯呀,可知道你李四爷的厉害?”福克宗坦怒喝道:“休得胡言,着打!” 在李元霸头顶上,独脚铜人挂着风就下来了。李元霸双锤抡圆,左手锤在上边,右手锤在下边,照准铜人的脑袋,双锤往上一兜,耳轮中就听叭!柔!就把这铜人的脑袋磕下来了。福克宗坦大吃一惊,忽然见双锤朝自己左右额角摇了过来,赶紧大低头,趴在马背上。其实李元霸使的是虚招,二马冲锋过镫,李元霸的马快,一锤砸在福宗克坦那匹马后胯的三岔骨上,登时这马就趴下了。福克宗坦摔倒就地,把半截铜人也扔了,爬起来。撒腿就跑,嘴里牙咕牙咕乱叫,那意思是快跑,李元霸也不追赶,让他跑回了本阵。 这时,又是一阵号角声响,沙漠王罗子都催马来到阵前。李元霸把马圈回来一看,嚄!这位更是没人管长荒了,比方才那个还高一截。只见,他平顶身高一丈有三,宽肩膀,大肚囊,头如麦斗,面似出水蟹,说黑不黑,说绿不绿,花绞狮子眉,豹眼圆翻,翻鼻孔,大嘴岔,天生满部络腮黑钢髯,随着号角的点,这马就贯上来了。再瞧他手的兵刃,嚄!好家伙,怎么满地拖门板呀? 李元霸见他头上也插着半黑半绿的旗子,大声喊道:“站住!”说罢,两人都扣镫勒马。“我说大个子呀,你叫什么名字?”罗子都道:“我是沙漠王,名叫罗子都。”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哎哟,又出来个都儿啦!”李元霸管宇文成都叫都,没想到这里又出来个都。罗子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李元霸,听说你膂力过人,今天要让你尝尝我这合扇板门刀的厉害,哎,看刀!”呜!说罢,这把门板一样的大刀就劈下来了。 李元霸叭地一踹蹬,用右手锤往上一撩,这雷鼓锤的鼓面正碰在板门刀的刀盘上, “嚓啷”! 了一声就把这口大刀磕飞了。罗子都大喊一声喊道:“哎呀,了不得啦!”拨转马头,嘴里牙咕牙咕,马走如飞,他也牙咕啦!这时,就听隋军阵内鼓声隆隆,一通喧哗,儿郎们都在为李元霸呐喊助威。 都国元帅秦琼一看李元霸连胜六将,连北国两位王爷都不是他的对手,喊道:“蓝旗官!” “在!” “你们再去问问,外边十八路反王还没有没有撒马的,要是没有,我国就要迎战李元霸了。”说罢,这些蓝旗官领命,左右来回走了两趟,问了再问,没有人应声,所有十七路反王战将谁没看见,连北国两位老千岁的独脚铜人和合扇板门刀都战胜不了李元霸的雷鼓瓮金锤,别人上去,还不是白白送死。 这时,裴元庆骑在马上打旋,又撇嘴,又做手势,那意思是等多咱没人敢出去了,再看看我的。蓝旗官们转回来了,到秦琼面前道:“启禀都元帅,十八路反王都没有撒马的啦!”秦琼回头看了看裴元庆:“裴三弟。”裴元庆道!“秦元帅。”秦琼对他道!“那十八国反王的战将都不敢出去了,现在就看看三弟你的本事啦!” 裴元庆把脑袋一摇晃,道:“元帅,那是当然的。”秦琼道:“三弟,虽说咱哥儿俩已然赌头争印,你可不要记恨于我。从心眼里,我宁愿让出帅印,也愿意看着你战胜李元霸,为咱大魔国和各路反王争回脸面。”裴元庆道:“噢,元帅,您这意思我全明白了。不过我还得问问。”他在大魔国本队前边走了一趟,喊道:“咱本国的战将还没有要上的?我是逢强必让,都不上了,我再上不迟。” 大家伙都不言语,心里想道:谁上呀?嘿嘿,就看看你这狂大夫的本事啦!裴元庆特意拿眼精一瞟单雄信,想道:“还有敢出去的没有啊?”单雄信叫道:“裴三弟,你也甭拿眼瞟我,我是不敢出去,今天保全十八路反王的脸面,就看三弟你的本事啦!”只见,裴元庆放声大笑道:“好呀!给我擂鼓!”秦琼下令擂鼓,咚咚咚!鼓响三通。裴元庆一拱裆,胯下的蹄血玉狮子就贯出去了。不知裴元庆如何迎战李元霸?且看下回分解! 第111回 杨林挥师四平山 瓦岗军被困麒麟 上回说到,裴元庆催马应战李元霸,李元霸在疆场之上正纳闷呢,我在这几转了几圈,怎么还不见有人前来应战?那个戳打都儿的姓裴的怎么也不敢出来啊?他又把马圈回来,往南一瞧,忽然,只见对面来了这员小将。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头戴一顶亮银打造挠头狮子盔,身披一件索子连环龟背大叶亮银打造鱼鳞甲,内衬一件素征袍,宝蓝丝绳的补甲绦,狮蛮带煞腰,胁下佩一口护身宝剑。胯下一匹白马,浑身白缎子相似,四条腿膝盖以下血红血红的,名叫蹄血玉狮子。这匹宝马头至尾丈二,蹄至背八尺五,三道肚带吊腰,鞍韂鞧嚼一刬鲜明。手执一对八卦梅花亮银锤,闪闪发光。身后有人打着一杆银白色的纛旗,上边横着一行黑字“十八国都先锋官”,下边白月光里斗大一个“裴”字。 裴元庆马到疆场,俩人快碰面了李元霸仔细一看,嗯?怎么他头上没插旗子呀?这时隋军阵中宇文成都命令儿郎们喊话。顷刻间一阵喧嚷着道:“猛勇大将军哪!这就是裴元庆啊!你要多留神哪!可不能轻饶了他呀呀!……!”李元霸一听,噢,原来他就是裴元庆,他是饭锅那边的。两人扣镫勒马站住。 李元霸喊道:“我说这位小白脸哥哥呀,你长得真俊哪!你姓什么叫什么呀?”裴元庆道:“你要问,我正是三公子裴元庆!”元霸道:“哎呀,你叫三公子裴元庆,这名字多绕嘴我就管你叫裴三得了,我说裴三呀!” 裴元庆听了,心里可就恼火了,合算着把我的名字给改了,还不如管我叫盖子呢!“我问你,你就是李元霸?” “那没错,我这是名牌的。我说小白脸哥哥,你是哪国的呀?”裴元庆心想呀,我得先跟他逗逗话,就对他道:“告诉你,本少爷我乃瓦岗山大魔国的正印先锋官。” “什么?你是大魔国的?”李元霸说着把右手锤夹在左肋下,腾出右手来在脑门子这儿一晃,那意思是你的黄旗呢?他不敢往头顶上比划怕老杨林石见。裴元庆心里明白,道:“八成你是问这黄旗,对不对?” “对呀,你怎么没有啊?”裴元庆喝道:“李元霸,这事我得对你讲明。皆因我不怕你,要跟你对对锤,这黄旗我接过来,给撅折了。单不要黄旗,实话对你说吧,为了跟你较量,我跟我国元帅秦琼贴赌争印了!” 元霸没听懂这话道:“什么?你慢点说,这赌头争印怎么讲?”元庆道:“这赌头啊,就是说,我要榆给你,我的项仁人头归秦元帅所有。”元霸道:“合算我赢了你,你回去人头就归你家元帅了。”元庆道:“对啦:”元霸问道:“要是你把我赢了呢?”元庆回答道:“那秦元帅就得把帅印交给我,这就叫争印,这元帅就得我当了!” 李元霸一听,你这小子竞敢跟我家饭锅赌头争印,心里有气然后说:“我说裴三呀,为我,你跟秦元帅赌头争印,你想把我赢了,你姥姥!”裴元庆想不到他连姥姥都带出来了,就对他道:“你也甭喊姥姥,今夭我就敢跟你赌上一回。”“我说裴三儿呀,你李四爷也不是说大话,当初我在晋阳宫力挎双虬,金锤夺风锁,锤轰十二杰,你都没瞧见,这不算数。今天四明山这一仗,死的,败的,跑的,横竖你瞧见了吧?你敢跟我赌,你这胆子可太大了。”元庆道:“李元霸,咱们也不用嚼舌逗话,打着憔吧!”元霸道:“哎,别忙,我出个主意,咱俩文战在先,武战在后,你看好不好?” 裴元庆心里想道,都说他傻,他还懂得文战、武战呢!其实,这俩词儿李元霸是跟他姐夫学的。李元霸这心里一想呀。虽说裴元庆没插黄旗,可我己经知道他是我们家饭锅的人了,最好是文战定输赢,免得武战伤人。 裴元庆不解其意的就问道::“你这文战怎么讲?”元霸回答道:“文战呀,就是先试力,你砸我三锤,我砸你三锤,谁把谁砸趴下,就算赢了。要是都砸不趴下,咱们再改武战,走马、碰面、过蹬、回身,分出高低上下。” 裴元庆眼珠转了转,心里想道,今天找要当着十八国和老杨林、宇文成都的面,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我元庆够个英雄。 “李元霸,你既说到这儿了,那你就先砸我三锤吧!” “什么?” “你先砸我三锤呀!“ “我说你睁开看着,你这是什么锤,我这是什么锤!” “什么锤也是锤呀!”李元霸一听这裴三儿也太狂了,怒喝道:“好嘞,咱们一言为定,裴三,你赶快放马吧!” 话说这裴元庆马到疆场,秦琼就命侯君集、尚怀忠两位步下英雄尾随而出。他俩窃听得李元霸、裴元庆说话,知道要各砸三锤,李元霸先砸,即刻回去禀报了秦琼。秦琼听了,暗伸大拇指,下令通过跳道告知程咬金。从北山门到叠山上魔国大营,经过一个个兵丁众口相传,一直将此书传到程咬金的耳朵里。程咬金一听,心里直扑腾着:裴三弟呀,你这胆子晾干了,得够八斤十二两,可也太大了。不单程咬金悬着心,那边李世民、柴绍也悬着心,他们也早派了腿脚利索的兵丁在前边听声生泊万一李元霸有个一差二错,毁了大事。后来听闻文战试力,李元霸先砸三锤,这才放下心来。相信他们四弟这三锤,一定能把裴元庆砸趴下。 再说,疆场上黑白二将把话说定,分别放马。李元霸催马往西下去了,裴元庆催马往东下去了,各自跑出一里多地去,又郁把马圈回来。这时候,万里烟云罩欢龙一般,蹄血玉狮子闪电相似,两匹马都跑欢了。李元霸打西边圈过马来,裴元庆打东边圈过马来。两人快碰面了,李元霸心里想道,这三锤我要赢不了他,可就栽了,他大喊一声说:“我说三儿哎,你要多留神哪!”裴元庆一撇嘴,心说你李元霸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找抖什么威风!两人碰了面,李元霸把雷鼓瓷金锤摇了三摇,左手锤横着,右手锤在后头立着,呜!直奔裴元庆的前胸。这一招锤不是自上而下,而是横着摇过来,叫做锤打悠涮式。这时十八国也好,大隋朝也好,两边所有兵将的眼光都集中到疆场当中了。裴元庆双足一点蹬,把梅花亮银锤抡圆,左手锤在前右手捶在后,也来了个锤打悠涮式,锤碰锤,梆哪哪!火星迸溅。叭叭!李元霸这匹万里烟云罩往后排出两步去。叭叭叭!裴元庆这匹蹄血玉狮子往后排出三步去。两匹马乱叫着,咴!唏溜溜!咴!的跑过去了。南边的徐懋功一看,就对秦琼道:“二哥,常言说双雄不并立,二虎不相争,今天两员虎将相碰,您看会怎样啊?”秦凉道:“依我看,裴元庆这人,不至于输给李元霸就是他这马软点,锤碰锤,它多排出一步。李元霸这马实在是威武啊!” 话说疆场之上二马冲锋过镫,李元霸回头喊道:“小白脸哥哥,这头一锤怎么样啊?”这裴元庆也是有点逗气儿,回头喊道:“李元霸你这锤不怎么样!”李元霸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子,喝道:“好呀!”这时就听两边兵丁连声呐喊为黑白二员战将助威,一会儿的功夫,李元霸从东边把马圈过来了,裴元庆从西边把马圈过来了李元霸已经把双锤摇欢了,他心想头一锤我使了八成劲,看来这回得使十成劲,从上往下砸他一下子。两人碰面,李元而双锤往左上方一抡,右手锤在下边,左手锤在上边,呜!砸了下来。裴元庆也已经把锤摇欢,他一翻手,左手锤在上头,右丁锤在底下,当!又是锤碰锤,挂了出去。咴咴!唏溜溜的两匹马又都往外排出几步。 二马过镫,李元霸一瞧这一锤也没把裴元庆砸得怎么样,既没喊哎哟,两傍也没砸岔,回头又问了一句:“小白脸哥哥这招锤怎么样啊?”说实在的,裴元庆接这第二锤有点吃力,可也没怎样了他。他故意逗气:“嘿嘿,你这二锤还不如头锤呢!” 李元霸心里想道,要干!二马错了过去,两边兵丁又是高声呐喊,一片喧闹。这节骨眼儿上,谁也没有李世民更着急。他心里想着,我四弟要是在四平山当着天下英雄栽了大跟头,我们李家的大势去矣!他跟柴绍嘀咕“要糟!”柴绍急中生智,赶紧命令兵卒们要如此这样呐喊。 这边的裴元庆打东边把马圈了回来,往西一看了又看,李元霸这马还没圈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李元霸正在马上寻思,怪不得裴元庆放大话,猴儿戴胡子,他还真有一出,我这第二睡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给他砸成怎祥。要是这第三锤下去还没事,我还得架人家三锤呀!三锤架不住,今天我这跟头就栽大啦!裴元庆瞧李元霸慢慢圈马过来,得意洋洋:“李元霸,这二障我接过去了,你这三锤也不过如此吧?少时该让你尝尝裴三爷的厉害啦!” 正在这时,李元霸猛听得隋兵高声呐喊道:“猛勇大将军哪!李将军呀!柴将军让你掏压箱底儿的呢!砸这小子呀……!”一想对呀!我还有压箱底的没拿出来呢!他这压箱底的是什么呢?原来,柴绍在太原府教他练功的时候,教他一手盖马三锤,让他抡起锤来,冲着后院一棵死树根砸。眨眼之间,右手锤上,左手锤下,双锤齐下。他没事就到后院练这盖马三锤,可从来没有用过,所以叫压箱底儿的。这阵听兵了们一提醒,李元霸大声喊道:“三儿呀,我这第三锤让你尝尝了!”说话间俩人够上了。 李元霸先用右手锤往左边一摇,裴云庆也用右手锤挂了出去。紧跟着李元霸左手锤往右边一摇,裴元庆又用左手锤挂了出去。这会儿李元霸就运足了劲,这对雷鼓锤前头锤横着,后头锤立着,立锤砸横锤,呜!一齐砸了下去。 裴元庆双锤往上举,梆!这声音可就大了。虽说把一对雷鼓锤挂了出去,可是他坐下这匹蹄皿玉狮子小不行了。啪嚓!双前腿跪下。 话说,十八国反王的兵马不约而同地“啊”了声,有的失声喊道:“呦!裴元庆让人家砸趴下啦!”登时裴元庆脸臊得跟大红布似的,他把右手锤夹在左胁下,反把一抠铁过梁,猛一提气,这马腾地站起来了。他耳轮中只听见“砸趴下啦!” “砸趴下啦!”……越想越脑:找跟秦琼赌头争印,明明没有输给李元霸,却闹得有口难分,真是跳到黄何也洗不清呀!想到这里,他一拱裆,离开疆场,催马往西比跑下去了。远远还听见兵卒们在喊道:“瞧见没有,李元霸三锤击走装元庆,裴元庆跑了啊!” 裴元庆催马往河南老家走去,心中万分懊丧。想起跟李元霸文战比锤,我大仁大义,让他先砸,不料他明砸三锤,暗砸五锤,我可一锤还没砸他呢!这笔账他欠着我,早晚让他还清。一辈子还不清,我一辈子不剃头。横下一条心,苦练本领,将来再有这样的机会,得吧李元霸砸趴下,那才有脸面回大魔国,见秦元帅。 裴元庆一气走下去二十多里地,忽然,听得他坐下的蹄血玉狮子唏溜溜一声哀叫,一看这马浑身哆嗦,啊,一定是方才过了力。想到这里。他拨马进入旁边的一个松林,下了马。摘下这马后鞧上的铁环,打算卸下马鞍子,让马歇歇,过过风。揭开马鞍子一看,他这眼泪刷就下来了。万没想到这马的腰被砂子打了,破开一匝多长的口子,血染征按。唉!要不是砂子打了腰,这马能屈腿跪卜吗!我能受这委屈吗!这马伤了腰,看来作战、套车都不行了,于是,解下自己的征裙蒙在马的伤口上,紧好了鞍子。他对对付付骑着这匹伤马返回龙虎庄不提。 话表,四平山北山口外,今天两军对阵,李元霸连挫七将,三锤击走了裴元庆,隋军人胜。这十八路反王再无人敢与李元霸交锋,都元帅秦琼只好下令收兵撒军。对面靠山王杨林心里另有打算,也命令隋军撤回本营。杨林回到帐中,立即命人摆下酒宴,为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庆功。在庆功宴上,老杨林亲白为李元霸把盏,这傻子元霸十分高兴。世民和柴绍暗自思忖,杨林老儿庆功是假,其实是想稳住我们弟兄,因为他对我们早就起疑心了,对他要处处提防。他们想的一点不错,杨林早就看出李家弟兄有通敌之嫌,今天李元霸又不把裴元庆等人打死,其中必有奥秘。现在李渊父子的势力越闹越大,决不能养虎为患。因此,他暗自盘算,到了场州,非杀李元霸、李世民不可。但是,眼下还要笼络李家弟兄。今天李元霸锤震十八路反王,看得出来十八路反王已经失魂丧胆,好无斗志,正好乘此机会包围四平山,把各路反王一网打尽。庆功宴后,杨林单独把宇文成都找来,暗地商量这件大事,定规好先把他们带来的五十万大军撤开,今夜三更过后,四下进兵,要把四平山团团围住。宇文成都领了命令急忙去调兵遣将不提。 再说,十八国反王人马撤进北山口内,太阳已经偏西了,秦琼命令各国人马各回本营,驻守待命。他把十八路反王和六十四路烟尘首领就近请到大、小梁王的营寨,一起商量应变之策。 秦琼对大家伙道:“诸位千岁,当初我们从瓦岗山来到四平山,原本,是为了截杀昏君杨广;而今杨广已经逃了出去,杨林、李元霸又杀了过来。今日一战,敌军气势更盛。杨林还会源源不断地调援军前来。兵家有句话:乱而取之,强而避之,我看这四平山不宜再驻了,应当赶快把人马撤回去。” 众反王都道:“秦元帅所说极是,但不知何时起兵呢?”徐懋功道:“无量天尊,要走还得快,小心有变。” 这时,从山上经过跳道传来了都盟主程咬金的旨意,要大家赶紧撤出四平山,原来,程咬金已经从跳道里听说了李元霸三锤击走裴元庆之事,知道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 秦琼道:“好吧!今日人马劳顿,回去让大家吃饱睡足,战马饮好喂好,明早天交五鼓全军起程。”说罢,众反王各回本营去作准备。 这一天夜晚,三更已过,四更未到,都国的探子听见四平山外人声像潮水般,越响越近,即刻飞马向各路反王和都元帅禀报。秦琼在睡梦里被叫醒,马上命人擂鼓聚将,想提前拔营起兵可就来不及了。只听得四面八方炮响连天,人声呐喊道:“包围十八路反王啊!别让他们跑了呀!”四平山口之外,都有敌兵阻断去路,弓箭手匣弩手当前后边是兵山将海。 秦琼命人火速将各路反王请来,一起商量突围的计策。各路反王接到命令,都快马加鞭,上了叠山,来到都元帅宝帐。秦琼、徐懋功、魏徵又到紫帷金顶黄罗宝帐把都盟主程咬金请了出来。 混世魔王程咬金带领各路反王和瓦岗寨众将齐登上了孤云峰。天光已然大亮,大家往四下观看,五十万隋军把整座四平山包围,犹如铁桶一般。 程咬金看罢,哈哈大笑道:“嗐!他围他的,大家还是想开点,至大不过个死,还能怎么样?他们真要冲上山来,朕抡起八卦萱花斧,砍死一个够本,劈死两个赚一个。大哥、二哥、三哥,这事瞧你们的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徐懋功冲魏徵小声念叨道:”实在比不了咱这四弟,说好听的这叫临危不惧,说不好听的他是大松心。” 这时,河北凤鸣王李子通上前说道:“魔王万岁,常言说,功高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咱们的粮草都不多了,这可怎么办呢?”众反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束手无策。 秦琼道:“诸位千岁不必着急,我倒有个绝妙的好办法。”百御王高谈圣问道:‘啊,元帅有什么好办法?”秦琼道:“大家想一想,前者杨林带领五十万大军攻进了四平山的北山口,那里只有大、小梁王只有几万人马把守,我们纵然拥兵百万,但分兵各处,却奈何他不得。如今杨林包围四平山,也是分兵各处,如今杨林包围四平山,也是分兵各处,我们这十九路反王的百万大军一齐撞他的北山口,他又怎生阻挡?纵然李元霸的双锤沾死碰亡,他一个又能打死多少人,我们的大军还不是一样能闯出去吗?”大家听了,心里一亮道:“对呀!元帅说的有理,咱们拼了!” 魏徵道:“我看昨天打仗回来,有些将士害怕李元霸,有点泄气了。杨林这么一逼,非给大伙逼急了不可,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哀兵必胜。”各路反王都赞成这个主意,当下议定今夜四更多天号炮一响,各国人马鱼贯而出,撞北山口。商议已定,诸王各回本营,程咬金回他的宝帐。 秦琼、徐懋功、魏徵返回帅帐,徐懋功道:“二哥,您这主意好是好,可就是不够周全。”秦琼道:“徐三弟你有什么想法!”徐茂公道:“我看杨林决不会跟咱们善罢甘休。我这里计中有计。”徐懋功如此这般一说,魏徵跟秦琼都说好,哥仨又计议了一番,方才散去。 到了第二天,天色微亮,炮响连天,金鼓齐鸣,各路反王人马缕缕行行奔向北山口。大家伙齐声喊道:“杀呀!撞山口呀!跟老杨林拼命呀!跟李元霸拼命呀!”山里这么一嚷嚷,隋军的探马听得清清楚楚: “哎呀!”当下就探子飞马来到杨林的营帐前,下了马,冲里边喊道: “王爷,了不得啦!”杨林刚刚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宇文成都过来问道:“何事惊慌?”探子禀道:“这十八国反王要撞咱们的北山口,找老王爷跟猛勇大将军拼命,眼看就要出来啦!”说罢,这拨探子还没走,第二探子又来了禀道:“启禀王驾千岁,这十八路反王已然撞开北山口啦!” 老杨林急忙走了出来,道:“成都啊,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宇文成都道:“我看这十八路反王是狗急跳墙,闯出去得活命,闯不出去死了认啦!不问可知,里边已然乱了。既是这样,卑职倒有个良策,跟王爷您商量。” 杨林连忙问道:“你快说吧!”宇文成都道:“这十八国反王里大魔国是都国,王爷千岁您可以下一道恩令,让兵兵卒们呐喊,说其他十八国反王只要知错改错,一概全放,唯独大魔国一兵一将也不放。这就叫擒贼先擒王,只要把为首的大魔国扫灭了,那十八路反王也就起不来了。这样咱们也少损兵折将。王爷,您看这办法好不好?” 杨林点了点头道:“成都呀,说的对,赶紧传我的命令,就这么办吧!” 这时,天大亮了,里边的人马一边往外拥,一边喊道:“咱们拼命呀!杀老杨林呀!杀李元霸呀!”杨林的命令已经传下,前边的隋兵也在喊:“所有十八国响马听真,我家靠山王传下一道恩令,除了为首的大魔国之外,十八路响马只要不再反了,全放你们,你们不要拼命了!”最先闯出山口的兵卒们一听隋兵这样喊话,赶紧喊道道:“多谢靠山王啊!我们现在不反啦!” 靠山王杨林来到阵前,即时传令道:“来人呀,左右闪开,当间腾出一条路来。只要他们弃非礼,归王化,全放,唯独瓦岗山大魔国不放!”隋军左右一分,让出一条大路,里边各路反王的兵马,一路挨一路,全跑出来了。 靠山王杨林、宇文成都、李元霸在旁边盯着,直到里边连个兵毛也不见出来了。嗯?十八路反王全放走了,这瓦岗山大魔国呢?甭说蘑菇将、蘑菇兵,就是连个蘑菇渣儿也没有见着啊!这时四平山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杨林等人正在纳闷,忽然见老远有一个人骑着快马嗒嗒嗒嗒飞奔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禀道:“启禀王驾千岁,适方才瓦岗山大魔国猛闯南山口,个个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他们从南边跑了!” 杨林听了,“哎呀”了一声,气得浑身哆嗦,甲叶乱响。心里想道:好你个魔国呀,扯疯狗咬傻子,什么坏主意都使得出来。让十八国反王闯北山口,你们打南边跑了,那哪里成呀!他环顾左右,喊了声:“ 李世民!” “在!” “你速速回运河,跟蒲山公李密、夏国公窦建德一起保着万陛下起驾下扬州。” “遵命!” “宇文成都!李元霸!” “在。” “怎么着?老头子。” 杨林吩咐道:“咱们赶快转到四平山正南,迫赶大魔国人马,我与大魔国誓不两立!”李元霸心里想道,千万别追上,要真追上,我们家饭锅就砸了。事在紧急,当下老杨林、宇文成都、李元霸领着大队人马就追下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2回 咬金误入扬州城 江都宫魔王醉酒 上回说到,元霸锤镇十八国反王,靠山王杨林进军四平山,瓦岗军被围困于麒麟谷。当下,世民单人独骑离开四平山,一直来到大运河岸边,下马登舟,转到龙舟之上。见到隋炀帝杨广,行礼之后,详详细细地奏明了四平山的军情,说到猛勇大将军李元霸是如何锤震十九路反王,三锤击走裴元庆;又说到大军怎样包围四平山,响马逃散,靠山王正在追赶大魔国残兵败将。 炀帝杨广听了,龙颜大悦道:“此乃天兴大隋,我大隋出了个猛勇大将军李元霸,威震十八国响马反贼,来人哪!传朕的旨意,在这四平山之上,要没有李元霸,焉能救出朕,将山里十八国响马逆贼一网打尽呀!旁边的世民听了这话,心里想道:杨广呀杨广,你先不要高兴。这四明山一仗,不是天兴你大隋,而是天兴我大唐。今日我四弟在四平山锤镇十八国反王,正是给我们李家父子树旗扬威。总有一天,要诛灭你这无道昏君,让四海之内永庆升平啊! 这时,隋帝杨广又命内侍唤蒲山公李密,夏国公窦建德前来。二公到来,参拜己毕,杨广道:“二位卿家,如今四平山大获全胜,你们速速传朕的旨意,起驾下扬州,我要看琼花去了。” 李密、窦建德把旨意传下去,河上的船队和两岸护驾的马队、步队继续登程,浩浩荡荡遘直奔扬州而去。 话说,靠山王杨林带领人马从四平山北山口,绕道奔南山口。到了南山口外,字文成都一看,大魔国人马是往东南撤退下去了。他怎么知道的呢?原来大魔国兵将撤退的时候,觉得头上的黄旗没有用了,你也扔我也扔,他也扔。 宇文成都道:“老千岁,有给咱们引路的了!”老杨林一愣问道:“啊?什么人引路啊?”宇文成都回答道:“我说的是黄旗引路,咱们见着黄旗就往前走,准能追上大魔国。杨林道:“好啊!”说罢,他们带着队伍往下追,追来追去,果然看见头里大魔国的人马了。 话表,秦琼止带着文武官员和大队人马往瓦岗山方向撤去,忽然,听得后面人声呐喊,知道是靠山王杨林带人追下来了,急忙传令快快离开这一马平川,往东边那座高山跑。到了山口,下令全军进山。杨林带领人马追到这里,看了又看瓦岗军的人马进东边山口了,他在马上哈哈大笑。 宇文成都问道:“老千岁,您为何发笑啊?”杨林大喜道:“成都,咱们真得感谢上苍啊!这大魔国的人那么精,可是他们不知此处地理。这座山叫做麒麟峪,顺这山口进去,经过一道六、七里地长的狭沟,里面是个峡谷,顶头有一座几十丈高的孤蜂。这里边是死葫芦头,他们进得去出不来,这岂不是天亡大魔国呀!” “啊!对呀!”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杨林传下命令,堵住山口,安营扎寨,把大魔国人马困死在里面。 秦琼慌不择路,大队人马一头钻进了麒麟峪,才发现己经到了绝地,是个死葫芦头。秦琼下令,后队改前队赶紧出山口。山口外隋兵堵住咽喉要路,箭弩齐发,高声喝喊:“你们出不来了,快快投降吧!” 秦琼只好让全军暂时就地安营,好在这里有个大水沟,不缺水喝。安顿下来,让各营各队查点人马。查点完毕,黄门官上官狄把数目字总了总,来到临时搭起的帅帐禀报:“启禀相爷、军师、元帅,除查明阵亡者外,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马步兵卒,兵将不缺。”秦琼道:“那太好了!” 上官狄道:“秦元帅,您先别高兴,我是说:下边一个人不缺,可是上边缺一个人。”秦琼问道:“缺谁?”上官狄回答道!咱们皇帝可没有了。” 徐懋功一听:心里想道:“这大魔国的皇上没啦!这混世魔王程咬金究竟上哪儿去了呢?原来闯山口撤退之时,前部人马已经进入麒麟峪的山口,程咬金在大队中间靠后,隋兵炮响连天追下来了,他如同是小庙着火,慌了神啦!胯下的斑豹铁骅骝也惊了,抽冷子一转身。 程咬金连忙喊道:“哟!马。”赶紧两手攥住铁讨梁,两脚扎稳紫金镫,两腿夹住马肚子。嗒嗒嗒,这马由岔道往东南跑下去了。程咬金连声呼喊道:“站住!别惊!”这马一气跑出三十里地开外,直顶到听不见后头的追杀声音了,才清醒过来,放漫了步子。 话说,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和这匹马,尘土加汗水,简直成了泥人泥马。程咬金扣镫下马,把马在大道东南下坎的一棵树上拴好,席地而坐,好容易给这喘劲缓过来,指着马道:“小黑呀,小黑呀,你这一惊不要紧,把俺老程一个人甩在这里,可真成了孤家寡人啦!”说罢,程咬金刚耍上马返回去找本国人马,一想不成,要是碰上靠山王杨林就麻烦了,这可怎么办呢? 正这功夫,打西边来了个打柴的老汉,年纪在六十以里,满脸皱纹堆垒,头戴草帽,肩挑担柴禾。 程咬金心里又想呀,对,跟他打听打听道儿。他起身走到迎面:“哎,这位大哥。”这老汉猛抬头一看,这位头戴龙冠,身穿赫黄龙袍,相貌奇特,不禁得心中一大惊一场,问道:“好说,您哪,可别这么称呼,我老朽看您像一位真命天子呀!”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哎,不瞒大哥您说,朕就是瓦岗山大魔国的混世魔王、大德天子。”这位老汉一听,撂下挑子,急忙跪倒:“哎呀!原来,您就是大魔国的皇帝,草民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咬金双手把老汉搀起道:“这位大哥不必多礼,朕这皇帝就是那么回事。“启禀魔王万岁,草民早听说了,大隋朝三打瓦岗寨连遭败北,这回您又带领十八国反王在四平山擒拿昏君杨广,您是位出色的人物啊!草民见着了万岁您呀,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准能多活二十年。” 程咬金道:“哎,别捧场,别捧场。”这名老汉问道:“陛下,您怎么一个人走下来了呢?”程咬金这才把兵败四平山、战马惊走之事说了,问道:“方才我国大军顺着四平山南边大道撤,闯进东边一个山沟,不知那里是什么山?能不能穿山而过?” 这名老汉皱眉回答道:“哎呀,魔王万岁呀,那里叫麒麟峪,是个死葫芦头,两壁陡削,空人都爬不上去。您这大军定然被困,可了不得啦!”程咬金听要坏事,道:“这位大哥劳驾了,您走您的吧,我再打主意。”说罢,老汉挑柴上路不提。 程咬金认镫扳鞍上马,想先找个食宿的地方,就顺着大道奔东南走。走了好远一段路,也找不着一座镇店。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忽然,看见前面有座城池。他催马来到关厢,见前边有一座招商客店。到店门前下了马,一想身上没钱怎么住店呢?他是个皇上,平常用不着带钱呀!又想,有了,明天早起算店饭账时,我从这龙冠上掐颗珠子或摘块宝石,还抵不账吗!上前敲门道:“伙计,伙计,有人没有呀?” 店里跑出来一个伙计,开门看了看,来的这位长相和穿著打扮实在特别,不知道他混世魔王程咬金,遂问道:“这位客官,您住店吗?请到里边。”说罢,程咬金叫另一个伙计牵过马去给饮饮喂喂,白己给客人掸掉身上的尘土,让到西跨院的三间北房里,打来一盆洗脸水,沏上茶。 程咬金洗了脸,吩咐道:“来人啊,赶紧给朕备御膳。”程咬金这几年当皇上当惯了,天天把孤家寡人这类皇帝专用词挂在嘴边上,没想到一进店门就说漏了嘴。事也凑巧,他来到的这座城池正是扬州城,住的这座店叫段家老店,掌柜的段达是琼花观道长张金钵的二徒弟。他在柜房里听伙计说来了一个戴龙冠、穿赫黄龙袍、骑马带斧子,称孤道寡的客人,眼珠一转,道:“我听说大魔国的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曾贩卖私盐柴耙、尤其善使八卦宣花斧,劫过皇杠,大反山东,还三斧定瓦岗,这会不会是他呀?你先想法把他稳住,我到琼花观找我师父去。要真能把朝廷反贼首脑程咬金捉住,这可是奇功一件。”说罢,动身就走了。 段达来到琼花观,见到了他师父张金钵和师哥王世充,将程咬金的事一说。老道让王世充赶紧到衙门去报告消息,不多时,州官、县官、总兵都知道了。大家伙凑到一块块一核计,定规好甭管来客是谁,先拿他当作皇帝接驾,把他先诓到琼花观稳住再说。 再说,程咬金在段家老店刚刚吃过晚饭,忽然,听得外边嘡嘡嘡锣声响亮,人声喧哗道:“迎接圣驾,闲人闪开呀!”程咬金想了又想,接驾,接谁呀?这是哪里呀?哎呦,八成儿俺老程误走扬州城了吧!连忙喊道:“伙计,外边什么事这么乱呀?”这位伙计道:“听说本地的官长和琼花观的观主、看花人臣到这儿接驾来了。没听说陛下驾到,他们接谁呀!”程咬金听了,哈哈大笑道:“看来是接朕呀!” 这时,只见进来的文武百官向程咬金跪倒奏称道:“臣等参见魔王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扬州城所有文武官员前来接驾,在外等候。” “好,唤他们进来。” “微臣遵旨!”说罢,传唤之后,州官、县官、总兵、观花大臣张金钵、江都宫监王世充这才进屋见驾,各报官衔和姓名,跪了一片,齐声道道:“微臣接驾来迟,望魔王万岁恕罪。” 程咬金一听,哈哈大笑道:“既然是你们知道朕已经来了,就来接驾,好,快快免礼平身吧!”文武众臣起来,站立两旁。 王世充问道:“万岁,臣听闻十八国反王兵败四平山,不知为何万岁一人至此?”程咬金一听,道:“哎,可恨那昏君杨广派勇猛将军李元霸,锤镇十八路反王,瓦岗军兵困麒麟谷,撤退时,兵荒马乱之时,朕才来到此地。” 王世充尽量稳住程咬金,哄骗他道:“啊!让魔王万岁受惊了。”程咬金道:“观花大臣张金钵。” “微臣在。” “命你头前带路,打道琼花观,朕要看一看这冰心玉蕊的琼花。” “微臣遵旨。” 这时,程咬金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要捉拿俺老程请赏。于是,程咬金就将计就计,索性到琼花观看琼花去!世人都说这昏君为看琼花才挖运河下扬州,俺老程倒要看一看这是怎样一朵奇花。常言说,有景不逛,白来一趟,逛玩了琼花观,我再想法脱身。他喊了一声道:“来呀,鞴马伺候。” 王世充心里想道;程咬金呀,只要你上了马,八卦宣花斧一摆,我们这乐儿就大了。他赶紧上前道:“魔王万岁,外边大轿等候多时,还是坐轿吧!”程咬金也知道,即便上了马,自己也未必闯得出扬州去。“好,那就上轿吧!”程咬金出门上了八抬大轿,王世充派人带上他的斧头和马,前呼后拥,直奔琼花观而来。 来到琼花观,文武官员告辞,各自回府。程咬金问张金钵道:“这琼花开得怎么祥了?”张金钵奏道:“启奏魔王万岁,因为圣驾在四平山耽搁,花期即将过去,现在琼花正在大放,已经多少有点垂头了。” 程咬金慢:“噢,如此说来,待朕登楼观看。”说罢,众人陪他登上观花楼。他在正居中落坐,道:“来人呀,给朕摆御酒,朕要喝酒赏花。”说罢,张金钵一挥手,有人下去备酒,亲兵把前头窗户往上一支。程咬金注目往窗外观看,嗬,这琼花果然不同几品,树木高大,可以四人合抱,满树琼花如银似雪,连花心花蕊都是洁白的,上面还有一对对玉蝴蝶飞来飞去,一阵阵异香直往鼻子眼里钻,不过花略微有点低头。这时洒宴己经摆上,张金钵、王世充左右相陪。 王世充道:“万岁,您喝酒吧!”程咬金今天这出戏甭管唱得,作派还真不赖。他端起酒盅来,冲着琼花道:“琼花呀,琼花,朕就为看你这天下无双的奇花来到这里,也甭提我费了多少国帑,遭了多大危险,总算跟你有缘,得,我这头盅酒就敬献花神吧!”叭!把这盅洒往窗户外边一泼。 王世充心里又想道,嘿,你装蒜装得可以,又给斟上第二盅:“万陛下您喝吧!这是玉液琼浆。”程咬金喝了一口,真是甘冽香醇。酒也好,菜也好,搭着他一天没吃东西,可就大吃二喝开啦!喝着喝着,嗓子眼立打嗝,舌头透着有点短,叫道:“王一屎一虫。” 王世充一听,我成王屎虫啦! “朕今天也是与这琼花有缘,心里高兴,酒喝得多了,想要睡觉了。” “是,万岁,您慢着点,还是让臣搀扶着您。”张金钵,王世充左右一边一个搀着程咬金下楼。程咬金今日真喝大多了,走路腿都拌蒜了。来到江都宫,往龙床上一歪,呼哧,呼哧就睡着了。这师徒俩退出寝宫,关上宫门,上中下上好三道锒铛铁锁。总兵派来的五百名侍卫上前,把寝宫团团围住。 第二天清早,亲兵禀报张金钵,说当今圣上隋炀帝杨广派的前站已经到了。张金钵、王世充带着小道士们还有杨广派来的太监总管许庭辅、封德彝一齐到观外迎接。这前站官员正是李世民,他被接进观来,到专为杨广修建的八宝金殿和观花楼都看了看,一切还算满意。扬州文武官员和许庭辅、封德彝、张金钵、王世充等人赶紧到城外恭候圣驾。过了一些时候,隋帝杨广带领大队人马来到。众人见驾己毕,陪杨广来到琼花观,请皇后、妃嫔暂到别的院子安歇。 话说,隋炀帝杨广登上新盖的八宝金殿,在正居中落坐,问看花大臣张金钵道:“朕命你看守琼花,不知这琼花怎么样了?”张金钵道:“启奏我陛下,只因圣驾迟至几日,花期即将错过。微臣左右为难,不浇水琼花枯谢,浇水吧,琼花大放。大放过后,今日花儿看看凋落,已经大垂头了。” 杨广道:“哎呀,谁料朕在半路上遇到一群响马截杀,险遭不幸,既然琼花未落,赶快打道观花楼,待朕观赏。”众人陪杨广上了观花楼、杨广在正中面窗而坐,上首是丞相,下首是蒲山公、夏国公等人,亲兵把窗户支起来。杨广留神观看,琼花朵朵真是天生丽质,冰心玉蕊,洁白好看,怎奈已经深深低头,露出了憔悴之色。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这花瓣比蝉翼还薄,纷纷脱落,可是一瓣也不曾落地,宛如白衣仙女往半空中飘然而去。昏君杨广以为这是不祥之兆,内心怏怏不乐。杨广转过脸正色说道:“宇文丞相!” “微臣在。” 杨广道:“想当初朕在西苑下旨要按照花谱广栽天下群芳,惟独这种琼花不知出在何处。你说琼花生长南方,北方土寒不能栽养,又说此花人称吉喜之花,是见花则吉,遇花则喜。”宇文化及道:“启奏陛下,当初微臣是这么说的。”杨广道:“你既然是这么说的,为什么此番朕泛龙舟下扬州,半路上遇到程咬金带领十九路逆贼人马截杀,若不是猛勇大将军救驾,朕定遭不测。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扬州琼花观,这琼花又纷纷垂落。朕就问你一句话,朕吉在何处?喜在何处?吉喜二字从何而来?你与朕讲!”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