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小农女:她在饥荒年代囤粮兴家》 第一章 送林依柔出嫁 林依婉悠悠睁眼时只觉得好饿。 好饿? 林依婉意识到不对劲,自从死后她再也没有了饥饿的感觉。 “娘,真的要让依婉嫁去张家吗? 万一,万一张家少爷让她冲喜冲好了怎么办,那我……” “我的乖女,这冲喜可没听说过哪家冲好了的。 张少爷只剩一口气在,迟早都是个死,你可别犯傻想去赌一把。 你听娘的话,等这事儿结束,娘肯定给你找个比张家更好的归宿。” 当听到李氏和林依柔那对蛇蝎母女的声音时,林依婉下意识的咬紧下唇,却又一次感觉到了痛。 会饿会痛,难不成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渴求,让她重新活过一次? 林依婉冲到窗边的铜镜前,竟真的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活了!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以前做鬼时可是没办法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 她看看自己的脸,又看着一身鲜红嫁衣,好巧不巧正是回到了嫁去张家的这一天。 林依婉大喜若狂,明明带笑的面容却流下两行热泪。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家人,绝不让他们出事,同时还要让李氏母女和张家血债血偿! 上辈子林依婉是突然去世的,到死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死后魂魄却留下了,这才让她知道原本一直和睦的家里竟让藏了两只豺狼。 大伯母李氏帮她女儿林依柔张罗了一件好婚事,不顾众人反对一定要在半个月内嫁女儿。 可就在林依柔出嫁前两天,李氏得知张家的儿子早就病入膏肓,娶亲只是为了冲喜。 李氏得知真相也舍不得退亲,而是想了个歹毒主意:把老二家的林依婉嫁出去,至于张家的聘礼则被她留下给女儿做嫁妆。 李氏想着,张家本就是骗亲,换了新娘想必他们也不敢声张。 至于家里这边也完全可以推脱,反正木已成舟,谁又能拿她如何。 可惜运气不好,林依婉被迷晕送去张家,花轿刚进门,张家少爷死了。 张家认为是林依婉克死了自家儿子,便给她灌了一杯毒药,还要将两人放在同一口棺材里下葬。 而头天晚上林依婉的爹得知女儿被嫁去了张家后便在县城门口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开城门后他便去张家要人,却在与张家人扭打之中身受重伤,人送去医馆就死了,张家却只推出一个奴仆顶了罪。 当伯爹叔爹带着爹的尸体和林依婉的死讯回村,瞬间引来热议。 李氏那个贱妇为了脱身,竟说是林依婉妒忌堂姐的婚事,所以才自己抢着去了张家,没想到害死了自己又害死了她爹。 家里人都不相信这个说法,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李氏又态度坚定咄咄逼人,爷爷奶奶只得暂时按下这事不提。 林依婉的娘孙氏不相信女儿会做出抢别人亲事的事情,执着着要找出真相。 没想到竟真让她偷听到李氏和林依柔的谈话,确定了女儿和丈夫的死就是被大房母女所害。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总挑苦命人,偷听的孙氏被发现了,李氏那毒妇竟一不做二不休,用绳子把孙氏勒死之后伪装成了上吊自杀的样子。 孙氏死后林依婉的灵魂便不太可控,她时常飘去一个奇怪的地方种田,有时又飘回来村里看到弟弟妹妹被人欺负,有时又会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在逃命。 又一次飘回村里时,她看到李氏不知为何要带着林依柔离开。 这个恶妇在离开前不仅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粮食,还将她的弟弟妹妹和三叔家的小妹都给卖了,卖了三袋粮食。 林依婉上辈子的最后一个记忆便是爷爷得知三个孙儿被卖的消息后受惊晕倒,倒地时撞到脑袋,人就这样没了…… 林依婉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起步走到门边,她发现自己的听力明显上升,这时甚至能听到李氏在前院跟人说话的声音。 确定外面没人后,她从房间的后窗翻出,朝西侧的仓库走去。 仓库的门锁并没有拦住林依婉,她一个用力便将锁头扯下推门进去。 林依婉天生神力,这事儿是她和她爹娘的秘密,没想到却在这时帮了大忙。 “娘,你怎么又……”林依柔正坐在墙边的粮食袋上发呆,回头却看见进门的竟是应该在喜房的林依婉。 林依婉逆光而来,她身上有如实质的恨意给了林依柔无尽压力:“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林依婉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来:“你喊吧,把大家喊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是你要嫁去张家,结果却是我穿着一身嫁衣。 喊来喜婆给你再穿一遍嫁衣,然后将你送去张家。” 林依柔不停摇头:“不,不,我不要嫁去张家,依婉你去吧,张家可是有铺子的,他家很有钱,不会让你饿肚子,也不会让你总是生病。 好妹妹,你,你去张家享福吧,姐姐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实在没想到林依柔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糊弄人,林依婉忍不住又笑了。 但她的目光冰冷,声音也像地狱的厉鬼一般阴森:“林依柔,我的好姐姐,你想送我享福,我却是想要让你去死呢。” 林依婉的眼神实在太吓人,林依柔想要跑,却被一脚踢在肚子上,她瞬间疼得蜷缩在地。 没吃过苦的林依柔想要骂人,但嘴巴还没张开下一拳头又砸在了肚子上。 眼见形势比人强,林依柔开始哭着求饶:“妹妹,我错了,我错了,我去跟我娘说,让她想办法退亲好不好,我……” 林依婉却打红了眼:“我的依悦才六岁,你们卖她时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不觉得你错了,林依柔,你和你娘,都等着下地狱吧。” 重重几拳头下去,林依柔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滑。 林依婉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后将两人的衣服换回来,便拎着林依柔原路送回喜房。 上辈子的错误是从这场替嫁开始,现在就让一切走回正道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便听到李氏带着一群人走进喜房。 “瞧我这傻女儿,竟是生生将自己哭睡着了,大郎你小心些,别把姐姐弄醒了,待会儿她再哭起来,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新娘子睡着出嫁原是于理不合,但新娘子的母亲这样说,男方派来的媒人和喜婆也没反对,于是凑热闹的众人笑呵呵的打了圆场,林家长孙林贤文便将新娘子给背着送上了花轿。 奏乐声远去后,林依婉还能听到李氏假兮兮的哭声:“实在是舍不得我的心肝儿这么早就嫁人,奈何张家是个难得的好夫家。 哎,养女儿有什么好啊,拉扯到到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成了别家人了。” 林依婉在心里默道:李氏,张家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夫家,你已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享福,接下来你就准备迎接我的报复吧。 不过你的女儿既然如前世的我一样死的轻松,那我爹娘和弟弟妹妹所吃的苦便只能还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第二章 事有偏差 林依柔没死 洛县习俗,婚礼讲究晨迎昏行,男方早上出门来迎娶,在女方家吃过午饭以后算好时辰接上新娘出发,基本在黄昏时到达男方家行拜堂礼。 林依婉在快要日落时才从大门口进来。 一则上辈子的这时候,张家少爷已经咽气了;二则万一林依柔运气好,张家少爷没有死,但这时候城门关了,李氏便是长出八条腿也别想跑进城,过了今晚林依柔便是张家人,她在张家插翅难飞。 林依婉进门时引起家里不小关注。 她娘孙氏骂她:“你也太没分寸了,便是舍不得你姐姐出门子也不能躲起来哭鼻子啊,这下好了吧,都没来得及送你姐姐上花轿。” 她奶于氏则在笑她:“知道你与你姐姐感情好,但这也太胡闹了些,改明儿我得打你手板子。” 而李氏的反应最是剧烈,她直接将手里的茶盏摔了,嘴里不停说着:“你,你…你怎么……” 林依婉低下头,强逼自己收回眼底的恨意,然后抱着她娘孙氏的手臂冲大伙儿撒娇:“奶奶,伯娘,娘,我错了,我今天已经哭得够惨了,你们便饶了我吧。 等姐姐三日回门,我一定好好跟她道歉。” 靠在孙氏稍显丰腴的肩膀上,林依婉再次流下眼泪来。 真好啊,爹娘都好好的活着,爷爷奶奶也还健康,完全不似她做鬼时记忆里那般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样子。 院子里弟弟妹妹们正在你追我赶的玩闹,时不时传来阵阵嬉笑。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孙氏感觉到肩膀的湿润,偏头一看女儿已是泪流满面。 她便帮着女儿向婆母和大嫂讨饶:“瞧这丫头,说起她姐姐又哭了起来,到底是有多舍不得哟,大嫂你……” 李氏看到林依婉进门后魂都飞了,她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亲自送上花轿的,竟是最疼爱的女儿依柔。 她看向林依婉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不等孙氏的话说完便犹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大嫂,大嫂这是怎么了?”孙氏一头雾水。 “大嫂有多疼依柔家里谁不知道,许是被依婉这么一提想女儿了,怕被我们看见所以躲去外面哭鼻子了。” 说话的是林依婉的婶娘钱氏,她一直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这话说出来大家脸上都带出了笑意。 于氏说:“张家的亲事是她自己看好的,我们都说定得急,她非要赶这个好日子,哎……” 林家的当家人林兴粮打断了婆娘的话:“张家多殷实的人家,大丫头是嫁去享福又不是受苦,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们别唉声叹气的,大郎去把你娘找回来,咱们准备吃饭了。” 大郎林贤文出去了一刻钟,几乎把村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只得回来找人帮忙。 家里大人们一听都吓坏了,生怕出什么事,便都举着火把出去找人。 于氏出门时不忘吩咐林依婉:“二丫头,你就别去了,带着弟弟妹妹先吃饭,别饿着了。” 林依婉便带着大伯家的老三贤武、自己的弟弟贤杰妹妹依悦、还有三房的贤志、依锦先吃饭。 大人们直到半夜才垂头丧气的回来,听他们聊天,应该是没有找到人。 此时林依婉正挤在弟弟妹妹的中间,左右手各牵一个小孩儿舍不得闭眼。 借着月色看看左边的贤杰,又看看右边的依悦,还是一副被爹娘养得幸福圆润的模样。 依悦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突然咯咯笑出了声:“这是姐姐给我的糖,你不准吃。” 林依婉突然想到上辈子,依悦被折磨到失去生气的某个夜晚,坐在床边说:“姐姐,我好久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好想吃你上次给我买的粽子糖啊。”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林依婉却笑了:“依悦,姐姐以后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糖,让你吃个够。” 第二天晌午,林家兄弟三人用担架把李氏抬了回来,同时还带来一个坏消息:依柔进门后张家少爷突发疾病去了,依柔进门便成了寡妇。 此时张家少爷已经敛棺,依柔正在一旁守着,他们此行并没有见到人。 昨日的喜庆消散,此时的林家陷入一片低迷之中,偶尔还能听到家里几个女人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林依婉却有些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林依柔死里逃生? 不过她转念又想:活着也好,活着才能体会世间万般艰苦呐。 就在林依婉想着要怎么去张家添把火时,李氏突然从炕上坐了起来。 大堂哥贤文立马凑了过去问:“娘,你醒了,你还……” 李氏一把将大儿子推开,看清堂屋的人后便向林依婉冲了过来。 “是你,该嫁人的是你,该去张家当寡妇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李氏面目狰狞,声音如哭似泣像厉鬼般嘶嚎,林依婉仿佛被吓住,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孙氏眼疾手快的拦在女儿面前,对李氏道:“大嫂,依柔遇着这样的事,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允许你拿依婉出气。” 她虽也为大侄女的遭遇可惜,但大嫂这样指着她女儿诅咒,孙氏便是泥捏的也有三分火气了。 林大山上前抱着媳妇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依柔的亲事是我们俩亲自定下的,要错也是我们的错,是女儿的命不好。” 李氏被拉开后林依婉继续拱火。 她恨不得把事情闹大,当着众人的面把李氏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底下的豺狼真貌。 她一边哭诉一边往李氏的心里扎刀子:“伯娘,我,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会替姐姐出嫁的。 姐姐才十六岁,她怎么就当寡妇了呢? 张少爷,不是说张少爷斯文有礼容貌英俊,是个难得的好夫君么? 姐姐前两天还跟我说,便是嫁去张家也不会忘了我们,一定会时长回来看我们的。 还有,还有孩子,姐姐那么喜欢小孩儿,她以后……她以后可怎么办呀? 伯娘,咱们去把姐姐接回来吧。 就算以后不嫁人也没关系,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 咱们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在呢,以后不拘是谁给姐姐过继个孩子,定能给她养老的。” 林依婉不说还好,一说李氏的心便犹如火烤。 她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小心呵护养大的女儿啊,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竟就这样交代在张家的深宅后院。 看张家今天的态度,指定是不能放女儿回来,于是李氏便将一肚子邪火都发在林依婉身上。 “本来就该是你嫁人,你个病秧子、好吃鬼,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你跟张庆之本就是绝配。 为什么不是你嫁去张家,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心肝儿,明明该守寡的人在这里呢!” 林依婉仿佛被李氏话里的恶意伤到,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便瑟缩着往后躲,嘴里喃喃道:“伯娘,伯娘是不是癔症了啊。” 眼见李氏说话越来越难听,林大山扇了李氏一巴掌:“婆娘,你醒醒,别犯失心疯了。” 到底是不是失心疯谁也说不准,毕竟李氏今天的情况确实反常。 第一句话还能说是因为太难过,但后面却一直说本来嫁过去的应该是依婉。 再往前联想,昨天依柔睡着上花轿的样子、昨晚李氏看到依婉进门时的吃惊、以及在城门口守了一夜的异常,都说明事情另有内情。 孙氏正待问话,于氏一句话将这场闹剧叫停:“老大家的,都是命啊,人哪能跟命作对,熬吧,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老大,把你媳妇送回房好生休息一下吧,等睡好了人就清醒了。” 林依婉拦住了她娘想要问话的举动,既然奶奶想要让这块遮羞布再盖一段时间,她无所谓的。 只是心里并不赞同她奶奶的话。 李氏,熬吧,熬过这一关还有下一关呢。 我林家是远近有名的和睦人家,结果被你这个毒妇搅和的家破人亡。 我的命、我爹娘的命、我爷爷的命、还有你卖我弟弟妹妹们的债,这一笔一笔的,我可都记着呢。 你的罪孽万死难赎,你可要好好保住这条命,让我慢慢讨回。 第三章 杀人诛心 下午林兴粮带着三个儿子去了一趟张家,不知怎么商量的,反正是认下了这门亲事,同意将林依柔留在了张家,张家也承诺以后会照顾林家的女儿,一年四节的也会送林依柔回家探亲。 林依柔的未来就这样定下来,她在十六岁这年成为了张庆之的未亡人。 以张家骗婚的手段,想必林依柔是要守一辈子的寡了。 沉闷的吃过晚饭之后,一家人便各怀心思的回了房间。 林依婉今年已经十四,家里给她分了个单独的小房间,今晚她便睡在这儿。 半夜时分,她突然听到自己的房门响了,便立即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她现在的视力跟上辈子做鬼时一般,哪怕是晚上也看得很清楚。 悄声走进来的是李氏,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林依婉心里冷笑:果然来了,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啊。 李氏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人,眼神已经没了焦距,幽暗的眼底满是恨意。 “**,你既害了我的依柔,那就拿命来偿吧。 我明明只是想让你去林家冲喜,你却推了我女儿出去守寡。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死了也活该。” 说罢便举起手里的菜刀朝着林依婉的脖子砍去,却在离脖子仅有三寸的地方被拦住了。 是林依婉伸手控制住了她。 李氏想挣扎却纹丝不动,她又想叫骂,却被林依婉眼疾手快的卸了她的下巴又捂住嘴。 林依婉凑到李氏耳边阴森道:“我等你很久了,真的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昨天你女儿是怎么上的花轿。” 李氏闻言立马看过来,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知道张家少爷快死了,知道你们母女想让我当替死鬼。 所以啊,你刚把林依柔藏到仓库,我就找到了她,让她自己出嫁。 可是林依柔不同意,我就打她,我扇她巴掌,把她的脸打成了猪头,她一口牙全被我敲了下来。 我想想啊,一起好像是十九颗牙齿吧。 没想到林依柔骨头挺硬,都这样了还是不同意。 没办法我只能抓着她的脑袋撞墙,她哭着喊着叫你救命,你那时候怎么不在呢,如果你听到的话兴许能救她呢。 林依柔一直哭,她真的好吵啊,于是我又掰断了她的手指,右手五根手指一根根掰断,她终于不哭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当时我还在可惜她一双巧手,以后没办法绣花了,不过细想想,你亲自给她找的好婚事,想必以后是不用亲自绣花的。 再说,她现在都当寡妇了,应该只能穿素色衣服了吧,就是会绣花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刚刚我躺在床上仔细想了想,其实你不应该怪我,毕竟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啊。 如果你不贪图张家的钱,不心怀鬼胎想要害我,你女儿现在还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你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呢。 你在堂屋骂我,你半夜想杀我,只是想要让我背黑锅,然后你自己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可是你真的能安心吗?你下半辈子真的能过得好吗? 是你亲手将你女儿送上花轿的,你亲眼看着她走上一条死路却没有阻拦。 林依柔现在不知道有多恨你啊,在她以后孤苦无依的每个夜晚,估计都会恨毒了你。 啧啧,你说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呢?” 自从林依婉开始说第一句话,李氏便开始发抖。 她不停的挣扎,却只是在做无用功,林依婉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牢牢将她固定在原地。 怨恨、憎恶、懊悔、心痛,种种情绪在李氏脸上一一闪过, 林依婉看着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化,满意的笑了。 她并不打算轻易让李氏去死,她甚至不会亲自动手,她要看着李氏众叛亲离,看着李氏的余生都活在懊悔和自责之中。 林依婉松开李氏,将她的下巴接好后奋力一推将人推到地上,接着便放声大喊。 “伯娘你别杀我,救命,别杀我,我不要死啊,爹娘,快来救我。” 林二川夫妻的房间就在隔壁,听到声音自然是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林依婉从床上跳了下来飞奔到父亲怀里:“爹,我睁开眼突然看到伯娘举着菜刀在我面前。” 林二川抱着女儿叠声安慰:“没事没事,爹在呢,妮儿刚刚是在做梦呢,伯娘平时对你多好啊,她今天只是太难过所以生病了,等过几天就没……”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因为随后而来的林三河举了灯,能够清楚的看到李氏一脸泪水呆坐在地上,旁边还有把菜刀。 林依婉看到了家人后仿佛找回了勇气,她小心凑到李氏面前道:“伯娘,您别太难过了,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姐姐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您想想她在张家举目无亲的,咱们实在不好再让她……” 李氏突然发狂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此时的她已经有些不太正常,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来掐着林依婉的脖子道:“不是我,是你,都是你的错! 我明明已经把你迷晕了放在喜房,你为什么要跑出来? 你为什么不替我的依柔嫁去张家? 张家的病秧子哪里值得我家依柔赔上终生? 你天生就是个短命鬼,自小就不停的生病,你陪着张庆之一起去死不好么? 你以为你除了张家还能有什么好去处,去张家当寡妇好歹能让你吃个饱……” 在李氏亲口说出真相后,林大山、林二川兄弟终于将地上的两人分开。 林依婉为了让戏更真一些,愣是让李氏掐的快要窒息了,她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林二川顾不得去想李氏话里的意思,他抱着女儿不停安慰:“妮儿,没事了没事了,爹在呢,爹就算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好你的,别怕哈。” 听得这话林依婉并没有冷静,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失声痛哭。 “爹,不要,你要好好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要保护好娘和弟弟妹妹。” 上辈子她爹真的做到了豁出命去保护她,可结果却是家破人亡。 她恨不得自己悄悄死了,不要救她,不要报仇,不要想她,大家将她忘了可能会过得更好…… 林依婉哭得浑身抽搐,嘴里却仍在不停强调“好好活着”“别救我”。 林二川无法,只得承诺自己会好好活着,依婉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四章 李氏自爆真相 李氏刚刚一番话,家里的大人都听到了。 林兴粮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沉声问:“李氏,你刚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刚被林依婉刺激得情绪失控,她不舒服便也不想让旁人舒服。 她放声狞笑:“是啊,全部都是真的。 在成亲之前我便知道张家少爷已经不行了,所以才想要把林依婉那个赔钱货送去。 可惜啊,半路让她给跑了,要不然现在该哭的就是老二夫妇了,有我什么事?” 林大山没想到她竟真的存了害人的心思,走上前二话不说就给了李氏一个巴掌。 “你个糊涂虫,你脑子被狗吃了吗?二弟哪里得罪你了,二丫头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人家?” 李氏被打了也无动于衷,她继续道:“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的依柔让路,我的依柔要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姑娘,她是要去当少奶奶的,她怎么可以去冲喜? 让林依婉那个病秧子去啊,反正她也活不长久,白吃了家里那么多粮食,可不得做点贡献么。” 李氏肆无忌惮,甚至有些洋洋得意:“我承认啦,承认我是故意想要送林依婉去张家守寡,可是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休了我? 林家长孙有个被休的娘,以后谁家的好姑娘敢嫁他? 将我送官? 这样更好啊,整个林氏一族的名声都毁了,甚至连五福村的名声都受影响。” 李氏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被气红了眼。 于氏更是被气到胸口痛:“何至于啊!依柔是你的女儿不假,可贤文贤武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这样胡闹,让他们兄弟以后如何做人?” 李氏无所谓道:“那是你们林家的儿子,自有你们林家人操心,但我的依柔除了我为她打算,还有谁? 我自小便吃够了身为长姐、身为女人的苦,我绝不会让我女儿走我的老路,我得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林兴粮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他冷声道:“我林家的孙子确实不需要你操心,毕竟是要被关进家祠伺候祖宗的人了。” 据传林氏祠堂放牌匾的那间房下面有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族里犯了大错的妇人便会被关进去。 没有人知道里面长什么样,因为凡是被关进去的要么死在里面了,侥幸能活着出来的,人也已经疯了。 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恐惧,林兴粮话刚落音,李氏便失了笑容,她高声惊叫:“不,你不能把我关进祠堂,我可是林家长媳。 林大山你睁开眼睛看……” 林兴粮说完不再搭理李氏,而是叫了长子长孙上前道:“李氏害了大丫头,现在又想杀了二丫头,这样的人我李家决不能留。 就是拼着在全村人面前丢脸,我也得将她送进祠堂受罚。 你们如果不愿意送李氏进祠堂的话就分家,分家之后你们带着李氏离开洛县,不要再回来。” 林大山立马跪下道:“爹,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您在哪儿儿子就在哪儿,绝不分家! 明日一早,儿子便去跟李家说清楚,然后找族长开祠堂,将李氏送进去。” 李氏一直以为哪怕事情败露,林家人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她刚刚才敢肆无忌惮的撒泼。 老话不都这么说么,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林兴粮怎么敢? 他怎么会把家丑往外扬? 他不要脸了吗? 他不想在村里做人了吗? 李氏这才开始慌了:“贤文,贤文,你救救娘啊,你有一个被关在祠堂里的娘,以后怎么能抬头做人?我的儿…” 李氏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娘?你还是我的娘吗? 在你动了歪念要送大妹妹去张家时,在你三番两次想杀她时,在你刚刚发疯时,你可曾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 十四岁的少年挺直单薄的肩膀,一双眼睛已是猩红,他努力忍着泪水看着李氏一字一句道:“我是林家的儿子,我要护着林家人。” “不,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永远都是你娘。” 李氏扑过来抓着林贤文的肩膀摇晃:“你这个不孝子,你没良心,你猪狗不如,你怎么能看着你娘去祠堂,那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又看着李大山尖声叫嚷:“和离!我要和离!你们不能把我关进祠堂。” 林兴粮懒得听她发疯,直接吩咐林大山:“把人捆了扔到柴房去。” 随着公公一声令下,李氏便看着丈夫亲自动手将她绑起来,而屋里的大儿子一眼都没有瞟过来,而是扶着不停安慰。 此时她才意识到,就在她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时,儿子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跑去了旁人身上,对她这个亲娘的死活并不在乎。 林大山把人送回来时,正好碰到准备回房的林二川父女。 “我,依婉…老二…都是我…” 看着林大山内疚的神色,林二川心里百味陈杂。 大哥何其无辜,现在却被那个恶妇连累,说话都吞吞吐吐。 林二川走上前抱着大哥狠狠的拍了拍:“大哥,没事,早点儿睡吧。” 林依婉也走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指柔声道:“伯爹,你别难过,我们都在呢。 听到这话,大山一样坚硬的汉子却突然抹了把眼泪:“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多好的侄女儿,这个时候还想在安慰自己,李氏那个毒妇怎么能狠得下心? …… 时隔八年,林依婉再次跟爹娘躺在同一张炕上,大家都没睡着,也都没说话。 林依婉躺在最里面,看着窗外的月亮回想着刚才跟李氏说的话。 那些话不是突然想出来吓李氏的,是她上辈子做鬼时最想做的事。 每当恨得不能自已时,她便靠这些想象度过,她希望将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都用在那对母女身上。 可是就在她有机会一一实施时,却在打了几拳后下不了手了。 那张脸,那是她看了十四年的脸,她看着那张脸对自己笑过、哭过、苦恼过、撒娇过。 那个人当了她十四年的姐姐,她们一起偷吃一起被罚,一起闯祸一起逃跑,一起在落日余晖下分享秘密,还曾约定以后就算出嫁了也要常常走动。 这是她最喜欢的姐姐,可是姐姐却将她送上了一条绝路,同时又在绝路的后方手持尖刀,将她的至亲之人杀个片甲不留。 林依婉再一次哭了。 她身后的孙氏和林二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一个搂着一个,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他们还在一起,这大约是最庆幸的事情。 第五章 惊现神秘空间 今天起得有点晚,家里的大人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都去祠堂了。 堂屋门口的贤武看她出房门眼神便亮。 可踌躇几番后他还是蹲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睛不断在往这边瞟。 他应该是得知了昨晚李氏做的事情。 林依婉假装无事般招呼道:“贤武呀,姐姐实在不想走,你帮忙跑个腿去帮我打盆洗脸水吧,顺便把粥盛出来晾一下。” 十一岁的贤武闻言泪光闪烁,姐姐没有怪他,姐姐还跟以前一样喜欢使唤他。 小伙儿高高的应了一声,拔腿便往厨房跑去。 贤武早上听了大哥的交代后便明白,二姐才是这件事情里最可怜的人,他得加倍对二姐好才是男子汉所为。 林依婉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她的仇人只有李氏母女以及县里的张家人,待把这些人处置了,她绝不能再记挂着上辈子的事。 重活一世,她只想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然后好好照顾和保护家人。 此前十四年她被保护得很好,做鬼的时间并不长、那时的心里又被恨意填满,可以说毫无成长,她想为家人遮风挡雨,道阻且艰呐…… 吃完早饭以后林依婉还是饿,但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据说她出生时便比一般小孩劲儿大,吃得也多,不过这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但在六岁那年她突然力气大增,总是会很轻易的弄坏东西,肚子也跟个无底洞一样总是吃不饱。 林二川试过,六岁的女儿爆发时,力气甚至比他大得多,年轻的父亲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便悄悄隐瞒了下来。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那一两年林二川甚至不让女儿做任何需要出力气的事儿,直到后面女儿可以慢慢控制力气。 饿肚子这事儿倒是林依婉自己控制的。 她家虽然不愁吃喝,但家里毕竟有十几口人,哪能真让她敞开肚皮吃。 在李氏有意无意说过几次之后,她便下意识的控制饮食,对爹娘也说,不如以前一样饿得厉害。 但其实她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饿肚子。 可能是因为吃不饱,林依婉每年总是会生三四次病,家人觉得她身子骨不好,便越发的娇宠她,把她养成个不知世事的性子。 重活一次,林依婉决定要开始改变,首先第一步便是不再饿肚子。 她就不信,凭她现在这把子力气,还没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贤武,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大人出来了你跟他们说一下。” 贤武闻言立马从后院跑出来:“姐你要去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看过来的眼里满是担忧。 林依婉拒绝了这个提议:“没事儿,我就在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了。 今天你得负责喂猪,还要给后院的菜地浇水,别想偷懒。” 出了家门林依婉便右拐往后山走去。 隔老远便听到村中央的公井边传来聊天声。 “…大早上的,别说这生啊死的,多晦气啊,我跟你们说个新鲜消息,昨儿个谢秀才又买了小半车东西回来,你们看见没。” “瞧见车了,没瞧见东西,话说他家真是时来运转啊,谁能想到傻了两年的人还有变好的一天。” “谢家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去城里上学啊?以他十二岁就考上秀才的本事,再过几年咱们村里是不是要出个举人了。” “没听说过,但你只看人家傻了两年,醒过来一点没变笨就知道,这考举人肯定是迟早的事情。” 村里的公井就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在这儿一传,那压根儿就不是秘密。 林依婉含笑听八卦往后山走去,估计再过一两天,李氏和林家就会占据话题中心,不过她并不在乎,比起一家人能好好活着,这些都是小事。 在上山村的后边有座尖山,这是村里人的宝库,春日摘野菜捡蘑菇,秋日摘果子捡柴火,大伙儿总是能在这里找到家里所需的东西。 但这座小山不是林依婉的目标,她要去的尖山后面的群峰山,据说那里有无数凶猛的野兽,但对林依婉来说,也是无数填饱肚子的机会。 不过她今天运气好,还在尖山的半山腰便听到了野鸡叫唤的声音。 悄没声息的摸过去,便看到一群野鸡聚在一起觅食。 说时迟那时快,林依婉一个跃步飞扑过去,刷刷两下竟真的让她抓到了三只野鸡。 此时林依婉的注意力却不在三只野鸡身上,她发现自己重生以后,速度也快了很多。 要不然就凭她的身手,勉强也就能抓到一只鸡,这还得看运气。 看着手里的三只野鸡,林依婉心想能找个空地方把鸡藏起来就好了,先送一只鸡回家留着吃,之后再把两只野鸡送去县里卖了… 林依婉念头刚起,她立马进入到了一片看不到头的田野。 有山有水、有田有地甚至还有房子,但却只有她一个人,周围寂寥无声,安静的让人发慌。 是她上辈子做鬼时种田的地方! 林依婉当时脑子就木了,她浑身僵硬,直愣愣的看着远方,眼里的泪水却不受控的流了下来。 怎么回事? 这两天的一切难不成都是梦? 她并没有从那场替嫁风波里逃脱,也没有救回她爹娘弟妹? 还是说她已经改变了事情的轨迹,但她自己还是变成了鬼…… 林依婉希望是第二种,最起码她的家人还好好活着。 可当她想到早上出门时贤武殷切的眼神、昨晚爹娘温暖有力的怀抱、前晚弟弟妹妹睡在旁边乖巧温暖的样子,心里充满不舍。 不! 她希望这两种都不是。 她要出去!她要活着! 陪家人一起好好活着,给家里的长辈养老送终,看着弟弟妹妹成家立业! 眼前的景色一换,她又回到了刚刚抓野鸡的山林里面,只是手里空空如也。 林依婉惊魂未定,刚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又进入到了做鬼时见过的那个看不到边际的田野。 是梦,还是她真的可以自由进入那个地方? 她决定试一试。 按照刚刚的想法,心里默念她要进去。 果然又回到了田野里,那三只野鸡也还在。 默念着我要带一只鸡出去,等睁眼时便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山里。 这下林依婉简直欣喜若狂,她拎着只倒霉的野鸡上蹿下跳、东奔西跑,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各种怪叫,直到一盏茶后才停下来。 她真是老天爷的亲生女儿,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吧。 要不然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她死了又活,各方面的能力迅猛提升不说,突然还有了个…有了个…就算有了个可以随身携带的隐藏的空间吧。 现在虽然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但显然一切都在越变越好,这可真是个值得兴奋的事情。 第六章 发财啦 林依婉抬头看看日头,决定先去县里把野鸡卖了,留给家里吃的野鸡直接放在空间就是。 五福村离洛县十四里路,正常得走大半个时辰才能到,但林依婉却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且一点也不觉得累。 拎着两只野鸡,她开始找能卖鸡的地方。 她前十四年并没有做过这种事,此时实在有些为难。 她先去了集市,发现这儿根本没有她落脚的地方,长长的摊贩一眼望不到头,但几乎没有看到卖活物的。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纠结,旁边一个卖菜的大娘看不下去便提点她。 “姑娘,你这鸡啊,要不去肉铺的附近卖,要不就送去酒楼,这里没有人买鸡的。” 林依婉甜笑着道了声谢,便拎着鸡往南大街走,那边有好几家酒楼,她随意找了家酒楼。 “你这鸡是真的野鸡吗,我看着怎么不像,是不是捡了野鸡蛋在家养大的啊。” 林依婉正准备解释,那人又道:“一百文两只行不行,行我就收了。” 一百文两只? 她不如自己拿回家炖汤喝! 林依婉掉头就走。 那小二还在身后说:“野鸡肉不好吃啊,一百四十文两只,再没得多了,行我就收了。” 这是看她脸嫩故意压价呢,要是早说一百四十文两只,林依婉兴许能答应,现在嘛,换个地方给一百四十文两只她就卖。 没想到下一家酒楼直接给了两百文两只的价格。 家里养的成年母鸡大约是一百五十文一只,只有极大的才能卖到两百文。 白捡的两只鸡能换两百文,林依婉觉得这个价不错,正准备答应却被一个小孩儿给叫住了。 “依婉姐姐,不是说好了这两只野鸡给我的吗?” 她回头一看,是村里谢家的小孩儿谢青松,与她家几个弟弟经常在一处玩。 而他旁边站的则是他哥哥谢青枫,今天早上公井边的热议人物。 谢青松自顾自的跟酒楼的人说:“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呀,我们不卖了。” 说完便拉着林依婉走开,等离酒楼百米远后他才松手激动说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被骗了,这种野鸡一百文一只也太便宜了些。” “啊,可是我觉得也不算少啦。”林依婉苦恼道:“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卖才能卖得上价啊。” 谢青松便拉着身边另一人显摆:“我哥哥知道,他说你这个野鸡最少也可以卖二百文一只呢。” 听到这价格,她下意识抬头往谢青枫看去。 谢青枫比她高出一头还有多,身穿一身靛青色长袍,头发齐整的盘在头上用同色发带固定。 他本就生的眉清目俊,外加读书人自带的书生气,愈发显得文质彬彬。 在听到弟弟提及自己后,谢青枫俊逸的脸上又带出一丝笑意,这抹笑容让林依婉偷偷打量的眼神快速移走。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人长得怪好看,林依婉在心里默默想。 谢青枫主动接过野鸡开口道:“林姑娘,跟我走吧,我认识逸仙楼的管事。” 这声音也好听的紧,就如奇珍阁的贝壳风铃一般悦耳。 林依婉道了声谢后便在兄弟两人身后,准备学习一下讨价还价的技巧。 他们走到酒楼后门,收货的管事恰好在门口,立马迎上来道:“谢小哥怎的又过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谢青枫说:“没有,送两只新鲜野鸡过来,想问钱管事收不收。” 钱管事立马伸手接过那两只野鸡:“不错不错,两只鸡都挺肥,这两只我出六百文收了。” 林依婉看着放在手心的六百个铜板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六百文! 就那两只野鸡? 那她要不要把剩下的那只也拿出来卖了? 只是现在也不方便拿出来啊…… 接着她又看向把野鸡卖出高价的人,眼神满是佩服,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有面子!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谢青枫有些忍俊不禁:“林姑娘,我已经与钱管事说好了,你下次若是还有野味直接送到五味酒楼来就是,他们会给你最合理的价格。” 话刚落音林依婉眼里的光明更亮了些。 她掐着指头仔细算账,每天抓两只野鸡能卖六百文,十天就是六千文,三十天,三十天就能赚十八两! 发财了发财了。 有了这些钱她一定能让家人们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儿林依婉险些笑出声来,她极力压制,不过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 圆润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上扬,脸上的愉悦外溢出来传递到她周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谢青枫自打穿越过来从没见过这样甜的笑容,仿佛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一般从未吃过苦,让人看到这笑容就会想到开心的事。 林依婉心情愉悦,声音也不自觉的染上一些娇气:“谢谢清枫哥哥,今天多赚的钱我分你一半。” 谢青枫摆手拒绝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同村人,实在不必这么客气。” 谢青林也道:“是啊,婉姐姐,你要这样客气,下次我可不敢留在你家吃饭了。” 林依婉便停下数钱的动作,给钱确实太生分,要不一会儿去街上买点东西吧,或者等她赚的钱更多一些之后再备份像样的礼物。 因着谢家兄弟还有事,他们便在逸仙阁的后门分开。 林依婉独自在街上逛着,她第一次赚到钱实在是兴奋,总想给家里人买些什么让他们也开心一下。 不过林依柔刚守寡,李氏又被送去祠堂,想必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并没什么收礼物的心思…… 最终林依婉只是买了两包点心和两包糖回去,这些就给弟弟妹妹们甜甜嘴吧。 至于自己,十个肉包子足矣! 买完东西,林依婉出城时特意绕路在城墙边找她上辈子当鬼时无意看到的一个破洞,果不其然真的让她发现了。 她想,既然李氏已经被折腾进祠堂,便让她先吃些苦头。 倒是可以抽空料理一下张家、和张家的寡妇林依柔才好。 第七章 赚钱孝敬你们 待林依婉从镇上走到村口已经接近午时,烈阳似火烘烤着大地,穿着布鞋踩在地上都觉得烫脚。 田地里干活的人们都已经回去午休,但孙氏却站在村口张望。 她看到林依婉的身影便眼前一亮:“你这丫头,出去这半晌也不见回家,真是把家里吓个半死。 要不是青松说在县城见过你,我都要叫着全村帮忙找人了。” 自打大侄女出嫁之后,孙氏就觉得女儿不太对劲,还有李氏那个贱妇… 哎,总之她现在是真担心女儿,要不是现下地里活儿多,她是真恨不得把女儿拴在裤腰上,走哪儿都带着。 林依婉看到她娘便快步上前:“娘,这热的天你咋在这儿等着呢? 我又不是没去过城里,还能走丢了不成,快些回家,我都要热死了。” 孙氏看着女儿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批评道:“你还知道热呢,有什么事儿非得自己去县里,不能让你爹去啊,草帽也不戴一顶,你当心中暑。” 母女两人刚进院门弟弟妹妹就围了过来。 依悦说:“姐姐姐姐,你去哪里啦,我在外面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你。” 依锦也跟着说:“二姐,我也是,我都去后山那边找了,也没找到你。” 林依婉将手里提着的纸包递给两个妹妹:“姐姐想着好久没有给你们买糖吃啦,所以就去了一趟城里。” 妹妹们立马欢呼:“耶,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我们最喜欢你啦。” 贤杰和贤志闻言也走了过来:“姐姐,我们也去外面找你啦。” 这意思便是我们也想吃糖啊! 林依婉笑道:“都有,我买了两包糖和两包点心,你们分着吃吧。” 钱氏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笑道:“又诓你们二姐的糖吃呢。 依婉你也太惯着她们了,你一个月才打几个络子,留着这些钱给自己买花带就好。 谁家孩子像咱家似的,月月吃糖吃点心。” 提起钱来林依婉颇有些得意:“婶娘,我今儿运气好,在山上抓了两只野鸡,换了六百文钱呢。 这都抵我打三百个络子了,自然要买些糖给弟弟妹妹们甜甜嘴。” 说着林依婉便从袖袋里掏出剩下的钱来:“奶奶,我上午花了九十文,这儿还剩五百一十文,都交给您啦。” 于氏不肯收:“家里那些个大人赚钱呢,怎么能要你的钱,像以前似的你自个儿收着就行。” 孙氏劝她:“娘,您就收着吧,这又不是之前十几文的小钱,给她的话都让她乱造了。” 听儿媳这样说,孙氏也只拿了三百文:“你爹他们自己赚了钱都只交一半,剩下的都归自己所有,我便也只收你一半的钱,剩下的你自己拿着。” 见奶奶态度坚决,林依婉便接过剩下的二百一十文。 她将这钱分成三份,每家八十文:“伯爹、爹、叔爹,这是我第一次赚钱孝敬你们,你们别嫌少,以后我肯定会赚更多的钱给你们花。” 林家老大老二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涩,多好的孩子啊,赚了这么些钱却是一分不留都散了出去。 但老三却是个会捧场(破坏气氛)的:“得,依婉,我看家里这些孩儿们都不如你聪明又孝顺,叔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日子就指望你了啊。” 贤志听了他爹这话,立马放下手里的糕点表忠心:“爹,以后我也会赚钱,赚很多钱给你们大伙儿花。” “还有我。” “我也是,姐姐赚钱给我买糖吃,我要赚钱给姐姐买花戴。” “那我给姐姐买钗戴,买银的!” 几个小孩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许下诺言,再加上林三河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屋子里时不时传出阵阵欢笑,总算是让家里的沉闷消散了一些。 吃过午饭后孙氏将林依婉卧房闲聊。 “依婉,你今天为什么去县城啊?” “去卖野鸡啊,赚钱。” “就别拿这话搪塞我了,卖野鸡谁不能去,你说你是不是去张家找你姐姐了。” 林依婉听到这话才想起,在她娘眼里,她和林依柔还是姐妹情深呢。 林依婉并不想跟任何人说上辈子的事情,但她也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与林依柔的感情。 “娘,其实前天替嫁的事情,她,林依柔是知情的,并且她也同意这样做。 如果不是我机灵,没有喝下那杯加了药的茶……” 孙氏听罢震惊不已,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你与依柔,你们的感情便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林依婉的声音低沉,仿佛受尽伤害:“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从此以后只当没有这两个人罢。 便是林依柔以后回门,我也不要见她,就当个陌生人吧。” 在孙氏心里自然是女儿更为重要,且女儿确实在这件事里受尽委屈,她自然是要维护女儿的。 “好好,都听你的,我也会把这件事说与你奶奶和婶娘听,让她们以后不要在你面前提起她来。” 但孙氏却开始琢磨李氏与林依柔以前的种种举动,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这对母女的不对劲? 是她们太会装样还是自己的防备心太低? 孙氏看向一旁低头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女儿,这个傻丫头啊,一直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何曾有过这般无精打采的时候。 她下意识的想要对女儿好一些,更好一些…… 当晚家里人都知道林依柔也参与了替嫁的事情,心里皆是百味杂陈。 为依婉心疼,同时也后悔早没发现李氏的蛇蝎心肠,让她把一个好好的孩子给养歪了。 现在只能庆幸依婉没出事,还有就是李氏一直更偏疼女儿,对两个儿子管教不多,所以贤文贤武两兄弟没有被带坏。 至于年纪轻轻就守寡的林依柔,大家虽心疼她的遭遇,但这一切也算得上是她咎由自取,叹息一声也就没有过多感慨了。 不管是因为想要忘了这段伤心事,还是为了保护林依婉,总之一夜之间家里再也没有人提及李氏与林依柔。 便是家里的小孩儿们偶尔不小心说起,大人都会想办法转移话题,久而久之,就连孩子们都忘了她们的存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家里其他人想要忘了李氏母女,但林依婉目前并不想。 她心眼儿小,她记仇,她非得让那两个蛇蝎女人痛苦不堪,才能将上辈子的事情彻底释怀。 第八章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是夜,在家里人都睡着之后,林依婉摸黑去了祠堂。 林氏的祠堂背山临水,据说是个绝好的风水之地,但一年四季除了祭祀和开族会之外却少有人来,大多是因为祠堂底下那个地下室。 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放牌位的房间,接下来便不需要再费心找李氏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李氏的声音,许是喊久了,此时已经有些嘶哑。 “放我出去,林兴粮,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林大山,你个没种的男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媳妇被欺负吗? 你算什么男人,你的媳妇女儿让人糟践了你也不管不顾。 贤文呐,我的儿啊,快来救救你娘,再不来你娘就要死啦。 啊啊啊,别叫啦,吵死啦……” 林依婉循声找了过去,从牌位墙后方的楼梯走到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林依婉凭借上辈子做鬼留下的过人视力才能看清大致轮廓。 在她的前方有五六个低矮的房间,高度只有半丈左右,人只能弯腰行走,那些房间四面无窗,只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有个小窗,估计是送饭的地方。 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不知为何总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 林依婉不知,在地下室的右方有个通风的小口子,可是风一旦从小口子进入地下室,声音瞬间被放大,犹如鬼哭狼嚎一般。 被关在这里的人一则是被黑暗和寂寞折磨,二则是被这仿佛无休无止的声音折腾到巴不得安眠、永无宁日。 听着李氏如同发疯一般的嚎叫,林依婉舒心一笑。 这大约就是得知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既然李氏已经这样害怕,林依婉便取消了今晚的计划,免得真的将人吓死。 等李氏差不多适应了这个地方,她再来加点儿料吧。 将李氏的叫喊声抛之脑后,林依婉愉快的往家走去,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家里的大人又下地了,家里只剩下三个孙女。 这是林家的规矩,哪怕是夏收这种农家最忙的时候,家里的姑娘也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为着这事儿林家姐妹不知听了多少旁人羡慕的话语。 林依婉草草叫自己收拾好后,便叫了两个妹妹将各家的脏衣服都收拢到后院的井边,姐妹三人合力将衣服洗干净。 林家自己有井,这也是村里的姑娘们很羡慕的一点,她们从不用顶着烈日寒风去河边洗衣裳。 洗完之后依悦、依锦负责晾衣服,而她则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昨天晚上听爷爷安排,今日就要割稻谷,林依婉便准备蒸一大锅糙米饭,想了想后把家里仅剩的精米都掺了进去,夏收第一天,好歹吃些好的吧。 接着她趁两个妹妹去后院择菜,把“仓库”的野鸡拿出来,利落的收拾好后加了点春天晒的干蘑菇,放在另一个锅里炖汤。 等米饭蒸好后便盛出来装在钵头里,放在灶旁温着,她用剩下的锅子做了个豆角炒腊肉、闷茄子、想了想又去鸡窝拿了六个鸡蛋出来,蒸了一大碗水蒸蛋。 于氏匆匆回家准备做饭时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她只以为是隔壁家炖的鸡汤。 心里想着,中午是来不及了,晚上一定要杀只鸡炖汤,给家里人好好补补。 厨房里,依婉拿碗给两个妹妹各盛了一口鸡汤:“依锦、依悦来帮忙试一下味吧,看看淡不淡,要不要加盐。” 两小只被浓郁的香味诱惑了一上午,听姐姐说需要试味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依悦一口将鸡汤喝完,先是被鲜甜的鸡汤美得不行,接下来却差点儿急哭。 “姐姐,我,我都没有试出来咸淡,怎么办呀?” 于氏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哟,我还说是谁家炖了鸡汤香得不行,感情是我自个儿家啊。” 依悦立马给姐姐邀功:“奶奶,是姐姐在山上抓的野鸡,用蘑菇炖了,我闻着都流口水了。 姐姐还煮了干饭,炒了腊肉,蒸了鸡蛋,奶奶,咱啥时候吃饭呀。” 依锦喝鸡汤的同时不忘请功:“奶,我和妹妹也帮忙了,我们洗衣服、择菜,还给菜地浇水了。” 于氏夸赞道:“我还想着回来帮忙呢,没想到你们姐儿几个这么能干,一会儿你爷回来就可以吃饭啦。” 依婉拿盆倒了水来:“奶,您先洗把脸凉快一下,等爷爷回来后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依婉便叫两个妹妹拿了水盆打水放在院门口,然后又去堂屋收拾饭桌。 林家吃饭分两桌,不按男女分,而是按照年龄分,往常是八个大人一桌,八个孩子一桌,不过现在大人小孩儿的桌席上都各少了一人。 没一会儿林家众人就从地里回来了。 林三河人还没进门声儿就传了过来:“也不知是谁家炖的鸡汤,真是香死个人哟! 要我中午能喝上这么一碗汤,下午定能精神百倍。” 屋里于氏便道:“老三,你今儿个上午在田里装懒的样子我可都看着了,就你还想喝鸡汤,美得你咧,旁人都有鸡汤,就你没有。” “娘,是咱家炖鸡啦?”林三河三两步从门外窜进来直奔堂屋:“我滴个乖乖,真是咱家的鸡汤,不行,闻着这味儿我都走不动道了。” 说着他便借机瘫坐在椅子上,气得于氏狠狠在他背上拍了几巴掌:“都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要点儿脸,快些出去洗手。” 钱氏也跟着凑热闹:“娘,三河干活不积极,吃饭还不洗手的货就不配喝鸡汤,要不咱大伙儿一起把他那份分了吧。” “我看行。”于氏跟儿媳一唱一和:“老三媳妇,这事儿既是你提出来的,到时候给你分个多的,绝不让你吃亏。” 林三河左看看老娘,右看看媳妇,一个都得罪不起,只得灰溜溜的起身去洗手,嘴里还小声唱着: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娘不疼啊,媳妇不爱… 连林兴粮这种严肃性子都被他给逗笑,说他没个正形。 在外忙碌一上午,大伙儿早已是饥肠辘辘,随着当家人一声“开动”,大家都拿起碗筷吃起来。 两只鸡腿,林兴粮和于氏一人一只,这是林家的规矩。 两位大家长心疼晚辈,但晚辈也懂孝顺长辈,这两只鸡腿从没有小孩儿眼馋。 等林大山将两只鸡腿分派完,其他人便不讲究了,夹到什么是什么,配两块菌子加两勺鸡汤,再拌上干饭,随意扒拉两下一碗饭就下肚了。 野鸡加野蘑菇,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山珍野味,小火慢炖一个时辰,鸡肉的香味和蘑菇的鲜味已经渗到鸡骨头里面,让人恨不得把鸡骨头也嚼吧嚼吧咽下去咯。 “香,真香!怪不得野鸡比家养的鸡还值钱呢,味道果然不一样。”林三河两碗米饭下肚后才抽空感叹。 于氏笑道:“香就好好谢谢你侄女儿,鸡是她从山上抓的,汤也是她炖的。” 家里人不管大小,都顺着于氏的话谢谢今天的小功臣,就连寡言的林兴粮都说:“咱依婉是越来越能干了。” 林依婉见大家吃的高兴,心里便跟喝了蜜一样甜,在她心里林家便是世上最好的地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离开家。 第九章 这真的不科学! 吃完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歇息聊天。 林二川感叹道:“感觉今年比往年都热一些,别说是老三受不了,今儿上午我也有些扛不住了。” 林兴粮抽着烟袋有些发愁:“不仅是天热,粮食收成也差,去年就减收了,今年连去年也赶不上,照这样下去粮食价格肯定得涨。” 大伙儿对于林兴粮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他是真正出去闯荡、见过世面的人。 林兴粮的亲娘生他时难产去了、亲爹娶了后娘后也变成了后爹。 他受不了后母的苛待十二岁那年离家出走了。 大家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万万没想到八年后他竟回来了。 回来后他盖房挖井、买田置地,这阵势一看就是在外边发财了。 他亲爹带着后娘一家子都似吸血鬼一般贴了过来,林兴粮却一点面子不给,愣是一点便宜都没让人沾着,还想了法子跟他爹断了亲。 他找了个媒婆,自己张罗着娶了于氏回来,成家生子之后一心种田,倒是慢慢的又融入了村子。 但林兴粮终归是与村里那些只会种田的老农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坚持家里每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要认字,比如他尊重女性偏疼孙女,比如他对于物价的敏感程度。 于氏闻言有些发愁:“当家的,那咱是不是得囤一些粮啊,正好现在收新粮,肯定会有人卖陈粮食的。” 林兴粮想了片刻道:“多少买一些吧,家里的新粮都别卖了,最起码等到秋收之后再说。 老婆子、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也给娘家送个信,劝他们别着急卖粮,有余钱的话最好囤些粮。” 林依婉本是个凑热闹的,此时听到她爷爷的话却难免想起了上辈子做鬼时看到景象。 既然神秘空间是真的,那逃命的人群有没有可能也是真的? 还有李氏卷走了家里的粮食、拿弟弟妹妹换粮食的事…… 越想越心惊,她差点就忍不住将上辈子的遭遇说出来,好歹最后还是忍住了。 先不说重生的事情太过于诡异,只说逃跑这事儿,她不知前因不知后果,说出来除了让大家担心之外别无益处。 既如此还不如想办法多囤点粮食藏到那个“仓库”里,先确保家人不会饿肚子。 还要将自己的神力告知家人,这样一来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大家也会将她当成一个帮手。 在申初时家里的大人又下地了,这次林依婉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留在家里,而是跟着下地了。 孙氏拦着她说:“等太阳快落山时再去捡稻穗吧,现在大头还没开始往回搬呢。” 依婉凑在她娘耳边小声道:“娘,我今年不捡稻穗了,我去给爹帮忙。” 林二川今天下午的任务是把上午割好的稻穗用独轮车运去晒谷场。 “你…”孙氏很快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你是想要让你爷他们知道……” 依婉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娘,这么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况且我也真的不想看着你们那么辛苦。 明明有我帮忙,你们都会轻松很多的。” 上辈子林依婉不是没想过要去田里帮忙,可孙氏和林依柔都反对,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现在细想,孙氏是心疼她,但林依柔应该是担心自己下田干活后,她作为大姐也不能躲懒了吧。 重活一世,林依婉只想让家人活的更好一些,她娘心疼她,她也心疼她娘啊。 依婉固执己见,孙氏只得叫来丈夫帮忙,不料林二川听了女儿的话后竟也没有反对。 “让旁人知道依婉的本事,最起码以后别人再欺负她时也得掂量掂量。” 不得不说,李氏的行为真的给林二川好好上了一课,关键时候他的娇宠和保护对女儿不一定是好事,还是得让孩子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于是,林依婉就这样顺利加入了夏收队伍。 林三河在人群中看到她后特意叮嘱:“依婉,一会儿你就跟在三叔后面捡稻穗,别去割稻也别帮你爹推车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仔细着点儿,实在不行就家去。” 林贤文也劝她:“妹妹,咱家这么多人呢,哪里就要让你帮忙下地干活了,你快些回去吧,这大的太阳,晒黑就不好看了。” 依婉笑笑保证道:“叔爹,大哥,你们放心吧,我保准不勉强自己,真累得难受我就回去。” 到了田里,林兴粮、于氏和两个儿媳去割稻,林家三兄弟带着家里的小子们将上午割的稻穗堆在独轮手推车上。 等一车堆满后,林二川便推着往晒谷场走。 林依婉走过去道:“爹,您让我试试吧。” 林二川教女儿推车的技巧后,便爽快的让开到一边,只叮嘱她小心些。 林依婉接过她爹的手推车便往前走,前面几步虽是歪歪扭扭,但很快就找到了用力方法,毫不费力的推着车往前走。 她身后的林家几人刚刚的情绪变化不可谓不夸张。 一开始:依婉这是要跟她爹说啥小话。 然后:哎?依婉怎么自己去推车了?她为啥把车转了个方向? 接着:老二/二叔爹/二伯爹这是干啥?怎么让依婉把车拉走了? 再然后:老二/二叔爹/二伯爹也太不靠谱了,怎能这么欺负他的侄女/妹妹/姐姐? 最后:那,那推车的还是他认识的侄女/妹妹/姐姐吗?为什么拉着几百斤的车走得比谁都快? 待林二川走到自家田边,看到的就是六张呆滞的脸。 “老二,刚,刚是咋回事啊?那是我家二丫头吧?”身为老大的林大山率先代表大伙儿发问。 林二川淡定答道:“是啊,不是你二侄女是谁?” 但他心里可得意:八年前我得知我女儿的力气比我还大时,可比你们稳重多了,不过也就半个多月没睡好,干活时险些被锄头砸了脚。 而这头,林依婉拉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独轮车往村里走,也引来不少关注。 大家都忙着夏收形色匆匆,多数只是赞叹一句“林家丫头好力气”,也有一些热心的人想要帮忙推车,但都被依婉拒绝了。 快到晒谷场时又有人叫她:“依婉姐姐,我来帮你。” 是谢青松。 小少年身边正站着他二哥,一个被夏收折腾得险些失去半条命的穿越人士。 谢青枫刚刚才推了一车稻谷去晒谷场,此时已是手脚疲软、浑身乏力,只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躺下喘口气。 当听弟弟说要去给人帮忙,下意识就想踹他两脚。 可当他看到对面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拉着比他刚刚还多的稻谷走来时,硬是拔腿走上前去帮忙。 这万恶的农耕社会啊,也太折磨人了些,瞧瞧前两天在街上看到的小甜妹,硬生生被逼成了大力士。 林依婉看着迎面走来的汗流浃背的两兄弟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儿能行,刚就是我把车从田里拉过来的,放心吧。” 谢青枫本以为她是客气,但当走近之后却发现,这姑娘,是真能行。 她甚至都没有大喘气,此时拉车的脚步依然轻快,从兄弟俩身边走过时,还扬起一个依旧甜美的笑容。 谢青枫:这真的不科学! 第十章 嘴碎花氏 夏收又叫双抢,抢收粮食抢种粮食,基本就是跟时间赛跑。 林家二十多亩地纯靠自己是干不完的,他们一般会在夏收后期找村里田地少的人来帮忙。 而今年嘛…… 于氏看着一刻钟就能往谷场送一车稻穗的孙女,深觉今年可以省下请人干活的钱了。 只是,自家孙女这么大的力气来得古怪,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损害。 “娘,你想啥呢,咱得换地方了。” 林三河一声吆喝打断了于氏的思绪。 她回头一看,自己不过歇口气的功夫,不还有大半亩田么,这就割完了? 再一细看,原来是老大和老二都下地割稻了,多了两个正经劳力,这速度可不就快么。 夏收第一天,林家比计划里多收了近二亩田。 但林依婉也光荣负伤了。 下午拉着车从田里到谷场往返几十次,身体还扛得住,但一双手却布满了水泡。 有些水泡在大力挤压下已经破裂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来。 孙氏拿着针挑水泡时几度红了眼。 “明天不准再下地了,家里又不是没大人了,至于让你这么拼命么?” 林依婉自小被娇养长大,确实没吃过这种苦,她被手上的水泡疼得龇牙咧嘴,但仍旧嘴硬。 “娘,这算什么苦,今儿下午你也看到了,我拉稻穗一个顶俩呢。 我多干一些,大家伙儿就能少干一些。” 孙氏横了女儿一眼,心里则是又酸又喜。 一方面为女儿的手伤,另一方面则为女儿的成长。 她总觉得经了替嫁的事情后,女儿变得更成熟了一些,再也不是被家人们护着的傻大妞了。 钱氏端了洗脸水过来:“依婉,婶娘给你擦把脸。 你这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瞧这脸蛋通红的,我都怕没过几天就要脱皮咯。” 依婉嘿嘿笑道:“脱皮就脱皮,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钱氏拿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呀,今年都十四了,好些人家都开始打听你了,等年底说不得就要出去相看人家了。 到时候变成个丑姑娘,我看谁要你。” 林依婉脖子一扭撒娇道:“没人要才好呢,我要留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陪着婶娘。” “哎哟哟,还砸手里了,这可怎么得了。 事先说好啊,婶娘给你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我可不打算养老姑娘。” 钱氏这话逗得孙氏都笑出来,林依婉转头对她说:“娘,您看婶娘,我以后不跟她亲了,我就跟您好,要不您养我吧。” 孙氏将女儿的手一扔,很好的表现出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爱养谁养,我可是不养的。 姑娘家的,一天到晚净胡咧咧,在外边可不许这么胡说。” 林依婉有些委屈,她并没有胡说,而是打心眼儿里真的这么想啊。 晚饭的时候,林依婉做好了被爷爷奶奶问话的准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及她今天下午的表现。 只有三叔总是拿自以为隐蔽的眼神悄悄打量她,等她看过去时又立马躲开,搞不清楚是怎么想的。 其实林依婉不知道,早在她第一趟去谷场送稻穗的时候,她爹就悄悄把所有人叫在一起说了这个事。 他说依婉前阵子不知怎么回事,力气突然变得很大。 孩子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没告诉大家,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今天应该是不想看到家人们太累所以才来帮忙,一会儿回去大家什么都别问,只当没事发生吧。 体贴的父亲做了好事却忘了告诉女儿。 林依婉简直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晚上,完全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她六岁就有了神力却一直瞒着大家。 结果到临睡前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白担心了…… 有了林依婉的加入,林家的夏收进度提快不少,今年总算不是村里最后一波结束夏收的。 而人闲是非多,自从村里陆续有人家忙完收稻后,村里的公井又热闹了起来,而林家显然成了热门话题。 最近林家先是嫁了林依柔去城里当少奶奶,没想到转头就当了寡妇。 接着李氏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关进了林氏祠堂。 然后大家又发现了林依婉异于常人的力气。 有人说林家卖女求荣,早先就知道张家的情况,只是贪图人家的聘礼银子。 有人说林家狠心,李氏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竟然被关进祠堂受苦。 有人说林家邪门养了个怪胎,林依柔身子不好是村里人都知道的,她现在突然力大如牛,天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门道。 “要我说啊,林兴粮那一家子从上往下数个个都邪门儿,就说林兴粮吧,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子,身无分文的出门,没被饿死就不错了,谁能想到他还能发财。 要我说啊,指不定就是走了什么偏门。” 说这话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婆花氏,按辈分论她是林依婉的叔奶奶,她男人是林兴粮同父异母的兄弟。 “林兴粮那长相,哪里像个男人,这一把年纪看起来都娘们兮兮的。 我可是听说,城里有些人啊,他就是喜欢那种长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你们懂的吧?” 花氏挤挤眉眼发出猥琐的笑声:“说不得啊……” “说不得什么?” “说不得他就是在外面卖屁…哎哟,谁踢我?” 话没说完,花氏就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她回头一看,是林依婉。 花氏起身就朝林依婉扑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跟长辈动手,今儿我就是打死了你,旁人也没话说。” 林依婉一把抓住挥舞过来的巴掌厉声道:“敢编排我爷爷的是非,你就是讨打。” 说完拉着花氏用力一摔,又把这人摔了个屁墩儿。 花氏这张嘴一天到晚正事不说,就知道搬弄是非。 上辈子她死后,这老货可没少在村里说闲话,气得她娘整晚都睡不好。 后面她娘没了,这个老妖婆竟然又对贤杰依悦,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爹娘,都是因为他们命里带克。 想到此,林依婉更气了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简直恨得撕了花氏这个贱人。 第十一章 大打出手 花氏又一次被甩到地上后就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哎哟快来人呐,不得了啦,杀人啦。 大伙儿快来看看林家这个不孝女,她竟然敢殴打长辈,还有没有天理啊。 个死没良心,迟早要遭天打雷劈的,阎王爷啊,您开开眼,快些把她收了吧。” 公井本来就在村中央,随着花氏这一通呼喊,立马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 大家看看坐在地上的花氏,又看看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满脸冷意的林依婉,都纷纷说起话来。 “这是依婉动手啦?再怎么说花氏也是她叔奶奶,她怎么下得去手哟。” “就是,也太不像话了些,这要是我家的丫头,非把她溺进粪缸不可。” “这丫头力气大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打人,以后谁敢娶她哟。” 不过也有一些明事理的人。 “依婉平时多和善的一个姑娘,我是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就是,花氏那张嘴你们还不知道,什么臭的难听的她都说,上次竟然还编排起我那过世的公爹来了,要我说啊,该!” 花氏见虽来了不少人但并没有多少人帮她说话,于是便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你们就瞧热闹吧,我跟你们说,这丫头已经疯了,今天她能打我,明天就能打你们。 哎哟,我的老腰啊,肯定是断了。 我的儿啊,你们在哪里啊,快点过来啊,再不来你们的老娘就要被打死了。” 林依婉看着花氏那拙劣的演技简直辣眼睛,她呸道:“别拿狗的想法来揣摩人。 只有你这样的狗才会见人就咬,哦,有时候人都不用见,光凭想象就能咬。 我话就放这儿了,再敢编排我爷爷、敢在外面说我家人的坏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花氏被骂是狗,气得浑身发抖,这次是真哭了。 她抬手指着林依婉骂道:“呸,我就说,林兴粮就是个卖屁股的兔儿爷。 他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才养出你这么……” “啪啪”两声,林依婉直接甩了花氏两个耳掴子。 她看向花氏的眼神泛着冷光,仿佛随时能射出利剑来:“我说了,见一次打一次,你以为我是说着好玩吗? 再有下次,我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林依婉话里的狠厉成功让花氏闭嘴。 “谁?是谁打了我娘。”人群外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凶神恶煞的,是花氏的大儿子林家旺。 “儿啊,你再晚来一步就见不着娘啦。”花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犹如看到救星,嗓门立马大了起来。 “是林依婉,这个丫头片子打了我,儿啊,你可要帮我报仇啊。” 林家旺膀大腰圆的,差不多有两个林依婉这么大。 他站在林依婉面前恶声恶气地问:“是你打我娘的?” 林依婉仿佛看不出她与林家旺的身高差,她淡定点头:“是啊,你要怎样?” “怎样,给我娘报仇!”说罢一拳头挥了过来。 有一些人想拦,但实在是不敢上前。 林家旺是三村五里都有名的混混,他可是徒手打死过野猪的。 一些胆小的妇人都匆忙捂住眼睛,这一拳下去,林家丫头差不多也就毁了。 可是她们等的呼痛声并没有传来,反而是听到沉闷的“咚”的一声响。 睁眼一看,林家旺不知怎么竟已躺在地上了。 原来就在刚刚,林家旺一拳砸来,却被林依婉握住了手腕。 接着她在林家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抬脚踢在他的腹部,那个体型像小山一样的男人退了几步后竟跌坐在了地上。 林家旺一头雾水。 那些看热闹的和想要帮忙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空气忽然安静。 “娘,娘啊,你没事吧。” 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打破安静,一群人跑了过来,打头的便是花氏的另外两个儿子和几个侄子。 “儿啊,快来啊,出人命啦……” 花氏话还没说完,倒地的林家旺突然爬了起来握拳向林依婉冲过来。 伴随着人群中的一声尖叫,林家旺再次倒地。 仍旧是刚刚一样的套路,抓住手臂伸脚踢肚子。 别问,问就是林依婉以前没打过架,只懂得拳打脚踢这两个动作。 但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用拳头打人总归是不太好的。 所以,就只剩下用脚踢了。 林家旺的兄弟子侄们亲眼见他被打,也顾不得问发生了什么事,直接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一群男人瞬间将林依婉给包围了。 林依婉丝毫不惧,她一手一个抓住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男人,两脚下去,人就飞了出去。 为了防止那些人再爬起来,她这次用了六成力。 一脚一个,来找茬的几人片刻之后都被打倒在地。 这一举动,彻底把大家都看傻了。 林依婉缓步走到花式面前,低头看着地方的妇人,语气淡然:“还有救兵吗?” 花氏已经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吓傻,现在只能呆呆的摇头:“没,没了。” “那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编排我爷爷、不,是编排这村里任何一个人的闲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花氏很想骂人,但看着躺在地上呼痛的儿子和孙子们,只得强忍下恨意,心想晚点再去你家找麻烦。 她委屈点头:“我知道的,以后再也不,不了。” 花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恶毒并没有逃过林依婉的眼。 林依婉虽然不惧打架,但如果可以不打架是更好的。 她已经想象到今天回家后会被奶奶她们如何严厉的批评。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上辈子做鬼时发现的一件事,于是凑到花氏耳边悄声道:“不要想着去我家找麻烦,如果你敢去的话,你跟村西何老头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你在床上说二叔爷爷不中用什么的,也不知他老人家有没有兴趣知道。” 花氏听得这话,立马转头看向林依婉,平日刻薄的倒三角眼里满是惊恐,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 林依婉粲然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你家安安静静的,这事儿永远都会是个秘密。” 毕竟说出来我都嫌脏了嘴巴。 接着她站起来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管好你的儿子侄子们,如果被我发现有谁敢找我家的麻烦,今天是一脚,明天就会变成两脚。” 林家众人接到消息赶来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他们原以为的依婉被欺负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她一个姑娘家在威胁别人。 在她脚边躺着几个歪七扭八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村里的村霸。 一时之间百味杂陈,林家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孩子好好的没被欺负就行了。 林依婉见家人们赶来,立马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肩头一夸,愁眉苦脸的往家人那边走去。 第一十二章 神秘空间和陌生农作物 “哥,你听说了没?依婉姐姐把花氏那个大嘴巴狠揍了一顿。” 谢青松从外面跑出一身汗,回家也不停歇,围着他哥上蹿下跳。 他也讨厌花氏那个碎嘴婆娘,以前他哥生病时,那臭女人可没少说难听的话。 他人小,一骂不过花氏,二打不过林兴旺,之前几年可是受了不少暗气。 今儿听说花氏一家人都被打了,谢青松立马从外面跑回来跟他哥分享这个好消息。 “听说花氏被打成了猪头,就连林兴旺也被依婉姐姐按在地上一顿胖揍,险些就被打断腿…” 躺在竹席上的谢青枫看着弟弟眉飞色舞的形容林依婉打人的场景,心里暗道:你哥哥可是看过现场的,哪里想听你这扭曲事实的转播。 不过林家姑娘…… 谢青枫头枕手臂望天,想着他穿越过后跟林家姑娘的三次见面,真是每次都印象深刻。 第一次街头偶遇,他觉得那姑娘是穿越之后难得看到的鲜活的人,笑容甜美,青春有朝气。 第二次谷场见面,那姑娘的大力让他刮目相看,甚至难得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比小姑娘还弱呢 于是这些天他不仅不顾家人的反对日日下地干农活,甚至还坚持跑步爬山,就是想要锻炼出不输林依婉的力气。 可是就在今天的第三次遇见,他看到那个甜美的小姑娘,一脚一个壮汉,没一分钟就把六七个壮汉掀翻在地。 听着那些人的哀嚎声,场外围观的他都觉得疼。 他是不是……找错目标了? 那个外表乖巧甜美的小姑娘,应该没几个男人的力气能比她大吧? 而自己想要不比她弱,岂不是难如登天? 谢青枫翻身叹了口气,他现在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才是他的配置。 做人还是要认清现实啊。 林家姑娘就是最强的,无可比拟,无法超越! 而最强的林家姑娘,此时正在挨训。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 “错哪儿了,给我说一遍。” “不能当着村里人的面打架。” “我跟你奶、你婶娘刚刚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出这个来?” 孙氏差点被气得倒仰:“臭丫头,你是个姑娘家啊,怎么能在外面打架,你……” 不等她说完,林依婉主动抢答:“娘,我真的确定自己能打过才动手。 再说,就算我打不过,花婆子敢编排我爷爷,我必须打到她满地找牙。 我也不怕别人怎么说,以后谁敢说我家人,谁敢欺负我家人,我照打不误。” 牵扯到公公,孙氏不好再说什么。 在一旁的于氏接话道:“二丫头,你维护家人的心是好的,但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名声啊。 万一你护了家人却伤了自己的名声,我们也一样会难过啊。” 林依婉心里浑不在意,但嘴上还是乖巧道歉:“奶奶,对不起。” 于氏问她:“那下次遇到这事儿该怎么办?” 见一次打一次! 知道这个答案说出来会被批,林依婉低头默不作声。 孙氏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她全没听进心里去。 她姑娘啊,看着是软和好说话,但一旦认定某件事,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林家的女人为林依婉的行为头疼,但男人们的态度却完全相反。 林三河说:“依婉好样的,花氏那嘴碎的婆子,我早就想打她了。 还有林兴旺那个狗娘养的,一天到晚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林大山:“姑娘家硬气些,以后才不会被别人欺负,只是要注意量力而为,如果打不过就跑,回家来搬救兵。” 林二川没有说话,但他含笑的表情说明他也认可女儿的行为。 一直不苟言笑的林兴粮叫了孙女上前,他第一次握住林依婉的手,舒展眉眼发自内心的笑了。 只是那笑中却带了一丝泪意。 “二丫头好样的,谢谢你保护爷爷,爷爷为你骄傲。” 林兴粮因为男生女相容貌精致,年轻时没少遭人议论。 他堵不住众人的嘴,便只能强逼自己不上心。 后面慢慢年岁大当爷爷了,再加上他总是板着个脸,最近这几年才没人说闲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五十多岁这年,会有一个由他呵护长大的小姑娘挺身而出捍卫他的名声。 听到爷爷的表扬,林依婉简直喜出望外。 她得意道:“爷爷,我已经长大啦,以后我会一直保护您的。” 看着依婉的眼睛闪亮仿若星光,林兴粮再一次笑了。 真好啊,依婉这样天真、热情、体贴、勇敢、无畏的女孩子大约就是他娘喜欢的样子吧。 林家人严阵以待两天,花氏那边却没有来找麻烦。 他们总算是相信了依婉说的话:那家人被她打怕了,肯定不敢上门。 既然家里没麻烦,大伙儿都散开各忙各的。 而林依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那个被她暂时遗忘的仓库和县城里的张家人。 林依婉一早就去了后山。 花了半个时间穿过尖山,确定不会有人过来之后便闪身进了仓库。 她已经确定自己进入仓库后身体也会跟着消失,所以并不担心在山上遇到危险。 仓库里面还跟上次来看过时一样,明明安静却又富有生机。 她先走到唯一的房子里,那是一座二层小院,看不出来是什么盖的,但特别漂亮,墙壁看起来闪闪发光。 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水池,里面有好些红色的肥鱼,怪好看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房门是开的,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地上竟是雪白的,甚至能把人影倒影出来,她看看自己脚上沾了泥土的鞋子,并没有往里走。 走出院子,外面便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种着各种农作物。 有些她认识,比如水稻,只是这水稻结的稻谷比她家种的多很多。 但更多的是她不认识的东西,比如有块地里长满绿色的藤蔓,还长了不少绿色的瓜,她就眼生的很。 她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这里最少种了七八种农作物。 再看房屋的另一边,应该是菜地,里面种了黄瓜、茄子、豆角、葱、蒜这些,但也有一些是她不认识的。 她试着摘了一条黄瓜生吃,没问题,完全可以吃。 她又试着摘了两条黄瓜带出去,也是可行的,说明这些东西她不仅能自己吃,关键时候也能分给家人吃。 确定这一消息,林依婉乐得不行,这样一来她又多了一条粮食路子。 只是那田里的稻子,她得一个人收回来,着实有些麻烦。 在田地里看了一番后,林依婉又去了院子里,挖了几株她觉得最好看的紫蓝色的花,准备送给谢青枫。 上次在城里人家帮忙之后她还一直没有谢谢人家呢。 据说他们读书人最喜欢花啊草的,这花她从没见过,就当给谢秀才瞧个稀罕吧。 第一十三章 醉玲珑 “你说这是谁送我的?” “依婉姐姐啊,她说谢谢你上次帮忙卖野鸡,这是她在山上挖的,不值什么钱,送给你瞧个稀罕。” 不值什么钱? 谢青枫看着手里被称为“花中劳模”的醉玲珑。 这兰花在上辈子可能不值什么钱,但在古代可不好说。 醉玲珑花是兰花里罕见的紫蓝色,一年会开四到六次花,单次花期五十天左右,花期超长、颜值迷人且花香醉人,因此被称为“花中劳模”。 上辈子刚面世时,也是被拍出过天价的。 是后面人工养殖的多了,价格才慢慢降下来。 在古代嘛,能卖多少钱不好说,但肯定不便宜。 如果是别人送的花,谢青枫说不定会不客气的收下,但想到林依婉收那六百文钱时放光的眼神,他迟疑了。 算了,反正他赚钱的法子多得很,就不跟小姑娘抢这个机会了。 谢青枫拎着几株兰花去了林家。 孙氏看到谢青枫上门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客气的把人请进来。 “谢秀才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青枫微微笑道:“婶婶叫我青枫就好,我是来找林…依婉妹子的,跟她说些事。” 在厨房的林依婉恰好出来,看到谢青枫便热情的迎了过来:“清枫哥,你怎么来我家啦,我让青松带回去的花你收到没,还喜欢不?” 谢青枫举着手里的花道:“依婉妹子,这兰花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拿去县里卖钱,我不知道具体能卖多少,但几两银子总是没问题的。” 话刚落音,谢青枫便看到对面的姑娘瞬间眼睛噌亮,嘴角弯成了月牙。 上次她捧着那六百文便是这个表情。 没成想林依婉在眼睛放光后却拒绝收回这个花:“青枫哥,花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好生收着便是。”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管你是自己留着、送人、亦或是有其他的打算都可以的。” 今天下山后林依婉又去了趟县城,她将抓来的四只野鸡、两只野兔、五只斑鸠,换了二两多银子。 如果没有谢青枫的帮忙,她是绝对赚不到这些钱的,所以不管这劳什子兰花值几两银子,她都不要! 再说,那个神秘空间里还有不少兰花呢,她若真想赚钱,有的是机会。 看着林依婉诚恳的眼神,谢青枫忍不住逗她:“刚刚我可没开玩笑,这话少说能卖几两银子,如果能碰上识货的人,说不得几十上百两也能卖呢。” 就不信你这个小财迷不心动! 林依婉闻言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开始想,那个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兰花来着? 少说也有上百株吧? 她的要求不高,院子里的所有花加起来能卖一百两就成。 至于现在这几株嘛… “清枫哥哥,送出去的花就是泼出去的水,说给你就真的给你,我不要啦。” 谢青枫愈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小妮子,明明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却又坚决的把珍稀兰花品种往外推。 见林依婉不肯收,谢青枫又准备劝孙氏,没想到孙氏也连连摆手拒绝,让他把花收下。 女儿采回来的花,她想送谁就送谁,这些事家里人都是不管的。 最终,谢青枫还是带走了兰花。 他走前叮嘱林依婉,如果再看到这种兰花先别急着往外卖,他先去外面打听一下行情,等问到价后再说。 同时他也在心里做下决定:不管这花卖多少钱,都要跟林依婉平分。 出了林家后,谢青枫便带着兰花去了县城,找到了五味酒楼的吴掌柜,他同时也是珍宝阁的老板。 看着谢青枫满面笑意的走进来,吴掌柜忍不住调侃:“哟,谢相公今日是又要给我送什么发财的好主意啊?” 说起他们两人的渊源,就不得不提谢青枫刚穿越时的事情。 谢青枫本是个专注于九九六的社畜,没想到一场车祸让他穿越到了史书上找不到的庆朝,变成了昏迷两年的十六岁少年谢青枫。 他醒来后发现家里人多口杂且生存艰难,于是想要来城里赚点钱,便找上了因为经营不善差点倒闭的五味楼。 五味楼是吴掌柜家里祖传下来的产业,自然是不想看着酒楼潦草关门。 谢青枫信誓旦旦的说有办法可以让酒楼起死回生,吴掌柜自然愿意放手一试。 没想到谢秀才果然经营有方。 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将酒楼重新布置一番,又教给厨师几个新菜,接着试味、打折、买赠、抽奖等等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段一出,五味楼果然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后面谢青枫又给吴掌柜的商行也出了几个生意点子且颇见成效,所以在吴掌柜眼里,谢青枫就成了送财童子一般的人物。 谢青枫将背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一边这才道:“东西是个好东西,能不能发财就要看吴掌柜的本事了。” 说完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将篓子里的兰花提了出来。 兰花被誉为天下第一香,而醉玲珑则是很好的传承了这种“王者之香”,花香浓郁迷人,因此谢青枫一掀开背篓盖,兰花香就飘散出来。 未见其花却闻其香,吴掌柜的兴趣早就被吊起来。 待他看清兰草上通透纯净无杂色的蓝色花瓣时,顿时失去了言语,只专注的看着兰花。 谢青枫对于这个表情毫不陌生,上辈子他外祖父便是个花草爱好者,每每看到心仪的植物,便是这个表情。 吴掌柜细细看过,不知赞了多少声好,这才有心思跟谢青枫说话。 “不知此兰为何名,谢相公又是从何处得来,我此前竟从没有见过。” 谢青枫含笑道:“这是我在山里偶然发现的,见它花型玲珑、花香醉人,所以取名‘醉玲珑’。 我本是瞧着好看便带回了家,家里长辈说这花每年可以开二百多天,我想着这倒是稀罕,所以带来城里碰碰运气。” 这花上辈子就叫这名字,谢青枫不欲改变,于是顺口将名字定下。 “醉玲珑,醉玲珑!好名字!”吴掌柜拊掌笑道:“此花的颜色和香味本就罕见,再加上能开二百多天,更是稀奇,谢相公果然好运气。” 谢青枫坦然认下这夸奖:“花倒是好花,只是咱们洛县毕竟是小地方,估计难让这花发挥最大的价值啊。” 卖给吴掌柜固然是个选择,但据说上辈子第一株醉玲珑曾卖出天价,谢青枫对这花的期盼便更高了些。 吴掌柜有心将这株珍贵的兰花移入后花园,但他也明白谢青峰说得有道理,自己的陋室,真不一定配得上这株珍兰。 见吴掌柜面有恼色,谢青枫喃喃道:“上次便听吴掌柜说想试试海货,但苦于无法敲开于家的大门,不知这几株兰花是否能成为敲门砖呢?” 余家有人在京里做大官,整个平南府只有他家有出海牌子,如果想贩卖番邦货,便只能指望从余家的手指缝里捡一些。 吴掌柜闻言思考了一番:“此前并未听过余家人喜欢花草,不过嘛,富贵人家对于罕见的东西总是喜欢的,倒是可以一试。” 既然有了思路,吴掌柜便立马行动,辞别谢青枫后他立刻带着兰花直奔府城。 此时的谢青枫和吴掌柜都不清楚,这几株兰草将会给他们招来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第十四章 张家闹鬼 这厢林依婉将谢青枫送走后便找了个借口回房,准备去仓库清点一下自己还有多少兰花,不料却被孙氏拦下。 “依婉啊,你,你跟谢秀才打交道多吗?” 林依婉不明所以的摇头:“就是上回在城里见过,他帮我介绍了四海楼的钱管事。” “那你,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啊?” “挺好啊,性格好,脾气好,长得也好,是个好人。” 听到女儿一连五个好,孙氏有些心惊。 以前提起同龄男孩,她的评价总是难逃笨、丑、凶、坏、不熟悉、不认识这些字眼儿,今天… 孙氏怕女儿想着不该想的,于是拐弯抹角提点她:“依婉,你马上要过十四岁的生辰,到年底就可以说亲了。 娘的想法呢,是给你找个近村的门当户对的小伙子。 咱家就这个条件,给你找肯定也是在农家寻,但娘会注意,给你寻个脾气好的、最起码识字的人。 自古以来婚姻一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别想些有的没的啊。” 林依婉其实真的想了些“有的没的”,她想在家里当个老姑娘,以后当个老姑婆。 想到年底就得出去相看,她就难免心烦,嫁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还得嫁个近村的? “娘,我,我想找个同村的。” 听着女儿小声嘟囔的话,孙氏心都凉了半截,女儿该不会真看上谢秀才了吧! 谢家早几年就说过,肯定会寻个城里小姐做儿媳,不考虑乡下姑娘。 女儿若真对谢秀才上心,这注定是一条死路啊。 可孙氏看着女儿微皱的眉头,别的狠心话也说不出来,只想着以后多盯着她,让她少跟谢秀才接触就是。 母女两人因着一件事各有各的烦恼,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林依婉不愿面对两年就得嫁人的事实,她想做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这天夜里,林依婉在家人入睡后悄声摸出门,一路往县城狂奔而去。 在县城西门口找到被杂草掩盖的洞口,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动作进了城。 此时已近子时,白日热闹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万籁俱寂。 走在漆黑的街道,林依婉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做鬼的时候,心里难免悲凉。 她顺着记忆找到张家,翻墙进了院子。 主院还亮着灯,张家夫人自从唯一的儿子死了以后便难以成眠,经常看着儿子的牌位枯坐到天明。 今晚她又抱着儿子的牌位不停念叨:“我的儿啊,你在地下还好吗? 娘烧给你的钱收到没,还够用不? 你在底下缺什么记得给娘托梦啊……” 林依婉听着屋里人的念叨,突然计上心头,上辈子她做鬼时可是得知了不少张家的事儿。 比如张老爷是倒插门女婿,他不姓张而是姓李。 比如张老爷养了外室,且已经有了两儿一女。 比如张庆之确实病得蹊跷。 “娘啊,我死的好惨呐,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为什么要让那对奸夫**还活在世上?” 屋外林依婉哑着嗓子凄厉诉苦:“娘啊,地下好冷啊,你把我的仇人送下来陪我吧。” 为了取信于张夫人,她又补充道:“还有我卧房里的软塌,你也一并烧给我吧,没有它我睡不着啊。” 张庆之有个毛病,他在家里只肯睡卧房的软塌,他死后张夫人将他的东西都烧了,唯独留下了那张软塌做纪念。 屋里的张夫人听得这话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顾不得穿鞋子就往门口跑。 但等她打开门时,却只看到了一道白色残影飘过。 张夫人对着夜空哭喊:“儿啊,庆之啊,是你来看娘了吗?你别走啊,娘不怕,你留下来让娘看看啊。” 可惜她的哭喊注定得不到回复,因为此时林依婉已经找到了林依柔的房间。 对于林依柔,她就没什么挑拨离间的耐心了,走进屋子将人按着甩了几个巴掌便飘然离去。 张家闹鬼,林依柔又在睡梦中被打,想必张夫人肯定能够联想到什么,进而好好招呼这个儿媳妇的。 再一次走在漆黑的街道,林依婉步伐轻快、嘴角含笑,再不见先前的忧伤。 想必她下一次进城的时候,定能听到一些有关张家的新鲜事。 一夜无梦睡到天明,顾熙再次往山上跑。 昨儿她去城里卖猎物时顺便打听了一下粮价,现在新粮已经上了,但是陈粮的价格却并没有往下降,这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她得抓紧时间赚钱屯粮。 买粮是一方面,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把空间里面那些水稻都给收了。 她估算过,那几亩地里的粮食怎么也有个两三千斤,决不能放在田里白白浪费了。 从家里去后山必得路过公井,隔老远林依婉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怕被自己抓住,这次的声音明显压低了。 “花婆子已经三天没出门了,你们说她脸上的伤是不是还没好啊?” “该,依婉丫头打得好,那婆子确实该打。” “要我说啊,花婆子是该打,但林家丫头也有些不成样子。 人家毕竟也是她奶奶,她竟然动手打人,也太不成样子了,以后谁敢要她哟。” “是啊是啊,你们说那丫头是不是魔障了啊。 瞧她那一身力气,就是男人也比不上。 她那天打家旺,你们看到没,小腿儿一踢,竟把兴旺那样的壮汉踢出老远。” 细细碎碎的,说的都是林依婉,关于她家人,倒是没一个人提及。 林依婉突然出现的时候,把那些婆子都吓了一大跳。 “依,依婉啊,这是要上山呢。” 林依婉笑笑柔声说道:“是啊,去后山转转,胡婆婆,您忙,我先走啦。” 她和善的跟每个人打招呼过后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那些人才开始说话。 “她,刚刚应该没听到我们说什么吧。” “应该,应该没吧,如果真听到了怎么会跟我们打招呼。” “哎,还是别说她了,万一被抓住可收不了场。” 林依婉听完只觉好笑,她还没有这么霸道吧。 不过那些人的话是给了她一个新思路。 她拦不住她娘帮忙寻亲,但是可以吓得别人不敢上门提亲啊。 打架什么的,其实可以多多益善吧! 第十五章 咱们是一家人 林依婉一心想要打架败坏名声,奈何并没有找到好机会。 可能是上次她打花氏时暴露出来的实力太过惊人,导致现在村里人看到她都绕道走,连有关李氏和林依柔的闲话都没人说了。 村里没人找茬,娘和婶娘忙过夏收后把家务活也接了过去,于是林依婉只得一心扑在粮食上。 现在得到粮食有两种方法,第一是打猎卖钱后换粮食,二则是仓库那些种在地里的粮食。 农人的天性,绝不可能看着粮食烂在地里,于是林依婉在忙完家里的夏收之后,每天还得偷摸去仓库收粮食。 她每天打着打猎的借口上山,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便闪身进空间干活。 割、晒、收都是她一个人忙活,所以三亩地也让她忙的够呛,前后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忙完。 不过这地里的收成嘛,倒是很让她吃惊。 三亩地收回来的稻谷约莫有四五千斤,跟她家今年夏收的数量差不多。 且稻谷的质量看起来比她家收的要好很多。 这些粮食都被存在了二层小院后面的一个仓库里。 这个仓库还挺大,她先前在城里买的粮食都被放在里面了。 之后只要时不时去看看,不要进耗子就行了。 林依婉想着,今年有些晚了,秋稻田的秧苗已经育好,明年倒是可以试试用这些稻谷做种,看看家里的收成能不能更好。 忙完夏收后林依婉便记挂着要去县城卖猎物。 这十几天她陆陆续续的抓到一些猎物,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只,都被养在了后院。 等把猎物卖了,又能换一些粮食。 林依婉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可能会缺粮,唯一能做的就是屯粮,如果手里宽裕的话再囤些银子。 不过就靠每天抓些野鸡野兔的,想要存下银子也难。 去深山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正想着之后的安排,房门却被敲响了。 林依婉喊了一声进,钱氏便闪身进了屋子,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依婉,我今儿去城里卖绣品,正好看到买烤馕的,所以给你带了些回来。 这玩意儿耐放,你放在柜子里,十天半月的没一点问题,你饿了就吃。” “婶娘,这……”林依婉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 钱氏抬手轻抚侄女头上的碎发柔声道:“婶娘看你这段时间好像总是没吃饱,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没跟奶奶和你娘说,所以给你买了些囊,省得你饿的难受。 但是依婉啊,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敞开了跟我们说的。 你要相信我们,咱家不至于连个姑娘都养不起。” 林依婉闻言有些泪目。 前些天夏收时,因为她总干力气活,钱氏便悄声将她的饭碗换成了大海碗。 当时依婉饿得头昏眼花的,根本没有注意,端起碗就开吃。 等她吃完一碗饭后准备盛第二碗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碗已经抵得上平时三碗饭了。 她正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吃时,钱氏接过她手里的碗又给她装了满满一大碗饭。 一直到夏收结束前,林依婉都是用大海碗吃饭。 在夏收结束后,她主动换回了之前吃饭的小碗,告诉大家不干力气活的时候吃不下那么多饭。 在几年前因为能吃这个问题,她听过不少李氏阴阳怪气的话。 现在她大了,懂事了,且又经历了重生的事情,已经明白人心难测。 她多吃一些就意味着别人要少吃一些,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想法。 她珍惜这个险被拆散的家,并不想因为吃饭这种小事闹出矛盾来。 反正她能赚钱,可以给自己开小灶,既如此又何必冒着风险让别人心里不舒服呢。 林依婉也没想到,自己有意识的控制竟让婶娘看了出来,她还特意掏私房买了吃食送来。 “婶娘……” 叫了人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林依婉湿了眼眶,呆呆的看着钱氏,颇有些迷惘无措。 钱氏含笑道:“傻孩子,哭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呐,本该彼此珍惜爱护才是。 你为了家人痛打花氏,为了家人努力赚钱,为了家人拼命干活,为了家人甚至将李氏母女的恶行轻轻放下。 你如此为我们,要知道我们对你的心也是一样啊。 没人会觉得你吃太多有什么不好,我们只会因为你吃不饱而心痛难受。” 林依婉再也控制不住,眼眶的泪珠悄然滑落,然后消失于衣衫之间。 她低头垂泪,并没有发现站在身侧的钱氏也红了双眼。 钱氏此时很是自责,她在发现依婉有意控制饭量后,不知怎的想起了七八年前发生的一些事。 那时候依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精力充沛,饭量比一般的孩子也大些,家里人有时候还笑说快养不活她了。 但其实,林家有二十多亩水田,哪里会养不起一个孩子,不过就是闲着无聊逗闷子。 钱氏是这样想的,她相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那时候看到李氏私底下对依婉说,女孩子这么贪吃,以后是找不到婆家的,而且她吃得越多家里其他人就吃得越少… 当时钱氏正提着猪食准备喂猪,听到这话还在想,玩笑归玩笑,大嫂这话却是有些严重了,她得找个机会跟大嫂提一下才是。 后面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加上依婉好像过了生长期,饭量又慢慢变小了,这事儿便被她压在心底。 直到这次又被想起。 仔细想想,那时候依婉可能并不是饭量变小,而是听多了李氏的闲话所以才不再多吃一碗饭吧。 这孩子,六岁以前明明是家里一群孩子中身体最好的,但从六岁之后每年总得病几场,谁知道是不是被饿出来的呢? 原来李氏的真面目原来早在那时就露出来一些,可恨他们一家眼瞎心盲,竟害孩子吃了许多苦头。 “依婉,有些人的言行代表不了林家。 你是我们的孩子,你本该受我们照顾保护。 在这个家里吃饱喝足是你的权利,撒娇耍赖也全凭你心情,不必委屈自己。 最起码,婶娘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说罢这话,钱氏不等依婉回答,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再不走,她怕忍不住和床边的侄女抱头痛哭。 钱氏红着一双眼出了门,却没想到在门外看到了另两个红着眼眶的人。 是婆婆和二嫂。 她们的手里也各拿了一个布包。 三人相视无语,但却在那一刻做下决定。 以后不管谁做饭,必须得把依婉的那一份准备充足。 屋里的林依婉冷静下来后,边啃着烤馕边回忆,是不是因为自己吃晚饭时看着那盘红烧肉的眼神太渴望了些,所以才让婶娘看出端倪来。 可是她也控制不住啊,以她娘做红烧肉的水平,无论谁看了都得垂涎三尺吧。 第一十六章 张氏夫妇闹翻脸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林依婉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粥碗换成了海碗,碗里的粥明显也比别人稠一些,说是稀饭也不为过。 她抬头看向今天负责做饭的婶娘,婶娘忙着跟奶奶说话,完全不看她。 她又看看同桌的其他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受过大人的叮嘱。 这碗粥也不一定能让林依婉吃饱,但她心里却跟喝了蜜一样甜。 这是家人给她的偏爱,是她开多少小灶也买不到的满足感。 吃完早饭林依婉说要去县城一趟,正好林二川要去城里买些陈粮,父女俩便一起出了门。 忙过双抢后村里的人又闲了下来,他们出村时正好遇到几个人也要进城,于是便一起同行。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林二川很快跟同行的几个汉子聊起了此行的目的。 “我爹让我进城买些陈粮,他说这天儿热的古怪。 你看往年双抢,咱都是跟老天爷抢时间,生怕下了雨不好收稻晒谷。 可今年呢,咱这秋苗都下地了,也没见落一场雨。” 林二川这话算是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是啊,夏收时收的粮还不如去年的六成,照现在这情况,估计秋收会更少。 幸好咱村靠河,要不然估计估计难有收成咯。” “这天儿热的真是古怪,该不会真要遭灾了吧?” “二川,你家二十多亩地呢,这还不够吃?” 林二川叹息道:“说是二十多亩地,可我家人口也多啊,且今年收成又少。 反正粮食这玩意儿放着也不会坏,实在不行留着明年吃呗。 咱乡下人也不讲究什么新粮陈粮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哎,我说,你们家里要是有余钱,也都囤些粮吧。” 男人们就着粮食的话题聊个不停,女人们远远的坠在后面,小声嘀咕着聊天。 她们大多是被林依婉前些天在公井旁打架的举动惊着了,离她远远的不敢靠近。 这可苦了林依婉,她只能支着耳朵努力听后面的八卦。 要她说啊,她又不是真的有病,怎么可能见人就打。 哎,可惜了,为了败坏名声,她暂时只能做一段时间凶神恶煞的女罗刹了。 到了城里,大家都分散开各自去办事。 林依婉带着她爹去了五味酒楼的后门找钱管事。 “哟,林姑娘可是许久不来了。” 林依婉将两人的背篓取下来,笑着回答:“最近家里事忙,实在没找到时间过来。 今儿送的东西多,光野鸡就有十来只,也不知您需不需要这么多。” 钱管事闻言激动地拍手:“这可不巧了么,我们酒楼接了张家的宴席,现大师傅正为菜单上的野鸡汤着急上火呢,没成效你竟一气送了这么多只鸡来。” 张家? 林依婉对这个姓氏很敏感。 “那可不是赶巧了,我这十几只野鸡也是攒了半个多月,谁能想到正好赶上张家的喜事。 也不知张家是什么喜事,这十几只鸡够不够啊?” 钱管事只当她闲聊,便顺着话题说道:“尽够了。 张家少爷前段时间不是没了么,他家就这一个独苗,他没了就断了传承。 张夫人便从族里选了个男孩儿,说是要给张少爷做嗣子,后儿正式上族谱。 张夫人对这事儿挺看重,特意摆了十二桌酒请亲戚朋友做个见证。” 这事儿在上辈子并没有发生,看来上次装鬼的事情让张夫人有了警惕心。 也不知这嗣子进了张家大门后,张家会有怎样热闹的一番景象啊。 还有林依柔和李氏,许久都没去看过她们了,不如今晚去瞧瞧吧。 林依婉和钱管事又是一番闲聊后这才提出告辞。 父女俩人默契的没提张家的事。 林二川不想聊张家的事,他对林依柔的感情过于复杂。 恨那个差点害了自己女儿的侄女好像才是应该做的。 可是想到大哥和两个侄子,他又没办法真情实感的期盼林依柔过得不好,所以只能将有关她的消息按下不提。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李氏和林依柔死了才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或者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奈何他女儿并不知道他的心思,此时林依婉正惦记着要去张家打探消息。 “爹,您先去粮店吧,我去杂货铺子买些东西,咱们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见。” 林二川想跟着一起去杂货铺,可等他找到理由时,女儿早已经离开啦。 林依婉先是在去了张老爷安顿外室的宅子,却见宅子一扇大门已经被踹落在地,另一扇还挂在门框上的门上有个大窟窿,看着颇为凄凉。 她探头往里看,发现院子里也是一团乱,显然是被人狠狠砸过,院子里的石板地上还留着丝丝血迹。 抬头在左右两边看了看,林依婉抬脚往巷尾走去。 “我就说那秦氏不是个好人,你们还不信,啧啧,昨儿个你们是没看到哟,衣裳都被人给扒了。” “谁能想到呢,看着一副贤良样,原来竟是给人当外室,亏她还有脸说男人在外面跑商。” “说起她男人也真不是个东西,给人张家当上门女婿。 赚了钱回头养自己全家就算了,现在竟敢养外室,还在外头生儿育女。 照我说啊,昨天张夫人下手还是轻了些,换我非得打烂他的狗头。” “就是,奸夫**,臭不要脸,简直脏了咱们甜井巷的地儿。” 听着妇人们义愤填膺的八卦内容,林依婉翘着嘴角离开了甜水巷,转而奔向张府。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上辈子同心协力害死她、又打死她爹的恩爱夫妻,这辈子有了她的干预后,撕破脸皮是什么样子。 林依婉从后院围墙翻进院,小心的往主院走。 张家院子挺大但下人并不多,她很快就顺着声音找到了张夫人和张老爷。 此时他们正大声吵闹。 “你把窈娘母子送回去,我便认下张顺之这个儿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你还想大闹后天的认亲宴不成? 我跟你说,这儿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还有你的宝贝儿女,既然我儿子没了,那他们也甭想好过。” “张欣兰,你真的是个疯婆子,你敢动他们一个手指试试看? 你别以为我十几年的大掌柜是白当的,逼急了我,我连你张家的祖业都毁了。” 屋子里静默片刻,随后便传来张夫人撕心裂肺的怒喊声:“毁啊,谁不毁谁是狗! 张家嫡系至今已只剩我一个人,我要这偌大的家业有何用?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毁了张家的基业快,还是我杀了你李二狗的相好和至亲血脉给我儿陪葬快!” 张老爷、也就是李二狗气急,他被气得接不上话,只能摔门出来。 于是他那鼻青脸肿的一张老脸正好被藏在树上的林依婉瞧个正着。 随后张欣兰也出了房门,一脸的嫉恨、悲痛、以及后悔也落入林依婉的眼帘。 看着大吵一番后不欢而散的两人,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战火已经点燃,希望后面的战争也能足够精彩啊! 第十七章 深山打猎抓到鹿 离开主院后,林依婉又顺道去找了一趟林依柔,却发现人并没有在之前那个房子里。 她四处探听一番,才在张府下人的闲聊中得知,林依柔早已经被关进了家里的佛堂。 林依婉虽然不知道佛堂是个什么地方,但听下人们说话的口气也知道并不是个好去处。 她在张府兜兜转转,总算找到了下人口中的佛堂,是在西北角一处极偏僻的院子。 说是佛堂,倒不如说是一个荒废的、临时用来囚禁人的杂院。 院子里有个屋子的窗户被木板封死,门上还挂着一把锁。 凭直觉,林依柔就被关在里面。 林依婉侧耳细听,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屋里的人应该是睡着了。 她顺着院里的大树、三两下爬上屋顶,揭了瓦片往下看,里面黑沉沉的一片。 林依婉凭借着过人目力,总算在房门口找到了蜷成一团的林依柔。 嫁人不过一个多月,林依柔便完全没了在家里做姑娘时的样子。 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能看到青青紫紫的伤痕,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睡梦中的林依柔突然抽搐起来,嘴里不停叫喊着“不要打我,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吧”。 林依婉见状再次笑了。 多好啊,她还活着,而她的仇人们都过得不甚如意。 从张府出去后林依柔直奔城门,此时林二川已经买好粮食在那儿等着。 因为买的粮食不少,他还特意雇了辆骡车。 父女俩人回家后,林依婉匆匆用过午饭便上山了。 今天她爹在城里买粮食,陈粮的价格不跌反涨,新粮更是涨了三十文一斗(十二斤)。 爷爷说外面肯定出事了,只是消息还没传过来,家里必须得做好准备。 林依婉便想着今天无论如何要去深山一趟,家里存的粮食勉强够吃一年,但家里存的银子并不多。 去年年尾奶奶花十六两买了二亩地,家里这几年存的钱差不多都花光了。 万一真的出现爷爷说的那种需要逃荒的情况,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仓库里虽有据说比较值钱的兰花,但青枫哥一直没有送信来,所以这兰花暂时也卖不得。 她现在存下的银子不到二两,万一真的出事,这可不顶用。 午时的村里不见一个人,林依婉上山后不再控制速度,使尽全力跑出一道残影,但仍然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到群峰山的山脚下。 传言群峰山里有野猪、狼群、老虎等猛兽,原本五福村有个外来猎户,但他不信邪非要来群峰山打猎,果不其然再也没有回去。 之后也曾有人进过山,但几乎没人能平安归来。 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尝试去群峰山打猎采野味了。 林依婉仗着一身逆天的力气和敏捷的行动却很想要进去闯一闯。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嘛! 再说了,这群峰山的险对她来说却不一定是真的险。 她将脚脖手腕处的衣服绑紧,手里拿着根棍子便往山里走去。 群峰山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只有少许的阳光能穿过树梢洒落在地面。 借着斑驳的微光往山里走,时不时便能看到一些野物穿行,还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植物。 林依婉对寻常的小东西视而不见,她凝神聚力,仔细听着附近的声响。 突然她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瞧那动静应该是个大型猎物。 快步朝那边跑去,便瞧见几只不认识的兽,黄褐色的皮毛上有点点白斑,头上长着树杈般的角,此时正抬头吃着树上的嫩叶。 林依婉飞身上前,扑到了最健壮的一头兽的背上,抓住它头上的角将自己稳住。 不知名的兽被惊得四处乱窜,奈何林依婉紧紧趴在它身上,无论它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 一刻钟过去后野兽放弃挣扎,林依婉见状立马取下腰间的绳子套在野兽脖子上,然后将它送进仓库。 接着她又在山里走了半个多时辰,却再没有看到这种大型的猎物。 应该是刚刚的动作太大,将附近的动物都给惊走了。 眼见时间不早,林依婉决定先回家,免得家人挂心。 明天早早的带着干粮进山就是,争取能打几只大货。 林依婉从山上下来时已近黄昏,没成想却在尖山的山腰遇到半个多月不见的谢青枫。 她高兴的打招呼:“青枫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往山上走呢?” 谢青枫微喘粗气说道:“没事儿,我就锻炼呢,早上耽搁了,我就想着傍晚时补上。” 之前虽想过要躺平摆烂,但穿越一次,谢青枫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于是该锻炼还是得锻炼。 之前他本想围着山脚跑步,可总能遇到前来示好的小姑娘。 为了求个清净,便开始往山上跑了。 看着谢青枫,林依婉突然想到了空间那头兽,不知道青枫哥认不认识、又知不知道该卖什么价格。 那么大一头,她有点担心五福楼不肯收,那岂不是砸手里了? 而且这也决定了,她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抓那种兽。 “青枫哥,我今儿在山上抓到了一只野兽,但我不认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啊?” 这是一桩小事,谢青枫一口答应。 林依婉喜道:“稍等一下,那兽被我藏起来了,我马上就牵过来。” 看着林家姑娘在山地奔跑却如履平地,谢青枫再一次感叹:这姑娘绝非常人呐! 林依婉找了个谢青枫看不到的角落便闪身进了仓库,将拴在树上的兽牵了出来。 “青枫哥,你看,就是这个。” 谢青枫瞪眼看着眼前的梅花鹿,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古怪的神色。 梅花鹿以生性机敏、擅长奔跑著称,林依婉究竟是如何抓到它的。 谢青枫沉默的时间太长,林依婉只以为他也不认识,便笑着解围:“青枫哥,这是我在山上抓到的,估计村里人都没见过。 要不我明天带去五味楼问一下? 或者直接杀了卖肉吃吧。” 听到这话谢青枫立马阻止:“不行不行,怎么能直接杀了呢? 鹿可浑身都是宝,咱们一般人还真处理不了。 而且鹿是瑞兽,活着的肯定会比死了的值钱。 你要信得过我,明天我将这鹿带去城里找个人问问看,你觉得行不?” 原来这玩意儿叫鹿。 谢青枫愿意接手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 “青枫哥,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呢?” 谢青枫笑着摇头:“没事,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正好明天我也要去县城。” 其实帮着卖鹿他就算赚不到钱也不亏。 他目前最大的人脉就是吴掌柜,跟五味楼合伙做生意是一个方法,但罕见的兰花和活鹿也是维系人脉的好手段。 再者,对面这个总让人出乎意料的林依婉还蛮有趣的,帮帮她又有何不可。 第十八章 绯闻 第二天一早,谢青枫便包了辆牛车进城。 花近两个小时走路进城,这明显不是他能做的事。 出村时遇到几个准备步行进城的妇人们,谢青枫便邀请她们坐车一起去。 几个女人上车后先是围着被装在笼子里的鹿惊叹了许久,接着又问起别的来。 “青枫,听说你最近和林家丫头走得挺近哈。” 整个五福村,能被称为林家丫头的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但自打穿越后,谢青枫唯一有接触的姑娘便只有林依婉。 他和善的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走的很近吧。” “没有吗?我昨儿可是看见你们俩一起从山上下来。 你别不好意思,跟婶娘说说,你们两家是不是在议亲了啊?” 说话的妇人是祝婶子。 谢秀才可是十里八村最热门的女婿人选之一,她家、她娘家都有适龄的姑娘,因此对于谢青枫的婚事十分关注。 而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人。 鉴于林依婉最近在村里的名声,这些人不敢问她,只有逮着另一个好说话的人来问。 “对啊,咱都不是外人,你跟婶子们说说呗。 我之前可还见过你去给林家送花呢。” “还有上次在谷场,我儿子也见着你们说话啦,不过我有叮嘱我儿子,谁也不能说的。” 听到“议亲”两字,谢青枫就懵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依婉不是才十四岁么! 这群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他是那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吗? 再接着听便发现,他在村里与林依婉三次接触,原来都落入别人的眼里。 幸好,在城里那次…… “谢秀才,我上次回娘家时可听我嫂子娘家哥哥的二姨的三表舅的孙子说过,看到你在城里街上和一个挺水灵的姑娘说话,那该不会就是林家丫头吧?” 得,第一次见面也被挖出来了。 还有,这“嫂子娘家哥哥的二姨的三表舅的孙子的老丈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几个妇人们问完话便眼巴巴的看着谢青枫,脸上求知若渴的表情如果放在学堂的学子脸上,夫子大约会高兴到昏厥的那种。 可此时被问话的谢青枫却是一脸懵逼。 上辈子只活了二十四岁的他确实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绯闻”。 他小心斟酌用词:“婶子们,议亲的话可不能乱说,我跟林姑娘真的没什么,就是同村人之间见面打个招呼。” 第一个问话的妇人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谢秀才怎么会看得上林依婉,以前还好,虽然身子弱了些,但人家长得好看脾气好、一双手也是出了名的巧。 再瞧瞧她现在,那力气大的哟,哪里还有一丝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是啊是啊,夏收那会儿你们是没见着,跟头蛮牛似的,我看寻常两三个汉子都抵不过她一个人。” “还有上次在公井边打架,哎哟,传出去我们整个五福村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哎,你们说她家是不是有些邪门,姑娘家都长得好看,但大丫头一出门就当寡妇了,二丫头一看也是个命不好的。 我看以后还是得离她家远点儿,命里带衰呀。” 话越说越难听,谢青枫微微皱眉道:“我倒是觉得林姑娘挺好的,为人爽朗性质真诚,从来不在背后说人坏话。” 语气里的不耐烦很是明显,几个妇人闻言脸色讪讪再不敢多言。 谢青枫毕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虽年轻了点,但脸色沉下来时还是能镇住场的。 耳边清净后,谢青枫努力将心里的烦闷驱散。 还是想想一会儿把这头鹿卖去哪里吧。 此时的谢青枫还不知道,经过最后这一句话,他和林依婉的绯闻算是彻底传开了。 只是这绯闻嘛,就跟长了脚似的,它们想要往哪个方向走,还真的不好说…… 进城后,牛车直接将谢青枫和鹿直奔五味楼。 还没到门口钱管事就迎了上来:“谢相公安好,我可是隔老远就见到您车上的鹿,这可是个稀罕货色啊。” 仿佛是是为了应证这话,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叹。 “竟真的是鹿,活生生的花鹿!” 一位身着锦缎的男人挤过人群来到前排,围着鹿左右看了两圈,啧啧称奇:“一头成年雄鹿,抓捕时竟然毫无损伤,真是奇哉怪也。” 他看向梅花鹿的眼睛仿佛涂了胶水,黏糊得很,最后移开时竟有些依依不舍。 “我愿出五十两买下这头花鹿,不知郎君是否同意?” 不待谢青枫回话,人群后有人鄙笑道:“呵,五十两竟然就想买下一头活鹿,是周公子穷得脸都不要了,还是欺负咱们洛县没人了呢?” 众人顺着声源看去,又是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 不过比起之前那位的天蓝衣衫,这位就张扬许多。 一身粉色锦缎外袍配大红腰带,但由于他皮肤白皙,样貌精致,这一身打扮不仅不觉得突兀,反而给人一种翩翩公子、风流俊逸的感觉。 粉衣男子穿过人群摇着折扇走过来:“这头花鹿,我出一百两。” 见有人横刀夺爱,周浩怒斥道:“翁浩思,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鹿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翁浩思理也不理,径直看着鹿的主人谢青枫:“我出一百两,你卖是不卖?”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钱管事立马迎了上去:“翁公子、周公子,这本是我们五味楼新收的鹿,两位如果有兴趣不如前往酒楼一坐,咱们细细商议一下。” 酒楼的人插手,看来一百两是买不下来了。 翁浩思收了折扇率先往五味楼走去:“去哪里商议无所谓,反正这鹿我势在必得。” 周公子舍不得那头花鹿,自然也跟上了。 挑起事端的两人走了,但围观的人群听说这劳什子花鹿竟值一百两,都站在门口不肯离去。 谢青枫见状便将鹿交给了酒楼小二,自己掉头离开,他对热闹并不感兴趣。 正好前两天吴掌柜从府城回来时托人给他送信,说是有要事相商,今天正好过去看看。 第十九章 有饥荒 谢青枫刚进吴府的门便觉得不对劲儿。 所有的下人都行色匆匆,前厅也变得空荡,跟他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 吴掌柜正在跟管家吩咐着什么,看到他过来立马迎了上来:“谢相公,我还想着今儿个你再不过来,我就得去你们村里找你了。” “吴掌柜,这是怎的了,我看你是要搬家啊?” 吴掌柜左右看看总觉得不安全,最后拉着谢青枫往空旷的偏屋走去。 确定周围没有一个人后也不用再问,他倒豆子一般将当下的情况给说了出来:“我这次去府城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咱们隔壁府有好几个县今年夏天颗粒无收,都闹起了饥荒。 现在那边儿已经乱了,不少灾民都在往北边走。 他们逃荒第一个要路过的就是咱们府啊。 为了安全起见,我得带着全家老小往府城避一避。 谢相公,听我的,你家若府城有亲戚,赶紧躲一躲,等这波灾民走了再回来。” 谢青枫听到“饥荒”二字心就凉了半截。 他的运气怎就那么寸呢! 加班加到猝死就算了,穿越之后好日子还没开始就遇到饥荒。 灾民呐! 只要他们形成一定规模,那可以说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哄抢、打砸都是小的。 就怕会产生疫病甚至民变,那事态就严重了。 谢青枫听完这话当下第一感觉就是要跑,赶紧往府城跑。 可是当他想到五福村那四世同堂的一家几十口人、还有兜里为数不多的几十两银子,瞬间头大起来。 可能是察觉到了谢青枫脸上的为难,吴掌柜安慰道:“谢相公,这事儿可能没那么严重,说不定是我太谨慎了些。 说不定灾民都不一定能走到咱们这边来。 再一个,你们村子不当道,村里人又多,只要囤够粮食说不定是能守住村子的。 当今仁慈,对于灾情一事历来重视,说不定很快就派人来赈灾了。 不过我得跟你说,不管是走是留,这事儿绝不能外传。” 谢青枫双手握拳、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后问:“吴掌柜放心,我懂的。 只是想问这是哪里来的消息,能保证真实性吗?” 吴掌柜坚定点头:“消息是余家大少告诉我的,再不可能出错。 说来还得感谢那几株醉玲珑,我真的用它们敲开了余府大门。 我本是想从余家的海运船上分点儿货,余少爷同意接下来三年内给我二十车海货,不过今年是没有了。 为了弥补,他便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既然是余家传出来的消息,那应该是可以保真的。 吴掌柜又道:“谢相公,关于你给我的玲珑醉,我有两个想法。 一是算你入股海货生意,等事成后我分你两成利;二是我用一千两银子买断。 你可以自己决定。” 吴掌柜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但想到谢青枫一出手便救活了祖传的酒楼,而且还能拿出这么珍贵的兰花,便决定赌一把。 他是真心看好少年的未来,存心想要交个朋友。 现在是他富人穷,但读书人啊,只要有个机会,说不得人家就扶摇直上了。 所以现在紧着手里有的东西,先结个善缘罢了。 谢青枫算了算,二十车海货的两成利,最少也有两千两。 但面对眼前的灾荒,他必须做到手里有银才行。 于是他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吴掌柜,多谢您给我这么优越的条件。 我想要一成利和五百两银子,不知是否可行?” 吴掌柜闻言心里暗叹:确实是个有分寸的少年,不贪图眼前的利益,但也不好高骛远,值得深交。 吴掌柜当即取出五百两银票,然后两人立下契书,言明之后海货生意的分成。 手里拿着银票谢青枫总算安心了一些。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卖兰花的钱他与林依婉一人一半,加上身上的钱他便有了三百两银子。 看着挺多,但想到家上下四代近三十口人,平均每人只能分十两银子。 若是平常的年份还好,遭灾的话这钱可就不够看了。 不能继续咸鱼下去了,等想办法赚些钱才好。 谢青枫临走前,吴掌柜还给他装了两车粮:“谢相公,反正我家要走了,粮食放着也是浪费,便全部送与你吧。” 送佛送到西,既然连海货的利润都给了,吴掌柜绝不心疼这两车粮食。 谢青枫记下这个人情,郑重道谢后让车夫先把粮食送去五福村,而他则去了五味楼。 钱管事看到他简直像看到了财神爷一般,笑得连眼睛都找不着了。 “谢相公,大喜啊,那头鹿竟卖了二百两银子。” “这么多?”这下连谢青枫都给惊着了。 他觉得一头鹿嘛,之前一百两已经是很多了,没想到进酒楼后又直接翻了一番。 钱管事将两张百两银票递过来:“可不就是这么多。 要我说啊,今天还是太匆忙了,如果我早早放出风去,邀他二三十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来,说不得三五百两都是能卖的。 可惜我们酒楼没人会养鹿啊,怕在手里养歪了,只能匆匆出手。” 钱管事一脸遗憾,但谢青枫已经很是满足。 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落袋为安的好。 他笑着说:“下次我再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一定请你出手。” 按理说酒楼代卖的东西,得收一半的钱,但谢青枫现在算是五味楼的小半个老板,所以钱管事便将所有钱都交了出来。 谢青枫也没有推辞,只是给了钱管事十两银子,让他看着给伙计们分一分,算是谢他们帮忙一场。 出了酒楼谢青枫便径直往家奔去。 之后要怎么办,他得好好合计一下。 而这厢,两辆拉着粮食的骡车一进村便被村里人围观了。 他们跟着骡车走到谢家门口,看着车上的人叫开门,说是谢相公让送回来的粮食。 开门的谢家二伯母嘟囔道:“青枫该不会是真信了林二川的话,准备屯粮了吧。 家里今年收的粮还没卖呢,真是裹乱。” 但她身后的谢家二伯却不认同这话:“个娘们儿瞎咧咧什么呢,青枫可是秀才,他怎么会裹乱。 不管他做事什么决定,肯定都有他的道理。” 说着便叫了家里的男人们出来搬粮食。 而院子外面的人听到谢二伯的话则是乱了心。 今天去买粮的人家都更安心了些,没买粮的人家都回家找人去商量了。 村里一个大户、一个秀才都开始屯粮了,他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十章 平分钱财 林依婉听说谢青枫买粮的消息时正在书房练字。 她想着谢青枫既然已经回来了,便着急问问那头鹿有没有人买。 于是放下手里的笔便往大门外跑,没想到竟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抬头一看,是谢青枫。 那人为了防止她摔倒,两只手都搭在她肩上,看起来像是把她搂在怀里一般。 林依婉瞬间红了脸,结巴的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急急往后退。 “青,青枫哥,你怎么过来了。” 谢青枫也配合着退了两步才道:“是关于鹿的事,你家有合适谈话的地方吗?” 林依婉下意识往堂屋一看,奶奶和娘正坐在门口缝补衣裳。 现在家人还不知道她去了群峰山,这事儿定是要瞒下的,所以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 跟长辈打过招呼后林依婉便带着人去了窗扇大开的书房。 进屋后她见谢青枫看着桌上的纸,便局促道:“我的字写得不好,让青枫哥见笑了。” 谢青枫进来便发现这应该是林家集体书房,里面摆了好几张条桌,每张桌子上都有笔墨纸砚。 他右手边的条桌上还放着几张大字。 原以为是林家哪个男孩儿写的字,没想到竟是林依婉。 这让谢青枫颇有些吃惊。 在他古代的记忆之中,能识字的女性少之又少,就更别说能提笔写字、且还写得不错的了。 “写得很不错了,已经有几分风骨。” 谢青枫由衷的夸赞让林依婉再次红了脸。 在林依婉心里,眼前这个人便是她认识的最有学问的人,能得到他的夸赞,可真是意外之喜,这就不怪她激动到脸红了。 谢青枫将话题拉回来:“依婉,我今天去城里把那头鹿卖出去了,得了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 林依婉瞬间将刚刚那些虚无缥缈的自豪抛诸脑后,定睛看着巨额银票差点激动到手抖。 毕竟还是银子更是在啊! 她花了几息时间强逼自己冷静,然后将其中一张银票递回去:“青枫哥,谢谢你帮忙。 如果没有你,那头鹿我绝对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所以赚到的钱咱俩平分,一人一百两。” 谢青枫闻言顿时有些语塞。 他摇头拒绝:“依婉,不用这么客气,这次我真没帮什么忙。 所以这钱我真不能拿。” 林依婉固执的将银票放在他面前不肯收回:“青枫哥,你就拿着吧。 要换了我,这鹿别说二百两,估计二十两我也换不回来。 我以后如果能猎到新奇货物还想找你帮忙呢。 你不收下这钱,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见林依婉是真心要给,谢青枫便接过那张银票。 她说得对,还有以后呢,自己总能将这个人情还上的。 谢青枫收下银票后又道:“还有一件事,上次你送我的醉玲珑卖掉了,总共卖了五百两银子。 这笔钱咱俩也平分,一人二百五十两。” 二百两的鹿就够让人吃惊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能卖五百两的花! 林依婉听罢惊得合不拢嘴,她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奈何谢青枫的表情正经得很,话说完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二百五十两银票递过来。 “这…这…”林依婉嘶哑着嗓音结巴道:“青枫哥,花,花已经送给你了,卖的钱自然也归你。 我,我知道哪里还有这种花,下次,下次等我挖回来你再帮我卖就是。” 说完这话林依婉才发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她想出去倒杯水喝,走到门口才响起上午来练字时带了一壶水进来。 于是又转身回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细看那端杯的左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没办法,五百两的兰花,对她来说实在太有震撼力了。 而她,竟然还有小半个院子的醉玲珑。 她,这下是真的发财了!! 实在不怪林依婉没见过世面,要知道她家全部的家当合起来可能都没五百两呢。 喝完水后林依婉这才勉强稳定心神:“不好意思,青枫哥,让你见笑了。” 谢青枫笑笑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执意将银票放在书桌上:“你卖鹿的钱分我一半,我卖兰花的钱分你一半,这很公平。 就如同你刚刚说的,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一起做生意,不必这般客套。 再一个,依婉,剩下的兰花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卖。 一则物以稀为贵,如果短时间内出现第二盆、第三盆醉玲珑,这花可能就不那么值钱了。 二则咱们要藏拙,一盆兰花是偶然,但你能拿出两盆、三盆的可就不好说了。 万一招来有心人的惦记就更麻烦了。” 林依婉听完深以为是,看向谢青枫的眼神满是敬佩。 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她虽能打猎、有空间,但如果总能拿出一些新鲜东西,肯定会惹人眼。 至于这二百五十两银子,群峰山就是个宝库,以后她肯定能发现更多好东西,不愁这钱还不回去。 只是有件事她得请谢青枫帮忙保密。 “青枫哥,关于我卖鹿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往外说。 我是偷偷去群峰山的,如果被家里人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再让我去。” 谢青枫自然是知道群峰山在村里骇人听闻的名声。 可林依婉能独自进山,还能毫发无伤的带出一头鹿! 这姑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每次见面都有新发现。 对于林依婉的实力,谢青枫虽没探到底但却迷之信任,毫不犹豫的答应会帮忙保守秘密。 不过提起卖鹿,林依婉倒是生出个赚钱的新法子。 “青枫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群峰山啊?” 不等对面的人发问,林依婉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群峰山的鹿既然能卖得上价,那肯定也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但我能认识的东西无非就是些野鸡野兔,可能真看到值钱的东西我都不认得。 不如咱俩一起进山去,你找值钱的猎物我来打,赚到的钱咱俩平分。” 她又急切承诺:“清枫哥,你放心,咱们进山后,就算是遇到危险,我也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出来,肯定不会让你受伤。” 再不济也能把青枫哥打晕了扔到空间去,她是真的有自信能保人平安。 谢青枫此时也是赚钱心急。 他虽有不少赚钱的法子,但现在外面风雨飘摇,说不定哪天就影响到了洛县甚至五福村,一拍脑袋就答应了。 于是一个力大无穷但无什见识的小姑娘和一个“身娇体弱”但见多识广的小伙子就这样临时组成了狩猎队,约定明天就进山。 第二十一章 家人受伤 依婉报仇 送谢青枫到大门口后,林依婉想着兜里的四张银票乐得合不拢嘴。 三百五十两! 这下怎么着都能让家里吃饱饭了吧。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牛,要给爷爷买一头牛,要给奶奶买…… 林依婉乐滋滋的想着该怎么花钱,一回头却看到家里的三个女人正一脸肃穆的盯着自己。 “奶奶、娘、婶娘,你们这是怎么啦?” 孙氏的语气有些严肃:“依婉,谢秀才找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天大的好事!就是关于上次……”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贤武的惊呼声:“姐,姐,你在家吗? 爷爷出事了,我爹也受伤了。 姐姐,你快来啊。” 听说爷爷出事,林依婉心里一惊,拔腿就往外面跑。 “贤武,爷爷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山脚祖坟那,林家旺,他,他要动太奶奶的坟。” 林依婉火急火燎的跑到林氏祖坟时,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她爹正喊:“林兴旺,今儿你要是敢动我奶奶的坟,我必定砸了你家,我林二川说到做到。” 旁边也有人劝:“家旺,这事儿是你做得不地道,你快松开二川。” ”家旺哥,别再动手啦,你当心依婉来找你麻烦。” 林兴旺闻言恶声恶气道:“林二川,你还是是不是个男人,现在只能躲在小娘们儿背后逞威风了吗? 今儿我非动了这坟给我奶奶挪位置。 我人就在这儿,谁想找我麻烦,有本事就来! 你们手里别停,继续给我挖。” “挖你奶奶个腿,我看谁敢!” 林依婉拨开人群走到坟前,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没了动静的爷爷和满头是血的伯爹。 这一幕让她瞬间红了眼,上辈子爷爷被气死时就是这个样子。 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接着便是躺在地上被林家旺踩在脚下的爹。 爹的脸颊红肿,应该是被打过了。 她二话不说捏着拳头就朝林兴旺扑去,动作敏捷如同猎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林家旺已经被她踢倒在地上。 她腥红着眼,紧握的拳头还在微微发抖,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林兴旺这个畜生按在地上狂揍,而附近有名的村霸却毫无反抗之力。 “动我太奶奶的坟墓! 害我爷爷! 伤我伯爹! 打骂我爹! 林兴旺,你该死! 孬种,有本事你跟我打啊,你还手啊!” 这一次林依婉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几拳下去林家旺的嘴角已经溢出一丝血迹。 而林家旺不仅没还手的力气,此时他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才明白,上次林依婉动手时是真的留了力气… 林依婉拳头带风、面色狰狞,旁人都不敢上去劝。 最后是林二川担心打出人命,走过去将女儿拦腰抱走:“囡囡,别打了,没必要为这种人脏了手。” 林依婉总有百般力气也不能对着她爹使,只能大声喊着:“爹,你松开我,让我打死他个小娘养的。 他敢伤我家人,就要做好被我寻仇的准备。” 林二川何尝不想打死那个伤他爹的畜生,但他决不能为此赔上女儿。 男人只得道:“看看你爷爷还有伯爹,他们都受伤了,咱们得赶紧送他们去城里看大夫。” 这时候林家婆媳三人也匆匆赶到了。 于氏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兴粮瞬间慌了神:“当家的,你这是怎的啦? 你醒醒啊,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她又看向满头是血的大儿子,抬着手想摸摸伤口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只得颤着手去捏儿子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落。 “大山啊,你,你上哪儿啦,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娘给你按着好不?” 林大山牵强的笑了一下,安慰他娘:“娘,我没事儿,只是在地上磕了一下,只是爹,他摔倒在地后就没醒过来。” “车来了车来了,快让让!”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贤文借了村长家的骡车过来。 “叔爹,快带爷爷和我爹上车,送他们去城里看大夫。” 对,爷爷还没死,伯爹还伤着,得送他们去看大夫。 林依婉闻言冷静下来不再挣扎,而是说:“爹,你松开,我不闹了,咱们先送爷爷和伯爹去城里看大夫。” 将两个伤者运上骡车后于氏和林二川也跟着上了车。 林依婉也想跟着去医馆却被孙氏拦下:“依婉,你得留在家里,你把林兴旺打伤了,他家难免不会过来闹事。” 林依婉瞥了眼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般的林兴旺,走到林兴旺跟前,居高临下鄙夷道:“孬种,连个小娘们儿都打不过,你怎么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以后看到我记得主动绕道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林兴旺嘴巴蠕动两下,不知想说什么,最后却没发出声儿来。 林依婉冲罪魁祸首撂下狠话,又看向那些手拿锄头铲子准备挪坟的人。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让我把你们扔走?” 那几人之中领头的出来苦声求饶:“姑娘饶命,这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我们也是收钱干活,您放心,这就走,立马走。” 说完便如一阵风似的,片刻就消失了个干净。 对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她视而不见。 而那些人在亲眼看到林依婉将林兴旺按在地上打后,也都失了言语。 林依婉叫了站在孙氏旁边的两个兄弟:“贤文哥、贤武,跟我走,贤杰、贤志在哪里?” 林贤文说:“在青松家里,他们刚刚也想跟来,被青枫哥拦下了。” “去谢家,咱们把他们叫上,一起去给咱爷爷和伯爹报仇。” 贤武闻言立道:“好,咱们去报仇!” 压根儿不问罪魁祸首已经躺在地上了,还要找谁报仇。 孙氏想了想,又和钱氏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了答案,她们并没有阻止。 林家旺一个男人,如果不是有人指点,怎么会想到动祖婆婆的坟墓这么阴险的招儿? 这举动一看就是往公公的肺管子上戳。 让依婉去闹闹也也好,也让祖屋那个老不死的看看,她家可不是好惹的。 林依婉到谢家时,贤杰贤志兄弟俩正坐在大门的门槛上往外看。 两小只瞧见哥哥姐姐便扑了过来,眼里含着泪花要哭不哭的。 “姐姐,爷爷呢,爷爷醒了没有?” “大哥,伯爹的血止住了吗?他们人呢?” 林依婉一手牵着一个弟弟道:“爷爷和伯爹已经送去城里医馆了,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你们是林家未来的顶梁柱,记住,遇到问题绝不能哭。 要知道等爷爷和爹他们老了,就要靠你们保护。 今天姐姐先给你们打个样,如果有别人欺负咱家人,咱应该怎么做。 以后这些事就靠你们了,知道吗?” 两个小小男子汉郑重点头:“我知道,姐姐你放心吧。” 第二十二章 五福村新村霸 林依婉在路边随手捡了根粗木棒,和哥哥弟弟们气势汹汹的来到家里的祖宅,一座已经有些年岁的青砖大屋。 听婶娘说,这房屋是太奶奶花嫁妆银子盖的,结果现在却被一帮不讲道义的畜生给占了。 既如此,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她走上前一脚踹向紧闭的院门,“嘭”的一声闷响,两扇木门直接倒地。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诧异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家里十几口人纷纷从房里出来,便看到林依婉站在门口。 一个白发老头怒气冲冲的发问:“你,你是谁家孩子竟然跑来我家撒野,你家大人呢?” 这个老头就是林依婉的太爷爷林有根,一个吃着原配妻子的嫁妆、还虐待原配妻子留下的孩子的渣男。 林依婉懒得回话,对外面说了一句“看好了,学着点”,便冲进屋里看到东西就砸。 放在院里晾晒的茄子豆角、角落的鸡窝、墙边种的花草小菜,都纷纷遭了殃。 老宅的人见状都围了上来。 “林依婉你疯了,竟敢来我家闹事,看我不打死你。” “啊,我的鸡,我的菜,你个死丫头,我跟你拼啦。” “疯了,林依婉疯了,快去叫族长。” 林依婉手里的棒子舞得虎虎生威,只要有人靠过来必定会挨打,所以家里老少十几个人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砸完院子还不罢休,又跑进厨房,先把碗柜掀翻,里面的瓷器掉落在地,稀里哗啦的响动好不热闹。 接着便是铁锅、铫子、调料罐、水壶、水缸,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没有一个有用的物件能逃过这劫。 厨房里响动不断,外面也跟着热闹起来。 老宅的人回头去看,是林贤文拿着根棍子在打砸各房的窗户。 嘿,他们拿林依婉这个怪力女人没办法,还拿这个毛头小子没办法不成? 家里几个男人立马朝那边跑去。 林贤文见状半点不退,拿着棒子就和那几人对打起来。 他杀气腾腾,手里又拿着家伙,老宅的几个大男人一时竟也拿不下他。 等林依婉从厨房杀出来,兄妹两人汇合之后,那些人就更拿他们没办法了。 “大哥,你没事吧。” 林依婉已经看到大哥挨了好几棍子,心里急得不行。 虽然要给爷爷和伯爹报仇,但她可没打算搭上大哥。 林贤文笑得豪爽:“没事,我还能打,咱们兄妹联手,今天非把这里砸个一干二净,给他们长个教训不可。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五福村的天变了,林家旺啥也不是。” 林依婉见他状态,猜测应该伤得不严重,于是便没再管。 拿着棒子放倒老宅所有的成年男人,便把院子林贤文。 她自己则踩着院里的石榴树爬上屋顶,乒铃乓啷的敲打着瓦片。 等族长带着一众人赶来时,林家院里已是一片狼藉。 站着的人在哭,躺着的人在嚎,可谓是好不热闹。 “住手,快住手,依婉丫头,你这是在干啥?” 林依婉此时正好将最后一个房间的屋顶砸碎,便真的停了手。 她站在屋顶道:“哟,族长爷爷,您家的院门修好啦? 先前林家旺带人起挖我太奶奶的坟时,您老人家没点反应。 我看您家院门紧闭,还以为院门坏了打不开,正想去给您修一修呢。 喏,就跟您脚下的门似的,这就是我修的。” 这哪是修哟,这明明是砸! 其实林兴旺去挖坟时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少管闲事,所以他才在听到族人报信后仍旧关着门。 不过这件事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他板着脸道:“林依婉,你这是在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族法族规?” 老宅的人见族长来了,自觉找到一个能帮他们撑腰的人,便立马开始告状。 “族长救命啊,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你看看我家,我好好的一座房子啊。” “族长,你快叫人把林依婉这个疯丫头绑起来,让她赔我家的钱,赔我家的房子,还要把她关到祠堂里面去。” 林依婉站在屋顶一声冷笑:“真是好大一张脸啊,该不会觉得这房子给你们住久了,就真成你们家的了吧? 我家的房子我想砸就砸,我还没说你们在我家住了这么久没交过一分钱的房钱呢。” 花氏的男人林兴仓双手叉腰怒道:“什么你们家的房子,那明明就是我家的。 你可别说你爷爷林兴粮也有一份儿,他可是早就分家出去单过了。” 林有根的后老婆木氏立马挑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我的命好苦啊,这还是我孙女么,这明明是我祖宗啊。 老天爷啊,您老人家睁开眼瞧瞧这不讲孝道的家伙,趁早收了她吧。 我和她太爷爷都还在呢,这不孝子孙就敢上门抢家产了。” 真不愧是花氏的婆婆,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林依婉掏掏耳朵不耐烦道:“闭嘴,这明明就是我家的家产,抢什么抢。 虽说村里像你这把年纪的人不多了,但是随便数数也还是能找出十几个的。 要不请他们来问问,当初盖这房子的钱是哪儿来的? 怕你们有些人忘本,我就好心告诉你们,是我太奶奶的嫁妆! 除了这房子,还有十五亩地和林根坡,那也都是我太奶奶的嫁妆。 怎么着,别人的大瓦房住着住着,就真的忘了来历了?就成你们家的了? 我告诉你们,今儿这房子我就砸了,有本事你们把房子推了重建,否则你们修好一次我砸一次。 还有,麻溜的把我太奶奶的嫁妆田和林地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兴仓恼羞成怒:“就算是你太奶奶的嫁妆又如何,她进了我林家门,这就是我林家的东西!” 林依婉站在屋顶拍手,笑得很是嘲讽:“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原来真有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花女人的嫁妆花的如此理所当然。 但是我得给你普个法,朝廷有规定,女子的嫁妆是受衙门保护的,女子若活着,没她的同意谁也不准用她的嫁妆。 她若死了,嫁妆则由子女继承,如果没有子女,则要送回娘家由娘家人处理。 我太奶奶这样的情况,她所有的嫁妆都得归我爷爷。 而我爷爷的东西就是我们兄弟姐妹的东西,现在我们不想要这房子了,想砸了,有错儿么? 你就是告到官府去、告到京城去,理也在我手里牢牢捏着呢。” “你,你,你放屁!” “是不是放屁,咱们去衙门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我敢去,怎么着,你敢么?” 林兴仓自然是不敢的。 自古以来就没有说男人花女人嫁妆的,可他爹不仅花了,还把女人的儿子赶走了,还拿嫁妆养着继妻一家。 这事儿不翻出来说还好,一旦摆到台面上,走到哪儿都是他们没理。 他不敢再接茬,只能看向族长,希望他能压制住林依婉。 岂料林依婉又把话头转向族长:“族长爷爷,林家旺已经被我打趴两次。 您说我想要继承他的位置做五福村村霸,有这个实力么? 说完便轻松将手里粗壮的木棍一分两半,随手往地上一扔。 “咚咚”两声,木棒落地,院子里的人心都跟着抖了两抖。 林依婉说这话时笑嘻嘻的,但族长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有预感,这是一个比林兴旺强悍十倍不止的新村霸。 第二十三章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林依婉走前撂下话,再敢打她太奶奶坟墓的主意,下次砸的就不是房子,而是人了。 她又说,今天这笔账只算林兴旺伤了她爷爷和她伯爹的事儿,万一那两个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账还得继续算。 撂下狠话林依婉扶着大哥转身就走,老宅人不敢拦,族里人也没理由拦。 人都说了,砸的是自家房子,能拿她怎么办。 林依婉走了,林有根却发火了。 门外那么多人看着,今天他可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以后他都没有这个老脸出门了。 “到底是谁去惹了那个煞星回来? 还有,谁去挖她太奶奶的坟了?” 无人答话,林有根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木氏,那人却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走过去“啪啪”两下,给了木氏两巴掌,怒斥道:“人都死了五十多年了,你没事儿折腾那块坟地干啥,你疯啦!” 木氏被打自然不肯罢休,爬起来就跟老头子扭打起来:“你个窝囊货,竟然敢打老娘! 我伺候你五十多年,给你生了三儿两女,凭什么死后连块正经墓地都得不到? 我就是要把那个女人挪开,那是我的位置,我死了就要埋那儿。” 两个老的打起来,儿子孙子们都跟着上去劝。 正闹得起劲儿时,门外看热闹的人说:“林爷爷,你们快别闹了,去山脚下看看吧。 兴旺现在还没回来,兴许是被打得起不了身了。” 被谁打的,自然是林依婉呗。 这下两个老的也顾不得撕吧,赶紧去找孙儿去了。 林依婉扶着大哥从老宅出来,总算将心里的恶气出了些许。 不过当她在人群外看到孙氏和钱氏时,刚刚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无。 “你呀你呀…哎!”孙氏这些天为大女儿叹的气加起来比前半辈子都多。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这两个刚刚大闹祖宅的人:“受伤没,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依婉将贤文往前一推:“我没事,但是大哥受伤了,我正准备带他去城里看大夫。” 林贤文想逞强说自己没事,但感受到胳膊上骤然用力的手,立马点头道:“婶娘,我背上有些痛。” 孙氏闻言立马皱了眉头:“你最是稳重,怎么也跟着这个丫头胡闹。” 林贤文为妹妹辩白:“婶娘,依婉没有胡闹,男子汉决不能看着家人被欺负。 依婉本事大,想保护家人,我是哥哥,我也想给她帮忙。” 林依婉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便对孙氏说:“娘,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先带哥哥去看病,别去晚了耽误病情。 万一老宅那边的人过来找麻烦,你们别硬碰硬,等我回来再说。 不过我估计他们是不敢来了。” 毕竟那边的成年男人都被她给揍了。 涉及到伤病,孙氏无法只得放人。 兄妹俩进城后便直奔最大的医馆,果然在医馆门口看到了奶奶。 只是奶奶为什么在哭,难不成爷爷…… 他们大步跑了过去:“奶奶,奶奶你哭什么啊?是谁出事了吗?” 于氏看着孙子孙女,连忙抬手擦干眼泪:“没呢没呢,都好,你们怎么过来了啊?” 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可能没事,林依婉拔腿便往医馆走,正巧与出门的林二川撞了个正着。 “娘,您就别考虑了,救爹要紧,咱赶紧回去拿了田契卖田筹钱。” 林依婉连忙问:“爹,考虑什么,爷爷怎么了。” 林二川叫了女儿和大侄子到医馆说:“大夫说你爷爷伤到脑袋了,问题太严重他也没办法。 隔壁县有个大夫倒是专攻这个症状,只是一则不一定能救活,二则花费极大。 你爷爷这种情况,最少也得一百两。” 旁边的药童插话:“一百两只是那大夫的看诊费,还有剩下的药费和疗养费,最少二百两起。 就这,还不一定能救得活,所以我师傅劝你们放弃,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小二看这一家的穿着就是乡下人,可能倾家荡产都拿不出来。 他好心劝道:“你们节哀,我师傅可以……” 林依婉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往桌上一拍,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这里是二百两,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这阔气的掏钱姿势把药童都给镇住了,他结巴两下才说:“稍,稍等,我去给你叫我师傅来。” 许是林依婉的气势太强,那小二都来不及想一个农家姑娘的身上怎么会有二百两银票。 于氏和林二川则是被吓住了。 “依婉,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二百两?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林依婉左右看看,对着两人小声道:“上次送给青枫哥的兰花卖掉了,花卖了五百两,他死活要分我一半。” 于氏也跟着小声问:“今天你们在书房就是说这件事?” 林依婉点头。 她将剩下的五十两也交给于氏:“奶奶,这钱拿着,先给爷爷看病要紧。 如果这钱不够,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或者卖田卖地卖房子,怎么着都行,但是必须得救爷爷。 你也别想着什么人财两空的话,若是人没了,咱们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林二川和林贤文都跟着表示,爷爷才是最重要的。 说句难听的话,哪怕耗尽家产也没把爷爷救回来,至少到时候他们心里没有遗憾。 “呸呸呸,别说丧气话。”林依婉绝不接受救不好的可能。 “县城不行咱们就去府城,平南府不行咱们就去京城,总之一定会把爷爷救活的。 钱也不是问题,总之我肯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偌大的群峰山总能找到值钱的东西,不行就继续卖鹿,或者把空间的兰花都拿出来卖了。 反正她一定要救回爷爷,否则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于氏听完则在心里想:老头子,你当初说若是得了重病就别花钱治了,把钱留给孩子们过日子。 可是他们不听话啊,他们非得救你,你快些醒来自己说说他们吧,我是管不住他们了。 虽说着孩子们不听话,但于氏心里却甜的很。 一家人做到这份儿上,值了! 这时给林兴粮看病的大夫出来了。 “之前我已经把风险都说给你们听了,既然你们要治的话,那我就找人去临县请大夫。 不过我得再强调一次,就算是那个大夫,最多也就两成把握能把人救醒。” 林家人都跟着点头,林二川表态:“大夫,我们只求一个问心无愧的结果。 如果,我是说我如果我爹没救回来,我们保证不会闹,该多少药费我们给多少药费,只求您一定尽心。” 大夫闻言也有些感动。 有很多人会选择在这时候放弃,当然,这并表示他们做错了,只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选择。 这时候有人选择坚持不放弃,自然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第二十四章 村里开大会 与大夫商议好林兴粮的治病方案后,他们又去后院看了林大山。 此时林大山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额头的伤口也包扎起来。 大夫说那只是血流多了看着吓人,但其实问题并不大,休养几天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林大山想要回家去养伤,但林依婉坚持要让他留在医馆:“伯爹,咱们现在不在乎这三瓜俩枣的,你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万一您身上有点什么暗伤,或者头上的口子又流血了,有大夫在总是放心一些的。” 于氏和林二川也跟着劝,林大山这才同意先在医馆住一两天。 直到这时林依婉才有机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大山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今早他们父子三人去田里拔草,活儿没干多久贤文就跑过来说林兴旺带了人要去给太奶奶挪坟,说是要给他奶奶腾位置。 林兴粮一听就火了,穿上鞋拔腿就往山脚下跑。 等他们跑到祖坟时林兴旺果然正指挥人,要把老太太的坟往旁边挪。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林兴旺以前便是靠拳头在村里称霸,林家父子又不是同时到的,所以先后都被他给伤了。 只有最后赶到的林二川伤得略轻一些。 虽然之前已经猜得大差不离,林依婉重听一次还是气得不行。 她只恨刚刚在林家闹得轻了。 拆房子算什么,就应该把老宅那个挑拨是非的老妪婆给打个半死不活的才好! 临回家前依婉又去看了林兴粮。 老人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也没什么区别。 她走到病榻边小声道:“爷爷,快些醒来吧。 如果您真的出事了,我不确定自己会对老宅那些人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我可能会杀了林兴旺,甚至杀了他全家给您报仇。 您疼疼我,别让我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好吗?” 床上的林兴粮毫无反应,林依婉只得抹了眼泪出门去。 他们先前已经商量好了,爷爷和伯爹先在医馆住着,奶奶和大哥留下照看。 林二川则带着女儿先回家去处理杂事。 现在出了这种事,还得找人带信,把在外面帮人盖房子的林三河给叫回来。 田里地里家里医馆里,到处都是事儿啊。 父女俩人忧心忡忡的回了家,结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村长敲着锣在喊各家当家的马上到晒谷场开会。 五福村算是个中等村子,加起来有三百多户人家两千多人,说是马上开会,这前前后后的也用了一刻多钟才开始。 林二川脸上带伤出现时,不少与他关系好的人就围了过问他爹和他哥伤势如何。 现在他爹还在医馆生死不明,林二川也没什么寒暄的心思,只是说情况不好。 好在很快村长李大明就来了。 他敲着锣先是让大家安静,然后说了两件事。 一是秋粮的秧苗已经长起来了,这水就尤其重要。 但属于他们村的水上午便断了,已经确定就是隔壁三元村的把从陵江流过来的水截住了。 所以各家各户派两个汉子,半个时辰后出发去抢水。 二是现在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屯粮,关于屯粮谢秀才有些话想跟大家说,之后要不要囤、屯多少,各家回去商量着办。 村长话刚说完,下面便议论了起来。 首先说的就是抢水这事儿。 五福村因为有远近闻名的村霸林家旺的存在,已经有好几年没人敢截他们村的水了。 现在三元村之所以敢出手,说不得就是听到了林家旺被打到起不了身的事情。 这道理稍稍一想就明白,于是大家看向林二川的眼神便有些不对。 有人甚至开始说起风凉话:“抢水可是会死人的,如果兴旺在就好咯。” 林兴旺的爹林兴仓摆谱道:“这时候想起我儿子来啦? 告诉你们,晚咯! 我们家今儿丢的脸要是找不回来,以后就是别人打到村门口来了也别想让我儿出手帮忙。” “哎,这些年多亏了兴旺,要不然咱们村怎么会这么太平。” “有些人啊,就是不干人事,现在好了吧,把全村都给连累了。” “要我说啊,这事儿是谁干出来的谁去平息。” “就是,让惹事的人跪着给兴旺认错,让她家赔钱。”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有些人可能心里并没有这么想,但听到别人这么说也跟着嘟囔起来。 林二川气急,站起身将脚下的板凳用力一踢,传出“哐”的一声响,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刚想说话,人群里便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要不然跟我说说,你们家丢的脸想要怎么找回来啊?” 晒场围观开会的人群自觉散开,露出站在后方的林依婉。 只见她身穿一身褐色短打,头发如男子一般在头顶高高挽了个髻,肩头扛着一根木棍,活脱脱一个女霸王。 有几个老古板见状怒斥道:“放肆,还有没有点规矩,这是男人们开会的地方,有你什么事。” “真是没名堂,这简直把咱们五福村的脸都给丢尽了” 林依婉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她扛着木棍走到林兴仓身边沉声问道:“说说看啊,一个靠霸占女人嫁妆长大的怂蛋,你要怎么找回面子。” 林兴仓看着周围二百多个男人,心里顿时有了底。 他站起来强硬道:“你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道歉,还有……” 林依婉稍稍侧身抬脚,众人只看到她将脚在林兴粮身后的木凳子上轻轻一踩,凳子便从中一分两半。 “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林依婉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林兴仓看着她眼里泛着的寒光,嘴巴张了几下却没有说出声来。 他一点也不怀疑,只要自己继续说下去,下一个断的就是自己的腿。 林依婉顺利逼停林兴仓的嘴巴后,又看着其他人道:“我不知道谁家被挖了祖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来,可以做到的举个手,一会儿我便拿锄头去挖他家坟。” 几百人的场子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是吧,刚刚说闲话的人呢,出来走两步让我这个没规矩的人瞧瞧。” 第二十五章 号召全村屯粮 “不管怎么说兴仓都是你的爷爷,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他,哪还有一点为人孙的样子。 你的孝道呢,林兴粮难道这都没教过你吗?” “就是,我听说你今天上午还打他了,不仅打他,连你太爷爷太奶奶都打了,你这样的女子就该沉塘。” “咱们五福村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必须将你赶出村去,你全家都给我滚出五福村。” 此时说话的不是平日里与林兴旺蛇鼠一窝为虎作伥之辈、就是一些老掉牙,每天知道以孝道来压制晚辈的老顽固。 被众人围攻的林依婉镇定自若:“首先说明一点,我爷爷早已与他们一家断亲,现在这断亲书还存在林氏祠堂。 我们家与他们家不过就是同村人而已。 林兴旺充其量也就是个比我大了四十多岁的、一个臭不要脸的、霸占了我太奶奶的嫁妆的强盗。 对了,还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爹。 我爷爷现在还生死不明的躺在医馆,杀人凶手的爹就敢在我家人面前叫嚣,我要忍了,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将我沉塘,赶我家出村,好啊,我人就在这里,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有这本事!” 林依婉打人的本事旁边便是没有亲眼见过也都听说过。 她手持木棍单手叉腰站在人群之中,哪怕她是这群人里个头最矮的,仍旧气势惊人,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两方僵持之下,村长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这么僵。 听我一句劝,咱们各退一步,先商量要事为紧。” 旁边一个老头叫嚷道:“我们商量的不是要事么,如果家旺还在,咱们至于冒着死人的风险去抢水么?” 已经禁言许久的林兴仓也开始找存在感:“没了我儿子,你们今天还真不一定能把水抢回来。” “少了一个家旺叔,现在不是有个比他更厉害的依婉妹子么。” 在旁边站了许久的谢青枫出来打破僵持:“依婉妹子和兴旺叔的纷争属于私仇,实在没必要全村人一起跟着搅和。 咱们就论抢水这事儿,兴旺叔是能打,但在依婉妹子面前也算不上厉害。 看依婉妹子这个打扮,应该是做好了帮忙抢水的准备吧。 我相信有她出手,咱们这次肯定能大获全胜,大家又还有什么不满呢。” 还有什么不满吗? 只要能毫发无伤的抢到水,大家好像也没什么话要说。 就跟谢秀才说的一样,林家与林家,那是私仇,跟他们压根儿没关系。 林兴旺为人霸道,他娘花氏爱搬弄是非,在村里得罪的人不少,得知他受伤且家里被砸,不知多少人大呼痛快呢。 若不是看在水的面子上,谁吃多了愿意为他家打抱不平。 没看之前林依婉砸房子时,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 有人忍不住问道:“依婉丫头,你真能保证,能帮我们把水抢回来?” 林依婉身为五福村的一份子,自然是想要村里好的。 她既有能力,抢水这事儿自然义不容辞。 见她肯定点头,大家都长松一口气。 村里几个老古板还有话要说,什么做女孩子就要有做女孩子的样儿,偌大一个五福村都躲在女人身后,传出去像什么样子等等。 林依婉一句“有本事我抢回来的水你们别用”,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谢青枫便趁机说起第二件事:“我跟大家说件事,希望有问题也等我说完在问话。 最近二川叔家和我家屯粮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有些人家跟着屯粮了,有些人家里还没囤。 在这里我得说一句,劝大家最少囤够一年的粮食,最起码能坚持到明年夏收。 如果家里有余钱的话最好囤到后年夏收。 今年夏收的情况大家也看见了,家家户户都减产。 各位都是有多年种地经验的,知道按照现在这个天气,秋收只会更惨。 而且我今儿进城收到消息,现在不止我们县、府城甚至临近的府城粮食都涨价了。 所以外面肯定出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粮食价格才会涨。 咱们一定趁现在能买到粮食的时候赶紧买,别到时候捧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他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人道:“谢相公,不会这么严重吧,兴许再过些天就下雨了呢。” “是啊,咱们这也算是遭灾了吧,朝廷肯定会赈灾的吧。” “我滴个乖乖,张口就囤两年的粮食,谁家有这些钱呐。” 这些人的反应早在谢青枫决定劝他们屯粮时就有想到。 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劝,便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大家,但是我家肯定会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屯粮。 而且只要有人屯粮,粮食价钱就会一直涨,越后面买的人就会越吃亏,大伙儿自己看着办吧。” 人群之中林二川第一个表态:“我听谢秀才的,我们家的粮食虽然够吃到年底,但还会再买一些,最少保证一年的量。” 与这两家关系好的,都纷纷出声。 “我也是,谢秀才是咱村最会读书的人,我兴粮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他们的准没错。” “我也把家里的余钱都拿出来买粮,她娘的,盖房的事儿明年再说吧。” 谢青枫感激的看了林二川一眼,只要有了几个领头人,难保其他人不会有样学样,等他再想法儿敲敲边鼓,这粮一定能屯起来。 他家人口众多,爷爷已经六十多,最小的侄子还在襁褓,这种情况下就是逃出去也是个死,既如此还不如拉着更多人坚守五福村。 五福村两面环山,易守难攻,届时就算有流民想要进村抢劫,只要村里有足够的人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他一定得确保大家的粮食最起码能坚持到明年夏收。 一年的时间,想必大家口中圣明慈爱的皇上定能解决饥荒问题。 如果明年这时候还无法解决,再考虑跑路的事情吧。 第二十六章 实力碾压 开完村会后各家各户都派了两个男人出来,浩浩荡荡去抢水。 一行五百多人顺着陵江支流往上走。 林依婉肩扛木棍一马当先的走在人群前头,她身边只有林二川一人。 林依婉这时还有心情跟人贫嘴:“爹,当村霸的感觉真好啊。 您看着没,我先前那一脚下去,林兴仓的腿都在发抖。 他先前仗着他儿子林兴旺,可是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我家,您说我要不要找个时间挤兑回去啊?” 林二川闻言头都大了:“你还是想想回家后怎么跟你娘交代吧。” 想到家里三个女人的唠叨神功,林依婉也有些头疼。 不过她倒是想得开:“反正都要被骂,不如今天先打个痛快,彻底把名声打响,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欺负咱家的人了。” 也不会有人敢上门提亲了。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 提及此事林二川不免有些担心:“依婉,爹知道你厉害,但一会儿你千万别逞强,随便放倒几个人震慑一下他们就行了,别一味往前冲啊。。 咱们这边也有几百人呢,就算真把事儿闹大了咱们也吃不了亏的,啊?” 林依婉一直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底线到底在哪里,所以她并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爹您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父女俩人聊着天,远远就看到前面有十几个成年男人扎堆坐在一起。 林二川说:“那里就是咱们村和三元村分水的地方,现在这里既然有人守着,肯定是他们把水给堵了。” 林依婉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那边自然也发现了,人群之中有两个人跑走,看来应该是去村里搬救兵了。 五福村的汉子们发觉之后大喊:“兄弟们,就是三元村那帮狗娘养的杂碎抢了咱们村的水。 他这是要断了咱们村的活路啊,一会儿跟他们拼了。” “必须跟他们拼了!早先就说好这支流的水一村一半,他们既然敢坏了规矩,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把他们的水也抢回来,让他们那帮贼人们也尝尝厉害。” 不管之后的群架能不能打赢,反正气势已经架起来了。 等两方人马终于在分水处碰面时,三元村陆续也有人跑了过来。 两个村子虽然隔得近,但因为抢水的事情结过好几次死仇,一旦见面就是分外眼红。 “哟,林兴旺到了之后五福村是没男人了吗?现在竟要派个娘们儿过来抢水。” “哈哈,一群软蛋,躲在女人背后等水喝,这是想让咱们三元村的汉子们看在女人的份儿上心软么?” “哎呦,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找个粪坑把自己溺死算了。” 五福村一些小哥年轻气盛,闻言就想要冲出去动手,却被身边年长的汉子们拉住。 “别动,他们越是看不起依婉,一会儿被依婉打到满地找牙时越是没脸。” 见五福村这边无人说话,三元村的人叫嚣得更厉害。 “哟,这个小姑娘面生呀,不过长得真好看,过来给哥哥摸一摸,哥哥赏你两口水喝呀。” “妹妹,听哥哥一句话,要不来咱们三元村吧,咱们村里好男人多得是,可舍不得你出来抛头露面的吃苦。” “是呀,瞧这细皮嫩肉的,可不就该放在床上让人好好疼么!” 林二川听到这下流话瞬间变了脸色,捏着手里的铁锹就想上前,却被林依婉拉住。 “爹,交给我吧。” 话刚落音,林依婉已经冲进三元村的阵地,抓住最后一个说话的男人的胸脯往外一甩,接着伸脚一踢,将他踢到两村人之间的空地上。 那个男人落地就“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嘴太臭了,现在水珍贵,给你漱口未免浪费,凑合用你的血洗一洗吧。”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三元村的人反应过来,拿着就开打。 刚刚说过难听话的人都被她抽到起不得身。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白占坟地。 不如烧成灰当肥料,好歹也算是废物再利用。” 林依婉不仅手狠嘴也毒,她这一出手,五福村拍手称快,但三元村嘛,就是面如菜色了。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看这女人刚刚几棍子下去便知,她可绝不是个好招惹的。 不仅力气大而且动作快,好几棍子都没看清楚她到底怎么甩的,只知道她一动就有人倒地。 林依婉站在三元村二十几个男人的包围圈中,却犹如在自己的地盘一般轻松自在。 “剩下的一起上吧,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别耽误我回家吃饭。” 这话属实有些嚣张,三元村的汉子们可忍不了。 有个喊人愤声喊道:“就算她会武功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兄弟们一起上!” 随着这一声喊,三元村还站着的男人们都一拥而上,将林依婉团团围住。 五福村的人见状想涌上去帮忙,却被不知何时混入人群的谢青枫拦下。 “大伙儿别着急,依婉能扛得住。你们看,她虽然在最中间,但却没人碰得到她。 倒是三元村人多,总是误伤自己人。 咱们别上去添乱,绕过他们去把路堵住,别让三元村搬来的救兵再涌上来就行。” 众人定睛一看,呵,还真如谢秀才说的那样,人群中间不断有人倒下或者被扔出来,但不管三元村的棍棒如何出招,林依婉始终能巧妙避过。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三元村二十多个男人,只剩下七八个站着的了。 而那几人则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害怕。 还不等谢青枫带人堵路,林依婉已经将那群被打得没了斗志的男人彻底放倒。 此时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多个男人,但除了第一个男人之后,后面并没有再见血。 三元村后面赶来的人站在旁边颇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五福村那些人还好好的,自己这边的人却全倒了。 林依婉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转身对林二川说:“爹,带几个人把他们堵水的石头搬了。 顺便把三元村的进水口也给堵了。” 话刚落音三元村一个男子喊道:“住手,我看谁敢!” 林依婉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淡声道:“我敢搬石头,也敢堵水,你们敢继续打吗?” 第二十七章 打服气了 打架就是看个气势,如果打红了眼错手杀人那以前也是有过的。 可如果有一方展现出了碾压的实力,那另一方自然就会丧失斗志。 三元村此时就是这种情况,打架自然是不敢再打的。 那说话的男子咬着牙,气得青筋都蹦了出来。 以前就是林兴旺在,也没有这么嚣张。 林依婉还有更嚣张的:“能打就打,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不敢打就闭嘴,别在我面前瞎咧咧。 这水我今儿非堵不可。 不过姑奶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堵了我们村里的水多长时间,我双倍讨回来就是。 也让你们长个记性,这就是欺负我们五福村的代价。” 三元村后面赶来的人不明情况,听到林依婉这话便捏着拳头冲了上来。 “呸,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跑到我们三元村来撒野。 兄弟们,上,打死五福村那帮狗娘养的。” 几十个汉子蜂拥而至,林依婉不躲不闪,挥舞着棒子正面迎敌。 一个侧身闪腰躲过对方的棍棒,然后伸脚一踢,那人受不住力连连后退,直接将身后几人统统撞倒。 接着众人就见林依婉一棍放倒一个,偶尔还能连带着打倒两三人。 感觉不过几息之间,那些人又就全部都被打倒了。 关键是把这些人打倒之后林依婉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她单手拿棍孤身一人朝三元村的方向走去,见人就打。 今天,她非把三元村给打服气了不可。 否则这断水的行为三天两头的来一下,那秋收更没指望了。 林二川见状顾不得堵三元村的水路,拔腿就跟了上去。 在他身后,谢青枫带着三百多号人也跟了上去。 这都打到人家村子里去了,说不好事情就得闹大,他们可不能让林依婉一人孤身犯险。 等林依婉真的打到三元村的门口时,跟在她身后的谢青枫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姑娘今天估计放倒了二百人不止。 但她自己应该也有些扛不住了,跟最后一拨人对打时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有好几次棍棒都险些打到她身上,不能让她继续打下去了。 谢青枫快步上前走在她身边说:“依婉,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休息一下。” 此时林依婉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能感觉到自己拿棍子的右手已经有些颤抖,咬牙硬上倒也能行,但受伤却是难免的。 于是便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将领头人的位置交给谢青枫。 五福村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就招来三元村村民的注意。 五福村来抢水他们是知道的,家里不少壮劳力都过去帮忙了,还有一些在田里干活的,也都在往回跑。 他们原以为五福村就算要抢水也会在晚上借着天黑行动,哪儿想到人家大白天就打着人打到村门口来了。 三元村的村长听说隔壁村都打到门口了,连拐都没拄,一路小跑了过来。 谢青枫上前行了个礼:“在下乃五福村谢青枫,这厢有礼了。” 村长闻言立马笑道:“谢秀才客气,您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老夫可受不起这礼,不知谢秀才这是……” 谢青枫直言道:“自然是为偷水一事而来。 元村长,我们五福村的人既然能走到这里,说明之前的那些障碍已经都被扫清了。 接下来,不知道您是想要继续设置障碍,还是好好谈一谈呢?” 谢青枫的意思很明白,之前那些人都已经被打趴下了,你们是想要继续打,还是和谈,我们都奉陪到底。 元村长不敢置信,他们先后派出去的人加起来有二百多人,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都被打趴下了? 但这会儿已经容不得他不信,他面色讪讪:“误会,都是误会,什么偷水什么障……” 谢青枫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给打断:“是不是误会咱们心里都有数。 今儿我们来是想告诉您,五福村没了林家旺也不是好欺负的。 属于我们的水,没人能动! 我们村里为这次抢水出了五百个汉子,但还轮不到他们出手,一个小姑娘就把你们二百人全给打趴下了。 下次再对我们村里的水动手之前,建议您先掂量掂量。” 既然仇已经结下,便没必要将姿态放低,否则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怕了呢。 元村长就目前的情况稍作思考,便立马道歉:“不敢不敢,我们早之前就说过两村的水要怎么划分。 请谢相公放心,我们自然会遵守规则。” “那就希望元村长言出必行,今日之事就此告一段落,告辞。” 谢青枫倒不担心三元村的下次继续挑衅。 一则林依婉今天立的威已经足够,想必那些受伤的人回村对了口供就该知道利害了。 二则万一他们胆敢再犯,介时林依婉已经休养好了,他相信以那位姑娘的心性,肯定不介意再打一场。 回时的情形与去时完全不一样。 几百个汉子把林依婉和她爹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好不热闹。 村里的女人们已经在村口翘首盼了许久,自打看到水,他们便明白这次抢水成功了。 看到一群人过来,她们便涌了上去。 “大胖他爹,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当家的,这次还顺利不?你没挨打吧。” “我的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菩萨保佑啊,我看你们笑呵呵的,就知道这次肯定没出大事。”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问,男人们则是滔滔不绝的答。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都没来得及动手呢,依婉一个人就把三阳村那帮缺德的怂蛋都给打趴下了。” “我依婉侄女可真是能干,以后有了她,我看谁还敢欺负咱村的人,看依婉不拍死她的。” “哎呀,我跟你说啊,媳妇儿,今天那哪儿叫抢水啊,那简直就是放水。 你男人走到水里搬石头卸闸都没一个人看我,三元村那些人都搁地上躺着看呢。” 此时五福村的人在说林依婉,三元村的人也在说林依婉,只是这内容嘛,颇有些差距。 “那丫头,不,那个杀神真的惹不得啊,她真的太可怕了。” “二百一十六个男人!她一个人竟然打了二百一十六个男人,现在咱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确定伤到她了。”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以后谁敢要她啊,那她男人稍稍让她不如意,不得被她打死啊。” “怪物,肯定是个怪物,她就不是人呐!以后看到她必须得绕道走,这丫头太邪门了。” 是不是人的,反正这次林依婉算是把三元村的人给打服气了。 第二十八章 没废话,就是打 这厢五福村的男人们把林依婉刚刚的作为一说,顿时整个村子看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些人眼神炙热得林依婉都有些受不住了,于是她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其实村里人还蛮想把林依婉留下来说说话,但谁也没敢拦她,于是便把她爹给留了下来。 “三河啊,既然水已经进村了,那就先紧着你家的田放水,等你家水够了咱们再分流。” 以前林家旺便是这么干的,每季种田时需要用水时都得优先他家。 其实先一会儿后一会儿根本没差别,但林家旺就是不同意,他非得在这上面找存在感,于是就凭白给大家添麻烦。 现在既然林依婉给村里把水抢了回来,村里便想着把这特权一并移交她家。 没想到林二川却摆手拒绝了:“不用不用,按顺序来吧。 既然咱们把三元村的水都堵过来了,那今晚,最多再加上明天上午,家家户户田里的水就都够用了,不必这么麻烦。” 众人还想再劝,林二川却在此时表态:“依婉虽然三次动手,但她并不真想当什么村霸,只是看不得家人和村里人被欺负。 我家以前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咱们大家都是多年的交情,实在没必要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见他态度坚决,大家也不再劝,只是有了对比,对林家的难免更好了些。 而这厢林依婉拖着沉重的双脚往家里走去时,半道却被谢青枫给叫住了。 “依婉,你还好吧?” 林依婉勉强笑着点头:“谢谢青枫哥关心,还行,问题不大。” 谢青枫说她:“之前本来说好明天要上山的,你现在这个状态,要不缓缓再说吧。” 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的爷爷,林依婉眼里有些焦急:“青枫哥,我觉得问题不大,要不明天早上再看看?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勉强自己,我知道进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我身体扛不住,肯定不会去的。” 谢青枫无奈只得点头,又提醒她:“我看书上说剧烈运动过后可以泡个热水澡、或者多按按运动的地方,应该会好很多,你可以试试。” 林依婉答应一定会试试,俩人约好明天早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各自回家。 林依婉还没走进院子,早早在门口等着的一群小孩儿便飞奔而来。 “姐姐,姐姐,你真的太棒了,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 “姐姐,伯娘和我娘都生气了呢,怎么办呀?” “姐姐,我听娘说一会儿要打你板子,呜呜,打板子好疼,我不想让你打板子,要不你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姐,一会儿你躲着点儿,如果婶娘要打你,你就往我身后躲。”小孩儿之中最大的贤武提出了一个有用的建议。 林依婉没接这话,而是皱着眉头问贤武:“头上的伤哪儿来的?” 贤武眼神避开,低头道:“是我,我不小心撞到树上了,没事儿,小伤。” 不等林依婉再追问,弟弟贤杰揭穿了事实:“不是的,姐姐不是这样的,是林大壮和林二壮打的。 之前你们去抢水,二哥哥也想跟着去看热闹,结果却被他们兄弟堵住了,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哥哥不让我帮忙。” 林大壮和林二壮是林家旺的儿子,看来这是给他老子报仇来了呀。 不敢找她,就欺负她弟弟是么? 亏她今天去老宅闹事时还特意避开小孩儿,结果…… 贤武脸上最严重的是两寸长的伤口,从额头到右眼眼角,还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 一张脸都青肿着,看来是被拳头给打的。 林依婉看着贤武脸上的伤气红了眼。 如果贤武脸上的伤是跟村里别家小孩儿打闹造成的,她肯定不会追究。 但老宅的人今天敢打贤武,明天说不定就是贤杰、贤志,甚至是依锦依悦。 怒火中烧的林依婉完全忘了身体的疲惫,她拉着贤武就往外走。 贤武一直挣扎:“姐姐,我没事儿,你别再为我动手了,婶娘说你再打架她就打断你的腿。” 林依婉道:“让她打,在她打断我的腿之前,我得先把那两个狗崽子的腿给打折了。” 她拉着贤武去了村口。 之前村口乌泱泱的站了近千人,现在人虽散了,但几百人还是有的。 林依婉扯着弟弟找到人群之中的林二川。 众人看到她去而复返还以为她是来叫她爹吃饭的,于是笑道:“依婉,都怪我们拉着你爹闲扯,不好意思,耽搁你家吃饭了。” 林依婉也跟着笑了笑,却没接这话:“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哥哥们,我有件事要跟大伙儿说一下。 就在不久之前,我为了咱们村里拼死拼活的抢水时,却有人把我弟弟堵了一顿揍。 这口气我是绝对咽不下去的,所以我跟大伙儿说件事,今天我抢回来的水谁都可以用,但唯独林家旺家里不能用。 我知道粮食对于咱们的重要性,本不该这样断人家的路。 但我家人对我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粮食,他既然敢对我家人下手,就别怪我断他们吃饭的路。 众位的田如果在林家旺的田附近,还请麻烦一些从隔壁的田借水。 如果那家人还在这里的话就请老实一些,否则别怪我把你家的田埂全都挖了。” 说完这话林依婉也不看众人的脸色,一阵风似的又走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往林兴旺家里去了。 林依婉果然是奔着老宅去了。 隔老远她就听到林二壮的说话声:“太奶奶你是没看着,林家那个二小子被我打的呀,估计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了。 不对,他现在就是个没娘的野种,哈哈哈。” 木氏也跟着笑:“我的乖孙真厉害哟,都能给太奶奶报仇了。 以后啊,你见着林家小孩儿就打,只要打不死就没问题,我看她林依婉有没有脸插手小孩子的事儿。” 此时林依婉已经站在大门口,她冷笑道:“你个老不死的都有脸插手小孩儿的事儿,我怎么没脸。” 说完也不废话,几个大跨步上前,抓着林二壮的肩膀就是就是几巴掌下去。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少年脸上立马浮现两个巴掌印。 再两巴掌下去,嘴角都开始渗出血来。 木氏见心尖儿上的孙子被打,怒声喊着“我跟你拼了”,挥舞着爪子就扑了过来。 林依婉抓着手里的人往她手下一推,木氏尖利的爪子立马在林二壮脸上留下三条血痕。 木氏的尖叫咒骂她当耳旁风,解决完小的后立马跑到门口抓住准备往外跑的林大壮。 “跑什么跑,跑得过我吗? 有本事打我弟,就要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 说罢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拎着人往地上一摔,随后又是几个大巴掌跟上。 把兄弟俩打得说不出话来以后,她又随手卸了根椅子腿,举着棒子道:“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脸上的伤偿还了,额头上的伤就用这棍子偿还吧。” 说完便挥棒往兄弟俩的小腿打下来。 随着“啊”的两声惨叫,林依婉将手里的棒子随手一扔,拍拍手走人。 前后不过几息之间,老宅的半大小子又倒了两个。 第二十九章 夫妻谈心 老宅门外等着的林贤武一张青紫的脸笑的跟朵花似得,看着有些傻气。 “姐姐真厉害,姐姐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我也要跟你学习。” 姐姐这身本事是天生再加重生换来的,弟弟想学估计是没办法了。 林依婉想了想道:“我改明儿去城里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武师傅教你们几个习武。” 在村子里生活,拳头是很重要的,林家旺是个例子,她也是个例子。 人生总有很多意外,她不一定能保护家里一辈子,弟弟们还是得有自保的能力。 林贤武闻言兴奋道:“真的吗,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姐弟俩此时笑得开心,回家之后面对孙氏却如同鹌鹑一般一言不发。 孙氏端坐在堂屋,也不见她发怒,只是沉声问:“依婉,你非得打架不可吗?” 林依婉这次没跟以前似的和稀泥:“娘,如果不打架也可以保护家人不受伤害,我可以不打架的。” “但以前……” “以前我没打架,爷爷受了老宅多少气娘您数得清吗? 就算老宅的人不来找事儿,只要他们一家幸福的活着,对爷爷来说就是一种伤害,只是爷爷没说而已。 现在我既有这个能力,就绝不会让他老人家再受这个气。” 女儿说的话孙氏其实也明白,可女儿这样下去…… “依婉,你想过你这样一直打架,会有什么后果吗?” 孙氏本想借未来的事儿敲打一下她,没想到依婉很是镇定。 “我想过的,只要我有本事一直打得赢,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我也想过,这样下去估计我的名声就彻底没了,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但我觉得这并不是问题,正好我也不想嫁人。 等我年纪大了,如果弟弟愿意照看我这个老姐姐,我就跟他们一起生活。 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能赚到钱养活自己。” 孙氏被堵得接不上话,门口的小孩儿们却有话要说。 林贤武拍拍胸脯道:“婶娘,以后我养姐姐,我会对姐姐好,我还要让我媳妇儿孩子们都对姐姐好。” 十岁的贤志和八岁的贤杰都明白嫁不出去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跟着表态。 “还有我,我也会对姐姐好,我们都对姐姐好。” 贤武更得意了:“还有我大哥,婶娘,我们兄弟四个都会对姐姐好,姐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都听她的。” 林依婉闻言低头闷笑,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对弟弟们比起大拇指。 “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们,闲得无聊就去柴房劈柴、去灶房烧火,少在这儿捣乱。” 把三个臭小子赶走以后,孙氏看着女儿却也无话可说。 这丫头长了一脸软和样儿,却是个倔脾气,她这当娘的是最清楚不过。 女儿既然连以后的事情都想过了,说明是真的不打算就此收手。 而且她家与老宅闹成这样,如果公公安然无事还好。 万一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可就是死仇了,以后还有得闹。 孙氏看着倔强的女儿一时无语,最后只得摆手道:“走走走,看着你就心烦。” 林依婉如蒙大赦,迈着欢快的步伐去厨房给婶娘帮忙做饭去了。 但她不知,她身后的娘亲却无声哭了起来。 孙氏一个乡下女人,在嫁来婆家以前大字都识不得一个,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想法就是最传统的。 比如女人就该嫁人、听男人的话、给男人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以男人为天。 可她这样传统的女人,却生养出了一个如此离经叛道的女儿,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林二川站在门口,等媳妇将心里的委屈发泄得差不多才进来。 他蹲在孙氏旁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绣娘,别哭了,一会儿哭红了眼睛依婉该自责了。 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没有长成我们想象的那般而已。 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她过得好,但我私心里,更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就如同最近这些天一般,无拘无束、做自己的开心。” 孙氏哑着嗓子问:“难道我希望她嫁人生子,走正常人该走的路她就不开心吗? 她现在是想得好,万一以后看着别人夫妻和睦、儿孙满堂的后悔了可如何是好? 到那时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啊。” 说着说着泪意涌上心头,孙氏又哭了起来。 林二川给她擦干眼泪:“如果她真的想留在娘家,到时候我们让贤杰或者依悦给她过继一个孩子。 不拘男女,能够陪着她就行,这样也不必担心她老无所依。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且,孩子现在还小呢,虽说咱们村里的姑娘大多十六岁嫁人,但也有些是十八九岁嫁人的。 还有四五年的时间,说不得到时候她就改变主意了。” “你倒是会想,她想嫁人就能嫁人啊。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现在是个什么名声,人家都管她叫女罗刹、女阎王,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儿啊。 我这不是想着让她收敛点,然后过一两年等大家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再给她议亲么?” 这世界上就没有父亲能听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的话。 林二川气道:“我呸,看不上咱家?咱还看不上他呢,这种瞎子不要也罢。 咱女儿多好的人才,自然会有慧眼识珠的人上门来提亲。” 孙氏懒得理自家男人的胡言乱语,转而问道:“孩儿他爹,你说依婉是不是因为李氏那事儿,所以才性格大变啊。” 依婉的所有变化都是在被设计替嫁之后。 细细想来,女儿今天的变化在之前的桩桩件件小事之中就能找到端倪。 她学会打猎、决定暴露自己的力气、跟花氏打架给公公出气、甚至成天往山上跑一心想赚钱。 “川哥,你说依婉是不是怨咱们没有护住她,差点让她被嫁去张家,所以才变得强势起来。 她之前还跟我说过,只要她本领够强,以后不管什么牛鬼蛇神,看到她都得绕道走,她……” 眼看自家婆娘说着又要哭起来,林二川忙道:“不是,依婉怎么会怨咱们呢。 你再细想想,依婉做的哪件事不是为家里人好。 咱们的女儿啊,她只是长大了,她觉得自己有本事为家人遮风挡雨了。 我承认李氏的事情肯定对她有些刺激,但那只是加速了她成长的过程,绝不会让她心生怨怼。 你就安心吧,咱们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 咱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她,支持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三十章 进山去 晚间躺在床上,林依婉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不真实。 她收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多的银子,做了从小到大最想做的事(砸了老宅的房子),却也在这天将她的两个家人送去了医馆。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林依婉身体疲惫,却并没有睡意。 可想到明天还准备去群峰山打猎,她开始强逼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经过今天,她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银子的重要性。 如果上午没有收到青枫哥送来的三百多两银子,很可能爷爷就没救了,因为家里一时之间根本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所以为了以防爷爷那边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缺粮问题,她一定要赚更多钱…… 凌晨传来第一声鸡叫,林依婉便在此时起了床。 她换了一身短打,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便去了厨房,点火烧水后便开始做干粮。 从柜子里取出面粉,加水和好后放在一旁醒面,接着又割了小块腊肉切碎,加葱和酱油调味和成馅。 再把发好的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大小均等的剂子,包入和好的馅再擀成饼状。 锅热后用油刷锅底,然后将面饼放入锅里,用慢火反复煎,等饼鼓起来时便熟了。 林依婉估算着自己和谢青枫两人的饭量,煎了二十个饼打包带走,接着又给家里人每人煎了两个饼当早餐。 等天色蒙蒙时,林依婉已经收拾妥当,背着个大背篓,将两个水囊和一包干粮、以及一把柴刀放进去便出了门。 在约定的地方没等多久,同样一身短打装扮的谢青枫便过来了。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见谢青枫如此打扮,少了书生气,倒是多了一些少年人的活力。 起得太早,谢青枫的神情有些萎靡:“依婉,早,你身体还吃得消吧,如果不舒服的话咱们等一天,明天再进山也可以的。” 睡了一觉醒来,林依婉昨日的疲惫早就一扫而空,身体好的很。 她摇头道:“青枫哥,你放心,我没事儿。” 说完便拿出两个腊肉饼递出去:“青枫哥,怕你没吃早饭,我在家里带了点儿来,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谢青枫还真没吃早饭,只在出门时只匆匆塞了几口点心。 此时闻到香喷喷的肉饼味儿,他也顾不得矜持,道谢过后便接了过来。 一口咬下去,面饼的酥香混合着腊肉的咸香,让谢青枫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他穿越以后,除了之前在五味楼吃过的几餐饭外,再没吃过这么合口味的吃食。 他家人太多,量大了味道自然也就一般。 再加上厨艺普通、缺少调料、又舍不得放东西,所以这味道,有时真是难以下咽。 搞得他每次去县城,都要悄悄藏些点心开小灶。 此时手里这张饼对于谢青枫来说,就是难得的家常美味啊。 他在不失礼节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手里一张饼,接着又开始啃第二张。 等把手里的饼吃完,谢青枫才抽出时间来说话:“依婉,真是多谢你了,你家人手艺真好。” 林依婉见他吃完立马又递了两张饼过来:“青枫哥,你不嫌弃就好,我这儿还有,你再吃两张吧?。” 谢青枫此前才经历过两年昏迷,照理说现在还是在养身体的阶段,吃完刚刚两张饼都有些勉强,哪里还能继续吃啊。 他摆手拒绝:“够了够了,我已经吃饱了。” 林依婉知道他不是个矫情人,因此也不多劝,只是说:“青枫哥,那你一会儿饿了就跟我说。” 两人吃完早饭便往群峰山走去。 上次林依婉一个人过去,她全力奔走也花了小半个时辰,这次带上谢青枫,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 而谢青枫之前还有闲心跟林依婉随意闲聊两句,后面便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在山上走得面色赤红、手脚发软,侧首再看一旁的林依婉却是一切如常,唯有额间的两滴汗水证明她有在爬山。 眼看谢青枫越走越慢,林依婉想了想提出休息一会儿。 她把背篓取下,拿出柴刀往一旁走去。 谢青枫此时连回头去看的力气都没了,找了块石头坐下喝口水后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没一会儿林依婉走了过来:“青枫哥,我给你砍了根棍子当拐杖,一会儿你走路时用它撑着应该会轻松些。” 谢青枫实在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竟会被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照顾着。 可这也不是能瞎客气的时候,他接过拐杖便站起身来。 “走吧,再坐下去我都怕一会儿彻底走不动了。” 等到快巳时,两人才走到群峰山的山边。 “青枫哥,再往里走就是群峰山,里面基本没路,一会儿你跟紧我,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里面可能会有些野物走动,但你不必担心。 我听力很好,如果有大型动物过来,我肯定会提前觉察到的。” 谢青枫看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边的群峰山,心里暗叹:如果今天没能找到一些赚钱的东西,那他真的要骂娘了。 两人绑好袖口后便进了山。 谢青枫看着周围遮天蔽日的数目,有了别的担忧:“依婉,这里都没有路,你知道咱们一会儿走到哪里了吗?会不会迷路啊?” 比起没有收获,他更怕迷路,如果真的迷失在这密林,估计只有贝尔来了才能活下去吧。 好在林依婉给了有效承诺:“青枫哥,你放心,丢不了,我从不迷路。 上次我一个人进山,追着鹿跑了好久,但很快也找到了回家的路。” 既然已经进山,谢青枫也只得相信她,于是便费心观察着周围的植物。 林依婉是想要打猎,但他更希望能找到一些值钱的药材。 毕竟这玩意儿获取更轻松,不那么醒目的同时又好出手。 而且他前世的外公是个挺知名的中医,从小跟外公生活的他也是认得不少药材的。 不过这里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人来,各处都杂草丛生,要在这里面辨认出草药确实有些难。 地上的草药难寻,但是旁边的树木却很好认。 是椴树。 他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欲求野参,椴树相寻。 也就是说野参多数生活在椴树下。 这里有大片椴树,也不知有没有野参呢? 第三十一章 蛇捅了山参窝 谢青枫叫林依婉停了下来:“依婉,我在这附近找些东西,你等等我,顺便把柴刀给我。” 他拿着柴刀随意选了颗椴树便开始割旁边的野草。 把椴树周围割的干干净净,但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再换一棵树,还是没有。 连续找到十来棵树,结果一无所获,白白在这里耽误了一个小时。 “依婉,算了,走……” “啊!有蛇!” 林依婉的一声惨叫传了过来,将谢青枫给惊着了。 林依婉面色惨白,嘴唇下意识的发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看着甚是吓人。 但她嘴里叫得凶,动作却快如闪电。 将谢青枫往旁边一推,接着便徒手将他身后一条吐着信子的花皮蛇给抓了起来。 “啊!啊啊啊!是蛇啊,怎么办,青枫哥,我好怕啊。 啊,我要吓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接着谢青枫便看见,林依婉一边尖声狂叫,一边抓着手里的蛇在树上摔打个不停。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到底是该心疼被吓坏的林依婉还是早就被摔死的蛇。 “依婉,别怕别怕,它已经死了,你可以放下它。” 听说蛇已经死了,林依婉顿时将手里的东西一甩,但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随着最近几次见面接触,在谢青枫的心里,林依婉的形象已经从一个软萌妹子变成了勇猛女汉子。 可是就在刚刚,他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十四岁的林依婉本该有的样子,还挺可爱。 谢青枫强忍住笑问努力搓手的人:“依婉,你刚刚没有被蛇的牙齿碰到吧,检查一下手上有没有伤口。” 林依婉粗粗看了看手摇头:“没有伤口,我刚刚是抓在它的脑袋下面。” 她将一双手伸出老远,看来这是连自己的手都嫌弃上了。 谢青枫又被这可爱的举动逗笑,刚刚抓蛇时那么勇猛,现在竟是连自己都嫌弃上了。 他拿出水囊给林依婉冲洗了一下手后便朝着刚刚林依婉扔蛇的方向走去。 如果蛇性够毒,那也是能卖些钱的,既然都已经杀死了,那可是不要白不要啊。 林依婉见他走动便立马跟上,谢青枫说:“不必,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蛇捡回来,看看能不能卖些钱。” 听说要去捡蛇,林依婉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过随后她又坚定的跟了上来。 “不行,万一那边还有活的怎么办,我得跟着保护你。” 谢青枫想要吐槽,话还没说出来却被堵在了嗓子眼。 “那边”没有活蛇,却有他刚刚遍寻不着的山参叶。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 他快步上前,将挂在山参叶上的花蛇往旁边一扔。 有了珍珠,谁还能看得上鱼目啊。 围着那株山参左右看了看,便随手捡了根小棍子画了个圈。 “青枫哥,你在挖什么?” “山参。” “山参是什么?” “大约,就是跟人参差不多的东西吧。” “人参!?是我知道的那个很贵的、能救人命的人参么。” 谢青枫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 林依婉便不再说话,凝神屏气看着谢青枫的动作。 只见他动作轻缓的拨开周围的树叶,然后用竹棍一点点从画圈的地方开始挖。 他动作轻柔、仔细认真的找到一根根参须和一颗颗芦碗,从旁边慢慢往中间挖,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山参的主体。 待把参挖出来,轻轻把上面的土抖一抖,谢青枫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林依婉也随之重重喘了一口气,她眼带疑惑的问:“青枫哥,这就是人参吗?怎么长得跟个小萝卜似的,身上还长了挺多小圆球,这是它没长大的样子吗?” 谢青枫解释道:“这个叫山参,你说的圆球叫芦碗,咱们可以根据这个来判断山参的年龄。 山参是越老越值钱,像咱们刚挖的这颗,最少也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那比我还大六岁呢。”林依婉惊叹道:“这么小小一个竟然有二十岁了,可真是神奇。 青枫哥,你说这能卖多少钱啊?” 这有些触及到谢青枫的知识盲区了,他对古代的物价还真不清楚。 就比如一千两的醉玲珑和二百两的梅花鹿,都有些超过他的预期。 “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不过二十年的山参就是能救命的药材,价格肯定不便宜。” 听说能救命,林依婉这下来了精神,她立马道:“青枫哥,我在旁边找着,看还有没有。” 说罢便立刻往旁边走去。 谢青枫心说能找到一颗就已经是极好的运气,这旁边估计难寻啦。 他在旁边挖了一些新鲜苔藓将人参包起来,接着又准备剥块树皮,这时旁边的林依婉却在高喊:“青枫哥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山参?” 谢青枫循声而去,没想到竟在离刚刚挖出山参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又看到了一株。 “竟还真是,依婉,你眼神也太好了些。 等着,我这就拿工具来挖,你剥块树皮将这根山参包起来。” 林依婉得知自己真的找到了山参,那得意劲儿就别说了,拿着柴刀就乐呵呵的剥起树皮来。 等剥完两块大树皮,她立马又开始找起参来。 “青枫哥,快来,这里好像也有山参。” 谢青枫有了挖第一颗参的经验,这下动作明显快了起来,可他这颗参还没挖出一半,那边林依婉就开始喊起来。 他现在对林依婉,那可真是深信不疑,闻言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跑了过去,竟真的又是一株山参。 看外观判断,这颗参竟比之前的两颗都大些。 等谢青枫将第二颗参挖出来时,林依婉已经将周围两百米给逛了个遍,找到了五株参。 谢青枫这下对林依婉简直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他先前,埋头找了半个时辰,结果一无所获。 这姑娘抓了条蛇,虽把自己吓个半死,却成功用一条蛇捅了山参窝。 瞧这遍地开花,如果林依婉不是为了就近保护她,估计现在已经找到更多人山参了。 林依婉看着又谢青枫挖了一颗株山参后便提出自己也来帮忙。 谢青枫便找了一颗株年龄最小的山参,在告诉林依婉一些注意事项后,两人便各自开工挖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原来老虎长这样 林依婉虽是第一次挖参,但她平日里没少干活,刚刚又亲眼看到谢青枫挖了两颗参,所以上手也挺快。 在不小心弄断两根参须后,她的手便稳了下来。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她从土里提出一根品相完美的山参。 俩人分工合作,大约两个时辰后将发现的五颗山参都给挖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颗山参的大小超乎了俩人的预估。 据谢青枫判断,这株山参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年了。 挖完这一片的七株参以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寻参。 这次依然是林依婉先发现:“青枫哥快来看,这株参长得跟别的不一样。” 谢青枫凑过去定睛一看,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要么捡到宝了,要么这就不是山参。 他挑选了一个离山参约有两米的地方开挖,没想到随便扒拉几下,竟然就挖出来一个芦碗,色泽暗沉、环纹明显,一看就是上了年头。 上辈子他跟外公一起去参加参茸展时,曾见过这种芦碗品相的山参,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价格直逼八位数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谢青枫抬头郑重对林依婉说:“咱们估计挖到宝了,只要能把这株山参完整的挖出来,咱们赚钱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依婉听罢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赚钱的目的一为保爷爷平安,二为平安度过这次粮食荒,如果这株参能让她达成目的,那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两人聚精凝神,从旁边一点一点往中间挖,一个时辰过去,竟然也只挖了不到不到一半出来。 谢青枫实在忍不住,站起来走动了一会儿:“依婉,休息一下,总这样趴着容易抽筋。” 为了能更好的挖参,两人把周边的荒草清理后几乎是整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清理泥土。 林依婉闻言也站起身来,将背篓里的肉饼拿出来:“之前太认真都忘了吃东西了。 肉饼凉了,青枫哥你凑合吃两口吧。” 俩人狼吞虎咽,匆匆用饼子填了下肚子后又开始继续干活。 现在已经快到未时末,他们最少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把这参给挖出来,还得再花一个时辰多下山,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在申时末,谢青枫小心的将这颗在地底下埋了不知多少年的野山参小心捧了出来。 他看着横躺在手里的山参娃娃,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颗参,竟比他上辈子在拍卖会上看到的还大! 林依婉明明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仍旧看得仔细。 两人心思各异的看了会儿,这才用青苔和树皮将它包了起来,小心放入背篓之中。 仍旧是林依婉背着背篓,俩人掉头准备下山。 谢青枫道:“依婉,我准备明天去一趟府城。 这样品质的山参,在洛县可能卖不上价,府城地界儿大有钱人也说,说不得就有人愿意出高价收了。” 林依婉本想说她也跟着去,怕谢青枫一个人带着这么值钱的东西不安全。 但想到生死未卜的爷爷和家里的一摊子事,她只能说:“那就辛苦青枫哥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就跟你上次劝我似的,要懂得藏拙,咱不贪心,这参能卖多少算多少。 实在不行,等你从府城回来,咱们再上山就是,这么大一座群峰山,总还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值钱的东西。” 谢青枫笑了:“放心吧,我懂的,而且我在府城有熟人,就是上次帮我们卖兰花的那个人。 他在府城认识不少有钱人,有他帮忙肯定顺利。” “那敢情好,如果这参也能跟兰花似的卖个五百两,咱们就不用操心咯,多上几趟山就什么都有了。” 卖五百两? 谢青枫在心里默默摇头,没有五个五百两,他绝不会出手。 他没接话,林依婉也没再说话,她正侧耳听着旁边的动静。 “青枫哥,那边有大猎物,我过去看看。” 林依婉临走前不忘将身上的背篓取下,这是值钱的东西,万万不能为了猎物将它伤了。 谢青枫对于林依婉打猎的方式也有些好奇,于是背着背篓便跟了上去。 这一跟可不得了,谢青枫终于确定他是来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依婉快跑,是老虎!” 老虎? 那是依婉只在老人嘴里听说过的东西,据传它是百兽之王、凶猛无比,从没有任何生物能从它视线里逃出生天。 对面那只体型壮硕、黄毛黑斑、头上还真有一个王字的巨型猎物,竟就是传说中的老虎。 原来老虎长这样啊…… 刚刚林依婉听到的动静便是老虎在追着一只獐子跑。 随着谢青枫的一声吼,獐子成功逃脱,老虎盯上他…们了。 人都说不知者无畏,如果林依婉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估计捏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可当她听说这是老虎后,竟然真的顺着谢青枫的话狂奔起来。 谢青枫感觉有一阵风从耳旁刮过,等他抬头去看,竟只能看到林依婉的一道残影。 这姑娘……不去跑奥运会真是可惜了。 可是,她跑那么快,是不是忘了之前答应过的,无论如何会保自己平安的话? 就在谢青枫感觉到老虎追了过来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时,远处的林依婉如同一阵风般又刮了回来。 她弯腰一手搂住谢青枫的大腿,如旱地拔葱般直接将人抱得双脚离地。 林依婉快步如飞,几息之间就抱着人跑出老远,将老虎丢在身后。 她选了一颗枝丫众多的大树,双手将谢青枫举起放在第一个分叉上:“青枫哥你快往上爬,找个隐蔽的树梢躲着,我去将老虎引开。” 谢青枫茫然的站在树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震惊。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为林依婉抱着他跑而震惊; 还是为林依婉将他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真的举高高而震惊; 亦或是为林依婉想要帮他引开老虎而震惊。 “依婉,别,你也……” “青枫哥,别磨叽了,如果我也上去的话说不定老虎也会爬上去。 你快些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找你!” 看着林依婉坚定的眼神,谢青枫的心突然急促的跳动了起来。 他余光看到老虎正在快速靠近,立马抬脚往上爬。 “依婉快走,别等了,老虎已经过来了。” 林依婉并没有走,直等到谢青枫已经爬上第三个树杈她才离开。 此时已经暂时安全的的谢青枫则看着老虎一个跃身跳到了林依婉身后,离她只有不到五米远了。 第三十三章 依婉受伤 林依婉听力出众,自然也发现老虎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甚至能够感觉得老虎喘出来的热气已经传到脖颈的皮肤上。 在确定谢青枫安全之后,她拔腿就跑。 但她也不敢跑的太快,因为担心老虎跟不上她后,会跑回来蹲守青枫哥。 树上的谢青枫看着一人一虎心里焦灼得不行,此时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跟着林依婉进山,然后成了差点拖累她的累赘。 如果自己没有进山的话,以依婉先前的速度说不定早就逃离虎口。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刻意放慢速度,就为了引诱老虎离开,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林依婉可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在带着老虎跑了二三里地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回身面向老虎。 百兽之王可能也察觉到了林依婉的不寻常之处,它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人一虎相距约十米,眼含凶光彼此对视着,似乎都在思考怎么才能将对方一击毙命。 老虎耐不住先奔了过来,林依婉不甘示弱,拿着之前给谢青枫当拐杖的棍子也扑了上去。 她拿着棍子撑住地面,然后借力一跃而起,直接飞过虎头稳稳的坐在老虎背上。 她想用之前抓长颈鹿的方法来降虎。 奈何百兽之王的性情与草食动物相比实在要凶猛太多。 老虎不停跳跃,林依婉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它,几番险些被掀翻在地。 于是只得捏着拳头在虎头上狠砸几下。 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激怒了老虎。 它侧身躺地一个翻滚,林依婉为了防止被它压在身下,只得从它背上离开。 老虎趁机扑了过来,想要将她按倒在地,然后直接用尖利的牙齿咬断她的喉咙。 林依婉心里惦记着之前谢青枫说过的,活鹿比死鹿值钱,于是便想抓只活虎,动作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她不敢下狠手,老虎却只想吃了她,于是老虎占了上风,将她逼得连连后退。 在老虎一个闪扑之后,她因为临时收回拳头,被虎爪抓伤了后背。 肩头传来钻心的痛,林依婉也顾不得老虎的死活。 她一个扭身抓住老虎没来得及收回的前爪,甩手便将几百斤的老虎提起来在空中轮了个圈。 将老虎摔到地上后,趁老虎还没爬起来,她立马扑了过去将老虎的两只前爪掰断,让它丧失了行动力。 老虎趴在地上无能狂吼,林依婉因着肩头的伤也开始吼起来。 “你要死啊,竟然抓我后背,被我娘知道,她真的要打断我的腿了。 我看打断你两条腿都是少的,就该把你四条腿都给折断,然后给你扔在山上。 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当百兽之王。” 可能是从林依婉的声音里听出狠意来,虎啸声竟然慢慢减小,它的脑袋也跟着低了下来。 真的把这老虎降服了,林依婉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青枫哥所说,他明天要带着山参去府城,那东西小,也好藏。 但老虎可是藏不住的,这一带可就是大动静,也不知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 林依婉想掉头就走,但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可能很值钱的老虎,索性将老虎给扔进了空间里。 等她想想再说吧。 把老虎处理好后,林依婉又掉头回去找谢青枫。 她这人体导航仪的名字还真不白叫,刚刚这样一通乱跑,竟然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回去。 “青枫哥,你下来吧,老虎…老虎已经被我引去别的地方了。” 树上的谢青枫听到声音立马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然的话…… 看到人从树上下来后,林依婉立马伸手接过谢青枫手里的背篓就要背上。 谢青枫却拦住了她:“依婉,你受伤了?” 林依婉本是想借着背篓挡住伤口,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只得点头承认:“刚刚不小心被老虎抓伤了,不过不严重,没事的,你放心吧。” 谢青枫闻言却是心头一跳。 被老虎抓伤,这是不是得打狂犬疫苗,可他都穿越到古代了,这可上哪儿去打疫苗啊! 疫苗的事情没办法,但有暴露伤口的话最起码得把伤口给清理了。 “依婉,老虎的爪子常年在地上踩,也不知有多脏,你拿水把伤口清洗一下,然后你去城里找个大夫看看。” 林依婉伤口在后肩,她根本够不着,于是便道:“没事儿,等我回去之后再洗也可以的。” 下山最起码得两三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要感染的话早就感染了,再洗还有什么用。 谢青枫看了伤口的位置,明白她自己洗不了,便想要帮忙:“那我来帮你清洗。 依婉,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处理不当,这个伤口很可能会发炎的。 如果后期再有并发症,那问题就麻烦了。” 林依婉自从听到第一句话,脸就红得能滴血。 她虽行为上看起来不像个女孩儿,但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啊,青枫哥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谢青枫发现了她的窘迫,随即又想起自己已经身处古代。 他一个男人开口就要帮女孩子洗后肩的伤口,确实有些…轻佻。 不过这事儿他却不打算妥协:“依婉,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有死亡的风险,所以这个伤口必须洗。 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你知我知,离开这里,我一定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 林依婉打断他的话:“青枫哥,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是为我好,你不用发誓。” 说罢她便将背篓放在地上,背对着谢青枫利落扯下肩头的衣服,露出伤口来。 老虎的利爪在玉白的背上留下三道抓痕。 伤口长约两寸深约半寸,此时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皮肉外翻,跟旁边瓷白的皮肤对比起来,看着很是骇人。 谢青枫从袖口撕下一块细布内衫,又从背篓拿起水囊,将布巾洗干净后便开始擦洗伤口。 沾着水的帕子扫过伤口,林依婉疼得瑟缩。 谢青枫在背后道:“痛也要忍一忍,必须把伤口洗干净才好。” 其实最好能用淡盐水和清水交替清洗,然后再用碘酒消毒,但现在条件有限,先勉强用水洗一洗吧。 伤口洗好后,林依婉背着身子整理好衣服。 她结巴道:“青枫哥,时,时间不早了,咱们早些下山吧。” 没成想谢青枫却拦住了她:“先等等,刚刚我在树上时好像看到了一个好东西,让我确认一下。” 第三十四章 她莫不是锦鲤转世? 谢青枫往刚刚站着的树旁边走去,在大约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他在树上看大的枯木。 以及枯木上的蘑菇。 他小心摘下来一看,竟真的是猴头菇。 而在就这根枯木的附近,形状圆润、色泽金黄的猴头菇竟随处可见。 谢青枫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蘑菇,又回头看向身后满脸好奇的林依婉。 他面色沉静,心里却止不住的感叹,这姑娘莫不是锦鲤转世吧。 出生在家庭氛围和睦的人家、自小丰衣足食还能读书认字,家里人娇宠着长大,并且尊重她的意见。 长得好看就罢了,身手还如此了得,更加奇怪的是运气似乎好的过。 随便扔了条蛇就闯了山参窝,随便选了棵树,隔壁就是猴头菇的本家。 “依婉,你去摘些大的树叶来,这里有上好的猴头菇,咱们采了一并带去府城卖掉。” 虽不知猴头菇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听到“上好”二字,林依婉便判断这东西能卖上价钱。 她蹭蹭几下爬上树梢,摘了好些又大又嫩的树叶。 一边摘一边包,不过几息时间,两人就将猴头菇的家给端了。 林依婉看着已经快装满的背篓,笑地合不拢嘴,眼里也满是崇拜。 “青枫哥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认识这么多东西。” 谢青枫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咱们动作快些吧,今天你最好能去城里的医馆一趟。 找大夫给你看看,然后再上些药。 被野物抓伤这事儿可大可小,咱们得奔着最坏的结果去做准备,你得对你的伤口上心些。” 林依婉点头保证:“青枫哥你放心,我下山跟家里打声招呼后立马进城。” 回程的路上谢青枫其实已经没了一点力气,但为了能尽快下山,他真是硬咬着牙全凭一股信念在支撑。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酉正之前到了尖山的半山腰。 “依婉你先走吧,别等我了,到这儿我就认识路了。 你进村之后找辆车赶紧进城去,速度快些说不定能赶在关城门之前到。” 谢青枫再三强调要去看大夫,林依婉之前本不把伤口当回事,现在也变得充实起来。 她将背篓留给他,自己先下山了。 林依婉一走,谢青枫都顾不得看身边的环境,直接一个屁蹲就坐在了地上。 天呐,感觉再多站一会儿他的腿都要断了! 他靠在树上一次次鼓励自己站起来,然后又一次次说:五分钟,再五分钟。 “哥,哥你在哪儿?” 谢青枫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好像听到了青松的声音。 “哥,我是青松,你快应个声儿,告诉我你在哪里。” 又一次听到弟弟的声音,他激动得嗓子都快劈了:“这儿,青枫,我在这儿。” 谢青松带着林贤武循声找来时,看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毫无形象的哥哥。 只见他脸颊通红嘴唇泛白,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也被勾了好几个破洞,活脱脱一副难民模样。 谢青松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哥你这是怎么啦,受伤了吗? 你怎么一个人往山上跑,爷爷和爹娘都急疯了。 要不是依婉姐姐告诉我在山上看到你了,我们都要去城里报官了。” 谢青枫昨天吃晚饭时说今天会去尖山转转,谢家人也没当回事。 直到半下午也没看到人回来,他们这才着急起来,开始漫山遍野的寻人。 谢青枫闻言摆手道:“没受伤,就是有些累,报什么官,你赶紧回去跟爹娘说一声。” 谢青松背起旁边的背篓,又去扶人:“依婉姐姐叫贤杰去给家里送信了,家里人肯定已经知道你的消息了。 走吧,我扶你下山。” 一旁的贤武走过来扶着他另一边的胳膊:“我也来帮忙,青枫哥小心些。” 这也不是讲客气的时候,谢青枫左右手各搭着一个半大小子,颤颤巍巍的下山去了。 依婉还是想得周到啊,要不是有这俩小子,光凭他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在天黑前走回家。 谢青枫好不容易回家的时候,林依婉已经狂奔在进城的路上。 一般的车马根本赶不上她跑起来的速度,如果想要快些进城,跑着进城才是最靠谱的。 果然,林依婉一路追赶上好几辆骡车,踏着落日黄昏跑进了县城。 兴许是昨掏银票的姿势太过帅气,林依婉刚进医馆门,昨天那个药童便迎了上来。 “林姑娘,掌柜的昨晚连夜派人去隔壁县请的窦大夫,就在半个时辰已经到啦。” “真的?”林依婉兴奋道:“窦大夫已经给我爷爷看过诊了吗?他怎么说?我爷爷什么时候可以醒?” 问完也不等药童回话,道谢过后便兴冲冲地往后院跑去。 跑到后院,正好看到奶奶在与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说话。 “…这病,只有三成左右的把握。 便是治好以后,人也基本与废人无异,干不得体力活、日常只能精细养着,且对岁寿可能会有一定影响。 你们家人可以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治。” 那人话还没说完,于氏便又红了眼眶,她如同一个孩童般无助,茫然的环顾四周,似乎是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 林依婉跑上前扶着她,又对那人道:“要治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治,窦大夫,拜托您了。” “依婉。”于氏依靠在孙女的肩膀上,语带更咽:“要不然咱别治了吧,你爷爷先前说如果他……” 林依婉态度强硬:“奶奶,我爷昏迷不醒,现在我说了算,我说要治就要治。” 她又转头对那年轻男子说:“窦大夫您好,银子的问题不用考虑。 我想问一下我爷爷这病要怎么治,大约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年轻男子正准备说话,屋子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丫头好大的口气,谁说要给你爷爷看病了? 你可知我窦某人看诊的规矩?” 规矩? 看诊还要什么规矩,不是我给钱你看病么? 可能是林依婉眼里的疑惑太甚,她对面的年轻人解释道:“姑娘,我师父看诊,一看病情值不值得他出手,二看对方能不能给出让他满意的报酬。” “之前何大夫有说过看诊费需要一百两,您请放心,这钱我们已经是准备妥当的。” “呵!” 窦大夫的一声冷笑,让林依婉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窦圣手 年轻男子解释:“何大夫先前所说的人应该是我三师兄,奈何他有事在忙走不开。 正巧当时我师父在场,便替他走了这一遭。 我师父看诊不收银,他只收罕见之物。 如果你家能拿出让他心动的东西,他便能免费给你爷爷看病。” 罕见之物? 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她去哪里找什么罕见之物啊? 如果青枫哥在就好了,他见多识广,肯定有主…… 想到谢青枫,林依婉顿时想到了今日在山上的收获。 她眼前一亮,立马朝着窦大夫冲了过去:“我有山参,上好的山参,窦大夫,您要么?” 窦大夫抚着胡须摇头:“不要不要,山参有什么稀奇的,老夫我的药炉里面有一箱子。” 哎,没想到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人家竟然完全不当回事。 她顿时失了信心,人参都不要,那什么蘑菇估计就更看不上了。 林依婉皱着眉恳求道:“窦大夫,要不您先救救我爷爷,这个报酬我先欠着,等我寻到罕见之物、或者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您告诉我,我来想办法,行不?” 于氏也跪下磕头:“大夫,求求您行行好吧,您救救我家老头子,老婆子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奈何窦大夫心硬如铁:“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若拿不出东西来,我就走了。” 说罢,便真的迈步朝前院走去。 林依婉见状握紧拳头,如果这个大夫真的不肯救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先把人打晕绑起来再说! “窦大夫,我…”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虎毛?” 窦大夫伸手在林依婉的肩头捻起一根金色的毛发对着夕阳细细看起来。 林依婉很确定,她在窦大夫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兴趣。 于是她立马她凑到窦大夫耳边小声道:“我不仅有虎毛,还有老虎,活的。” 这下轮到窦大夫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林依婉点头:“自然是真的,窦大夫您若有兴趣,这老虎就是您的了。” 过了一刹那的兴奋劲儿,窦大夫开始疑惑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瘦不拉几的林依婉:“你怎么会有活老虎,别是骗我的吧?” 只要窦大夫真的对老虎有兴趣,林依婉有的是办法证明。 “窦大夫,老虎是不是真的,您若愿意跟我出城一趟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再者,我右肩上有老虎抓伤的痕迹,您若不信,一看便知。” 窦大夫思考片刻便掉头往病房走:“随我进来。” 林依婉兴奋道:“大夫您同意给我爷爷看病啦?” “想得美,先让我确认一下伤口。” 伤口确实为猛兽所为,窦大夫对林依婉的话信了一分。 他又道:“现在出城,若你真有老虎,你爷爷的病我就治了。” “窦大夫您相信我,我手里是真的有老虎,您能先给我爷爷看病么? 我怕他……” “不行,看到老虎我才会出手。”窦大夫拒绝得很是果断。 看着林依婉铁青的面色,他想了想道:“老夫会给他一颗续药丸,这药能保证他十二个时辰内绝不会死” 林依婉还想再说什么,窦大夫却一阵风儿似的去了林兴粮的病房,接着又匆匆跑了出来。 “快走快走,我已经给你爷爷喂过药了,等我看到老虎立马就给你爷爷治病。” 林依婉无法,只得跟着窦大夫往院外走。 于氏看着相携而去的三人则是一头雾水。 什么老虎?依婉哪里来的老虎? 她该不会是骗人吧? 还有她身上的伤,这丫头怎么受伤了? 还有这窦大夫到底是什么人? 人已经走了,于氏众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匆匆赶来的何大夫则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窦大夫呢?窦大夫人在哪里?” 于氏见何大夫大有把整个后院全部翻找一遍的架势,她赶紧出声:“窦大夫刚出去啦,听说是要出城。” 她又好奇问道:“何大夫,我跟您打听一下,这窦大夫是个什么人呐?” 何大夫此时正心潮澎湃,见有人问便跟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窦大夫是咱们庆朝最知名的大夫之一,也是几乎所有医者都崇拜的对象。 他是天生的医者,十二岁开案给人看病,二十岁就名满天下。 而且他可是曾给皇上看过病的人,险些就成为了太医院院正。 奈何窦大夫喜好自由,便拒绝了。 皇上百般挽留也没结果,便亲笔题名‘圣手’匾给窦大夫。 因此窦大夫又被称为窦圣手,不过他老人家淡泊名誉,并不喜别人这么叫他。 窦大夫一直游离四方居无定所,而且他近些年已经不怎么给人看病了。 万万没想到今次运气这般好,竟然把他老人家给请了过来。” 万幸,万幸啊,这样一来,说不得你家里人是真的有救了!“” 何大夫的好一顿夸让于氏明白,这个大夫很厉害,再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大夫了。 可是这么厉害的大夫,还不一定给自家看病呢。 于氏将窦大夫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何大夫先是惊讶,而后立马摇头否认。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窦大夫医者仁心,怎会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来,他肯定只是随意一说。 窦大夫这人的医术和人品有口皆碑,你就放心吧,不管你家拿出什么东西来,他肯定会给你家治病的。” 如果林依婉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提桶水来让何大夫洗洗眼睛,甚至好好洗洗脑,好让他看清楚窦大夫的真面目。 因为这老头急哄哄的出城后便不肯走了。 “说好的出城就给我看老虎,老虎在哪里呢?” 林依婉…… “大夫,您看看这个地方,哪里能藏老虎?老虎肯定在山上啊。” 不,老虎其实在她身上,可原谅她,现在真的不敢凭空变出来。 窦大夫却是不听劝:“不,我就不走了。说好了出城就能看到老虎,你别想让我多走一步。” 依婉为爷爷的病情本就急得不行,现在蛮不讲理的大夫还尽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她真是被气得脑仁疼。 怒火丛生,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毕竟还指着他给爷爷救命呢。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一会儿别后悔。” 第三十六章 你家还有其他人需要看病吗? 林依婉这话里已经带了一丝威胁,可窦大夫显然没有当回事。 老人头往旁边一甩,摆明了就是不配合。 那年轻男子想劝,但还来得及说话,便在窦大夫的眼神威胁中讪讪闭嘴。 林依婉双手叉腰,围着窦大夫转了个圈。 接着就见她微微弯腰,扛起窦大夫就往前跑。 是的,扛! 就跟码头扛麻袋那般将人扛在肩头。 直到林依婉已经跑出半里地,那师徒俩才反应过来。 窦大夫怒喊:“放我下来,你个臭丫头,这是想要干什么?” 窦大夫的徒弟憋笑喊:“姑娘,危险,这样不可。” 林依婉脚下步伐不停:“您不是不想走么,我扛着您就是。 您放心,我藏老虎的山就在这附近,快些走两刻钟就到了。” 她又回头冲身后喊:“窦大夫的徒弟,要不您就先回城里吧,晚些时候我会带窦大夫回……” 很突然的,林依婉收了声儿,将窦大夫放在地上,然后警惕的看向周围。 她小声对身边的人道:“窦大夫,怕是碰上劫道的匪贼了,一会儿若打起来,您在我身后躲着些。” 虽然这大夫脾气臭了些,但爷爷还等着他救命呢,可得保护好。 窦大夫的眼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有劫匪?” “听到的,最少有四个人,但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具体藏在哪里。” 接着她便不再说话,屏息查看周围的环境。 “嗖”的一声,林依婉甩出刚刚将窦大夫放下时顺手捡起的小石子。 她本是试探性的一甩,没想到还真的在树里逼出一个人来。 那人纵身一跃,又快速藏到另一棵树里。 没有过来攻击他们。 林依婉还想再继续扔石子儿,却被窦大夫拦下。 “不用管他们,那是随身保护我的人。” 这话瞬间解开林依婉心头的疑惑。 难怪这老头儿这么难搞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竟然是因为身边有高手保护。 林依婉的表情太过明显,窦大夫都猜出两分来。 不过他现在对林依婉这个人更好奇。 “姑娘,你是怎么听出来他们的存在的。 要知道我带着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但真正能发现他们的,寥寥无几。” 窦大夫此时语气里满是兴奋,就跟刚刚听说林依婉手里有老虎似的。 “用耳朵听呗,现在这里眼睛能看到的就咱们三个人,但是却有七道呼吸声,那不是有四个人藏在暗处么。” 这解释虽简单,但不管是窦大夫师徒还是藏在暗里的四人都很是吃惊。 暗卫的藏匿功夫最是厉。 唯一露出破绽的时候应该就是窦大夫突然被扛跑,他们有些着急,所以呼吸声这才急促了些。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竟被那姑娘给发现了。 窦大夫听罢,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放着光。 “姑娘,你家里除了你爷爷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人需要看病吗?” 莫名殷切的语气让林依婉生了警惕心,这老头儿是想干啥? 心里虽提防,但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柔和:“窦大夫,我家人身体都好,一些小痛小病就不劳烦您出手了。” 窦大夫闻言很是遗憾。 如果还有一个重症需要他看该多好啊,正好用这姑娘当做报酬,把她带回家去好好研究研究。 可惜他这人最是守信,既已说好之前用老虎做报酬,现在便不好反悔了。 林依婉看天都要黑了,于是催促道:“窦大夫,要不咱继续赶路吧,不然一会儿天真的黑了,咱就没办法上山了。” 听说还要上山,窦大夫更加不想走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暗卫出来背他走,林依婉屈膝蹲在了他面前。 “窦大夫,刚刚那样看着可能不舒服,我背您吧。” 毕竟是有求于人,林依婉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该讨好的时候还是得讨好。 这个大夫比自己爷爷的年龄还大,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虔诚的表情,窦大夫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 “也行,正好让老夫我看看你的诚心。” 以及你的体力。 林依婉的体力让窦大夫刮目相看。 背着比自己重一多半的男人走了两刻钟的路,林依婉大气都不喘,脚下还稳得很。 林依婉的听力、体力以及之前扔石头时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一度让窦大夫觉得这是个归隐的高手。 可当他真的近距离接触时就发现,这姑娘没有一丝内力。 也就是说她能做到这一切,全是因为自身的优越条件所致。 这可真是个天才啊,现在更想要她当报酬了怎么办? 要不找个暗卫偷偷给她家里人下点儿毒,然后自己再给治好? 林依婉可不知道她背上的人为了得到她都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把人背到村口后林依婉说:“我把老虎藏在了山洞,从村里进去的话路会比较好走。 窦大夫您是在村口等我还是跟着一起上去。” 窦大夫恨不得黏在林依婉身上,看看她还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于是立马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林依婉带着师徒俩人进村,自然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 经过了昨天的抢水,村里人已经不再躲着林依婉,至少表面上都很热情。 “依婉这是从城里回来啦?你爷爷怎么样啊,好些了没?” “依婉吃饭了不,婶子家今天新磨了豆腐,要不来我家吃饭吧?” 也有人跟她打听身后、一看就跟村里人不一样的师徒二人。 林依婉笑着介绍:“这是给我爷爷看病的窦大夫,这是来山上寻药的。 婶子们,我先陪大夫上山,咱们晚边子再聊啊。” 闻言立马有人说:“依婉你等着,我去叫你叔来帮忙,这天儿马上就黑了,就你们仨人怎么行?” “就是就是,我也给你叫几个人,就算帮不上忙也能点个火把壮个胆。” 说完不等林依婉拒绝,那些人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剩下的人则是把林依婉团团围在中间,看那架势是绝不会放她一个人上山了。 不一会儿,村口便来了十多个举着火把的汉子,而且陆陆续续的还有人过来。 人家都是真心来帮忙,林依婉也不好拒绝,最后只得挑了二十个帮手,浩浩荡荡的进山“找药”去了。 第三十七章 打虎英雄 林依婉走在窦大夫旁边小声道:“求您可千万别说是上山来取老虎的,一会儿看到老虎后您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啊。” 窦大夫神秘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一行人上山后队伍便拉开了,因为林依婉事前叮嘱过村里人,一定要保护好窦大夫师徒,所以他们俩便被围在了正中间。 她则是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想到跟在窦大夫身后的那几个人,林依婉在山上一通乱跑,直到确定身后没人,她才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老虎从空间里带了出来。 此时老虎老实了许多,再次看到人后,眼神里甚至有了些求饶的意味。 林依婉看也不看,围着老虎左右转圈,就在想办法要怎么把它给弄下山。 早知道刚刚选个离山脚更近的地方好了,可经过刚刚一通瞎跑,她已经快到山顶了。 没办法,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扛。 她又回了空间好一通瞎找,终于在杂物房找到了一块不知道干啥用的大木板。 用麻绳将老虎固定在木板之后,林依婉便拖着木板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她便遇到了好些人在喊她的名字,在那些人之中甚至听到了她娘的声音。 “娘,娘,我在这里,您别担心,我没事。” 两拨人距离不远,很快便有人循声赶来,孙氏便是其中的一个。 她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先冲着女儿肩膀一顿拍打。 “你个死丫头不要命了啊,一整天不着家就算了,大晚上的竟然敢一个人在山上乱跑。 我看你这腿留着也是惹事儿,哪天我非得给它打断了不可。” 林依婉被打也不敢吱声,谁让这是她娘呢。 可她身后的老虎就没顾虑,看着眼前的动静,忍不住一声长啸。 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吓傻了。 孙氏听到虎啸的第一反应便是把女儿拉到身后大喊:“依婉快跑,有老虎!” 其他人更是吓得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林依婉只得大声喊:“没事儿没事儿,老虎受伤了,伤不了人,且我已经把它绑起来了。” 她站在原地的动作算是给了大家一点安慰。 就在这时窦大夫闻讯赶来。 他迈着腿直奔老虎而去:“还真是活的老虎。 没有外伤,竟也没有用药,姑娘,你竟是徒手抓住它的?” 这大夫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 呵,人窦大夫可没答应,瞧,他还在继续拆台。 “我看这老虎的一双前腿都被硬生生掰断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让它失去了行动力。 姑娘你可以啊,听说你之前徒手掰木棒就够吃惊了,没想到你还能徒手掰虎腿呢。” 窦大夫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嗡”的一下就沸腾起来。 “那老虎竟是依婉猎来的?” “你说说依婉这姑娘是咋长的,之前也没看出跟别人不一样啊,怎的今年夏收开始就变了个样儿呢。” “我的天爷啊,咱村里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人物啊。 之前家旺打野猪的时候可是有帮手,就这他还受伤了呢,再看看依婉,啧啧啧…了不得啊。” “打虎真英雄啊!可惜了,这要是个男娃儿,估计咱村里以后还得出号人物。” “哈哈,没男娃女娃也中嘛,只要一直是咱村里的就行。” 林依婉可顾不上村里人的议论,此时她正被孙氏拧着耳朵好一顿训。 “林依婉,你真是胆子肥了啊,还敢上山打虎,我看你这腿是留不住了,就得今晚给你打断才行。” 林依婉欠着脑袋哀声求饶:“娘娘娘,我错了,哎您轻点儿,真疼。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这回吧。” 就这认错第一名的怂样,那可是没有一丝打虎英雄的包袱。 窦大夫的徒弟看她这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儿来。 孙氏这才反应过来,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女儿。 她立马松开她对窦大夫说:“不好意思,我家女儿年岁还小不懂事,竟然这大晚上的把您往山上带。 这天儿也晚了,今日是回不了城了,不如下山先在我家歇一晚,明日一早再进城吧。 只是我家简陋、粗茶淡饭,还望您老别嫌弃才好。” 窦大夫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无事无事,老夫之前行医时,便是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儿。 只要有片瓦遮身、粗饭果腹即可。” 有了村里人帮忙,林依婉便不用自己拉着老虎下山,几个汉子一拥而上,抬着木板在前面开路。 林依婉则是被夹在人群中不停给孙氏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冒险。 结果这时候窦大夫又一次出卖了她:“姑娘,你肩头的伤可得小心一些,这段时间尽量别碰水。 一会儿到家之后,我给你拿瓶药,你自己早晚各抹两次,十天半个月的,结痂之后就没事了。” “肩头的伤?什么伤?什么时候伤的?” 孙氏骤然拔高的嗓门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五福村村霸偶尔也还是要面子的,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了。 林依婉忙道:“没事没事,小伤,刚刚不小心被树枝刮的。” 这边又小声对孙氏道:“娘,咱回家再说行不。” 说完还不忘用眼神给旁边的窦大夫甩飞刀,别以为她没看见某人窃笑的表情。 窦大夫对林依婉的警告眼神无动于衷。 呵,小样儿,这就是你敢扛着老夫跑的代价。 告状什么的,我可是最在行了,保准一告一个准。 一行人回村之后顿时引起了围观。 老虎啊! 五福村几千号人,除了谢青枫这个神奇外来者,其他人都没见过老虎。 大伙儿都想看看老虎长什么样,于是都纷纷涌了上来。 站在前排的人自己看了不算,还得回家把自己的媳妇、儿女、爹娘、兄弟姐们都叫上看个热闹。 于是早就该宁静的乡村,随着一只老虎的到来,彻底热闹起来。 这也不能不让别人看,林依婉便叫了贤武和他的几个小伙伴,让他们手持木棒围成一个圈,村里人只能在外边看着。 且为了大伙儿的安全,绑在老虎身上的绳索又加了好多。 现在这老虎,便是一双腿好了也没办法跑咯。 第三十八章 绯闻起 在外折腾一整天的林依婉早已饥肠辘辘,将老虎送去晒谷场后便立刻直奔家里。 “娘,我好饿啊,快些给我弄点儿吃的,要不然我真的要去啃桌子腿了。” 好在钱氏听说依婉带着两个大夫上了山,那时便开始做饭,等他们进门时正好有得吃。 钱氏在堂屋给窦大夫师徒摆了一桌,然后把林依婉叫去灶房,给她的饭菜都已经单独留出来。 林依婉见了饭菜那可是比见了爹娘还亲热,端起饭碗呼呼就是一通吃。 嘴里还不忘跟孙氏说:“娘,您再给烙些肉饼做个汤吧,窦大夫还有四个护卫,这么晚了也没没处找吃的,得给他们准备些。” 林依婉吃完两海碗饭,她娘做的腊肉饼和鸡蛋汤也好了。 想到今天白天,青枫哥好像挺喜欢吃她家的饼子,于是特意拿出两个留下来。 这饼子的做法她是跟她娘学的,正好让青枫哥试试正宗的做法吧。 她扣下俩饼藏在柜子里,然后将剩下的饼和汤端着送去了堂屋。 窦大夫见她又端了东西出来连忙道:“哟,隔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是什么好吃的,快给我尝尝。” 林依婉还记仇呢,她看也不看窦大夫,而是对他的徒弟说:“这位大哥,劳烦您将这些吃食给外面的护卫大哥送去吧。 吃食简陋,还望他们别嫌弃。” 窦大夫的徒弟闻言,看向林依婉的眼神有些异样: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竟是个粗中有细的。 他站起来接过碗道:“我姓卫名子安,姑娘可以称呼我卫大夫。 我在这里先替他们谢过姑娘了。” 窦大夫究竟是在卫子安出前门,从海碗里捞出一个饼来:“不给我吃我偏要吃,气死你。” 若不是自己亲自把他从医馆里带出来,林依婉都不敢相信,这人竟是个大夫。 就这行为,撑死五岁,不能再多了。 “呵,又不是我的护卫,饿出什么毛病来关我什么事,我可气不着。” 说完她也不理这个老头儿,回到厨房将之前留下的肉饼用油纸包好,然后让贤杰送给谢青枫。 “你记得亲手交给青枫哥,不能给别人了,什么也不用说,把饼给他就行。” 贤杰接了任务立马去给林依婉跑腿。 如果林依婉能够知道稍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定恨不得抽自己俩巴掌,再把这俩饼吃了。 可惜啊,万事没有如果。 她在送完饼以后就去房间给婶娘帮忙去了。 今晚家里有两个客人留宿,怎么着也得给收拾出一间房来啊。 俩人收拾好房间,又按照他们的身形整理出两套换洗的衣服,接着又要烧水给他们洗漱,很是一通忙。 而这边,林贤杰拿着姐姐交代的东西直奔谢家,言明要找谢青枫。 可这时谢青枫已经被他亲爱的弟弟硬拖着去开眼界,并不在家。 谢家人问贤杰,找青枫有什么事,他们可以代为转告。 贤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姐姐说了,这东西得亲手交给青枫哥。 既然青枫哥不在,那我便去别处找找吧。” 林贤杰掉头就跑,徒留谢家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的凝重神色不言而喻。 想想之前她们就曾听村里说过青枫和林家姑娘有些首尾。 那时她们都没当回事,谢家的文曲星,怎么可能会看上林依婉那种只会用拳头说话的姑娘。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们心里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先是两人同时消失一整天,接着先后下山。 然后大晚上的,林依婉又送了一包东西来,并且指明要送给谢青枫。 那这,要说他们之间没点儿什么,谁也不信呐。 现在看来林依婉是主动一方,而自家孩子是什么想法,就得看看他会不会收下那东西了。 谢青枫会不会收下那东西? 这还用问么? 贤杰在看老虎的人群之中找到了谢青枫,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清枫哥哥,这是我姐姐交代我送你的东西。 她叮嘱我一定要送到你的手里。” 谢青枫自认他和林依婉已经是朋友,所以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朋友送来的东西。 因为周边嘈杂,贤杰说话的声音也挺大,所以这话自然被不少人给听见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之一,若要让人违背天性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呢。 所以他们一般不违背天性,而是选择顺从。 考虑到当事人之一还在这里,周围的人很机智的用眼神交流起来。 也不知是沟通了什么内容,几个眼神对视之后,好些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 谢青枫在拿到油纸包后便猜到这里面应该是饼子。 正好今天晚饭没吃什么东西,好朋友送来的饼子可说是雪中送炭。 他拿到东西后不再久留,径直回了家。 而青松和贤杰俩小孩儿则是从人群里挤到最前方去找贤武了。 等他离开后,就在他们仨刚刚站过的地方,一股流言像四处传开。 “哎,那俩,应该是有些什么吧?” “我猜也是,要不然林…她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给谢送东西。” “我就说嘛,之前我听祝婶子说,上次她同谢一起去城里,谢提起林的语气很不一般呢。” “那是那是,我也听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谢跟其他姑娘打过招呼,但他跟林啊,单独说话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们说谢,他这是看上林哪里了?我是想了好些天也没想明白啊。” “不管想没想明白,反正我觉得他们在一起是好事儿。 你们还不知道吧,村口有好些人把守着,就是不准让人把老虎的消息传出去。” “哎,咱们好好的说着那俩人,你扯老虎做什么?” “你傻啊,本来昨儿抢水她就出尽了风头,你说有了这么个神兵利器在,哪个村不想娶回去当祖宗供着。” “现在有了老虎这事儿,可是更了不得了,你就说你活了这么些年,哪曾听过有谁能打死老虎的?” 额,那还真没有。 于是稍微聪明些的人都明白了,那些守村的男人是想把消息捂死在村里。 而林依婉嘛,既然生在五福村,那就在五福村当媳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瞧,她这不已经给自己在村里选好对象了么! 所以啊,这场婚事他们代表全村人同意了! 第三十九章 自我攻略的谢家人 谢青枫拿着油纸包回家时,站在院里苦等的谢家女人们脸色都变了。 但她们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句“果然如此”、“竟是如此”,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谢青枫打过招呼后便心急的回了房,而这落在一群女人的眼里就成了,他想要去看心上人送来的东西。 女人们在院里面面相觑,最后是谢青峰的大堂嫂刘杏花先说话。 “五婶儿,要不您进去问问青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是咱们猜错了才好,如果真的猜对了,咱们总得早做准备才好。” “是啊,弟妹,你是他娘,你进去问再合适不过了。” “青枫今年都满十六了,眼看着也是要给他张罗亲事了,咱们…那谢家…” 说起谢青枫的婚事,那可真是一块儿香饽饽。 谁也没想到前两年正好议亲的年纪他却出了意外,把这孩子都耽误到十六岁了。 不过十六岁的谢青枫仍旧是一块香饽饽。 不说外人,就是谢家的女人们,谁又不想为自己的姨侄女外甥女什么的做了这桩媒。 可她们还没出手呢,这香饽饽就跟村里的女霸王打得火热。 这孩子,莫不是读书把脑袋给读傻了吧。 谢青枫的娘刘氏对儿子的婚事也着急,毕竟她也着急抱孙子呢。 刘氏想了想,先是跟妯娌和侄媳妇们商量了一下说词,便敲开了谢青枫的门。 谢青枫见他娘来颇为好奇,印象中自他穿越之后,他娘好像都没跟他单独说过话。 见刘氏站在门口满腹心事却说不口的样子,谢青枫率先开口:“娘,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刘氏骨气勇气道:“娘,娘是想跟你说说话。 你今年也十六了,娘想问问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十六能对婚事有什么想法? 但谢青枫很快意识到,这是上辈子的思维习惯,现在,他已是庆朝的人。 在这里,男子十六岁要么成亲,要么就已经定好亲,像他这样情况的,毕竟少有。 如果他想安然的呆在古代不做个异类,看来是真的要把婚事提上议程了。 那如果一定要娶媳妇儿的话,得娶个什么样的呢。 谢青枫埋头苦思,刘氏心里却跟吃了黄莲似的苦得厉害。 儿子想得这么认真,难不成真是对林家姑娘有了想法? 要知道以前提及他的婚事,他都是说功名为重,这些小事暂放一放,不急的。 于是她试探道:“青枫,娘就是今天看着林…看着依婉突然想起啊,我儿不管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可不能娶她那样的。” 谢青枫下意识问道:“娶她那样的怎么了?依婉有哪里不好吗?” 他的朋友他得护着,决不能被人议论。 刘氏闻言心里凉了半截,这么护着,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又有谁信呢? “她,她那么凶狠野蛮,你瞧见她上次砸他太爷爷家的房子没,她还总打架,这姑娘家抛头露面的,谁敢要?” 谢青枫纠正他娘的话:“娘,正确来说那是依婉家的房子,她砸的是自家房子。 而且她又没有无缘无故打架,她哪次打架不是为了家里人? 要我说啊,谁家娶了这么个媳妇儿也好,以后再也不怕被人欺负。” 瞧瞧瞧瞧,这都开始帮人说上好话了。 刘氏心里更急,但她努力控制着:“可是,可是谁家娶媳妇儿也不是用来打架的啊?” 谢青枫又答:“那娶媳妇儿干啥呢。 干活,那肯定谁也比不上依婉。 裁衣缝补,娘,您也看过贤武他们兄弟身上的衣裳,据说都是他们的姐姐亲手做的。 他们还说他姐会绣花呢,这村里有几人会绣花的。 做饭,我今儿倒是尝了依婉做饭的手艺,娘,不是我说嘴,就咱家,确实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依婉的手艺。 那您说说,依婉还有哪方面是不行的?” 刘氏…… 说什么说,说个头啊,再说下去就得说到让我上门提亲了吧。 呸,老娘我才不如你的意呢。 于是,刘氏满腹心事的来了,没坐多久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刘氏出门时脸带愠色,众人一看就知情况不好。 而她也没跟大家转达儿子的话,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房间。 坐在床上,刘氏反复想着儿子说的话。 这话吧,粗听不觉得,但确实越想越有理。 那依婉模样好、人也能干,听说还读过书会写字,以后跟儿子在一起也有话说。 且还有一点,依婉的厉害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等她跟儿子成亲,只要自己与她把关系处好,以依婉护短的性子,那必然也是会护着自己不被妯娌欺负的啊。 想起妯娌刘氏还是颇有一些怨气的。 谢青枫的爹在家里排行老五,一个中不溜秋的位置,再加上性格内敛,所以颇不起眼,他们两口子在家里一直是被压榨的对象。 直到谢青枫展露出惊人的读书天赋,刘氏在妯娌间的地位才好一些。 可由于刘氏嘴巴笨胆子也小,所以明里暗里还是会受一些气。 但如果,他们这房有了个精明能干的儿媳,那可就不好说啦。 之前公爹的意思是给儿子说一房城里的媳妇,当时刘氏就不乐意。 那城里媳妇和她这乡下婆婆能处到一块儿去吗? 那城里媳妇能听她这乡下婆婆的话么? 依婉就不一样了啊,她们是一个村儿的,自己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打小就乖得很呢。 且她也知道,依婉这些天除了针对林家旺那家人之外,对其他人还是如同以往一般,很是和气。 刘氏越想越美,在她男人回来时,竟觉得娶了林依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儿子自己喜欢嘛,他喜欢的话小两口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谢在晒场看了热闹,又临时开了个小会,回来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自家媳妇儿不仅没睡,还笑得挺乐呵。 刘氏心里有话便存不住,于是把刚刚与儿子的谈话还有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也是想试探一下男人的想法。 谢成才听过后陷入了沉思。 刘氏有些担心:“怎的啦,你不同意啊?” 谢成才无奈的笑了声,他摇头道:“没有不同意,只是想起大伙儿说的话,觉得挺巧。 刚刚我们好些人商量了一些,觉得依婉打老虎这个事情还是得捂住,不能让村外的人知道。 就是依婉这个姑娘家,最好也能嫁到咱们五福村。 有人觉得依婉能力强愿意娶,有人觉得这姑娘太强势自家不想要。 我当时还想呢,我家老大是个读书人,如果能跟依婉这个娃子配一对也挺好,最起码以后不用受欺负。 万万没想到啊,我这还只是想着,人小年轻就看对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好。”刘氏见自家男人也同意,立马笑得直眯眼。 “那你说,咱是不是跟爹娘说一下这个事儿,然后就准备去林家提亲了。” “改明儿我先跟爹说说吧,爹应该也会同意的,爹同意就没问题了。 至于林家那里,先等等的。” 谢成才心想,就算他爹不同意他也有办法。 只要把老虎能卖多少钱告诉他爹,那个钱串子立马就会答应。 此时已经陷入睡梦中的谢青枫完全不知道,就在他的一墙之隔,他爹娘已经为他定好终身大事了。 第四十章 当祖宗供起来 等看老虎的人潮散去,已经过了亥正时分。 林依婉将老虎弄回家来交给窦大夫后正准备去睡,林二川和林三河踏着月色回来了。 因为没找到人带口信,林二川便自己去了镇上把弟弟给叫了回来。 见他们兄弟俩回来,孙氏和钱氏妯娌又是一通忙,在厨房收拾出几个快手菜。 “怎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林三河边吃边道:“我们今儿出去干活了,二哥在那边等了我好一会儿,所以才晚了。 回村后我们又去田里转了一圈,见老宅那边正接着上家的水呢,就把他家的田埂都给挖开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听说他们俩去挖田埂,林依婉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自己放出去的狠话,她都给忙忘了,他爹却还记得。 并且在外面跑了一天后还想着去看看。 看着低头扒饭的人,依婉有些心酸又感动。 她爹对她随口一句话都这么上心,更想赖在家里当老姑娘了,怎么办? 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家里人都是知道的,钱氏闻言露出赞扬的神情。 “做得好!那家人竟敢把我家依婉的话当成耳旁风,就是要给他们些厉害瞧瞧。” 林三河稍稍填了肚子,饿得不那么厉害之后话就多了起来。 “林家旺那个狗娘养的,还有他们那一大家子,都不是个好货。 我以前只知道他们不要脸,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 竟敢伤我爹和大哥,依婉,你怎的只砸了他们的房子,就该把他家的脑壳都砸个稀巴烂。” 林依婉知道叔爹性情冲动,担心他做傻事,便温声解释:“砸房子只是第一步,且我也说了,我砸的是自家的房子,那相当于到现在我什么也没做。 理还在我们这边,但老宅已经有了大损失。 这事儿看后面吧,爷爷如果好了,这事儿听他安排。 如果爷爷没醒,别说是敲烂他们的脑壳,我连他们的骨头都要敲碎,然后扔到山上去喂野狗。” 知道林依婉后面有安排,林三河也不着急了,转而问起那两个大夫的事情来。 林依婉便将今天的事和盘托出。 从一早跟谢青枫进山、见蛇、挖参、遇虎、采菌,到下山后进城遇大夫,怎么求着大夫给爷爷看病,都一一说了出来。 得知女儿为了赚钱,竟然带着谢青枫进了群峰山,还在山上受了伤,孙氏和钱氏两个女人险些没晕过去。 “没事啦没事啦,娘,婶娘,你们别急,瞧,我现在也就是受了点儿轻伤。 但今天挖的山参和菌子卖的钱说不定就够爷爷看病啦,说不定还能剩点儿,让咱们再囤些粮呢。 再说了,若我今天没有去群峰山,哪里能猎得老虎,没有老虎又怎么能请动窦大夫给爷爷看病。 所以说啊,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一边是公公,一边是女儿,孙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本能的想反对女儿做危险的事,可又明白,现如今公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不是女儿,别说给公公报仇,就连医药费都掏不出来。 孙氏能想明白的,大家自然都明白,屋里一时陷入沉默。 林依婉见不得大家为她如此萎靡,于是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已经请到了大夫,也赚到钱了,都开心些吧。 说不定明天窦大夫给爷爷看过病后,爷爷就好了,这样咱们家就跟以前一样了。 那我也再不去后山冒险了,行不?” 行不行的,暂时也没了其他办法,一家人各怀心事,就这样散了。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谢青枫带着一背篓的希望踏上了去府城的道路。 林家几人也陪着窦大夫进了县城,窦大夫已经答应,今天开始就会给林兴粮治疗。 一行人进了城到了医馆,于氏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窦大夫。 窦大夫时常经历这种事,倒也习惯了。 可林家人却觉得奇怪,要知道于氏可是村里最没有好奇心的人之一。 她甚至从不主动去听别家的八卦,此时为什么会对窦大夫露出这种眼神来? 林依婉趁着窦大夫做准备的功夫,拉着于氏在一旁悄悄问话,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奶奶,这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终于又找到一个人说话,要知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只跟大儿子分享了一遍,可完全没过瘾。 于氏拍着手激动道:“可不是不对?大大的不对啊,丫头,你可知道里面这是什么人?” 林依婉摇头:“难道他不是窦大夫,咱们找错人了?” 说着她便想往病房走,得赶紧制止那个庸医才行,别病没看好,万一再给他爷爷看坏了。 于氏拉着急躁的孙女:“他确实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却比咱们要找的人厉害多了。 我听何大夫说,这人给皇帝老爷看过病,而且险些当官了呢。 他自己给拒了,所以皇帝老爷给他赐匾叫什么圣手。 反正何大夫说,这人可了不得,那简直就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了。” 林依婉听罢,直觉自己捡到宝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啊,那这下爷爷肯定有救了。 她,她先前应该没有得罪这位窦圣手吧? 窦大夫脾气差点儿算什么,那搁在有本事的人身上就叫性格! 哎呀,以后非得把这位当祖宗供起来不可。 林依婉心里美着,脸上也终于露出这几天来最开心的笑容。 但她叔爹却持有不同意见:“娘,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皇帝老爷让他当官他不当,非得当个大夫? 反正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要不咱再找找其他大夫。” 林三河的话刚说完就被大哥赏了个暴栗。 “闭嘴,万一被窦大夫听到后不肯给爹看病了怎么办? 爹以前教咱们念书时讲过的淡泊名利的故事都被你当耳旁风啦。” 林三河抱头委屈求饶:“哥我错了,我相信窦大夫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 他一定能治好咱爹,一定能。” 有了林三河的一番插科打诨,大家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窦大夫也在此时出来道:“我再跟你们家强调一遍,老夫便是使尽浑身解数,怕也只有四成把握能治好。 但若不治的话,我可以保他三年不断气,说不得哪天就自己醒来了,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你们确定要治吗?” 林家几人彼此看了一眼,林大山走出来道:“窦大夫,我爹性子要强,想来他绝不愿意躺在床上做个活死人。 我们做儿孙的,今天便为他做了这个决定。 我们要治,辛苦您了。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坦然接受。” 窦大夫便带着徒弟踏入了病房。 病房门在林家人面前缓缓关上,再打开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第四十一章 继续囤货 “窦大夫,这都三天了,我爷爷怎么还没醒啊?” 窦大夫已经被林依婉念得耳朵生茧,他甚至有些庆幸,当初是要了那头老虎当报酬,而不是林依婉。 如果真把林依婉带回去,估计用不了两年他的耳朵就保不住了。 “三天了,你就守在医馆寸步不离,除了睡觉之外,你几乎每隔一刻钟就要问我这个问题。 林依婉,你就没点儿别的事情要做吗? 你还能不能让我有点儿自己的生活了?” 他的声音尽显疲惫无奈、甚至隐隐还有些怒火。 林依婉赔笑道:“窦大夫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么? 要不你跟我说个具体时间,在那之前我都不会问你了。” “一年,一年内你爷爷如果没死的话肯定会醒过来。” 这摆明就是为了堵嘴的话,林依婉哪肯接受,她正准备继续追问,却见窦大夫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阴恻恻道:“这是我精心研制的哑药,只要小小一颗,保证一辈子都说不了话,你想要试试吗?” 林依婉立马捂嘴摇头,接着掉头就走。 窦大夫得意笑道:“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卫子安从窦大夫身后的房间走出来:“师父,您又逗林姑娘了。” 窦大夫收了表情严肃道:“哪有,这丫头忒烦人,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我非得把她毒哑了不可。” “如果您拿出来的不是糖豆,兴许我就真的信了您这话了。” 窦大夫喜甜,但他觉得若被外人发现他吃糖,有损他神医形象,于是便把糖豆做成药丸状,还找了个小药瓶装着。 被徒弟揭穿事实,窦大夫有些恼羞,他怒道:“就你话多,让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提及正事卫子安还是很靠谱的:“已经做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取新鲜虎血炼制药丸,果然没了先前那种情况。 接下来便是试药,我已经让暗四联系人把药送去山谷。” 原来窦大夫最近正在研制一种针对体虚的新药,这其中就需要新鲜虎血作为药引。 以窦大夫的身份,要找到一只活虎倒也不是难事。 只要他开口,肯定会有人送来活虎,只是这样容易欠下人情债,且时间也不那么好控制。 恰巧林依婉手里便有没有下药的、鲜活的老虎,这不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么。 所以他才会给林兴粮看病,只是没想到让他无意间发现了林依婉这个宝藏。 可惜宝藏此时却不能呆在医馆。 只要继续呆下去,林依婉就会忍不住在爷爷的病房和窦大夫跟前来回折腾。 于是她索性出了医馆,出门去买东西了。 之前她掏出二百两给医馆,说是要给爷爷看病。 但后来她却用一只活虎换来了一个最好的大夫。 那大夫不收诊金、他自己出的药也不收钱,林依婉只需要出医馆这部分的费用,所以二百两根本没花出去,又原样回到了她手里。 想到青枫哥的话,她决定趁着手里有钱再囤些粮。 但不知是五福村屯粮的消息传开了还是有其他消息传来,现在的粮食价格比起往年涨了接近一倍,且买的数量还有限制。 林依婉想着家里的粮食和她空间的粮食,便也没有多买。 接着她又去了杂货铺子,买盐、糖、针头线脑这些日用品。 这些东西不知大家是不是还没想到,买的人并不多。 林依婉便趁着涨价并不厉害,选了几个铺子零散买了一百斤盐、一百斤糖。 香油秋油那些调味料也买了不少。 蜡烛、灯油、笔墨纸这些东西也都少不了,便一并多买了些。 接着她又去了布庄,各种粗布细布买了十几匹。 猪肉铺子的肥肉和板油也被她一扫而空。 反正不管怎样,先囤够一年要用的东西再说。 买完之后想着这东西一天一个价,青枫哥人还在府城,等他回来再买肯定来不及了。 于是照着刚才买的东西又全都买了一份。 买布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插曲。 她听同店的客人说,张记布庄也不知怎的,前几天突然开始降价,说是要关店了,店里的货卖得很是便宜,可惜她那时在乡下,没捡着这便宜。 林依婉这才想起险些被她遗忘在脑后的张家来。 最近自家事多,还真不知道他们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还有这降价卖货,到底是张老爷的手段还是张太太的想法呢? 看来,她今晚得去张家探探情况了。 拉拉杂杂的许多东西,林依婉直接在城门口雇了两辆牛车运回村。 果然,在村口便有人问她,这是又囤粮了? 林依婉回道:“粮食价格涨得太厉害,可是不敢下手了。 我买了些盐和糖,还有针头线脑、布料,这都是日常要用的东西。 外头如果真的出事,这些东西也难买。 反正这玩意儿也不会烂,就先屯着吧。” “哎哟,还是你们年轻娃子头脑灵活想的周到,我赶紧让我家的也进城去买些,别到时候真涨价了可不得了。” 林依婉一路走一路说,等她到家时这消息几乎已经传遍全村。 此时家里大门敞着,院里的孙氏见到她立马迎了上来。 “你怎的回来了?你爷爷情况怎么样啊?人醒了没有?” 林依婉说:“爷爷还没醒,我呆在那里也是糟心,就买了些东西回来。 娘,都有谁在家,都叫出来帮忙搬东西吧。” “就我和你婶娘在家,其他人都出去了。 这都是买了什么,怎的还买了两车东西。” 林依婉指着东西多的那一车说:“娘,这是咱家的,你先跟车夫把东西运到院子里。 这车是青枫哥家里的,我给他送去。” 听到谢青枫的名字,孙氏猛地抬头:“青枫从府城回来啦?” 谢青枫去府城卖货这事儿孙氏是知道的。 林依婉摇头:“还没呢,哪儿那么快,路上来回就得四天,再加上卖货的时间,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天的吧。”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府城的谢青枫已经在筹划着回家的事情了。 “人没回来那这东西哪儿来的啊?” 孙氏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林依婉已经带着车夫走远了。 第四十二章 刘氏看儿媳,越看越喜欢 当林依婉敲开谢家大门时,来开门的谢家二伯母简直一头雾水。 “依婉啊,你这是有啥事儿啊?” “大娘,这是青枫哥让我帮他买的东西,我给送了来,麻烦您给收一下呗。” 谢家二伯母一头雾水,自己的侄子不是去了府城吗,怎的还让林依婉帮忙买东西了。 她正想追问,刘氏却走了过来。 “依婉啊,青枫走前跟我说了这事儿,真是麻烦你啦,等青枫回来,我再叫他去给你道谢。” 刘氏本是一片好心想要帮林依婉把事儿给圆过来,可她却没想到林依婉听到这话却是满头问号。 青枫哥走前说了?他说啥啦?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东西有人收就好。 林依婉帮着将东西卸下牛车,又收了刘氏的好多声谢后便回家去了,并不知道刘氏看向她背影的眼神有多亲热。 依婉这孩子可真是好,人还没嫁过来呢,就一心为她家青枫着想。 “弟妹,青枫走前说啥了,咱家又不是没人,怎么让林家帮忙买东西啊。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咱自家也能买。” 刘氏收了笑容道:“嗨,二嫂你也知道,青枫的事情我一直都插不上手,都是公爹和他自己说了算。 他只是交代我,不管依婉送什么东西来,让我尽数收下就是。” 其实儿子什么也没交代,但刘氏自诩作为一个好母亲,就是要想儿子所想,急儿子所急。 既然儿子跟依婉的关系都那么好了,且她也看好依婉这个儿媳,那她自然是要好生支持两人的。 这头林依婉回家帮她娘把东西收拾好,接着便去了自家田里找她爹。 此时林二川兄弟带着家里的所有男丁正在田里除草,在医馆休养了两天的林贤文也在此列。 林三河见到她便蹚水走了过来:“依婉,你怎么回来了,这热的天跑田里来做什么。 你爷爷咋样,醒了没,大夫怎么说。” 林依婉回道:“爷爷还是老样子,窦大夫只说让我耐心等,我坐不住,就买了些东西回来了。” “叔爹,今儿我在城里走了一圈,发现粮食价格涨了快一倍,且城里也买不着什么粮了。 要不明天你和我爹去周边几个镇上转一圈? 我想着他们那边消息没城里灵通,说不定还能买到一些低价的粮食呢。 哪怕价格不低,能买到就行。” 对于买粮这事儿林家人都很重视,林三河点头道:“行,这也是个办法。 这都快三个月了,一滴雨都没下,我估计秋收是不能指望了。 如果不是咱家有口深井,估计连院里的菜都快养不活了。” 林依婉又说:“叔爹,爷爷看病的那二百两医馆已经退回来了,我放了一百两在家里,您跟我爹就可劲儿买吧。 除了粮食,凡是咱家用得上但又没办法自己产的,都买些来。 今天我在城里已经买了一些东西,您跟我爹回去后看看,还少了什么你们就看着补充些。” “哎,好嘞。”林三河爽快应声:“这话等我们回家再说也行,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 “我一会儿还得回城里,奶奶这两天吃睡都不好,我得盯着些,别爷爷还没好她老人家又病了。” “那你可得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把身体给弄垮了,你快些走吧,买粮的事情就交给你爹和我了。” 林依婉想着去城里之前再回家一趟,却没想到这一回去,倒瞧了回热闹。 还隔得远远的林依婉便听到自家门口有人闹事。 细细一听,竟是老宅的木氏。 她话说的难听,此时已经骂到家里两个小妹妹身上去了,说什么“一看就是个福薄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卖到窑子里去,当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小表子”。 林依婉一听就怒了,她拔腿跑到李氏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巴掌,直打得木氏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她半蹲在木氏跟前,单手捏着木氏的下巴,目露凶光、语含杀意。 “老妪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再敢来我家撒泼,信不信我一把哑药下去,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木氏看到林依婉后不可为不吃惊,平时都快眯成缝的倒三角眼瞬间瞪大。 “你,你…”这煞星不是去城里了吗? 接连几天,房子被砸、最器重的被打成废人、两个大孙子也被打断腿,就连家里的田埂都被挖了。 木氏那个气啊,她觉得她再不发泄就要被憋死了。 可巧林依婉这几天不着家,天天都在县城呆着。 前天她实在忍不住便跑到林家门前破口大骂。 这家里也只有钱氏出来与她对嘴呛了几句,最后还不是被她骂得灰溜溜的走了。 骂完后也没见林依婉上门找麻烦,于是想着只要林依婉不在家,她天天都要去骂。 不管怎样,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林依婉再凶又怎么样,事后还能找她这个太奶奶算账不成?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特意等到林依婉出门再过来,却被人杀了个回马枪。 此时木氏躺在地上,肚里藏了好些脏话痞话却一个词儿也不敢说。 她突然之间确信,如果自己再骂下去,有没有哑药不好说,但这死丫头绝对会打她个半身不遂。 见木氏颤抖着不再言语,林依婉便甩开她的下巴道:“做人要识相点儿,打不过就认输。 我脾气不好,心也不软,绝没有什么不对老人女人孩子动手的观念。 如果再有下次,以后你就不用出门了,滚!” 木氏屁话也不敢说,拔腿就往家跑去。 林依婉心情不好,挥散看热闹的人便回家去了。 屋里孙氏、钱氏两人气得够呛。 木氏那个老婆子就跟坨狗屎似的,去碰她容易脏了自己,不碰她放在那儿也恶心。 她们妯娌原本都想学着依婉,实在不行便将那老婆子打走,管它什么名声孝道之类的,见鬼去吧。 原以为今天且得闹一阵子,没想到依婉回来三两下就给解决了。 依悦、依锦两个小姑娘看她进来,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姐姐,我们……” 两个小可爱茫然又脆弱的眼神再次让林依婉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被李氏卖掉的姐妹俩,最后是不是真的会流落到那种地方去呢? 她一把揽过两个妹妹,犹如发誓一般承诺:“姐姐在呢,姐姐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依悦抱着姐姐纤细的腰肢,却仿佛找到了靠山。 她软糯道:“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跟你在一起。” “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因为你想要的,也正是姐姐想要的。 第四十三章 自我攻略的林家人 安抚好两个妹妹后林依婉便去了县城。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爹娘针对她的终身大事特意展开了一场谈论。 晚上临睡前,夫妻俩跟往常一般先是将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说了。 林二川准备睡觉时,孙氏却突然道:“你说,青枫给咱家做女婿怎么样?” “青枫,哪个青枫?”林二川困得很,脑子迷迷糊糊的转不过弯来。 不知想到什么,他顿时没了睡意,猛地坐起来诧异问道:“那个青枫?” 孙氏点头:“谢青枫,咱五福村的文曲星,几十年才出一个的秀才。” 林二川扒拉了一下脑袋,又躺了下来。 “我说你这一天天的,胡咧咧什么呢? 那谢家早两年就说了,要给他家的文曲星说个城里媳妇儿,咱依婉再能干也是个乡下妞。 再说了,依婉不是说想留家里当个老姑娘么,她都不一定能看上谢青枫。 我都做好养老姑娘的准备了,别瞎想,快睡吧。” 孙氏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孩子瞎说你也跟着瞎胡闹啊。 我看她就不是真心想在家里当个老姑娘。 上次她还跟我说,就想找个同村的人嫁了呢。 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应该是看上青枫了,所以才说要嫁个同村人。 你看看吧,果然没错。 她对青枫的评价你是没听着,反正什么好话都往那人身上堆。 而且她除了家里几兄弟,什么时候跟村里的男孩儿说过话。 可跟青枫就不一样啦,给人送花、送吃的、还带着人一起进山赚钱。 就今儿个,还买了一车东西送去给谢家。 若说她心里没有青枫那孩子,我是不信的。” 林二川这个糙汉子越听越不对劲儿,如果真是媳妇儿说的那样,那自己闺女说不得就是看上谢青枫那个兔崽子啦。 他沉声问道:“那谢家是个什么反应?” 总不能是她女儿剃头担子一头热,要不然他非把谢青枫那个兔崽子的头拧下来当板凳坐。 “我是觉得吧,青枫对咱们依婉也有好感。 你何时看过或者听说过青枫跟女孩儿打交道?没有吧。 不仅是你,就是村里人都没见过听过。 可就是那么奇怪,他三番两次的跟我们女儿说话,就连女儿送去的那劳什子兰花,他卖了钱都非要分咱家一半。 那可不是一点小钱啊,整整二百五十两! 你想想,这事儿换做是你,你若不是对哪个姑娘疼到心坎儿里,能给人那么些钱? 而且啊,谢家好像也有这个意思。” 孙氏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得意,眉眼都飞舞了起来。 “谢家?她家的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孙氏笑道:“这两天我去林地打猪草,碰到刘氏她都主动跟我搭话,那话里话外都在说咱家依婉的好。 她家正有一个适龄的儿子,然后在我面前猛夸我女儿,说她不想结亲,谁信呢。 且我们家跟谢家,原先也就孩子们常在一块儿玩,大人之间是没有交情的。 以前十几年我们见面说的话都没这两天多,你细品品,她是不是想结亲。” 林二川撑着下巴凝思片刻后得出结论:“我就说我女儿好,多能干的人儿,怎么可能没人要。 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求,咱们急个什么,慢慢看,兴许还有更好的人家呢。” 瞧这劲儿,女婿还没个影儿,老丈人的谱都摆上了。 孙氏闻言气急,在他的胳膊上狠拍了两下:“我看你是疯了,青枫多好的人才,你不想着抓紧,还敢慢慢看? 他现在可就是秀才功名了,以后哪怕不能再进一步,这身份也算不错了。 自打他大病一场醒来,这十里八村甚至县里有姑娘的人家,谁不想招他做女婿。 而且他能考秀才,说不得咱们的外孙子在他的教导下能考个举人功名呢。 还慢慢看,再等你看,黄花菜都凉了,你就等着你女儿跟你哭鼻子吧。” 被媳妇骂了一场,林二川也不敢再摆谱,他灰溜溜地摸着鼻子道:“那,那还是我女儿高兴最重要。 哎,也不知道那小子身体好全了没,后面会不会突然又病倒,要不咱请窦大夫先给他看看。” 连媳妇翻了个白眼,他又改口道:“是是是,咱们附近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好的人才了。 你仔细留意着,多跟他娘接触吧,我没意见,没意见。” 孙氏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这事儿你先别跟别人说啊,我先跟青枫他娘好生聊一下。 以前都没怎么跟她接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 不过啊,依婉的嫁妆倒是可以抽空准备起来了。” 林二川连连保证,这才被孙氏松口同意让他睡觉。 而这样的谈话不止发生在林家,同时发生在五福村的很多人家。 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此时也算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谢青枫和林依婉的结合。 比如说那些想要娶林依婉的人家和想要招谢青枫当女婿的人家就很想不通。 这一文一武,按理来说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不过他们想不通也无济于事。 毕竟全村人都知道那两人是一对,就是想使劲儿也来不及了。。 而且今天林依婉送了一车东西去谢家,而刘氏毫不客气的就收下这一举动就表明,他们两家对于孩子们的事也是乐见其成。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就是,目前五福村婚恋市场上热度最好的两人选择了彼此消化,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作者题外话】:好了,现在双方父母都允婚了,全村人也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儿了,接下来就等两个人互生好感,开始谈恋爱了 第四十四章 林依柔早已疯了 林依婉回到医馆后院,便看到于氏笑得满面春风,正与何大夫说着话。 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连忙跑上去问:“奶奶,是爷爷醒了吗?” 于氏连忙跟她分享喜讯:“是啊是啊,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你爷爷突然睁眼了。 窦大夫给你爷爷检查过了,说是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现在只要慢慢将养着就行。” 林依婉提脚就往屋里跑。 林兴粮穿着白色里衣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不过短短几天,林依婉就觉得他瘦了不少,整个人连精气神儿都没了。 “爷爷…”林依婉语未出泪已至。 “哭什么,爷爷都已经没事了。”林兴粮说话的声音尽显虚弱,但他仍撑着一口气继续道:“好孩子,这几天辛苦你啦。 爷爷虽受伤病了这一场,但心里仍是很高兴,你做得好。” 她蹲在林兴粮的病床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爷爷,我哪有什么辛苦的。 再说了,只要您没事,我就是辛苦点又有什么关系。” 林兴粮费力抬起手臂在林依婉的头上轻拍两下,笑道:“你啊,你啊。” 他神情里满是宠溺,仿佛拿这个孙女没了办法。 眼看着爷爷已经醒了,林依婉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她是多么担心,爷爷会跟上辈子一样,在受气后重重一摔,然后人再也没有醒来。 跟爷爷说过话后,林依婉又去寻了窦大夫。 窦大夫不等她开口,直接将林兴粮的情况全盘托出:“你爷爷能醒的话身子就没什么大碍。 不过以后一定得注意将养,不能受气、不能碰头、不能干力气活,饮食要营养清淡。 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摔倒时脑袋里有了淤血,我用药物和针灸将淤血给散了,但不保证脑子里就没了淤血。 所以以后一定要再三小心,万万不能冒险。 我会给他开三种药方,第一种吃七天,第二种吃二十一天,第三种吃三个月。 如果你家银钱不趁手,第三种不吃也没关系。 你爷爷还得在医馆再留三天,这几天还得针灸。 好了,没事你就走吧,我得忙了。” 林依婉满腹感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窦大夫给轰了出来。 这窦大夫,是有多不喜欢她。 此时天色已晚,林依婉来不及给家里送信,便想着明日一早再出城。 至于今晚嘛,少不得要去张家看一看了。 戌时,这座热闹了一天的小城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林依婉穿着身短打衣衫,在确定身边的奶奶已经睡着后,便摸黑翻了围墙出去。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浑然不知身后还跟了两条尾巴。 出门后林依婉直奔张家。 此时张家也已入睡。 她先去了佛堂,也就是上次林依柔被关的地方。 隔了一段时间再来,这个“佛堂”已经变得正常,窗户和门上的木条已经被取掉。 于是林依婉便推开门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她顺着呼吸声在床边的脚踏上看到了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形的林依柔。 林依柔在这里被关了一段时间,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听到开门声便立刻睁开眼:“谁?” 林依婉吹亮了火折子回道:“是我。” 脚踏上的林依婉看清来人的面貌后一跃而起:“依婉,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你带姐姐走好不好,姐姐在这里简直生不如死啊。 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帮姐姐的对不对,” 林依婉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也不做声。 等激动过后林依柔仿佛才反应过来,她喃喃道:“不对,你不是来救我的。 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是你把我送到了张家,是你让我守寡,是你让我受尽折磨,都是你!” 林依婉只觉好笑,林依婉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日渐深厚啊。 她懒得与这种人废话。 本来她也没话说,只是想来看看林依柔过得有多惨。 现在确定与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她也心满意足,该走了。 林依婉掉头向往外走,林依柔却是不让。 她跑到门前拦住门道:“你看不起我,你又看不起我,打小就是这样。 明明我才是姐姐,可为什么总要被你施舍,为什么你事事都要压过我一头。” 林依柔的精神仿佛有些不太正常,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明明我比你先开始认字,可是你不过两个月就赶上我两年的进度。 明明是我喜欢爷爷挂在书房的字,他却当做奖励送给了你。 读书认字你压我一头还不算,绣花也要胜过我,做饭也要胜过我,样样都要胜过我。 就连咱们一起捡回来的小野猫也更喜欢你,总是粘着你。 林依婉,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啊? 你知不知道,我时常恨你恨得要死。 你八岁那年病得快死了,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在你的药里掺了东西啊,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你就死了。 可你的命为什么那么硬?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林依柔也不需要对面的人回话,她仿佛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明明你一点也不乖,你经常跟大人顶嘴,你贪吃,你还总生病,可他们都喜欢你。 爷爷还说,幸亏你不是男孩儿,要不然他真的没有无颜对你。 他说除了谢家那个神童,他再也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 他说这个家里孙子孙女七八个,他最喜欢的就是你。 凭什么? 我才是家里的长孙女,我弟弟是家里的长孙,他放着我们姐弟不疼,偏偏最喜欢你。 呵,它喜欢你又有什么用呢,你知不知道它最后死得有多惨。 它被我活活掐死,放了血剥了皮后剁碎喂了鱼。 可笑你还为了一只野猫伤心了一个月,甚至还病了一场。 你是不是信了我的说,说野猫在家里生活不习惯,所以跑回山上去了? 我告诉你,它早就死啦。 林依婉,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统统都要毁掉,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林依婉看着对面歇斯底里叫嚣的人,只觉得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也许她早就疯了,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想到无辜受牵连的小猫,林依婉怒从心头起。 她抬手甩了几个巴掌。 “林依柔,你我之间,在你出嫁时就已恩断义绝。 这些巴掌,是我替小黄还给你的。 我诅咒你,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地,永生永世不为人。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你就呆在你们娘俩精心挑选的富贵窝里安心等死吧。” 第四十五章 调查林依婉 哪怕恨毒了林依柔,林依婉也不打算亲自动手杀了她。 这是林依婉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林依柔说她聪明,其实这倒也不假。 如果想要让一个人死,她能想出的办法有很多,何须为那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从佛堂出来,林依婉又去了书房。 上次来张家她便打听到,张老爷和张夫人已然分居,张老爷只要在府里时,都是住在书房的。 她到了书房门口,先是确定里面有人,然后便将窗户戳了个小洞,点燃一支香伸了进去。 说来这支香也有点来头。 前两天窦大夫闹着要给她把脉,她担心其中有诈,怎么也不肯。 窦大夫便拿了好些东西出来谈条件,说如果同意让他把脉,这些东西都白送。 且再三保证,只是把脉,其他什么也不说、不做,也不收报酬。 林依婉这才同意。 而这香便是窦大夫给的,说是只要闻了这香就会陷入迷幻状态,这时不管谁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说出来。 想到要来张府,林依婉便把这香给带上了,正好试试效果。 在外面等了两刻钟,林依婉才推门进去。 她走到床边,借着月色确认一番,躺在屋里的是张老爷没错。 把人叫醒后,林依婉便估摸着窦大夫这药应该是有用的。 此时的张老爷虽睁着眼却是双目无神,看着跟痴呆儿没什么两样。 林依婉先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兴源,小名李二狗。” 得,能说出李二狗这个名字,说明这人真傻了。 林依婉接着问:“你现在有多少银子,都藏在哪儿啊?” “我有一千六百七十四两银子。 其中一千两存在当铺,三百两藏在书房,三百两放在杏儿那里,身上还有七十四两现银。” 杏儿?这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杏儿? 她又问:“杏儿是谁?” “杏儿是我娘子啊,她十四岁就说要嫁给我的。 可她那个狠心的爹为了十两银子就将她嫁给了别人。 不过没事,她嫁的男人是个短命的,她终究还是成了我的娘子,还给我生了儿子。” 这么听来,那个杏儿应该是个寡妇。 可林依婉记得,之前张夫人找到的那个外室并不是寡妇来着。 所以这人,不止养了一个外室?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杏儿现在在哪里?” 待问到杏儿的地址后,林依婉便悄然离去。 她又去张夫人的院子晃了一圈,然后便离开张家回了医馆后院。 而这头,林依婉今晚的所作所为都被暗卫一一报给了窦大夫师徒。 窦大夫听后吩咐:“你去把林依婉的生平给我调查一番,从她出生后到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想了想他补充道:“还有林兴粮,把他也给查一查,他肯定有古怪。” 待暗卫退下后,卫子安问:“师父,现在林兴粮已经醒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窦大夫笑道:“不急,洛县这么有意思,咱们多呆一段时间再说。” 卫子安在心里腹诽:怕不是洛县有趣,而是觉得洛县的人有趣吧。 但师父都这么说了,他这个给人当徒弟的自然也只能顺从。 他又问:“师父,是不是林姑娘的脉象有什么不对?”所以您才选择留在这里。 窦大夫摇头:“不,她的脉象很好,可就是太好了啊!什么毛病也挑不出。” 卫子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细想才知道,每个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便是他师父,从小是用药养出来的,却也不能说什么毛病都挑不出。 但林姑娘的脉象却偏偏是这样。 且她身上除了脉象之外,还有不少古怪之处。 以师父的性子,遇到这样的情况,铁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 第二天上午,窦大夫给林兴粮扎过针以后忽然对今日接到消息才进城的林三河说:“你爹这情况比我想的略严重些。 之后还是要定期看大夫啊。 特别是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如果回家的话,最好能够请个大夫一起回家。” 林三河性子莽撞,闻言便道:“窦大夫,这一事不烦二主,要不然就麻烦您了可以吗?” 林二川闻言立马去拉他弟的袖子。 这可是给皇帝看过病的大夫,能屈尊降贵给他爹看病,他们家已是占了大便宜,哪儿还能跟着他们回家去了。 他正准备打个圆场,岂料窦大夫直接答应下来:“这个病人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救回来的,交给别人我确实不放心。 恰好我接下来没什么别的安排,索性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窦大夫,您可真是个好大夫。”林三河高兴地眉飞色舞:“那我回家便让我媳妇儿给您收拾房间。 等我爹可以回家的时候,就麻烦您先去我家住着。”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林三河一个人是无忧无虑的傻乐呵,就连贤文这个十四岁的小子都知道窦大夫此举透露着反常。 不过,凡事分两面。 窦大夫能跟着他们回家,最起码林兴粮的病情是不需要操心了。 所以他们对于窦大夫的下乡之举大体上还是表示欢迎的。 至于窦大夫到底有什么图谋,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兴粮醒了,于氏高悬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她也终于答应离开医馆回家一趟。 恰好大儿子的伤也好了个彻底,母子四人便一起回家,留下贤文和依婉在城里照顾林兴粮。 待家人走后,林依婉写了封信找人给张氏送了过去。 她在信里说,自己是个被男人骗过误了终身的人,所以见不得女人被骗。 她提醒张夫人小心张老爷,并在信里留下了一个地址和有关杏儿的部分信息。 这其中就有杏儿跟张老爷是同村长大的,两人曾议亲的事情。 还有杏儿在十八年前嫁人,十四年前守寡,十二年前生子的信息。 待信送出去,林依婉只需稳坐钓鱼台,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第四十六章 一场大火烧了张家 因为窦大夫同意跟着林兴粮回家,于是他们并没有在医馆久留。 林兴粮醒来两天之后,窦大夫便松口说可以回家休养了。 而林老爷子在医馆住了好几天,此时早已忍不住,听说可以回家,便叠声催促着要走。 林家人无奈,只得顺了他的意思,答应第二天一早便回去。 估计是老天爷也不想看林依婉再折腾,第二天她在城门口租车准备回家的档口,听到了一个消息。 昨晚城西张家起了火,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张家传了三代的宅子在大火中付诸一炬。 而张夫人还特意用陶罐留了封遗信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她说火是她自己放的,不必劳烦官府再浪费人力查找真凶。 在这场火里葬身的有她儿媳林氏,她丈夫李二狗,丈夫的外室窈娘和她的一双儿女、外室杏儿和她的儿子。 十八年前李二狗选择入赘张家,却在这十几年里拿着她的钱养父母兄弟、养亲戚族人,养外室。 甚至还起了歹心,为了谋夺张家的家产,害死了她的亲生儿子。 自唯一的儿子死后,她日夜难寐,于是决定带着一家人去地下找儿子团圆。 她还留下了近三千两银票。 说如果火势对周边邻居有影响,那就用这些钱赔偿。 若赔偿过后还有剩下的钱,就捐给县里的善堂,无论是铺桥修路还是救济穷人都可以。 对于李氏的行为,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张氏心狠手辣,竟然能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有人说是张老爷不对在先,他一个入赘的人给爹娘在城里买宅子就算了,还有胆子养外室,并且一养就是两个,这种烂人,死有余辜。 也有人说为张氏不值,十几年前张家也是县里有名的富人,这些年声誉降低、家产缩水,还不就是因为家里养了头狼。 还有人说那两个外室也不无辜,那就是趴在张家身上吸血的蚂蟥,听说张少爷当初病得蹊跷,说不定就是那两个外室做的,为的就是谋夺张家的产业。 林依婉报了仇,心里却有些沉重。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张家夫妇二人和林依柔,那是上辈子害死她和她爹的罪魁祸首。 现在却拉了五个无辜的人下水,让她们死于非命。 虽说不守诺言养外室的人是李兴源,放火杀人的是张夫人,可她,始终是在这里面掺了一手。 如果没有她,那五个人兴许不会死… 林依婉带着内疚叫了车去医馆。 还在医馆门口,她便听到了奶奶说话的声音。 “从那事儿后,我只当自己没了这个孙女。 就算在张家守寡、吃苦那也是她自找的,是她应得的。 可…可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呢。” 于氏虽说只当自己没了这个孙女,但内心里依然希望她好好活着。 这突然传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慌了神。 接着又听林兴粮重重叹气:“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之前她和她娘被张家的富贵迷了眼,那时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呢。 就跟你说的一样,都是她自找的,她得受着啊。 行了,别哭了,一会儿依婉该回来了。” 说起依婉,于氏愈发伤心:“多好的孩子啊,险些就被李氏那个贱人给害了。 你说我当初怎么瞎眼选了她做儿媳。 那时你想给老大说大围村的何家姑娘,我不同意,非得选她,哎,都是我的错啊。 误了老大,也害了依柔。” 在于氏的心里,林依柔虽然做错了事,但那都是因为她有个不靠谱的娘,她只是被带坏了,她本质还是好的。 门口的林依婉听不下去,于是便扯着嗓子喊:“爷爷奶奶,车来了,你们东西收拾好没。” 她也不勉强自己强颜欢笑,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林兴粮见她这副表情,便知道她在外面肯定也听到消息。 祖孙三人都没有提及张家的事,沉默的将东西搬上车后,又去给窦大夫帮忙。 别看窦大夫才来洛县几天,但他随身的行李可不少。 几个大包袱不说,还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木头箱子,据说里面都是药。 幸好叫了两辆车,这才坐得开。 两辆骡车进村时,有人从掀起的车窗看到了林依婉,便立刻跟着骡车跑了起来。 “依婉回来啦,少看你坐车回家,是你爷回来了不?他没事了吧?” 林依婉先是吩咐车夫慢些,然后将头探出车窗:“青婶,是我爷回来啦。 大夫说问题不大,回家好好养着就成。” “哎,那就成!”青婶笑得真诚:“今儿一早你青叔去放水时在浅河捡了条活鱼,一会儿我叫我家那小子送去你家,你留着炖汤给你爷喝啊。” 林依婉连忙摆手拒绝:“青婶,不用不用,您留着自家吃就是。” “搁我家吃那就是浪费,你爷现在身子虚,多喝鱼汤补一补。 我再搭两块豆腐,做个豆腐鱼汤,最是养人不过。 你可别跟我瞎客气。” 这时也有其他人见到林依婉,便都挎着篮子扛着锄头围了过来。 “依婉回来啦,你爷大好啦?” “依婉,我家新收了头茬花生,一会儿来我家吃啊?” “依婉,你爷回来了这下你该闲了,得空来家里玩啊。” 林依婉的好人缘让躺在车上的林兴粮万分诧异。 他小声问身边的于氏:“刚说要给我家送鱼的真是沈青家的?” 那可是个出了名的不拔毛的铁公鸡,怎会给自家送活鱼吃,送鱼就算了,还得搭两块儿豆腐。 还有叫孙女去他家吃花生的,那不是谢广名么。 他们两家可最少两年没说话了! 于氏前两天回村时已经见识过村里人的热情,于是笑道:“你孙女现如今可是村里的名人儿。 除了老宅那边,谁都跟她关系好,你也算是沾了光啦。” 林兴粮对最近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好奇的看向于氏。 但于氏只是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叫做“沾光”了。 林兴粮十二岁离村二十岁方回,在村里就没什么关系很好的亲戚朋友。 他家慢慢跟村里走动勤快,是三个儿子渐大,开始交朋友了。 但常来往的也就那几家而已。 照理来说他回来了,会来探病的应该也就几家人而已。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村里几百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代表来探病,而且甚少有空手的。 条件好的,带些鸡蛋拎点儿糖,条件不好的,扯几把青菜也是有的。 大家拎着东西上门,先到他的房间里跟他打个招呼问候几句,然后便出门跟林依婉唠嗑。 往往是先来的人还没走,后边的人又来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一堆人说话都要靠喊。 林兴粮躺在东屋听着外边的动静,算是对孙女这个“名人”身份有了一定了解。 第四十七章 和乐一家人 半上午时,青婶家的大儿子沈大强拎着鱼端了豆腐送了过来。 孙氏见实在推辞不过便接了下来,心想着得找点儿什么东西回过去才好。 大壮将东西送出去后,便在院墙外边跟贤武玩起斗鸡来。 他俩玩得开心,很快又有其他的同龄男孩儿加入,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林依婉送族长出门时,正好看到几个男孩儿打成一团。 而被压在最下面打的,正是贤武。 几个男孩儿见到她后,脸上的嬉闹神情立马一扫而空。 糟了,刚刚玩得太开心,忘了林贤武的姐姐会打老虎,也会打小孩儿。 上次林大壮和林二壮因为跟贤武打架,可是被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越想越紧张,男孩儿们的脸上都流出汗来。 林贤武看到姐姐则是像看到了救兵,大声喊着“姐姐救我”。 没想到林依婉送走族长后,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这边:“一看就是你又讨嫌了,活该被打。” 说完扭头便进了屋子,摆明了就是不准备帮忙。 林依婉这一举动让几个孩子愣了愣,贤武则借着这个机会抬脚就往包围圈之外跑。 大强最先反应过来:“贤武要跑,抓住那个叛徒。” 说着一群人便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院内的林依婉看着弟弟与伙伴们闹成一团,深藏功与名。 自从她打了大壮两兄弟后,就有些担心村里的孩子们以后不愿意带着弟弟们一起玩。 上次之所以让贤武叫人去守着老虎,就是想让他拉拢朋友。 再有了今天这一出,想必孩子们都会明白,贤武还是以前那个贤武,可以跟他们一起肆意玩耍,不用担心玩得太过,会被他家人报复。 “姐姐快来帮忙,我们的毽子被踢到树上去了。” 听到依悦的召唤,林依婉立马响应:“来了。” 她三两下爬上院里的桂花树,将毽子给取了下来。 利落的动作换来依悦和她的小姐妹们一阵阵欢呼。 这头刚把毽子交出去,那边孙氏又在厨房门口喊:“依婉,去菜园子给我掐点紫苏来。” 她忙不迭的又跑去后院摘紫苏。 刚把紫苏送去厨房,又有村里人从东屋出来找她说话,忙的她完全没有时间歇息。 可也正是这种忙碌,很快将她心中的郁气冲散。 林家大清早的从县城出发回家,自回来后家里客人就没停歇过。 直到傍晚才将热情的乡亲们送走,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餐饭。 吃过饭一家人也没有散,把窦大夫师徒安顿好,大家都去了东屋。 林兴粮见着儿孙们进来便一脸笑意。 可二孙女却突然跪在了他床前。 “爷爷,有些事我们之前一直瞒着您,但现在您既回来了,估计也瞒不住了。 由别人告诉您,不如我亲口来说。 但您得答应我,听完之后千万别生气,您的身子,现在是经不住任何刺激的。” 林兴粮欠身拉起孙女道:“有什么话,站着说就行。 我倒是想知道,你除了上山打老虎、带着全村人去三元村打群架之外,还做了什么事啊?” 林依婉闻言立马抬头问:“爷爷,您怎么知道的?” “今天来看我的人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出头,你觉得没人会告诉我?” 林依婉这才发现是自己疏忽了,她应该昨晚就将事情说出来的,但现在应该也不晚…吧? “爷爷,我将老宅的房子给拆了。” 说完这话她立马抬头去看林兴粮的脸色。 林有根毕竟是爷爷的爹,哪怕他们关系再不好,那也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自己拆了老宅,难保爷爷不会生气。 但她在爷爷的脸上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情绪变化。 爷爷这是不生气,还是气傻了? 林依婉内心忐忑,剩下对老宅那些人做的事情,她不敢再说了。 林兴粮长舒了口气,缓缓笑出来:“依婉,干的好,你做了爷爷三十多年前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 看着林依婉骤然瞪大的双眼,林兴粮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依婉,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收夏税时你问我,为什么不送哥哥弟弟们去城里读书考功名?” 不知话题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但林依婉老实点头:“我记得。 当时家里交了好多粮食出去,只有青枫哥家里没交,因为他有秀才功名可以免税,所以我才那么问。” 林兴粮抬眼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儿孙们好奇的眼光,蓦然觉得有些心酸。 “我不是不送,而是不能送。 科考要求考生及祖上三代必须家世清白。 而你们的太奶奶,我娘却是犯官之后,所以你们是没有考试资格的。 而只要你们之中有人去科考,那她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我娘本是京城四品官员家的千金,却因为本家犯事被连累,判了流放之刑。 她爹托了故旧求情,又花了不少银钱才将人从流放之地带走,跟着她的奶娘谢氏来了五福村,然后在这里嫁了人。 我娘这一生,前半辈子享了荣华富贵,后半辈子却受尽苦楚。 林有根他…… 总之,他不是人。 他害了我娘,连谢奶奶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从我八岁那年谢奶奶过世,我不得不回林家开始,一直到今时今日,没有一天不想拆了用我娘的嫁妆盖起来的房子。 一开始是因为年岁小没有能力,后来是因为林有根拿我娘的身份威胁我,逼我退让。 这口气,我硬生生忍了快五十年。 而今,终于由我的孙女帮我出掉了。 依婉,我很开心。 贤文贤武贤志贤杰,是爷爷对不住你们。 你们都是好孩子,却因为爷爷的原因,让你们无法走科举之路。” 提及往事,林兴粮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也湿润了。 林贤文站出来道:“爷爷,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您从来没有对不住我们。” 林三河也说:“爹,您别瞎想,我仔细瞅着,家里这几个小子也不是读书的料儿,照谢秀才比起来可差远了。 他们能在家里跟您读书识字已经是大造化了,要知道咱们村还有不少睁眼瞎呢。 就他们兄弟几个能把三百千背下来,再能背个几首诗,那在咱们村里也是文化人了。” 剩下两个儿子也连连点头应和。 明知儿子是宽慰他,但林兴粮还是笑了。 他这辈子能养出一群孝顺的儿孙,真的值了! 第四十八章 赔钱! 林依婉此时有些后悔。 “爷爷,那我这样闹,那边会不会把太奶奶的身世说出来啊。” 林兴粮释然一笑:“说就说吧。 我娘若在天有灵,应该也不希望看到她的子孙为她受气。 年轻时我不懂,但现在却是想清楚了。” 林贤武虽不喜欢读书,但他为爷爷这些年所受的气而感到委屈甚至愤恨。 他怒道:“我看谁敢说,谁说我就撕烂谁的嘴。 我撕不烂就让我姐去撕。” 既然爷爷不介意,林依婉又变成了浑身是胆的那个她。 “贤武说得对,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多话,我的拳头可不饶人。” 她话刚落音,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不长眼的人就说话了:“林兴粮,你给我开门。 你个不孝子,现在是要连你爹都关在门外吗? 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你个有娘生媚娘杨的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林兴粮听到外面的声音,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林依婉见状便道:“爷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外边的事我去处理,别担心。” “不担心,爷爷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安心去吧,我今天累了一天,正好睡下了。” 在老宅的人在外叫嚣时,林三河的心就飞了出去。 听了他爹的话后他立马道:“爹,那您好生休息,儿子出去把那帮子人赶走。” 一家子人从东屋出来便要往门口走。 林依婉在前头拦住路:“各位爹娘你们先回屋去吧,放心,外面我可以搞得定。” 林三河早就看老宅的人不顺眼,自然也是想要出去冲锋陷阵的。 奈何林依婉不允,她道:“咱们家有一个出头的人就行了,没必要所有人都背上这所谓‘不孝’的名声。 咱虽不怕他们,但也没必要为了他们赔上什么。” 先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林家还能在五福村安稳居住有三个原因。 一是林依婉的实力过高,别人并不敢轻易得罪她; 二是林依婉目前做的所有事都占理,她并没有主动挑起任何争端; 二是林家人并没有插手,所有的事都是林依婉一人闹出来的,关键时候林家人还能制止林依婉。 如果说林依婉是一把宝剑,那林家就是能封住她锋芒的剑鞘。 因此林家人最好可以长期保持这种态度,这对林依婉、对林家人都好。 劝退长辈们后,林依婉带着贤武去开门。 之所以选贤武也是有讲究的,贤武是男孙却不是长孙,且他年纪不大,甚至还能被人称一句小孩儿。 哪怕他一会儿闹出什么事来,也代表不了林家。 院门外,林有根带着三个儿子五个孙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倨傲。 当院门打开,看到林依婉一人走出来时,他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随即想到林兴粮已经回来了,如果他在这儿受了伤,这就是儿子打老子,天理不容! 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把这房子给淹了, 他定住脚,语气不善:“林兴粮呢?叫他出来见我。” 见林依婉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便带着人想要往院里闯。 “贤武!” “哎,姐姐,我在呢。” 林贤武从院里跑出来,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姐姐,你的打狗棒来了。” 林依婉一手叉腰一手撑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爷爷今儿刚回来,你们就上门了,怎么着,是来赔医药费的吗?” “那不用见我爷爷,你问我就好了,毕竟大夫是我请的,药是我买的,花费多少我心里最有数。” 话题果然被成功带走,再没人说要找林兴粮了。 “我呸,我还赔你钱。”林兴仓站在他爹旁边,自觉有了靠山,说话也嚣张起来。 “你伤了我儿、我孙、砸了我家房屋、还挖断我家田埂,你家才该赔钱。” 林依婉很好说话:“行,一码归一码,各赔各的。 你说说我该赔你家多少钱。” 老宅的人都没想到林依婉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难不成是因为林兴粮回来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里的兴奋完全不加掩饰。 看向林依婉的眼神闪着绿光,仿佛看到猎物的饿狼一般。 “二十两!” “三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只是每个人的胃口不一样,喊出来的价码也不尽相同。 林依婉冷笑一声道:“行,我也懒得跟你们掰扯,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不过我先确认一下,这一百两是包含所有的赔款吧?” 老宅的人没想到林依婉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他们只后悔开少了价。 本来还想说这只是其中一项的赔偿款,但看到林依婉脸上的冷笑后,便不敢再加价。 算了,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别把价格要狠了惹了那煞星,到最后鸡飞蛋打。 林兴仓代表兄弟们发言:“一百两,之前你伤人、毁屋、还有挖田埂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等等,我得先说明一下,一百两是不包含砸屋子的赔款,因为那本来就是我家,你们同不同意。” 林依婉大有一副你们不同意就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的样子。 老宅的人见状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 便是同意了又怎样,林兴粮已经回来了,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孙女把他爹赶出来吗? 眼下还是这一百两比较重要,落袋为安最靠得住。 “行,我们同意。 给钱吧!” “大伙儿可都听到了,刚刚他们可是亲口承认,那房子是我家的,对吧。” 围观看热闹的人虽不多,但个顶个的热情。 “听到了听到了。” “林丫头,我给你作证,他们确实承认房子是你家的。” “他们承认一大家子都住在你太奶奶的嫁妆房里,我们听到啦。” 老宅的人没想到林依婉还有这一手,顿时面色讪讪。 林依婉闻言婉约一笑,但那笑容稍纵即逝,脸色很快冷下来。 “赔钱的事不急,算了你家的账,我们再来算算我家的账。 我爷爷被打受伤的赔款还没算呢。 不算后期的费用,只算现如今花出去的,一千两。 扣掉应该赔给你们的一百两,你们还需支付我九百两。” 第四十九章 扯虎皮做大旗 “一千两!”林有根大喊出声:“你怎的不说一万两! 一张嘴就胡咧咧,你咋不去抢。” “就是,你说一千两就一千两啊,那我还说我家儿子治病花了两万两呢。” 林依婉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敲,震慑力十足,对面立马安静下来。 “只要你们能拿出两万两的凭证来,我可以付钱,但拿不出,那就是骗人了,骗我的后果你们想过吗?” 老宅的人沉默,骗这个煞星,便是将钱骗来了,也不一定有命花。 林依婉又道:“我的一千两,是有凭据可依的。 给我爷爷看病的窦大夫你们可能不认识,但你们可以去仁安堂找何大夫打听一下。 窦大夫乃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圣手,是给无数达官贵人们看过病的医者,他乃是这天底下医术最利害的人。 我也是运气好,才请来窦大夫给我爷爷看病。 而我身无长物,便用活虎抵了看病的费用。 那头虎第二天拉去城里时,当场有人出价一千两,想必你们之中有人听说过这消息了。 所以,只算现在,我是实实在在的花了一千两出去。” 此话一出,老宅的人顿时哑口。 他们确实是听说那老虎能值一千两,所以刚刚才敢狮子大开口的。 正在绞尽脑汁想说词,又听林依婉道:“不是我的我一分不要,但该是我的一分也别想少。 说吧,九百两什么时候赔我。” “什么九百两,你说九百两就九百两吗?”林有根见讲不过便开始耍赖。 他冲着门里大喊:“林兴粮,你个不孝子,给老子爬出来,看看你养了个什么东西,现在骗人竟骗到老子身上来了。” 其他林家人则是都往林有根身后躲,那丫头看起来,像是要发火了啊。 林依婉并没有发火,她淡声道:“叫吧,再叫大声些,最好把睡着了的窦大夫给叫出来。 你也好好看看,给皇上看过病的大夫到底长什么样。” 窦大夫今天跟着来了林家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大伙儿只觉得那是一个气质出众、浑身冒着仙气儿的大夫而已。 现如今知道那人是给皇上看过病的,还被皇上封了“圣手”,那可就不一样了,怪不得看着就跟别的大夫不一样呢。 只不知道这“圣手”是个几品官。 他们倒不怀疑林依婉撒谎,一则有何大夫作证,何大夫的为人整个洛县都是信得过的。 二则敢胡口攀扯皇上,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啊。 林有根顿时不敢继续叫喊,如果惊扰了屋里的“圣手”大人,那就是在官老爷面前失仪,这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见老宅的人安静了,林依婉又是一声冷笑:“家去吧,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赔我家的九百两银子。 还有,我太奶奶的嫁妆,那些田和林地,你们最好尽早给我送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有根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他看了看林依婉身后的院子,只能把话咽下不提,转而带着儿孙们垂头丧气的回家去了。 来时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讨债,走时却灰头土脸的背了一身债。 这估计是打死林有根也想不到的。 林有根走了,看热闹的人也不再留,他们客气的关心了林依婉几句,便都踮着脚走了。 看那架势,是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惊了屋里的“圣手大人”。 “姐姐,这就放他们走啦?” 林贤武原本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姐姐竟然光用嘴巴就将他们一家人说退,太不过瘾了。 林依婉看着唯恐不乱的贤武,抬手在他脑袋上狠敲了一下。 “事关长辈,这事儿还是听爷爷的吧。 爷爷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别让他老人家夹在中间难做人。” “那好吧。”林贤武闷闷不乐:“爷爷以前对上那家人就总是退让,估计这次也一样了。” 姐弟俩垂头丧气的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窦大夫双手环胸,斜着阴恻恻的瞟了过来。 “窦大夫,您咋的不开心了,是我们吵着您睡觉了吗?” 于氏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叮嘱家里上下,一定要小心照顾窦大夫,他喜欢清净,万不能惊扰了他。 这不,为了照顾窦大夫,孙氏今天下午火速将家里最喜欢乱叫的一只公鸡给杀了吃了。 贤武看窦大夫一脸不开心,还以为是外面的吵闹声所致。 但林依婉看着窦大夫不善的神色,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上次出城找老虎时,他不肯走路那会儿也是这个眼神。 林依婉让弟弟先回房去,说是她跟窦大夫有话要聊。 贤武是个憨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那种,姐姐说让走,那自然得走。 待院里只剩下俩人,依婉不客气地问道:“说吧,您老又想做些什么。” 窦大夫冷声道:“什么叫我想做些什么? 明明是你打着我的名号做旗帜,干些狐假虎威的事情,现在恰巧被我抓了个正着。” 表情仍旧端着,看来这所谋非小啊。 林依婉狡辩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是您给达官贵人看病的事情是假的,还是皇上赐封号‘圣手’的事情是假的。 亦或者,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者这件事是假的?” “这…这…”窦大夫不善辩论,被林依婉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恼羞的同时还有些得意:“医术一事学无止境,你怎知道我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者?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里,您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别人再厉害又怎样,我没见过,不算! 且连皇上都称您圣手。 我都问过何大夫了,在咱们庆朝,您是第一个获此荣称的人。 窦大夫,您就别谦虚了,大伙儿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都觉着您是最厉害的大夫。” 林依婉圆润的眼睛里闪着细碎星光,一脸笃定又傲娇的表情成功取悦了窦大夫。 窦大夫板着张脸也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胡说胡说,老夫可不信你这等甜言蜜语。” 嘴里说着不信,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林依婉见将人哄开心了,自己也乐颠颠的回房去了。 待她走后,卫子安一脸无奈的从房里走出来。 “师父,您问了刚刚在房里是怎么说的吗?” 刚刚在房里? 窦大夫这才想起来,他本是想借着林依婉扯虎皮做大旗的机会,向林依婉要一些血来做研究。 可现如今…… 他看着空荡的院子。 被那丫头三两句好话就给打发啦。 卫子安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师父虽医术高超,但为人处世这一块,确实称得上一塌糊涂。 师父十二岁开案看诊,因年龄太小一直被师门中的人精心保护着。 等到二十啷当岁,大家觉得他应该自立了,便逐渐放开了手。 结果他收的第一个徒弟这时已经三十出头,正好帮他打理杂事,而他仍旧可以专注于医术。 就这样,几十年过去,大师兄已经故去,接手杂事的四师兄也已经老了,现在最小的徒弟都能独当一面了。 可师父还是那个师父,高兴就笑,不高兴就翻脸,也会因为林依婉的几句好话就乐得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师父本是个孤僻性子,以往甚少愿意主动跟学医以外的人打交道,但对这林依婉,可谓是关注过了头。 第五十章 谢青枫府城归来 这大约是林依婉重生以来睡得最沉稳的的一觉,直到半晌午她才醒来。 等她踏出房门,便发现乌云罩顶,像是要下雨一般。 她立马失了睡意,兴奋地冲着院子一角的孙氏问:“娘,这是要下雨了吧,快四个月了,终于要下雨了。” 孙氏却并不如她那般乐观,抬头看了看天,接着又忙起手里的活。 “估计落不下来,白高兴一场啊。 咱们就做好闹饥荒的准备吧。” 林依婉闻言耷拉着眉眼往厨房走去。 如果这雨下不下来,那她家就还得继续屯粮。 先前让爹去周边镇上屯粮,他们去看了一番。 粮食价格虽涨得不厉害,但各家粮店都没了存货,据说就是在前几天被人一扫而空。 看来是有人先她一步,想到了去镇上买粮。 现家里的粮勉强够吃一年,但自打家里多了六张嘴,且是一天三顿要吃干粮的嘴,那家里的粮能吃多久就是个未知数了。 吃完早饭,林依婉去东屋看了爷爷后,正准备去城里高价再买些粮,却被她娘给叫住了。 “依婉,你闲着没事,一会儿上后山转转,看能不能猎些野鸡野兔的,给窦大夫改改口味。 让人窦大夫在咱们村里窝着已经委屈他了,咱在吃食上一定要精细些。” 林依婉…… 先前不是还说再不准她上山,再去就要打断腿么! 不过几天没去,林依婉倒是有些惦记上山的事了。 她随口问了句:“窦大夫人呢,咋没见着他。” “人早就起了,闲着便去往尖山上转悠去了,你这一去,兴许还能在山上遇到呢。” 林依婉哦了一声,便背着背篓准备往后山走。 没成想青松却找了过来。 “依婉姐,我哥回来了,他说找你有事儿,你方便的话赶紧过去一趟吧。” 听说青枫哥回来了,林依婉扔了篮子便往外跑。 “娘,青枫哥找我有事儿,我先去看看。” 等声音传回院子,人早就跑到半里地外了。 孙氏看着女儿瞬间消失的背影,无奈笑道:“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话恰巧被从厨房走出来的于氏听个正着,她好奇问道:“咋了,要给依婉相看啊?” 孙氏这才想起,女儿跟青枫的事情虽然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但婆婆不爱听闲话,这些天又都在城里,女儿的婚事她还真不知情。 孙氏凑到于氏耳边小声道:“娘,我跟您说……” 而这头,林依婉实在好奇那些山参到底卖了多少钱,一阵风似的便刮到了谢家。 谢青枫正在院里应对家人的询问,见到她后立马走了过来打招呼。 林依婉先跟谢家长辈打了招呼,这才笑道:“青枫哥怎的去了这么久,这一路可好?” “都好,不过有事正想找你帮忙呢。”他环顾了一下院子,又道:“咱们去书房详谈。” 有些话不便让外人听到,谢青枫与他爷爷说了声,便带了林依婉去书房。 而林依婉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上次谢青枫去她家送银子时,她也请人去了书房。 只是苦了谢家其他人,一大早上的,就要看小情侣“秀恩爱”,且还是她们并不怎么喜欢的侄媳妇/堂弟妹。 谢青枫知道林依婉此时最关注的是什么,于是进屋后的第一件事便说了这趟的收入。 “依婉,这次我去府城,总共赚了七千两。 最大的那株山参据说有几百年了,卖了五千两,剩下的几株一起卖了两千两。 山参都是同一个买主买的,我便将猴头菇都送给了他,那人也送了我一些粮食,大约有三万斤。 这些粮食咱们两家平分,不过现在都放在县城里。 我想着咱们找个机会慢慢往回运,这样也不会引人瞩目,你觉得如何?” 林依婉觉得如何? 林依婉的脑子已经不会转动,只能不停的回放着七千两这个词。 见谢青枫说完话后貌似在征询她的意见,便机械的点了点头。 而后觉得这样好像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态度,便又说道:“青枫哥,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其实她青枫哥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楚! 林依婉眉眼弯弯,嘴角上翘,左边的脸颊隐隐还能看见一个酒窝,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巴掌大的小脸布满粉霞。 尽管上次去林家送钱时已经见过林依婉发懵的状态,但今天再见到,谢青枫仍旧想笑。 这姑娘,怎么连贪财都表现得这般可爱。 见合伙人此时已经没了思考能力,谢青枫便取出银票分好,递了三千五百两给林依婉。 林依婉接过银票,先是嗤嗤的笑了一下,进而想到上次青枫哥上次给她送钱时的情形。 那次手里揣着三百五十两,她的心便“砰砰”地跳个不停,只觉得自己赚到了一辈子都够花的钱。 但谁又能想到,不过半月之后,她的手里竟拿着比上次多出十倍的银子来。 三千五百两! 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数字啊! 高兴完后,林依婉正准备将银票放进袖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取出五百两递给谢青枫:“青枫哥,我们上山时遇到的那头老虎,有人开出了一千两的价格,但我把它交给窦大夫抵做医药费了。 所以我得分你五百两。” 谢青枫怔愣了一下,然后连连拒绝:“依婉,先不说这老虎是你一人打的,就说那些山参,我也…… 咱们不说这个,这账细算起来我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现如今我舔着脸拿了三千五百两,心里已是过意不去,万万不能再收你的五百两了。” 林依婉赶紧反驳他:“青枫哥,你哪有有占什么便宜?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挖不到山参,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蘑菇,我是看见了也不会采的。 再说,就算我真的挖到了值钱的东西,如果没有你,我也卖不上价啊。 真正算起来,这事儿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人,可别这样妄自菲薄。” 她话刚落音,谢青枫便笑了。 “咱俩到底谁占谁的便宜,这事儿还真算不清楚。 那就当是咱俩彼此成就了吧,毕竟这事儿不管缺了谁都干不成。 所以呢,咱们就没必要分的那么清了,是不? 不管赚了多少钱,咱俩平分,至于那些没到手的钱物,就不算到总收入里面了。” 林依婉还想再说,谢青枫便道:“别磨磨叽叽的了,你这样下次我可不敢再找你合伙了。” 接着他从书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罐。 “这是我在府城买的祛疤的药,待伤口上的血痂掉了后便可以抹,早晚各抹一次,三个月应该就可以见效。” 谢青枫没说哪里的伤口,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伤口在林依婉的后肩上。 林依婉立马想起对面的人帮她洗伤口时的情形。 她再没有心情与谢青枫说那五百两的事情。 接过药膏后小脸通红的出了书房门。 第五十一章 神秘空间大变样 林依婉回家后发现她三个爹都在家。 看那架势应该是从田里回来,脚上还有没干的泥巴呢。 林依婉紧拽着袖袋说道:“伯爹,你们快跟我去一趟书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见她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三个汉子便立马跟了上去。 进了书房后,林依婉把门窗都关上,这才小心的从兜里掏出十来张银票。 “伯爹,爹,叔爹,青枫哥从府城回来了,上次我们在山上挖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卖了七千两。” “多少,七千…” 林三河太过激动,导致音量失控,好在他的惊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林二川的手里。 “呜呜……”林三川的嘴巴被大力捂住,他挣脱不得,只得以眼神示意他哥快松开。 林二川松手前再三强调:“嘴巴闭紧了,什么话也别说,听到没?” “嗯嗯!” 林二川这才把手松开。 林依婉小声道:“不怪叔爹这么惊讶,我先前知道这个数时也吓傻了呢。” 林三河连连点头,他也跟着压低声音:“七千两啊!我这辈子可连七十两都没拿过呢。 咱家这下是真的发达了!” 他活了三十年,拿钱最多的一次便是前两天。 带着五十两的银票跑了两个镇,却根本没花出去。 “七千两并不全是咱家的,我跟青枫哥说好了,赚的钱一人一半,咱家得三千五百两。” “那也很多了,很多了!”林三河满足道:“三千五百两都够买四百亩田了。 买田地吧,买完咱家就成地主了。” 林依婉并没想过这钱要怎么花,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个买地的好时机。 “伯爹,爹,叔爹,咱家有了这笔钱,应对接下来的饥荒肯定是没问题的。 咱也不知道这饥荒到底要闹多久,但手里有钱有粮,咱就不慌。” “是这个理儿。”林大山点头表示赞同:“买地的事咱先不急。 毕竟有钱的话,买地并不难,但真要花钱的时候,把地变成钱就有些麻烦了。” 林依婉又接着道:“青枫哥这次从府城回来,还带了不少粮食来。 他刚与我说了,这些粮食我们两家平分。 现在这些粮食都存在县城,咱们找着机会一点点的往回运。 咱家自己囤的粮食再加上青枫哥那边给的,怎么着也够咱家吃一年还有多了。” 林二川闻言看了女儿一眼。 那眼神,怎么说呢,透着股怪异。 林依婉的肚里装了好些心事,根本没注意她爹的眼神。 跟三个爹商量好接下来的安排后,林依婉又找了爷爷奶奶,把这事儿大致说了一下。 重点就是强调,家里有钱有粮,两个老人不必为饥荒担心。 林兴粮闻言也松了口气。 只要有钱有粮,他就可以耐心养病。 现如今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他可舍不得死呢。 林依婉把三千五百两的银票交给她奶,但她奶却不敢收。 “依婉,你快些拿走,我看着这些银票子就眼晕。 你如果再让我收起来,那我是吃也不敢吃,睡也不敢睡了。” 林兴粮也跟着劝:“你奶胆子小,你就别吓她了,这钱你自己收着吧。 该怎么花,你跟你爹他们商量着办。 我们两个老的,就等着吃现成的了。” 见爷爷的心情好,林依婉又趁机问了一下老宅那边的事。 “爷爷,昨日我虽将老宅的人吓跑了,但他们迟早还得找上门来。 要怎么与他们打交道,您还得跟我说一声,这样我才好把握一个度。” 林兴粮看了孙女一眼,淡淡道:“那家人与我没什么干系,问我干什么。 欠债还钱,有仇报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了这话,林依婉便能放心大胆的干了。 老宅的人若再敢闹上门来,就让他们尝一下自己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出了东屋后,林依婉便琢磨着要把银票找个地方藏起来。 那要真让她带在身上,她也是不敢的。 想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个好地方,那就是她的神秘空间。 别人都拿不走,且她不管在哪里想花钱,随时都可以取。 说干便干,她立马闪身进了空间。 可这一进去,却是不得了。 她囤货的仓库已经变样了。 在她放粮食的外面,又堆了好些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袋子,里面装得鼓鼓的。 还有她曾在地里看到过的绿油油的圆球、小小个的泛着香气的小白球、一些晒干了的蔬菜。 这…这个地方! 除了她还有其他人能进来不成? 林依婉不可置信,她从后罩房跑出来去了前面。 自打她将粮食收进仓库后就没来过前面,每次进来都只在后面库房附近转悠,根本不知道这里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之前她收割过夏稻的水田里已经重新种上了秋稻。 那些长着圆球的田里也放了水,种了秋稻。 棉花地里的棉花已经摘了,只剩下褐色的光突突的杆子。 菜园子里,茄子豆角的苗已经拔了,地也重新翻过,看那样子仿佛是要种些别的东西。 这一切都让林依婉觉得陌生且害怕。 第五十二章 窦大夫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依婉侧耳细听,周围除了风声以外并没有别的声音。 她不放心,又在空间里来回跑了个遍,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人。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栋没有去过的,墙体闪着光的房子里。 推开院门,院子里还是花团锦簇。 先前挖走醉玲珑留出的空地,已经被补种上了一样的醉玲珑,仿佛从来没有人动过。 池子里的红色肥鱼还在欢快的游着,细看上去,好像比先前还胖了些。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那扇好奇许久却从没打开过的门。 房子里面明亮干净,连地板都是白色的,泛着细碎光斑,让人不忍心踩上去。 林依婉在门口脱了鞋子往里走。 这房子的造型和布局怪异的很,与她先前所见的房子大不一样。 比如堂屋里有个长条形的还带着靠背的椅子,上面还有一看就很软的垫子。 除了这长条形的椅子,还有好些奇形怪状的椅子凳子。 在长条形椅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盒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在堂屋的旁边就是饭厅,圆形的饭桌周围摆放了六把高脚靠背椅子。 饭厅旁边是干什么的,就认不出来了。 她猜测应该是灶房,因为在那里看到了几口小锅,还有开了刃的各种刀,可却没有烧火的地方。 林依婉带着小心,参观了一套她从未见过的房子,然后积累了满腹的疑问。 从二层房子里出来后,她几乎能确定,这房子没有任何人居住。 可是仓库里那些粮食,还有田地里的农作物却没办法解释。 林依婉想了想,决定在空间里留张字条,如果有人进来,希望那人能回复一下她。 想到此,林依婉便出了空间,去书房写了几张字条,分别贴在了空间院子的大门、屋里的饭桌上和后院的库房。 至于她先前想要存放在空间的银子,还是先贴身放着,等确定这个地方足够安全再说吧。 可惜空间里面,她自己从田里收回来的加上陆续囤的,已经有近万斤的粮食,暂时没办法挪窝。 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啊…… 越想越烦,她索性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暂且只当没有这个空间吧。 毕竟用这个空间赚的钱已经足够抵那些粮食了。 刚从从空间出来,林依婉便听到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陌生的男声。 “窦先生,府城传来消息,前两日出现了一株最少八百年的山参,现已被余家五千两收下。” “最少八百年,意思是还不止八百年? 既然出现了这种年份的参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手买下? 我没钱吗? 余家出五千两,你就出八千两啊,出一万两啊。 现在好了,山参进了余家,我若想要,非得被他家扒下一层皮。”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听到窦大夫发脾气,怎么莫名还觉得带了一股孩子气? 那男子连连赔罪:“先生息怒,余家的动作实在太快,消息还没传开他们就下手了。 据说那个卖参人先是找了个大夫验货,想要确定一下年份。 奈何这个大夫是余家的人,他验完货立马给余家送信了,所以他们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抢得先机。 不过现在太……。” 说到这儿,那男子有心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便听不到了。 林依婉也没有特意凝神去细听。 无意听到就算了,偷听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不过,八百年的山参、五千两,这可是怎么听怎么耳熟啊。 她在心里一阵乐,等确定外面几人谈话结束,便开了门出去找窦大夫。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依婉已经发现,窦大夫就是只纸老虎,看着吓人而已,但实际上嘛… “窦大夫,我刚听你们在说什么山参啊。” 窦大夫没好气道,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边儿玩去,实在没事就做饭去。” 林依婉仿若未闻,她背着手在院里瞎转悠。 “窦大夫您说巧不巧,先前我还听说有人的山参卖了五千两呢,不成想刚刚又听着了。” 先前说话的陌生男子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竟不小心让别人听到了谈话的内容。 不知那位的行踪,有没有被听到。 他愤愤道:“你偷听!你怎的…” 这下窦大夫换了只苍蝇赶:“去去去,不懂就别瞎说,谁偷听啦?” 待那男子面色讪讪的闭嘴,窦大夫又问林依婉:“据我所知,你今儿可睡到了半上午才醒,到现在都没出村。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 他对林依婉的话倒是深信不疑,这姑娘,就不是个会骗人的。 林依婉一点儿也没被人发现睡懒觉的羞愧。 她将头颅高高抬起,用鼻孔对着人,充分演示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哼,因为我这小孩儿便是卖主之一。” 这话很好理解,但窦大夫脑袋迟迟没转过弯来。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的卫子安问:“上次林姑娘提出用山参作为报酬,请我师父给你爷爷看病,难不成?” 林依婉得意一笑,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卫大夫聪明,不像有些人啊…” 有些人? 有些人现在已经开始暴走了! “你说你有参,为什么没说那参是八百年的? 你把那参拿出来,别说免费给你爷爷看病,就是倒贴钱我也愿意啊!” 稀世罕见的药材竟从自己手边溜走,窦大夫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忽的断了。 “八百年的山参,那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五千两! 五千两你就给卖了? 你是没见过钱吗? 要不这样,我出八千两、不、一万两,你把那参要回来卖给我怎样?” 林依婉觉得五千两已经是天价了,现在窦大夫竟然出一万两! 怎么说呢,弄得她好像也有些后悔了。 好在卫子安理智还在,他赶紧安抚窦大夫:“师父,现下已是银货两讫,您就别为难林姑娘了。 而且佑安哥不是来了么? 有他在您就放心吧,那山参迟早会回到您手里。” 窦大夫没好气道:“你以为你佑安哥是个什么好货色,他不把我的药箱挖个半空,能把那山参给我?” 林依婉本意只是想逗一下老人家,没想到他现在竟这么生气,便也有了些内疚。 第五十三章 给谢青枫看病 “窦大夫,山参是我和青枫哥在群峰山挖到的,要不改天我再进山一趟,看能不能再找到别的山参,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窦大夫仍生着气,语气冲得很:“你以为山参是地里的萝卜,你去拔就有啊,想得美!” 林依婉无法,她只得求助的看向卫子安。 岂料卫子安还没说话,窦大夫又道:“也别改天了,明天就去群峰山,咱们一起去,把你那个什么青枫哥也给叫上。” 林依婉…… 六月的天也没您的话变得这么快。 不过窦大夫不再纠结那株已经卖出去的参,那就是最好的。 “窦大夫,咱们要去群峰山的话得先翻过村后那座尖山,对您来说可能有些远。 再者,青枫哥大病一场,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加之前几天刚上山跑了一趟,然后又去了府城。 这样折腾下来,估计身体得更差了。 要不就我自己去吧,您看行吗?” “不行!”窦大夫斩钉截铁道:“身子不好怕什么,你不是说我是天底下医术最厉害的大夫么? 现在我这个最厉害的大夫就去给他看病去,保准把他养得跟头牛一样壮。 至于老夫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放心,就算你不能走了我一样还能走。” 在不明真相的窦大夫看来,林依婉进山就是个护卫作用,真正的寻参、挖参还是得靠那个青枫,所以他自然得把人带上。 林依婉无法,在窦大夫的坚持下,他们背了药箱就直奔谢家。 此时已近晌午,不少在田里干活儿的人都回来了。 看到林依婉和窦大夫师徒二人,少不得要问一下大中午的这是要去干嘛。 林依婉道:“我带窦大夫去青枫哥家里一趟。” 听闻是去谢家,那些人便没再说话,了然一笑后先走了。 林依婉被他们笑得满头雾水,很快她又听到身后传来更让她听不懂的话。 “瞧瞧,连窦大夫都请动了,我看好事将近啊。” “可不是么,不过这俩人感情挺好啊。” “嘿,我可以听说,今儿半晌午时,他一回来,她就去了呢。” ……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敲开谢家大门,谢家人看到院外的林依婉和窦大夫都有些茫然。 林依婉硬着头皮上前道:“我请了窦大夫来给青枫哥把脉,青枫哥他……” 后面的话还没编出来,刘氏就热情的走了过来。 “依婉啊,真是劳你费心了。 你说你青枫哥,这明明醒了三四个月了,身子却不见好,怎么养也养不胖。 你能请来窦大夫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见刘氏开口解围,林依婉松了口气。 “伯母您太客气了,青枫哥之前给我…我家帮了不少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谢青枫也从堂屋的饭桌前走了过来,他先是跟窦大夫见礼,然后便看向林依婉,仿佛在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林依婉看看窦大夫,又看看群峰山,接着用食指搓了搓拇指,最后眨巴了两下眼睛。 谢青枫仿佛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笑了。 刘氏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年轻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只觉好笑。 这俩人感情也忒好了些吧,看来是时候跟林家去谈谈了。 谢青枫请了窦大夫去书房,林依婉也了上去。 她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青枫哥说一下去群峰山的事情。 没想到谢家老爷子太过关心孙子,听说“圣手大人”来给孙子看病,忙不迭的就跟了上去。 谢青枫的叔伯兄弟们也跟进了书房,一时之间本就不大的书房变得拥挤不堪,林依婉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窦大夫给谢青枫把过脉,又看了一下他现在正在喝的药方,沉思几许便提笔开了两张药方。 “你现在用的这张方子,一味追求效果,药性反而过猛。 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开了两张药方,有钱就喝贵的,没钱就喝便宜的。 贵的肯定更好,便宜的也不差,只是见效慢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青枫还没说话,谢老爷子当即表态:“窦圣手,我们用贵的那张。” 窦大夫不置可否,开过方子后便看向林依婉。 “喏,人我已经看过了,他的身体就是虚不受补,用我开的方子调养,一个月就可以恢复成常人一般。 一会儿我再给他送些药丸过来,虽不能治本,但最起来身体会舒爽很多。 病人我已看了,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做到?” 林依婉很是尴尬,青枫哥的家人们都在,何必特意跟自己说病情,瞧谢家人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她吱唔道:“我,我听您的安排。” “那就明天吧。”窦大夫一锤定音,说完就抬脚往外走去。 谢青枫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人大夫毕竟是来给他看病的,他还是得送送。 于是窦大夫打头,他的身后依次跟着卫子安、林依婉、谢青枫以及谢家一众人。 出了谢家大门,卫子安正准备开口,窦大夫先说话了。 “行了,都回去吧,谢青枫留一下,依婉有话跟你说。” 林依婉…… 她都能想到今天过后,谢家人看她会带着何种异样眼光了。 谢家人不敢得罪“圣手大人”,依言回去了,把谢青枫一人留在院子门口。 林依婉一脸尴尬,但看着院里谢家人探头探脑,她也不敢过多磨蹭。 “窦大夫知道了府城山参的事情,明天想要去一趟群峰山,他非得带着你一起去。 我说你身体不舒服,他就说要来给你看病。 不好意思啊青枫哥,如果不是我话多,兴许就没这桩事了。” 她是知道上次上山,谢青枫有多难受的。 上次是为了赚钱活命,现在钱已经到手,她实在不想让青枫哥再经历一次上山的苦楚。 谢青枫发现了林依婉的窘迫,他笑笑宽慰道:“这也是好事,如果不是窦大夫惦记着要上山,估计也不会给我看病。 我身体没事的,那明天还是相同的时间,我们后山见?” 得知青枫哥并不怪自己,林依婉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好的,到时见。” 第五十四章 又遇毒蛇 当天晚上,林依婉先跟孙氏请示了第二天要去群峰山的事情。 孙氏是一百个不同意女儿去再去群峰山。 上次遇到老虎只伤了肩膀,那就是命大,她可不想让女儿再去冒险。 可现如今,窦大夫要去,她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林依婉劝她:“娘,这次我肯定会小心的,上次遇着老虎就是意外,这次肯定不会的。 并且窦大夫上山,肯定会带上他的护卫,多了四个帮手,肯定没问题的。 再说了,我们还有窦大夫呢,如果再遇着老虎,让窦大夫放药毒死它。” 孙氏咂舌:“还毒死它,你能赶紧跑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母女闲话几句,终究还是同意让女儿明天陪着窦大夫去山上。 不过她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这次再带伤回来,一定把腿打断! 反正现在家里有钱,养得起。 见孙氏终于点头,林依婉又磨着她帮忙准备明天吃的干粮。 他们这一行最少八个人,还得吃两餐,要带的东西还挺多。 光做饼子担心吃不饱,孙氏还特意蒸了些米饭,炒了咸菜肉末拌进去,然后捏成一个个饭团用荷叶包起来。 接着又起油锅炸酥肉,做肉酱,还说明儿一早起来再煮二十个鸡蛋。 这一通准备下来,光是吃食就装了半背篓。 第二天一早,仍旧是鸡叫第一声,林依婉就起来了。 她本是熬点儿米粥给窦大夫备着,没想到婶娘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依婉,你再回去眯会儿,天快亮了我就去叫你。 放心,水和早饭我都会准备好的。 早起没胃口,你们先凑合喝点儿粥,等到半山腰觉得饿了再吃你娘准备的干粮。” 林依婉的眼眶有些热。 在这个厨房忙碌的,昨晚是她娘,今早是她婶娘。 两个人虽然不想让她进山,但在得知她的决定后,仍旧为她忙个不停。 钱氏蜷着双手,用手肘将人推出了厨房:“快些走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回房再歇歇,好好养养精神。” 为了不浪费婶娘的一片好心,林依婉赶紧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卯时一刻,简单吃过早饭的几人背着东西就出发了。 在尖山脚下遇到谢青枫,林依婉将手里的吃食递了过去。 谢青枫接过吃食,自然的走到她旁边,而她也顺势将谢青枫准备的水囊扔到了自己身后的背篓。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多次一般,无比流畅。 原先站在林依婉身旁的窦大夫挑了挑眉,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卫子安怕他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赶紧随意起了个话题。 “林姑娘,不知你还能不能找到上次挖山参的地方,一会儿咱们先去那边看看行吗?” 反正这次是为了陪窦大夫,要去哪儿都行,林依婉自然一口答应。 等谢青枫吃完早饭,一行八人这便正式进山了。 原以为气氛会沉闷,没想到谢青枫和卫子安倒是有挺多话聊。 从风情民俗到黎民生计,从四书五经到戏曲杂文,什么都能说上几句。 林依婉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只觉得自己几年书都白读了,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大约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 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 人与人的差距不仅体现在学识方面,同样也体现在体力方面。 比如此刻,聊得欢快的俩人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大口的喘着气。 但林依婉,不管上山下山都是如履平地。 而窦大夫,早就已经趴在护卫的背上了。 怪不得那老人家一把年纪还敢上山呢,原来是带了四把人形坐骑。 在一个多小时的折腾后,林依婉带着大伙儿顺利找到了当初挖山参的地方。 她指着一个大坑道:“喏,五千两就是在这里挖出来的。” 窦大夫闻言立马让暗四放他下来。 他在背篓里拿出一个小铲子和一把毛刷,便顺着坑的周围开始找。 林依婉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很快就明白了。 不过片刻功夫,窦大夫就挖出两个芦碗。 他先是看了看色泽纹理、闻了闻味道,又掰下一块放进嘴里试了一下,最后做出结论。 “这山参,怕是有千年左右了。 我这次,真的是错失宝物啊。” 窦大夫看向林依婉的神色很是复杂,那眼睛里好像有个无尽深渊,一不小心就会将人拖拽下去。 林依婉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转移话题:“那,那窦大夫,咱们接下来往哪里去?” 窦大夫心气儿正不顺,此时有人往刀口上撞,他也不太客气。 “我第一次来,我哪儿知道怎么走,你,前面带路!” 林依婉无奈,只得看向谢青枫。 谢青枫立马挺身而出:“如果窦大夫不介意,不如就由我来带路吧。” 窦大夫此次上山,也不指望着再挖一株千年山参,不管是谁带路都一样。 再者,上次的参就是这小子找出来的,说不定这小子比林家姑娘靠谱,今天还能另有收获。 事实证明,谢青枫并不比林依婉靠谱多少,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们并没有什么大收获。 不过有了窦大夫师徒和谢青枫这三个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人陪同介绍,林依婉倒是认识了不少新鲜植物。 她正兴致勃勃的挖着据说在平南府罕见的三七时,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异响。 那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小心,有蛇,而且还不少。” 谢青枫对林依婉的话深信不疑,闻言立马向她靠近。 窦大夫的四个护卫凝神侧耳去听,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着。 不过此前他们曾见识过林依婉的听力,所以也警觉起来。 林依婉在前面带路:“往这边走,这边目前还没有。” 可走着走着,林依婉的脚步慢了下来,脸色也变得灰白。 “怎么办,这边也有,我们已经被蛇给包围了。” 紧挨着她的谢青枫甚至都感觉到了这姑娘的身体正在细微的发抖。 他一把抓住那明明力大无穷却纤细柔弱的手腕:“依婉,冷静,不怕,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呢。 且蛇也没什么好怕的,你还记得上次咱们上山时,你打死过一条蛇么? 咱们就是用它找到了山参。 你说这次它们又来了,是不是还想送咱们一点儿名贵的好东西呢。” 林依婉还是害怕,但闻言眼神却亮了。 如果能赚到钱的话,蛇,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一旁的窦大夫闻言并不乐观:“蛇这一物种最是记仇。 以前老夫在外行走时没少听说蛇找人复仇的事。 依婉,既然你上次在这山上打死了蛇,那它们可能是来找你的,你小心些。” 说着他从暗二的背篓里拿出三个瓷瓶。 “最大的这个是驱蛇药,如果蛇太多,在地上用这个画个圈,最起码它们不会爬进来; 白色瓶子是解毒丸,不管被什么蛇咬了先吃一颗,最起来可以扛三个小时; 第三个是毒粉,如果实在跑不了,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在上风口倒出来,可为你们打开一条生路。 不过这是剧毒之物,伤敌一千自损五百,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你们用。” 第五十五章 被包围 林依婉接过三个瓶子仔细放好,这在关键时候就是救命的良药啊。 她本想说既然这些蛇是来找自己报仇的,那不如其他人先撤,她负责把蛇引走。 可看着窦大夫的四个护卫两两一组,分别站在窦大夫和卫大夫两侧,便知他们分不出人手来保护青枫哥。 算了,自己的人自己护着吧。 实在不行打晕了扔空间里去! “先生,属下也听到响动了,这些蛇离咱们越来越近,咱们得走了。” 林依婉随即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走,那边的蛇不多,且是下山的方向。” 此时大家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林依婉的听力,见她这么说,窦大夫的护卫们便毫不犹豫的往那边走了。 但窦大夫很快发现了不对:“依婉,你这是要干啥,跟上。” 林依婉拉着谢青枫跑向另一个方向:“窦师傅,你们先走,只要我跟你们在一起,蛇迟早会跟上去的。” 林依婉充分发挥了她跑步的特长,把谢青枫扛在肩头,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暗二,快追上去,他们俩人在一起太危险了。” 可一直对窦大夫毕恭毕敬的暗二此时却抗命了。 “先生,您的安危大于一切,咱们得走了。” 窦大夫还想再说,却被暗二扛上肩头跑路了。 不同于林依婉纯靠双脚跑,只见他双足一顿,凝神运气,接着便腾空跳起,纵跃如飞,几个起落就跑到了远处。 而这头,林依婉一边跑一边道歉:“青枫哥,抱歉连累你了。” 谢青枫在林依婉瘦弱的肩头颠得想吐,但他仍坚持开口。 “没,没事,这都是咱们、咱们赚那七千两应该承受的风险。 不然,不然拿那些钱咱们拿着都烫手。” 林依婉跑了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这才将谢青枫放下。 “咱们在这儿休息会儿吧,它们应该追不上了。” 可还没等把水喝完,她又听到了动静。 “糟了,那些家伙又追过来了。” 林依婉有些无奈,该不会是群峰山所有的蛇都出动了吧。 她虽可以扛着人往山下走,但这样说不定会把身后一直跟着的东西带回村里去,那样事情就更麻烦了。 而且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万一跑到密林里边再遇到蛇,那就更危险了。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已经有一条小蛇率先到了,此时正在谢青枫的身后吐着信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依婉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头扔了过去,正正好砸在小蛇的头上。 她从背篓里拿出窦大夫给的大瓷瓶:“青枫哥,赶紧用药粉画个圈出来,你在里面呆着。” 谢青枫没有迟疑,拿着瓷瓶就用药粉在地上画了个圆形的安全区。 很快,陆续就有各种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蛇从四面八方往这片空地爬了过来。 林依婉放眼望去,感觉不管哪里都有高高抬起的蛇脑袋,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且有了想呕的冲动。 谢青枫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依婉,害怕就别看了,你先坐,我来想办法。” 林依婉在谢青枫制造的黑暗下躲藏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拉下覆盖在眼睛上的手。 她一双美目此时满是坚定,再没有先前的惶恐不安。 “青枫哥,我说过,无论如何一定保你平安。 所以你安心坐着,这一切都交给我,我肯定会带你回家。” 谢青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可以教养出一个韧性如此强的女孩儿。 明明片刻之前还那般的害怕不安,此时却已经勇敢无畏,仿佛一个战士。 他不合时宜的生出一些骄傲和心疼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林依婉转头看向四周逐渐将他们包围起来的蛇群。 “青枫哥,你把圆圈外面能捡到的石头都捡回来,咱们先在圈子里守着,实在不行就放毒药。” 本是随口一句话,但却奇异的让林依婉放下心来。 是啊,不行就放窦大夫说的毒药。 把青枫哥打晕扔去空间,她把毒药一放也去空间里躲着,等药发挥作用之后再出来就行。 不过,这个前提是蛇一定要多,最起码能够放倒大半的蛇,接下来他们才有跑出去的可能。 冷静下来后,她也开始捡石头。 如果有哪些蛇不开眼敢往圈里跑,这些石头就是上好的武器。 等把周围能扒拉的石头都捡回来时,蛇类复仇大军也逐渐聚齐了。 窦大夫给的药粉分量挺足,足以让谢青枫画个半径约有一米的安全区。 两人背靠背坐在蛇群的包围之中。 越来越多的蛇,红的绿的黄的灰的黑的遍地都是,看着甚是骇人,连谢青枫都有些头皮发麻。 而远处,还有一些蛇正在往这边爬。 不过好在窦大夫给的药粉确实有效,那些蛇都停留在圆圈半米外的地方,不再继续往前爬,只是抬着头齐刷刷的对着圈里的两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谢青枫开始给林依婉讲起故事来。 他先是讲起了可歌可泣的白娘子的故事,试图消弭林依婉对蛇的恐惧心理。 奈何身后的姑娘并不感兴趣,脊背仍旧挺的笔直。 于是他又说起各种蛇羹的做法,这下起了反作用,林依婉想吐。 想了想,他又讲起西游记的故事。 当他讲到石头里蹦出来个猴子时,身后的人惊讶的倒吸了一口气。 林依婉似乎是想转头,但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立马又坐好了。 谢青枫见状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讲。 等他讲完孙悟空占山为王的情节后,林依婉还体贴的将水囊递了过来。 她面带笑意看过来,小鹿般圆润的眼里满是兴奋与期待。 谢青枫被这专注的目光看得心跳有些失常。 他突然想,这个夏天已经很多次看到林依婉在外面干活,偶尔戴了个草帽,更多时候则是什么也没戴,可她为什么还这么白。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立马转移了视线看向周围。 “依婉,蛇已经越来越多了,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依婉单手搂腰,半抱着换了个方向。 而林依婉的另一只手则直接掐住了突然飞过来的一条小蛇。 她将蛇用力往地上一摔,然后用脚踩了下去,等她的脚移开时,那蛇的脑袋已经碎了。 可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 有了第一条,就会有第二条第三条,那些小蛇不要命一般前仆后继的往包围圈里面进攻。 外面还有一些蛇正试图抵住药粉的伤害想要往里爬。 四面八方飞过来的小东西让林依婉有些手忙脚乱。 有几次她反应不及,险些被蛇咬到。 不能再等了! 第五十六章 带谢青枫进空间 林依婉抬手在谢青枫的后颈敲了两下,将人打晕后带着人进了空间。 她把人放在堂屋长条形的椅子上,然后去灶房拿了两把刀便闪身又出了空间。 因为心里焦急再加动作迅速,她并没有发现,她身后的房子有了些许变化。 比如,所有窗户的白色纱帘正缓慢合上,房间里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 林依婉持刀回到刚刚消失的地点,就见包围圈里已经有了不少蛇。 见状她立马持刀砍了起来。 有了趁手的武器,又没有了会让她分心的谢青枫,这些毒蛇便不足为惧。 毒蛇的动作快,但快不过林依婉的反应。 毒蛇的数量多,但林依婉仿佛全身都长满了眼睛,她总是能发现离她最近的蛇,然后一刀砍断。 林依婉越杀越顺手,被砍成段的蛇血溅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仿若一个杀神。 可能是有太多同类被杀,亦或者是林依婉身上的杀气震慑住了它们。 往前冲的蛇越来越少,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往后退了。 趁热打铁,林依婉将周边的蛇都给杀了个干净。 危险解除,林依婉只觉自己一身腥臭瘙痒。 她不停的用手抓,很快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被抓红了。 只能快点把青枫哥带走,然后回家洗澡了。 她忍着难受又回到了空间的堂屋。 将谢青枫扛在肩上正准备出去,却发现衣服上的血滴在了白色的地板上,分外醒目。 “算了,回家后再拿块抹布来擦干净吧。” 带着谢青枫回到原地,她也没打算将人叫醒,扛着人便往下山的方向走。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有隐约的说话声,像是窦大夫一行人。 她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是他们! “窦大夫,你们不是往下山的方向走么,怎么又上山了?” 她看到窦大夫满脸疑惑,窦大夫看到她则是心惊肉跳。 “依、依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血啊,还有谢家小子,这是受伤了吗?” 林依婉赶紧解释:“我没受伤,这些都是蛇的血。 青枫哥被我不小心打晕了,我想快些下山,便准备扛着他走。” 窦大夫闻言更是担心,给两人把了脉,确定没问题这才稍稍放心。 这两人毕竟是因为他的胡闹才上山的,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他良心难安。 他看着林依婉身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裳,不由问道:“你这是杀了多少条蛇啊?” 林依婉摇头:“没数过,几百条应该是有的吧。” “几百条?”窦大夫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惊诧。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林依婉并不想再回到凶案现场,但看着窦大夫殷切的眼神,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掉头往回走。 大约走了两里地,林依婉指着前方道:“喏,就在那儿,您想看的话自己过去吧。 有些恶心,我就先不去了。” 窦大夫一行人按照她所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被血色染得斑驳的地面、腥臭的味道、各种被切成段的蛇的身体,还有一些闻味道而来的臭虫老鼠混杂在一起,确实恶心。 几个暗卫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种情形下,便是他们也难以全身而退。 可林依婉,她不仅护了自身周全,甚至还能保护另外一个人不受伤,这是何等厉害! “师父您快来看,是红花蛇!”卫子安指着一截蛇身叫窦大夫。 窦大夫闻言赶紧凑了过来,他面带惊喜:“还真是,赶紧找找,蛇胆和蛇脑在哪里。” 红花蛇多生长于西南密林,它们生性警惕、行动敏捷,极难捕捉。 但蛇胆和蛇脑药性极好,是制药人趋之若鹜的珍宝。 卫子安仔细看了一眼周围,语带惊讶:“师父,不用找了,到处都是。” 卫子安所说的红花蛇,便是最开始发起攻击的会飞的蛇。 那些蛇林依婉最少杀了百八十条,确实不用找。 “快,快,暗一暗二,找棵百年以上的树去挖树根土、再多挖一些青苔。 暗三暗四,来找这种蛇的蛇胆,然后把脑袋给我。” 窦大夫此时神情肃穆,俨然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 他从背兜里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药粉在手上抹了些。 然后又取出两把小刀,便对着红花蛇的蛇头动起手来。 在外围等着的林依婉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窦大夫好像在这堆蛇尸体里找到了什么让他满意的东西,此时并不打算走了。 林依婉扛着谢青枫往里走了走,大喊着:“窦大夫,咱快些走吧,天儿太热了。 且这里危险,说不定一会儿又有蛇或者别的东西过来呢。” 窦大夫手里忙个不停:“等会儿,很快就好。” 果然是很快,他在红花蛇的脑袋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蛇脑。 “大善,大善呐!” 窦大夫手里捧着蛇脑,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吩咐道:“务必把所有红花蛇的脑袋都给我找过来,一个也不能少。 蛇胆用青苔包着,蛇脑袋用湿润的泥根土包着。” 随着窦大夫一声令下,其他几人都忙活起来。 林依婉看这架势便知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她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将谢青枫放下,正准备去帮忙,窦大夫却走了过来。 “行啦,你既然害怕这个东西就别过去了,歇会儿吧。 这个香囊你拿着,在身上戴个十日八日的,你身上蛇的味道就会消散。 必须得戴着啊,不然以你今天的行为,以后只要附近有蛇,都会找上你的。” 林依婉今天虽杀了这么多蛇,但她仍是害怕的,闻言立马接过香囊放进袖袋。 “窦大夫您放心,我一定贴身带着,连睡觉也不取下来。” 窦大夫送了香囊也没走,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林依婉。 谢青枫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他看着窦大夫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压下心头异样,他站起身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依婉连忙道歉:“青枫哥,不好意思,是我把你给打晕了,你没事儿吧,头疼不疼,脖子疼不疼。” 当谢青枫看清楚林依婉的样子,就完全没心思管自己的头疼不疼了。 他走过来惊慌失措地问:“依婉,你怎么浑身是血,受伤了吗?” 林依婉见他走过来,连忙快退几步:“没有没有,这些都是蛇血,我没事,窦大夫已经给我把过脉了,你放心吧。 你别过来,我身上都是蛇血,臭的很。” 窦大夫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一身都是血,人家身上也不干净,都臭的很,谁也别嫌弃谁。” 这时谢青枫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血迹什么的,他倒没有多问。 只是依婉为什么会把自己打晕? 以他昏倒前两人的站位,应该不是不小心的吧…… 【作者题外话】:红花蛇是作者自己码出来的,请大家不要当真^o^ 第五十七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依婉 卫子安带着暗卫们将红花蛇处理完,已经是大半个时辰。 此时已到未时,林依婉将她背篓里装着的午饭拿出来分与大家。 窦大夫师徒和暗卫们见惯了大场面,今天这种情形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小事一桩,完全不当回事。 他们接过干粮可以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偶尔还有心思点味道。 谢青枫则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看过最恶心的画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蛇群。 不过他并不怕蛇,那个画面在唱着空城计的肚子面前,不值一提。 唯有林依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但却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只能看大家吃得香。 等大家吃饱后,窦大夫又从背篓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让暗卫撒在蛇群葬身的地方。 林依婉出于好奇问了一句,窦大夫说这药可以遮盖住他们的味道,防止蛇顺着味道追上去报复。 林依婉赶紧问:“上次我打死了一条蛇却没有处理,它们不会顺着味道找到我家去吧?” 家里那么些人,如果真的被蛇群围攻,那后果怕是她承受不起的。 窦大夫不清楚当时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谢青枫安慰她:“不会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它们要找的早就找过去了。 我猜是因为你那天跟老虎有接触,蛇能闻到你的味道自然也能闻到老虎的味道,它们不敢跟。” 窦大夫也跟着说:“别怕,今儿回去我就在你家房前屋后都撒上草药,保证它们就算去了什么也闻不着。” 林依婉这才稍稍放心,不过她还是连声催促:“快快,咱们快下山去吧。” 好像生怕晚一会儿家里就被蛇给围了似的。 林依婉在往前面开路,暗四在后面撒药断路,一行人这便下山去了。 暗一仔细的观察林依婉,发现她从不抬头看天判断方向,走起路来很是随意。 他有些担心,之前自己带路在山上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反而走成了上山的方向,林姑娘…… 事实证明,林姑娘很是靠谱,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出了群峰山的密林。 暗一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林姑娘,请问你在山上是用何种方法判断方向的? 我刚刚仔细看了一下,下山的路与上山的路好像不是同一条。” 林依婉说:“我没有方法,就凭感觉,跟着感觉走吧。 我自小就这样,好像并没有迷过路。” 本来暗一还想学学她的方法,没想到这人竟是天生方向感好,没辙,学不来! 一行人从尖山下来,满身是血的林依婉立马引来村里人的关注。 “这是怎的了,依婉受伤了吗?” “依婉,出什么事了,你在山上遇着什么了?” “啊,还有谢秀才,他也受伤了,快去请大夫啊!” 有人闻声便跑了起来,看那架势真是要去请大夫了。 林依婉连忙解释,说她没事,谢秀才也没事,身上的血是山上的野物留下来的。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 窦大夫眼看有人竟然从他面前跑去请大夫,忍不住轻哼了声。 了解自己师父得性的卫子安赶紧说道:“诸位放心吧,有我师父在呢,不必去请大夫了。” 他若不出声指不定一会儿他师父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圣手”形象碎一地就不好了。 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最厉害的大夫可不就在他们村里么,还请什么大夫,赶紧把人追回来吧。 确定林依婉没事,又有人问这次在群峰山遇到了什么野物,竟有这么多血。 林依婉不想提及被蛇群包围的事情,那实在太诡异。 可她又不擅长说谎,只能含糊答道:“我也不认识啊,好多种,都把我们围起来了,我和青枫哥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路逃了出来。” 林依婉说得简单,但众人都自动脑补出了他们险象环生、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情形。 之前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群峰山拼一把的人也都歇了心思。 林依婉的厉害他们都见识过,可连她都差点儿出事,由此可见群峰山还是那个恐怖的群峰山呐。 待林依婉回到家,她这副样貌可是把大家吓傻了。 孙氏原本正在厨房门口择菜,看到女儿立时站了起来,膝上的菜篮子里的菜随着她的动作滚落一地。 孙氏一把扑到林依婉面前想要抱着她,可上看下看,实在找不到能落手的地方。 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碰到伤口。 她惶然无措,举起的手不停颤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往下落。 “娘,娘,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你放心。” 说着林依婉还拿手在自己的胸口胳膊拍了两下:“瞧,我好着呢。” “真没事?” “没事,我上山时什么样,下山时还是什么样,只是弄脏了一身衣裳而已。” 孙氏闻言立马变了脸,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左右开弓在林依婉的背上拍打起来。 “你个死丫头你要吓死我啊! 一天天的,尽做些不着调的事儿,你什么时候能安生些? 我看你的腿是不想要了是吧?” 林依婉被打得抱头鼠窜。 “娘娘娘,我错了,您饶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孙氏则拿个笤帚在后面追。 “下次?老娘信了你的邪,你上次、上上次,哪次不是这么说的?” 林三河见侄女不停求饶,便想上去劝阻,却被自家媳妇儿给拦下。 “你让嫂子打,嫂子脾气多好的人,都被依婉给逼得动手了,可见依婉有多让人上火。 别说是嫂子,我也想打,依婉最近真是有些让人担心。 你别过去添乱,来给我帮忙,把后院晒好的水抬去灶房。” 于是,林依婉唯一的救兵被拉走了,她终究是没逃过孙氏的这一顿打。 不过要林依婉说呢,这也不一定是打,毕竟她娘打人的力道也就比拍灰重一些。 且打完人后,她娘还一脸心疼:“你这傻子,怎的不知道往外跑,娘打疼了吧? 一会儿我给你看看用不用上药。” 上药倒真不至于。 但林依婉是个会卖乖的,她站在一旁撒娇道:“娘,有些疼,不过是我做错了事,我该。” 孙氏见状更是心疼,连忙拉着她的手往灶房走去:“你婶娘已经备好了洗澡水,快去洗一洗,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娘,您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娘了,能当您的女儿真是太幸福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才能投胎当您的女儿……” 门口围观了一场母女“大战”的窦大夫师徒以及四个护卫满脸震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依婉! 第五十八章 妯娌闲话 窦大夫今日上山,虽没找到千年山参,但背篓里那些红花蛇胆和蛇脑的价值,却并不比千年山参来的小。 到了林家后,他提出需要一个空房间用来制药。 林家对于救命恩人的要求自然是立马配合,很快就将贤文贤武的房间整理出来,交给窦大夫做药房。 而两兄弟则是搬到了林依柔的房间。 收拾房间时孙氏还跟钱氏说:“之前总觉得咱家大,十二间瓦房再加八间杂屋,怎么也够住了。 可现如今孩子们才这么大就住不开了。 贤文今年十四,眼看着要开始说亲了,这说亲就得有房子。 我家的贤杰和依悦也得分房睡了,我看啊,咱家盖房这事儿得准备起来了。” 钱氏叹口气道:“若不是因为这个饥荒,咱家的钱也够再盖三间瓦房。 娘去年买地时还说呢,得先把盖房的钱留出来。 可现在啊,银子全换成粮食了,盖房估计得再等等。” 孙氏手脚麻利的打包着被子,不过这也不耽误她说话:“怕啥,依婉有银子呢。 我想着要不然先把砖瓦什么的买回来,等秋收后便开始盖。 你看看咱家,现在是有钱买粮都没地方放了。” “那可不行。”钱氏连连拒绝:“爹娘都说了,依婉赚的那些钱,都是给她当嫁妆的,买粮食也就算了,怎能拿来盖房子” “你还不知道你侄女儿那性子,她有钱能留得住? 你猜她最近在干啥? 托人到处打听小牛犊和小骡子呢。 她说去年家里的老牛死了,爷爷伤心好一阵儿,她得给她爷买头牛。 又说她三叔眼馋村长家的骡车好长时间,上次借车还被人说了,她必须得买辆骡车给她三叔显摆。 昨儿个,她不是得了三千…得了那么些钱么,就已经跟两个妹妹吹上了,要在城里给她们每人买套房。 说着说着又说要买条街,到时候爷奶一套、她伯爹、爹、叔爹一人一套、兄弟妹妹们一人一套。 还说要给她们买什么新鲜吃食,什么衣裳,什么头饰之类的。 我瞧着她那钱,迟早要被她嚯嚯了,还不如给家里盖房子来的实在。” 孙氏话里虽在吐槽女儿,但那得意劲儿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钱氏闻言也有些自豪:“哎呀,咱们依婉这样的好姑娘,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咱家这是积了几辈子福才能养出这么一个好闺女哟。 我家依锦,能有她姐姐一半,我就满足啦。” “可别这么说,依锦今年才多大,但你看她的针线活,可说是得了你的真传。 说不得以后比你还好咧。” 依锦的针线活确实没得挑,钱氏也不是那等假谦虚的人,闻言笑道:“那感情好啊。 她针线活比我好,家里的条件更是比我好一万倍不止,以后的日子也一定过得比我好。” 钱氏自小手巧,在刺绣一事上颇有天赋,钱家便将她送去绣坊当学徒,想让她学一门手艺。 钱氏以为自己学的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其实不过是为家里赚钱的工具。 自打出师以后,她是白天晚上不停歇的绣。 绣的东西多,赚的钱自然也多。 眼看着家里茅草房换砖瓦房,添了牲口置了地,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可钱氏的眼睛却也在一夜又一夜的刺绣中熬坏了。 本来她是十里八村都想娶的好姑娘,却在眼睛坏了的消息传出去后无人问津。 当时如果不是林三河坚持要娶她,说不定她最后就只能嫁给那些鳏夫或者老光棍了。 钱氏自眼睛坏后就跟家里闹僵了,出嫁后更是只当自己没有娘家。 刚刚听嫂子拿女儿与她作比,她是真的觉得女儿比自己幸运一万倍不止。 依锦投胎在林家,从小被宠着长大。 她有刺绣天分且喜欢针线活,但家里人会限制她做针线的时间,同时也不准她小小年纪练习绣花。 依锦五岁给她爹做了个奇丑无比的荷包,她爹当宝贝一样珍惜。 她给家里任何人做的东西都会被好好对待,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让她刺绣赚钱。 钱氏至今都在感叹,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在年轻时赌了一把,嫁给了那时名声并不怎么好的林三河。 林三河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家和一群家人,让她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钱氏正感慨着,孙氏凑过来小声道:“她婶,你觉着,青枫这小子怎么样?” 钱氏在村里也是个活跃人,外面传的侄女跟谢青枫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青枫吧,主要有两点不好。 第一是他两年前无缘无故大病一场,然后昏睡了两年。 我担心这对以后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第二呢,就是谢家没分家,且看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儿也分不了。 只说青枫这个秀才身份可以免徭役,其他几房肯定都不想分。 那他媳妇进门就要面临那么长辈,人多是非就多,这一点有些麻烦。” 孙氏叹口气道:“可不是呢。 身体方面还好说,毕竟有窦大夫在,肯定能给他调理好。 就是那一大家子啊,真是麻烦。 且谢家有那么几个人,确实不怎么好相处。 可是…哎。” 钱氏听的也发愁起来:“像青枫那样的男娃,确实难找。 有功名,同村,又跟咱依婉投缘,如果没有身后那一大家子,可就是个绝好人选了。 那谢家是个什么想法嫂子你知道不?” 说起这个孙氏倒乐了:“青枫他娘,今儿上午给我送了一包东西来,说是青枫从府城带来的,给我尝个新鲜。 我看了一下,有几包点心,还有一块鹅黄色的料子。 点心什么的还好说,但是这鹅黄色的料子指定就是给依婉的啊。 我冷眼瞧着,他娘倒是对依婉的印象好。” 钱氏笑道:“嘿哟,我家依婉多讨喜的姑娘,还请了窦大夫去给她儿子看病,她怎能不喜欢。 嫂子啊,我觉得凡事有利有弊,青枫这孩子的条件呢,肯定是利大于弊。 最关键是,依婉乐意啊! 你细想想,依婉从小不爱出门,除了跟依柔…除了跟她玩的好之外,可没跟村里别的孩子有什么交情。 但你看,她跟青枫,关系多好啊,眼瞅着别人定过亲的小年轻关系都没他俩好。 这事儿,只要依婉乐意,我觉着就行。 再说了,就咱依婉现在这本领,别人想要给她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也是,孩子乐意最重要,谁叫她就瞧上青枫了呢。 这以后啊……” 妯娌俩人说得起劲儿,也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比如林依婉并没有交过别的朋友,在她看来,朋友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好的。 第五十九章 习武的好苗子 林依婉可不知道她两个娘已经开始讨论着她婚后的生活了。 此时她在空间,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明明记得,早先带青枫哥出去时在地板上滴了不少血,为什么再进来就没有了。 可她贴在各处的字条都没有动,还好好的放在原处。 这到底是她误闯了别人家,还是说这里有她看不见的鬼。 鬼她倒是不怕,毕竟她也当过鬼,知道鬼只是听着吓人,实际什么也不能做。 她就怕是自己误闯了别人家,家里突然之间多了血迹,不管是谁都会害怕吧。 现如今什么情况都摸不清楚,林依婉有些发愁,她也不敢在空间久留。 出了空间后她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吹风,顺便思考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林姑娘,我们切磋一下吧?” 暗一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林依婉一脸茫然:“切磋?切磋什么?”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要挟过分,暗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才道:“我想试试你的身手。 今天山上的蛇堆实在太让人震惊,可我看你平时的表现,又不像是会武功的,所以想与你过招试试。 你放心,我不动手只做避让,你出招攻击我就行。” 林依婉心里正乱着,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闻言便来了兴趣。 她挑眉道:“那就试试吧,不过得先说明,我没有习过武,既可能下手没有分寸,也有可能让你失望。” “放开手打吧,便是真打到我了也不要紧。” 暗一很有自信,他算是同年龄段里最出色的暗卫之一,所以皇上才会放心让他来护卫窦先生。 他并不觉得一个没有习过武的乡下姑娘可以伤到他。 书房里,正在练字的林家四兄弟听说依婉要与暗一比划,连忙放下手里的笔跑了出来围观。 再加上凑热闹的其他三个暗卫,堂屋前的屋檐下,立时坐了一排观众。 林依婉没有习过武自然也不懂比试的规则,说了声“小心”后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林依婉的优势主要有两个,一是速度快,二是力量大。 暗一的速度经过训练,自然也不慢,加上他有技巧和常年累月的经验,总是能轻巧躲过对方的攻击。 林依婉的速度优势被化解后,力量优势就没办法发挥作用。 所以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仿佛就在玩着你追我躲的游戏。 不过只有身在局中的暗一知道,林依婉的步步紧逼已经给他造成了一定压力。 有好几次,他甚至能感觉到林依婉的拳风已经打到自己脸上了,若不是他对打经验丰富,说不得就要挂彩了。 暗一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连忙打起精神应敌。 可饶是他比先时已经小心很多,仍在半盏茶后被林依婉的拳头砸中肩膀,连退五步才堪堪止住。 “好,姐姐厉害!” 林家的男孩儿们见姐姐终于打到了暗一,连忙站起来鼓掌欢呼。 其他的三个暗卫也跟着起哄:“林姑娘厉害,大哥太孬了。” 暗一没心思搭理他们,而是盯着林依婉问:“林姑娘,你已经预判了我的动作?” 林依婉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点头道:“我发现每次我的拳头横打过去,你都会弯腰往右边躲,所以这次便赌了一把。 左手横扫的时候右手也准备好了,没想到竟让我赌对了。” 暗一原以为林依婉在刚刚的比试中已经拼尽全力,没想到她竟还有心思观察自己的动作并且找出对应的方法,真让人吃惊。 “这次换着来,我来打你来躲,我想看看在危机时刻你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放心,我会收着力,就算真的打到你了也不会伤了你的。” 林依婉闻言勾唇一笑:“行啊,那接下来就看你的啦,加油。” 很快,暗一就明白林依婉为什么笑了。 如果说林依婉在出拳方面是个新手的话,那她在躲避方面就是十成十的老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连林依婉的衣角也没碰到。 且他发现,林依婉的躲避动作越来越熟练,这可能是因为,她又摸清楚了自己的出拳套路。 没有坚持到一刻钟,暗一就喊了停。 他抱拳认输:“林姑娘,若我不用些非常手段肯定是打不到你的,咱们就到这里吧。” 林依婉也学着他抱拳道:“承让承让。” 见暗一认输,林家几兄弟又开始欢呼:“姐姐赢了,姐姐赢了两次,姐姐太厉害了。” 但暗卫兄弟们都变了脸色,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大哥输了第一场,是输在他的轻敌。 但第二场大哥足够认真却还是输了,这就很让人震惊了。 且他们还发现,不过短短两刻钟的时间,林依婉就已经有了一些进步。 在第二场的比试中,林依婉已经开始尝试复刻大哥在第一场比试中的躲闪动作。 这惊人的学习力,让他们都为之震撼。 这姑娘,着实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可惜了,今年十四,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习武年龄。 但暗一并不这么想。 他喘匀气后问林依婉:“林姑娘,你有兴趣跟我习武吗? 你的身体条件简直就是为练武而生。 现在虽然晚了些,但练总比不练要好。 我虽学艺不精,但有些基础动作和对敌经验还是可以教你的。” 暗一话刚落音,林依婉便兴奋地蹦了起来,她连连点头:“有兴趣有兴趣,我有兴趣。 你愿意教我就太好了,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她便学着戏文里那样,单膝跪地对着林依婉行礼。 这一举动将暗一吓了一跳,他赶忙扶起林依婉。 “林姑娘,我当不得你这一声师父。 我是在教你习武不错,可你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陪练人员。 咱们就是彼此切磋,共同进步,你别这样客气。” 见暗一是真心不想收她这个徒弟,林依婉立马改口:“那我叫你暗一哥?还是暗哥?一哥?” 只要能跟着练武,叫师父还是叫哥,她一点也不挑,实在不行,叫叔也可以。 暗一笑道:“我本名程庆生,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程大哥。” “程大哥,那以后就拜托你啦。” 此时的林依婉并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决定,对她以后有着多大的影响。 第六十章 窦大夫的歪算盘 “林依婉真是一次次的超乎我的想象啊。” 刚刚在窗口围观了比试全程的窦大夫赞叹道:“她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世所罕见。 可惜啊,太晚了一些。 不然的话,说不定咱们大庆朝还能出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女武者。” 站在他身旁的卫子安也表示赞同:“林姑娘确实是块璞玉。 不过就跟暗一说的那样,虽晚了一些,但好歹已经开始了。 只要她能坚持下去,以林家的家风,未必不能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窦大夫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神一亮。 他看看院子里正跟暗一往外走的林依婉,又看看屋里正低头捣药的卫子安,只觉得自己想了个绝好的主意。 “子安,你觉得林依婉这个姑娘为人如何?” 卫子安没有设防,随口道:“挺好的啊。” “具体哪里好?你仔细说说。” 见师父认真,卫子安便停下手里的工作道:“她孝顺,从她请您给她爷爷治病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她擅厨艺,咱们这两天吃的东西最少有一半是出自她手,味道确实不错。 她自强不息,家里虽然没有好老师,但仍旧坚持念书,每日练字。 我能了解的就是这些了吧。” 窦大夫越听越开心,等徒弟说完,他抚着雪白的胡须笑着补充:“她还长得挺好看,性子也有趣得紧,该凶时凶,该软时比谁都乖巧。 我可是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可人意的姑娘了。” 老话讲听话听音,卫子安自六岁起就跟在窦大夫身边,至今已有十六年,对他不说了解十分,那最少也有七八分。 现在师父这语气,一听就是想搞事啊。 “师父,您想干什么?” 窦大夫笑得殷勤:“没有没有,我不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啊,你现在好像是没有定亲的吧。 那你觉得,林家姑娘怎么样啊?” 卫子安仿佛被定了身一般,足足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 敢情他师父这是还没放弃对林姑娘的执念,想把林姑娘当徒媳妇打包带走啊。 “师父,林姑娘今年才十四岁,我二十二了。” “我知道啊,你反正都单身二十二年了,再等两年也行嘛!你放心,两年时间很快的。” 卫子安……从没想过年龄差还能这么歪解。 “我只把林姑娘当妹妹看待。” “这话说的,天底下多少盲婚哑嫁的,他们在成婚之前还只把对方当陌生人看待呢。 你运气很好啦,不仅早早就认识了,还有两年相处的机会。” “我…她…师父,林姑娘和谢家郎君的事情你知道吧。 这村里都传开了,林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咱可不能拆散他们一对有情人。” “嗨,那都是他们瞎传,你要相信师父我的眼光,林依婉那丫头,一看就没开窍呢。 真的,你相信师父,我毕竟比你多活了四十多年。 我觉得啊,你们甚是相配。 你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依婉丫头能文能武娇俏可人,正是天生一对啊。 且你家有的是武师父,等她嫁于你,说不定你家还真能养出一个绝世高手。 这样一来,你爹估计会乐得下巴都脱臼了。” 我信你个鬼,你本身就是六十多多年的老光棍,有什么资格判断别人开没开窍。 且卫子安知道,师父之所以冒出这个想法,无非就是真惦记上了林依婉。 之前是为林依婉的特殊体质,现在则是为了林依婉的特殊运气,导致一心想把人带走。 他不想再跟想一出是一出的师父掰扯,留下一句“您别乱点鸳鸯谱”,便出了房间。 再不走,师父估计要开始给他和林姑娘的孩子取名儿了。 卫子安本想出门躲个清净,没想到在大门口遇到了谢青枫。 “青枫老弟,这是?” 他俩经过今天在山上的一番交谈,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谢青枫举着手里的书道:“子安兄,我是来给依婉送书的。 她上次说想看来着,正好今天找到,就给送来了。” 其实是谢青枫回家后担心林依婉受蛇的影响会心绪大乱,甚至可能影响睡眠,于是特意挑了一些书送过来。 其中有打发时间的闲书、趣味性十足的故事杂文、还有一看就想睡觉的经书。 品类丰富,林依婉总能挑到一本想看的。 卫子安随意瞟了那十几本种类不一的书,然后蓦然一笑。 师父这个老光棍真是不靠谱。 谢青枫的体贴连他都能察觉到,可师父竟还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谁信呐! 见谢青枫好奇的看过来,卫子安收了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了原来读书时的趣事。 我刚看着,林姑娘好像出去了,青枫你估计白跑一趟,见不到人了。” “那也无妨。”谢青枫道:“我将书留下就是,等她回来自然能看见。” 说着谢青枫便迈步往院子里走。 仍旧是孙氏满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不过这次她改口了:“青枫怎的过来了,是来找依婉有什么事吗?” 谢青枫只以为是他最近跑林家跑得勤了,所以孙氏才不叫他谢秀才,对这改口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依婉上次找我借书来着,奈何我书房乱,一直没有找到,今日正好整理出来,便给送过来了。” 孙氏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不由分说便拉着谢青枫请他去堂屋坐着喝甜水。 门口的卫子安冷眼瞧着,这孙氏对谢青枫的热情与对旁人都不同。 可不就是跟瞧女婿一样。 希望师父能快歇了他的奇怪盘算才好。 但窦大夫岂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 他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在不经意间拉近与林家人的距离,可谢青枫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登堂入室了。 这怎么得了? 立马在自己房里翻箱倒柜,最后总算在放鞋的箱子里找到东西—一个乌木匣子。 他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万两银票来。 第六十一章 族长找上门 窦大夫想得很简单,他得先跟林家人展示自个儿徒弟的好,这才能上门提亲。 样貌能看见,人品要接触,家世…他那徒儿的家世,有还不如没有。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唯一能展示的就是自家的财力了 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有钱能解万般忧愁。 他就不信,他一万两银票砸下去,林家会对他徒儿没个好印象。 待林依婉带着暗卫和自家兄弟一群人乌泱泱的回来,在大门口就被窦大夫给拦截了。 “依婉,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依婉闻言立马丢下一群人凑了过去。 自打上次用窦大夫的药把张老爷迷晕还套出不少话后,她对窦大夫各种奇奇怪怪的药都特有兴趣。 进了临时收拾出来的药房,窦大夫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来。 “今儿找回来的红花蛇并不比千年山参便宜。 子安叮嘱我一定要给你钱,所以就准备了一万两。 他说我之前要用一万两收了你的山参,那现如今用一万两来收那些红花蛇都算是占便宜了。 你也别嫌少,拿着吧。” 林依婉看着窦大夫手里薄薄几张纸连连往后退,完全没有之前看到银票时的兴奋。 她摆手道:“窦大夫,这可使不得。 先不说您对我爷爷的救命之恩,就说那些蛇丹和蛇脑,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明明是您和卫大夫带着护卫们辛苦找回来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这钱我可不能收。” 林依婉执意不收,窦大夫却硬是要给:“不行,一码归一码。 救你爷爷的报酬,你已经用一头老虎抵了,咱们两不相欠。 现如今咱算的的红花蛇的账。 如果没有你,我们怎么拿得到那些蛇胆蛇脑。 子安说的没错,这钱我们必须得给,别磨叽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快拿着,你不收我生气啦,我从你家搬走啦!” “那您走吧,反正这钱我肯定是不能收的。” 窦大夫万万没想到,自己为徒儿挣印象分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现如今连银票都砸不出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林依婉刚才听暗卫说过,窦大夫处理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最少要花半个月的时间,所以她根本不担心窦大夫会走。 不过见人好似真的有些恼怒,林依婉便道:“窦大夫,您救了我爷爷,对我家简直有再造之恩,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收您的钱。 如果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我拿一千两如何?” 窦大夫立马傲娇起来,还想嘴硬的说两句,林依婉又说话了。 “我把这钱给青枫哥,算是他陪咱们上山一场的报酬,这样您把钱也花出去了,总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走走走,赶紧给我走!”窦大夫嗖的一下把钱塞回袖袋,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这变脸速度之快,也是林依婉没有想到的。 她正站在药房门口满脸疑惑,孙氏却一脸喜色的走了过来。 “依婉,刚青枫过来了,他说你上次找他借的书她找着了,正放你书桌上呢。” 听罢她娘的话,林依婉更是疑惑,她什么时候找青枫哥借过书了。 孙氏不等她想明白,便把人推去书房:“你去书房看书去吧,晚饭不用你帮忙了,我与你婶娘就能忙得过来。” 林依婉也好奇青枫哥送来的书,便顺着她娘的力道往书房走去。 她草草翻了几本书,很快就发现了谢青枫的用心,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为了不浪费谢青枫的一片心意,林依婉便挑了本杂记看了起来。 可很快,她就被一阵吵闹声惊扰。 从窗里看出去,是林氏族长带了几个人过来,身后还跟着林兴仓。 她立刻明白这些人是过来做什么的。 就在刚刚,她带着暗卫兄弟出去,原本是想去尖山,结果走在半道却听说林兴仓修好田埂后在偷别家的水。 为了隐蔽,他特意挖了好几个小洞,从几家的田里偷水。 又为了掩人耳目,他家好几个人每天还从村里担水去田里,所以迟迟没有被发现。 林依婉听说后自然是火大,带着一群人又把他家的田埂糟蹋了个遍。 估计林兴仓是收到消息,来要说法了。 这次竟还带了族长和几个族老来撑腰。 族长带着几个人直奔东屋,看来是要去找林兴粮。 为了防止爷爷被他们气着,林依婉赶紧放下书跟了上去。 屋里,族长简单的问候过后,便直奔主题。 “兴粮啊,你家依婉丫头,这样下去真不行啊,族里姑娘的名声都被她给败坏了。 你是不知道,族里已经有不少人来找过我了,说是因为人家听说林氏一族出了个林依婉,连议亲都难了起来。” 族长一声叹气过来后,族老又立马跟上。 “是啊,兴粮,你真得好好管管那丫头了。 一天天的在外面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谁家姑娘是这样的。 咱林氏一族扎根五福村两百多年,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出格的姑娘。” “我看啊,再这样下去她就真嫁不出去了,你家不会是想养出咱们林氏一族第一个老姑婆吧。 这可万万不行,我是断然不能同意的。” “兴粮,咱们是同族人,你也得为族里考虑一下。 若有人真的置全族的名声不顾,那说不得我们也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林兴粮斜靠在床上不做声,只是冷冷的看了人群后面的林兴仓一眼。 林兴仓立马得意的看回来。 就算林依婉再能干又怎样?终究是个女的,族里想要拿捏她,轻松得很。 瞧,他不过随意鼓动两下,就有这么多人看不过眼。 等众人讲完之后,林兴粮这才说话。 他身体还没恢复,说话有些气短,说两句停两句的,但话里的内容却颇有威胁之意。 “族长,各位族老,首先我先表明我的态度,依婉想如何就如何,我绝不会干涉她。 我认为一直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族人对依婉是何态度,我虽在家里也还是知道一些的。 至于族里的想要做什么,我管不着。 不过我也提醒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就算你们想要将我家除族,除得了吗?族里其他人会答应吗? 或者说,如果我说我想要当族长,你们猜,族人们会不会同意呢。” 话刚落音,族长闻言“噌”的站了起来,他涨红着脸怒斥道:“你敢!” 林兴粮虽半躺着,但气势一点也不输人:“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两人对峙之下,屋里的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起来。 第六十二章 跟族长撕破脸 林氏族规有云:族长虽是父子相传,但若族人觉得族长不堪重任,便可以重新在族人中选拔。 只要新族长的人选能得村里七成人同意,便可以继任族长。 以林兴粮的资历和人脉,如果在三月前说他要竞选族长,那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 可现如今,还真不一定。 毕竟他孙女先是打败了被众多族人痛恨的林家旺,同时又成功在三元村立威,没有一丝损伤就帮村里抢回水源。 且林依婉虽武力值高超,但从不仗势欺人,偶尔见人干活还会搭把手。 这几个月了,她也就疯狂针对了林家旺一家,且这个针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林兴粮有这样一个孙女做支撑,想要竞选族长还真是打有可能的。 毕竟现任族长之前没少跟林家旺狼狈为奸,对林家旺欺负族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族长气恼道:“我,我回去就开祠堂,将你从林氏一族除名。 族规有言,只要有半数以上族老同意,族长便有权利将人除名。” 林兴粮冷笑一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氏一族有族老十三人,你今天带了五人来,想必这已经是你能争取的极限了吧? 而在座的五位,有几位同意将我家除族,你要不要问问看?” 林兴粮手握林依婉这张王牌,便没在怕的。 别说族里不敢将他除族。 便是真的将他除族又如何,逼急了他,他带着一家人自建一族,专跟林氏打擂台。 不想让他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林兴粮年轻时也是个刺儿头,毕竟他是十二岁就敢独自出门闯荡,二十岁回村就跟亲爹闹着要断绝关系的人。 后面的几十年,他为了家人收敛锋芒,低调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乖顺了。 敢欺负他孙女,那就正面刚吧,谁怕谁! 事实证明,族长怕他。 “你,你简直不知所谓,你不要仗着林依婉这个孙女就作威作福。 她迟早嫁人,我倒要看看,以后你家怎么办。” “我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慢走不送。”林兴粮直接下了逐客令。 族长面上挂不住,一甩袖气冲冲的走了。 领头的人走了,刚刚还义正严词、慷慨激昂的几个族老也坐不住。 一句不提要如何处置林依婉的事情,悄没声息的跟着走了。 而林兴仓,却被林依婉堵在了门口。 “哟,几天不见,这是来还钱了?” 林兴仓想走,可林依婉真想堵一个人的话,哪里会堵不住。 “说吧,九百两什么时候还? 别跟我说你家没钱,如果你没给点儿好处,族长那个缩头乌龟怎么会为你出头? 现在是有钱找人帮忙,没钱还我。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吗?” 林兴仓很想怒斥一声,让她滚开。 可他早已被林依婉吓得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没,没有。 依婉,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这么……是吧? 误会,以前都是误会,你放心,以后肯定不会有这种误会发生了。” 林依婉倚靠在门框上,声音凉凉:“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只惦记着你们欠我的九百两什么时候还。 哦,还有我太奶奶的嫁妆。 今日天黑前,我若看不到我太奶奶的嫁妆被归还,就别怪我把事儿给闹大了。 你们家老的小的,都给我警醒着些。 想必你也知道,族里乃至村里,你家都没什么好人缘儿。 现在族长也肯定不会出头了,你们就坐等着挨打吧。 或者说你们要见官也成,我一会儿便找人写了状纸送去县衙,咱们请县令大人来定夺。” 说完她也不再纠缠,给林兴仓让出一条路放他走了。 躲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林兴武等人走后立马过来:“姐姐,他家肯定拿不出九百两来,咱们是不是要去砸了他家。” 林依婉屈起食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都说了那是我们的房子,借他们住而已,什么叫砸了他家。 九百两银子我是不惦记了,算是拿捏他家的一个把柄吧。 咱把太奶奶的嫁妆要回来就成。 不过我今天肯定是要闹一场的。 我不过安分几天,他们就当我死了吗,还敢逼到我家来。 不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我家好欺负呢。” 听奶奶说,太奶奶的嫁妆一直是爷爷的心病,他年轻时投鼠忌器,所以才让林有根扣下嫁妆。 现如今,爷爷自己都不介意太奶奶的身世了,那嫁妆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这头,林兴仓急匆匆的跑回家,刚进院门就被几人围住。 “怎么样,族长最后做了什么决断?有没有让林兴粮来咱家给爹赔礼。” “这次有没有可能把他们一家除族。” “林依婉那死丫头呢,老娘非得让她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才行。” 林兴仓被吵的头都要炸了,他怒喊一声:“都闭嘴吧!” 老宅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林兴仓道:“这次去林家,别说是找他们的麻烦,族长连话都没说两句,就被林兴粮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依婉那臭丫头还找我催债来着,说如果今天天黑之前不把她太奶奶的嫁妆还回去,就要把事情闹大。” 具体是怎么个闹大法。老宅人并不知道。 不过现在林家既有林依婉这个冲锋陷阵的人,还有窦大夫那个“圣手大人”在家坐镇,同时又跟村里唯一的秀才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今天就算林依婉把事情闹到县衙去,他们也不会太吃惊。 “爹,您说怎么办?”林兴仓没了主意,只得去问他爹。 林有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把东西给出去吧,一则没面子,二则舍不得。 可如果不给吧,面子肯定是没有了,至于还会有什么其他弊端,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林有根沉默,木氏则是跳脚:“给给给,给什么给?进了老娘的口袋还想吐出去,想得美! 那些东西以后都是要传给我的儿孙们的,她林依婉想要,门儿都没有。 有本事她就过来抢,从老婆子我的身上踩过去。” 其他人虽然想要这些东西,可又担心承担不起林依婉的打击报复,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而这群人里,却有一个人很是焦心,恨不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 这人是就是花氏。 第六十三章 要回太奶奶的嫁妆 花氏最大的秘密被林依婉拽在手里。 她生怕林依婉所说的将事情闹大,就是将自己的秘密给捅出去。 如果这秘密一旦被别人知道,那她也只剩下一条死路了。 于是等众人散去后,花氏便叫了林兴仓在一旁说话。 “当家的,你说,咱是不是把那些东西给还回去啊?” “还回去,你说得轻松。”林兴仓就差没跳脚了,他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块林地有多剩钱。 等咱爹分家时,那块林地咱家能的七成。 七成,那是个什么概念,咱家什么也不用做,光是那块林地差不多就够嚼用了。” 花氏也眼馋那块林地的收入,可这有命赚还得看有没有命花啊。 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当家的,分家时能分到什么暂且不说。 就一点,这段时间咱家可折了三个人了,现在都搁床上躺着,连地都下不了。 林依婉的性子想必你也清楚一二,咱如果不把东西送去,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次把屋顶拆了,这次指不定就把房子给拆了。 再一个,你看她连老虎都能抓活的,到时候真想拿咱家人出气,是拿活的还是拿死的,不过也就是一转念的事儿啊。 咱真不值当为那些个钱冒险。” 花氏能想到的,林兴仓自然也能想到。 能想到就愈发的苦恼。 “要不,咱去问问爹吧,看他老人家怎么想,这些东西毕竟都在他手里呢。” 花氏的提议得到赞同,于是夫妻二人又去了东屋…… 林依婉本想借着老宅的人欠钱不还的事情大闹一场,正好也来个杀鸡儆猴。 可她没想到,花氏对她的害怕已然渗到了骨子里。 在花氏的努力下,老宅的人竟真的在晚饭前将林地和十亩水田的契书送了过来。 林依婉接过地契便立马送去了东屋给爷爷。 林兴粮接过两张地契,立马红了眼眶。 这份契书是林兴粮的娘谢倩如以她奶娘的身份办的,谢氏二人身死后,地契便到了林兴粮的手里。 可他与谢奶娘没有任何关系,又没有文书能证明人家同意将产业转赠于他,所以这地契还是之前那份,一直没有去换。 林兴粮此前从幻想有一天,他能拿回这些田地。 不为这能值多少钱,而是因为这是他娘留给他的东西。 现如今,他手捧着两张地契,只觉得人生已满足了。 “爷爷,太奶奶的嫁妆已经拿回来了,我托人找的小牛犊也找到了。 郭婶子说她娘家的母牛今年春生了一头小公牛,长得可壮实。 我已经付了定钱,只等去看过牛,确定没问题就可以牵回来了。 咱家新添了地,又买了牛,眼看着就要忙起来了,您可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林兴粮爽朗一笑:“依婉放心,爷爷一定努力养好身体,快些起来给你们帮忙。”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哪怕林兴粮的身体养好以后,他也不能下地了。 不过,林兴粮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有他在,大家的心就稳。 林依婉说的小牛犊并不是为了哄林兴粮高兴。 第二天,林大山便跟着郭氏去了一趟娘家,在确定小牛犊没有问题后,花了十二两银子将牛带了回来。 回家后,林大山还特意把牛牵到了东屋后窗,让躺在床上的林兴粮远远看了一眼。 “爹,这牛壮得咧,再养一两个月,等秋收后它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了。” 林兴粮没想到孙女头天说,第二天就把牛给牵了回来,这办事速度真是够可以。 林依婉的办事效率不仅体现在买牛上。 买完牛她转头又去了一趟城里的牲口市场,在中人的担保下买了一头刚成年的年轻骡子,还配了个车厢。 林家两天之内添了两条牲口,自然引来村里人的热议。 之前见林家人三天两头的屯粮,还以为他们花的是家里的存银,大伙儿还感叹,真不愧是村里有名的富户。 可现在,一口气添置俩牲口,那肯定是有了别的赚钱门路了。 至于是什么赚钱门路,大伙儿也没去打听。 不过一双双眼睛都盯上了林家,想要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静。 只是看了也白看。 林家的骡车虽然每天都要往外面跑个两三趟,但他家的车跟城里的车一样,有车厢,压根儿就瞧不见里面有什么。 林依婉此时花钱还是有数的,她买骡车并不是纯粹是为了让叔爹高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把城里的粮食运回来。 看田里秋稻的长势,一亩地能收回一二百斤谷子就不错了。 因此谢青枫上次从府城运回来的粮食就显得格外重要。 现在城里各种消息乱传,物价飞涨,也没见官府出来说句话稳定人心,所以这段时间屯粮囤货的人比先时更多了些。 眼下粮食金贵,且捧着银子都难买。 她如果租车一趟趟的往回运粮食就太显眼了些。 现如今自家有车,虽然进村时村里人还是会猜,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那就随他们去了。 一万多斤的粮食陆续运回来,林家是真的找不到地方放了。 只得将家里的孩子们分男女各住一间房,这才勉强腾出两间房来。 晚上林家姐妹睡同一张床,这新奇的体验让两个小妹妹睡不着觉,抓着林依婉问个不停。 依悦今年才六岁,还是一派天真,她对于即将到来的饥荒毫无感觉,只抓着林依婉问:“姐姐,你前些天答应给我买铃铛发带,你还记得不?” “自然记得啊,姐姐得空就去买。” “可是你已经给爷爷买了牛、给叔爹买了骡子,你还每天都往城里跑,姐姐,你是不是没钱了呀。” 林·富婆·依婉身怀三千多两的巨款,怎么可能没钱。 她当下便承诺:“明日姐姐就给你们把发带买回来,等着吧。” “耶,姐姐最好,我最喜欢姐姐了。” 依锦大一些,想法自然也多一些:“姐姐,我和依悦的发带可以买不一样的吗? 这样我就可以和她换着用,每人就有两种新发带了。” 依悦一听眼睛都亮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蹲在依婉身边问:“姐姐,可以吗可以吗?我想有两个新发带。” 林依婉大手一挥:“当然可以,明天姐姐就去买,每人买两条,这样你们就有四条新发带了。” “耶,四条,四条新发带,三姐姐你听到了吗?咱们马上就有四条新发带了。” “听到了听到了,姐姐你实在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最喜欢姐姐了,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两个小姑娘兴奋的叫喊声和悦耳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林家的人几乎都听了个遍。 大家都被这童真的笑容感染,只觉这日子都有了盼头。 为了不让两个妹妹失望,第二天一早,林依婉便独自进了城。 她走时开开心心,家人们也在门口欢笑相送。 此时的林家人哪里能想到,林依婉这一走,险些就回不来了。 第六十四章 县城置业 今日天气凉快,林依婉便选择跑去城里,正好可以锻炼一下体力。 进城后她便直奔银楼。 现在城里各种物价飞涨,倒是这银楼,不涨反降,工费比平时便宜三成不止。 既然都已经给两个妹妹买发饰了,自然少不得要家里的三个女性长辈。 林依婉仗着手里有钱,便大手笔的买了三支手镯、三支银簪,又给两个妹妹一人挑了一支小发钗,外加之前承诺好的银铃发带。 买完东西,她本想回家去。 但半路偶遇之前介绍她买骡子的李中人,顿时又生出一种新想法。 这城里物价有的涨,有的降,不知道房子是个什么价。 如果能看到合适的房子,趁这个机会入手一套也不错。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李中人立马热情介绍。 “城里房价变化不大,不过最近有几户人家急着出手,所以价格开得不高。 我手里大小房子都有,林姑娘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依婉便跟着李中人去看房子了。 李中人手里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都有。 林依婉各种院子都看了一下,倒是觉得最后这处三进院还不错,房间够多,他们家便是每人一间房都够住了。 只是这位置有些偏,而且后面一条街就是牲口市场,环境难免差了些。 “李中人,这几处看下来后,我还是比较喜欢三进院,只是刚看的这套位置太偏了些。 你手里还有其他的三进院可以看么?” 李中人有些诧异,他虽猜到林依婉手里有些钱,却没想到人家直接开口就要三进院。 “林姑娘,像咱们府城三进院的价格从六十两到一百二十两不等。 似咱们刚刚看的这家,三进院子共有二十二间正房,偏房杂物共有十六间,外加深水井一口。 这样的房子因地段原因,卖的比别处便宜些,但也要八十两。 您如果想要这样大小的房子还得位置好,那最少也是九十五两起了。” 林依婉笑道:“我计划在这套房子上花费一百二十两,如果房子合适,再稍多一些也没关系的。” 李中人没想到她的预算竟然在百两以上,闻言笑得更热情了些。 “三进房子,别处还有三套,基本都靠近主街了,位置那真是没得说。 其实我手里还有一套四进院,那价格可是真便宜,若不是没钱,我自己都想买了。 咱们一会儿都去看看吧。” 李中人带去看的第一处三进院在文昌街上,听说这街名林依婉就喜欢,去看了房子后更是觉得不错。 这处院子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里面花草树木都各有特色,屋子也养护得很好。 李中人介绍道:“这本是县学王夫子家的房子。 这房子离县学近,走路不到两里地,周边住的大多是在县学读书的人。 院里的景是王夫子花了心思调理出来的,所以他要价略高,要一百一十两。 林姑娘如果今天能定下来,价格倒是还能再谈谈。” 林依婉里外看过,对这房子很是满意,听说周边住的都是读书人,就更开心了。 她的兄弟这辈虽然不能科考,但侄子们却是完全可以的。 俗话说耳濡目染,侄子们在一群读书人中长大,想必以后也是个会读书的。 既然喜欢就不犹豫。 林依婉问:“李中人,这房子我是真的喜欢,你觉着,最低多少钱能成交呢?” 李中人道:“多的不说,最起码这中人费和税费我肯定是能给谈下来的。 林姑娘如果愿意,我这去找王家……” “你个狗娘养的,花着老娘的钱还敢出去喝花酒? 上次你是怎么保证的,说如果还有下次就让我打断你的腿。” 李中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隔壁一道尖锐女声打断。 他一脸尴尬的看过来,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隔壁抢先。 隔壁老妇人哭天抢地:“婆娘打男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吴氏,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李中人一脸窘态:“咱运气不好,正碰上隔壁吵架,林姑娘,要不咱换个地方聊吧。” 林依婉却摇了摇头:“算了,这套房子我不要了,咱们去看看下一套吧。” 隔壁刚吵起来,她就听到外面有妇人议论,说那家又开始了,三天两头来一回,真是受不了。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隔壁的吵闹已是常态。 城里的房子不像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些距离。 这里是我家院墙挨着你家院墙,如果隔壁不清净,那她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这房子断然不能买。 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买房子时得看一下周边邻居的情况才好。 李中人选的第二套房子,林依婉听地方就觉得熟悉。 她记忆力好,很快就想起,这是之前李二狗、也就是张老爷的外室杏儿住的地方。 这房子像是新修过,并没有什么居住的痕迹,且之前住的人应该不多,所以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 李中人说:“这房子是前年才盖好的,原房主住了不到一年,他们家城里的生意不好,便想卖了搬回乡下去。 右手边那套,便是我说的四进院,与这套房子是同一个东家。 林姑娘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林依婉便又去隔壁四进院看了一下,面积大不了多少,因盖了四进院,格局相对紧凑一些。 想来这套房子应该是李二狗给他父母兄弟买的房子了。 他也真是大胆,直接把外室与父母养在一起,也不怕被发现…… 三进院的格局通透,林依婉很是喜欢。 且三进院是在巷尾,左边没有房舍,正好右手边这套是空着的,她便想把房子买下来,方便自己选邻居。 林依婉细想了想便问:“这两套房子我都要的话,最少多少钱?” 李中人闻言大喜。 原想着林依婉能买套三进院就不错了,现在竟想要一套三进院加一套四进院,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房主应该是急用钱,所以价格要的并不高。 三进院出价一百两,四进院出价一百三十两,加起来是二百三十两,这价格,便是我也得摸着良心说,真的很实惠了。” 林依婉说:“我希望能二百二十两买下两套院子。 现银,马上就能去衙门过户。 当然,如果李中人能砍到二百二十两以下,多出来的钱咱俩对半分,如何?”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这是老天爷要下钱雨啊。 李中人兴奋道:“林姑娘给我一个时辰,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了李中人从中斡旋,林依婉最终花了二百一十两成功拿下两套房子。 第六十五章 灾民至 怀里揣着两张新鲜出炉的房契,林依婉乐得双腿直打飘。 在城里买了房子,他们家也就算半个城里人了。 等这波饥荒过去,她再买些田地佃出去给人种,以后爷爷奶奶和爹娘们就可以在家里享清福了。 乡下住腻了就来城里住,城里住烦了就去乡下散心,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林依婉正美着,却听有人喊:“灾民来了,他们杀人啦!” “快回家去,城南那边跑进来好些灾民,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打。” 灾民? 林依婉逆着人流向城南跑去。 城南此时已经是一团乱。 在守城门的衙役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涌进上百灾民。 这些人进了城后见东西就抢,若不让他们抢,就敢掏出刀来砍人。 在接连伤了几个人后,街上的商贩不敢再反抗,连忙扔了东西逃跑。 林依婉赶到时,衙役们已经合力将城门关上,不再有新的难民涌入。 可已经入城的难民却跟疯了一般,抢完街边的摊贩还不算,还拿着东西开始砸商铺的门。 此时,他们已经砸开一家小铺面,一阵欢呼后立冲了进去。 林依婉见状立马也跟着冲了过去。 她记得那家小铺面是卖馄饨的,她爹曾带她来吃过好些次。 那家店的老奶奶很是慈祥。 奶奶总说她长得好看,每次来吃东西,不是给她多几个馄饨,就是给她塞块糖。 想起老奶奶慈善的笑容和温暖的手掌,林依婉的步伐更快了些。 可她还是来得晚了。 铺面里一团乱,老爷爷被推倒在地,身下已是一片鲜红。 老奶奶趴在他身上不停地哭喊着。 而始作俑者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粮食。 林依婉见状二话不说,握着拳头就开打。 灾民们就是靠着一股子狠劲儿才砸开了店铺。 但这股子狠劲儿在林依婉面前就很不够看了,她一手一个,不过三五下,便把冲进门的灾民都给扔了出去。 “奶奶,别哭了,快去找大夫。” “来,来不及了。”老奶奶哭着看过来:“他的脖子快断了。” 林依婉探头看去,这才发现在老爷爷的后脖颈卡着一把菜刀,将他的颈部分作两半,只有些许皮肤将脑袋和身体连在一起。 看着还在不断往外流的鲜血,林依婉怒从心头起,她随手拿起一根棍子就冲了出去。 她冲到街上,拿着棍子在街上见难民就打。 起先难民们瞧不起她一个小姑娘,还有人敢跟她对打。 但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打怕了,所有人看到她就跑。 可是跑也跑不了,林依婉一根棍子舞得起飞,脚下也跟装了轮子似的,只要被她盯上,没一个能跑得了。 林依婉出手后,衙役们也腾出手来,再加上街边有几个铺面瞧见他们的动静后也开了门,一些青壮男人都拿了家伙出来帮忙。 不过一刻钟,所有还停留在城南的难民都被掀翻在地。 有些难民躺在地上哀嚎,有些一动不动,看那样子,像是被打死了。 穿着破旧的难民们开始跪地求饶:“好心的姑娘,我们错了,饶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要一口吃食。” “衙差大人,我们错了,饶命啊。 我们是从郏县过来,走了上千里路,身上带的吃食早就吃完了。 之前路过的城都不准我们进,我们一冲动才做了错事啊。” “我们的孩子和爹娘还在城门外等着,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南城门口的商贩店主:“你们是要吃食吗?你们是想要我们的命吧。” “我看你们还恨不得杀了我们,然后抢了我们的房子,以后就住这儿吧。” “就该把你们都砍头示众,你们成了灾民又不是我们害的,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们?” 群情愤涌,林依婉不想参和进去,她看到远处跑来一群衙役,便赶紧闪进小道溜走了。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请她吃过馄饨和糖块的老奶奶手拿菜刀浑身是血的走到了街上的难民之中。 接着提刀就将冲进她家、害死她老头的几个难民给砍了…… 不过一两个时辰,街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该热闹的街道寂静无声,偶尔看见一个人,也是面色匆匆的埋头赶路。 林依婉往城北走,果不其然,城门已经关上了。 城门口还有一些进城做生意的人在问衙役,什么时候能开门,他们要回家。 衙役摆手道:“去去去,一边儿去,现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灾民,怎么可以开门?” 林依婉见出不去,也不再过去凑热闹,而是去了刚刚新买的房子。 馄饨店里鲜红的血,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难民,满脸愤恨的商贩,这一幕幕不停的在林依婉眼前闪现,让她心乱如麻。 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得而知,但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这些难民既然能冲进县城,难保不会绕过县城往北走,那是不是也会冲进五福村,冲进她家? 这些难民到底有多少,会不会走了一批还有一批? 而她又应该怎么办? 是守在五福村,还是带着家人搬来县城,亦或者赶紧往北走? 上辈子,李氏突然卷粮跑路,还把弟弟妹妹们换了粮食,是不是因为遇到了这波灾民?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解决,又是怎样解决的? 不时想到的各种问题让林依婉焦躁不安。 她想出城,想回家看看。 可如果衙差不开门,她便只能老实等着,等到天黑之后,从城墙的洞口爬出去。 在新房子里稍微平复心情后,林依婉便加入了城门口等待的人群之中。 可一直等到天黑,衙役还是没有开城门,但她混在人群之中,好歹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 林依婉看着枯坐在地上的人,有些想叫他们一起走。 这些人,应该都跟她一般,心急的想要给家里送信,让家人不要担心,让家人快做准备。 但一旦带上其他人,那个能随意进出城门的洞口就会被发现,既而被堵住。 为了以后着想,林依婉只能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后,自己一个人悄声溜走了。 第六十六章 消息传回村 林依婉出城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不过这对她影响不大,朦胧夜色下,她的步伐一样快得起飞。 不过没走多远,她就听到一阵叫喊声,听着似乎是在喊她。 像是是她爹和程大哥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她迟迟没回家,家里人便找了出来。 林依婉一边跑一边喊:“爹,我在这里。”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两行人就遇到了。 那边是林二川、林三河、程庆生和村里几个壮年汉子。 林二川举着火把问:“依婉,怎的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在城里遇到什么事啦?” 他丝毫不提自己有多着急,只是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女儿,看她有没有什么受伤。 听她爹这么说,林依婉便知道灾民们还没有过来,家里暂时还安全。 她松了口气,然后将今天在城里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灾民?怎的会有咋民,这是出什么事了,依婉,你可知道他们从哪里来?” 林依婉说:“我大概听了一下,说是南边遭了灾。 去年干旱收成本来就差,大家饿着肚子等了一年,都指望着今年能是个丰收年。 没想到今年更惨,不仅干旱还遇到了蝗灾,简直颗粒无收。 衙门不管事,他们不想等死,便出来逃荒了。 听说他们是郏县来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据说离咱们这边有上千里地。” 这时一旁的程庆生道:“郏县这个地方我倒是听说过,是庆阳府下面的一个县城,离洛县确实有千里之距。 看来遭灾的地方不少,要不然的话他们不会逃荒到这边来。” 大伙儿闻言都静默了一瞬。 难民、旱灾、蝗灾、逃荒,千里之距,这些词语放在一起足以让他们心颤。 他们虽没经历过逃荒,但也从长辈嘴里听说过。 现在五福村大多数人都是逃荒过来的,只是时间有早有晚。 天灾,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面对这种灾难,他们无力反抗,只能被形势推着走… 虽成功找到了人,但回去时大家都沉默不语。 林依婉见状道:“爹,各位叔伯,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得拟个章程出来才好啊。” “是啊,拟个章程。”林二川如梦初醒,他急道:“难民既然敢冲进县城,说不定也会冲进村里去。 咱们得快些把消息送回去,大家也得赶紧商量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一行人加快步伐,急冲冲的往村里走去。 村口竖着几个明晃晃的大火把,打头的便是孙氏和钱氏妯娌,在他们身后还有好些村里人,好像都是在这里等消息。 林依婉不等她娘发飙,直接大喊:“出事了,出大事了,现在大伙儿赶紧去村里喊人,各家的的当家人都得来。 一刻钟后,晒场开会。 有愿意旁听的也可以来,安静些。 娘,您找几个人去晒场点几个火堆。” 林依婉在村里多少还是有些威望的,既然是她惊慌失措的喊出事,那肯定就是真出事了。 村口的人风一般散开,嘴里纷纷喊着:“出事啦,开会啦,一刻钟后晒谷场开会啦。” 林依婉喊完话后竟在人群中看到了谢青枫,她连忙将人叫住。 “青枫哥等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青枫哥是秀才,读过不少书,见识也多,且他是全村第一个知道外面出事的人,得趁着还没开会,问问他的意见才好。 谢青枫穿过人群走过来后,林依婉便将自己在县城的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 她话说完,谢青枫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等了那么久的饥荒,终是来了。 只是不知那些难民们走了一千多里地来到洛县,是因为沿途的城镇没一个给他们开门,还是沿途也有饥荒,他们根本留不下来。 如果是前一个还好,灾民的数量至少可控,如果是后一个,那灾民的数量有多少就不可估量了。 可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消息……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压力已经给到了洛县衙门和周边的村庄。 而他,现在就在距离洛县不到十里的地方,完完全全的风险区。 谢青枫正理着思绪,林依婉就被闻讯而来的村里人给包围了。 “依婉,这是怎的了,出什么大事了啊?” “丫头,是不是你今天在府城遇到什么事了啊?” “这大晚上的可怎么开会,不能等到明天么?” 人声嘈杂,吵得林依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这时村长李来福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通知村里人开会? 这是在搞什么。” 林依婉发现,自打她把林家旺打伤后,这村长就硬气了起来。 可能是前两年被林家旺打压惨了,如今他架子愈发的大。 村里屁大点事儿都要插手,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显摆身份。 林依婉此时心里正窝火,说话也不给他留面子。 “怎么,我要开会还得经过你允许?” 李来福被更了一下,脸色便有些难看,他沉声说道:“好歹我也是一村之长,要开会怎么也得跟我说一声吧。 你一个人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无端叫大家开什么会?” 林依婉撇了他一眼,声音寒的能结冰:“现在知道我是个姑娘家了。 以前我打林兴旺时,去跟三元村抢水时,怎么不说我是个姑娘家,让我搁家里呆着?” 刺了李来福两句,林依婉泄了一些邪火便不再理人。 她转身对其他村民道:“今日有百多个灾民从南城门闯进县城打砸抢劫,当场就死了好几个人。 死的人当中有灾民,也有咱洛县的人。 现在南城门外至少还有几百个灾民。 如今县城四个城门都锁了,南门外肯定会绕过县城继续往北走。 咱们五福村离北城门就这么点儿远,村口的人家离官道不过几百米。 你们自己可以想想,咱们这些人在那些没吃没穿的难民眼里,是不是就是待宰的肥羊。” 林依婉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惊,让村口几百人都同时消了音。 几百人聚集的场地,只能听到风声和火把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第六十七章 谢青枫挑大梁 寂静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哭出声。 这一声哭,仿佛是个信号般,人群立马躁动起来。 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在骂娘,有人在求老天爷,人生百态尽显于此。 林依婉心累得很,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安抚他们。 偏这时候李来福还来添乱:“这都是哪里来的消息,我没有听官府衙门说,我也没有亲眼见着,我不信。” 此时有些不愿接受事实的人闻言也点头:“对,我不信,这指定是假消息。 不过就老天爷少下了点儿雨而已,怎的就闹灾荒了。” “是的,咱们皇帝老爷最是心善,怎么可能会放着灾民不管,那些人指定是骗子。” “就是,先时劝我们屯粮就算了,现在竟还说什么灾民冲进城里杀人了。 他们要真那么能还当什么灾民?还跑什么上千里地,早就在别处扎根了。” 林依婉简直被这些人给气笑了。 可她心里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假的呢。 灾荒,那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她曾听爷爷讲过:凡闹灾荒那就是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只要灾荒起,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林依婉重活一世,唯一的目的就是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 可现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她凭着拳头就能解决的了。 嘈杂人群中,谢青枫敲了一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锣,大家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 谢青枫清了喉咙,扯着嗓门道:“说灾荒之前,我想与大家说一说咱们五福村的由来,这都是我在县志上看来的,大家姑且一听。 咱们五福村原不叫这个名字,在二百多年前,也就是前朝时,这里叫大李庄。 大李庄背山靠水,离县城也近,村里们手握肥田,日子很是好过。 可他们的好日都毁于一场饥荒,距离他们一千多里地的饥荒。 逃荒的人跑了一千多里地,路过大李庄时,杀了人、抢了粮,然后一把火烧了村,这就变成了一个空村。 后面官府为了安置难民,就有一些人被分到了大李庄。 他们觉得原先的大李庄太晦气,便有人提议,他们既来自五湖四海,不如取名叫五湖村。 只是这叫着叫着,五湖村变成了五福村。” 谢青枫讲完给了村民们一些反应的时间。 不成想李来福又捣乱:“谢秀才,我知道你与林家丫头关系好,但也不至于编这么大个故事来给她圆谎吧。 要不你们直说了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大晚上的也别绕圈子了,耽误大家睡觉。” 林依婉本以为随着青枫哥这一讲,大伙儿该有警惕心了,没想到这老贼又乱咬,真是气煞她也。 她刚想给那人点颜色瞧瞧,谢青枫却拦住了她小声道:“先等我讲完你再动手。” 谢青枫不看村长,而是对村民道:“我说这个事,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给大家提个醒。 毕竟古语有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得吸取以前的经验教训,早早做好防御准备。 如果真有灾民来,咱们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最起码能护了爹娘孩子们的安全。 就算今天依婉带来的消息有误,咱们也没什么损失,不过白忙活一场。 但比起人命来,白忙活一场也算不得什么,大家觉得呢?” 谢青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家也都听了进去。 且五福村立村两百多年,村里年纪大的老人都曾听祖辈说过老家的事,对于谢青枫的话也信了八九分。 先是有一两个人同意,很快这些赞同的声音便传开,越来越多的人说早做提防也没什么问题。 但李来福真是不找麻烦浑身痒,他又跳出来道:“我不同意。 什么叫不过白忙活一场,大家有这个功夫,不如去田里整活。 想想田里那些稻,你们哪还有心思折腾别的。 到时候饿肚子吃不上饭,咱们可没地儿哭去。” 这次被他煽动的人很少。 一个历来没什么威信的村长在村里唯一的神童秀才面前,攻击力不值一提。 谢青枫不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林依婉。 林依婉接到信号后立马跳了出来:“我的爷爷奶奶、爹娘、弟弟妹妹,我的至亲都在这里,我决不允许有流民踏进村子伤害他们。 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我的话先放这儿,如果谁不参加防御工作,以后流民杀到他家去了我也绝不帮忙。 如果谁敢捣乱影响防御工作,那也不用等到流民过来,我先去把他家掀了。 这是我的态度,说是威胁也好,说是恐吓也罢,你们自己看着办。 不想跟着我一起行动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今儿人多嘴杂,外围的、后面来的乡邻可能没听到,烦劳大伙儿帮忙传个话。 我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愿意跟我一起干的,就去晒场开会。 现在,都散了吧,各家都回去商量一下。” 林依婉虽说散了,但围着她的人反而更多。 有人当场表态要跟她一起,有人追问她在县城里看到的灾民的细节,有人问他们能不能打过灾民,要不要逃,整个场面乱糟糟。 好在林二川穿过人群把她提溜了出来:“各位乡邻,我家依婉今日在外面打听了一天的消息,还没吃饭呢。 我先带她回家吃饭,大伙儿有什么问题都记一下,相互也商量一下,等晚些时候开会咱们再一起说哈。” 林二川带着家人先回去了。 在他身后,好些人心照不宣的跟上了。 林家院子里,林依婉坐在一旁吃饭,林家三兄弟和刚刚跟来的村民们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林三河说:“接下来不管干什么,得先把李来福那个蠢货给废了。 妈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那么蠢。” 他的好友郭二良说:“以前林家旺有吩咐他就听林家旺的,林家旺没吩咐他就听大伙儿的,哪有什么犯蠢的机会。 不说他了,耽误时间,你只看今晚就知道,村里根本没几个人听他的。 咱们自己选个人出来领头就是,管他干啥。” 于是几个汉子便商量起领头人来。 李大麻子提议让林二川来。 他性子稳,办事妥帖,且还有林依婉站在他身后支持他,村里人也没闲话。 其他人也都觉得可以,但当事人并不同意。 林二川说:“我提议让谢秀才来当这领头人,他是读书人,比咱懂的都多。 听他今晚讲话就知道,是个心里有谱的,听他的准没错。 再一个,是他最先提醒大家屯粮,这说明他消息多人脉广,以后说不定对咱会有帮助。” 李大麻子犹豫道:“谢秀才倒是个好人选,可他…他一个读书人,性子会不会弱了些。” “这你倒不用担心。”林三河说:“我爹讲过,这世上性子最倔的就是读书人,说是他们的风骨风吹不倒,刀砍不断。” 林二川也劝:“咱们其实就需要一个领头人,一个主心骨,让大伙儿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只要能安抚人心,懂得分配工作就行了。 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比他更合适。” 大伙儿一想也是,于是便同意,抵御流民这事儿就听谢青枫安排。 第六十八章 准备工作干起来 一刻钟后,晒谷场上。 村里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来,连林兴仓都来了。 李来福虽憋着气,但也坐在了人群之中。 林依婉发起的会议,自然由她来开头。 “众位乡邻,咱们也不废话,就直奔主题吧。 咱村有三百多户,两千多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就容易乱。 我觉得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选个领头人出来,带着咱们一起渡过这波困难。 我提议,由谢秀才来当咱们的领头人,大家同意吗? 当然,如果大家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提出来。” 这话刚落音,坐着的人便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喊同意:“谢秀才是咱村里读书最多的人,我觉得能行。” 有人不同意:“谢秀才虽然年轻,但他也太年轻了些,我觉得应该找个年长的人来处理。 村长就不错嘛,毕竟他有经验。” 有人有不同意见:“依婉,我觉得你应该当这领头人,你可是咱村最能打的人, 只要有灾民来了,你在咱打回去就成。” 每个人都有不同意见,你争我吵的,乱作一团。 吵了一刻钟后,大伙儿都同意先选个领头人。 但这里面的人选却多,主要是林依婉、谢青枫、李来福、还有各族的族长。 等声音小下来后,林依婉才接着道:“领头人不需要会打架,也不需要会算账、不需要懂这懂那的。 他只要有想法,有办法,具体要做的事情,直接吩咐其他人来做就行。 要不这样吧,凡是刚刚被推荐的,还有自己想当这领头人的,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最后,咱全村投票表决,怎样?” 这个主意好,大家都同意。 林依婉率先表态:“我放弃当领头人,但我会服从领头人的安排,配合他的任何需要。” 她这话刚落,又有两个族长也跟着表示自己能力不足,退出竞选。 一开头便有三个人退出,有几个被提名的人开始犹豫起来。 谢青枫便率先站出来:“我来谈谈我的想法吧。 我觉得面对灾民也好、接下来咱村可能出现的饥荒也罢,咱得先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护好家人的安全、护好自己的粮食和田地。 那咱们要怎么护呢。 咱们得把村子围城一个铁桶,尽可能让外面的人进不来; 在铁桶里面也得有陷阱,万一外人进来了,咱们得给他按下去; 咱还得给自己准备退路,如果说真的一下来了成千上万的灾民冲村,咱实在打不过,那也得有路可以跑。 另外一个,咱们得做好长期准备。 谁也不知道这波灾民什么时候走,也不知道明年的收成到底如何。 咱们现在手里有的东西,可能要撑三个月、可能要撑半年、甚至一年两年。 所以各家各户都得把手里的东西规整一下,看看都缺些什么。 第一波流民的数量应该不会很多,他们大多还在县城南边。 咱们明天得派一拨人往北走,去北边的镇上采购,凡是能用到的东西都买回来。 我还提醒一点,大家千万不要再独自出村,特别是妇女儿童。 自古以来,世道越乱拐子越多,大家都要尽可能的注意……” 谢青枫讲完,好些被提名的人都偃旗息鼓。 人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们确实没啥要补充的。 李来福倒是不服气,还想站起来说些什么。 可他除非鼓动大家一起当难民跑路,否则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但人离乡贱,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往外跑啊。 更何况,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屯粮,少的也有个几千斤,留下来多少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于是,没多大争议,谢青枫就成了五福村暂时的领头人。 他也不多谦让,得出结果后立马着手安排工作。 “现在咱村大的入口有三个,村口一个、村尾一个、细河一个,这三处从现在开始,无论白天晚上都要有人轮班守着。 村口四个人、村尾和细河口各两个人,今晚就先由离入口最近的人家守着,明天我再来分派剩下的人。 除了守村口的人,还得得有三对人在村里机动巡逻,今晚巡逻的人分别是谢成才、吴灾…… 现在村里一起有三百二十五人家,我会把所有人分成十组,每一组选个组长出来,以后有事我只跟组长对接,再由组长传达给大家。 明天每组派出五个人出去采购东西,分别去云霞镇、井岗镇、留山镇、飞云镇、流湖镇。 所以大家今晚整理一下自家都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明天早上告诉组长。 现在我来宣布十个组长的名字,听到名字的留下,没听到名字的就散了。 李来福、郭二良、谢大有、林大山……” 谢青枫的动作雷厉风行,完全不像是刚刚得知灾情的样子、宣布散会后便带着十个组长回家开小会去了。 而这厢,林依婉也没心思跟旁人说些什么,径自穿过人群往家走去。 隔老远她就看到她奶站在院门口往外张望,应该是等着他们回来。 林依婉快步走了上去:“奶奶,您怎的站在门口,都已经入秋了,晚上的风凉的很。” “我没事,在屋里等得心焦正好出来透透气,外面怎么样了?” 林依婉拉着人往堂屋走:“就那样吧,村里乱哄哄的,一时难以接受罢了,估计明天会好些。 伯爹被青枫哥叫去开会了,爹和叔爹还在晒场跟旁人说话。 我头疼得慌,就先回了。” 于氏听孙女说头疼便有些急了:“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这几个月生龙活虎的,我还以为你彻底好了呢? 这可如何是好,外面乱做一团,也没法儿请大夫啊,不如我去求求窦大夫给你看看?” 林依婉之前每次生病都是从头疼开始,然后就开始手脚疼、发高烧,以至于家里一听她说头疼就警惕起来,生怕她病了。 林依婉摆手道:“奶奶,不急不急,就是今天想的事情多,再加上刚刚那边太吵了,所以才头疼,睡一觉就好了。 天都这么晚了,您赶紧去睡吧。” 把于氏劝回房间后林依婉叹息一声。 是啊,家里还有窦大夫这尊大神呢,他们是走是留,也得给个说法啊。 第六十九章 空间测试 自打上次拒了谢大夫的银票后,林依婉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据程大哥说是在闭关炼药,轻易打扰不得。 林依婉想了想,去找了卫子安。 “卫大夫,这外边儿的情况想必您也听程大哥说了,不知您有什么想法啊?” 卫子安略有些愧疚道:“林姑娘,我师父一旦闭关,是属于天塌下来也拦不住,必须得让他把事情做完自己出来。 所以我们可能还得在你们家打扰一段时间,得等我师父出关才能走。” 林依婉连连摆手,她可没有催着人走的意思啊。 “窦大夫您别误会,我不是催您,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毕竟外面到底有多少灾民,咱们谁也不清楚。 我是怕万一之后情况愈发严重,耽搁你们的事儿,这才多嘴问一句。 只要您不嫌我家简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欢迎之至。” 其实卫子安心里是真过意不去。 原本林姑娘的爷爷身体已然好了,只要按时吃药就行,是师父出于私心非要跟着来林家。 来林家的前两日还意思意思给病人把个脉,不过第三日,便将这些事情都交给自己,他老人家撒手不管了。 林家本就不宽敞,他们这一来就占了人家三间正房,林家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若说是平时的岁月里还好,大不了他们出钱补贴一些。 可现在偏偏遇上饥荒,地里不产粮,外边也买不着粮,师父一时半会儿不得出关,他们六个大男人还得继续吃着喝着,哎…… 林依婉在得了卫子安的信儿后,便做好了要留他们六个人一直住下来,直到饥荒结束的打算。 其实窦大夫一行人住下来,对她、对五福村而言都有大大的好处。 最大的好处自然是村里有了大夫,到时候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大夫便有了一重保障。 再一个,窦大夫的四个护卫都是打架的好手。 到时候如果情况危急,说不得就要麻烦他们出手相助,这对村里又是一重保障。 只是之前林依婉屯粮时,并没有算这六个人的份儿,看来她得把家里的粮食都盘点一下,好好做个计划了。 想到粮食,林依婉时隔几天再一次进了空间。 空间里还是没人,她留下的纸条也没动,还在原地,一切都跟上次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这一切让她怀疑,这个空间除了她,是不是根本没有别人能进来。 她在空间转了一圈,突然跑去外面的田里挖了一坨泥巴来,扔在了堂屋雪白的地板上。 她倒要看看,这坨泥巴会不会跟上次的血迹一样消失。 在堂屋做了个标记后,她又去了后院库房。 本是想着搬两袋粮食出去,结果却发现那些绿色、白色的圆球都不见了。 林依婉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揉了眼睛再看,仍然没有! 她又跑到仓库门口,当初自己留的字条确实还贴在上面。 如果说空间里的另一个人看不见她留下的东西,那为什么会把血迹清理走,且在仓库放东西也都是挨着自己准备的粮食放的。 如果说那个人能看见她留下的东西,为什么不回应自己的字条?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依婉越发迷惑起来。 她心事重重的扛了两袋糙米出来,混在家里的粮食一起,然后也不等其他人回来,先去睡了。 希望明早起来,能有个结果吧。 这天晚上,五福村甚少有睡着的人家。 大家点灯熬夜,一边哭一边整理着家里的各种东西。 待到日头重新升起,几乎家家的女人都盯着红肿的眼眶。 根据昨晚分组的情况,卯时一刻,十辆出村采买的车便都准备好了,每辆车配了五个壮劳力和一个负责买东西的女人。 为了防止出错,每个采购组都有一个识字的人,要买的东西都写在了纸上。 谢青枫在一旁千叮万嘱,一定注意安全,关键时刻哪怕弃车逃跑也没关系,人得安全回来。 采购队出发后,施工队也跟着上线了。 今天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三个入村的口子搭上值班的茅草房和瞭望台。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五福村的村民们好似都接受了灾民即将到来的事实,他们任劳任怨的负责自己所分配的工作,没有任何怨言。 上午,村里的妇人们在安顿好家事后,都成群结队的出了村,她们得去给娘家送信。 如果灾民真的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来了,说不得她们自小长大的村子就变成拎一个大李庄了。 时间在有条不紊的往后移,先是出村送信的妇人们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半下午时,外出去采买的车队也陆续回来了。 眼看着大家都平安回来,谢青枫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但他不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安全回村,有一种说法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第七十章 人心浮动 “我觉得外边肯定没事,你看老刘他们,今天跑了五个镇,都说连灾民的影子也没见着。” “我今儿陪着几个嫂子回娘家,路上也没见着一个外地人。” “南城门离北城门才多远,要有灾民的话,这都一天一夜了,早该过来了吧。” “是啊,你说是不是依婉看错了,或者说县城那边已经把情况控制住了,只是咱们这边不知情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家可亏大了,今天为了买那些东西,我可是花了近二两银,连我老婆婆的棺材本儿都贴上了。” “哎,这年轻人还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我今儿回娘家去送信,我爹都笑话我呢,屯粮屯粮,都囤了一个多月了,啥事儿也没有。” “今儿轮到我家阿旺轮值,我都不想让他去了。 你们说这晚上露水多重啊,人在外头呆一晚上哪里受得了。” “那你说,咱要不要去跟谢秀才说一声,别搞这些了。” “嘿,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等他们防个几天,连个屁也没有,自然就歇着了。 咱何必出头做这恶人,你说是吧?” 大约是因为今天有不少人出了村,可看到的都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再加上大家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有不少人觉得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谢青枫可不知道这回事,要知道非得被气吐血不可。 是怎样?非得亲眼看到灾民烧杀抢夺才满意吗? 可真等亲眼见着灾民,怕你下一个要见的就是阎王爷了。 此时谢青枫正带着窦大夫的四个护卫在村子周边巡查地势,考虑埋伏以及设置下陷阱的地方。 程庆生自七岁起入皇宫暗卫营,所以对于藏匿行踪和偷袭这类事情倒是颇有心得,给了不少好建议。 谢青枫连忙提笔记下,只等晚上跟各组长讨论过后,明天便分工实施。 可就在当天晚上,说好的十个组长开会,竟然只来了八个。 没来的两个分别是李来福和李丰收。 谢青枫问:“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能跟我说一声吗?” 几个组长都不出声,最后还是林大山没忍住,他气愤道:“李来福那个狗娘养的,竟然煽动大伙儿不要再继续跟咱干,说外面压根儿没事,咱干了也白干。” 林大山平日里多稳重的一个人,现如今都被气得骂了脏话,由此可见李来福说的话肯定很难听。 谢青枫让李来福当组长,本就是为了安抚他,以免他骤然失了权柄心里有落差,到时候再闹事也浪费时间。 可没想到,他替人家想,人家却想挖他墙角啊。 他又问:“那丰收叔呢?被李村长给劝服了?” “那倒没有,他,他被他婆娘挠了脸,还挺明显的,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 他托我带话,说是有什么事儿谢秀才你只管吩咐,让我帮他记下来,” 还好,他选的组长都不错,没被李来福给骗走。 至于李来福,本就是个凑数的,有他没他都一样,谢青枫便带着剩下的八个组长开起会来。 因为涉及到具体位置,谢青枫也只能嘴巴上大概讲讲,让他们理解这么个意思,实际情况,还得明天去现场再看。 这边谢家的院子里如火如荼的开着会,另一边村口值班的人却在扯着闲话。 “你们说,这外边儿到底什么个情况啊?今儿兄弟们出去一趟,可是啥事儿没有。 要不咱明天派几个人去县城看看?” “我觉得也行,其实今天就应该去看看,如果城里一切正常,咱还警戒个屁啊,这个点上床搂着婆娘睡觉不好么?” “就是,先时咱都被林家丫头带来的消息吓傻了,其实细想想,不过百十个灾民,可县里养着那么多衙役呢,说不定早就把人抓了。” “哎,先守着吧,既然咱领了这活儿,还是得干好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那可说不清楚。 明儿,咱就去跟谢秀才说一声。” 谢青枫开完会后不放心,又在村里各处转了一圈,直到确定守村的人和巡逻的人都在岗,他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一夜平安度过。 照理来说没出事就是好事,可村里有些人却因为这一情况,心里越发浮躁起来。 今日便真的有些人找到谢青枫面前,提出要去县城看一看情况。 谢青枫此时已经打探清楚村民中的传言,他想着总得让这些人眼见为实,于是便点了六个人,让他们去县城探消息。 谢青枫的想法是,这些人去了县城,发现城门紧锁,自然就会意识到出事了,等他们把消息带回来,村里其他人也会对这种防御行为重视起来。 谢青枫之所以笃定县城还没开门,是因为余家人的行为。 他这次去府城时,也算是跟余大公子相谈甚欢。 所以余家大公子在给出七千两银票后,建议谢青枫在府城买个院子,暂时不要回乡下去。 就这一句话,谢青枫便猜到,南边的情况肯定比较严重,而余家则是收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 辞别了余大公子,他便去外面打听余家的消息。 果然被他探听到,早在十天前,余家老太君便带着余家女眷去京里探亲了。 这么大热的天,带着全部女眷去京里探亲,说南边没出大事儿,打死他都不信。 谢青枫本想着,现在已经有了三千多两银,不如带着全家人来府城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说。 可他出府城时却发现,城门口正严查进城的人,只有户籍在城里的人才能进。 这一举动直接断了谢青枫的念想,也让他更加确定南边的事态很定很严重。 所以前天他才会对林依婉带来的消息深信不疑,且昨天都没有派人去确认消息的真假。 可谢青枫也没想到,他安排出去的人,还没有到县城就出事了。 第七十一章 灾民还是土匪? 五福村的六个人得了任务便出了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谈论着一会儿进城得干些什么。 “瞧,咱们刚路过的大沟村,啥事儿没有。 他们村可就在官道边上,如果真有流民,嘿,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说这话的是林石头,他有个喜欢的姑娘,本来他都说服他娘去提亲了,结果这姑娘却与大沟村的人定了亲。 原因是大沟村比五福村离县城更近,且紧挨着官道,好做生意。 所以林石头看大沟村很是不顺眼。 “石头,这话可不能乱说,真有流民,咱谁的日子都不好过。”郭二良训斥他。 林石头嬉皮笑脸的:“二良叔,你瞧这官道上,哪儿像是有灾民的,那儿吗? 嘿嘿,你们说那个拐弯的地方……” 他本是随手一指,却见前方拐弯处真的出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头。 “二、二良叔,你快、快看前面。” 林石头被吓得结巴,抬着的手也开始颤抖。 他身边的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都呆住了。 “快跑!回去送信!”郭二良最先反应过来,一声大吼让同伴回了神,大家拔腿就往回跑。 而他们跟灾民的距离并不远,对面的灾民听到这话,立马拔腿追了过来。 几个汉子如同被狗撵着般,跑得飞快,可跑在最前面的石头却突然拐了弯。 “石头,这边,你去哪儿?” “我去给大沟村送个信,不然他们村死定了,二良叔,你们赶紧回去。” 林石头脱离同伴后抄了小路跑进大沟村:“快跑快跑,灾民来了。 不对,老少爷们儿抄家伙啦,做好准备,干他娘的!” 石头是个活跃人,大沟村也有几个人认识他,见状便打趣道:“石头,哪儿来的灾民,天上掉下来的啊?” 石头急得不行,他破口骂道:“掉你奶奶个腿。 外边儿真来灾民啦,几百上千个,骗人我死全家! 你他娘的爱信信,不信滚一边儿去,别碍事。 你们麻溜的,叫人去啊,不然那些饿狠了的灾民真冲进来,转眼就把你们村给抢光了。” 见林石头一脸肃色,连家人都拿出来发誓,与他逗闷子的小伙儿瞬间信了七八分。 “真来啦,还撵着我们跑呢,看那架势就不好惹! 我这是跑得快,顺道给你们送个信儿,你们快着些,别真被人打上门还没反应过来。” 大沟村的几人听到这儿,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去喊人帮忙。 林石头报完信便准备接着往家跑,可没成想,还没跑出去就跟冲进村的灾民撞了个正脸。 眼看着对面的一步步逼近,他连忙后退。 好在刚刚一通叫喊,大沟村好些在家里的男人都拿了锄头扁担冲了出来,他这边也不算孤身一人。 大沟村这边有人喊:“你们是谁,跑我们村来干什么?快些出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边的灾民却不理这话,只见一个冲在最前面领头的人道:“兄弟们,上!拿完粮食咱就跑。” 随着一声令下,几百个灾民瞬间扑了过来。 他们不要命的打法让大沟村的人心生胆怯。 正是这一怯,让他们输了先手。 很快就有不少灾民穿过他们的封锁朝路边的房子跑去。 穿过人群顺利进村的灾民心黑手狠,凡是敢拦着他们的,不管男女老少,提着棒子就打。 进屋扛了粮食也不多纠缠,转身就往外跑。 大沟村没有提防,便是有村口那几十个汉子也怎么顶事。 大约一刻钟后,灾民抢了几十户人家,便如一阵风般逃走了。 灾民走了,大沟村的不少人家却遭了难,粮食被抢都是小事,还有不少人被灾民打伤。 “娘,娘您醒醒啊,您别吓我!娘,我是老幺,您快睁开眼看看我。” 林石头循着声音看去,在他的斜后方躺着一个老妇人,大约是被推倒后磕伤了头,血已经流了一地。 旁边有人小声道:“钱大娘估计是烟气了,哎…” “呸,什么灾民,就是土匪,我得去县衙告他们,我就不信出了几条人命官司,县衙不管这事儿。” 鲜红的血液无比刺目,林石头不敢再看,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 希望二良叔他们跑得快,把信儿送到了。 希望守村的人还在门口,可以按照谢秀才教的方法快速通知全村。 希望依婉妹子能够顶住,不要让那些土匪冲进了村。 否则…… 这厢郭二良带着几人一路狂跑,路过村子就派个人进去报信,等他们跑到村口时,只剩下两人。 让郭二良气愤且害怕的是,安排在村口轮值的人竟然都不在。 如果他们今天没有去县城,那些灾民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阻拦的长驱直入,进村抢粮甚至杀人放火。 他找到挂在树上的锣,按照谢青枫叮嘱的,紧急情况敲三长两短五下。 这样听到动静的村民都会带着武器跑过来帮忙。 敲完锣后他便焦急的等着,感觉过去了好长时间,才见林依婉扛着棒子飞奔而来。 看到林依婉,郭二良高悬的心总算放下来一半。 有她在,最起码可以撑到其他人来帮忙。 “二良叔,怎的了,你们不是去县城了吗?出什么事了?” 郭二良道:“出大事了,好多灾民,守村的人呢,其他人呢?” 这话说完,才见好多人从村尾的方向跑过来。 郭二良提心吊胆跑了一路,此时已是汗如雨下,他喘着粗气怒吼道:“你们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外边来了好些灾民。 我敲锣后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人来,是不是非得等人打到家门口才知道怕。” 人群中的李来福凉凉道:“灾民早来了,现正在村尾呆着呢。 他们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们赏口吃的,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看啊,你们就是把灾民们看得太吓人了。” 原来,刚刚细河的入村口发现了几个灾民,守村的人慌忙急手的敲了锣,全村的人几乎都跑那边去了。 郭二良此时懒得理他,在人群中找到谢青枫后便说:“谢秀才,我们进城的路上碰到好些灾民,那估计得有上千个。 他看到我们后凶神恶煞的,撵着我们一直跑。 石头去大沟村送信了,铁柱他们也都去别的送信了,就我和我弟跑了回来,你看咱现在怎么办?” 谢青枫迅速安排:“你们这一路过了四个村,他们不一定会来咱们村,即便是来,人也不会太多,大伙儿不要太担心。 但是现在各家的劳力都做好准备。 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拿着家伙堵在村口。 十五岁和五十岁以下的其他人,分两拨堵住两个小口。 妇人门都回家把贵重东西收好,万一真出了事,咱们视情况撤退。 依婉,你在村口守着。” 随着谢青枫一声令下,大家火速散开。 第七十二章 击退灾民 李来福还在人群中嘟囔着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别瞎折腾什么的。 林依婉耳根子尖,听到这话后恨不得把人提起来打一顿。 她这样想着便拎着棒子往李来福那边走去。 谢青枫却拦住她小声道:“不急,要收拾他有的是时间。” 林依婉非常有自信:“没事儿,我很快的,绝不耽搁时间。 保证三招之内,既让他感觉到痛不欲生,又让他没有外伤,不耽误他干活。” 话说她这些天跟着几个暗卫大哥也是学了一些新招式的,正好拿那讨厌鬼练练手。 谢青枫闻言噗嗤一笑,不知为何心里竟轻松了一些。 “先留着他吧,若哪时我需要杀鸡儆猴,便把他提溜出来。 喏,现成的理由他已经送上门,咱先在账本上记着。” 谢青松的话林依婉还是肯听的,她点头道:“那就暂且放过他一回。 只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有这么讨嫌呢?” 谢青枫心想,在我的记忆力,以往你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发现他讨嫌才奇怪呢。 不过他并没说,只是笑笑便将这事带过。 村口几百个壮劳力手持武器严阵以待近半个时辰,郭二良口中凶狠的灾民一个也没见着。 这大热天的,一动不动的顶着太阳晒,简直要人命。 就在大家开始烦躁时,林依婉突然道:“来了,准备好!” 见林依婉严阵以待,其他人也不免警惕起来。 等了小半盏茶时间还没有动静,大家都以为林依婉判断错了。 可突然之间,林依婉便犹如离弦的箭,猛的冲了出去。 就在林依婉冲出去的同时,路口跑进来好多人。 他们衣着破旧,灰头土脸的,但眼睛却亮的很,手里都拿着各种长短不一的武器,一看就不是善茬。 转瞬之间,林依婉就冲到了那群人面前。 只见她一抬脚,便将领头的人踢倒在地。 林依婉一脚踩在男人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面色冷厉的对着后面的灾民道:“这里不是你们能招惹的地方,识相的就给我滚。” 那些灾民都被林依婉这招给吓傻了,看看被踩在地上起不得身的头儿,又看看林依婉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顿时踟躇起来。 被打倒在地的男人却不服输,他大喊道:“冲啊,给我冲啊。 想想之前饿成那个熊样,你们怂个球。 跟之前一样,拿了粮食就走,快!” 这话一出,灾民们瞬间有些躁动。 林依婉只恨自己第一脚太轻,没把这人给喘断气。 她踩在男人胸口的脚稍加施力,那人便疼得大喊起来。 “疼疼疼,你个臭表子,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松开老子,咱们单挑。” 随着男人这一声痛呼,前排的灾民忍不住动起手,举着棍子便朝林依婉打来。 林依婉见状一脚将脚下的人踢飞,提着棍子便与那些人对打起来。 五福村的人见状立马想冲过去帮忙,可很快发现,似乎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 林依婉选的位置很是巧妙,正是村里与官道路相连的路上最窄的一处,也就是一辆骡车的宽度。 她卡着这个窄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饶是对面有几百人,一次也只有几人能过来。 面对林依婉这种力气大耐力强的武学天才,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打架打的就是个气势。 那些灾民眼见自己几百人,却被一个女娃子拦住动弹不得,他们这边已经倒了大几十人却寸步不得进,于是慢慢生了退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退”,灾民们闻声便一哄而散,连前被林依婉打倒在地上的头目和同伙也都不要了,往着官道的方向跑去。 五福村的汉子们准备了半个多时辰,竟只看别人打了一架,顿时有些手痒。 现在见对手要跑,他们拿着家伙就想追上去,却被林依婉拦下。 “别追了,他们这一伙有一千多人,真追上去咱们也占不了便宜,把他们赶跑了就行。” 人群前方的郭二良道:“让他们就这么跑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护村的第一场争斗成功获胜,谢青枫心里轻松了不少,他难得的说了句俏皮话:“不让他们跑了,还留下来吃顿饭不成。” 郭二良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吧,快些走快些走,我家可没饭给他们吃。” 后头有人起哄:“良子,你家囤了多少粮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有数的,请他们吃餐饭绝对没问题。” “滚滚滚,请他们吃了老子喝西北风去啊。 要不然我拖家带口去你家吃也行啊,这样还省了做饭的功夫。” 兴许是赶走了流民,大伙儿心里都高兴得很,便开始扯起闲话来。 谢青枫提醒他们:“先去村里说一声,别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的。 接着该守门的守门,该巡逻的巡逻,万万不能疏忽了。 有了第一波灾民,我估摸着接下来几天肯定还有灾民路过,咱们得打起精神来。 还有这些灾民,留几个下来问话,剩下的都让他们走吧。” 谢青枫说这话时,众人都应和道:“谢秀才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 正当众人准备散了时,郭二良一拍脑袋道:“呀,险些忘了,石头他们还没回啊。 刚刚他们不是去送信儿了呢,怎么灾民都过来了他们还没回,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谢青枫也把这茬给忘了,他连忙道:“二良叔,你带些人一起去寻寻。 依婉,麻烦你跟着跑一趟吧,现如今这个状况,你若不去,我实在不放心他们出村。” 林依婉点头应道:“青枫哥,不麻烦,咱们一个村儿的,可不就指着这时候互相帮忙么!” 见依婉要跟着出村,人群里的林家三兄弟连忙走了出来:“二良,我们跟着一起去。” 不管林依婉多么能打,在他们仨眼里都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现如今外面不知多危险,依婉出门,他们定是要跟着的。 出村后没走多远,林依婉突然顿住脚步。 身侧的林二川连忙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林依婉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其他人见状立马跟上。 走了不过百米远,他们便看到石头正扛着浑身是血的李大飞缓慢往这边挪动。 第七十三章 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林二川看清对面的人后立马奔了过去:“石头,这是怎的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时也有其他人跑到石头身边,他们合力将大飞从石头肩上抬下来。 石头哭道:“我、我从大沟村出来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大飞哥躺在地上。 我,我就把人扛回来了。 二川叔,大飞哥他、他不会有事吧,咱赶紧去城里给他请个大夫吧。” 林石头此时很是害怕,不过一个时辰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的往城里走。 大飞哥提起未婚妻时一脸红,还说自己攒了快一两银了,等再攒些就能给他的未婚妻桂香买只银簪。 可现在他却一身是血,不省人事。 想到此,石头哭得喘不上气来。 林二川当机立断:“不能去城里,一则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二则也不知道城门开了没。 把人抬回我家去,咱们去求窦大夫,只要他肯出手,大飞一定会没事的。” “对,窦大夫可是圣手,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找他准没问题。” 石头擦干脸上的泪,便想要去帮忙抬人,可刚走一步便踉跄跪地。 原本在大沟村他就伤了腿,能扛着李大飞一路走回来全靠意志力撑着,现在看到帮手,整个人都脱力了。 林大山一把将他背起:“算了,你也别逞能了,个小身板能把大飞扛回来就不错了。” 一行人背的背、抬的抬,抬脚便往回走。 并没人注意到林依婉久久站在原地,笼罩在她身上的无力与挫败感…… 他们不过半刻钟就回了村直奔林家而去。 一行人去而复返、还带回受伤的林石头和李大飞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村,不少人都跑到林家来打探消息。 林大山一行人带着伤者回来,并没有请动窦大夫。 不过卫子安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在林依婉的一声招呼下便拎了药箱过来。 他利落的给李大飞把脉、检查伤口、清理伤口而后上药。 “主要是伤到了手臂的血管流了不少血,但他身上的血大半不是自己的,、。 问题不大,这段时间好好养着就行。 一会儿等他家人来了,我再说一下照顾他的注意事项就好。 卫子安说完这些便转身给另一边的林石头检查收口。 这时院外冲进来一个妇人,是李大飞的娘吴氏。 当她看清满身是血的儿子,顿时扑了过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怎的了,不就是出去探个路吗,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你快醒醒,你别吓娘啊。” 在他之后,李来福也蹒跚着走了进来。 他不敢置信的问道:“真是我儿?是我大飞?他怎的伤成这样了啊?” 听到这话,吴氏窜过来抓住李来福就是一顿挠:“都怪你,如若不是你非说外边没事儿,我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村。 李来福,我跟你说,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与你罢休。” 李来福一心记挂独子的安危,都顾不得推开发疯的婆娘,其他人见状连忙将两人分开。 林大山虽不喜欢李来福,但他能体谅一个父亲看到儿子受伤时的惶恐与焦虑,于是出言劝慰。 “刚卫大夫已经看过,也上过药了,说是问题不大,你们也别太担心,安心等大飞醒过来就好。” 岂料李来福听了这话后不但没有感谢,反而嚷嚷起来。 “卫大夫,谁是卫大夫?他说的话能算吗? 请窦大夫给我儿看病啊,只有窦大夫的话我才信! 林大山,你把窦大夫给我叫出来,我要让他给我儿看病。 林大山我告诉你,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林依婉自打看了满身血的李大飞后,心口就堵得慌。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灾荒和灾民的可怕之处。 她害怕,怕自己力有不逮、五福村不止会有第一个李大飞,也怕她的家人会变成另一个李大飞。 她心情不好,李来福这一嗓门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于是她直接将人提溜起来走到大门外,然后一甩手将人扔了出去。 “滚,我家不欢迎你这种白眼狼。 人卫大夫愿意出手救治你儿子,你不感激他就算了还敢怀疑他?狗咬吕洞宾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还叫窦大夫看病,你算哪根葱啊?合着你天下最牛老子第一呗! 真这么厉害就把你儿子带走,你想找哪个大夫就找哪个大夫。” 随后跟出来的吴氏连忙赔礼道歉:“依婉,你别生气,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卫大夫能给我儿看病,我真是感激不尽。 你不要理那个浑人,他脑子坏掉了,讲道理不清的。” 李来福被人丢出来本就没了颜面,自家婆娘还来拆台,他下意识的就想发火。 没想到林依婉先发制人:“滚!还呆在这里是想要讨打吗?” 李来福还想据理力争,林依婉却取了大门后的木方走了出来。 他见状不敢再说话,只得夹着尾巴溜走了。 等讨厌的人走了,林依婉长叹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平心静气。 她对吴氏道:“婶娘,没事儿,您进去陪着大飞哥吧。 大飞哥醒来,如果第一眼就能看到您,他肯定会安心的。” 吴氏又是道谢又是赔罪,好一会儿之后才进了院子。 林依婉看着闹哄哄的院子,掉头出了门,沿着院墙走了一圈,找个了偏僻的墙根下蹲着发呆。 “怎么了,之前守村不过瘾,现在还来守家门?” 她下意识的抬头,正好看到谢青枫。 日光太大,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身后泛着强光,犹如神祇临世。 林依婉蜷缩在阴影之下,仿佛自己卸下千斤重担、正被他保护着。 好似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道:“青枫哥,你怎么来啦?” 她站起来了,谢青枫却学着她刚刚的动作蹲了下来。 “我听说石头哥他们出事了,过来看看。 没想到正看到我们五福村的女战神心情不好,所以跟过来瞧瞧。” 林依婉被调侃的面红耳赤:“什么女战神,青枫哥你也太夸张了。” 谢青枫却不接这话,他拍了拍身旁的围墙:“再蹲会儿吧。 咱们接着讲那石猴的故事,上次咱们讲到石猴儿在花果山……” 讲完孙悟空拜师学艺的部分,谢青枫停了下来:“今儿就讲到这里了,下回咱再接着说。” 听完故事,林依婉的心情好似放松了不少,她感激道:“青枫哥,谢谢……” “依婉,不必跟我道谢。 如果真该有一个人道谢,那也得是我。 谢谢你未雨绸缪,给我家准备了那么多生活必要物资。 谢谢你鼎力支持,不管我做什么你都第一个同意并且身体力行的做榜样。 谢谢你挺身而出,为五福村挡住了那么多灾民。 依婉,你已经做的够好,再也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谢青枫说这话时诚挚的语气和坚定的目光深深打动了林依婉。 他又道:“依婉,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你有家人,有我,有五福村这么多父老乡亲。 我希望我们不是你的拖累,而是助力。 如果你累了,乏了,坚持不住了,往后靠一靠,有我在,有我们在,没关系的。” 林依婉不敢再看谢青枫,她低下头,悄悄藏住了略有些发红的眼眶。 第七十四章 灾民还是土匪? 等林依婉再次回家时,家里的人更多了些,林石头正讲着他在大沟村的遭遇。 “……那些人灾民简直就跟土匪似的,进村什么话也没说,拿着家伙就动手。 且他们不止抢东西,还伤人,大沟村不少妇人小孩儿都被打了。 我这都算是伤得轻的了,我走时,还看到一个阿婆流了好多血,据说是没救了。” 说到那个阿婆,林石头难免又掉下几滴泪来。 “我呸,什么灾民,我看就是土匪。 土匪都没他们这么蛮不讲理,刚刚就不该把他们放走,就该打死了事。” “就是,一群流氓,让他们跑了,指不定又要去祸害别的村。” “大飞去吴庄报信,还带了一身刀伤,说不得吴庄的情况更严重呢,真是造孽!” “哎,希望这时城门已经开了,能让他们请着大夫,要不然那些受伤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幸得咱们村有谢秀才布置周全,又有依婉能扛事,要不然咱哪还有机会去心疼别人哟。” “是啊是啊,谢秀才真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做事就是有章法,以后可得听他安排才好。” 听完林石头的话,大家都感慨万千,此时最庆幸的莫过于自己身处五福村,村里不仅有智囊,有打手,还有大夫,他们这才能逃过一劫。 在一旁听完全程的卫子安把林依婉叫到一边:“林姑娘,现如今周边几个村子都有伤者,照这个情况看,一时半会儿也请不到大夫。 所以我得去看看,能救一个是一个。” 林依婉闻言大喜:“这是最好不过,我先替那些伤患谢过卫大夫。 只是外边儿这么乱,要不,我陪着您去吧。” 卫子安摇头:“不用,我带着两个护卫走就行,且我自己也有些拳脚功夫,逃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是想着我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想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师父。 一日三餐你放在后窗上,然后摇三下铜铃,他自会来取。 若他有什么需求,会在后窗上留字条,你隔一两个时辰去看看就行,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您放心,窦大夫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将他照顾妥帖。 你把四个护卫都带走吧,有我在一定不会让窦大夫出事的。” 卫子安不同意,他说留下两个护卫主要是为了以防师父有需求,用来跑腿。 再一个,万一五福村情况紧急,他们也能搭把手。 好说歹说,最后卫子安还是带走了三个护卫,只留下了轻功最好的暗四帮忙跑腿。 谢青枫得知卫子安的打算后,又给他找了十个壮汉,一则帮忙带路,再则万一真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也能搭把手。 说实话,五福村的人听说卫子安要去给别的村看病,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毕竟现在大夫稀缺,万一有个什么情况,窦大夫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可不就是得靠卫子安么。 但他们的意愿做不得主,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子安出村去。 待窦大夫出村后,卫子安又敲了锣召集全村开会。 “那些灾民的阵势,大家都看到了。 咱们村算是幸运,没有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咱们隔壁的其他村,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大沟村的遭遇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吴庄是个什么情况,看大飞哥一身的血,你们也能猜想到。 铁柱叔和刘旺哥也出去报信了。 据他们带回来的消息,鹰嘴沟情况略好,没有四人,但伤了十来个。 孙家庄死了八个人,其中两个是五岁以下小童,轻伤重伤的人加在一起至少有大几十人。 今儿叫大家来,主要是敲个警钟。 咱们村不可能一直这么幸运,咱们兴许就是下一个吴庄或者孙家庄。 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咱们已经在做的防护措施要加强,还有一些新商量出来的措施得马上实施。” 不待谢青枫讲完,下面就有人喊:“谢秀才,你尽管吩咐,咱们都听你的。” “就是,你往哪儿指,咱就往哪儿打,绝不含糊。” “谢家小子,以后谁敢不听你的话,老头儿我就拿拐杖敲他。” 几天过去,大伙儿已经没有那般害怕(也明白了害怕没用),且今天又打了个大胜仗,他们的心更稳了些。 深觉只要自己努力配合,绝对能守住村庄,护住家人。 乡亲们的态度谢青枫很是满意,他继续道:“大伙儿肯配合就好。 咱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一定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内部有矛盾咱们内部解决,但对外,咱们全村两千多人就要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 今儿我已问过几个灾民,外面的情况可能比咱们想的要更严重。 咱们南边的浏阳府和广俊府都遭了灾,去年少收,今年则是颗粒无收。 他们从一个多月以前开始逃荒,能跑到咱们平南府来的,已是极少数。 可就是这极少数,我估摸着也得有几十万人。 有些灾民会如同今天这边,烧杀抢夺,但大部分的灾民可能只是借你的地方歇个脚喝口水、或者跟你乞个食。 所以咱们得具体灾民具体对待。 不能说见到灾民就动手,但也不能见到灾民就伸出援手。 咱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家,如果有外人入侵必得赶出去,这种时候,咱们村以外的人,一个都不准往里放。 但如果人家只是路过,那就当没看见。 还有一点我千万强调,大家一定要注意。 不管灾民如何乞讨,不能给他们任何吃食,否则一旦引来他们的哄抢,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条决不能跨过的线,听到没?” 下面的人连连保证,绝不烂好心。 也有人说,自家粮食都不够吃了,哪来多余的给别人吃,请谢秀才放心。 做过思想工作又强调纪律后,谢青枫开始发布新任务。 第七十五章 上门求助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断五福村与官道的连接。 那是出村的主要通道,同时也是灾民们进村最显眼的一条路。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用出去,索性将这条路挖断。 然后再做个吊板在村口,如果有必要的进出就放下来,其余时候就收起来,这也算是一个能拦住灾民的方法。 在断路之后,又挖了不少小陷阱布置在入村的口子,不熟悉情况的人,总是能被坑的。 除了制造障碍,他们还得自制武器。 长矛、盾牌、弓箭,谢青枫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总之,尽一切可能守护好五福村。 再一个,各家都得挖地窖,用来藏粮食。 万一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撤退,东西又带不走,最起码有个地方可以藏,后期他们可以再想办法拿回来。 谢青枫根据农村盖房的情况给了几种挖地窖的方法,各家可以自己选择。 挖完地窖还不算,他提出每家根据人口数,每人收五十斤粮藏在尖山上。 这些粮则是他们的最后保障,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动。 随着一道道任务布置下来,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就连仅剩的一丝担心也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几天的情况果然如谢青枫所说的那般,官道上虽然陆续有灾民通过,但真正敢过来明抢的没几个。 现在路已经断了,在五福村和官道之间,隔着一条长一丈余、深一丈余的鸿沟,那些真有胆来抢的,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过不来。 卫大夫这几日在外面看了不少病人,兴许是因为这样,五福村成功抵御灾民的消息传了出去,所以周围几个村的村长都来取经。 在经过第一波的抢劫后,各村其实都有了一些防备,但苦于没有经验,接下来几天又被灾民抢过几次,死伤人数也是直线上涨。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成难民了。 所以听说五福村至今没有被抢,于是立马上门来求教。 谢青枫没有隐瞒,他把得知锁城门后自己做的所有工作都一一写了下来,给各村的村长作参考。 他还特意多写了十几份:“肯定还有一些村也被抢了,但不知道我们五福村的情况,所以没有找过来。 就劳烦各位村长,把这些经验带回去说与他们知道。 咱们这十里八村的,几乎村村都有结亲,说来跟一个大家庭也没区别,这时候就得彼此帮忙、守望相助。” 他是真心希望每个村都能成功抵御流民,只要本土居民还在,多少都有一份面子情,以后遇事多少是个帮手。 几位村长拿了谢青枫手书的册子,看着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地方怕说不清楚,甚至还特意画了图说明,顿时觉着手里这份东西重于千斤。 有几个人村长还因此红了眼眶。 谢青枫一视同仁给了每位村长一份册子,但对三元村却是格外关照。 他不仅去三元村给所有村民开了动员会,还连续两天早出晚归的,根据三元村的地形调整出一份最适合他们的防御图。 五福村西北靠尖山,尖山的后面是群峰山,所以这个方向基本是安全的。 东面入村的路已经被断了,南面是一片稻田,这个不太好防,但再南边儿就是三元村。 只要三元村能抗住,那能从南边溜过来的难民只是少数,倒也不足为惧。 为了南面的安全,谢青枫甚至跟三元村的村长说,如果遇到了严重的哄抢,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那就赶紧派人来五福村报信,他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把三元村的村长和村民给感动的呀。 他们未尝没想过五福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但这件事里受益最多的是三元村,所以对于谢青枫是感激涕零,并且承诺三元村以后一定不挑事,两村定要好好相处。 整个村子的防护阵容慢慢建立完成,五福村的村民也在这飘摇之中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除了日夜有人站岗的村口和随时有人巡逻的村子,五福村的生活仿佛慢慢回归了正常。 该种田的种田,该唠嗑的唠嗑,该打孩子的一样打孩子。 这天如往常一般,一大早的公井处又热闹起来,有人洗菜、有人纳凉、有人做着针线活。 突然村子南边传来锣鼓声,是有灾民来了。 妇人们训练有序,扔下手里的活计,捡起刚扔在一旁的武器便往南边跑。 此时,村子南边的小道上,竟聚集了一百多个灾民,几乎全是女人和小孩儿,看起来没甚攻击力,只是不停的磕着头,让给口吃食。 守村的人拒绝道:“快走走走,我们这儿哪有吃的,自己都要饿死了。” “有的呀,你们明明有吃的啊,这么大一个村子,随便几家赏口饭就够我们活下去了。 好心人,你们做善事会有好报的,菩萨都看着呢。 你看看我们这些老人小孩儿,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路。” 刚拿着棍棒赶来的妇人们看着跪在地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孩,都有些于心不忍。 都是当了娘的人,最看不得的便是小孩儿吃苦。 可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十个孩子,她们实在张不开嘴。 如果是一两个孩子还好,这几十个孩子,再加上那些老人,她们是真的有心无力啊。 一个妇人上前道:“我们这儿今年也遭灾了,地里也没收成。 你们趁着现在还有力气继续往前走吧,万一前边收成好,你们还能讨些吃食呢。” “你有,你有吃的,昨天你还给了我一个杂粮馒头,这才救活了我的小孙子。 善人,大善人,求求你,你再随手赏我几个馒头吧,我的小儿、我的孙子们都快要饿死啦。” 灾民中一个老婆子突然扑了过来,抱住那妇人哭道:“我的孙儿啊,他今年才六岁,他从家一路走过来,大几百里地啊,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就是为了活下去。 善人,我求求你,再赏我几个馒头吧。” 随着老婆子这一动,其他灾民也扑了上来,抱着五福村的人不停说着好话。 守村的汉子们和其他闻声而来的人见状纷纷挤了过来,试图将人分开。 就在乱做一团时,最先说话的老婆子突然喊道:“他们明明有吃的,可就是不给我们吃,他们就想看着我们死。 我们冲进去,抢了他们的粮食。” 随着她这一喊,远处的稻田里突然爬起来好些汉子,乌泱泱一片,瞬间就冲了过来。 第七十六章 杀红了眼 五福村的村民始料不及。 完全没想过他们竟是团伙作案,这边一群老弱病残拖住了来支援的村民,田里边的人便能顺利冲进村里去。 不过那群灾民还是小瞧了五福村。 哪怕顺利闯过岗哨,冲在前排的人也被各种陷阱给拦了下来。 后面的人见状也冷静了些,犹豫着不敢往前跑,因为不知道哪一脚下去可能就会掉坑里或者被挂到树上。 还是之前那个老婆子:“他们村里防得这么严,里面肯定藏了不少粮食。 只要冲了进去,就能救活你们家人。 汉子们,想想你们饿着肚子的婆娘孩子和老娘,还等个甚,快冲啊!” 那些本已动作缓慢下来的男人们闻言又跑了起来。 陷阱在大白天不可能重复坑到很多人,所以,慢慢的竟真的有人穿过陷阱地,真正的闯进了五福村。 五福村的村民们急得不行,可他们被那些老小缠得脱不开身。 刚刚敲的锣是预警锣,并不会有太多人跑来帮忙。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两个、三个灾民跑进了村。 就在这时,有几个准备下田干活的人结伴走了过来。 他们见到村口的情形,毫不犹豫就跑了上去拦住进村的人。 林二川判断了一下形势,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跑到岗亭敲起锣来。 三长三短,然后是一阵急促的敲击,这是最紧急的情况,有灾民冲进了村。 “快,快拦住他,他在通知村里人来帮忙。” 随着这一声喊,几个灾民朝林二川扑了过去。 眼看着村里的方向不少人拿着家伙正往这边跑,几个灾民下手愈发的狠。 双拳难敌四手,林二川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个躲闪不及,便被灾民用棍子猛敲了一下背部。 他咬着牙回身放倒了偷袭的人,却也在吐出一口血后瘫软在地。 林依婉赶过来时便看到她爹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几个人正围着她爹拳打脚踢。 这一幅画面与上辈子何其相似。 上辈子,她作为一只鬼只能站在一旁无助哭喊,眼睁睁的看着她爹被打然后咽气。 但这辈子…… 林依婉想也不想,直接把手里的棍子甩了出去。 紧接着几个纵跃,动作快如闪电,在棍子打倒两人后,林依婉已经到了林二川身边。 当她看清楚她爹嘴边的血迹时,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没了思考能力,下意识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 “畜生,受死吧!” 随着这一声喊,林依婉直接用匕首划破了离她最近一人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了她一脸,可她连眼都不眨,拿着匕首便朝另外一个人刺去。 接连杀了两人后,林依婉又喊:“五福村的乡亲们,不管是谁挂在你们身上,都给我下死手打。 现在你们对这些老弱妇孺手下留情,可等他们的爹或儿子们冲进村子,遭殃的就是你们的家人。 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再多犹豫一会儿,她们轻则丢粮受伤,重则命丧黄泉。 你们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杀,杀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欺负我娘老子。” “把他们赶出去,扔出去,这是我们的五福村,决不能让一个外人进来。” 村口的人不再束手束脚,林依婉则是出手必见血,不过几息之间,形势便扭转过来。 先时已经冲进村子的灾民都怕了林依婉这女杀神,纷纷开始往后逃。 可林依婉却不打算放过他们,几个跨步跑到出村的小口子上守着,看那架势是一个也不准备放走。 五福村的支援大部队陆续赶来时,明明这边已经打成一团,但他们最先见到的就是林依婉杀疯了的样子。 “依婉,停下来,别再动刀了。” 匆匆赶来的谢青枫大声喊着,可林依婉却仿佛没听见,手里的匕首如同切菜瓜一般,一下便伤一个。 卫子安急道:“她已经杀红了眼,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阻止她。 如果任由她这样,情绪失控之下怕是会疯魔。” 可谁能阻止她呢? 清醒状态下的林依婉便难寻对手,更何况是已经失了智的她。 程庆生兄弟四人尝试着去夺她的匕首,却完全近不了身。 他们也不能下狠手真伤路人,便只能想办法把人困住,让那些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灾民赶紧跑。 “谁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卫子安的问题,五福村这边立马有人答:“应该是看到二川受伤了才这样。 她先时是拿的棍子,看到她爹被打后这才扔了棍子拔的刀。” 卫子安当机立断:“赶紧把林家的人都叫过来,无论老少,能来的都来。” 他话刚落音,就有两个人往村里跑。 此时林大山和林三河正守在林二川身边,听卫子安这么说,连忙叫了两个人过来帮忙守着,他们则跑了过去。 “卫大夫,我们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二位叔叔,你们去叫林姑娘,尝试跟她说话,看她会不会有反应。” 两人依言走了过去叫人,但林依婉毫无反应,仍旧跟四个暗卫打得不可开交。 卫子安见状愈发焦急,他扯着嗓子喊:“暗四,准备迷药,实在不行先弄晕再说。” 暗四此时已经叫苦不迭:“公子,这招我之前就试过,行不通。 二哥曾教过她如何在打斗中躲避毒药,她全学会了。” 情急之中,谢青枫突然出声:“依婉,依婉,你快去看看你爹,他在叫你。 他说他胸口难受得紧,叫你快些帮他找大夫。 你别在这里磨蹭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话竟让林依婉听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安抚 她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但语气很是焦躁,她指着暗卫几人道:“我爹? 我爹受伤了,他死了,就是被这群混蛋打死的,我要杀了他们,帮我爹报仇。” 说着,举起匕首又想开打,看这情形,已经认不出对面的人了。 “没有,没有,你爹没死,我刚去看了,他还有一口气在呢。 咱们去请卫大夫,卫大夫不行就请窦大夫。 你说过的,窦大夫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他肯定能救回你爹。 不过咱得快一些,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谢青枫一边说一边缓慢靠近林依婉。 而林依婉仿佛也认出了他,喃喃叫道:“青枫哥,我爹……” 她的神情迷茫,被猩红的眼睛和满脸鲜血衬着,竟有一种奇异的脆弱感,让谢青枫不由生出丝丝心疼来。 谢青枫语调轻柔,不急不缓:“是我,我是谢青枫,我在呢。 依婉,相信我,只要咱们能快些把大夫请来,你爹肯定会没事的。 现在,你把手里的匕首放下,或者,你可以把匕首给我拿着,我来保管。 如果一旦有坏人靠近,我立马把匕首给你,这样可以吗?” 林依婉认真思考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谢青枫,接着竟真的抬手把匕首递了出去。 谢青枫不慌不忙,很自然的接过匕首,接着用另一只手牵住她。 “走,咱们去找你爹,他现在受伤了,正难受呢,肯定很想让你陪在身边。” 我们去找他,好吗?” 林依婉点点头,顺从的跟着谢青枫往前走。 这时卫子安递过来一个水囊,示意他拿给林依婉喝。 谢青枫随手将手里的匕首递出去,然后接水囊,结果林依婉很是激动。 她语气凶狠:“不行,不能把匕首给别人。” 谢青枫发现林依婉此时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他连忙收回匕首:“好的,不给别人,我拿。 依婉,你的嘴唇很干,先喝点水吧,不然一会儿二川叔看到你这样肯定会担心的。” 见谢青枫收好匕首,林依婉这才接过水囊喝起来。 殊不知水里已被卫子安放入堪比蒙汗药效果的安神药。 于是刚喝过水后便她便神晕目眩,站不住脚,谢青枫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她。 不过几息时间,林依婉便彻底晕倒在谢青枫怀里。 见侄女晕了过去,林大山快步跑过来,与谢青峰道谢后将人打横抱起。 林家众人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上至卧床近一个月的林兴粮,下至六岁的林依悦,都跑了过来。 他们看着林大山怀里已经昏过去的依婉,差点吓个半死,于氏直接是一口气喘不上来,把脸憋的青紫。 只见林依婉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手和脸几乎看不清本来的肤色。 人明明已经没了意识,眉头却下意识的紧锁着,脸色也很痛苦,仿佛正经历着什么折磨。 家里的孩子们将林大山团团围住,不停的叫着姐姐,小些的几个已经哭了起来,贤文和贤武也红了眼眶。 林大山见状连忙解释:“爹娘、二位弟妹,依婉没事,她没受伤,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她就是太累了,所以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林家人才松了口气,林兴粮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大山下意识的看向躺在一边的林二川,此时二弟已经被卫大夫指挥着放在一块大木板上。 林兴粮看看二儿子,又看看已经昏迷的孙女,心口仿佛被针扎般,细细密密的泛起了疼。 他醒来后曾听老婆子说,依婉在得知他出事后是如何的疯狂,他其实是没办法想象的,因为他从未见过依婉情绪失控的样子。 但现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仿佛明白了。 卫子安这时走过来道:“林爷爷,咱们先回去吧。 林二叔和林姑娘都得让我好生检查一番,您的身体暂时也经不起太多消耗。” 闻言林家一行人立马急冲冲的回去了。 谢青枫则指挥着剩下的人打扫战场:“大伙儿打起精神来。 二良叔,您带十个人去村里检查一下,看看村里如何,统计一下情况。 顺子叔,您带几个人去尖山挖个大坑,确定死了的灾民就抬到山上去埋了。 没死的,用布条什么的止止血,把人抬去官道上,生死由命。 铁头叔,您带人把这儿……” “谢秀才,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给灾民吃的东西。 我对不起二川叔,对不起咱五福村,今儿这祸事都是我的错。 谢秀才,你罚我吧。” 谢青枫的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旁边的蒋氏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说起刚刚的事儿来,她又悔恨又难过,声泪俱下。 原来昨天是蒋氏的男人在南面小入口值守,她来送晚饭时便看到岗哨外面趴着个老人和小孩儿,一副饿得快死的样子。 蒋氏刚当娘没多久,家里的幼儿还在襁褓中,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根本见不得小孩儿吃苦。 她便从丈夫的口粮中抠出一个杂粮馒头给了那小孩儿。 当时那俩灾民拿到馒头时可谓是感激涕零,好话说了一箩筐。 蒋氏的男人也是个年轻汉子,心软得很,觉得自己少吃几口能救条人命,也算是值了。 可他们哪里能想到,昨天傍晚还满口“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的老婆子,今天就领了人来抢村子了。 谢青枫此时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他并不认为这是蒋氏的错,那伙人明显是早有预谋。 不过,他也希望借此事让村里人长个记性,免得他们失了危机感。 “李家嫂子,这事情本不是你的错,你的一个馒头也引不来这么多灾民。 他们明显是早就盯上了咱们村,昨天你那个馒头有或没有,我猜都是一样的结果。 你不必为此自责,大家也不用为此时责怪李家嫂子。 但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 首先,还是我早就强调过的,不要跟灾民有任何接触,不要给他们粮食,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借口接近咱们。 再一个,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外面的灾民不减反增,凶狠程度和狡猾程度也大大提高,咱们得时刻警惕着。 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今天的事也算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咱们的布防还是有疏漏,得重新调整才好。 先把这里收拾妥帖,晚些时候组长们开会研讨一下。 现在,受伤了的去大山伯家里排队等卫大夫治伤,没受伤的开始干活。” 有了谢青枫这话,蒋氏心里松快不少。 村里有几人因此事受伤,对蒋氏自然是略有意见,但因着谢青枫的话,也没有发作出来。 第七十八章 王八丹 话分两边说,林家这头,林二川的外伤好治,但林依婉的情况却是有些棘手。 卫子安原以为林依婉在喝过安神药后休息一番,再醒来就没事了。 不过在把脉过后,便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林依婉体内仿佛有一股气在横冲直撞,搅得她脉象异常。 在没有办法将这股气遏制住时,他根本不敢让林依婉醒来,因为醒来的林依婉还是很有可能失控。 卫子安苦思无果,最后只能写了张字条放在窦大夫的窗边,并摇响了铜铃。 希望师父能给他一些好的方法吧。 以师傅的性子估计没那么快给出答复,卫子安便在房间翻找医书,试图找到一丝灵感。 没想到两刻钟后,关了半个多月的炼药房终于开门了,窦大夫走了出来。 卫子安听到隔壁的动静很是诧异,他急匆匆跑出来问:“师父,您怎的这时候……” 前两天不是说最少还得七日才能出关吗? “少废话,备水沐浴,之后我亲自给林丫头把脉。” 窦大夫出关,不止卫子安、就连林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之前卫大夫虽然没明说,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依婉的身体肯定出了问题。 现在窦大夫出来了,他们的心就稳了,不管依婉出了什么事,有圣手在,肯定能治好。 窦大夫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匆忙洗了个澡,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便去了林依婉房里。 他在把脉过后露出一丝兴味的表情:“原来竟因为如此吗?” 不知想到什么,他得意一笑,然后吩咐暗四:“将我的药箱、以及床榻边雕雪莲的木箱里面黑色的盒子拿过来。 其他人出去,子安留下。” 待其他人都走出去后卫子安忙问:“师父,林姑娘这是?” 窦大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大约二十年前,老夫曾见过这种脉象,在天下第一剑苏逸春的身上。” 卫子安闻言大惊失色:“可我听说,苏大侠二十年前是筋脉尽断、暴毙而亡,林姑娘…… 不对,林姑娘不曾习武,连一丝内力也无,她怎会跟苏大侠的脉象一样。” 窦大夫的语气很是兴奋:“她是不曾习武,可她却会武,一般习武之人都打不过她。 她的天生神力、她的奇异脉象,我想,都是因体内这一股气造成的。” 是了,林依婉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上次窦大夫让暗卫调查林依婉时便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林依婉的神力并不如她对外界说的那样,是在今年突然有的,而是自出生就有。 因为没有疏导和训练,所以神力积压,在六岁那年爆发。 但这种情况也没有引来林家的重视,所以林依婉才会在那之后总是生病。 现在窦大夫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今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股神力与林依婉的身体完全融合,甚至达到了洗精伐髓的效果。 暗四把窦大夫要的东西送进来后,窦大夫立刻取来银针给林依婉施针。 看着自家师父不过片刻,就胸有成竹的把林姑娘扎成刺猬样,卫子安好奇问道:“师父,您有办法治林姑娘?” 窦大夫闻言忙里抽空的瞪了一眼自家徒弟:“说什么胡话呢? 二十年前我看着苏逸春死在我面前,难不成同一个问题二十年我还解决不了 记清楚我刚刚扎的是哪些穴位,晚上要考你的。” 训完徒弟后,窦大夫又看向林依婉自言自语道:“小丫头,便宜你了,白白吃我一盒王八丹,以后可得多给我找些好药材。” 王八丹,这名字也取得很有特色窦大夫个人的特色了。 此丹是提升体质的上好丹药,原材料罕见、炼制复杂、极是难得。 窦大夫当初给这药取名,便是希望吃了这药,争取能跟王八似得活个千百年。 当然,千百年是活不得,但百八十年是没问题的。 且吃了这药不仅能延年益寿,还可以增强体质,少病少痛。 因为这药珍贵,整个庆朝除了窦大夫的亲传弟子,也就只有皇室之中极少数人吃过。 卫子安是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给出一份王八丹给林姑娘。 “师父,您……” “嗨呀,这可是我给你千挑万选看好的媳妇儿,怎能让她轻易死了。 不过我跟你说,亲师徒明算账,你身为我徒弟的那份王八丹已经吃到肚子里去了。 现在你媳妇儿这份,得记到你的账上,自己想办法还我。” 卫子安…… 我闭嘴还不行么? 怕师父这些天闭关憋得狠了,一会儿又要胡言乱语,卫子安立刻开门出去。 今日这一场争斗,说不得就有村民受伤,他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伤患吧。 有了窦大夫亲自施针,外加极为难得的王…养身丹药作为辅助,不过半个时辰,林依婉的脉象便趋于平稳。 得知这一消息,林家众人以及在门外打探消息的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 村南的小入口,谢青枫看着大伙儿开始干活,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依婉那个样子,很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后的应激反应。 可回顾依婉过去的十四年,却从未听说她受过什么刺激,就连林家也没有大的变故。 不对,林家有变故。 依婉的堂姐突然定亲、却在出嫁当天守了寡。 紧接着没过两天,林家又将大儿媳李氏送进了家祠,直到今日还没有放出。 而依婉,大概也是在那时候发生变化的。 传闻中文静有礼、聪慧如女版谢青枫的林家二姑娘,突然会上山狩猎赚钱、会与旁人大打出手,有了一身旁人无法企及的神力。 可在这场变故中,真正出事的只有大房两人,林家二房却是没事的。 可为什么依婉在看到她爹受伤后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据说上次在看到她爷爷受伤后,她也曾失控,险些没把罪魁祸首林家旺打死。 依婉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有…… 他低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匕首。 还有这个来自德国的黑铁匕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依婉是如何得到它的? 难不成……? 不,依婉肯定不是穿来的,要不然她在听到自己讲的白蛇传、西游记那些故事时不可能没有反应。 那亦或者,她是得了什么奇遇,所以才得到了这把匕首? 谢青枫没有答案,可他却必须寻找出一个答案。 满脸是血、眼神冷厉疯狂的林依婉、熟悉却不该出现的匕首,这两个画面一直在谢青枫脑子里闪现,让他难得的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第七十九章 亲戚上门来投靠 村民们忙了半上午,将陷阱重新整理好,也将整体情况统计了一下。 村里的损失并不大。 之前虽有几个灾民跑进了村,但都被村里人拦了下来,并没有财产损失。 有几个人在打斗之中受了伤,但都不算严重,找卫大夫检查过后,回家拿药酒揉一揉就行。 最严重的当属林二川。 据卫子安说,林二川胸口的骨头断裂,如果不是林依婉及时将那帮灾民拦下,林二川再被打几下,断裂的骨头很有可能会刺伤脏腑,那就彻底没救了。 而灾民那边,死了四个,都是打了林二川打的人。 受伤的几十个人,按照谢青枫交代的,随便绑绑止血过后,便扔到了官道上。 谢青枫正听着郭二良说着上午的情况,突然村口又传来锣声。 郭二良疑惑道:“正门那边好几天都没流民往里闯了,今儿真是稀奇了啊。” 谢青枫将手里的笔放下,站起身道:“走吧,咱过去看看。 今日已经打了一场,若再闹上一场,怕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院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妇人。 那人进来后看见谢青枫,二话不说就跪地磕头:“谢秀才,求求你,我求求你,放我爹娘进村吧。 他们不是流民,他们的家被那帮子狗娘养的流民给抢了,被逼无奈才来投奔我的。 我求求你,你就答应放他们进村吧。” 谢青枫见状头大,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下跪呢。 他赶紧将人扶起:“婶子,外面在敲锣可是因为你娘家人来了? 你要请你家人入村,实则不该来问我,应该问问你家人是否同意。 毕竟他们来了以后不会睡我家的屋,也不会吃我家的粮,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话,妇人将要站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面色也比刚刚更难看几分。 她打着哭腔道:“谢秀才,大伙儿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口我公婆和男人肯定都会听到。 求求你,你帮我跟他们说说,请他们收留一下我爹娘和兄弟们吧。 只要你能帮我,下半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谢秀才,你不帮忙的话我爹娘兄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求求你发发善心,你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这话谢青枫如何会说 不待他拒绝,郭二良便看不下去了。 他呵斥道:“李氏,你这算盘可是打得震天响。 谢秀才帮你开口,之后你家粮不够吃了是不是也得赖上谢秀才,说人是他让留的? 谢秀才一心为咱们村筹谋,你现在这是做什么,算计他、威胁他? 你是在五福村的好日子过多了,想要找点苦头吃是吧? 好啊,我这就把你男人叫来,送你与你娘家人一起去当流民。” 说完这话,他大步走到谢家院门口,冲外面喊着:“有人没,快去把李荷娘的男人给我叫来。” 谢青枫实没想到郭二良会这般震怒,他想说没事的,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毛头小子,自然也不会烂好心。 郭二良在门口嚷嚷了一通,李氏的男人还没来,谢家的几个女人却被他给叫了出来。 听明原委后立即拉着李氏就往院外走。 “我看你是黑了良心了,这是要来为难我家青枫?” “我家青枫为了五福村,为了大伙儿,吃不香睡不好,眼瞅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还得被你堵上门要挟?” “你个坏婆娘,给我滚,以后不准来我家,别脏了我家地。” 李氏跟谢家几个妇人掰扯的功夫,李氏的男人已经来了。 他看着在地上撒泼耍赖的女人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个浑人,看我不答应,就跑来这里闹谢秀才,我看你是讨打。 你未出嫁前你爹娘对你怎样,你嫁我后你爹娘对我们家是怎样,你心里没个数吗? 只冲我陪你回门那天,你娘给我两个红蛋、给你姐夫六个红蛋这事儿,我就绝不可能留她。 还有我们的孩儿只要回你娘家,哪次不是带着伤或者红着眼眶回来的。 李氏,别说我家粮本来就不多,即便是我家的粮多的吃不完,我宁愿救济灾民、或者拿去喂猪都不会给你娘家人。 你如果舍不得你爹娘兄弟,便在我这儿拿了休书,跟你爹娘当流民去吧。” 李氏抱着男人的腿声泪俱下:“当家的,他们再坏也是我爹娘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咱就留下他们吧,总归是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饿不死? 家里就那些粮食,为了不饿死,我爹娘儿女们已经半个来月没吃一口干饭。 现在是怎样?我得把他们的口粮省出来去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吃?” 男人气得一脚将李氏踹倒在地:“你想死就跟他们一起走,别拉着我们一大家子与他们陪葬。” 李氏还想再求,村口又传来锣声,这次是有人攻村。 大伙儿再顾不得看热闹,拔腿就往村口跑。 这厢,村口已经乱作一团。 原来是李氏的娘家人和同村人之前已经通过吊桥到了村口与李氏说过话。 他们见李氏找人帮忙却迟迟没有回来,便想着直接冲进村里来。 只要进去了,即算是留不下,他们好歹也有百十号人,学那些灾民抢些粮食也是可行的。 可没想到,五福村的防备竟这样森严。 不过一阵锣声响,很快就有好些人拿着家伙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擅闯村者,棍棒无情,死伤自负。” 他们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见了五福村的阵仗,自然不敢再动。 李氏她娘站出来道:“你,你们五福村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我是来看我女儿的,你们不让我们进去就算了,还想打人是怎样?” “呸,请来的才是客、受欢迎的才是客,你们这就叫强盗,流氓。 给我走,否则别怪我们棍棒无情。” 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什么人情道义,既然李氏她男人不答应接收岳父母,那就不能让他们进村。 “我女儿呢,我要跟我女儿说话 荷娘,荷娘,你在哪儿,你来看看娘啊。 我跟你爹辛苦把你拉扯大,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 老妇人正喊着,李氏从人群后扑腾着出来了。 第八十章 商量 李氏出来后就跪在地上哐哐直磕头。 “娘,女儿不孝,是女儿没用,您女婿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啊。” 李氏娘抓着李氏的胸脯就是两巴掌:“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哄不住,早知道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扔血盆子里溺死算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在家里好好住着,一群贼跑家里把家都给搬空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投奔女儿,竟然连门都进不去。 谢春生,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觉得你人好,把荷娘嫁于你啊。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不敬岳父母,迟早要遭雷劈,要断子绝孙。” 谢春生本是站在人群之中本没有说话,现听丈母娘竟然咒上了他的儿女,顿时憋不住气。 再看自家婆娘,儿女被诅咒也只知道哭哭啼啼,男人只觉心灰意冷。 他也不与那等说不清的妇人吵,直接对村民们道:“大伙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如今已是这个情况,我也不怕丢脸了。 我谢家没有这样的亲戚,这就是一群吸人血的灾民。 各位兄弟侄子们一起,把这些人赶出村去吧。” 说罢,自己拿着棒子第一个走了出去。 对面人群中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闻言走了出来,趁着谢春生没有防备,猛地就是一拳砸到他脸上。 “谢春生你个狗娘养的,说谁是灾民,你讨打呢吧。 忘了前些年在我家摇尾乞怜,像条狗的样子了?” 五福村这些人本还有些犹豫,对面的人既是亲戚,他们便不好下手。 现下眼见着同村的人被打,这口气可是忍不下。 混战一触即发。 两方之人无论数量还是实力不在一个层面,李氏的娘家人和同村人很快就被打了出去。 谢春生这下真发了狠,竟是连李氏一并推了出去。 “你这个人,我是不敢留了。 你连儿女都不顾,我真怕哪天你就会偷了家里的粮食送去给你爹娘兄弟。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他们,那不如就跟他们一起走了吧。 从此以后,我只当自己没了婆娘,孩子们也没了娘。” 李氏不肯走,扯着谢春生的袖子拼命认错:“当家的,求你别赶我走。 我,我只是舍不得我爹娘受苦,他们把我养到这般大不容易啊。 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既有一口饭吃,就能分半口给他们啊。 还有大郎大妞他们,他们还小,可以少吃……” 谢春生听到这话怒容满面,他呵斥道:“闭嘴! 荷娘,如果你爹娘自小将你呵护长大,如果他们曾拿正眼看过我们家一眼,如果他们曾给我们的孩儿一块糖、一片肉吃,今日我拼着全家一起饿死的风险,也会将他们接进来。 可他们是如何对你的,又是如何对我们一家的,你心里没事吗?” 李氏懦弱道:“可,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 “不,天下不配当父母的人多了去了,比如你,你就不配当娘。” 说完这话,他将李氏奋力一推,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吊板。 谢春生一脸愠色,大伙儿不知该如何劝慰,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既然谢春生的岳家已经找过来了,自家难免不会有什么亲戚找上门。 还是得跟家里商量一下,如果真遇到这事儿,该怎么办才行。 村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如今这年代,家家户户孩子都生得多,谁家亲戚都不少,难免就会有亲戚如同谢春生的岳家一般,被灾民抢了后,自己也变成了难民。 这亲戚上门到底该不该收留,也是个问题啊。 各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林家也不例外。 林家的亲戚主要就两门,那就是孙氏、钱氏的娘家。 林兴粮母家已没人了,与父亲早就断绝了父子关系,那自然是没有亲戚可走的。 于氏的娘家三个兄弟七八年前因为做生意已经搬去北方,她还有一个姐姐,但十几年前人就没了,姐夫早已续娶,即算是逃难也不好意思来她家了。 钱氏第一个表态:“爹娘,我自出嫁后,跟娘家再没有走动,我也只当他们死了。 一会儿我就跟守村的乡亲们说一声,如果有我娘家人来找,都不必告诉我,直接赶走就行。” 眼见弟妹的态度如此坚决,孙氏顿时有些为难。 她与弟妹不同。 弟妹与娘家的关系不好,但她却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在娘家时爹娘和两个哥哥都很疼她,便是出嫁后,娘家也一直挂念着她。 她离娘家远,并不能时常回去,爹娘便常托人给她带东西。 如果爹娘真的过来投奔她,她定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她也没办法开口让公婆收留娘家一大家子,毕竟家里的情况她也清楚。 养自己一大家子和窦大夫几人都有些勉强,再加上娘家一群人…… “爹、娘,如果我老丈人一家过来,我希望咱家能留下他们。 我老丈人一家对我那是真没得说,这种时候,我不能抛下他们。” 孙氏闻言诧异看向说话的人,是躺在床上刚醒来没一会儿的林二川。 孙氏看着他,眼泪很快盈满眼眶。 林兴粮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做声。 “爹,我知道这很让人为难,不如……” 林兴粮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老二,人心里都有把秤,你老丈人对你们如何,不消你说我也知道。 你如果觉得要留下他们,那就留。 便是老三媳妇,你也别冲动,好好想想吧。 这事儿开弓没有回头箭,若真的让他们走了,以后便是后悔也没办法了。” 钱氏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爹,今儿春分哥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对,这世上有些人就不配当爹娘,譬如我爹娘就是这样。 你们以前只知道我在娘家过得不好,却不知道,你们听说的那些,不过十之二三。 我吃过的苦真要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所以他们落难时,我不去踩一脚便算是感谢他们的生育之恩。 再多的,可就没了。 但二嫂的娘家人不一样,别说二哥二嫂,就是我家也没少占他们好处。 我听三河说,自打二哥二嫂成亲,他年年都能喝到孙家伯父酿的酒。 我家俩孩子,自打头些年跟二嫂去过一次孙家外祖那儿,此后逢年过节都吵着要去,每次去都有封红拿。 去年中秋依锦生病了没去成,孙家外祖还把她的封红装好了让依悦给带来,说孩子生病难受,就连封红都要多一些。 这样的人才是家人,才是咱家的亲戚。 二嫂,如果孙家伯父伯母和哥哥嫂嫂们来,我也希望能留下他们。 干饭不够吃咱就喝粥,稠粥不够喝咱就喝稀粥,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孙氏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第八十一章 匕首从哪里来 这边孙氏刚哭完一通,院门口就传来谢青枫的声音。 林大山还以为人是来找他的,急忙从东厢房走了出去。 不料谢青枫却说他是来找依婉的,之前在村口听说依婉已经醒了,他正好有些事要与她说,便过来了。 现在在林家,依婉与谢青峰的事情,几乎就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林大山想起今早在村南口见到的一幕,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没多说什么,便将人带去了林依婉的房间门口。 “谢秀才,依婉在屋里,你自个儿进去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进去了。” 林大山自认是个开明的家长,懂得给年轻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谢青枫道谢过后,等人走了这才敲门。 “没栓门,直接进来就行。” 谢青枫依言推开门,入眼便是一张原木色架子床,配着天青绣祥云的蚊帐。 林依婉此时正斜躺在床头翻着一本书,似乎正看得入迷,连人进来了都没有回头。 谢青枫见状站在门口不敢再进,他微微侧身将视线落在门上,然后认真清了清喉咙。 似乎是觉得这声音奇怪,林依婉回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的竟是谢青枫。 她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形象,巴掌大的小脸顿时布满红霞。 “青、青枫哥,稍等一下,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结巴着说完这话,林依婉立马掀开被子下床。 穿好鞋后又回身将床上的被子铺好,再飞奔至铜镜前,快速的将头发打理了一下。 确定现在的形象不算失礼后,林依婉这才走到门边将人请进来。 “青枫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进来坐吧。” 林依婉的房间不大,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架子床的左侧是个衣柜,右侧窗下放了张条桌,既可当书桌,也能当妆台。 房间的中间还摆了张圆桌和四把圆凳。 谢青枫进屋后依言坐下,见林依婉捏着袖子站在一旁,他反客为主道:“你也坐呀。” 林依婉此时脑袋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谢青枫怎么跑到自己的闺房来了。 但他从没来过,怎么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儿,应该是长辈带他来的吧,是谁呢? “……依婉,你好些没。” 林依婉思绪正游离着,听到这话呆呆道:“啊?哦,那个,没事了,谢谢青枫哥关心。” 此时谢青枫心思也乱着,他并没有发现林依婉的心不在焉,略作关怀后便直切主题。 “依婉,我今日来,是有事情想问你。” 林依婉见他神色肃穆,连忙拢回不知已经跑到哪里的思绪,端正态度说道:“青枫哥,你问吧。” “这个。”谢青枫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桌上:“这是你上午给我的,我想问问,这是哪里来的。” 看到桌上的匕首,林依婉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这匕首,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前些天她往空间的堂屋里扔了一坨泥巴,结果几天过去泥巴没有一点变化。 那时候林依婉被外面的灾民和空间的异常弄得心力交瘁,于是也顾不得讲究礼貌,一咬牙便把空间搜罗了个遍。 结果除了一堆陌生且不知用途的东西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把匕首就是那时候从一个透明的柜子里拿出来的。 当时她觉得这把匕首小巧且锋利,正好用来以防万一。 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几天之后,这个“万一”就来了。 她不仅用这把匕首杀了人,还将它交给了谢青枫。 “青枫哥,这把匕首、匕首是我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找到的,有,有什么问题吗?” 自打抛出问题后,谢青枫的眼睛便一直盯着林依婉。 他自然发现了林依婉的僵硬和不自然,这说明依婉在隐瞒着什么。 “依婉,这把匕首从哪里来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当然,如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是个秘密,不方便对外人说,我也不强求。”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在谢青枫的话里听到如此浓郁的急切和期待。 她下意识的循声看了过去,只觉得此时青枫哥的眼神晦涩不明,那里面仿佛藏了个漩涡,随时能将她吸进去。 林依婉低下头,她摩挲着衣袖处的兰草暗纹,整个人的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惆怅与犹豫。 这段时间青枫哥助她良多,照理说人家有需要她自然应该竭尽全力的帮忙。 可那个神秘诡异的空间,真的能跟外人说吗? 青枫哥会不会相信,会不会觉得她是异类、是妖怪? 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人:“青枫哥,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给我一些时间想一想,可以么?” 谢青枫闻言也不失望,他仿佛早有预料,点头道:“好的,你慢慢想,不着急。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 林依婉:听完这话压力更大了怎么办? 第八十二章 会看风向的刘氏 林依婉送谢青枫出去时,除了还带伤起不得身的林二川外,其他人都在屋檐底下,他们或坐或站、或干活或聊天。 见到谢青枫后,孙氏自以为随意实道:“青枫来啦,跟依婉聊完啦?” 谢青枫给各位长辈见礼过后,含笑说道:“是啊,上午看依婉那样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现如今确定她没事就好。” “那个,清枫啊,这都中午了,要不就留家里吃饭吧,咱这也不是外处。” 说实话,谢青枫对林家的伙食还是有些眼馋的。 但现在这种缺粮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勒紧了裤腰带就为少吃两口饭,他可不能真留下吃饭。 “谢谢婶婶,下次吧,我出门时我爹叮嘱我要早些回去,说是有事要跟我说呢。” 钱氏也跟着留客:“客气个什么,吃个饭能耽误多长时间,就留家里吃饭,正好尝尝你孙婶婶的手艺,看看与你家比起来如何。” “婶婶,这真不是客气,今儿真有事,下次一定,保证您不留,我都得厚脸皮的蹭一餐饭。” 谢青枫嘴上虽在拒绝,但心里痒得很:别劝了,我已经好久没去县城打牙祭,现如今吃家里的饭都要吃吐了,你们再留我可真不客气了。 好在这时林依婉说话了:“娘,婶娘,青枫哥既有事的话就下次吧。 都是一个村的,还怕没机会么。” 因为拒绝回答对于青枫哥来说很重要的问题,依婉此时心里有点不敢面对他,于是并没有留客。 谢青枫看过来,眼神里的内容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她歪着脑袋一脸疑问的看回去。 谢青枫:也不知是该谢谢你帮我说话,还是该说你搅和散了我的午餐。 见两人当着长辈的面打起哑谜,孙氏猜他们之前肯定达成了什么默契,便没有再劝。 “那行,下次有空一定来家里吃饭啊。 依婉可喜欢吃我做的菜,你下次也来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林依婉送走谢青枫后,她娘和婶娘立马围了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青枫来找你做什么呢?” 这话可是不能说,林依婉便吱唔道:“来,来探病的,看看我好些没。” 孙氏一看便知这小妮子在撒谎,不过孩子大了,总会有些自己的小秘密,她也没有多加追问。 只可惜这灾荒和灾民来得不是时候,不然秋收后倒是可以与刘氏商讨一下定亲的事儿了。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此时刘氏也正惦记着两个小年轻的事儿呢。 不过她想的却与孙氏想的不太一样。 刘氏今早虽没有去村南看现场,但消息却听了不少。 大家除了说灾民狡猾、蒋氏烂好心拎不清外,剩下的全说的是林依婉。 如果说以前大伙儿对林依婉是敬佩且喜欢的话,经过今天的事则变成了又敬又怕。 对于农村妇女来说,寻常便是连打架都是少见,打嘴仗的倒是不少。 此前林依婉捏着拳头将村霸林家旺打趴下就够出格了,那时大伙儿对她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跟个女混子似的。 幸好后面立马出了个抢水的事情盖过打人这件事的影响。 她不费一兵一卒抢回水源,村里人都感激她,且她又从不仗着武力欺负别人,自此林依婉从女混子变成了受欢迎的女村霸。 后面经历她打虎、以及三番两次带头抵御灾民的事情,女村霸又变成了女英雄。 但经过今早,有那么些人亲眼看见林依婉手里拿着把小刀,伤人杀人如切菜一般随意,心里都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并不是说林依婉在这件事上做错了。 大家都理解,她这么做全是为了她爹,为了五福村。 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的乡下人,实在是接受不良。 且传消息就是这样,经过一个人的嘴事情就会被放大一些。 等到早上的事传到刘氏耳边,林依婉已经从女英雄变成了活阎王,且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活阎王。 刘氏听到这消息可不害怕么。 她原先想要让林依婉做儿媳,一则是儿子喜欢,二来就是因为她厉害,可以让自己这房不受欺负。 可当这厉害不可控时,林依婉整个人都变得有杀伤力了,这杀伤力会不会伤到自己,还真不好说啊。 她正坐在窗下叹气,就见儿子从院门口走进来。 “青枫,你过来一下,娘有事问你。” 看刘氏一脸愁容,谢青枫依言走过去问:“娘,您要问什么事?” “那什么,你刚去看过依婉,她怎么样啊,好些没,还,还疯不?” 谢青枫立马道:“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疯不疯的,依婉好着呢。” 刘氏闻言在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得,敢情今早上的事儿根本就没吓着儿子。 不过也是,如果真被吓着了,儿子哪能冒着生命危险过去劝林家姑娘。 这依婉也奇了怪了,当时连叔伯的话都听不进去,清风一开口,哎?她好了。 看来这俩小年轻的感情好着呢,她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看着面有愠色的儿子,刘氏含笑赔礼:“是是是,娘说错了。 娘主要是,今早也没去村口,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听你伯娘婶子他们说了几嘴,我这不也是担心么。 依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村里现在可离不得她。 我现如今跟她娘关系好,下午也去看看她。 也得让她知道,她为五福村,为大伙儿做的一切,咱们都记在心里不是。” 看着眼前的人面色切换自如,谢青枫不合时宜的有些想笑。 说来他这个古代娘也是有些意思。 瞧着普通内向胆子小,却最是会看风向、断情况。 说来都不敢信,此前十几年她在家里虽没什么地位,却是最少一个吃排头的。 现如今应该是看自己和依婉关系好,所以立马又改了口。 不过只要她不凭着这份本事拜高踩低,谢青枫还是很喜欢这个性子的,因为相处起来不累。 刚听他娘提起依婉,谢青枫难免又想起那姑娘脸上的犹豫和纠结。 那把匕首对她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秘密,可她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这可真是…… 怪让人心疼和担心的。 以后还是得多看着她些啊,别傻乎乎的,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第八十三章 叛徒 经过了早上的一场冲突,针对五福村的防护,谢青枫又有了些新想法。 他一下午都在将想法转变成文字内容,偶尔有些事情只是在前世瞟过一眼,他还得费力去回忆,所以这进度便尤其缓慢。 本想着晚上可以叫了十个组长一起来开会,没想到等他将东西整理完,都已经快深夜了。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吹灭蜡烛躺在床上。 原以为忙到大半夜可以睡个好觉,没想到刚睡着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还是今天早上的情形,但村民们的运气却没有早上那般好。 今天早上林依婉并没有及时赶到,他挖的陷阱也没有派上用场,所以那些灾民顺利的冲进了村子。 他们拿着大刀见人就杀,见房子就抢,抢过还不算,临走时还往房里扔一把火。 很快五福村就变成了尸山火海。 谢青枫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只能大声叫喊:“依婉,依婉你在哪里,快来帮帮他们,快来啊!” 可他的叫喊并没有得到林依婉的回应,他身边躺着的一个满脸鲜血的少年却道:“依婉、依婉姐姐,几个月前就死了。” 谢青枫就是在这时候惊醒的。 醒来时心跳如雷、一身冷汗。 他安慰自己,都是梦而已。 村里村外布了不少陷阱,灾民们不可能畅通无阻的长驱直入。 且依婉那般厉害,村里又有窦大夫这样的圣手在,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谢青枫正极力劝解着自己,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他听到院里传来脚步声,听动静还不止一两人。 谢青枫踮起脚尖猫着腰走到门边,侧耳细细去听,还听到了那些人隐约的说话声。 “…家大,肯定有粮…那女人…故意的…这家应该就够了。” 听到这些内容,谢青枫已经能确定,外面那些人就是来抢劫的盗匪。 他不再犹豫,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锣猛地敲起来,三长三短然后是一阵急促的猛敲。 敲完后立马钻到床底下,推开一个木板钻进地道里。 之前给全村人开会商量如何做防护后,谢家自己也开了个小会:面对危机情况如何自卫。 谢家每个房间都挖了一个地洞,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老弱妇孺赶紧躲起来,青壮男人们负责拿家伙反抗。 毫无争议的,谢青枫被划到了“弱”这一分类。 谢青枫自知实力不行,于是也不给大家添乱,报信过后赶紧躲了起来。 但这一阵响亮的锣声在寂静的夜里可谓炸耳。 最先有反应的便是摸近谢家的流民:“有人发现我们了,就在东厢房的第二间屋子,要不要进去弄死他。” “快走吧,咱多少人,这村里又有多少人,别一会儿被抓就不划算了。” “之前那些粮已经够咱们吃一些天了,快走,安全为上。” 摸近村的流民们想跑,那也得看谢家人和五福村的人答不答应了。 谢青枫身为此次护村行动的总负责人,谢家老爷子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再三强调不管孙儿在村里吩咐什么,咱家一定要做得最好。 谢青枫的叔伯兄弟们也很给力,各种紧急情况下的应急反应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听到外面的声响后,下意识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抄起棍棒就要出去帮忙。 只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打开房门后竟在自家院子里看到了几个贼人。 “他奶奶的,竟敢在阎王头上动土,看来是不想活了。” “来都来了,坐下唠会儿呗,跑什么跑啊。” 谢家十几个男人一涌而上,很快就将四个流民绑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们举着火把先把家里巡查了一遍,确定没了危险后,这才将人分作两拨。 一波在家里护着,一波出去帮忙。 此时,随着谢青枫的预警,他家周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家里有贼的抓贼,家里没贼的要么帮人抓贼,要么去村里帮忙吆喝,叫醒其他没听到声响的人家。 本该宁静的乡村夜晚,瞬间就被嘈杂声惊醒,被火把照亮。 “快来人,我家有五个贼人,来几个人帮忙。” “他娘的,这些贼人竟然把我家粮食偷了,几个村口快去些人,别让他们把粮食运走了。” “请卫大夫、快去请卫大夫,村长一家没点反应,快去请卫大夫来看看。” “谢六婶家也需要大夫,他家小儿子受伤流血了,需要包扎。” 因着来的贼人不多,加上五福村经过了谢青枫大半个月的调教后,遇事颇有些条理,所以不过小半个时辰,这场偷粮食风波便平息了。 他们原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些贼人运气好,恰巧躲过陷阱顺利的摸进了村。 可当他们将贼人们统统押到村里的晒场,点起的火堆照清楚了贼人的容貌时,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村西传来一个老妇人悲怆的哭喊声:“二妞!你别死啊,你快醒醒。 李氏,你个贱人,你赔我二妞命来。” 不祥的预感得到证实,今晚的这一切竟真是李氏主导的。 他们以为的贼人运气好,不过是因为五福村出了叛徒,将村里的布防说了出去。 他们看到的贼人,都是今天上午才见过的、李氏的娘家人和同村人。 且看情形,李氏竟连婆家都没放过,去偷了粮不算,还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不管怎样都行,求你一定救救她,她才十岁啊。” 谢春生哭得喘不过气来,他跪在地不停地给卫子安磕头,不过几下额头就流出血来。 卫子安见惯生死,此时难免也有些心酸。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娘亲杀死,她该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节哀。” “那,那窦大夫呢,我去求窦大夫,他是圣手,他能救兴粮叔,也一定能救我家二丫的。” 说完这话,谢春生挣扎着起身,踉跄着便要往外走。 卫子安拉住他:“谢叔,二丫已经咽气了,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我师父,他也没办法。” 谢春生闻言彻底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呜咽不止,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第八十四章 悲剧 原来李氏与娘家人今天被赶出村后并没有走远,他们打上了五福村的主意。 之前五福村屯粮时李氏就给娘家人送过信儿,为了让爹娘兄弟更加重视,她强调自己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屯粮。 李氏的娘家人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在被抢灾民抢了粮后决定来投奔这个最不受重视的女儿。 可他们也没想到,一行人连村口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什么便宜都没捞着还多了一张嘴。 李氏的娘想想就来气,出了五福村后已经打了李氏好几场。 可在傍晚时,她哥哥不过来说了几句好话,李氏个糊涂虫竟然就答应带着这群人去五福村偷粮。 李氏在五福村生活了十几年,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摸近村自然是有办法的。 进村后她不仅把村里的陷阱和巡逻的路线、时辰都交代了,还说了村里哪些人家有粮但人口不多可以放心去偷。 众人听了她的话,很快就分散开去偷粮了。 李氏的娘想到白天受的气觉得不能忍,于是便撺掇着女儿去自家偷粮。 李氏本有些犹豫,可听她娘说,只拿她自己该得的一部分,这个蠢女人竟然又答应了。 本是去库房偷粮,可李氏娘拿了几袋粮还不算,又让女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 李氏不做声,她娘便劝:“人都说穷家富路,你夫家这里,有吃有喝有田有地,他们要了银钱也没什么用。 但咱们可不一样,就今天得的这些粮,其他什么也没有,都得买,有些钱才安心不是。 再说了,这家里什么东西没有你一份,你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咱们拿了赶紧走,再晚了你哥哥他们走了,咱可追不上。” 李氏喏喏道:“可家里没钱了,之前存的一些银两都买了粮食。 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三郎的长命锁了。” 李氏她娘嫌弃道:“不是我说,你家也太穷了,当初你若听了我的嫁给向屠夫,日子哪至于这么难过。 你个蠢货,什么事也做不好,洗个衣裳还能掉河里去。 如果不是谢春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从水里抱起来,让你嫁不出去,我怎会同意将你嫁给他。 这谢春生也真是窝囊,当年就穷,这么多年了还是穷,家里竟连余钱都没两个。” 想了想她又道:“算了算了,长命锁就长命锁吧,有总比没有好,快些去取了,咱们走。” 李氏刚被她娘一通骂,自然不敢再犹豫,拔腿就往三郎的房里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不成想却惊动了与三郎同睡的二丫。 二丫朦胧醒来,看到门口的李氏便是一阵欣喜:“娘,您回来啦,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们……” 二丫话还没说完,当她看清李氏身后的女人时,顿时收了笑脸。 明白事情肯定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的二丫,顺着门缝往外看,果然看到了在月色下很是明显的粮食袋。 “娘,你是回来,回来拿粮食的吗?” 李氏看着二丫不敢置信的眼神,立马哭道:“丫头,没有粮食我会饿死呀,你也不想看到娘饿死的,对不对。 我,我只拿我的那一份,你们的我都没动。” 二丫抬手擦掉无声滑落的眼泪闷声道:“娘,家里的粮食本就有你的一份,你拿了粮食走吧。” 李氏却进了屋子往床边走去:“二丫,外面的日子难过啊,娘除了粮食还得要些银钱,所以……” 看到李氏的目光停留之处,二丫一把抱起三郎便往床里推:“不行,这是弟弟的长命锁!” 三弟出生后总生病,奶奶便请了道士来家里看,道士说三弟的命格轻,得打一个重二两二、正面雕松柏背面刻长乐永康样式的长命锁。 谢家日子并不宽裕,加上这一两年不少给老三看病,哪里还有钱打劳什子长命锁。 最后是奶奶不忍看三弟受苦,便融了嫁妆镯子给三弟换来长命锁。 有了长命锁了,三弟的身体也确实慢慢好了起来。 可现如今,她娘却打起了长命锁的主意来。 二妞看向李氏的眼神不仅有失望,此时还带了一些恨:“你走,拿着粮食走。 我可以当什么也没看见。 但你敢动我三弟长命锁的话,我就要喊人了,到时你连粮食也别想要了。” “嘿,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还有没有点教养。 她是你们的娘,你们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先想着孝敬她,蠢货,知道没? 别是说要个长命锁,她便是想要你们的命,你也只能乖乖给她。 这是你们欠她的。 荷娘,你磨蹭个屁啊,快着些,一会儿你爹该等不及了。” 李氏看着女儿含恨的眼神,又看看她娘催促的目光,最后选择屈服于后者。 娘说的对,女儿就是要孝敬娘,她这是在给二丫做榜样,以后二丫嫁人了也会这样孝敬她的。 做好心理安慰,李氏几步上前来到床边,伸手就要去取长命锁。 二丫怎可能让人拿走弟弟保命的长命锁,见李氏这边,她张嘴就喊:“爹,快来……” 见女儿张嘴喊人,李氏手比脑袋快,拿着一旁的枕头便捂在二丫脸上。 她又哭了起来:“二丫,娘也是没办法啊。 这是给你外公外婆和舅舅们救命的钱。 现如今你弟弟长大了,没了这锁也没事的,可他们就不一样了啊……” 李氏手下用力,嘴里还在絮叨个不停,连二丫慢慢停下挣扎了都没发现。 李氏她娘率先反应过来,知道可能出了人命。 她虽泼辣却也没杀过人啊,被吓着后拔腿就往外跑。 可她没来过谢家,不熟地形,慌乱之中摔了一跤,打翻了立在墙边的面盆,发出巨响惊醒了隔壁房间的谢春生。 恰好在此时,谢青枫也发现了贼人的踪迹,全村都跟着醒了,这才没让这对母女逃了。 …… 谢春生家此时哭声一片。 家里老太太已经哭晕了过去,大丫哭肿了眼睛,三郎哭哑了喉咙,大郎二郎年岁大些,倒是强忍住没哭。 可猩红的眼眶和暴起的青筋也说明了他们的情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看向李氏和李氏娘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谢青枫本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偷盗案,万万没想到里面竟还有一桩亲母杀女案。 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站出来道:“春生叔,这件事你想要如何处置,我们大伙儿都听你的。” 谢春生抬手捂住脸,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我能如何处置,不过杀人偿命罢了。 我只恨自己蠢笨,明知她有外心,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一根绳子勒死了她,哪至于还有今晚的事。” 李氏被五花大绑扔在扔在地上,之前只是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现在听说谢春生要让她杀人偿命,连忙大喊起来。 “不,春生,你不能杀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错手… 春生,你想想大郎兄弟,想想大丫,他们不能没有娘啊。 我,我是二丫的娘,她的命都是我给的,我只是把这条命拿……”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不是是谁用一张布条堵在嘴里。 谢春生哑着嗓子道:“大郎,带弟弟妹妹回房去照顾奶奶,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待孩子们走后,谢春生走到李氏面前,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憎恶。 “你不是想要与你娘家人在一起么,你不是说你爹娘喜欢你么。 一会儿,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们是有多喜欢你。” 谢春生的方法很简单,他在后山挖了个坑,把李氏扔进坑里,然后把李家所有成年人都绑了去。 “拿着刀在李氏身上砍一刀,我便放你们走。 如果你们舍不得砍她,在自己身上砍一刀,一样可以走。” 李家那些人看着谢春生如孤狼般凶狠的眼神,不免有些心颤。 李氏则是惊叫:“不,不行,不可以。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我都是为了你们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可她的话终究是没人理。 随着她的一声声惊叫,山上走下一个个染了血的李家人。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完,李氏已经奄奄一息。 谢春生此时看向妻子的眼神犹如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李氏,这是你爹娘兄弟嫂嫂们送你的爱,你不是喜欢么,那就好好受着吧。 等你断气后我会将你就地掩埋。 不入谢家坟场、不立碑、一年四节无人祭拜,你就在此当个孤魂野鬼吧。” 第八十五章 成立护村队 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夭折的孩子只能用席子裹着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村里人难得一次没有管祖宗留下的规矩。 他们用二丫奶奶的棺木将二丫收殓了,在家停灵两天后这才抬上山去埋了。 谢春生跟谢氏族长争取,在谢家坟场的边角要了块地,将二丫葬在了那里,这样以后族人祭拜时,她多少也能吃些香火。 随着二丫的下葬,李氏的事情好像就此结束。 只留下谢春生一家人独自舔舐伤口,也不知得用多少时间才能将这事儿慢慢冲淡。 待二丫的事情一了,谢青枫便叫了全村人开大会,主要宣布两件事。 “第一、每天安排二十人出村,沿着村口往左右两公里检查,如果看到尸首,立马挖坑就地掩埋,这是为了防止疫病。” 话刚落音,人群之中立马就是一片嗡嗡声。 谢青枫连忙解释:“大家不要惊慌,不是说已经有了疫病,而是防止疫病。 现如今虽说到了八月底,但天气还是一样的热,外面如果死个人,不用三两天就臭了,这味儿传过来咱们也受不了。 再一个,我看书发现凡是大灾过后常有疫病。 大家想想大灾过后什么最多,可不就是死人最多么? 说不得这些疫病就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 所以咱们得把自己护好了,最起码先把家门口清理干净。 当然,我也会跟周边其他村长说,见了尸体一定要掩埋,这样最起码能保证咱们周边的安全。” 他这话说完,下边立马有人回应:“谢秀才,这疫病可是吓人。 你说咱们把这边清理干净了,可那些灾民从别处带来疫病可怎么办,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再说,万一埋他们的时候传染上了可不得了。” 谢青枫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 咱们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外边的人有任何接触,便是有亲戚投奔,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们先住个几日观察一下。 还有每日出去巡逻掩埋尸体的人,必须将手脚口鼻全部捂起来,不要暴露任何皮肤在外面。 回来后必须在村口洗澡换衣服, 穿出去的衣服,必须在村口用开水烫过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下次才能接着穿。 大家不能怕热也不能觉得麻烦,要知道疫病不来则已,万一真的沾染上一点,那咱们整个村子全都完了。 且大家也不要过于害怕,现在外面并没有疫病,咱们这叫防患于未然。 说完疫病,咱们再说第二件事。 外面的灾民已经不止南方逃难过来的,还有一些咱们本地的村子也被冲了。 且自咱们看到第一波灾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官府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说明外面的情况肯定比较严重,县衙完全抽不出手来处理咱们这边的情况。 关键时刻咱们还得靠自己。 所以我计划在五福村组个专业的护村队,人数大约五百左右。 每户必须出两个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当然,如果名额之外有谁自愿加入护村队,也可以找各组组长报名。 护村队的队员每天早上习武一个时辰,傍晚习武半个时辰,以后他们就将是护村的主力队员。 至于习武的教官,我会请窦大夫的四个护卫来担任,依婉也会从旁协助……” 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一群人举手。 “我,谢秀才,我家人多,出两个是不是太少了,我觉得我家起码可以出五个人。” “就是,谢秀才,我觉得我家能出六个。” “谢秀才,年龄能不能动一下啊,我今年虽然四十六岁了,但一般小伙儿干活可干不过我。” “青枫哥,我虽年纪小些,但我也想习武保护我妹妹。” 习武啊,哪个男人能抗拒。 且现在还请了正儿八经的武教官来,所以大家热情的热情都快把谢青枫给吵聋了。 谢青枫险些把手里的小锣敲碎大家才停下来。 “听我说,听我说,这样,我把年龄放宽一些,从十六岁到五十岁,凡是想要报名的都可以去找小组长。 但我得先在这里强调一下,习武很苦,并不比咱们下田干活轻松。 所以大家在报名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一旦报名,我可是不会轻易放大家走的。 到时候我们会把这些人分成四组练武,每月会进行一次比赛,练得最好的那一组是有奖励的。 且如果有灾民冲村,我也会对护村队的队员论功行赏。 我先拿出二十两银子,作为奖励池,以后如果要用到奖励就从这里面出。” 听说有奖励,大伙儿的热情更高了些。 只是也有人提出反对:“谢秀才,你为我们大家操劳这么多,怎的还好意思让你出钱,要不这奖励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下面不少人响应。 谢青枫笑道:“我是五福村的一员,为五福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本就是应该的。 护卫队护住了大家,同时也护住了我们一家,我想为他们做些事,这也是可以的,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大家也不要心疼我这二十两,你们之中很多人应该都知道,灾荒之前我赚了些钱。 放心,二十两不会让我伤筋动骨的。” 谢青枫这话刚说完,林大山便喊道:“谢秀才仁义,既如此,我家也出二十两到奖励池,算是谢谢兄弟子侄们为村里做的贡献。” “大山叔,不可…” “这有什么可不可的,你是五福村的,难不成我就不是啦? 我也想为护卫队做些事,我愿意给钱,不行么?” 旁边立刻有人起哄:“行!大山叔最行,大山叔再多给些,等我去领赏。” “就是,大山叔,我们这么些人呢,你那二十两不够分呐。” “大山叔,您且等着瞧,我得把您那二十两都赢回来,等这波灾情过了拿来娶媳妇儿。” “放屁,那二十两是我的! 大山叔,为了感谢您慷慨解囊,等我成了护村队队员,以后我就专盯着您家巡逻,一定把您家护得好好的。” “你才放屁,大山叔家有依婉妹子在,谁需要你去巡逻,你去讨嫌还差不多。” 大伙儿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我们家出八两进奖励池。” 众人回头一看,哟,这不是最喜欢跟谢秀才唱反调的村长么。 李来福盯着大伙儿的好奇目光道:“我家不如谢秀才和大山家富裕,这八两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第八十六章 浅谈分家 话说那天晚上李来福从昏迷中醒来时可谓心惊肉跳。 去他家偷粮食的贼人以前就是个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逃难时还不忘带着迷香。 贼人进屋点了迷香,把他们一家三口都迷晕了过去,然后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翻箱倒柜。 如果不是谢秀才及时发现贼人,如果不是村里巡逻的人发现他家没动静立马跑来帮忙,估计他家已经被贼人搬空了。 自那一晚后李来福可算是彻底醒悟。 这种大乱时刻,可得跟紧了谢秀才,才有活命的机会啊。 因此听到谢秀才说要给村子里捐款,他毫不犹豫的就拿出八两银来,就是想要表明态度。 以后,他全听谢秀才的。 谢青枫不带任何犹豫的收了李来福的银子。 李家有钱,不收白不收! 只是谢青枫也没想过,第一个主动捐钱的,竟然是李来福。 在李来福之后,又有好些人想要给奖励池出银子。 但谢青枫卡死一个原则,那就是他只收富户的银两。 就这样,开个会的功夫,除去先前商量好的四十两,他竟又收回了四十两。 原来谢青枫在想到护卫队这个事儿时,就想到要拿个萝卜在前面吊着大伙儿。 于是便想出了奖励池这一招。 他手里虽有钱,但也不能拿太多出来,不然太招眼了。 且这事儿最好能有村里其他人一起参与,不然长此以往,大家都觉得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容易养出一群白眼狼。 谢青枫首先就想到了与他一起赚钱的好搭档林依婉。 依婉虽觉得自己能打,但村里有更多能人岂不是更好? 她一听便觉得这事儿可行,表示自己出个三五百两没点问题。 谢青枫连忙阻止:“依婉,咱们不能拿多了,拿多了别人难免眼红。 也不能拿少了,拿少了别人都不稀得那钱。 这样,我出二十两,你也出个二十两,到时候我再安排几个人在下面起哄,看能不能把村里其他几个富户的口袋也打开。 这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好。” 因此,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五福村的富户不算多,但十个八个的还是能找的出来。 他们其实比旁人更怕被抢,所以激励起护村队来也不手软,各个都是三两五两的出钱。 所以这不,就凑齐了四十两么。 谢青枫手握八十两银子,心里便有了底气,做起奖励方案来毫不手软。 他之所以要出奖励方案,也是怕村子关久了容易变成一潭死水,所以想着法儿的去带动大家的情绪。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他这种行为。 比如谢家众人。 毫不夸张的说,谢青枫当众说要出二十两银时,他们都吓傻了。 二十两银子! 他们全家老小三十九口人,一个月的吃用还不到一两银,现如今这是一口气把两年的开销都给出去了啊。 谢青枫不是林依婉,他在外面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大伙儿只知道他能赚些钱,今儿买吃的,明儿买穿的,手松得很。 可那些钱好歹也花在家里人身上了。 现如今呢,二十两,两年的花用,就跟打水漂似得,没了。 这让人如何受得了? 这次,就连谢老爷子看向爱孙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责怪。 谢青枫并不把大家的冷眼和怒气当回事。 他淡然道:“爷爷,诸位叔伯婶娘,你们只知我花了二十两,却不知我用这二十两套了全村六十两。 然后用八十两换了五百个精壮能干且衷心的护卫。 而这五百个护卫,能尽心护着我们家超过两千两的财产,这不值吗?” “两千两!”二伯母田氏惊叫出声:“咱家哪有那么些钱。” “二伯母,老话说破家值万贯,我们就来算算,咱家值多少钱。 咱家共有良田三十二亩,按照市价八两银一亩,这里便是二百五十六两。 咱们库房和地窖里的粮食,我只算四万斤,八文钱一斤就是三百二十两。 我书房那些书虽没花钱买,很多都是各位夫子送的、书院奖励的和我自己抄的,但总价肯定超过六百两。 咱家有砖瓦房十八间,泥瓦房十四间,只按五百文一间算,再加上四亩宅基地,这里就是三十两。 猪圈里的六头猪、后院养着的几十只鸡鸭鹅,我只算二十两。 还有各种家具、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衣裳布料等等这些杂物,百两左右总是用的。 我都不算各位叔伯的家私,仅加上我这里,就不止两千两了。” 谢青枫这账一算,大家都没想到自家这般有钱,竟有二千多两的家当了。 只是…… 仍旧是性子急躁的田氏开口,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那个,青枫,二娘问一下,你现在有多少家私啊?” 谢青枫闻言轻轻一笑:“不多,但也不少,二伯母还有什么问题吗?” “天爷啊,我这掐指一算,如果要凑够两千两,那你不得有几百两银子啊。 几百两啊,如果每家一份……” 剩下的话她意识到不该说,连忙咽了回去,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二伯父连忙训斥道:“你个婆娘,说什么疯话呢,分什么分,那是清风的钱! 再说了,爹早说过,只要他在一日,咱家就不分家,你再胡咧咧当心我抽你啊。” 话题本该就此打止,但谢青枫却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聊一下分家的事。 他不是原来的谢青枫,虽自认有责任代替原主照顾好家人,但多余的情感却是没有的。 他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大家,但却并不想与一大家子人束手束脚的生活在一起。 “二伯父严重了,老话说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本是应该的事。 咱们家四代同堂,听起来是热闹,但内里有多少摩擦纠纷,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有数。 今儿为谁多吃一口饭,明天为谁多睡会儿懒觉,咱家可是……” “闭嘴。”谢老爷子不等孙儿把话说完便怒斥道:“青枫,你想干什么,这是要过河拆桥?” 谢老爷子察觉出了谢青枫的意图,可他不能接受。 他倾全家之力养出来的秀才孙,断不能忘恩负义,眼看着自己日子好过,就想把叔伯兄弟都甩到一边。 谢青枫面色未变,坚定道:“爷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咱家现在就有三十九口人,这两三年内要成亲的哥哥弟弟最少有四人。 大哥今年已经三十,大侄儿已经十二,眼看没几年大哥都要当爷爷了。 五年后,咱家五十口人估计都打不住。 这么些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矛盾和摩擦有多少可想而知。 难道咱们非得把亲人间的情谊耗尽了,最后才撕破脸皮分家吗?” 谢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子:“咱们是骨肉血亲,什么事情不能忍让一步,为什么要撕破脸?” 第八十七章 众生相 “可只要忍让就表示有人吃亏,有人吃亏就会心生不满,长此以往如何不会影响家人感情。 爷爷,我不是因为有了私心想要撇下叔伯兄弟们不管。 正是为了大家好,我才觉得咱们应该分家。 且咱们这个分家,也是内分外不分,不管是在户籍上还是对外,咱们还都是一家人的。” 谢家四伯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也是夹在中间不显眼的那个,且他又没有谢青枫这种出风头的儿子,在家里的处境自然一般。 他从内心是想要分家自己当家做主的,只是舍不得秀才侄子那免税负徭役的优待。 现在听说有既能分家又能免徭役的的好事,自然好奇。 “青枫,这什么叫内分外不分呢?” 谢青枫松了口气,还以为今天谈不下去了呢。 他回道:“咱们对内就跟正常分家似的,把田地之类的东西都分了,然后各家分开过日子,各位伯娘婶娘都自己当家做主。 但对外的户籍和契书先不改,都还在爷爷名下,这样咱们得田地还是一样可以免税,徭役也都可以一并免了。 对外咱们还是一家人,但内里咱们也都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何乐而不为。 侄子这些年读书,诸位叔伯对我的帮助我也记着呢。 正好上次去府城,我也算是运气好小赚了一笔,除去买粮的钱大约还有千两左右。 如果分家的话,我便把这钱拿出来。 爷爷加上六个叔伯算七户,每户分一百两,这剩下的三百两就留着盖房子。 咱们再买两亩宅基地,加上现有的地方,盖上六个院子,外面再盖个大围墙圈起来。 关上门咱都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打开门还是亲热的一家人。 爷爷,几位伯伯叔叔、爹,你们看这样行么?” 这话一出,大家都静默了,连最咋呼的二伯母都没说话。 她的嘴巴张得老大,让人看着都担心她下巴脱臼。 谢老爷子点燃烟杆抽了一口道:“青枫,钱都分出去了,你读书咋办?” 看来老爷子是心动了。 谢青枫趁热打铁:“我读书真不费钱,每年县里发禀生银,考头名县学还有奖励。 之前我醒来后也去过县学,夫子说让我随时回去读书,还跟之前一样,费用全免。 即算是以后要去府城考试,我能赚,我爹娘也有,再不济,我还能找各位叔伯帮忙。 咱是分家又不是断亲,我相信叔伯们肯定会拉我一把。” 其实谢老爷子眼看快七十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儿大要分家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他压着不肯分家是为了谢青枫读书,但后面纯粹是为了其他儿孙能够粘上青枫的光。 现今见青枫把叔伯兄弟们都安排妥帖,他也无什话好说。 且今天他才知道,青枫手里竟攥着一千两银子,那这家确实迟分不如早分。 青枫能挣钱,但他却不能让其他儿孙都趴在青枫身上吸血。 再一个,家里谁也不知道青枫到底赚了多少钱,直到提起分家他才说出来,看来这分家的心思是早已有了啊… 既如此,还不如趁着一家人和睦时把家分了,正好留住情面。 以后若谁家有事,青枫看在亲戚的面上肯定也会搭把手。 谢老爷子拍板道:“既然你想的这么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等灾荒结束后咱就分家。” 这话一出,屋里可谓是几人欢喜一人愁。 发愁的人是三伯母吴氏。 她根本不想分家! 现在谢青枫就能赚一千多两,那以后能赚多少可真不好说。 如果真的分家,那些钱跟她可就没一点儿关系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跟傻了似的,没一人说话。 就连二嫂那个最喜欢咋呼的大嘴巴,听着一百两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她本想反对,但听老爷子说灾荒结束之后再分家,那她便还有时间找帮手,不急,不急。 谢家一大家子人分开后,刘氏便急冲冲的拉着儿子回房:“青枫,你是不是读书读傻啦。 一千两银啊,你就这样散出去了? 你爷爷早就说过,孙辈赚的钱尽归自己所有,你怎么…怎么… 那可是一千两啊,够你什么也不干吃喝一整年了。” 这是刘氏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大小声,没办法,气啊。 谢成才坐在一旁没说话,主要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一千两虽都给了他老父亲和兄弟,没有便宜了外人。 可兄弟终归没有儿子亲,以他的私心来说,自然更希望儿子将这笔钱攥在自个儿手里。 谢青枫等刘氏发泄完这才说话:“娘,您难道不想自己个儿管着咱们家,以后万事由自己说了算吗?” “想啊,我怎么不想,可是……” “娘,人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如果我今天不拿出这一千两,您觉得爷爷会同意分家吗、诸位叔伯又会同意吗? 您要相信我,我既然能赚个一千两,自然也能赚到两千两、三千两。 您好好练练算数,别以后我赚的钱您压根儿就数不清。 再一个,咱家如果真的发达了,也不能说真看着叔伯他们过苦日子。 现在我银子也给了,房子也盖了,田地爷爷分了,以后过成什么样,就得看他们了。” “话也是这么个意思,可……” 刘氏捏着拳头如无头苍蝇般,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没能将心里的焦躁发泄出来。 “可我就是舍不得那一千两啊。 想到那一千两我就吃不下睡不好,我恨不得,恨不得,哎呀……” 毕竟是自己的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钱气出病来。 谢青枫从袖兜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娘,那这个给您收着,压枕头底下,您能睡着不?” “这什么啊,你上庙里求的符?” 刘氏接过一看,瞬间更气了:“不要不要,你拿走。 还压我枕头底下?等你要分钱时再拿走啊? 这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么,我更受不了。” 谢青枫慢悠悠的叠起银票:“这是一千两银票之外,我给自家偷藏起来的。 本想着等分家后入咱家的公账,娘您不要我可藏起来当私房钱了。” 听得这话刘氏一个箭步便冲到儿子眼前,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情绪虽激动但仍记得压低嗓门。 “儿,儿子,你是说真的,五、五百两,你给咱家藏了五百两?” 谢青峰点头:“这是自然。我虽惦记长辈,却也不是个傻子,怎会让自家无钱可花,娘您这下放心了吧?” “哎哎哎,放心放心,一百个放心。”刘氏根本没眼去看谢青枫,盯着手里的银票不停赞叹:“哎哟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百两一张的银票,长得可真好看。 他爹,我上次进城时听说还有五百两的银票,你说那种是不是长得更俊呐!” 谢青枫…… 而这头,吴氏拉着田氏正在后院墙根讲小话。 “二嫂,今儿青枫和公爹说分家那事儿,你怎么看呐。” 提及这事田氏又乐了起来:“哎哟你可别说,我原以为这辈子能捞个秀才侄儿已是占了大便宜。 万万没想到分家竟然还能分套新宅子和一百两银子,那可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吴氏险些被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气歪了鼻子。 “二嫂,你怎就不想想,青枫现如今能赚一千两,以后说不得就能赚两千两三千两。” “那是青枫赚的,又落不到我的口袋,跟我有什么关系。”田氏摆手道:“我只等着灾荒结束拿着一百两住新房子便是了。” 吴氏就期望家里的直炮筒子能出头阻止分家,她耐心引导:“可如果不分家的话,那这钱说不得就跟你有关系了啊。 都是一家人,那青枫赚到大钱了,自然要孝敬咱们当长辈的啊。” 田氏这下有些回过神来,她上下打量一眼吴氏,挑眉道:“你是说等清风赚到更多钱咱再分家?” 这话虽不对,但勉强也算摸着边了,吴氏连连点头:“对对…” “对你个乌龟王八蛋,吴氏,以前真没瞧出来啊。 一天到晚蔫了吧唧,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竟藏着一肚子坏水儿呢。” 田氏瞬间变了脸,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人开喷:“青枫赚到钱凭啥要分给你,你是他爹还是他妈? 给你一百两你不赶紧捂着嘴巴笑,竟然还惦记着更多,我怕你是要找屁吃。 我告诉你,你最好把这鬼主意藏肚里去,别挂在嘴边瞎咧咧。 如果被青枫听到,他将这原本要分给我们的钱收回去,你看我抽不抽你。” 说完还不解气,田氏又伸出手指在吴氏肩头戳了几下这才回了前院去。 这可把吴氏给气得呀,脚险些没把地上跺出个洞来。 “蠢货,一点子蝇头小利就满足了,有本事我要来更多的银钱你别分啊。 你不愿出头我找别人去,就不信这家里人人都和你一样蠢。” 待吴氏也走后,谢青枫竟从后院的杂房冒出了头。 他也没想到,不过在这儿寻两个木方而已,竟看了一出好戏。 不过,看来分家这事儿且有的闹啊。 也行,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家里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吧。 第八十八章 五五分成 “师父,据暗四收到的消息,接下来几个月南边的灾民只会越来越严重,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其实他们早该走,但上次窦大夫为林依婉看病只是临时出了关,不过一个时辰后他便又把自己关了起来,所以才拖到现在。 “走不了那就不走,我觉得呆这儿挺好的。 此次我炼药攒有不少心得,还得赶紧记下来,你愿意走自个儿走去。” 窦大夫这态度让卫子安很是头疼。 师父不走他怎能擅自离开? “师父,咱们这次从药芦出来本就是为了去京城给魏相看病,实在耽误不得啊。 且今年腊八节便是三年一度的珍品会,您不想过去瞧瞧热闹么?” “哎呀,说不走就不走,魏狐狸那头疼的老毛病又死不了。 他那般狡猾,正好让他多疼些时日,少算计别人,我这也算是为京城造福了。 你怎的这么啰嗦,再多说一句当心我给你下药。” 窦大夫被闹得不耐烦,便想要走下策了。 卫子安在窦大夫身边呆了十几年,真是怕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只得放弃劝说,认命的去找几个暗卫商量对策去了。 可他没想到,不止他师父,就连几个暗卫都觉得此处甚好,留下来也不错。 暗三还道:“公子,我们几个刚接下武教头的工作,如果现在走了,那他们的护村队可怎么办呀?” 暗二:“是啊,公子。您既然说咱们打扰林家太多时间,不如我们就以工抵债,给他们训练出一个能以一当十的护村队,这样他们村岂不是又能更安全一些。” 其他两个暗卫没说话,但瞧着都是一个意思。 卫子安这个气呀。 “你们说说,都给我说说,五福村拿什么收买你们了?” 五福村这般穷,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贿赂暗卫。 应该说是暗卫们被这里的人间烟火气打动了。 在这里,他们不再是不见天日的暗卫,只是备受尊敬的大夫的护卫。 大家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跟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情,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给他们送好吃的,还有大娘拿着针线在身后追着要给他们缝补衣裳。 这一切对于暗卫们而言都是陌生且有趣的。 再加上成为护村队教头的这几日,他们更是成就感满满。 毕竟当窦大夫的护卫,除了费腿之外基本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事情。 现在,既然先生愿意留在这里,他们自然是想劝着公子一起留下的。 “公子,您放心,五福村有了这一批护村队,再加上我们兄弟四人和依婉妹妹,绝对固若金汤,任谁也别想闯进来。 先生和公子的安全尽可得到保障。” 卫子安在几人头上狠狠敲了下:“你们几个饭桶! 除了安全问题就没有别的问题了吗,我就不说京城魏相那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只说眼下,你们四个饭桶一天就要吃掉林家好几斤粮食,人家什么家庭啊,能供得起你们这么吃? 他们家早晚饭已经开始喝粥了,但给咱们吃的顿顿都是干饭,就这么吃下去,不等灾民闯进来,他们就得饿死。” 刚刚还乐滋滋的几个暗卫闻言立马垮了肩头。 “要不…以后我们也跟着一起喝粥? 或者,我们自己上山打猎,寻野菜什么的,能养活自己就行嘛!”暗四怯懦懦的发言。 看这样子,还是不想走啊。 卫子安多好的修养,都要被这几个家伙气得喷脏话了。 但他不知道,更气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程庆生仿佛知道这话不该说,但他仍旧鼓足勇气道:“公子,要不您把您的令牌借我用用,我去县城弄些粮来。 依婉妹妹每天练武这般辛苦,光喝粥哪儿成啊?” 卫子安…… 懒得跟这几个榆木脑袋说话,直接甩袖走人。 暗三看着公子愤然离去的背影,一手支着下巴摩挲道:“公子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暗二抬手在他脑袋上狠拍一下:“你说答没答应? 公子没有说不,那肯定就是同意了。 你一会儿记得去公子那里取令牌人,然后让老四去城里弄粮啊。” 说完,他一甩袖,也学着卫子安的样子离开了。 “公子,他真答应了啊?”暗三还在想着,其他两个兄弟也已经走了。 暗四:“大哥,咱们这么欺负三哥真的好吗?” 程庆生:“放心吧,老三人虽笨了些,但武功是咱们四人里最高的,公子舍不得赶他走的。” 暗四:“那就好,我便等着三哥的好消息了。” 这头窦大夫前脚把徒弟赶走,后脚便去找林依婉了。 “丫头过来,我给你把个脉,看看王八丹的药效如何?” 林依婉正在练字,听了窦大夫的话好奇问道:“王八丹?什么王八丹?” “什么?你竟不知道你吃了我的王八丹?”窦大夫立马跳脚:“难道卫子安那个兔崽子没跟你说吗?” 见窦大夫这般激动,林依婉忐忑道:“应该…应该要说什么呢?” “当然是说我这个王八丹有多好!有多难得!有多贵!” 不等林依婉再说话,窦大夫立马将王八丹的好处一一说来:“你都不知道那天你的情况有多严重? 如果没有我的王八丹,你怕是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那些药效什么的,我说了你也不懂,我只与你说,那盒王八丹,价值万金! 万金你知道是多少吗? 十万两银子,一盒王八丹十颗,也就是说那药一万两一颗。 即便是这么高的价格,那些人却是捧着银子也买不到。 你就说它好不好?” 窦大夫将他的王八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林依婉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窦大夫,您说的王八丹,就是用一个黑色雕花盒子放着的、黑色的、拇指盖儿那么大的药丸子是吧?” “是啊,就是那个,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药一看起来就气质独特、与众不同?” 林依婉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判断一颗药丸的气质,此时她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 “窦大夫,您刚说那些人捧着银子也买不到王八丹,能不能与我说说都有哪些人呐? 您给我的王八丹还剩下四颗,我想找人卖了,换四万两银子花花。 您放心,我绝不让您吃亏,咱们五五分。” 第八十九章 天才的不同人生 “林依婉!” 窦大夫被气得胡子险些竖了起来,他在书房乱转一通,最后抄起桌上的戒尺便朝林依婉扑去。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我给你吃那么难得的药,你不想着怎么谢谢我、报答我,竟想着要把我的药丸卖了换钱?还分我五成” 林依婉被窦大夫这一吼,本能的拔腿就往外跑。 “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 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窦大夫腿脚虽灵敏,但与林依婉却是没得比。 两人围着院子跑了几个圈,窦大夫连前面的人的衣角都没挨着。 一老一少在院子里这般闹腾,林家众人自然都被惊动了。 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看着两人一人在前面跑、一人在后面追,林依婉已经没了平日的乖巧、窦大夫身上的仙风道骨也彻底消失。 林依婉却还在不自知的火上浇油:“窦大夫,您别气啊,价钱好商量。 您如果觉得五成不行,那六成?七成?八成?” 见窦大夫越跑越快,她咬牙道:“九成,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还不如把那药丸留下自己吃。” “暗四!暗三!你们死哪儿去了,快些给我滚过来,把这丫头给我抓住了。 今儿我非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两个暗卫不知道先前猫在哪儿,反正窦大夫的话刚落音,他们便从墙头一跃而下,一前一后拦住了林依婉。 于氏真怕几个护卫动手的话,孙女不是他们的对手,便想跟窦大夫求情,请他不要跟依婉一般见识。 林贤武正看得兴味,连忙道:“奶奶,没事儿,现在姐姐跟护卫哥哥们已经能打个平手了,您就放心看好戏吧。” 果然,暗三暗四两个护卫护卫虽然拦住了林依婉,但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也不与那两人交手,借着敏捷的动作就犹如一条滑不溜的泥鳅般在两人手底下钻来钻去。 窦大夫站在一旁看他们打斗,没一会儿就忘了初衷,仔细的观察起林依婉的动作。 不一会儿窦大夫便摇头感叹:“她习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进展竟这般迅速,实在惊人!” 卫子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窦大夫的身后,他闻言道:“林姑娘的力气与反应都是世所罕见。 再加上她记性强、悟性好,不管教她什么招式,三次内基本都能学会。 且她又能吃苦,每日雷打不动最少练三个时辰,有今日的成果倒也不意外。” “可惜,可惜啊!”窦大夫叹息道:“她若自小能寻得良师,兴许现在早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卫子安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在家人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大,这样好似也不错。” 窦大夫是学医的天才,三岁起便跟着师父读医书认药材,他之所以能十二岁开案把脉,除了有天赋之外,也离不了幼时下的苦功。 现在回头再看,他六十年多年的生命之中好像只有学医这件事。 他成了圣手,但他也只是个圣手。 但林依婉却是他的相反面。 林依婉是个习武天才,她荒废了天赋,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 但她却有家人有朋友,有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快乐与忧愁。 无法评说这两者孰好孰坏,但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都挺满意。 窦大夫不再说可惜的话,他叫停了院子里打斗的三人,把林依婉带去了书房。 他先给林依婉把了脉,然后又沉思了许久才开口。 这次他明显严肃很多:“依婉,我给你的丹药必须自己吃完。 你现在虽然壮得能打虎,但其实你的身体却脆得跟纸糊的没两样。 如果不能好好养体,便容易承受不住身体里面的神力,到后期极有可能爆体而亡。 我不知道你体内的神力是哪里来的,也许是娘胎里自带,也有可能是出生后偶然所得。 我无法化解它,便只能尽可能的养好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得以承载、甚至驾驭它。 王八丹是我目前所知,最好的养体的药。 你先吃完,待过个半年一载的我再给你看看。” 林依婉只以为自己的神力是上天恩赐,从没想过有一天它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她好奇问道:“那我以前为什么会没事呀,我记得上次在医馆您给我把脉时,还说我身体好的很。” “那时候你体内的这股力不知在哪儿藏着,我完全没发现,所以才有了误判。 现在它既然已经出现并且开始乱窜,你的躯干在这股力气面前便是不堪一击。 所以,王八丹必须得吃!” 他是真怕这个钱串子真把药拿去换银子。 林依婉闻言连连点头:“窦大夫,谢谢您,我一定会按照卫大夫交代的,把剩下的药丸都吃掉。 只是我无缘无故得了您的救命之恩,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 不如您跟我说说,您想要什么报酬?” 窦大夫心说:上次我得的那些红花蛇胆和蛇脑已经够医治你三五回了。 毕竟如无意外,这世上很快就会有第二种价值万金的药出现了。 但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傲娇道:“不急,我还得在你家住上一段时间呢。 先欠着吧,待我想到再说。” 林依婉实没想到窦大夫竟还要在这里住,她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之后则是欣喜。 不管是大夫还是武教头都是五福村目前急需的人才,窦大夫一行能留下再好不过。 她乐道:“行,您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我瞧着您这段时间闭关受了不少,这就让我娘去杀只鸡炖汤,给您好好补补。” 窦大夫一点儿也不客气,他叮嘱道:“汤不要太油了,要加点儿上次那个干菌子,炖在汤里挺香的。” “知道啦。” 林依婉小跑着去找她娘,没想到家人一个都不在。 她问缩在墙角的暗三:“三哥,你看到我娘没,或者我婶娘也行,怎的都不见了。” 暗三把头埋在胳膊肘不肯动,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去村口了。 说是你外公还是谁来了,所有人都过去了。” 听说是外公一家来了,林依婉开心的同时难免有些担忧,她急道:“那三哥你看家,我也过去看看。” 外公家在县城西边,离五福村有近三十里地,虽离得远一年见不上几面,但两家的感情却很好。 现在这个时候外公过来,很可能是因为家里出事了,也不知人还好不好。 林依婉一路小跑到村口,却并没有见到她想象中的母女抱头痛哭或者亲家亲热寒暄的画面。 那边竟吵了起来。 第九十章 不外传的变脸术 “你爱跟谁说跟谁说,你便是去衙门告我,我也不怕。 这天底下还没听说过出嫁的女儿得赡养娘家父母和兄弟的。 你们尽管吵尽管闹,让大伙儿都知道知道,你养了个好儿子,招了贼人进来把家都搬空了。 我倒要看看,那些被你们连累的乡亲们听说后会不会撕了你们。” “你,你个孽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么我。 现如今你娘家兄弟遭难,你也不知道拉扯一把,连门都不准我进。 早知道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还不如把你扔在血盆子里溺死算了。 亲家啊,是我们对不住你啊,我们没有教好女儿,不知这孽障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 不过请你们二老放心,现在我们来了,一定好好管教……” “这倒不必。”一直和顺温婉的于氏不等人把话说完,便坚定道:“老三媳妇好得很,我们家上上下下的都很喜欢她,就不劳亲家费心管教了。” 钱母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堵在嗓子眼,上不得也下不得。 这林亲家怎么跟十几年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可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 于氏这边摆完冷脸,转个身立马又扬起笑容。 她走到孙氏身边,看着孙母热情道:“亲家,咱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会儿,您老最近身体可好? 这一路奔波肯定累了,快些跟我回去好生歇歇。” 这变脸之快,让在场好些人都看呆了。 钱母看着旁边亲热聊天的两个老妇人,就差咬碎一口槽牙。 她冲到钱氏面前道:“死丫头,睁大你的眼好好瞧瞧。 你婆婆是怎么对你嫂子娘家人的,又是怎么对你娘家人的,这就是他们说的喜欢你? 你要不是个死人,就当着众人面把这口气挣回来。 你嫂子的娘家人能进村,你的娘家人也必须要进去。” 钱氏冷笑一声,看着面相刻薄的妇人鄙夷道:“我婆婆当然喜欢我。 因为我说不准放我娘家人进村,我婆婆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还说外人有什么闲话她帮我扛着,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至于我嫂子的娘家人……” 钱氏看向孙母时温柔一笑,再转过来来笑容立马消失:“我也欢迎孙伯父孙伯母一家人来我家住。 为此我愿意把我的房间腾给他们,愿意把我的粮食分给他们,愿意饿着肚子看他们吃饱饭。 这是我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我不欢迎你们来我家,所以你们露宿山野也好、饿着肚子也罢,那是你家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钱氏眼里的讥笑和言语里赤裸裸的嘲讽狠狠的刺伤了钱母的脸面,她抬手便想教训女儿,就跟十几年前那样。 可钱氏毕竟不是十几年前的钱氏,如今她有了个武功高强的侄女林依婉。 只见林依婉一个闪身便站到了钱氏身前。 她抬手抓住钱母的胳膊,也不见怎么用力,被抓的人便白了脸色。 “疼疼,你…你是谁,我管教不孝女…跟…关你屁事,放开我!” 林依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狞笑:“你女儿现在归我护着,你想伤她,自然归我管。 放开你?也不是不行啊。” 林依婉打量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拉着钱母的手用力一甩,老妇人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过村口的鸿沟,然后掉落在对面的一颗树上。 林依婉选的树并不怎么大,大家便眼见着钱母从最上面的树梢层层下落,最后“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有了树梢作为缓冲,钱母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她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林依婉看着钱家众人道:“两个选择,我叫人放下吊桥,你们自个儿走出去。 或者如同刚刚那般,我一个个扔出去。 不过事先声明,我的手不会每次都这么准,能够稳稳的将你们扔在树上。 若真的丢在地上摔出个好歹,我可是不负责任的。” 钱家人看向钱氏,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林依婉抢先:“除了答案之外我不想听废话,谁说废话我抽谁耳掴子。 我数三声,一、二……” 林依婉刚刚那一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钱父不等她数完连忙开口。 “走走,我们自己走,走吊桥。” 随着林依婉一声喊,在村口值守的村民将吊桥放下,钱家人终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依婉看着他们的背影嘟囔一声“孬货”,接着转头看向孙母时立马换了乖巧的笑脸。 她欢腾的扑了过去:“外婆,我好想你啊。”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林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外传的变脸术啊。 孙母抱着大外孙女,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瘦了,最近是不是又生病了?” 孙氏看母亲都快哭出来,连忙道:“娘,这丫头现在皮实着呢,您瞧她刚刚那样儿,像是个生病的人么?” 孙母立马又问:“对啊,刚刚是怎么回事,依婉怎的……” “外婆,这么热的天,您确定咱们要站在村口说话吗?” 林依婉热情招呼道:“外公,舅舅舅母们、还有诸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咱们快些回家去吧。 这么大的太阳,我都担心一会儿大家该中暑了。” “是是,回家去说吧。” 林兴粮一声招呼,孙父孙母这才动身。 两家人足有二十多个,浩浩荡荡的往村里走去。 没想到却在村口被拦下:“兴粮叔,谢秀才交代,外村来投奔的人都得在村口隔离三到五天,确定…确定那什么才能往家带。” 林家人这才想起前几天谢青枫的规定。 既然是针对全村人的规定,林家人也是得守的。 林兴粮硬着头皮与孙父解释了一通这个规定,着重强调一视同仁、所有进村的人都得这么办。 孙父冷眼瞧着,五福村在抵御流民这方面确实颇有章法。 既如此,制定出这样的规则也不奇怪,于是没一句废话就答应了。 倒是他身后一个与林依婉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嘟囔了一两句,但很快便被身旁的妇人制止了。 林依婉耳尖,听清了那话但也没发作。 她含笑将亲人们送进了隔离区,然后用家里的骡车运了好些东西过来。 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至于吃的,林家会一日三餐送热乎的饭食过来,并不用他们开火。 就这样,孙家暂时在隔离区住了下来。 第九十一章 李氏死,恩怨消 孙家在村口隔离了五天,趁着这个功夫,林家将家里全部收拾了一遍。 除了林兴粮两口子的主屋东卧和窦大夫的房间外,其他的住处全部重新安排,这才勉强将孙家人安排住下。 孙氏的爹孙望远和娘周氏育有两个儿子。 分别是长子孙忠,娶妻王氏和育有二子二女,取名孙博才、孙博学、孙雪、孙雨。 次子孙义,娶妻小周氏,生有二子一女,取名孙博闻、孙博礼、孙霏。 现在林家大人小孩儿一起住了三十三个人,可谓是热闹非凡。 倒是苦了窦大夫,自打孙家人搬进来后,他几乎没了清静的时刻。 要不是卫子安说现在药材紧缺,他都恨不得给自己配副耳聋的药吃。 孙望远来五福村几天,虽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隔离区,但也将五福村目前的情况和林家近来的变化了解了个大概。 既然亲家愿意收留他们一家,那他们也不能吃白饭。 先是找了林大山,把两个儿子和博才、博学这对双胞胎兄弟送去了护村队。 接着又跟林兴粮商量着如何把他家的粮食给运过来。 原来孙家虽然被抢了,但他们的大部分粮食都藏在地洞里,并没有被发现。 之所以过来五福村,是因为他们村里现在几乎成了个空村,住在那里太危险。 本是想着来看看女儿,顺便找亲家商量一下之后要怎么办。 他是万万没想到,五福村离县城这么近,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正好亲家留人,他们便厚着脸皮在这里住了下来。 只是可不能白吃林家的粮食,且林家就算有粮,也经不住自家这么多人啊。 林兴粮听说亲家还有粮,这种时候也不能讲客气,便道:“取粮还得靠依婉。” 提起这,孙望远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大外孙女以前最文静不过,每天闲来不是读书就是绣花。 哪儿像现在这样,一天天的不是舞枪弄棒,就是跟一群男子混在一起,或习武、或对打。 话说,林依婉接到取粮的任务还是很开心的。 眼看着家里的粮食一日少过一日,她真是慌得很。 现听说外公家还藏了不少粮,那她必须得想办法尽快运过来才行。 毕竟只有握在手里的粮食才能算自己的啊。 恰在此时,林氏祠堂的门房找了过来。 看到门房,林依婉突如其来的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她便竖起耳朵去听门房跟爷爷的对话。 “……兴粮,那李氏,要么放了要么沉塘吧,这正是缺粮的时候,养着她一个吃白饭的可不上算。” “不用,桂哥,我家也不缺她这口粮,就那样关着吧。 一会儿我让大山把粮食给你送去。” 见林兴粮态度坚决,他也不再劝,叹声气便走了。 林依婉站在门里,呆呆的望着天空。 不知是太忙了,还是因为她在慢慢释怀上辈子的过往,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李氏来。 记忆里李氏与林依柔的面容慢慢淡化,逐渐变成一片灰,那些过往的爱与恨,好像都随着时间悄然流逝。 她想着,是时候与过去彻底做个了断了。 这天晚上,待家里人都睡着后,林依婉又一次摸去了祠堂。 这次她熟门熟路,直接走到了关着李氏的小房子。 不过三个月不见,李氏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昔日圆润富态的身躯已经完全干瘪了。 林依婉取出火折子点亮蜡烛,感觉到光的存在,李氏下意识的往墙面躲去。 “李氏,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你女儿林依柔已经死了。 死在你为她亲手挑选的富贵窝,由她的婆婆亲手所杀。” 兴许是太久没有听到人声,李氏的反应变得迟钝。 林依婉的话说完许久,她才缓慢转过头来,嗓音嘶哑如破洞的风箱。 “你,你说依柔,依柔死了? 依柔怎么会死呢,她不是在家里好好的吗? 她怎么去李家了?” 林依婉没有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李氏仿佛终于想起来,她女儿确是去了张家。 她猛地向林依婉扑来,像是要生吞了眼前的人。 可一排木栅栏限制了她的行动。 李氏声音凄厉有如泣血:“是你,是你这个贱种害了我的依柔。 林依婉,依柔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当心她半夜来找你索命。 明明该是你嫁去张家,我得用张家的四百两聘礼为我依柔择一门好亲事……” 林依婉懒得听她的胡言乱语,自顾自道:“我最近发了一笔横财,赚了三千多两银子。 这些银子的用处我已想好了。 县里六十两一套的宽敞二进院,我要买十套,爷爷奶奶、三个爹、以及哥哥弟弟妹妹每人一套。 爷爷说世道不公,女孩子总是吃亏些。 于是我想着,得为两个妹妹多做打算。 我预备给她们每人准备五十亩良田和四百两现银、外加若干首饰做陪嫁。 每个人的嫁妆必得超过一千两,既要体面又要能让她们一世吃穿不愁。 然后,我会与长辈们给她们精心挑选一个健康、能干、体贴、家庭又和睦的夫婿,让她们快乐自在的过完这辈子。” 她说完后满意一笑,眼神闪亮,仿佛是看到了两个妹妹幸福的人生。 接着她又看向李氏:“你觉得我为两位妹妹安排得周到么?还有没有哪里要补充的? 比起你为林依柔安排的又如何。” 李氏看向林依婉的眼里满是憎恨:“你,你为什么……” 李氏倒不怀疑林依婉骗她。 这蠢货自小便死板得很,是不会骗人的,哪里有她的依柔机敏聪慧。 “其实,这样的人生林依柔本也可以有的。 如果你没有急匆匆的给她定亲,如果你不曾设计我替嫁,如果你的心没有这么毒辣。 你的女儿本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拿着她妹妹为她准备的千两嫁妆,在一众上门求亲的郎君中仔细挑选出一个意中人,然后幸福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在张家宅院里,被公婆瞧不上,被下人欺负,饿得不成人样,然后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 林依婉最后看了李氏一眼:“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替嫁之仇、杀身之仇、杀父、杀母之仇、种种恨事,我都放下了。 你就在这暗黑牢笼中,带着对你女儿的思念、愧疚、悔恨度过你的余生吧。” 第二天早上,守祠堂的林桂又来了一趟。 与林兴粮说过话后便带走了林大山和贤文、贤武兄弟。 他们三人出去后大半天才回来。 尽管什么话也没说,但林依婉还是从两个哥哥袖子上缝着的白布看出来:李氏死了, 第九十二章 菜谱 自孙家来了五福村后,孙氏便交给了林依婉一个新任务:开个小厨房,每天由她负责窦大夫一行六人的饭菜。 在孙氏看来,窦大夫与他们这等普通百姓是不一样的,所以自然不能跟着一起吃大锅饭。 本来家里的伙食就差,再不用心些,孙氏都觉得对不起人窦大夫两次的救命之恩。 林依婉自十岁便跟着孙氏做饭,如今勉强也算是出师了,于是欣然接过任务。 可她发现,自己埋头吭哧吭哧的做了几天饭,窦大夫却比刚从药房出来那几天更瘦了。 这让她苦恼不已,难不成是自己做的饭不合窦大夫的胃口。 于是她便去问窦大夫想吃什么,让人点菜她照着做。 可窦大夫却是一个劲儿的说“都可以”“随意”“你安排就好”。 这说了等于没说。 她只得换了一个人问。 “卫大夫,我想跟您请教,窦大夫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呀? 他这一日瘦过一日,实在是让我这个做饭的人面上无光、心里不安呀。” 卫大夫安慰她:“师父应是苦夏,他每年夏天都会瘦一些,加上今年格外热,所以显得严重一些,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如果说吃嘛,师父喜欢吃甜口菜,如果做些这样的吃食,想必他多少应该会多吃一些。” 甜口菜? 林依婉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菜也有甜的,要让她顺着窦大夫的胃口做,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依婉无法,只得去跟她爷爷打听。 林兴粮年轻时在外面闯荡过几年,见识确实有一些,但说到菜谱,立马哑火了。 他那时候活命都难,哪里有机会记得这些东西。 不过,他倒是给林依婉指了一条明路。 “你可以去问问谢秀才,他考上秀才后不是出去游学了一年多么,看有没有吃过或者听说过吧。 而且他读的书多,指不定哪本书里就有这做甜菜的方法呢。” 林依婉心说:书里不都讲的是圣贤道理么,哪里还会有做菜的书? 不过想起之前青枫哥送来的各种杂书、还有那什么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说不得他还真看过做菜的书呢。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林依婉找上了谢青枫,但没想到这下竟真的问对人了。 说起菜谱谢青枫立马来劲了:“据我所知,京师便喜欢做甜口的菜。 譬如这红烧肉,我们用酱油烧,但他们却是用糖烧的。” 请原谅林依婉没有见识,她实在无法想象,好好一道红烧肉,用糖烧的话是个什么样。 见她嫌弃的皱眉,谢青枫笑道:“你也不要觉得奇怪,各地有各地不同的口味习惯。 便是那糖烧的红烧肉,味道比起酱油烧的也不差呢。 除了红烧肉,比如做馅饼,咱们这边是用菜,他们也有用糖的,叫糖饼。 除了糖饼外,还有糖包子、糖粥、甜羹……” 林依婉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窦大夫的口味怎么这般奇特?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道:“青枫哥,能不能麻烦你把刚刚说的那些甜食的做法写出来,我回家去研究一下。 顺便,如果你还知道有什么适合夏天吃的开胃的菜,也麻烦一并帮我写下吧。” “没问题,你给我半天时间,写好后我便给你送去。” 林依婉说完便准备告辞,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青枫哥,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也是因为苦夏么?” 谢青枫摇头,恰好他也想找个人吐槽,便皱着眉头跟林依婉说:“我不苦夏,苦我伯母婶娘们做的菜。 一点也不夸张,我现在每次听到她们叫吃饭只想拔腿往外面跑。 你说我不吃吧,实在饿得慌。 可是吃吧,却也真的难以下咽。” 林依婉看那皱巴巴的俊脸实在可怜,便心软道:“青枫哥,我自认手艺还行。 不如你把你喜欢吃的菜也写几份,我给窦大夫做饭时便捎带手给你做了。” “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且现在粮食这么珍贵,我怎好吃你的饭食。” 嘴里虽说着拒绝的话,但谢青枫笑眯眯的眼睛却完全不是这么个意思。 林依婉最近几月与他接触颇多,早已发现这人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端方,有时候还挺爱装样的。 她道:“我倒不觉得麻烦呀,青枫哥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就算了吧。 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想必吃了我做的饭也不会长肉的。” 说完这话,她便抬脚出了书房门。 屋里的谢青枫一脸懵:“哎…哎,怎的走了啊? 现在不都流行这样客套几句么,你怎么还当真了呀。” 这时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去而复返的林依婉,她眼里满是笑意。 “青枫哥,你要不还是试试我的手艺吧,兴许能让你满意呢,记得写菜谱啊。” 这下林依婉是真的走了。 想到之前吃过的腊肉饼,谢青枫没有任何耽搁,提笔就开始写菜谱。 一连写了十几张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才反应过来,依婉首先要的是窦大夫喜欢的菜谱,他只是个顺带呀。 总之增增减减的,谢青枫这天给林依婉送去了三十多张菜谱。 林依婉拿到菜谱后先全部看了一遍,然后选了个最简单的糖饼来做。 先是用温水把白面揉成团,醒面两刻钟。 等面醒好后擀成薄饼状,在饼上刷少许油并卷起来切成小段,然后用手把小段拧成麻花状、压扁再擀成饼状。 在饼上加入拌过面粉的白糖后包起来,包好后压扁,再次擀成薄饼状。 饼准备好后便在锅里加入少量油,把饼放在锅里小火慢煎,把两面都煎成微黄后,再稍微焖一会儿,这糖饼就做成了。 林依婉自己先试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并不似她想的那般奇怪,外酥里嫩,里面甜滋滋的,口感还挺奇特。 不过林依婉不好甜食,她自己吃过一口后便把这饼分成两半,给了闻到香味后、早已在小厨房门口等着的依锦和依悦。 这天林依婉给窦大夫准备的晚饭是一碗白米粥和两个甜饼,再配了一个煎圆蛋和一小碟子青菜。 看着很是清淡简朴,并不似往常那边大鱼大肉。 但她去收碗筷时却发现所有东西都吃完了。 “窦大夫,我看您最近胃口都不太好,所以今日备的饭食不多,也不知够不够您吃?” 窦大夫拍拍肚子道:“勉强够了吧,不过如果那个饼子如果再来两个也是吃得下的。” 林依婉笑说厨房还有几个甜饼,这就送两个来。 卫子安却拦住了她:“林姑娘,你别听我师父瞎说,他历来吃的就不多,再吃两个饼该吃坏了。” 林依婉便明白,老人家这是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控制不住了。 她含笑出了门,身后的窦大夫没了糖饼吃,闲着无聊便拉着徒弟好一通训斥。 第九十三章 绊脚石 林依婉第一次做甜饼,怕不成功便没有多做。 看篮子里还剩六个饼,便切成了小块儿给家里每人都尝了一口。 大舅母王氏吃过糖饼后嘴也跟抹了蜜似得,直夸林依婉:“哎哟,我家依婉这手艺可真是没得说。 往日里咱们吃饼子都是吃馅饼,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甜口的呀,这脑袋瓜子,这手艺,真是稀罕得咧。 你表姐便没有这样好的手艺,她的手啊,笨着呢。” 但显然有人并不赞同这话。 她的大女儿孙雪小声嘟囔道:“做个糖饼也非得拿出来显摆,还是别人吃剩的……” 王氏面色不变,只是伸出手在女儿的背上拍了两下,成功拦住了接下来的话。 等人散了后,王氏拉着女儿去了后院墙角训话:“你先时说的是什么话。 你与依婉是表姐妹,说来你还比她大小半年,怎么这么不懂事。” 因为倒霉催的跟林依婉同年,自小她就没少听父母长辈还有哥哥们拿他俩作比。 小时候哥哥们说她不如林依婉好看,她哭着去找爹娘告状,没想到她爹说自己确实不如人家好看。 林依婉四岁开始识字读书,从这以后,每当逢年过节就是林依婉出风头的时间,不是背诗背文章就是教哥哥们识字。 同龄的她有时候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林依婉六岁拿针,年底便送给爷爷奶奶各一双袜子,且从那以后每年都有针线活送给各个长辈。 而她却直到八岁才磕磕绊绊的做出一双勉强能看的袜子。 林依婉十岁进厨房,那时候她已经能踩着板凳炒菜,自以为定能在厨艺方面胜过一筹。 却不想林依婉后发先至,十二岁时便能自己整治出一桌能招待客人的饭菜。 孙雪觉得林依婉便是她命里的绊脚石。 过去那些年一年不过见个三五次面,她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如今住在林家,那岂不是处处没脸了。 她不想住在林家,可为了小命着想,暂时也没有其他选择。 可这心里的憋屈啊,总是时不时就冒出来。 以前孙雪还敢当着林依婉的面刺一刺她。 但现在,自打见识过林依婉一手将人甩出几丈远,她可是再也不敢当着人的面说些闲话了。 如今又一次被她娘当着众人拿来与林依婉做对比,孙雪很是气愤:“娘,我哪里说错了。 那饼本来就是别人吃剩的。 我可见着了,林依婉做好了饼先是给主院西屋那老头儿送了过去,等他吃完后才分与我们吃。 明明只有六个饼,随便分一分不就得了? 可她偏不,非得切成指甲盖大小,给那么些人每人尝一块,不是显摆是什么? 就是想让你们夸她聪明能干又懂事呗。” 王氏被女儿这一番话气得胸口痛,她就想不通,自己多少也算个能干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榆木疙瘩。 “小雪,咱们且不论依婉到底是为个什么,只说你今天的表现。 咱们现在借住在林家,吃她家的用她家的,你不感念人家的好就算了,还这样说人家,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孙雪低着头不再做声,但看那表情便知还是不服气呢。 王氏叹口气,又将女儿揽了过来好生劝慰:“你今年十四,也不算小了,万事不能随着脾气来,做事之前得好生想想。 有件事,现在说与你知也行。 我跟你爹是想要把你说给依婉的大堂哥贤文。 贤文读过书,我冷眼瞧着性子也好,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他娘前些天没了,就两个婶娘,一个是你亲姑母,另一个钱婶娘也是个爽利性子。 你若能嫁过来,既不会有婆媳矛盾,跟其他长辈也能相处得来。 你姑母和依婉这些年过的日子你也看见了,那说是住在福窝里也不为过。 在娘看来,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林贤文? 孙雪对这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容貌清秀,性子安静,瞧着好像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而且林家条件确实是好,而且女人的家庭地位高,寻常事情都是女人说了算。 再一个,她如果嫁给林贤文,那不就变成林依婉的嫂子了? 人都说长嫂如母,那她…… 想到这儿,孙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氏见女儿这样,便觉女儿也是喜欢这门亲事的。 她又道:“现如今是我们看好了贤文,那你也得好好表现,让林家人对你有个好印象。 这样我与你姑姑提及婚事的时候,也不至于让她为难不是。 如若不是这场灾荒,我们也不会举家搬到你姑姑家住。 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呐,所以你得好好把握,知道没?” 孙雪微红着脸点头:“娘,我知道了,以后我让着林依婉就是。” 自王氏点拨过后,孙雪跟变了个人一般,抢着帮孙氏干活做饭不说,还时不时在于氏眼前打转,陪她干活聊天。 这人呐,对于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不吝好话的,所以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孙雪听的好话加起来竟比过往两三年都多。 这让她干活愈发起劲儿,倒是甚少在林依婉面前找存在感了。 而林依婉自从在谢青枫手里拿了菜谱后便彻底忙了起来。 即糖饼、八宝粥、荷叶糯米饭后,她又开始钻研起豌豆凉粉来。 昨日她已经将豌豆泡好蒸熟并磨成了浆,经过一晚上的放置,果然如菜谱所说,变成了浅白色的湿粉和水。 将湿粉的倒了一些进锅里,然后加水慢慢熬制。 她也不知道青枫哥说的面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凭感觉一点点加水。 熬到觉得差不多后,便把面糊倒入一个刷了油的木盆。 接下来就是等了,等面糊成型就可以切了调味。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又调了一咸一甜两个不同口味的料汁。 大约半个时辰后,这凉粉果然成型了,用手指轻轻一戳,竟还能自己弹回来。 林依婉拿着菜刀将凉粉切成半寸厚的长条,然后装碗浇上两种咸甜不同的口味,端出去给大家试味。 此时是半下午,天正热的时候,可以想见这一碗滑嫩爽口的凉粉下肚,得有多舒服。 林大夫吃完一碗还不算,站在窗口喊:“丫头,给我再来一碗。 哎呀,如果这时候能有冰块多好,将凉粉冰上一冰再吃,那才叫舒服呢。” 林依婉只觉窦大夫异想天开,这大热天的哪儿有冰啊? 不过她倒是想了个办法:“窦大夫,我把凉粉放去井里湃着,一会子再吃,保准够凉。” “那可不行。”窦大夫急得从窗里探出脑袋来:“你放在井里湃着也不耽误我现在先吃一碗。” 不过这一探倒是让他发现了不一样:“丫头,为什么你的碗里有花生芝麻,我的没有?” 听那语气,倒是在怀疑林依婉藏私了。 与这位大夫相处一两月,林依婉已经明白他的性子有时就跟个孩子似的。 她耐心解释:“您吃的是甜口,用红糖做底,里面放了红枣、杏仁干,还有一些新鲜的野果子。 我这吃的是咸口,用油炒了葱、蒜、花生、芝麻。” “咸口?”窦大夫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嫌弃,仿佛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吃咸凉粉。 不过最后耐不住好奇心,他终究还是吃了一碗、两碗、三碗咸凉粉。 第九十四章 缺水 豌豆凉粉得到了一致好评。 林依婉便又将剩下的湿粉都给做了出来,留出一半给自家吃,另外的一半则送去了谢家。 见林依婉从小厨房背着个背篓出去,孙雪好奇问道:“姑母,表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女儿与青枫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孙氏自然不会主动提及他们的关系。 于是道:“我也不太清楚,兴许是做了新鲜吃食,想要送给她的哪个朋友去尝尝鲜吧。” 孙雪闻言心里窃喜,但面上却是一副担忧模样:“姑母,兴许这话不该我说,但如今正闹灾荒呢,家里正是缺衣少食的时候,表妹如何……” 孙氏没接话,孙雪见状还想再说,却被钱氏抢了先。 “嗨,豌豆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吃多了费牙不说总放屁。 我瞅着家里那些个豌豆就发愁,还想着要不然煮了给猪吃算了。 不过我家依婉就是能干,居然把那硬邦邦的豌豆变成了这样软的凉粉,而且吃着味儿可好。 现在也就是灾荒了,如果还如往常一般,我定要让三河挑着担子去县里卖凉粉去。 这样好的味道,说不得就能赚个盆赢钵满的,嫂子你说是吧?” 孙氏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无奈:“是是是,反正在你眼里,依婉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对。” 见钱氏摆明了护着林依婉,孙雪面色讪讪没有再说话,不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头谢家对于林依婉的到访已经习以为常,见她来了不过招呼一声,便让人直接去了书房。 谢青枫见人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纸笔迎了上去。 “来啦,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林依婉将背篓放在书房新添置的圆桌上:“按你给的法子做了豌豆凉粉,也不知道味儿对不对,你尝尝吧。 晚饭也做好了,蒸了荷叶包腊肉饭。” 说着便要将荷叶饭打开。 谢青枫连忙止住她的动作:“别别,先别开。 光这么闻着已经够香了,再打开的话,估计人人都知道我在书房偷吃好东西了。 先放着吧,我留着晚上做加餐,现在先试试凉粉的味道。” “那,那好吧。”林依婉假装镇定的从谢青枫的双掌之下抽出自己的手。 “那,那个,我就先走了,你,你吃完把盆给我送回去就行。” 可能是因为没有经验,林依婉这个镇定装得不太成功,讲话结巴不说,就连出门时也差点儿被门槛绊着。 看着林依婉离去时飘忽的步伐,谢青枫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用手去按住她拆荷叶的动作貌似不太妥当。 他摊开左手,然后用右手在中指第一个关节点了下。 依婉的手,好像只到这个地方。 如此小巧柔软的一双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谢青枫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林依婉顶着一张娇红小脸回了家,没想到在门口正好遇到从田里干活回来的家人。 林三河笑她:“依婉,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啊,怎的把脸晒得跟猴儿屁股一样。 这种能热死人的天气你个小姑娘就不要往外跑啦。 这些天大家都忙着秋收,连护村队的训练都停了,外边鬼影子都见不着。 老实交代,你去找谁啦!” 说完这话,他还挤眉弄眼的做怪样。 弄得一旁的林大山都看不下去了,扯着他的衣领便往屋里拽。 林二川神秘一笑,拍了拍女儿的头道:“外面热得慌,快些进去吧。 姑娘家家的,以后出门还是要戴草帽,听见没。” 林依婉不明白为何她爹看着她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还有叔爹说什么老实交代? 她去找青枫哥是家里都知道的事情,这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不过此时叔爹已经不在这里,她也不好再问,便对还留在门外的人道:“爹、舅舅、哥哥弟弟们,我今儿新做了一个吃食,叫凉粉。 之前给爷爷奶奶奶外公外婆们吃了,他们都说味道不错。 你们赶紧洗手,饭前先尝尝我那凉粉,最是解暑开胃。” 听说有新鲜吃食,大伙儿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一股脑的朝院里的井边跑去。 嫩滑爽口的凉粉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征服了林、孙两家之人。 他们甚至还提出来,希望每天都能吃上几碗。 对此林依婉倒是无甚意义。 之前他爹和三叔父去周边镇上屯粮,正经的粮食没买到,各种豆子倒是买了不少,而这豌豆则是其中最不受喜欢的。 只要原材料管够,她自是愿意让家里吃得开心。 吃完晚饭后,两大家子人坐在院里纳凉闲聊。 林兴粮问:“大山,你估摸着,咱家这些田能收多少粮啊?” 林大山闻言叹气:“我估摸着,不超过五千斤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跟着叹气。 往年收成好时一亩地能收超过六百斤稻谷,今年夏收时一亩地只得三百多斤的稻谷,他们便觉得天都要塌了。 现如今可好,秋收时竟连一亩地两百斤都没得。 这还不算最坏的消息。 林大山又道:“爹,今儿听二良说,公井的水位又下降了。 细河的水差不多也要见底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不是缺粮,而是缺水了。” 就算秋收时地里的收成再差,那家家户户多少也有些屯粮。 且现在已经秋天,尖山上或多或少都能找些吃的,总不至于饿死。 但没水的话,不过几天人就会死。 众人沉默良久,林三河突然庆幸道:“幸亏当初爹有远见,硬是花了十几两在院里挖了个深水井,最起码咱家用水是有保障的。” 林兴粮却并不乐观。 他说:“目前看来,这一口井供着我们自家倒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村里真的缺水了,那这口井势必会变成公井。 而仅我们这一口井,又能支撑大家活多久? 如果活不下去,我们能去哪儿? 也跟着灾民一起往北边走吗? 那我们屯的粮食又该怎么办,家里这么些粮,带出去定然会被抢,可不带,路上也难活。” 随着林兴粮这话一出,大家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当灾民? 那是他们从来不愿意想的一种可能性。 可万一被逼到无路可走,最后的一条路,便是唯一的生机了。 就在众人陷入苦闷时,孙望远突然道:“如果五福村真的没水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咱们带着五福村的村民,去我们村。 当初那波灾民来得突然,我们村被抢得差不多了。 我估摸着村里的人要么成了灾民,要么就投奔亲戚去了,现如今村子可能都空了。 咱们可以带着五福村的村民都搬去我们村。 你们可能没听过,我们村的后山有条溪流,据说是上千年从没断过水,所以我们村才叫长流村。 别的不说,各家背些粮,有了那条溪流最起码大伙儿能活下去。 而五福村有丰富的抵御流民的经验,我们便是换了地方也不用担心被抢的事。” 孙望远的这个方法有不少问题,但勉强也算是有了一个新方向,大家听完都跟着松了口气。 第九十五章 吃不尽的宝箱 如若是缺粮的话,林依婉还能有点招数,毕竟她的空间里还藏了万多斤粮食,紧着点儿吃,怎么也够家里人吃一段时间。 但缺水就没办法了。 毕竟她空间没有井也没有河,根本没有水给她往外搬。 不过,她最近倒是开始频繁出入于空间。 自从答应给谢青枫做饭,她用的都是空间的食材。 在她看来,谢青枫帮她良多,她实在没办法看着人饿肚子受罪。 但她也不能把家里的粮食拿去给旁人吃,便是家里不说她也过意不去。 所以,空间里那些不被人知道的粮食与蔬菜,才是最合适的。 她已经发现了,那些蔬菜根本没人吃,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然后种上别的东西。 既如此,还不如让她拿来吃了,也不算浪费。 除了外面菜地,林依婉还在屋里不停探索。 譬如,在灶房里的黑灰色大柜子里,就放着不少东西。 什么鸡蛋、青菜、苹果、梨、李、肉、鸡之类的,还有好些她不认识的东西。 这个柜子也不知为何,一打开就有股冷风迎面扑来。 在外面热的不行时,她没少钻到柜子里面吹冷风。 总之,这个柜子里的食材再加上外面菜地里那些菜,足够青枫哥狠吃一段时间。 而林依婉,这些天也算是饱了口福。 她从不知道,世上竟有这么大、这么香、这么甜的苹果。 可惜啊,她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不能拿出去给家人们也尝一尝,所以就只能便宜她一个人了。 这个苹果还有一个好,那就是刚从柜子里面拿出来时,吃一口简直能凉到人心坎里去。 于是,每每在灶房煮饭热得不行,林依婉就会从空间的铁盒里摸出点东西来吃。 今日,她照常去空间拿吃食。 却险些没把她的下巴惊掉。 下层透明盒子里的水果,明明被她吃得差不多了,为什么现在竟然又满满当当的了? 难不成这里真的有别人? 看到东西被吃空,所以又买了新的来? 惊恐再一次涌上心头。 不过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林依婉显然还保有不少理智。 很快她就发现,另一个透明盒子里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 之前明明有一坨白色的东西,但现在那东西不见了,反而换成一个紫色的圆球。 可那里面的东西她并不认识,所以从未动过! 所以! 这柜子里的东西有没有可能跟外面田里的菜一样,过了一定时间就会自己更换、或者没有了就会自己补充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为了证实猜想,林依婉并没有动箱子里的水果,而是把鸡蛋给搬空了。 她拿着鸡蛋蒸鸡蛋羹、煎鸡蛋饼、做鸡蛋汤,总之,一餐全给嚯嚯掉了。 她娘都问她,是不是家里的鸡惹了她,所以这一顿就把所有的鸡蛋都给用完了。 林依婉敷衍道:“找到了一堆鸡蛋,这天气放着容易坏,索性一餐全吃了,省得挂心” 吃过午饭后,林依婉进了空间,然后提心吊胆的打开柜子。 满满当当的一盒子鸡蛋,放在原处。 她细数了数,三十个。 之前给青枫哥做过六个,再加上今天上午拿出去的二十四个,一起三十个鸡蛋,全部回来了! 林依婉顿时兴奋得尖叫出声:“啊啊啊!太好啦!发财啦!” 竟是没了就会再有,连等都不用等! 这就是她预期过的最好的结果啊。 她,她真的拥有了一个吃不尽的宝箱。 林依婉决定,以后要尽可能多的吃宝箱里的东西。 只要是家里有的,她全部都要搬回家去。 家里没有的,就交由她来解决。 而她自己,以后就指着这个箱子里的东西过活了。 家里的饭食,能省下一点是一点。 这天下午,无论是谁看到林依婉都知道她心情好。 孙氏说她:“不过是从山上捡了一兜子鸡蛋回来,你至于乐成这个样子么,又不是天天有得捡?” 林依婉将一双大眼笑成了缝:“至于至于,就乐就乐。” 就是天天有得捡! 若不是怕你们怀疑,我得让你们天天吃鸡蛋、顿顿吃鸡蛋! “娘,我走啦,去给卫大夫送饭去。” 昨天晚上,卫子安突然提出以后白天要待在谢青那儿,以后不用再做他的饭,他就在谢家凑合一口。 谢家的吃食连土生土长的谢青枫都吃不惯,更何况一看就出身非凡、金尊玉贵的卫子安。(以上评价出自谢青枫) 这林依婉如何会答应? 反正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林依婉便说每日她给卫子安送饭就成。 孙氏知道是因为娘家人来了,家里太过吵闹,卫大夫待不下去,所以白日才要去谢家呆着。 她心里正过意不去,听到女儿说去给卫大夫送饭,自然是帮着劝。 卫子安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所以现在,林依婉每天去给谢青枫送饭也不用偷摸着找借口了。 “依婉,怎这么客气啊?就让卫大夫在我家吃饭呗,还特意送什么饭。” 谢家书房里。 谢青枫和卫子安正分析着村口值班的人记录的这段时间官道上通过的灾民。 他们发现灾民的数量几乎每天都在减少。 这是不是意味着灾情已经快平复了? 或者,活着的灾民只剩下这些了…… 卫子安的态度稍显乐观:“我们刚来洛县不久便收到消息,京城有个大人物正在平南府城。 按照时间来算,灾情刚起来的时候他应该还在这边,说不得已经去灾区主持大局了。” 谢青枫沉吟道:“希望如此吧。” 他也希望五福村在经过不大不小的几波冲击后顺利度过灾荒。 可事情真能如他所期待的那般吗? “依婉,怎的这么客气,就让卫大夫在我家吃饭便是,何必让你餐餐来送,麻烦的很。” “伯母,我反正得给窦大夫做饭,卫大夫这份也算是捎带手,不麻烦的。” 听到外边的声音,谢青枫立马起身收拾圆桌上的东西。 那动作熟练的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卫子安已是第二次见到这副景象,但仍旧不太能适应。 在他印象中,谢青枫是个天资聪颖、稳重自持的少年,这般外放的情绪在他身上可是罕见。 果然呐,师父那个老光棍的话就是不能信。 瞧青枫这双目放光的样子,说他对外面那位没有恋慕,谁信? 第九十六章 决不能走上这条路 林依婉拿了餐盒进来摆在桌上。 谢青枫调侃她:“晚上再不会是满桌菜色一片黄吧?” “不会不会,今儿中午把鸡蛋都嚯嚯没了,你们便是想吃也没了。 晚上吃得清淡些,煮了绿豆粥、煎了馅饼、蒸了馒头,还有两碟子坛子咸菜。” 将菜摆好好,林依婉便坐在一边看他们吃饭,顺带着闲聊。 “青枫哥,我想去一趟长流村我外公家,看看村里边的情况。 我外公家还藏了些粮食,也得想办法运过来。” 谢青枫想着这几天看到的灾民数,整体是在减少的,正好方便他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依婉,我与你一起去,正好我想去县城一趟,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来。” “现在能进城了吗?我看外面还有不少灾民,城门应该还没开吧?” “我也不知城里情况如何,但看着这些灾民的数量是在减少的,兴许官府已经有了什么解决方法,先去看看吧。” 于是两人商定,第二天一起出村去。 现在各处都是灾民,两人也不敢驾车,只能换了身破旧的衣裳、又将脸抹脏后走着去县城。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灾民。 脏、瘦、麻木,这是她看到难民后的第一印象。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拄着拐缓慢移动的老人、趴在父母背上已经饿得没了力气的小娃儿、跳着担子背着行囊咬牙硬挺的大人们,还有一些人蜷缩在路边不知生死。 他们要去哪里?不知道。 要走多远?不知道。 能不能走到?不知道。 被天灾逼得无可奈何的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仿佛只要走下去,就有生的希望。 林依婉的眼睛忍不住泛酸。 “娘,我渴,走不动了。” 突然咚的一声响,林依婉下意识的回头。 在她刚走过的地方,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跪倒在地,任凭他娘怎么扶着也无力站起。 “三牛,咱再往前走走啊,前边儿肯定有水,你信娘。” “娘,我,我真没力气了,你把我扔下吧,快些走,肯定,肯定可以,追上爹的。” “不,娘怎么能扔下你,你是娘的命啊,你没了娘也活不下去,三牛,你再咬牙走走,行不。” 男孩儿摇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娘,走吧,我就要死了,但您,得活着。” “不,三牛,娘求你,你再坚持一下啊。”妇人抱着儿子惊惶失措的哭了起来,可她怀中之人再无任何反应。 可能是一路看多了这样的景象,从这对母子身边路过的逃荒之人连侧目都不曾有,仍旧一脸麻木的往前走。 妇人哭了一阵突然道:“三牛,娘,娘有办法的,娘找到水了,你等等啊。” 说着,她便咬破食指往儿子的嘴里塞:“三牛,娘找到水啦,你快些喝,管够呢。” 躺在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生息。 只见鲜血从嘴角顺着男孩脏乱的脸庞一路滑落,在脸上留下不甚明显的痕迹,然后滴落在地,渗入泥土之中。 妇人彻底崩溃,将脸埋在儿子肩头放声痛哭。 林依婉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子。 也许只是几碗水、几口饭,她们就能活下来。 谢青枫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伸手拉住她,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示意她用目光看向前方。 刚刚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老妇人,此时也倒了下来,在她旁边有个小女孩不停哭喊着。 林依婉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正是明白了,反而更难过。 她能给出几碗水几口饭去救一个人,可是她给不出几万碗水和几万口饭去救那么多人。 她可以把这对母子带回家,甚至可以再分一些吃食养活她们。 可这条路上,似她们这般可怜的人还有成百上千个,她能救多少个,又要救哪个…… “走。” 谢青枫手掌下滑,将林依婉的手牢牢握住,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鼓劲儿一般。 只是不知,这一举动是为了给林依婉勇气,还是为了给他自己勇气。 两人不再看向左右的人群,只一个劲儿的埋头往前走,生怕一个心软之下会做出不应该的决定。 直到走出两里地之外,谢青枫这才松开林依婉,他擦了擦手心的汗,转头想说些什么,却见身旁的姑娘已是满脸泪花。 “依婉……” 林依婉不做声,只是蹲下来将头埋在膝上。 很快谢青枫便听到一阵如同幼兽哀鸣的哭泣声。 看着女孩抖动的肩膀,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蹲下来将手搭在女孩肩头。 大约一刻钟过后,林依婉终于抬去头来。 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红丝,她歪着脑袋问:“青枫哥,如果五福村没有你、没有我,我们的家人,是不是也会如同他们一般流离失所、命丧他乡。” 谢青枫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在他上次的梦里,没有了他们二人的五福村,确实变成了一片火海。 “依婉,我……” 林依婉根本不需要安慰。 她问了这句话后很快就站了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痕坚定道:“青枫哥,我们一定要更努力。 只要我们还活着,决不能让我们的家人走上这样一条路。” 她指了指身后处处是灾民的官道。 谢青枫目光坚毅:“依婉,我们一定能做到。” 第九十七章 路见不平 出拳相助 去长流村会先经过县城北门。 不待走近便发现县城大门仍紧紧关着,谢青枫心里不免一凉。 再走进细看,县城门口连一张关于何时开城门的告示也没有。 看来灾情还没有控制住。 不然以李县令一贯的办事风格,不说开城门,最少会贴张告示安抚民心。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这才对林依婉道:“今天估计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了,咱们去长流村吧。” 林依婉左右看看,将人拉到角落,凑近后小声说:“青枫哥,你想进城吗?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去。” 见谢青枫疑惑的看过来,她急急道:“你信我,没骗人,上次锁了城门,我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谢青枫并不是不信。 他只是再一次觉得林依婉大约真是锦鲤转世,不然如何解释她能发现城楼漏洞的问题。 他尝试在林依婉身上找到一些可以用来作证猜想的证据。 当然,最终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谢青枫双肩一耸轻松道:“不必了,城门一直关着,城里人知道的估计还不如我知道的多。 咱们去长流村吧。” 谢青枫出来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所以此时也没有多失望,很快便接受了现实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在路上,林依婉跟谢青枫说了她去长流村的另一个目的。 “我听说,咱们村那边已经开始缺水了,细河的水快见底,公井的水也越来越少。 这田里的作物和地里的菜、家里的人和牲口可都少不得水。 如果没水,五福村哪怕再安全也不能再呆了。 我外公说,他们村的后山有条溪上千年一直有水,便是干旱时也没停过,如果没水的话咱们可以搬到他们村来,所以我想来看看情况。 以前我虽一年来几次,但从没细看,也不知咱们村那么些人能不能住下。” 谢青枫此前也在为水的事情操心,听林依婉这么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咱们这趟去也能看看地势,考虑一下安防的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长流村三面环山,就一条路小路进村,应该会比咱们五福村更好守。” 俩人一开始还能说说话,到后面天气越来越热,哪儿还愿意张口,那是恨不得把呼吸都给省了才好。 也不知都九月了,如何还能热成这般模样。 他们走走停停近快三个时辰才到长流村,但林依婉已经很满意了,按照她对谢青峰的判断,还以为最少得三个半时辰呢! “青枫哥,看来你那什么跑圈、蹦蹦跳的方法真有效啊,现如今你走路可比之前有力多了。” 谢青枫也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好。 他笑道:“还得多谢你请窦大夫帮我看病,不然我的身体没办法恢复得这么快。” “青枫哥你可别谢我了,之前我便跟你说过,是窦大夫自己要给你看病的。” “可若不是你,窦大夫怎么会来五福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归根究底,这事情的因就在你身上,所以,还是得谢你。” 林依婉知道自己在口舌之争上定是赢不过身旁之人,便也不跟他在这上面多说。 她指着前面的一座拱桥道:“走过这座桥就是长流村,不知村里还有没有人在,咱们进去看看吧。” 走上桥后,林依婉的表情忽的有些难过。 仅凭她现在听到的,这里面十有八九是个空村。 果然,村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人。 一路往村里走,沿途便看到箩筐、背篓、衣衫、粮食、包袱等好些东西散落在地,可以想见村里人离开时的匆忙。 村里好些人家的院门已经被踹坏了,估计是流民进村抢劫时造成的。 林依婉走到村中央,指着一套青砖瓦房道:“这就是我外公家,进去看看吧。” 孙家并不大,主屋和东西厢房都是三间,其中西厢三间还有一间用来做了厨房。 不过也正是因为空间不大,他们才挖了地洞,本来是为了放不常用的东西,后面觉得地洞实用,便将粮食也藏了下去。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保住了那些粮食。 林依婉先是按照外公所说的,找到藏粮食的地洞下去看了看,确定粮食都还在,便没再管。 今天是没办法把这些粮带走了,改天再说吧。 看完粮后两人又围着长流村转了一圈。 谢青枫判断:“如果五福村缺水,这个地方倒真是个避难的好去处。 离咱们五福村不远,大伙儿要运粮要搬家都方便,等旱情解决了随时都能搬回去。 长流村虽不如咱们村大,但他们房子盖得密集,挤一挤的话,咱们村应是都能住下的。 且就如你所说的那般,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咱们只要守住拱桥那个入口,定然能拦下想要闯进来的灾民。” 两人决定将这个地方作为避难的候选之一,但为防万一,这样的地方可以多准备几个。 等他们回村了,便可以安排对附近熟悉的村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更合适的地方。 两人将周边草草看过一轮之后,坐在地上就着山泉水吃了两个能噎死人的干粮便起身往回走了。 这时正是半下午,天最热的时候。 林依婉无比想念空间里泛着冷气的宝箱和能让人透心凉的苹果。 可惜啊… 她扭头看向一旁汗如雨下的谢青枫,可惜不能把青枫哥打晕了带去空间,要不然… 突然一个念头在林依婉脑袋里闪过。 上次,上次青枫哥进过空间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抢劫,你们这是抢劫,是违法的,老夫可是举人,一个帖子递到县衙便能将你们抓起来坐牢。 老夫…… 哎哟,我的书,别扔啊,那可是孤本!” “快来人呐,救命啊,这里有匪人抢劫啦!” 一男一女的呼救声打断了林依婉的思路,她听见那求救的声音是洛县口音,拔腿就往前跑。 “青枫哥,前面有人抢劫,我过去看看。 怕是有危险,你留在原地等我。” 不想谢青枫并没有留下,他也跟着跑了上来:“听着像是熟人的声音,我也过去看看。” 林依婉动作更快,等她跑到时便看到好些流民围在一起,呼救声便是从人群之中发出来的。 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林依婉便有些着急。 她冲上前一手提着一个流民往外扔,直扔了七八个流民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憨子,在这个时候竟然穿着整洁的长袍背着包袱在外行走。 是生怕别人不知他们不是灾民么。 不过既然让她碰着了,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乡人被欺负,捏着拳头便往里冲了进去。 等谢青枫跑来时,林依婉已将十几个灾民如同叠罗汉一般扔做一堆。 剩下的灾民见状自发的凑成一团,看向林依婉的眼神很是戒备。 而被抢的憨子也不算太憨,此时已经带着家眷躲到了林依婉身后。 两方形成对峙之势,林依婉这边明明只有四人,但气势仍强过许多。 第九十八章 我不喜欢她 谢青枫看清林依婉身后的人时,很是吃惊。 “夫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青枫?青枫!”被称作夫子的人看到谢青枫,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满是惊慌与心酸。 “青枫,自上次一见已有三月,不知你近来可好啊? 为师今日可是……” 谢青枫知道王夫子一紧张就喜欢胡言乱语的毛病,连忙出声打断他。 “夫子,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咱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为好。” “是是,你说得很是。 可,可咱们该如如何是好啊?” 王夫子一边拭汗一边点头。 他也知道该解决眼下的问题,但他们这一秀才、一举人、碰到那些匪类如何说得清? 谢青枫看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某人道:“依婉,那就交给你了?” 林依婉点头:“放心吧,往后退些,别被溅了一身血。” 可能是林依婉这话说得太自信,对面的灾民们听罢竟然犹豫起来。 刚刚这女罗刹单手提起一个比她高大的男人扔出去时,可是一点也不费力气…… 他们左右看看,很快便达成默契:不约而同的掉头跑了。 至于之前那些已经被打倒在地的灾民,自然是没人管的。 这种情况林依婉最近几个月来见过多次,算是见怪不怪。 倒是王夫子,此时已是满身正气:“他们怎么跑了,刚刚趁我不备时打劫我的气势去哪里了? 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倒是跟我比划两下过过招啊,看我不打他们个皮开肉绽。” 一旁的王夫人连忙扯了他的袖子让他闭嘴,自己则转移话题道:“青枫,今日真是多亏有你们,不然的话我们可是惨了。” 谢青枫笑笑,正待客气两句,王夫人身旁身穿粉衣、容貌娇嫩的少女却突然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 “师兄,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如若不是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群灾民突然冲过来,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 林依婉看着突然哭出声来的姑娘简直一头雾水。 那什么,从头至尾不都是自己在动手么,为什么那个姑娘要谢青枫哥。 再则,现在灾民都被她赶跑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若真是害怕的话哭就哭罢,爹娘都在呢,抱着青枫哥哭什么! 谢青枫虽不知道林依婉的想法,但他仍快速抽出胳膊后退两步:“师娘、师妹,我实在是当不得这声谢。 能赶走那些流民,全都是因为依婉。” 王夫人闻言立马笑道:“很是很是,多谢依婉姑娘出手相助,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林依婉莞尔一笑:“夫人您客气了。 即便是个陌生人,只要让我遇到那就不能坐视不理。 更别提您是青枫哥的师母,我自然责无旁贷。” 本来是一句简单的客气话,落入一旁的某人耳里,却只剩下三个字:青枫哥。 林家姑娘听得这三个字,脑里的警铃嗡嗡作响,立马抬头看了过来。 当她看清楚林依婉身着一套完全看不出身形的、浑身打满了补丁的短打,以及脏得堪比锅底的脸,即刻便失了兴致。 这样的人,师兄是断然看不上的…… 与师母寒暄一回过后,谢青枫这才打听起事情的经过。 “夫子,您不是在县城住着么,怎的会在这里?” 提起这事王夫子就想叹气:“别提了,家门不幸,出了点事儿,这不就…… 哎,我属实也没想到外面竟是这般模样,怪不得县衙吩咐紧闭城门。 说来是我错怪李大人了啊。 这些灾民真是……” 得,说这么一通全是废话,没一句在重点上。 王夫人听不下去打断他:“青枫,还是我来说吧。 之前大伙儿都在屯粮,我家自然也是跟着囤了粮。 没想到家里养了头白眼狼,竟然伙同外人半夜搬空了家里的粮食。 现如今城里粮是比金子还贵,听说还有贼人专门偷粮来卖。 我家将厨房余粮吃掉后便没了办法,想着要不去投奔乡下的亲戚。 恰好最近几日,午时都会开城门,我们便出城来了。 不曾想外面竟乱成了这个样子,亲戚住的村子已经空了。 我们正准备往回走,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那群流民。” 这着实是惨,亲戚投奔不上了,县城的家估计也回不去了,眼看着就要无家可归了。 恩师遇上了这等难处,谢青枫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要知道原主能以十二岁稚龄考上秀才,这其中王夫子最少得占二成功劳。 当初王夫子在街上听见八岁谢青枫的谈吐,便惊为天人。 一番校考后,便放言要助他去县学读书。 那时的谢青枫名声不显,王夫子为了能让他顺利入学,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人情钱财不知道打进去多少。 原主一直感念王夫子的恩情,心里更是将王夫子当做半个父亲来看待的。 “夫子,既然您的亲戚暂时找不到人,不如现在弟子家里落脚歇息几日如何? 我家简陋,但也能收拾出两间房舍供夫子、师母以及师妹暂住。 还望夫子莫要嫌弃才是。” 王夫子是个爽快人,他知谢青枫的为人,明白这人不是嘴上客气,便也答应得干脆。 “那就麻烦青枫了,我先带着家眷上门叨扰几日。” 可怜王夫人,在一旁眼睛都快眨飞,只想提醒自家夫君先要客套两句,奈何人家一个眼神也不肯给她,径直就答应了下来。 王夫人只能自己描补:“青枫,真是不好意思,给你家添麻烦了。 等城门开后,我们立马就回家去。” 谢青枫宽慰她:“师母,您也太客气了。 先前我几次想邀请夫子与您来家里做客,只担心寒舍简陋招待不周,故而不敢开口。 今次也算是个好机会,还请夫子和师母莫要如此这般跟我客气。” 王氏将谢青枫好一顿夸,然后带着女儿收拢了一下地上的行李,捡了些还能用的打包,这便跟着谢青枫走了。 就这样,明明是两人出门,回去时却成了五人。 一路上,谢青枫都在与王夫子说着最近发生的情况。 林依婉按照习惯走在谢青枫的右侧。 没想到没走多远,王家姑娘却借着说话的功夫挤到谢青枫的右侧来。 说完话也不见走,竟是牢牢霸占住了这个位置。 林依婉无法,只得走在后面。 她看着前面聊得热闹的三人,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王家姑娘不好相处,我不喜欢她。 林依婉心里忽的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第九十九章 确保中心位置 “依婉,你怎么一个人走去后面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林依婉跟在后面没走一会儿,谢青枫便停了下来看向她。 见她没说话,只是一双大眼欲语还休的看过来,谢青枫快步走向她。 “怎么了,真是哪里不舒服吗? 还能不能坚持走到村里去,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卫大夫过来看看?” 这话里满是担忧与焦急,不知怎的,林依婉突然感觉到一丝舒坦。 就跟大热的时候吃了一颗宝箱里拿出来的凉苹果。 这一丝凉意从嘴巴经由喉咙传到肚里,然后再传向全身每一处。 现如今,这一丝舒坦很快也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开心起来。 “青枫哥,我没事,刚刚在想事情所以走得慢了些。” “没事就好,你说你万一出点什么事,这让我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很有歧义,所以话刚落音,王家三人都看了过来。 察觉到他们诧异的视线,谢青枫补充道:“这么些灾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打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得靠依婉啊。” 王夫子闻言立马竖起大拇指:“如依婉姑娘这样厉害的姑娘,我活了四十余年、走遍了大半个庆朝,这还是头一回见。 真乃女中豪杰,了不得啊!” 面对王夫子的真诚夸赞,林依婉少不得客气两句。 就这么一来一往的,两人竟是聊起来了。 听说林依婉力顶千斤,且正经的习过武,还有四个武教头,王夫子是越聊越来劲。 眼看着夫子越走越靠右,马上就要将自己挤了出去,谢青枫出声提醒:“夫子小心脚下。” 趁着王夫子转头的功夫,谢青枫调整了一下队形,重新确定了三人行队伍中,自己的中心位置。 为了确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谢青枫也主动加入了话题。 有了谢青枫主动带话题架梯子,新的三人队伍比先时聊得更热闹。 王家姑娘想要故技重施重新抢占谢青枫身侧的位置,奈何林依婉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每次她刚往前走,那两人的肩膀就要凑到一起去了。 这种时候贸然挤进去确实太明显,她只能退下。 一次、两次、三次,几次过后她只能含恨作罢。 天将黑时,一行人才终于走到五福村的地盘。 王夫子见了五福村外围的种种防卫手段,啧啧称奇:“青枫,为师从未想过你除了读书上的天分,在军事方面竟也是个奇才。 竟能无师自通做出这些东西来,了不得啊。” 这夸奖谢青枫愧不敢当。 村子外围的防卫方法,一部分是暗卫的手笔,另一部分则是他上辈子陪着外公看各种战争片时得来的经验。 到了村口,谢青枫道:“这是我的夫子与他的家眷,麻烦帮我安排一套隔离房。” 值守的人有些难为情道:“谢秀才,这几日各家都有不少亲戚来投奔,所以村口隔离的地方已经满了。 二良叔带人加建的地方在南村口那边,你看……” 这一路来,谢青枫已经将五福村的现状与王夫子讲了个大差不离。 所以王夫子对于即将到来的隔离生活一点也不抗拒,反而很是支持学生的工作。 “没问题,只要有地方隔离就行,这地方在哪儿,麻烦小哥前面带路吧。” 小哥先是分男女将他们带去澡堂。 “还请您先沐浴更衣,这换下来的衣服都要经过开水浸泡和日光暴晒才能接着穿。” 王家姑娘听说她竟得在村口沐浴,险些没炸毛,王夫人好一通安抚加恐吓这才让她同意。 不过这脸色嘛,就有些难看了。 恰巧王姑娘的运气又不太好,刚换了干净衣裳没多久,就在村里踩了坨牛屎,一整只绣鞋都脏得没眼看了。 “啊啊!”王姑娘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突然尖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我踩到什么了,我的鞋子啊。” 她这边叫着,给她带路的小哥也叫了起来:“姑娘你别动啊,这牛粪可是好东西,明天一早有人来捡的。 本来是好好一块牛粪,现在被你鞋蹭掉不少,哎,真是浪费了。” 小哥的话给了王家姑娘致命一击。 “牛粪?你说我刚刚踩的是粪? 娘,我们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我竟然踩到粪了,我不要活了! 万一被文琪那波人知道,他们会笑死我的。 都怪你,明知道地上有牛粪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一通闹下来,不消半个时辰,五福村就都知道了,谢秀才家来了个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太好的客人。 竟然为一块牛粪要死要活的,真是奇奇怪怪。 【作者题外话】:大约是当事人不自知的的双箭头吧 第一百章 乡村闲事 出去一趟,林依婉对灾荒有了新的认识,对于自己现在所过的生活也是无比满足。 缺水也好、喝粥也罢、不能出村也行,这都不算事。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有吃有喝、有片瓦遮身,这便比什么都强。 瞧,他们这时候还有粮食收,也不算坐吃山空,也不知比旁人强上多少倍不止。 经过十多天的秋收,今年的最后一波粮食归仓。 果然如林大山说的那般,二十八亩田只收了四千七百多斤粮食,核下来一亩田的收成连二百斤都没有。 四千多斤粮食,得先留下来年做种的,剩下的粮食还得加工成糙米和精米,细算下来,能落嘴里吃的真不多。 林家田地多人口少,以前大多**米,糙米只是偶尔搭着吃。 但这几个月来,先是精米和糙米混着煮,然后慢慢的增大糙米量,不知何时开始,全家已经全部改吃糙米饭。 家里能吃上白米饭的,也就只有窦大夫师徒了。 原本四个护卫与窦大夫他们吃的是一样的,但经过护卫们多番交涉与争取,最后也跟林家人吃上了一锅饭。 林依婉这边的小厨房,最后剩下的便只有窦大夫师徒和谢青枫了。 只需要做三人的饭菜后,林依婉的吃食便做的愈发精细,她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摆盘。 偶尔用黄瓜白菜雕个花啊草的,倒也颇有野趣。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窦大夫总算没有继续再瘦下去,反而有体重回升的趋势。 “娘,我刚去给卫大夫送饭,听到春叔家跟寿爷爷家吵起来了,您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事儿说来就得牵扯到老黄历。 你寿爷爷有个老来女你应该见过吧,就是那个额角长了颗黑痣的樱姑姑。 她先时在娘家还挺霸道,总仗着两个老人撑腰欺负嫂子们。 前些天她带着儿女跑回娘家来了,我是听说她性子还是不收敛,今儿让这个嫂嫂给她洗衣裳,明儿让那个嫂嫂给她做饭的。 你寿爷爷都分家了,那些嫂子们怎么还肯听她调摆,这不就吵起来了么。 我估计啊,还有得吵呢。” 林依婉只把这事闲话一般随口与她娘一说,却没想到事情真如她娘说的那样,还有得吵。 且不止树爷爷一家吵,各家来了亲戚投奔的,十之八九都在吵。 全村如林家这样和睦的,确实罕见。 这天林依婉去谢家送饭时,又遇到上门来求助/告状的人。 “谢秀才,您给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人,她是上门来投靠还是上门来做贼的。 我家菜地就剩两冬瓜,我们自己舍不得摘,就想再养大一些。 可她倒好,一手一个,把我俩冬瓜都抱走了,你说这……” 谢青枫感觉他家都快成居委会了,一天到晚家长里短的都来找他评理,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都快早衰了。 林依婉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颇有些忍俊不禁,出言调侃道:“哟,青枫哥,你这已经从护村队的队长变成五福村的村长啦。” “别提了。”谢青枫连连摆手:“我都要被这些人弄疯了。 开会! 今天傍晚就开会,我非得把规矩理理清楚不可。” 卫子安本是为了来谢家躲清净,不成想还没过几天,这避难所竟比原来的住处还要嘈杂些。 他提出抗议:“青枫,你若是还不开会,明天我便在大门处摆张桌椅,你就顶着大太阳在门口守着吧。” 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俩人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不少,也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谢青枫连连保证:“请子安放心,吃完这餐饭我就让各家组长通知下去,今天傍晚,晒场开会。” “你该称我子安兄!” “子安好,子安听着更亲切,是吧,子安。” 卫子安一双白眼飞过来,不说话了。 谢青枫得意一笑,接过林依婉递过来的碗开始吃饭。 吃过饭后,谢青枫用林依婉带来的两块绿糕请动了谢青松,让他去十个组长家挨个儿跑腿送信。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弟弟接过糕后自己先吃了一块儿,然后把剩下的一块糕分成了五份。 他手里捧着五小块糕,找了三个弟弟和两个侄子来,让他们跑腿送信。 一个人跑两家,能得一小块绿豆糕。 小家伙们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零嘴,一听有糕吃,眼睛都绿了,谢过哥哥/叔叔后拔腿就往外跑。 围观全程的卫子安叹为观止:“我本以为你出两块糕让青松去给你送信就已经够小气了。 不想青松居然还能更小气,一块糕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他不仅白吃一糕,那些小孩儿还对他感激涕零的。” 谢青枫吃饱喝足此时正斜靠在床边的矮榻上歇晌,他凉凉道:“青松已经深得贪官精髓。 幸亏他不会读书,不然以后为官便是一条肥硕的蛀虫啊。 做生意倒是个不错的料子,以后放他出去赚钱养家吧,正好让我过些闲云野鹤的松快日子。” “贪官精髓?” “贪官不就是这样么? 层层剥削层层扣押,等到真正落到实处,可能不及十之一二。 这样看来青松也不算贪啊,毕竟他还留了五成给跑腿小弟。” 卫子安…… 总之,有了跑腿小弟的帮忙,这要开会的消息算是散出去了。 各组组长们听说要开会,那可是严阵以待。 要知道村里已经许久没有开过大会了,这次要开会,定然是因为有大事要宣布。 可这次注定得让他们失望了。 大事没有,小事倒是有一堆。 总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以和为贵。 第二,内部矛盾内部消化。 第三,村里有村长,内部无法消化的矛盾,请找村长做决断。 第四,外村投靠者若敢主动惹事,一经查实立马驱逐出村。 第五,村里人如有故意欺负辱没外村投靠者,一经查实将根据情况轻重不同罚现银一两到百两不等。 第六,秋收已经结束,护卫队的训练工作要继续开展,十天后进行第一次护卫队考察,届时将选出优胜者予以奖励。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五福村的村民们在执行力上面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瞧这一通安排下去,不仅谢家清净了,就连整个五福村都跟着清净不少。 谢青枫正在享受时而付出的清净,却不知,他虽解决了眼前的小问题,但一个能影响他终生的问题正悄然而来。 第一百零一章 王采芙的一天 五天之后,王夫子一家终于解除隔离住进了谢家。 王夫子随和又健谈,王夫子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谢家又抱着欢迎的态度,所以一家人很快安顿下来,倒也无甚矛盾。 王家姑娘王采芙,是王夫子与王夫人的老来女,自小是被夫妇两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也不为过。 她自小就不知道“苦”字是个什么意思。 自打来了五福村,这才算开了眼。 路上尘土四起不说,到处还有鸡鸭牛羊等牲畜的粪便,简直让人无处落脚。 住的房子也是糟糕,先时隔离住的地方就不说了,木头房子处处漏风,幸亏天晴,如果下雨那绝对住不得人。 现在搬来谢家也没好上多少。 谢家虽给他们腾出一间砖瓦房,但墙面没有粉饰、地面没有铺砖,在她眼里跟茅草房或木板房也无甚区别。 那吃食就更别提了。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简直无法下咽。 所以这来了五福村不过五六天,她已是瘦了两三斤。 要说这五福村有什么吸引她的,大约就是她一直仰慕的青枫哥吧。 (自打上次听林依婉这样叫过,她也悄悄把称呼从师兄改成了青枫哥) 她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能与青枫哥在同一屋檐下培养感情,那她便能忍下这里的一切毛病。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住进谢家后,竟是这样一副景象。 早上她起床时,青枫哥已经吃过早餐出去与护村队一起训练了。 等青枫哥结束一个时辰的训练回来,她刚想凑上去说两句话,村里的卫大夫便来了。 这卫大夫来便来吧,可他来了就不走了。 与谢家几人打过招呼后径直就去了谢家书房,青枫哥自然也跟着去了书房。 有外男在,她自是不好进去书房,便只能等着卫大夫走人。 可她等啊等啊,等到太阳都爬到正空了,书房那边也没点儿反应。 眼见着谢家女眷已经在摆饭,她便想去书房将人叫出来吃饭,好歹也能说两句话不是。 可是,谢家伯母却说不用叫,青枫和卫大夫一块儿吃饭。 和卫大夫一起吃?那要怎么吃呢? 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一个身着青绿色裙衫的姑娘提着食盒走进谢家院子。 五福村里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姑娘?也不知她是…… “依婉,你来啦,今儿怎么比平日晚了些? 哟,这裙子真真是好看,我瞅着那上面的花竟跟真的一样。 以前没见你穿过呀,新裁的吧?” “二伯母好,谢谢二伯母夸奖,衣衫是婶娘给我新裁的,如果她听见准高兴。 今儿来时耽误了会儿,这才晚了些。 我得快些把饭盒送进去,不然卫大夫他们该饿了。” “哎,你快去吧,一会儿别着急走啊,我家老三今儿早上在山上捡了好些板栗,我给你装些回去吃。” “我可是个嘴馋的,这便不与二伯母客气了,一会儿准来找您讨板栗。” “客气啥呀,这几天我家也没少你做的凉粉,你瞧我跟你客气不?” 估摸着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关了一上午的书房门终于打开。 谢青枫在门口喊:“依婉,救命啊,你再不来我真的要饿死了。”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啊青枫哥,今天出门时与窦大夫多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间。” 王采芙眼看着那抹绿色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久久无语。 这个肤色白皙、容颜娇俏的姑娘竟然是林依婉,又脏又丑的林依婉? 而且,看谢家的反应,她是每天都要过来送饭? 这卫大夫是谁,为什么要待在谢家,又为什么要让林家送饭? 青枫哥刚刚的表情是在抱怨吗,还是,撒娇?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熟稔? 无数问题堆在心头,让王采芙心乱如麻。 心不在焉的吃过几口午饭,她便盯着书房门。 等啊等啊等,最少过了半个时辰,书房门才再一次打开。 她眼看着青枫哥满面春风的送林依婉出门,两人站在门口还说了好几句话。 林依婉走后,青枫哥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门。 进门? 是的,青枫哥又一次进了书房,并将房门再一次关上。 然后这一下午,她再也没有见到青枫哥开门。 等到快傍晚时,青枫哥终于出来了。 但他身着一身短打,说是要去训练了。 她爹好奇,便跟着一起去了。 她,她只能在家等着青枫哥回来。 大半个时辰后,青枫哥与他爹谈笑风生的进了门。 她正准备迎上去说话,青枫哥却被村里人叫住了。 等青枫哥再次进门时,身边已经站着提了食篮的林依婉。 她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书房。 等到天色将黑,碍眼的林依婉和卫大夫终于走了,青枫哥却也要洗漱睡觉了。 而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整天里,她只与青枫哥说过三句话,分别是:“青枫哥早”“住得还习惯”“谢谢青枫哥”。 自觉忍受了天大委屈的王采芙欲哭无泪,并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明天一定要改变。 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过去,好像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 她与青枫哥说的话仍旧是一双手就能数得清。 并且,在谢家周围,已经开始出现敌情。 王采芙痛定思痛:自己的计划得做出一些调整了。 如果自己不能接近青枫哥,那就扫清障碍后让长辈出面。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他的未婚妻 王采芙所说的敌情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些天各家不是都有亲戚上门来借助么,这拖家带口的,人群里自然也有一些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 姑娘们闲啊,无聊啊,自然是找到伴儿以后便在一起玩耍。 这玩着玩着吧,也不知怎的,就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了斯文俊逸、气质独特的谢青枫。 再随便一打听,哎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秀才郎。 这次五福村和周边的村子之所以能够在灾民的袭击中保全起身,都多亏了谢秀才出谋划策、领导有方。 年轻的姑娘们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现在看到一个聪明又好看的同龄男子,难免会好奇一些。 她们时常趁着谢秀才早晚出门时偷偷打量,有些胆子大的还会跟着同行一段路,又或者在谢姐门口等人出门等人回家。 这些举动落在同样年轻、又同样对谢青枫有别样心思的王采芙眼里,自然是昭然若揭。 王采芙这个近水楼台都没有先得月,自然不能允许外面那些楼台离月亮太近。 于是自打发现那些人的存在,她便开始早起,天刚亮就在院子里等着。 等谢青枫走到院门口,她便想办法说上两句话,做出一副送谢青枫出门的样子。 待护村队的训练快结束时,她又在门口等着,见到谢青枫过来便递毛巾递水的,表现得很是亲热。 都是同龄的姑娘,那些在院门外等着的姑娘自然能看懂王采芙的意思。 慢慢的,有些脸皮薄的姑娘便不(敢)再来看谢青枫了。 第一步成功后,王采芙紧接着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她走出了谢家的大门,走进了那些还跟着谢青枫的姑娘之中,热情的介绍着自己与谢青枫的关系。 “我爹是青枫哥的夫子。” “对,我们算是青梅竹马,我第一次见他是六岁,也算是一起长大。” “青枫哥那时去县学还是我爹想办法安排的呢,我爹说见他就投缘,跟自己的儿子一般。” “是青枫哥邀请我们来他家住的,说他们村里安全一些,且我们在他身边,他也更安心一些。” “我们呀,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很好的。” “我们年纪相当,自然有很多话聊,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从春花秋月到阳春白雪。” “我爹娘说,以后我虽不用在这里常住,但多少还是要过来的,所以这次适应一下环境倒也不错。” “不过我发现村里和城里倒是有挺大不同,我以前就没见过这么多姑娘盯着别人家未婚夫看的。” “我觉得这种行为不太礼貌,也不符合闺阁女子的气质。” 王采芙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自己与谢青枫关系匪浅,又说姑娘要讲究脸面,不能盯着别人的未婚夫看,就差指着鼻子说你不要脸了。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些姑娘若不是有非君不嫁的决心,自然是要知难而退了。 但不过匆匆见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现在得知人家已经有了“未婚妻”,又哪里来的非君不嫁呢。 就这样,王采芙靠着半哄半骗的手段成功劝退了对谢青枫有着朦胧好感的姑娘们。 现在,积累了一定经验的她,将要去迎战威胁最大的“敌人”了! 林依婉总觉得最近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带些八卦、带些怜悯、有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而每次去谢家送饭,那个王采芙姑娘看她的眼神里也跟掺了刀子似的,恨不得剜了她。 不过林依婉自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她,对于莫名的敌意自然不放在心上。 至于她的眼神嘛,反正不痛不痒的,爱怎么看怎么看呗。 这天,林依婉从书房出来,却被王采芙给叫住了:“林姑娘,我有事情要与你谈,跟我往这边来。” 王采芙说完这话便往前带路,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回头一看,林依婉还站在原地。 林依婉心想,这样一个没礼貌的姑娘,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她就不喜欢。 她道:“王姑娘,我与你非亲非故,实在没什么要谈的,便是真的有话要谈,我觉得你也该客气些。” 王采芙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她爹还是县学里少有的举人,自打来了五福村她便自觉身份高人一等。 现在竟被一个乡下丫头说她不讲礼貌,真是气煞她也,当下就想要指着林依婉的鼻子狠狠教训两句。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 “林姑娘,请恕我唐突,我想与你聊一聊青枫哥的事,事关他前途,还请你赏光。” 听说是因为谢青枫,林依婉这才勉为其难的跟上。 两人走出谢家院门,找了个稍显偏僻的角落。 王采芙率先发问:“林姑娘,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林依婉心说,你爹是谁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也不应该问我啊,你得去问你娘。 可能是林依婉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王采芙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的问题,懊悔一刻后选择直奔主题。 “林姑娘,我爹是县学的父子,同时也是顺通十六年的举人,更是青枫哥的授业恩师。” “哦。” 然后呢? 林依婉的表现完全不在预期内,王采芙之前准备的谈话节奏被彻底打乱。 她看着林依婉满是疑惑的美目,心里更是生起一股无名火来。 顾不得循序渐进,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林姑娘,我便直说了。 自打八年前遇到青枫哥,我爹便一直将他视若亲子,尽心尽力的为他筹谋打算。 我爹是想要将他的衣钵与人脉全部传与青枫哥,甚至都想好了将唯一的女儿许配于他。 这次我爹来谢家,本想着与谢家伯父提及我们俩的亲事。 可他看到你每日自由进出谢家,并且还时常与青枫哥闭门长谈,便说自己看错了人,想要取消我们的婚约。” “我们……” 不等林依婉说话,王采芙便截断她:“林姑娘,我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 可即便是有什么,为了青枫哥好,我也劝你放弃。 青枫哥他少年英才,注定是要出人头地的。 他不可能一直被拘束在五福村当个什么护村队的队长,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等他去翱翔。 他需要一个自小受过良好教育的姑娘陪着他,帮他照顾内宅,处理交集来往,应酬上司同僚。 而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林姑娘,以前我不在,你照顾卫大夫也好、照顾青枫哥也罢,无可厚非。 但现在我来了,我爹来了,你是时候退一步了。 不然,我爹绝不放心将我许配给青枫哥,自然也不会尽全力帮他。” 这话里的内容实在出乎意料,林依婉被这话震得魂不守舍。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顺着本能问了句:“你是,你是青枫哥的未婚妻?” 王采芙坚定道:“我是,很快,我就会成为青枫哥的未婚妻。 等这场灾荒过后,我甚至会成为他的妻子。 所以,希望你能离他远一些,不然我会多想。” “我,我……” 林依婉狠拽一下手心,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了瞬间,飘散了许久的目光也终于找到焦点。 她看着王采芙的眼睛道:“我会的。以前,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她转身想走,王采芙却拉住她:“林姑娘,今天的这场谈话我希望你不要告诉青枫哥。 我希望我们的婚事,是由双方长辈正式提及之后,再让他知道比较好。” 林依婉抽回手,淡声道:“王姑娘放心,我不会多事。” 王采芙看着林依婉离去时失魂落魄的背影,终于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已经顺利清空所有障碍,现在,是时候请家长出面“摘月”了。 第一百零三章 原来,我喜欢他 林依婉神魂恍惚的回了家。 她呆呆的坐在台阶下,心里颇有些怅然若失。 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这份怅然到底是因为清风哥有了未婚妻,还是因为清风哥有了未婚妻却没告诉她,又或是因为清风哥有了未婚妻他们便不能如先前那般要好。 钱氏收拾好灶房出来时,便看到依婉魂不守舍的坐在一旁发呆。 院子里大人们坐在一起闲聊、孩子们聚在一堆玩耍,瞧着就热闹得很。 只有依婉,形单影只的坐在一处,浑身都是孤寂,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依婉,这是怎的啦,谁惹你不开心啦?告诉婶娘,婶娘给你出气。” 如果没人来问,林依婉估计会在这里坐上一两个时辰,慢慢消化心里的失落与不舍,然后假装无事发生。 可听到钱氏温柔关怀的声音,她顿时有些忍不住,眼圈立马泛红,抬头看过来的眼神满是脆弱与不解:“婶娘…” 钱氏听到这声带着哭腔的婶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何时看过这般模样的依婉,看来真是受委屈了啊。 钱氏二话不说,牵着人就去了无人的小厨房。 她将林依婉按在小板凳上坐下,柔声道:“跟婶娘说说,发生什么事情啦,这么不开心。” 林依婉自觉这话不妥,并不敢看向钱氏,她将下巴放在膝上,只留给钱氏一个后脑勺。 “婶娘,我,我不喜欢王家姑娘。 王家姑娘就是住在青枫哥家里的那个客人。” 钱氏闻言立马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问:“怎的啦,她给你气受啦,她欺负你啦?” 林依婉摇头。 她抬头看着婶娘眼里的担忧,心里突然升起了股孩子般的任性。 她撇嘴道:“没有,我,我就是不喜欢她,打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她。” 知道孩子没有受欺负,钱氏这下便从容许多,她也端了个板凳与依婉并排坐着。 “依婉,婶娘今日在村里也听到了一些闲话,本来还想着晚上找你说上一说。 恰好,咱们娘俩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唠唠。 我觉得,你不喜欢王姑娘是理所应当的,这事儿,换谁都不喜欢她。 你与青枫这样好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虽因着灾荒没有挑明,但你们的事情是我们双方家长都默许的、甚至连全村人都知道了。 那你们定亲、成亲都是迟早的事。 可那王家姑娘呢,她一来就在外边说什么她与青枫关系多好,她爹娘多喜欢青枫,还说什么她会是青枫的未婚妻。 我呸,这摆明了就是不要脸。 你与青枫好好的一对儿,她非在中间横插一杠子,这叫什么,这叫挖墙角,这叫破坏别人感情。 还什么城里姑娘,夫子的女儿,就这教养啊? 我跟你说,她得亏不是我女儿,要不然你看我拿不拿大嘴巴子抽她。” 听钱氏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一通话,林依婉可谓是目瞪口呆。 当然在目瞪口呆之前,她还经历了疑惑、不解、欣喜、赞同、懊悔等情绪。 脑子里的东西太乱,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她和青枫哥什么时候变成一对了? 还定亲、成亲,她怎么不知道呢? 是爹娘背着她偷偷议亲了? 不对啊,婶娘那话听起来更像是她与青枫哥情投意合,然后双方家长也同意。 可她又什么时候与青枫哥情投意合了呢? 她与青枫哥情投意合? 想到这点,林依婉不合时宜的窃喜起来。 “依婉,依婉?你想什么呢,半天没反应。 哎哟,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哟,我都愁死了。 你说青枫也是,好端端的招惹这样一个事儿精回家干什么。” 这事倒还真怪不上谢青枫,林依婉下意识的为他辩解:“婶娘,王夫子以前对青枫哥好,他想要回报一二也是自然的。 而且,我,我跟青枫哥……” 钱氏一脸八卦地问:“你跟青枫怎么样啦?吵架啦? 我看你刚刚情绪就不太对。 你们是不是因为那什么王家姑娘吵架的啊? 我跟你说,这可不值当,本来你俩好着,什么事也没有,万一这吵起来,让人家钻着空子了怎么办。” 说到这儿,钱氏仿佛明白什么,她眼神噌亮拍着大腿激动道:“我知道了,原来那小妮子搁这儿等着呢。 我说她为什么敢当着那么多人说胡话,原来就是想等着你俩吵架,她好那什么,渔翁…渔翁… 对,渔翁捡鱼! 她就等着你这傻丫头跑了,她在那儿等着捡谢青枫这条鱼呢。 你呀,你看不能上了她这当,可得好好把青枫给看好,不能让别人搂了便宜。” 见婶娘说得唾沫横飞,林依婉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起。 要如何才能说与婶娘知道,她跟青枫哥并没有两情相悦,他们只是好朋友。 她并没有资格看着青枫哥,这便宜迟早要让别人占了。 想了想,她又把话忍下。 今天的事儿已经够多了,要不,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林依婉找了个借口从小厨房跑出来,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赶紧进了空间。 她将头放在宝箱好久,可脸上的温度迟迟降不下来。 刚刚小厨房但凡亮堂一点,钱氏就该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小半盏茶后,林依婉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坐在空间灶房的小板凳上,心不在焉的啃苹果。 这会儿,她已经明白过来,原来不知在何时,她已经悄无声息的喜欢上了青枫哥。 觉得他好,愿意与他说话,想要与他呆在一处,担心他饿肚子,每日会费心准备他喜欢的吃食。 这种种行为与想法,其实早已说明一切,只是她从未发觉。 林依婉麻木的啃完一个苹果,接受了自己喜欢上谢青枫的事实。 可惜这个事实她发现的太晚,青枫哥就要有未婚妻了。 所以,接下来她要花一定的时间与家人解释清楚,自己与他没有关系。 同时还要花很多时间跟自己解释清楚,不要爱慕别人的未婚夫。 第一百零四章 冤枉 林依婉不再去谢家送饭。 每天她还是会照常准备两个人的饭食,然后指挥着贤武去跑腿。 贤武第一次来时,谢青枫就问,为什么姐姐没来。 贤武说:“姐姐忙呢,她在给窦大夫赶制衣服。 这衣服她都答应许久了,但一直没时间做,窦大夫都快生气啦。” 得,这是个正经理由,无话可说。 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这都第三天了,还是贤武过来,谢青枫多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他问书房里的另一人:“子安,你是不是得罪依婉了?” 卫子安一脸问号:“我与林姑娘每天说的话就那么几句,不过是见面打招呼而已,哪里会得罪她? 你要不还是反思一下自己吧。 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一天不知与她说多少闲话,说不得就是你哪句话得罪她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谢青枫竟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没有吧,我记得她最后一天来的时候我们聊得挺开心啊。 我说想要吃个栗子糕,第二天她真的做了栗子糕让贤武送来。 如果真的得罪她了,不可能是这反应吧?” 谢青枫百思不得其解,本想明天抽空找个机会去问问依婉,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娘便怒气冲冲的送来了答案。 原来自打王采芙住进谢家,然后一次次的宣示主权后,村里就有不少人议论。 有人说王采芙不要脸,故意撬人墙角。 有人说谢林两家的亲事估计难成,毕竟另一边是谢青枫的恩师,如果王夫子开口,他肯定无法拒绝。 有人说谢秀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既与依婉是一对儿,那肯定不会始乱终弃。 村里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的都有。 自打林依婉这两三天不来谢家送饭以后,那传言更是甚嚣尘上。 这一看就是出问题了啊。 有人说林依婉被传言给伤了心,估计已经与谢秀才闹掰了。 也有人说小年轻闹矛盾是正常的事,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但更多的人则是说谢青枫无情无义,之前与林依婉都快谈婚论嫁,现在眼见有了高枝立马扔下人不管了。 因为已经有人开始攀扯谢青枫的生活作风和人品问题,所以说这话时,自然是避着谢家的。 刘氏对外面的传谣一无所知。 她见林依婉几日没来家里,还觉得好奇,只以为是年轻人生了口角。 今天她特意去林家找孙氏闲话,本想着顺道劝劝依婉莫要与儿子一般见识,没想到却在孙氏那儿碰了个钉子。 孙氏说两家既不打算议亲,那以后还是远着些的好。 她家姑娘已经到了年纪,就莫要让人误会,也省得耽误了姑娘家的花期。 刘氏问孙氏,这是说的哪里话,之前都说好了的,只等灾荒结束谢家便置了礼正式上门提亲,今儿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孙氏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透心凉:“你们青枫既然已经准备与王家姑娘议亲,王家姑娘更是以青枫的未婚妻在我们依婉面前自居,那想必就不是什么误会了。 而我们两家,自然是无亲可议。” 议亲? 谢王两家何时开始议亲,王采芙那个臭丫头什么时候又成青枫的未婚妻了? 为何这事她竟一点不知情? 刘氏赶紧给孙氏道歉,又说自己肯定会给个交代。 她带着满肚子的怒火回了家,看着王采芙在厨房里指点着侄媳妇们做菜更是火大。 看到王采芙指点江山的模样,她又想起这丫头挑三拣四、这不行那不可的德行。 这搅家精要真进了谢家四房,那她至少得短寿十年。 她儿青枫莫不是眼瞎了,放着依婉那样聪明漂亮、大方又孝顺的姑娘不要,非要啃这坨臭狗屎? 这怒气在她的心里越攒越多、越攒越大,直至晚上,彻底爆发。 “谢青枫,依婉是你自己选的吧,是你自己说她好吧,家里可没人逼你吧。 依婉多好的姑娘,她对你,对咱们家,那可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你怎么能这样伤她的心。 你竟还敢与王家姑娘私下定亲,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谢青枫,书里就教你这些圣贤道理呢,教你抛弃好人家的姑娘,教你无媒苟合? 你这样做,让依婉以后有什么脸面在村里做人? 村里那些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只认依婉是我儿媳,那姓王的就别想进我家门。 若你们非要在一起,那我就在花轿进门那日一头碰死在大门口,让你先给我守三年孝再说。” 刘氏越说越气,似是想起儿子以后忤逆她的场面,更是悲从中来,抱着谢青枫就是一顿拍打。 “儿啊,我怀胎十月,那么辛苦才把你生下来,你可不能这样伤老娘的心啊。 青枫,你是个知书识礼的读书人,你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听娘的话,明日咱们去林家好生道个歉,然后咱就把你和依婉的婚事定下来,行不?” 行不? 谢青枫下意识的回答:“不行。” “不行?” 刘氏听得这个答案,刚刚进门时的气势又回来了。 不,甚至比那时更甚,她在屋里四处找寻着趁手的工具,似乎是想要狠狠教训这个孽障一顿。 谢青枫见状连忙制止她:“娘,娘,您先等等,听我把话说清楚。” 刘氏甩开他:“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能给我说出一朵什么花来。” 谢青枫将她娘说的话捋了捋,重新规整了一下。 “娘,您是说我在与依婉好时,又跟师妹…” 看到她娘甩过来的刀眼,立马改口:“又跟王采芙姑娘不清不楚?” 刘氏点头:“不是么,那王采芙,都敢当着依婉的面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这还不算不清不楚。” 谢青枫大呼冤枉:“娘,我与王采芙姑娘,除了问好之外闲话都没说两句,她怎的就成了我的未婚妻了? 即便是依婉,我也……” 刘氏一声怒喝打断他的话:“她怎么成你的未婚妻,你不知道你来问我? 还有依婉,依婉怎么了?依婉好着呢,” 谢青枫一拍脑袋,在屋里踱步几回,很快想通了整件事情。 他对刘氏道:“娘,我跟王采芙姑娘,确实什么事儿也没有,便是与依婉…… 算了,先说王姑娘的事情。 我大约猜到,王采芙姑娘应该是对我有些好感,所以在依婉面前说了些胡话,这才生出误会来。 咱们得趁着她现在没有把话挑明,夫子也没出面,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听儿子撇清与王采芙的关系,刘氏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声问:“那要怎么解决。” “我去与夫子谈谈,请他约束王姑娘的言行,至于村里面,还希望娘能够澄清一下。 王姑娘毕竟是夫子的女儿,希望娘莫要闹得太过难看才好。” 刘氏得了满意的答案,自然也乐得帮儿子跑腿办事,便一口应承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原来,我喜欢她 “……夫子,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外面的人不明真相,所以传得有些夸张了。 我虽已让我娘去澄清谣言,但还是得与夫子、师娘来道个歉,希望你们莫要见怪。 以后我也一定会与师妹保持距离,以免再有其他流言传出。” 王夫子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他问:“青枫,你觉得采芙如何?” “夫子,我与师妹接触不多,所以对她并不了解,还请夫子见谅。” “那你,想了解吗?” “夫子,我已有了想要了解的人,所以……” 王夫子叹息一声:“既如此,我知道了。 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谢青枫离去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夫人叹息一声:“看来他们两个真是无缘呐。” 王夫子很是生气:“这是没有缘分吗? 这是人家看不上她。 你以为青枫真不知道她做的事情,那是给我留脸呢。 可她做出这样的事,我们又有什么颜面继续在谢家住下去。 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哎……” 饶是王夫人偏疼女儿,也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 半晌之后,她终于说:“老爷,不可冲动啊。 咱们现在便是厚着脸皮也只能在谢家住下去,不然,不然可怎么办呐。” “你,你去把那个逆女给我叫来,我非得骂醒她不可。” …… 这边,谢青枫回房后立刻倒在竹榻上。 他终于卸下冷静面具,任由各种情绪如野草般疯长。 依婉…… 原来,在旁人眼里,他与依婉一直是一对啊。 那依婉知道这件事吗? 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想到这儿,谢青枫立马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开始分析起依婉的想法。 假设,依婉知道别人将他们看做一对。 那从她平时与自己的相处来看,她应该是不排斥这种看法,所以才与自己来往频繁。 换句话说,她或多或少,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假设,依婉与他一样,并不知道别人的猜测。 那么之前的相处便可以用朋友关系来解释。 但她这次三四天没有过来,定然是听了王采芙的什么话,心里不舒服了。 可知道朋友有了未婚妻,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呢? 莫不是因为,她在吃醋?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通她的行为。 那吃醋的话,岂不是说明,依婉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她? 这样看来,不管怎么分析,依婉都喜欢自己啊。 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喜欢的呢。 是在最近频繁的见面时? 是在一起上山挖参时? 是送醉玲珑给自己时? 还是在街上帮她卖野鸡时? 亦或者,是在更早,自己还没有穿越来时…… “停!” 发现自己越想越远越想越偏,谢青枫连忙叫停自己的思绪。 他下地走了两圈,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他刚刚所有的设想都不一定成立。 但在心里,他早已经预设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依婉喜欢自己。 所以自己刚刚所有的设想,仿佛都只是为了证明这个答案。 想清楚这点后,谢青枫再一次倒在竹榻上。 他将手臂搭在脸上盖住眼睛,喃喃自语道:“谢青枫,依婉喜不喜欢你还不一定。 但你,这分明是已经喜欢上人家了啊。” 说完这话,屋里许久没有任何响动,只有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青枫重重的翻了个身,唾弃道:“谢青枫,你简直就是个变态,依婉才十四岁啊,你怎么可以喜欢她?” 又一会儿之后。 屋里传来低不可闻的一声辩驳:“可我,我现在也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我喜欢十四岁的依婉,这怎么能算变态,这最多算早恋吧。 且在庆朝,女孩子十四岁,都,都可以嫁人了,我只是……” 这句话之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也不知道梦里的青枫还有没有自己跟自己对话。 第一百零六章 办村学 刘氏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她便将青枫和王家姑娘没有任何关系的消息给传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澄清,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 但很快,谢家那边又出了一件事:王夫子一家从谢家搬出来了。 这事儿一出,绝大部分人瞬间都信了。 原来,自打出了“谢王即将订婚”的绯闻事件后,王夫子便自觉没脸在谢家待下去,每日在房中闭门不出,一点也没有刚来的自然坦荡。 谢青枫一看,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时间长了,他真怕夫子闷出个什么病来,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于是,他便想了个主意:在五福村开蒙学班,就请王夫子来负责蒙学班的授课事宜。 他把这主意说与李来福听,还不待他分析出个一二三来,已经洗心革面的李村长一口答应。 并且立马想办法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场地嘛,可以用我家的老宅,那边一直还没拆呢,我找几个人收拾一下,立马就能用。 谢秀才,这学堂是不是得有桌椅板凳啊? 这样,我到时候通知下去,每个要来上学的学生前几天都自带桌椅。 我再跟刘木匠他们商量一下,尽快赶制出一些桌子来。” 有了李村长的帮忙,接下来的事情便真的不用谢青枫操心了。 他不仅很快整理出办学所需的场地,不过一两天,连学生都招了二十多个。 现在可是万事俱备,只欠夫子了。 而王夫子这边,李村长也没有草率。 他提了两块腊肉两条咸鱼两包点心两包糖,带着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上了谢家门,诚意十足的请王夫子担任蒙学的夫子。 王夫子见自己能为五福村做些什么,那可真是喜出望外,一口就答应下来。 五福村的蒙学还特意选了个三天后的黄道吉日正式开学。 所谓办蒙学,不过是谢青枫为了不让王夫子颓废自责随意想的一个招儿。 但他看村里准备得如此正式,对这件事也难免上心起来。 他跟李村长了解了进度后立马重新做了调整。 先是学堂的布置。 他去李家旧宅看了看,嘱咐李村长收拾出了四间教室来。 同时又自己画了课桌椅的手稿,交给木匠去做。 再来学生这边。 李来福在村里一通吆喝,只要有人报名他就收,也没个筛选什么的,所以这工作自然得谢青枫来做。 他将这次收的学生分成两个班,五到八岁一个班,八到十四岁一个班。 同时,他还额外开了两个女班,跟男班一样按年龄分。 女夫子人选她也想好了,就请王夫人和林依婉的婶娘来。 一个教识字规矩,一个教针线活。 有了谢青枫的加入,准备工作推进的很是顺利。 就连李村长之前一直担心的女学招生问题,也没有半点阻碍。 现在大伙儿对谢青枫那是信服得很,只要他想办的事,那就没有办不成的。 招个女学生而已嘛,简单的很。 终于到了村里的学堂开学这天。 一大早,村民们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有孩子报名的送自家孩子上学,没孩子报名的也跟着去瞧个热闹。 多稀奇啊,他们村里竟然有了学堂,这可真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等到辰时一刻,李村长和王夫子合力拉开临时学堂大门口的红绸花,旁边也跟着响起炮仗声。 原来是李村长把他家过年没用完的炮仗都拿了出来,就为了庆祝学堂开学。 随着李村长的一声喊:“娃儿们,上学啦。” 背着书包拎着手袋的孩子们便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自发的排成队,井然有序的往里走。 看着这些孩子们,不少家长的眼圈都红了。 有些家长还想往里走,自然是被拦在了门外。 “我就进去瞧瞧,我还没见过我儿读书啥样呢。” “是啊,再没想过,我家臭蛋也能上学,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啊。” “村长叔,你就让我进去瞄一眼,就一眼,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动静来,可以么?” 李村长背着手站在大门口,如同一个尽职的门卫:“去去去,都家去,该干嘛干嘛。 这里面少说七八十个学生,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跟你们似的,那夫子们还怎么上课啊?” 好说歹说,总算把外面围观的人群给驱散了。 而里面的孩子们也分好了班,夫子们开始授课了。 李来福坐在院门,听着里面的朗朗书声,只觉得这一切美得都像一场梦。 他莫名有种感觉,这悦耳的读书声,会陪着五福村很久很久…… 听说村里要办学堂,且是男女生都收的学堂,林兴粮当即拍板,家里所有孩子都去上学。 他虽自己在家给孩子们做了启蒙,但他们终究没有去过学堂,去举人老爷的课堂上体验一下也好。 孙望远闻言很是羡慕:“这可真是好,家门口就有书读了。 就是不知我们这种外村来投靠的能不能也跟着去看看,哪怕不能正经上学,长长见识也行啊。” 青松此时正好在林家,跟他的好朋友贤武分享村学的进度,听了这话立马道:“孙爷爷,我哥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学习都可以去的。 哪怕年龄超过一些也没关系,只要遵守课堂纪律就好。 但低于五岁的就不行了,因为怕他们不听话在课堂上哭闹。” 这话一出,孙望远可谓是喜出望外,他当场表态也要给自家的孙子孙女都报上名。 不管这村学能办多久,他们又能学多久,好歹啊,也是上过举人老爷开的学堂了。 得,敢情孙老爷子是把这村学当成一个镀金的地方了。 林、孙两家,只有林依婉是个特例,她拒绝去学堂。 林家人也没有勉强,孩子不想去便不去。 第一天放学回家,贤武不知怎么,神策策的跑到林依婉身边说:“姐姐,你知道吗,王夫子一家搬到学堂去住了。” “嗯,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 贤武挠了挠脑袋:“然后,然后婶娘还说了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在小厨房门口蹲着的钱氏险被气死,走进来戳着他的额头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你可真是只长个头、不长脑子。 去去,出去玩去。” 待贤武走后,林依婉一脸无奈地看向钱氏:“婶娘,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与我说的。” 钱氏嘿嘿一笑:“我就是想问一下,现在你已知道青枫与那王家姑娘根本没有关系。 王夫子一家为了避嫌也从谢家搬出来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林依婉继续埋头切菜:“我也不知道啊,还没想好呢。” 钱氏看她一脸犹豫,便鼓励道:“依婉,你如果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一家都支持你。” 哪怕你抛却姑娘家的脸面不要,自己去跟青枫表明心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第一百零七章 想要却不敢要 林依婉想要做什么呢? 她想要跟谢青枫如以前一般好,并且能一直那般好,只跟他那般好。 她今年已经十四,也不算不知人事,一旦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很多事情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内心最想要的,是与谢青枫相伴终生。 可她却不敢要。 王采芙的未婚妻身份虽是骗人的,但她有些话却在林依婉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这就导致林依婉有心想要勇敢追爱,但却担心配不上所爱。 她踟躇着不敢往前走。 可她也害怕留在原地,在一段时间过后被真正的未婚妻驱逐。 但若真让她退一步,慢慢的谢青枫身边离开,她又不甘,不舍。 林依婉最后道:“婶娘,再给我一些时间吧,让我好好想想,想清楚。” 钱氏知道侄女是个心里有谱的人,便也不再操心这件事,只是问:“那今天还让贤武去谢家送饭吗? 他这刚从学堂回来,吃过饭后得抓紧时间歇个晌,下午还得继续去学堂上学呢。” 虽是问话,但钱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贤武辛苦贤武忙,最好别使唤人家跑腿。 林依婉只得道:“婶娘,我自己去,自己去,行不?” 钱氏闻言心里一乐,但面上装得正经。 “你们爱谁去谁去,关我什么事,我走啦,给你娘帮忙去了。” 林依婉无奈一笑继续干活。 行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都要面对,躲是躲不过的。 她把窦大夫的饭菜做好后送去房间。 此时窦大夫早已不是刚见面时冒着仙气儿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酱色棉布短打,躺在窗下的竹榻上拿着蒲扇扇风,如果忽略榻上的医术,那看起来真跟乡下老农无甚区别了。 见林依婉端着盘子进来,他立马双眼一亮:“我掐指一算,今儿是要吃红烧肉是吧?” “您怕不是掐指算的,是闻着味儿了吧。” 为了庆祝村学开学,一大早村长便收了三头肥猪,找村里的屠户杀了,家家户户都去买了些肉打牙祭。 如林依婉这样的小富婆,一出手便是十五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如果不是村长阻止,她是恨不得扛回来半头猪的。 十五斤五花肉,她留下五斤放在小厨房,剩下十斤送去大厨房。 这五斤五花肉都被她用糖给红烧了。 家里无论大人小孩儿,每人都能得两块儿尝尝味儿,下剩的大头都在窦大夫这边。 窦大夫被调侃也不当回事,起身走到房间的小桌边,一脸期待的坐下。 “以前从未想过,我竟会有如此馋肉的一天,说出去真是没人敢信。” 见林依婉将饭菜摆好,他这才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就这么些,够咱俩吃吗?” “我刚已经在厨房吃过了,您先吃吧,我得去给卫大夫送饭了。” 听说林依婉不陪他一起吃饭,窦大夫吃肉的兴致都少了一半。 “怎的,你又要去谢家啊,你之前不是跟谢家小子闹掰了吗,又和好啦?” 林依婉嘟囔道:“哪有闹掰,这阵子不是忙么,所以就没去送饭。 现如今贤武要上学,我就只能继续自己跑腿了。” “你个小妮子可别想着骗我,我眼睛亮着呢。”窦大夫搛了块儿肉放嘴里细细品了下:“手艺不错,不过肉还可以再炖烂糊一点儿。” 他吃了块肉,感觉补充了不少能量,便又继续叨叨:“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考虑的怎样啊。 我那小徒弟,就样貌、身段、才学、人品那都是没得挑。 我与你这样熟,也不拿假话诓你,他还是有两个缺点的。 第一,年龄略大了些,不过大些好,会疼人。 再一个,他娘是他爹的小老婆,这…这爹妈他也没得挑,你可不能因为这瞧不上他。 反正,我家子安,确实是个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夫婿。 你看看他呗,何必非在那谢家小子一棵树上吊死。” 这段时间被林依婉悉心照料着,窦大夫对她是更满意了。 真恨不得明日就将她与小徒弟送进洞房,这样一来,以后走哪儿都可以将她带着。 林依婉第一次听到窦大夫这样说难免惊慌失措,但可能是最近挺多了,如今她已是波澜不惊。 “您自个儿吃饭的时候注意些,别吃太撑了,我在井里湃了绿豆糖水,一会儿喝一碗消消暑。” “你放心,以后你若与子安闹矛盾,我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是不是他的错,我都教训他。” “大中午的,您就别让程大哥他们去树上给你粘知了,我昨儿瞧着他们,都热傻了。” “我家子安家底儿厚着呢,我与他说,以后等他成亲,定然把所有家产都交予你打理。” “我这两日又给您做了两身棉衫,已经透过水放柜子里了,午睡起来如果汗湿了记得换,今儿依悦去上学了,可没人提醒您。” “我这些年各处行走,也没少积攒宝贝,若你真能嫁于子安,我便把那些东西都留给你,如何?” “您吃完饭把碗筷放桌上就行,等我回来再收,我先走了。” “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不想再与窦大夫鸡同鸭讲下去,林依婉脚下生风,不等窦大夫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已经快走到小厨房去了。 做好心理建设后,林依婉提着篮子去了谢家。 谢家众人看到她进门时明显顿了一下。 刘氏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了上来:“依婉来给卫大夫送饭啦?” 林依婉回:“伯母,今日开始贤武要去上学,所以我就来送饭了。” “哎哎,上学好。”刘氏眼笑眉飞:“那之后还得辛苦你每日跑上两趟啦。” 她又转头对书房喊:“青枫,依婉来啦。” 林依婉还来不及阻止,书房的门已经打开,谢青枫在门后笑得如沐春风。 “依婉,你来了。” 林依婉仅看了一眼立马就错开视线,“嗯”了一声便提着食盒往书房走。 “我最近在家里忙着窦大夫的事情,村学这边却是没能帮上忙。” 谢青枫接过食盒示意她先进去:“村学办得简陋,事情也不多。 我想着等灾荒结束便在村里正经盖个村学,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你来帮忙。” “那敢情好,这下村里的孩子们有福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 他们俩默契得很,只是聊着新村学的规划。 一直到林依婉提着食盒离开,谁也没有提及这段时间发生的某些事情。 第一百零八章 再等等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的?” “别装傻。”卫子安抬手拍了一下谢青枫的肩膀道:“跟你说个事儿,我师父惦记上她了。” “咳咳咳……” 谢青枫被茶水呛住,发出震天响的咳嗽声。 他不等把气儿理顺便道:“你师父、咳、窦大夫今年,咳咳、今年都六十多了吧。 他,他……” 卫子安本来正好心给他拍背,闻言在他背上砸了一拳头。 “瞎想什么呢。 我师父是觉得林姑娘这人不错,人美心善、嘴甜手巧的,想要把她带在身边。 听说你们闹掰了,非要去林家提亲,说要把林姑娘娶来给我当媳妇儿。 这样一来林姑娘就成了他徒媳妇儿,理所应当的该跟着他老人家走。 是这么个看上。” 不料这话刚刚落音,卫子安便感觉到从身旁传来的一股危险。 他急退两步解释道:“事先声明,我可并没有看上林姑娘啊。 听说林姑娘也不愿意,都是我师父一厢情愿。 我这是把你当朋友,好心提醒你,要真喜欢人林姑娘就快些下手。 免得被人捷足先登,那你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哭了。” 谢青枫终于从咳嗽中解脱出来。 他白了一眼谢子安没再说话,而是躺在了床下的软塌上闭了眼。 再等等吧。 等他将喜欢攒的再多一些。 等依婉能分辨清楚自己的感情。 也等依婉长大…… 至于别人想要捷足先登,那也得看看他这个“好朋友”答不答应。 王采芙的出现,仿佛是突然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引起了些许波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一切好像都恢复如初,但只有当事人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林依婉开始继续给卫大夫和谢青枫送饭。 他们如常的聊天,听卫大夫讲以前看诊的事,听谢青枫说自己编的各种稀奇故事,听林依婉讲习武和做菜的心得。 只是,林依婉几乎不再与谢青枫对视。 听谢青枫说话时总是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时不时的,视线便会往谢青枫所在的方向飘去。 她会把谢青枫与她讲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然后细细品味。 她有了更多发呆的时间,也有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欢喜和忧愁。 孙氏看着女儿一天天的又开始往谢家跑,很是忧心。 可她这话又不能与旁人说,便只能等着钱氏从学堂回来后与她说。 “她婶娘,你说依婉现在这是什么想法啊。 她不是说她与谢秀才不是那样的关系么?那怎么还总去谢家? 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 钱氏心里也有跟孙氏一般的想法:“嫂子,我估计啊,依婉现在十有八九是真看上谢秀才了。 之前她那是不开窍,所以真拿人当朋友对待。 经着王家姑娘那一闹,倒是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 孙氏连连叹气:“我先时看她跟谢秀才那样,还以为两人已经好上了,没想到只是误会。 现在我以为他们没关系了吧,依婉却又看上人家了。 真是冤家哟。 弟妹,你说那谢秀才会不会,会不会也对我们依婉有些不一样啊。 如果这件事只是我家姑娘剃头担子一头热,那我可得拦着依婉些。 万万不能让她以后被人笑话。” 钱氏上哪儿知道谢青枫的打算去啊。 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嫂子,你也别太担心,我前几日与依婉聊过。 瞧她那样,估计自己都没想清楚要怎么办。 依婉你该是信得过的,她不是冲动的孩子,不会做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咱们且等着吧,先等她想清楚要怎么办。” 孙氏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声音里带了一丝哭意:“那就好,那就好。 我只盼着她一切顺遂、得偿所愿。 这孩子自小就太懂事了些,这几个月更是…… 我真是看着都心疼啊。” 钱氏又何尝不心疼这个把家里所有压力都往肩上扛的侄女。 她安慰孙氏,同样也是说服自己:“嫂子,你只看咱们依婉过去这些年的路,就知道老天爷疼她咧。 她自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漂亮,所以家里大人难免更偏疼她。 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循规蹈矩,可今年夏天突然变了样。 不仅突然有了神力还学会了赚钱。 嫂子,不是我夸张,这要没了依婉,咱家、甚至这吴福村能不能顺利度过灾荒还真不说。 所以你看,老天爷对她这般好,定然能让她心想事成。” 孙氏听她这样说完心里好像有了个指望,喃喃道:“但愿如此吧。” 第一百零九章 大哥出息啦 “爷爷,好消息,大好的消息,我哥出息啦。” 贤武冲进院子平地一声吼,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 林大山呵斥他:“都是一牛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仔细一会儿我收拾你。” 贤武调皮,自小没少被他爹打骂,此时自然也不把这话放在心里。 他吐了吐舌头冲他爹讨好一笑:“爹,我就是太高兴了么,您放心,下次不会啦。” 于氏给孙子解围:“贤武啊,你哥怎么出息啦,你给我说说看。” 见有人捧场,贤武立马窜到于氏身边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奶,我跟您说,我哥他在学堂当夫子啦。” “啊?你哥不是去上学么,怎么当夫子啦?” “奶,您别急,听我细细与您说。 我们现在不是有一个大班一个小班,但只有一个夫子么。 所以夫子给大班上课,小班就没人管;给小班上课,大班就得自己学。 夫子觉得这样也不太好,于是就想要在大班中选一个人出来,在他给大班上课时带着小班背书或者识字。 这一选,可不就选上我哥了么。 村南头七奶奶家的孙子都在县里读了五年书了,但夫子还是选了我哥,他说我哥功课扎实性子又好,带小班最合适不过。” 于氏闻言也乐了起来:“哎哟,那可真是好事,你哥当夫子啦。 菩萨保佑、祖宗保佑啊。 我得叮嘱你婶娘,给你哥做些好吃的补补。” 话题的主人公林贤文这时走了进来,他不好意思道:“奶奶,这可不算什么夫子,我只是给王夫子帮忙而已。 夫子说了,以后我就是他的助手。” “助手也好,夫子也好,都是奶奶的出息孩子。”于氏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可要多跟哥哥学习,以后啊,也给夫子当助手,好不好。” 贤文身旁身后站着的林、孙两家的孩子都很捧场:“奶奶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多跟哥哥学习。” “我也要给夫子当助手。” “我以后要当夫子,博礼弟弟(孙家二舅幼子),以后我就请你给我当助手。” “好啊好啊,那我以后也是夫子的助手了。” 门口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乐作一团。 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的林兴粮没有笑,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怅。 贤文虽不如依婉读书那般灵光,但胜在认真和踏实。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问题,这孩子说不定还能下考场试炼一番…… 可能是察觉到爷爷低落的情绪,贤文走了过来。 他站在林兴粮的身旁说:“爷爷,您以前总逼我们读书,说多读点儿书准没错。 我那时年纪小不理解,但现在已然明白了。 如果不是前面七八年的积累,王夫子又何以会让我做他的助手。 我以后定然也会继续认真读书。 读书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如果偶尔能有一些小收获,那便是值得庆祝的意外之喜。 就比如今天,您说是吗?” 林兴粮含笑轻叹:“是啊,你能想清楚,不被某些注定无法得到的东西所束缚,这便是书本给与你的最大馈赠。 说完这话他又换了个话题:“为了庆祝今天的意外之喜,你便跑一趟腿吧,去把谢屠户找来,咱家杀头猪好好热闹一番。” “啊?”林贤文瞬间变了脸:“爷爷,那倒也不至于。 我这只是当了个助手而已,如若哪天真当了夫子,再这样庆祝不迟吧。 如果,如果被旁人知道,他们定会笑话我的。” 林兴粮坚持道:“不行,当了夫子是当了夫子的庆祝,今日,我定然要杀头猪。” 见爷爷态度坚决,林贤文无奈,只得去找奶奶,希望她能帮忙劝一下。 于氏听了孙儿的话,哈哈一笑:“你爷爷逗你呢。 现在缺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猪草也不好打,我们早就寻思着要杀头猪了。 且早杀早好,晚了别家都杀猪,估计这猪肉就卖不出去了。 不过选在今日杀猪,你爷爷定是因为你的事情高兴,想要让你好好吃一顿呢。” 听了奶奶的话,林贤文这才同意去请屠户下午来杀猪。 他正准备出门,却又被叫住。 “贤文哥,今日周夫子(王夫子的夫人)教我们认了寒暑二字,我想请你帮我写张字帖,让我照着临摹可好。” 林贤文回头一看,是孙家表妹孙雪。 他有些好奇,自己与她几句话也没说过,这件事去找依婉不是更好么。 不过人家都找到他头上来了,且只是写两个字而已,他自然不会拒绝。 “只要表妹不嫌弃我的字写得不好就行。” 孙雪笑着应答:“贤文哥过谦了。 既然王夫子选表哥当助手,说明表哥在学识方面定然有过人之处。 且我不过一个初学者,佩服都来不及了,何来嫌弃一说。” 话已经说到这里,林贤文便先去书房给孙雪写字。 孙雪趁着这机会又与林贤文说了好几句话,主要是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 林贤文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出门请屠户时还顶着一张红脸。 林依婉最近在感情上开窍了,一双利眼扫过来,立马发现不对劲。 她趁着做饭的功夫问孙氏:“娘,您有没有觉得大表姐跟大哥有些不对劲儿啊。” 孙氏觉得女儿已经大了,这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便直言道:“你大舅母想让你哥做女婿,之前便说让我做媒,说我这一边是姑母一边是婶娘,再合适不过。 我却觉得正是因为姑母婶娘的身份,反而不好说亲。 就给你舅母出了个主意,日子毕竟是两个年轻人过,不如让他们先接触着。 孩子都是好孩子,只要他们彼此有意,我们做家长的自然会答应。 所以,你舅母应该是与小雪说了什么吧。” “哦,原来是这样。 可是……” 可是什么,林依婉却没说出来。 她虽不怎么喜欢孙雪,但跟她娘说的那样,日子是大哥在过,大哥如果喜欢,她自然无话好说。 且大哥还不一定能看上孙雪呢,她也不必太过忧心。 第一百一十章 听说你生气了? 自打得知孙雪有意接触大哥后,林依婉便时不时的关注着那两人。 不过三天,她就发现之前自己放心太早了。 照这情况下去,最多十天半个月的,大哥保准会沦陷。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大哥聊聊,又在想,要不要从中搞个什么破坏。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做。 毕竟自己这边还是一团乱呢,又有什么资格去指导别人的生活。 再一个,那毕竟是大哥的人生,可能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林贤文果然如林依婉所预测的那般,不到十天,就彻底沦陷了。 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这时身边出现了一个容颜姣好又崇拜他的少女,这个少女会撒娇、会卖萌、会示弱,他的一颗少男心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这不,心里已经开始惦记上人家姑娘了。 他们俩的事儿就是在长辈的默许下发生的,关系原来越近也是大家亲眼见证,所以这议亲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林孙两家口头定下了亲事,并且约定,只等灾荒结束县城开门,林家便置了聘礼请了媒人去孙家提亲。 这算是灾荒中难得的一件喜事,林孙两家都高兴了几天。 但很快,这份喜悦被村里的一起流血事件打破。 之前就说过,吴福村已经开始缺水。 现如今已经有近半年没下过雨。 用来浇灌农田菜地的细河水已经见底,有几户人家自己打的浅水井已经完全出不来水。 村里的公井用水本来就紧张,一时之间又多了些用水的人,所以这公井到下午基本就没水可以打了。 现在正是种萝卜白菜的时候,没水那些菜都种不活,种不活就意味着冬天没东西吃。 可要把公井的水拿去种菜,他们的日常生活就很难保证。 原本村里是规定,公井的水只能用来洗衣做饭,保证日常所需。 但这天李家几个小子趁着天还没亮就去公井担水浇菜地,却是被人抓了个正着。 抓到这事儿的也不是别人,就是村长的儿子李大飞。 他之前因为受伤在家里躺了不少时候,终于能起身之后,便主动领了这夜里巡逻的事。 不成想第一天到岗就抓到了偷水贼。 他指着同族的几个小子就是一通训斥。 那边也开始反驳,说就是因为李来福定了个什么破规矩,他们才没水用,不然何至于半夜担水。 总之这一来二去的,两方便吵起来了。 这边你骂他是贼,那边他骂你爹做事不过脑子。 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总之等旁人发现时,已经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了。 而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李大飞,又躺下了。 经过这一闹,缺水便成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被摆在台面上。 偷水的李家人说,他们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们家已经快断粮了,只想种些萝卜白菜,以免饿死。 关键是,快断粮的不止一家两家,最少有几十户人家,他们手里的粮食已经撑不过一个月。 这些人家,要么是因为太穷囤不起粮,要么是当初没把谢青枫和林家的话放在心上因此并没有囤粮。 现在他们只能指望着赶紧种上一茬萝卜青菜,能够勉强熬过这个冬。 要说他们错么,也只是为了活命。 要说他们没错吧,五福村家家户户的粮都不多了,只要开了这个头,家家户户都想用井水种菜。 毕竟没有谁能跟林谢两家似的,动辄上万斤的囤粮。 上百人站在公井边,大家都没说话。 也不知是谁哭出了第一声,这哭声很快被传染开,不少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再一次感觉到了灾荒带来的危险。 而且这一次的危险,比以前更甚。 之前那些灾民带来的危险,他们可以靠自己的拳头去打、可以靠地洞去躲,甚至还有如同林依婉这样的强者来帮他们扛。 可是现在面对粮食和水的问题,他们无能为力。 缺粮还好,他们背靠着尖山,再后面还有群峰山,挖野菜吃野菜啃树皮,怎么着都能活。 可没水的话,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如果不想等死,便学着外面那帮逃荒的灾民一般,拖家带口去不知在何处的目的地寻找活路。 想到此,不少人哭得更加厉害。 直到谢青枫出现。 他不再如往常一般温和又理性,只是语气森然的问了一句:“你们想死吗?” 人群一片茫然。 谢青枫又道:“想死的话随便造,不想死就省着点儿力气也省着点儿水,等天亮了想办法找活路。 没吃的就找吃的,没水就找水,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今天的偷水行为,是第一次,但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下次再被发现,直接赶出村去。 现在还惦记着种菜的,我也劝你们省省。 咱能不能在五福村活着等到那些菜长大还是个问题,可别为了那些菜,把自己眼前的活路都断了。 现在,还愿意哭的接着哭,不愿意哭的,回家睡觉、下地干活随你们乐意。” 丢下这话,谢青枫掉头就走,留下一群之前还哭天抢地的村民面面相觑…… 天亮之后。 林依婉听说谢青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青枫哥那样好性子的人,怎么会生气? 因为惦记着这个事儿,今日送饭的时间都被无意识的提前了。 她到了谢家书房,先是观察了一下谢青枫的脸色,发现一如往常。 看来至少现在没生气了。 林依婉将饭菜摆上桌后假装随意的问:“青枫哥,听说昨晚村里出事啦?” 谢青枫看了她一眼,眼里隐含笑意:“怎么,是听说我生气了,所以来打听消息?” 眼见心思被点破,她也不再隐瞒,直言道:“是啊,第一次听说你生气,所以想来问问为何。” 谢青枫支肘偏头,嘴角带了一丝不怀好意地笑:“也不算生气,应该是我一个不为人知的坏脾气吧。 不过这个坏脾气,我只打算告诉我未来的妻子。 依婉,你确定要听吗?” 没办法,看着依婉进门后自以为隐晦的担忧眼神,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林依婉听了这话,只觉“嗡”的一下,浑身血液都涌向了脑袋,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青枫的苦恼 一旁的卫子安见不得谢青枫这披着人皮的兽欺负良家女子,忍不住仗义执言。 “既然长了个人样,求你勉强做个人行么。” 谢青枫见林依婉面色绯红,也怕逗过了火,便顺势道:“好了,不开玩笑了。 依婉,你坐吧,一会儿与你说昨晚的事。” 谢青枫快速把饭吃完便挪动到了林依婉的对面坐下。 “昨晚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其实真的有些生气。 缺水的事情大家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也再三强调过现在全村人都指着公井活命,井里的水万万不能做别的用。 就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动井水,也不怪我不给他们好脸了。 我看他们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形。 正好趁着昨天的事情发通脾气,紧紧大家的皮也好。 今儿上午我已经跟各组组长说过了,让他们把可能会搬村的消息传出去。 昨儿晚上已经闹了一场,我现在又是‘怒气冲天’的状态,想必大家听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如果二十天之后还没有下雨,我们立马搬去长流村,这样还能赶在入冬之前种上一波青菜。” 听完谢青枫的话,林依婉连忙问:“那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吗?” 谢青枫指着餐桌上的一个碟子:“赛螃蟹做的不错,明天可以再做一盘。” “我与你说认真的呢。” “我也说认真的呀。” 看着谢青枫故作无辜的眼神,林依婉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拿自己逗闷子了。 他是不是…… 停! 林依婉收回即将发散的思绪,认真说道:“青枫哥,我与你说认真的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开口。” “我知道,若真有需要,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但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水,想必你也是没办法的吧。” 尽管谢青枫私心里觉得林依婉就是条人形锦鲤,那也不能真把人赶出去找水呀。 林依婉见自己真帮不上忙,略有些失望的走了。 她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缺水的事情。 为什么空间里面会没水呢? 那个田地屋舍一看就是给人住的呀,给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水? 是不是那个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关窍是她没有发现的? 可空间里面凡是能够打开翻找的地方都被她看了遍,确实没找到能存水的地方啊? 会不会…… “依婉,这是去谢家送饭回来吗?” 有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抬头一看,是王夫子与王夫人。 她颔首给两位问好:“王夫子安好、王夫人安好,我确是刚从谢家回来。 二位这是?” 王夫人道:“我们正要去青枫家借几本书。 还未谢过依婉上次送与我家的红烧肉,那味道可是新鲜又美味。 连我家老爷都说,那等味道只在京城吃过呢。 下次找着机会,说不得就要与你好生讨教一番。” 前些日子林家不是杀了头猪么,林兴粮便让大孙子给王夫子一家送了些肉去,一同送去的还有林依婉的最新拿手菜—用糖烧的红烧肉。 林依婉笑道:“王夫人客气了,不过浅薄手艺,哪值得您如此夸奖。 夫人哪日有空与我说一声,我自上门去。” 两人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 可林依婉却怎么也想不起刚刚在想什么事情。 而且,她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好像之前也发生过一般。 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 林依婉把与王夫子一家相识的过程一幕幕回忆,很快就想起,是在第一次见面时。 当时她正想着空间的事,却被一声呼救打断。 而打断后被遗忘的,正与空间变化有关。 当初空间里堂屋地上的蛇血莫名消失,她百思不得其解。 后面她用过很多种办法测试,扔了泥巴、鸡血、甚至为了还原当时的场景,她还忍着恶心又去杀了条蛇,弄了些蛇血在地上。 可那些东西都毫无变化,她头天扔进去时是怎样,第二天进去时还是怎样。 她试过所有办法,唯一没能尝试的,就是把青枫哥再弄进去一次。 会不会…… 青枫哥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那个关键所在呢? 如果那摊血迹真是因为青枫哥而消失,那有没有可能,把青枫哥弄进去之后,就能找到水呢? 林依婉抬头看向半空中泛白的太阳,又看看已经干枯开裂的稻田和路边泛黄甚至干枯的杂草,决定赌一把。 她甚至来不及将食盒送回家,立马掉头跑回了谢家。 见林依婉一脸急色的走进来,书房几人都看了过来。 “青枫哥,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很着急的事情要与你说。” 谢青枫看她都顾不上与别人打招呼,看来真是有比较着急的事情,与夫子告罪后三两步就走了出来。 带着人走到院墙边,他这才问:“有什么事吗?” 林依婉见着人才冷静下来。 她要把人带去空间,势必得先将人打晕。 想到自己出手之重,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对面之人,然后连忙将头低下。 “青枫哥,我有很紧要的话与你说,你这边忙完之后去尖山草坡一趟可以吗? 我在那里等你。” 谢青枫见她这样,心里有了个猜想,他问:“一定要现在说,不能再等等? 等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之后?” 林依婉闻言立马抬头诧异道:“啊?等那么久? 可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啊! 青枫哥,这件事真的很急,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谢青枫想了想,最终还是勉强点头:“那好吧。” 对面毕竟是心上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是一会儿,他要想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既不让依婉伤心到想要放弃,又不会快速的将两人的关系改变呢? 哎,真是苦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晕带进空间去 自从林依婉走后谢青枫便心不在焉。 他与王夫子聊了几句却答非所问,王夫人看出些许端倪,便说临时想起家里还有事儿没处理,改天再过来。 待他们二人走后,谢青枫对着书房仅剩的一人道:“子安,我临时有事得出去一趟,你自己招呼自己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回答便起身往外走。 卫子安拿着手里的医书感叹:“哎,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仿佛连魂都勾走了一……”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匆匆刚刚出门的人又匆匆折返回来。 他好奇问道:“怎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成想那人却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去了屋子里。 大约小半盏茶后房门再打开,那人换了一身衣衫,又重新出门了。 卫子安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是要去会佳人呐,所以完全不想搭理我。” 话说谢青枫这边。 自他猜到林依婉的打算后,一颗心脏便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完全没心思做其他事。 等王夫子夫妇二人好不容易离开,他是一秒也不想等,只想快些去找扰乱他心神的人。 可还不等走到门口,他便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草率。 不说准备鲜花音乐红酒、最起码得换身干净衣裳吧。 毕竟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以后的很多年,他们俩回忆往事,今天绝对是会被重复提及的一天。 为表郑重,他特意折返回去,换了身簇新的湖蓝色长袍,并且重新梳了发髻这才不急不缓的往尖山走去。 谢青枫已经有了答案,早恋就早恋吧,反正现在也没教导主任来抓,怕个甚! 此时林依婉已经在草坡等着。 她在这里等了多久便煎熬了多久。 想到一会儿要将谢青枫打晕,她便有些不舍; 但想到打晕青枫哥后,万一能在空间里有不一样的发现,她又期待起来。 可如果到最后事实证实,这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青枫哥这一顿打挨得会不会太冤枉了些,是不是还有其他更温和的办法可以用来一试? 要不去找窦大夫吧,给青枫哥下点儿迷药,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带去空间,还不用受苦。 可迷药会不会有副作用,青枫哥以前身子可不太好啊…… 就在她左右为难、纠结不时,谢青枫走了过来。 “依婉,特意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依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低头看着地上吱唔道:“青枫哥,我,我……” 谢青枫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他柔声道:“别紧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如若还没想好,那就再想想,咱们并不急于这一时。” 林依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谢青枫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坚定神色,心里还想,不过表个白而已,没有这般吓人吧。 算了,不逗她了,表白这等事情还是得男生来才好…… 他的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 颈侧一阵钝痛后,他便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林依婉一个手刀下去便立马扶住了谢青枫,让他免于摔倒。 看着肩头之人,她小声说了句“抱歉”,便将人带入了空间之中。 进了空间后她将人放在堂屋的长凳上,然后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蛇血倒在地上,接着便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半刻钟过去。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蛇血还是原来的样子,毫无反应。 林依婉枯坐无聊,便又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先是去了自己最近最常去的灶房。 一切如故,并没有任何变化。 接着她又在各个空间转了转,肉眼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她又回到了灶房,打开了宝箱。 将头放在里面乘凉的同时,考虑着要不要试试那看起来绿中泛黄的、也不知是李子还是杏儿的水果。 就在她探手准备去拿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 林依婉被意料之外的声音吓到,她想回头去看。 可扶着箱门的手却下意识的用力,这一用力险些把脑袋给关到箱子里面去。 最后是身后的人打开了宝厢门,将她解救出来。 林依婉不敢置信的发问:“青枫哥,你,你,你怎么醒了。” “嗨,小谢,想吃些什么,今天有新到的蜂蜜哦。 山竹看着也不错,要不要来一点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依婉被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吓了个激灵。 但她反应很快,立马将谢青枫拉到身后,并伸出双手拦在前面。 “谁,是谁,有本事出来说话。” 林依婉侧耳细听,屋里除了他们俩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人。 不过,很快她便听到“噗嗤”一声笑,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她缓慢的转过头,狐疑地问着身后人:“青枫哥?” 谢青枫抬起双手放在她做保护状的胳膊上,稍加用力让她将手臂放下,自己走到了她对面。 接着将一只手放在敞开的冰箱门上:“是它在说话。” 林依婉立时否认:“不可能,它又不是人,怎么会说话。” 仿佛是为了取信于人,她又道:“而且它以前也没说过话。” 这话刚落音,她立马意识到不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巴。 糟了,说漏嘴了。 这样一来,青枫哥肯定不会相信她是第一次进来这空间。 谢青枫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追问,而是道:“上次那柄匕首,便是从这里拿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青枫哥,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一二三来。 谢青枫索性将话题结接过:“我怎么知道匕首是从这里拿的? 我怎么知道这台冰箱会说话? 还是,我怎么醒来了?” 林依婉点头,又摇头,接着再点头。 脑袋经过几次晃悠下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想问什么了。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头顶传来一道熟悉、且同样满是疑惑的声音。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依婉,我们是时候来个坦白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白局 两人来到客厅。 谢青枫指着一侧的沙发道:“坐吧,咱们好生聊聊。” 尽管不是第一次坐客厅的椅子,但林依婉仍旧被它的柔软给吓了一跳。 待林依婉坐下,谢青枫又折返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出来。 他将易拉罐拉开,将其中一罐递了出去:“喝点东西,边喝边聊。” 林依婉学着他的样子,将瓶子凑到嘴边小小喝了一口,立马惊喜的眯起了眼睛。 不知这是什么,竟如此美味,她以前不知道这是可以喝的东西,竟差点儿给错过了。 可青枫哥又是如何知晓呢? 想到此,林依婉一双美目装满疑惑,看向对面已经将整个人窝进椅子的谢青枫。 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惬意,半眯着眼睛感叹道:“吹着空调喝着冷饮,这才是夏天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瞧那样子,仿佛在自家一般自在。 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完半罐饮料,谢青枫这才看向对面的人。 “依婉,你应该很好奇,我怎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 而我恰好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并且对这里都有哪些了解。 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下信息,你觉得怎样?” 林依婉呆呆的点头。 看着对面的人,她不合时宜的想到,比起以前端坐在太师椅上看书的人,她竟觉得这样斜靠在在软木椅上的人更像是谢青枫本来的样子。 谢青枫不知道她此时所想,见她点头便道:“你这样,我就当你答应咯。 为表诚意,我先来说吧。 我带有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我生活的地方与咱们现在生活的地方有很大的不一样。 这个房子,便是我上辈子的家。 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我了解这里每一个角落的情况,知道这里每一个东西的用法。 我甚至知道,你上次用的匕首,是在餐厅旁边的小房间拿到的。” 这话说完,林依婉安静许久,仿佛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半晌她才说:“我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以为这里是无主的,并不知道这里是你家。” 说最后这话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青枫仿佛对这个空间的存在一点也不好奇和吃惊。 其实早在看到那柄匕首时,便曾大致猜过这个可能性,所以这才表现得很是淡定。 他很自然的接受了林依婉的话。 然后顺着话题笑道:“其实严格来说,这里现在也不算我家了,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不过,这里有很多东西你应该都不知道用吧,不如我带你体验一下?” 谢青枫能感觉到林依婉此时的情绪很是紧绷,他想找些事情转移女孩儿的注意力。 他起身朝女孩儿招手:“走吧,我们先去看看冰箱。 现在我对那里面的各种冷饮最有兴趣。” “冰箱?” “冰箱就是用来储存食物的地方,将食物放在里面可以延长食物的保鲜期。 比如肉类,放在冷藏里面可以保鲜三到五天,如果放在冷冻里面,则可以保鲜半年甚至更长时间。 冰箱还有一个用处,可用来冻冷饮和冰激凌,炎炎夏日吃起来最是舒服。 咱们刚刚喝的饮料便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林依婉这下明白了,原来她一直使用的宝箱,便是青枫哥口中的冰箱。 “来吧,让我亲自看看,冰箱里都有些什么存货。” 谢青枫打开冰箱的冷藏区,盘点库存的时候顺便给林依婉做介绍。 “这上面的瓶瓶罐罐都是饮料,嗯,饮料就是用来喝的,跟水的功能差不多,用来解渴,但是味道更丰富。 这边是各种酒精饮料,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各种不同口味的酒。” 林依婉对放酒区着重看了一眼。 一、二、三、四…竟然有八种酒,没想到青枫哥上辈子竟然是个酒鬼。 谢青枫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酒鬼”称号,他还在翻看下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各种水果,苹果、火龙果、蜂蜜李、山竹、芒果、西柚、牛奶枣,大概就是这些了。 这里就是各种蔬菜,西蓝花、紫甘蓝、胡萝卜、玉米、铁棍山药,看着都挺新鲜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那个鸡蛋就不用说了,这个盒子里是各种肉类。 牛肉、羊肉、猪肉、鸡肉、哟,竟然还有块驴肉,这日期… 一千多年以后的,这应该是不会过期的吧?” 将冷藏一层翻着看了看,接着又去找冷冻层的东西。 “好东西还真不少啊,有了这些存货,最少够咱俩扛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这些东西应该都能吃的吧?” 谢青枫本是喃喃自语,没想到旁边的林依婉却突然接话了。 “可以吃,上面的鸡蛋还有一些我认识的菜,这些天我们都吃过的。” 谢青枫很是意外:“真的假的?” 林依婉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这里的东西够咱们一直吃下去。 青枫哥你不知道吗,这里面的东西是吃不完的。” “吃不完?” 这下轮到谢青枫不敢置信了:“怎会,怎会吃不完呢?” 林依婉摇头:“我也不知道。 反正从我给你做饭起,你吃的一部分都是从这个宝…冰箱里拿的,每次吃完了立马又会有。 便是那些没吃的东西,每隔几天也会换一轮,所以我说吃不完。” 谢青枫听完这话如遭雷击,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空间由来 谢青枫开始细细思索当初建这套房子的各项代码设置。 在他写的各条代码里面,有没有针对冰箱写过一条及时补充和定时更新的代码…… 这套房子其实不是谢青枫的家。 严格来说,这只是他在游戏里用代码写出来的一个理想中的家。 上辈子,谢青枫在读研究生时与几个室友一起合作写了个古风游戏。 写这个游戏时,主创团队每个人都曾按照自己的梦想,给自己盖了座适合游戏风格的房子。 谢青枫盖原本是想盖个古风庭院,却在构图时各种修改,结果一不小心做成了妥妥的现代风。 他是抱着真的给自己盖房子的心思来做设计。 从空间、功能、审美、动线以及后期的家庭成员发展,他全都考虑了进去,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打造出一个理想之家。 最后落地时,这套房子还被室友们好一通笑,说他也太认真了些。 但谢青枫看着房子却很是满足。 他已经将一生中最美好的心愿用这套房子表达出来,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后面因为一些原因,团队散伙,这个游戏也被卖了出去。 谢青枫舍不得删掉这座与游戏风格不相符的房子,便偷偷修改了原始数据,将这套房子在游戏中隐形了。 在此后的一两年里,谢青枫没事便会在云回家,在这个房子里到处逛逛看看。 那时的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真的走进这个亲手打造的虚拟空间,去触碰着那些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东西。 …… 再回忆起当初为这个房子画设计图、建模时的事情,谢青枫慢慢想到了很多关于这个房子的细节。 冰箱里有吃不完和吃不坏的食物,适合人体最舒适的温度和湿度,屋子里的光线,房子的隔音效果,永远不会停的水和电…… “依婉,你真的是锦鲤转世。 这样好的一套房子,竟然被你得到了! 谢谢你,实现了我的梦想,让我有机会踏足我的乌托邦。”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看到谢青枫如此情绪外放的笑容。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咧开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平日总是淡然的桃花眼里此时仿佛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驱走了所有灰暗阴霾,让他看起来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林依婉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有规律的加速,急忙挪开眼神,佯装无事。 她盯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自己心跳趋于平缓这才开口。 “青枫哥,这是你的房子。 此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定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谢青枫闻言又笑出了声:“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把这个房子物归原主。” 以他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小说和电视剧而言,这种空间类的东西应该都是认主的吧。 这个问题成功把林依婉问住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空间还给谢青枫。 “算了,咱们就别为难自己了,不如你与我说说,为什么会想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谢青枫将话题拉了回来。 提及这事,林依婉不免想到之前那重重的一个手刀,面上一片愧色。 她先道了个歉这才说起事情经过:“青枫哥,你可能不记得,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进这里来了。 上次我们在群峰山被蛇群包围,那时蛇群突然发起围攻,我怕自己护不住你,便将你打晕带进了空间。 我明明记得,我解决了蛇群带你出去时,在地上滴了蛇血,结果等我再进来时那些蛇血却没了。 我当时以为这个空间还有别人能进来,便往地上扔了一些东西做测试,结果那些东西却没能消失。 所以,我就想着把你带进来再试试,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我想着,如果你真的能引起这里的变化,说不定还能借着你的契机,让我在空间里找到水。” 谢青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被打,难怪她的动作看着那么熟练。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他先解了林依婉的第一个疑惑:“你刚刚说的消失的血迹,应该是家务清扫系统做的。 我记得这里的家务清扫系统只能被我触发。 当时我进来,触发了这个系统,所以它将地上的蛇血打扫干净了。 后面你再往地上扔东西,因为系统没被触发,所以自然无人打扫。” 见林依婉听完还是一头雾水,他便对着空气喊了句:“小胖,把客厅的地板擦一下。” “好嘞,谢哥,这就来。” 一道活泼中带着贱的男声响起,林依婉自然又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看到了更吓人的一幕。 一只铁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把嘴里衔着的抹布往地上一扔,紧接着两只前爪便按着抹布擦起地来。 谢青枫道:“这个屋子里最少应该有三个打扫卫生的,但我只记得这个的口令了。” 见林依婉目不转睛的看着机器狗擦地,谢青枫牵着她的手臂道:“走吧,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 他将人领到厨房:“这里是厨房,就跟五福村的灶房一样,是用来做饭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对你来说有意思的东西。 瞧好啦,我先给你展示第一个。” 说着,他便打开了水龙头。 毫不夸张的说,当林依婉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水时,整个人完全惊呆了。 直到几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急急道:“青枫哥,要怎么让它停下来,这多浪费啊!” 谢青枫依言将水龙头关上。 他道:“这个东西在叫水龙头,你把这个往上抬便会出水,往下压水就停了。 按照我设计这套房子的理论来说,这里的水应该是永远都用不完的。” 说完这话,谢青枫自己都惊了。 一阵大笑后拊掌自夸道:“我可真是个天才啊,当初怎么会想到不停水这个点。 有了这个水龙头,我们还怕甚! 渴不死啦!” 林依婉按照谢青枫演示的方法,小心的开了一下水龙头,见水真的“哗哗”的流出来,她立马又关上。 往复几次后,她已激动得小脸通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青枫,里面好像藏了整条银河,耀眼动人。 “青枫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得救了,五福村有救啦,我们可以不用考虑搬村的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土豆和红薯 两人一阵兴奋后,终于想到了最实际的问题 “可是,我们要怎么把这个水弄出去呢?” 林依婉看向谢青枫,谢青枫也瞪着双桃花眼看了过来。 “别看我,我是第一次醒着进来,就连自己怎么出去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水要怎么出去了。” 林依婉便与他说:“我以前进来时,在心里默念我要进来就可以了,出去时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之前也有带过一些东西,但一般都是拿在手里。 上次我带你出去时,是直接将你扛在肩上。 可我,我如果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带出去多少水啊。” 谢青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纯靠依婉一桶一桶的往外提,那她每天啥也不用干,光提水都不一定够。 关键是,这水解释不清楚来路,运水的活儿他们还得偷偷干才行啊。 “这个问题暂时先搁置,咱们先看看别的地方。” 既然说到了水,谢青枫第二个便去了仓库。 去仓库必定会路过花团锦簇的院子。 谢青枫看到了无比眼熟的醉玲珑,他明知故问:“上次送我那花,便是在这里挖的?” 林依婉见自己“偷挖”别人家的花被抓包,很是不好意思:“是,是的。 不过,我后面看了,那些花不知怎么怎的又补上了。 青枫哥,你知道吗,这里面发生了好些奇怪的事,我一直怀疑这里面还有别人能进来。” 接着,她便将自己在这里遇到的奇事一一说了出来,比如自己补种上的花、仓库里多出来的东西、外面田地里面定时翻新的农作物等等。 谢青枫心说,人没有,代码倒是有一堆。 不过这样说林依婉肯定听不懂,谢青枫便换了个说法。 “依婉,不用担心,这里除了你应该是没人能进来的。 我们那个世界科技发达,这些东西都能自己生产。” 林依婉…… 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既然这房子的主人都说没问题,那她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两人去了仓库,林依婉这回主动开口:“墙边堆的都是粮食,一部分是我在外面田里收的,另外一部分是我在城里买了放进来的。 我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里应该还有万多斤的粮食。 剩下这边的,都是莫名多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你说的自己生产的。 我不认识,便都堆在这里没动。 最近,好像有些东西不见了,我知道的就有好些绿的白的、长得像圆球一样的东西。” 听说西瓜不见了,谢青枫知道应该是被系统清理走了。 他很是惋惜了一阵。 “西瓜可是夏天的最佳伴侣,真是来晚一步啊。 没有吃到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夏天,我觉得今年都难以圆满了。” 闲话几句后他又开始翻找仓库里的袋子。 “棉花。棉花是个好东西,如果冬天县城还没开门,我们就得指着这些东西过冬了。 南瓜?冬瓜? 倒是可以扛出去做菜吃。 土豆? 土豆也是个填饱肚子的好…… 土豆?” 谢青枫手握土豆,再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要知道,庆朝可没有土豆啊! 要知道,土豆可是出了名的产量大啊! “依婉。 林依婉! 你真是条人形锦鲤啊,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谢青枫只差没激动地抱着林依婉啃两口了。 有了这些土豆,即便明年的收成不怎么好,他们也不至于被饿死啊。 甚至,他们可以试试,现在还能不能种土豆,万一能收获一波,多少人家都不用啃树皮了。 看着手里的土豆激动了一会儿,谢青枫很快又想到土豆的好兄弟--红薯。 他扔下土豆在一堆编织袋里翻找几下,很快就将红薯找了出来。 这下谢青枫完全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手土豆一手红薯冲到林依婉面前,将她紧紧把住。 “依婉,你知道吗,你是五福村的恩人。 你甚至是整个庆朝的恩人!” 林依婉被这一抱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完全听不清楚谢青枫在她耳边说什么,只能听到嗡嗡的响声。 直到谢青枫将她松开,她才慢慢恢复听力,一脸茫然地问:“青枫哥,你刚刚说什么?” 谢青枫举着手里的两个宝贝道:“这玩意儿叫土豆,它含有大量的淀粉,能为人体提供丰富的热量,并且含有多种维生素以及矿物质。 简而言之一句话,在没有大米时,它完全可以当主食。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它大约两到三个月便可以成熟,在我上辈子,土豆亩产基本在两千斤到三千斤。 这个叫红薯,可生食可熟食,它同样含有很丰富的营养,关键时候也能当主食。 且它有一个名称叫做‘催肥剂’,在猪屠宰前一个月用熟红薯喂食,催肥壮膘的效果很是惊人。 它的嫩叶人可以吃,藤蔓茎叶可以用来喂猪。 最关键的,仍旧是它的亩产。 在我上辈子,亩产四千斤是底限,高产的能到六千斤甚至八千斤。” 谢青枫的话已经说完一会儿,林依婉的嘴巴仍旧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刚刚她听到的东西,并不比她重生一事以及突然得到神秘空间带来的震撼小。 突然之间,发现了两种能够顶替大米的食物,且都是产量比大米高出几倍的食物,这不管换做谁都难以接受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青枫哥,如果有了土豆和红薯,我家人、我们五福村的人,甚至是外面那些灾民,他们是不是都不会饿死了。” 谢青枫郑重道:“我不能保证有了这两种食物后一定不会饿死人,但饿死的人一定会比以前少很多很多。 一定会!” “那就好。 那就好……” 林依婉说这话时,已经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作者题外话】:今日加更一章 求票~ 721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宝藏 新得了两种粮食,林依婉很是激动了一会儿,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青枫哥,那个什么土豆和红薯,你会种吗?” 种? 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哪里会种红薯和土豆? 谢青枫闻言瞬间头大。 他还指望这些土豆和红薯能在今年发挥作用,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人去练手、摸索出正确种植的方法。 可现如今,他要上哪里去找个会种红薯和土豆的人? 如果,能上网查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里,谢青枫眼前一亮。 以现在的情况看,冰箱和家务系统都是通电联网状态,那书房的电脑有没有可能也是联网状态呢? 谢青枫抬腿就往外跑,他兴奋道:“依婉快来,我带你去寻宝。 咱们接下来找到的,很有可能是这个屋子里最大的宝藏,比任何东西都值钱哦。” 这一嗓子立马勾起了林依婉的好奇心。 在她看来,厨房里里吃不完的食物用不完的水、院子里一株就值百两银子的醉玲珑、仓库里能亩产几千斤的粮食都是无价之宝。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些更珍贵、更值钱? 不过今天她在空间里看到的、听到的很多东西都已经颠覆了以往的认知,确是应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可能这世上真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吧。 林依婉跟在谢青枫的身后去了二楼书房。 谢青枫熟练的拉开电脑椅、开机,然后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吧,让我先试试看这台电脑能不能用。” 这话刚说完,电脑屏幕就亮了。 看着熟悉的电脑桌面,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他穿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青枫深呼吸几下,让自己躁动的心稍稍平复,然后将双手交握,活动了一下手指。 这才将手指放在鼠标上。 光标离网页图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但谢青枫却感觉自己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 点开网页后,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何种植土豆”,然后回车。 千兆的网络并没有给他过多提心吊胆的时间。 几乎是在敲下回车后,网页便随之跳转。 映入眼帘的,是满屏的土豆种植方法。 他看了一眼搜索栏下方,「千度为您找到相关结果约59,200,000个」。 随机点开一条,关于如何选择土壤、如何培育种子、如何入土栽种以及后期如何养护,都写得一清二楚。 对面的林依婉看着面无表情的谢青枫,可谓是提心吊胆。 这,这到底是有没有找到宝藏啊? “青枫哥,你……” 谢青枫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动过来。 接着林依婉便看见他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灿笑来。 “依婉,我找到了这栋房子里最值钱的宝藏了。 就是它,一台联网的电脑。” 他知道林依婉不明白电脑是什么东西,便解释道:“你可以把它当做世上最厉害的夫子,任何问题它都知道答案。 比如,我不知道该如何种土豆,只要问它,它便会告诉我土豆喜欢什么样的生长环境,该什么时候种、如何培育种子、如何移植以及后期该如何养护。 我想知道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如何修建房屋、桥梁…我想知道的任何问题,它都可以告诉我该如何做。 天呐,我简直不敢想,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农耕社会,我竟然拥有了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 我这都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这应该算是站在巨人的头顶上吧。” 林依婉听这话便犹如听天书一般。 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她却不能理解。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夫子,且如果真有,他会一点不藏私全部教给别人吗? 可能是林依婉脸上的茫然和不敢置信的神色太过明显,谢青枫又道:“依婉,电脑在我上辈子是很普遍的家电,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它的可靠程度已经经过千万人测试,你完全可以信任它。” 再一次听谢青枫提及上辈子这个词,林依婉突然想:同样都是有上辈子记忆的人,为什么两个人的上辈子竟会如此不同。 她上辈子,自己被杀,亲人被杀,估计最后所有的家人都死了。 而谢青枫的上辈子,有吃不完的东西喝不完的水,有能帮忙打扫卫生的铁狗,有什么都知道的电脑,有很多林依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甚至可能连老婆孩子都有。 这样的谢青枫,真的还能跟她有所牵连吗? 想到这儿,林依婉叹息一声,一直处于激动状态的情绪竟慢慢平复下来。 她笑道:“信,我自然信它。 有了电脑,仓库的土豆和红薯都能成功种下去。 有了这些主食,不止咱们五福村,外面不知多少人都会受益。 青枫哥,你快看看,土豆和红薯得什么时候种,这时候咱们能种下去吗?” “对,让我看看,今年咱们还能种些什么东西。 一会儿我去库房和外面的田地里再看看,找一找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物种是可以一并带出去种的。” 趁着谢青枫一边做笔记的功夫,林依婉先提前下了楼。 她得找找有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容器,可以把水运出去。 谢青枫拿着两张纸下楼时,便看到厨房和餐厅的地上放着各种容器,里面都盛满了水。 就连橱柜里的汤碗和面碗都派上了用场。 “依婉你这是?” 林依婉道:“想办法运水啊。 我想好了,现在先找东西装着,等晚上大伙儿都睡着了,我再弄出去。 到时候不管是倒去井里还是河里都可以。 这些东西装的水虽不多,但聊胜于无嘛。 等我回家后寻几个大木桶过来,那样往外云水的速度应该更快一些。” 谢青枫无言以对,这姑娘会不会太实诚了些。 他喊道:“去地下室找找吧,我记得当初建模时在地下室堆了好些不常用的东西,兴许能找到趁手的工具。” “地下室?” 林依婉停下接水的动作疑惑问道:“这里还有地下吗,我之前找过,并没有找到。” 只见谢青枫在楼梯下面的整排木饰面上用力一按,木板上竟了一张门,门后有个向下的楼梯。 谢青枫打开灯在前面带路:“之前设计的是隐形门,你应该没发现。 走吧,下去继续寻宝。”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运水 地下室的面积比楼上还要大,分别做了影音室、健身房、娱乐室,以及几个杂物间。 谢青枫在里面一顿翻找,还真找出个“好东西”来。 一个长六米、宽三米、深两米的充气游泳池。 他看着完全不合常理的泳池,心下感叹,当初自己怎么会闲着无聊想到在房子里放个这样的东西。 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地下室的东西林依婉大多不认识,在这时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跟着谢青枫转。 她见谢青枫盯着地上一大堆东西发呆,便问怎么了。 谢青枫眼神飘忽:“依婉,你把东西带出去一定要搬着吗?” 林依婉没听懂,这是个什么问题? 谢青枫指着充气泳池道:“这是个很大很大很大的容器,可以放很多水,但你肯定没办法扛起来。 所以,我也不确定这个能不能用来装水。” 林依婉思考了一下。 她带出去的东西并不多,最大的应该就是那头老虎。 那把老虎出去时,有没有扛起来? 细想了想当初的细节,但当时太过匆忙,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 她沉吟片刻道:“清风哥,不如咱拿个东西试试吧。” 正好谢青枫也想见识一下林依婉是怎样进出空间的,便道:“那你试试呗。” 他这话刚落音,林依婉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地上好大一堆塑料,正是那个还没有展开的游泳池。 他还来不及感叹两句,林依婉却突然又凭空出现了。 这人一进来便兴奋道:“青枫哥,没问题,我刚刚只是扶着这堆东西想着要带它走,果真就出去了。” 谢青枫……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穿越剧里还带了些许玄幻戏码。 紧接着,林依婉再一次当着他的面上演玄幻戏码。 她先是带着没充气的泳池消失不见,不过几息之后,她的声音便从外面的院子里传了来。 “青枫哥快上来,与我说说这东西要怎么装水。” 原来林依婉是看着这堆东西太大不好运上楼,便先带着它出了空间,然后又去了院子。 早先林依婉便发现了,她进空间时,心里想着哪个地方便能直接去那里。 但出去却是不行,从哪里进来的,出去时只能在原地。 谢青枫扛着充气电泵上来,将泳池大致展开后便将四个充气泵接上。 他道:“等着这东西慢慢变大就行,现在我要找些水管来给泳池放水。” 这些事情仍旧只能谢青枫去办。 林依婉便坐在台阶上,看着如同一滩烂泥的东西慢慢变大,逐渐变成了一个深坑。 谢青枫忙活近半个时辰,终于找了十来根水管套在龙头上扔进泳池,然后开始蓄水。 他此时已经累个半死,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感叹:“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想过泳池用水问题呢。 随便写个代码,一键蓄水不行么? 还是太年轻不敢想啊。” 只恨当时他不知道自己这套房子里的东西有一天竟都能变成真的。 要不然,随便在房子底下埋座金山银山或者铁矿煤矿什么的,那也够他飞黄腾达了。 林依婉看了看天色问:“青枫哥,这水什么时候能装满,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谢青枫勾头看了水池里面的情况,预估了个时间:“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装满。” 林依婉判断了一下时间,转头说道:“那咱们先出去吧,一会儿我估摸着时间进来把水关了,等晚上就把这水弄出去。 我看这一池水挺不少,今晚弄个三四次,想必细河里的水就够大家明天浇地的。” 说到这儿她很是开心,客观道:“只要持续有水往外运,咱们肯定能坚持到下雨。” 谢青枫深深的看了林依婉一眼,将情绪都藏在心里,嘴上表现得云淡风轻。 “运水这事儿我帮不上忙,那就辛苦你啦。”无名英雄。 谢青枫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出空间。 并没什么感觉,就像是电脑切换壁纸一样,忽然之间,周边的画面的都变了个样。 出了空间,谢青枫道:“种土豆的事情我再好好想想,看要怎样安排最为稳妥。 等我想好便告诉你,别太挂心。” 林依婉点头:“青枫哥,你也别太操心,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呢。” 谢青枫也同意这话,他发自肺腑的感叹:“是啊,因为有你,一切都在变好。 依婉,拥有你是五福村最大的福气。”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林依婉不免又有些害羞。 她低声说了句“明明你才是五福村的福气”便掉头走了。 谢青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一身因为干活已经皱巴的长袍,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下午这一趟,也不知是亏了还是赚了。 臆想中的早恋没了,但却间接得到了一个可以称作粗壮的金手指。 这笔账,还真不好算啊。 不过,好在是有了这根金手指后,他跟依婉接下来的接触一定会更多,倒也不担心未来女朋友会在半路被人截胡。 谢青枫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确定林依婉差不多已经下山后他才动身回家去, 从始至终,他们俩谁也没有叮嘱对方要记得保守秘密,也没有问对方任何有关上辈子的事情。 但他们却很自然的接受了对方的秘密,并且做好了保密的准备。 尽管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遇事不明搞迷信 “依婉丫头,这是从山上回来呢。” “是啊,吴奶奶,您这是忙什么呢?” “正准备给你送点儿苦珠豆腐(橡子豆腐),今儿下午刚做出来的,还热乎呢。” “吴奶奶,您可别,留着自家吃就是,我们家也捡了苦珠呢。” “你家捡的是你家的,我送的是我的心意,这又不相关。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别推来推去了,丢人。 你拿着,我这还得去给谢秀才送点儿吃的,别耽误功夫。” 林依婉推脱不过,只得接下刘奶奶给的豆腐。 她拿着豆腐没走多远,又被孙婶婶叫住。 “依婉,这些天我家大胖带着弟弟妹妹捡了不少蘑菇,我正想去你家给你送点儿呢。 可巧遇上你,你就自己拿回去吧。” “孙婶儿,你家留着自己吃就是,我家今秋也捡了不少蘑菇,够吃的。” “你外公外婆一家都来了,还有窦大夫卫大夫那么些人,哪里就够吃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婶儿客气啥。” 一番推搡之后,她手里又多了包干蘑菇。 不过是从尖山脚下走回家的功夫,便有四个人给林依婉塞了东西。 从林依婉熟练拒绝又无奈接受的动作来看,这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打封村以后,虽说各家的粮食都紧张,但林依婉却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村里各个人家送来的吃食。 她虽每次都推拒,但能成功拒收的可能性并不大。 回家后,她将东西交给孙氏。 孙氏看着篮子里的苦珠豆腐有些语塞。 “你吴奶奶啊,听说家里粮食都快见底了,还这么惦记别人干什么。” 话里虽是抱怨,但孙氏心里却难免有些开心。 她女儿为村里做的事情,大伙儿都记在心里呢,所以不管家里得了些什么吃的东西,都上赶着为女儿送来一份。 林依婉听说吴奶奶家里粮食快见底,却并不似以前听说这种消息时的忧心。 青枫哥说了,他会尽快把土豆种下去,争取在年前收获第一批土豆。 只要有东西能产出来,总是会有希望的。 林依婉与孙氏闲话几句,无非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之类鼓励的话,让她娘不必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忧,总会有办法,事情肯定会往好的一面发展。 林依婉这话倒也不算假话。 今晚,险些断流的细河突然有了新的水源。 林依婉将空间里的超大泳池运到河床上,几个排水口一开,水便争先恐后的朝细河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泳池的水排空,她便又回去空间重新蓄水。 蓄水半个时辰,放水半个时辰,林依婉就这样循环往复的捣腾,一晚上往外运了四回水。 已经见底的细河自然没有被灌满,但肉眼可见的,水位已经上涨不少。 看着即将破晓的天空,林依婉将泳池往空间一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补觉去了。 今天林依婉起得格外晚,甚至都耽误了窦大夫的早餐。 这把窦大夫给急得呀,还以为是林依婉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结果一把脉,啥事儿没有。 林依婉也只是说困,昨晚没睡好。 窦大夫找不到别的原因,暂时便信了这话。 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林依婉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而且还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眼下都已经有了浅青色的痕迹。 窦大夫为此很是苦恼,都恨不得回药芦去翻阅典籍找寻原因了。 这丫头,从脉象上看起来随时能上山打虎,可为什么总是一副萎靡神色呢? 此时与窦大夫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五福村的村民们。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细河里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此前都已经无水可用,可突然之间一夜醒来,这细河里突然有了几寸深的水。 而且这水仿佛是用不完一般,每日傍晚见底了,第二天一早醒来仍旧会有昨日那般多的水。 如果说是地底下渗出来的水,可村里的公井以及私人家里的浅水井却一如往常,并没有多出来的水。 这真是奇哉怪也。 一般来说,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大伙儿就喜欢搞迷信。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村里几个老人带头拜起各路菩萨来。 “定是菩萨保佑啊,菩萨心慈好善,特意赐了救命的水,不至于让我们干渴而死。” 接着又有人拜起祖宗来。 “幸得祖先保佑啊,当初风水先生就说我家祖坟选的好,正好是雨泽之地,若葬于此处可保后代绝不受旱灾之困。” 还有人在拜土地庙。 “定是土地公显灵了。 我们逢年过节时给的供奉他老人家满意的咧,所以舍不得我们走,想办法给我们送来了活命的水。” 一时之间,村里拜什么的都有。 幸好,大伙儿你信你的,我拜我的,虽偶有口角,但大体还算是彼此尊重,没有有因这事儿爆发出比较大的矛盾。 可能是信仰之力无穷,最近大伙儿的精神面貌都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自认为得了菩萨/祖宗/土地公等各非人类人群的保佑,定然能安全度过此次灾荒,因此连自怨自艾的人都少了。 这天,林依婉来谢家送饭。 卫大夫不在,他带着几个村民去寻草药了。 谢青枫见没有外人在场,便毫无顾忌的调侃:“哟,我们的送水女菩萨来啦。” 林依婉脸上一红,羞赫道:“青枫哥,别人瞎起哄就算了,你别乱讲。” “我哪有乱讲,你敢说那水不是你送的?” 林依婉简直不想搭理面前这人。 她算是发现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青枫哥在她面前再也不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时不时总喜欢耍个赖或者嘴欠几句。 为了防止这人越说越投入,她连忙换了话题。 “青枫哥,你那个种土豆的事情,计划得怎么样了?” 提及正事,谢青枫收了笑闹神色,正经道:“我已经选好了地方,也与几个组长商量过了,明天就开始。 我与他们说,这是你在群峰山找到的东西,吃了一下觉得味道尚可。因为见产量不错便决定试种。 种植方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你记得这套说词,别到时候穿帮了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种土豆 “青枫哥,这土豆明明是你发现的,你为何要推说是我呢?” 如果真的能如青枫哥所说,土豆生长周期短、产量高、且还能当主食,那这定然是个能留名于世的机会,青枫哥为何要将如此好的机会让给她? 谢青枫嘴唇轻弯,悠悠道:“是在你的空间里发现的土豆,所以这功劳自然是你的。 我只是占了多一段记忆的便宜,认出了土豆而已,实则什么也没做。” “可我也一样什么也没做啊,而且那并不是我的空间,明明是你的家。 再者说,如果没有你,那些土豆便只能在仓库堆着,可能实在没东西吃时,我会想着试一试它能不能吃。 但也有可能,他们会跟那些西瓜一样,到了时间就被清理走,我甚至都不知道那里曾经出现过什么。 青枫哥,这是你的功劳,我不能抢。” 林依婉情绪有些激动。 她不想欠谢青枫什么东西,她希望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这样一来,等她自觉自己能够配上谢青枫了,她才有那个资格去告白、去争取两人之间更亲近的关系。 如果一旦两人之间有了利益牵扯,她总觉得不纯粹了。 谢青枫仍旧淡定,他一本正经道:“依婉,其实将这个事情放在你身上也有我的私心。 待灾荒解决,我定是回书院读书继续科举的。 发现一个新的农作物对我而言没有帮助,甚至对我的文名还会有一定影响。 别人可能会说,我这人根本没有用心读书,要不然怎么会去研究什么种地的事情。 所以,你若能将这件事担下,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对于读书、科举、文名这些东西林依婉一概不知,她狐疑道:“真的,你没骗我?” 谢青枫信誓旦旦地点头回答:“好端端的我骗你作甚。 再说了,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看着谢青枫一脸诚挚的表情,林依婉只能选择相信他。 谢青枫趁热打铁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要想好该如何与你家人说,千万别说漏嘴了。 对了,你一会儿记得在尖山上找个山洞,把仓库里的土豆都放那儿,明儿我便要带人去担回来。” 说及正事,林依婉也不再纠结其他:“好的,下午我便去藏土豆。” 仓库里约有一万斤土豆,谢青枫计划将这些土豆都用上,大约能种五十亩左右。 他已经在网上看过,有专家(砖家)说南方在十月也是可以种土豆的,因为冬日温暖,气温不会太低,土豆照样可以生长。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再搭个简易大棚,木棍打底草席遮挡,如果温度过低就在棚里烧些柴火升温。 不知这种大棚的效果如何,但反正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折腾一番。 如果种不成倒也没什么,但如果真能种出来,在明年二三月青黄不接时,难说不是保命的粮食。 且有了这一批土豆出来,明年便是想要扩大规模各处去种,也不用再担心种子的问题。 谢青枫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既决定要种土豆,虽消息还没散出去,但计划表已经做出来了。 何人负责土地的翻整和清理,何人负责土豆的催化和薯种培育,何人负责柴火收集,何人又负责大棚的搭建,他已经分得清楚明白。 并且每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理想完成时间以及极限完成时间他都有标注出来。 此后,他只需要按照这张表去检查各项工作进度,如有延误便按照人员分工表追责到人就行。 经过这几个月的积累,谢青枫在五福村的威望还是很足的。 他说要种土豆,大伙儿毫无疑异,只问自己需要干什么,根本不问这土豆是什么,种来又要做什么用。 于是,五福村的土豆种植事业便在此时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 当大伙儿得知这上万斤的土豆种子,都是林依婉在群峰山挖了,一点一点攒下来时,村里人都赞她大义。 之前谢青枫与大家说明要种土豆时,是给大家展示过土豆的吃法的。 不管是放在饭里一起蒸,放在水里煮,放在火里烤、亦或是像寻常菜那般炒着吃,都是可以的。 在现在这种粮食短缺的时候,林依婉竟然将上万斤土豆直接献与村里做种,大家都感激涕零。 因而,上赶着要去林家送吃食的人就更多了…… 这头谢青枫手里虽然有种土豆的方法,但却不能拿出来,于是只能身先士卒带着大家去“摸索”。 比如为何想到可以种土豆呢,因为无意间发现土豆发芽了,便决定种上看能不能成活。 为何决定现在种土豆呢,因为已经被逼到绝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决定一试。 当然,为了保守起见,还是要搭个棚子遮一下风雨,于是这棚种植的理由也有了。 最近这些时日,谢青枫每天都想着编各种故事,据他估算,这些天的脑力运转应该不比他高考那一年少。 哎,只希望这样费力耕种的土豆,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吧。 【作者题外话】:加更章节,求票 722留(如果有后期追更的朋友,票票麻烦投在最新章节呀~) 第一百二十章 自打开始种土豆,谢青枫就变成了早出晚归的作息。 他虽不需要凡事亲力亲为,但各项事情少不了让他把关,因此几乎整天都呆在地里。 村里赶时间忙农活时,大伙儿都是争分夺秒,连回家都是家人送来田里吃的。 谢家也不例外,早早就将谢青枫以及他几个叔伯兄弟的饭食都送了过来。 本就天热没甚胃口,再加上家里的饭菜一贯的难吃,谢青枫看着碗里的糙米饭便觉得难以下咽。 可他身边的堂哥掀开碗盖却是一脸惊喜:“哇,今日竟然有干饭吃,还有两片腊肉,这可真是久违了。” 旁边几人听堂哥这样说,立马投来羡艳目光。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干饭吃,看来谢家家底比他们想象的还厚啊… 其实谢家也在控制每日的粮食消耗了。 他家是村里第一批屯粮的人家,谢青枫手里有钱,买粮也不手软。 再加上吴掌柜和府城余家大公子送的粮食,他家囤的粮算是村里最多的。 可难就难在,他家的人口也多得紧,近四十口人,且青壮年占一大部分,若真敞开吃,再多的粮也是不够吃的。 谢青枫其实早已发现,自打秋收结束后,家里女人都不再吃干粮,而男人们最近这一个月也开始吃稀饭。 就这样,仓库里的粮食还是肉眼可见的在减少。 似他们家这样仓库里的粮食还能吃几个月的,都算是好的了。 今天一起干活儿的人,有不少都是喝稀粥,粥里干净得能照见人影的那种。 想起现状,谢青枫叹息一声。 只希望快些下雨吧,现在细河里虽有依婉运来的水,但着实不够村里那么多户人家敞开了用。 若下了雨,管它萝卜青菜什么的,到处都种上,冬日里好歹还有一口吃的啊。 他将碗里的饭菜分出去大半后,自己硬着头皮吃了两口。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吃了一段时间林家的饭菜,自家的饭菜更难以下口了。 中午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一下午他都惦记着林依婉…的手艺。 可能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半下午时,林依婉跟在她娘和婶娘身后,担着担子过来了。 钱氏出声招呼大家:“天热的咧,大伙儿快过来喝完绿豆水,半上午就在井里湃着,这时候已经冰凉了。” 此时正是热的时候,大伙儿见林家几人担了好几个桶子过来,便知她们是做了充足准备,也不再客气,干完手里的活儿便围了过来。 这些绿豆林依婉事先放在空间的冰箱冻过,很容易就煮开了花,她将绿豆在锅里熬了一个多时辰,都煮出沙才用白糖调味,然后放在井里湃着。 刚刚出门时,林依婉又偷偷从空间弄了冰块放在里面,所以这依婉绿豆水喝下去,确实舒爽。 “好喝,这味道,便是城里摆茶水摊子的人,也做不出来啊。” “我之前总听我爷说,羡慕兴粮爷爷家的好茶饭,我还想说难不成是因为兴粮爷爷家顿顿吃肉,所以我爷才羡慕。 现下算是知道了,原来光绿豆水这一样,味道就能差这么多。” “三河家的,我们这些人,这一餐得吃你家不少绿豆吧,真是过意不去,多谢啦。” 钱氏拿着大勺儿给人分绿豆水:“好喝就多喝些。 你们这么辛苦为村里种土豆,吃我家几碗绿豆水算什么。 我家依婉说了,改明儿她给大伙儿做冰凉粉吃。 我跟你们说,那才是真正好吃的东西呢。” 当初林二川、林三河两兄弟去附近镇上屯粮,结果去晚一步,粮食都被人买走了,只剩不少杂粮。 他们兄弟二人便空手而归。 后面林依婉说管它粗粮杂粮,都买回来再说,所以那些没人买的黄豆、绿豆、豌豆之类的杂粮,好些都被搬回了林家。 现如今家里至少堆着几千斤杂粮,光凭他家自己,吃个几年也吃不完。 所以林依婉说要给村里种土豆的人煮绿豆水解暑,孙钱二人不仅不反对,还挽着袖子便上来帮忙。 这边林依婉端了碗绿豆水,给在树下歇荫的谢青枫送去。 “青枫哥,我瞧着你脸色有些泛白,是不是天儿太热要中暑了啊?” 谢青枫接过绿豆水一口气喝完这才说话:“没中暑,就是中午没吃饱,饿了。 这下总算是活过来了。” 林依婉听说他中午没吃饱,顿时有些担忧:“那你还能扛住吗? 我不知道你中午没吃好,也没给你带什么吃的东西来。 要不我去空间给你拿些水果来吃?” 不过林依婉如此忧心,主要是对面这人的面色实在有些吓人。 一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平日里嫣红的唇色此时已经有些发青,再配上恹恹的表情,看着就像生病了一般。 谢青枫看了看周围,无奈笑道:“依婉,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没那么娇弱的。 且你就算把水果拿出来我也不敢吃啊。” 但在林依婉这里,谢青枫就是需要她细心去呵护的对象,这种担忧仿佛与生俱来,无法控制。 “可是你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你又吃不惯你家里的饭菜,晚上岂不是还得饿肚子。 要不这样吧,一会儿你找个机会去槐树坡那儿等我,我跟我娘她们把东西送回家便去找你。 我带你去空间吃些东西,再乘会儿凉。” 林依婉眼里的心疼、担忧和焦虑无法遮掩,全都被谢青枫看了去。 她却毫无察觉,仍在不停催促:“你就答应吧。 放心,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谢青枫怕自己在冲动之下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来,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旁边聚堆喝绿豆水的人群。 他装作无可奈何,小声道:“好好好,答应你,一会儿就去槐树坡那里找你。” 林依婉见他答应便不再多说,转身回了孙氏那边。 如果此时她回头去看,定能看到谢青枫掩饰不住的甜笑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林家准备的绿豆水份量很多,在这一块儿干活的大几十人都喝了个饱。 大家笑说,有了肚子里这些甜水打底,今天绝对能干到天黑去。 谢青枫则是趁着他们说笑的功夫,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雨了 林依婉到槐树坡时,谢青枫已经在了。 她二话不说先带着人进了空间。 “青枫哥,你先去沙发上躺着休息,我去冰箱给你拿些吃的。 一会儿我再回家烙几个饼,你在身上带着,留着晚上吃吧。” 想到林依婉做的肉饼那个香味和口感,谢青枫顿时馋涎欲滴。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饼了啊,不过… “依婉,你可以直接在这里做饼啊,为什么要回家去。 我记得这里的厨具调料应该都够吧。” 林依婉闻言很是诧异:“这里没有灶啊,怎么做饼?” 谢青枫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没教她用过燃气灶,不知这姑娘看到燃气灶后又是何等意外的表情,不过一猜便知,定是可爱的紧。 想到这里,谢青枫顿时来了精神,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依婉,我教你用这里的灶。” 其实这个灶真不用教,毕竟把开关一转就行。 但谢青枫偏不,仅一个燃气灶和吸油烟机的使用方法,他就说了不下五分钟。 看着女孩眼里的好奇、惊喜和崇拜,他只觉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说完这个还不算,他又把厨房里所有的锅都翻了出来,一一说明用途。 他对锅不甚了解,说了没几分钟便没话了,于是他他又想去翻调料。 幸好被林依婉拦下:“青枫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先做些东西给你吃吧,你刚教我的那些东西我也得消化一下不是。” 想起刚刚已经耽误了小半个小时,谢青枫只能作罢。 他遗憾道:“那就下次吧,下次我找个宽裕的时间,将这套房子各处的用途好好与你说上一说。 你也不要做饼了,发面估计都得不少时间。 我瞧瞧冰箱里有什么吃的东西,随便做些就行。” 最后还是吃的饼。 谢青枫在冷冻层找了手抓饼出来,林依婉嫌吃手抓饼太简单,切了新鲜牛肉做馅儿,将饼皮团吧团吧,还是变成了馅饼。 准备工作做完,林依婉站在灶前,开了最小火慢慢煎饼。 谢青枫倚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莫名觉得这一幕很是眼熟,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 仔细搜寻记忆才发现,这一幕不曾发生过,但在他设计这套房子时曾想象过很多次。 他曾幻想,如果他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心爱的人在这个厨房里为自己操心和忙碌,该是何等幸福的事。 他所期待的幸福,在另一个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了…… “饼煎好啦,我第一次用这个火做饼,可能没有掌握好火候。 青枫哥你尝尝味道,看行不行。” 谢青枫接过饼咬了一口,赞许道:“嗯,很好吃。” 林依婉闻言放松一笑:“那就好,你拿着这饼去沙发上吃吧。 我去把剩下的几个饼也做了,你吃两个,剩下的带在身上留着晚上吃。” 说完,她便又去灶前忙碌。 谢青枫倚在门框将饼吃了,又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依婉马上要将剩下的几个饼做完,他才离开。 从这一天开始,半下午的这一餐便成了固定的环节。 有时候林依婉会去给种土豆的人送些东西吃,有时候是村里别的人去送。 但林依婉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去槐树坡,然后在那里带上谢青枫一起进空间。 不过几天时间,林依婉已经学会了煎牛排、蒸海鲜、煮泡面和烤披萨等等一系列现代饮食。 而谢青枫作为指导者兼见证者,同时又成了唯一的受益者,直呼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该考虑减肥的事情了。 身为厨师的林依婉,自然也没少吃。 自打学会在空间开火以后,家里的饭菜她几乎已经不吃了。 一则是想给家里省点儿,二嘛,则是因为空间里的东西确实外面的要好吃很多。 不说别的,光是那个米饭她就能光口吃三碗。 但她却不知,她不吃东西这件事,可是把一些人给愁坏了。 “窦大夫您是不知,那丫头先前每餐能吃两海碗饭,后面慢慢变成一海碗、又变成一饭碗。 我见她人还挺好,只以为她是饭量恢复正常了。 没想到最近这些天,一天竟是连一碗饭都吃不下,精神也不好了,眼下的乌青是越来越严重。 您说这可怎么是好啊?” 自打林依婉的精神变差以后,窦大夫每日都给她把脉。 每天的把脉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就“事实”而言,林依婉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 这就是医者最担心的情况——他们检查不出问题来。 这可把窦大夫给急得呀,都不准卫子安去谢家躲清静了。 每日抓着徒弟一通忙,要么翻阅他们带来的各种医书,要么回忆之前看的种种病症,试图在这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依婉对此一无所知。 她忙着去空间运水、忙着惦记土豆的种植进度、忙着探索空间的各种新奇事物、忙着开发各种新菜谱喂养谢青枫、抽空还得忙着补觉,真分不出太多闲心来。 直到十月中旬的一个晚上。 林依婉如往常一般从空间往外运水,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撕破夜幕,照亮了大地。 紧接着雷声轰鸣而至,伴随着雷声出现的还有豆大的雨滴。 一滴、两滴、三滴,慢慢的雨滴连成线。 林依婉完全忽视了雨滴砸在身上的痛,只抬头看着暗黑夜色喃喃道:“下雨了。” 在雨里淋了一会儿,直到浑身浇透她才反应过来般,惊叫着去收泳池。 与此同时,整个五福村都被这一声雷给惊醒了,本想翻个身继续睡,但雨滴落下的声音却彻底驱散了他们的睡眠。 他们起身后鞋都来不及穿,拔腿就往雨里冲去。 “下雨啦,下雨啦。” “老天爷开眼啦,这些是真的下雨了。” “老天爷保佑啊,我们五福村有救啦,我们再不用拖家带口去逃荒啦。” “下雨啦,我明天就要去种萝卜、种白菜,把我家能重种的地都种上,这下不会饿死啦。” 大家在雨里欢呼、狂奔、拥抱,然后抱头痛哭。 下雨了,这下是真的有活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城门 暴雨下了一夜,雨水滋润了干枯的田地,同时也给五福村带来了生的希望。 一场秋雨过后,温度急速下降,大部分人都添了衣。 不过降温也不影响大伙儿的热情。 一大早的,大家扛着锄头都下地了。 个个都说要把家里的菜地全都种满,他们既然能在旱灾中撑到下雨,就绝不能饿死在灾荒后的冬天。 谢青枫看着泥泞的村道却有些愁眉不展。 下雨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这意味着他们又能在五福村多呆一段时间,甚至能一直等到灾荒彻底结束。 但是对于外面那些逃荒的灾民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他们一路逃荒而来,半路遇雨却没有片瓦遮身,没有厚衣保暖,该如何熬过即将到来的冬季。 如果他们自觉熬不过,会不会破罐子破摔,想要拖着别人一起下水? 看来现在还不到放松警惕的时候,他还得叮嘱村口的岗哨,加强防卫才好。 自打有了这个想法,谢青枫接连几日都出现在村口的岗哨亭。 但经过几天的观察,谢青枫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灾民不仅没有**,甚至连数量都越来越少,到这两天,甚至一个灾民都看不到了。 谢青枫怀疑,外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 最理想的情况便是南方已经有人去稳住大局,将灾荒的源头控制住。 没有灾民往外流窜后,各地衙门慢慢也能发挥作用,管制辖区范围内的灾民。 又等了一天,官道上还是没有看到灾民,谢青枫便决定出村一探究竟。 以防万一,他让林依婉带着窦大夫的四个护卫一起出发。 如果外面有情况,他们有足够的情况可以自保。 如果真的开了城门,他们也能打探一些消息带回来。 自打林依婉出村,好些人连干活儿的心思都没了,都在村门口等着消息。 慢慢的,村口的人越来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急躁。 谢青枫不得不出声安抚他们:“他们越晚回来,就说明开城门的概率越大。 如果真的半道儿遇到情况,他们掉头回来的话,这会儿早就该到了。” 大伙儿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便又继续耐心等着。 半晌午时,林依婉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林依婉知道大伙儿最想听什么,隔老远就在喊:“开城门了,官府已经在安置流民了,灾荒结束了。” 经她这么一喊,人群里立马爆出叫好声。 大家欢欣鼓舞,激动的心情一点也不亚于下雨那天晚上。 待大伙儿高兴了一阵,林依婉这才将她去县城打听到的情况一一说明。 “从咱们村里往县城走,这好几里地都没有一个灾民了。 县城门也已经开了,现在出城容易,但进城比较难。 要么有户籍文书能够证明是城里人,要么有房契地契能够证明在城里有产业才能进城。 我也进城去看了,虽说开了城门,但铺子大多还没开门。 特别是粮店,门口围了好些人,但粮店伙计说,他们库里早就没粮了,得等府城那边送粮过来才能开门。 我听说城门前天就开了,官府也已经出面安置灾民。 东城、北城门口各有一个灾民安置点,南城门口有两个,现在灾民基本都在那儿了。 官府也说了,明天开始就会有平价粮买,各家凭户籍证明去排队,每一户可买半斗米。 城外的人在城门口排队就行。” 林依婉打听的消息很是齐全。 大伙儿最关心的灾民、粮食和城里的情况她都有打听到。 听说明天可以去买粮,不少人都喜极而泣。 “这下灾荒是真过去了,我信了,我真信了。” “总算是等到这天啦,今儿晚上我就去排队买粮。” “半斗米虽不多,但多少也是个希望啊,再等城里米行一开门,就都好啦,真好啦。” “买,今儿晚上咱们全村人都去买米去。” 最近接连而至的好消息,让五福村的村民们脸都要笑酸了。 今儿听说城门已开,不少人都吵嚷着要杀鸡宰猪的,吃点儿荤腥庆祝一下。 “我家那头猪眼瞅着都二百多斤了,今儿先杀我家的。” “一头猪哪够,把我家的也杀了,不等过年了,今天就是过年!” “今天可不就是过年么,过了今天,灾民、干旱、封城、缺粮,这些事儿都统统翻篇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说得好,今儿过年,吃好喝好,我家非得买它十斤肉吃个痛快才是。” 大伙儿说得正热闹,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村长李来福用长棍挑着一挂鞭子走了过来,在爆竹声里大喊:“过年啦,放炮驱邪崇啦。” 不懂事的小孩子们听到吃肉、放炮、过年这些词儿,也跟着拍手欢呼:“过年啦,过年啦,新的一年到来啦,祝您事事如意步步高。” 孩子们的快乐是最能感染人的。 随着他们这一闹腾,大点儿的孩子们也跟着闹腾起来。 一时间五福村的上空全是欢声笑语。 不多时,人群散去。 刚刚的欢声笑语很快被鸡鸣狗叫和猪吼声取代。 紧接着,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开始飘起炊烟,厨房也跟着热闹起来。 林家。 林家人口多,本想着自己杀头猪好生庆祝一下,今日吃肉吃个痛快。 不想谢青枫让弟弟送信儿来,说他家今天会宰一头猪,一会儿给林家送半边过来,让他们且等等。 青松这话一出,林家众人立马齐刷刷的看向林依婉,似是让她拿主意。 林依婉没想到谢青枫会这样做,一时也有些懵。 不过她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驳回,先是点头应下了这半头猪,然后与家人道:“奶,那您一会儿记得给谢家送银子去啊。 先把钱给人送去了,如果他们不收钱,咱也不收那半头猪。” 林依婉这一出手,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 现在大伙儿倒是不好猜她与谢青枫的关系了。 不过说来,自打王采芙那一闹后,大家都看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了。 要说他们没啥,但走得很是亲近。 要说他们有啥,但两人又坦荡的很。 真是雾里看花,越看越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窦大夫走了 谢家的猪是最先杀的。 他家倒也简单,一头猪,一分两半,杀猪的活儿便结束了。 谢屠户便直奔下一家,他今日可忙呢,最少得杀五头猪。 林贤文带着弟弟们把猪肉搬了回来,接下来便是女人的天下了。 孙氏当主厨统管全盘,林依婉第一个被分得任务。 “依婉,我将最好的五花肉都分你,今天你便负责烧红烧肉。 最少保证每人半斤的量,行不?” 林依婉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听说每人有半斤红烧肉吃,贤武几个都不念叨着要去看杀猪的热闹了,围在林依婉腿边寸步不离。 “姐姐,我给你烧火,准保不耽误你烧肉。” “姐姐,我给你打扇,绝不让你热着。” “姐姐,我给你跑腿拿东西,绝不让你耽误一点儿功夫。” “姐姐,我,我,我给你试味,绝不让红烧肉的味道出差错。” 为了能在今天中午吃到红烧肉,他们也是拼了。 林依婉去做红烧肉了,这边孙氏又安排炖肘子、捏肉丸子、炼猪油、炖猪蹄、炸酥肉,切肉片…… 瞧那架势,是要在这一餐就把半头猪给嚯嚯了。 好一通忙活后,空气中已经满是肉香,炖的、炸的、煮的、炒的,种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哪个菜的香味。 林依婉在炖肉时还偷摸着进了一趟空间,把谢青枫放在地下室的白酒开了一箱,将酒平均倒在自己带进来的两个陶罐里。 开饭前,她使唤贤武跑腿,将一罐酒送去了谢家,自己拿了另一罐酒去堂屋。 “爷爷,这是封城之前我在城里买来的好酒,本来是想着藏起来过年喝。 今日高兴,索性开了吧。” “哈哈,好!” 平日喜怒不行于色的林兴粮放生笑道:“开了! 我先时还想着今天这一餐饭没有酒,注定是憾事,不想我孙女早就准备啊。 来,拿杯子给大家把酒倒上。” 待林依婉将酒倒好,林兴粮端着杯子道:“上天垂帘,让咱们这些人安然度过饥荒,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碰一杯吧。” 大伙儿便都端着杯子喝起来。 “好酒。” “好酒!” 窦大夫跟林三河同时感叹出声。 林三河只是出于习惯,每次喝酒他都会这么说一声。 而窦大夫则是因为真的品出了味道。 “酒香突出、芬芳细腻、入口柔和顺滑不刺激、回味悠长,果然好酒。” 在座之人只听窦大夫这评语便觉得高端,连忙砸吧两下嘴想要细品一下味道。 林三河与众不同,他端着酒杯细嗅,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果然是好酒,连酒杯都变香了。” “空杯留香,也是判定好酒的一个方法。”窦大夫轻嗅了一下酒杯,回头问:“丫头,你这酒是在哪里买的,回头给我多买些。 我往日喝的酒与这一比,跟潲水也没什两样。” 林依婉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便在地下室摸出几瓶酒来,就得到了窦大夫如此高的评价。 窦大夫不都给皇上看过病么,以他的性格,皇宫里的琼浆玉液应该也没少喝吧,怎么对这酒的评级这么高。 林依婉正一边懊悔一边想答案,那边林三河开口了。 “窦大夫,您老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人,想必美酒没少喝,怎会对这酒评价这般高。 这酒,真有这么好啊?” 窦大夫点头:“那是自然。这世上的美酒,老夫不说全部喝过,至少也有八成,确实都不如这酒美味。” “窦大夫,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您啊,就是,您有没有跟皇帝老爷吃过饭啊。” “自是吃过的。” 林三河听了这答案,立马抱着酒坛子凑到窦大夫身边给他倒酒,说话也恭敬地很。 “窦大夫,那我就是想问问啊,皇帝老爷每餐都吃些什么啊。 我听戏文里唱,他每餐都吃山珍海味、鲍参翅肚的,是这样吗?” “那不至于,这么吃谁的身体能受得了啊,皇帝也一样吃米吃菜,只是比寻常人家精细一些,比如说……” 幸亏有林三河在一旁打岔,窦大夫没有再追问这坛酒的出处。 不然以窦大夫的眼界,她估计很难忽悠过去。 不过这事儿也给她提了个醒,以后空间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往外拿,不然,说不定就会招来什么祸事。 许是这酒好,又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中午这一餐饭吃完,喝酒的人几乎各个都醉醺醺的。 林依婉想着窦大夫的性子,决定一会儿还是要去跟谢青枫套套招,商量一下说辞。 不成想,她这边碗还没洗完,窦大夫就要走了。 林依婉忙擦了手问:“怎么这么匆忙,中午吃饭时都没说起呢。 现在就走?好歹给我些时间做点干粮在路上吃啊。” 卫子安道:“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 南边出事了,师父必须得赶紧过去一趟。 林姑娘,这些日子叨扰了,以后寻得机会,我定然上门答谢。” 林依婉连连摆手:“这是哪里话。 窦大夫和您先后救了我爷爷、我爹和我,这段时间您也救了周边不知道多人,该是我们谢谢您和窦大夫才是。 卫大夫您先收拾东西吧,我叫了我娘,看能不能做些吃食出来你们带着路上吃。 娘,婶娘,快来帮忙,窦大夫和卫大夫要走了,咱们做些东西给他们路上吃。” 钱氏闻言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怎的了,怎么突然要走啊,这样着急。” “婶娘,别问,也别留,快来给我帮忙。” 幸得窦大夫来时带的东西多,一通收拾下来花了小半个时辰,这时厨房里也做了些东西出来。 “窦大夫,这里头有酱饼和肉饼,还有今中午我新做的肉酱,煮的二十个鸡蛋,您路上带着吃。 这个包袱里,是我看天气降温给您做的两套厚衣裳,您给带着,万一路上愣了可以换。 还有这个,您上次找我要的东西,我放在这个瓷瓶里了,不知道能放多久,您上马车后记得处理。” 窦大夫收到前两包东西还笑眯眯的,但当接过第三个瓷瓶时,顿时皱了眉头。 “你这丫头,你……” “窦大夫,您都要走了就别骂我了。 我怕疼,所以没给多少,但想着应该是够用的。 如果实在不够,您办完事儿了再来就是。” 窦大夫深深看了林依婉一眼,只留下一句“保重”便上了不知何时停在院外的马车。 【作者题外话】:加更一章,求票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猜测 窦大夫上车后便取出细白瓷瓶在手里轻抚。 卫子安自小学医,嗅觉灵敏异于常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师父,这瓷瓶里是?” “如你所猜的那般,是依婉的血。” 这话证实了卫子安的猜想,他皱着眉头道:“师父,你该不会是仗着救命之恩跟林姑娘说什么了吧?” 窦大夫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师父我是这么没道德的人吗?” 卫子安心说:挟恩图报的事情,您以前可没少做。 兴许是想到了过往,窦大夫难得有些心虚,他清了清喉咙道:“那也要看是对谁。 我怎会跟林丫头提出这等要求? 是之前我看她切菜时,开玩笑般说过,若她哪次不小心切破了手一定要叫我去,别浪费了那些血。 我要拿来研究研究,因为我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体质特殊之人。 所以……” 所以这丫头,在他临行前,划破自己的手指,放了半瓷瓶的血给他做研究。 窦大夫握紧手里的瓷瓶,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青枫,我已找到后半辈子养老的地方了。” 这种情形下,不用问卫子安也能猜到,师父选的地方定然是五福村,或者说是有林依婉的地方。 他对此无异议,只希望下次师父来时,青枫与林姑娘已成好事。 不然,估计他的耳朵就该起茧子了。 …… 谢青枫正坐在空间的沙发上吃冰激凌,突然听到林依婉在厨房说窦大夫走了。 “窦大夫走了?那子安是不是也跟他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卫大夫也跟着一起走了,就今天下午的事。 卫大夫说是南边出了很重要的事,他们必须得走。” “南边出事跟大夫……” 话没说完谢青枫便从沙发上跳起冲到厨房门口,神色紧张地问:“你确定子安是这么说的?” 林依婉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么说的,青枫哥,你怎么了?” 谢青枫将手里的冰激凌随手放下,在餐厅里来回踱步。 “子安这话定是说给我听的,他应该是知道我能猜到答案,所以我的猜测应该不是疑心生鬼。 南边,应该是起瘟疫了。” 听到“瘟疫”二字,林依婉顿时浑身脱力,手里的锅铲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她背靠冰箱才能勉力站着,胆颤心惊地问:“瘟疫?怎么会呢?” 谢青枫拍了拍林依婉的肩以示安慰,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温和。 “南边出事,需要大夫,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是某个大人物生病了,急需窦大夫医治,可这种情况可以直说,也可以不说,没必要留下一句’南边出事了‘。 第二便是大规模的生病,需得有窦大夫这样的名医坐镇方能解决。 而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子安匆忙留下这话,定是知道你会告诉我。 他是希望我能早做提防,以免南边的瘟疫传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谢青枫分析的有理有据,林依婉不自觉的便信了大半。 她问:“可是,瘟疫,我们能拿瘟疫有什么办法。 自古以来,遇上瘟疫便只有等死。” 在林依婉心里,瘟疫几乎与死划上了等号。 五福村都是逃难而来,但大伙儿要么逃旱灾、要么逃洪灾、甚至逃兵灾,可从没听过逃病灾的。 因为那逃无可逃。 提到瘟疫,谢青枫内心的恐惧其实不比别人少。 这是在古代,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生素,一个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人命,更何况是瘟疫。 但他更知道,正是因为在古代,所以朝廷不可信,官府衙门不可信,唯有自己才靠得住。 如同上次靠自己化解灾荒带来的种种麻烦一样,这次的瘟疫也只能靠他自己。 他将这话说与依婉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依婉,瘟疫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瘟疫一定有个传染途径,只要能找到这个途径并且阻断它,咱们就能全身而退。 就跟这次灾荒一般,之前大家都说活没活路了,但现在回过头来看,咱们村在这场灾荒里只死了两个人。 且这两个人还不是死于天灾,而是人祸。 由此可见,天灾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只要咱们不慌不换,正面积极的应对,定能找到办法觉得的。 你说是不是。” 听了谢青枫的分析,林依婉也跟着镇定下来。 “是,青枫哥,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首先咱们自己不能慌了阵脚。 沉着冷静的面对问题,总能解决的。” “没错,对于即将到来的瘟疫,咱们要在战略上藐视它,在战术上重视它。 总之,抱着必胜的决心,做好最充分的防护工作,咱们肯定能赢。” “是的,肯定能赢,咱们挺过了灾荒,又扛过了瘟疫,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说是吧,青枫哥。” 两人相互鼓劲儿,彼此打气,这一番对话下来,两人竟都稳住了情绪。 谢青枫开始想起应对的方法:“瘟疫只是我的猜想,现在还不宜告诉大家,这件事咱俩做到心里有数就好。 再一个,咱们得时刻注意外边的消息,以便做出应对。 封村的事情也有必要继续维持着,在形式还没有明朗之前,大家都要尽量减少跟外面的接触。 一会儿我上网查查,先大概找一下旱灾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瘟疫以及大致的应对方法……” 他正说着,林依婉突然问道:“青枫哥,你说,咱们这个空间,最多能装多少人。 能装得下五福村所有人吗? 如果装不下那么多,我家里人和你家里人呢? 如果瘟疫真的来了,而咱们又没有任何办法解决,那我们可不可以暂时先躲在这里面?” 这话倒是给了谢青枫一条新的思路。 “照理来说,这个空间应该是没有人数限制的,至于能呆多长时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得先试试。 如果这个空间真的能长时间容纳多人,那即便瘟疫真的来了,咱也不必过于担忧。 因为这空间就是我们的退路,是我们的保障。”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眼睛一亮。 只要能在紧要关头确保家人健康,他们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继续封村 如果说之前在空间里谢青枫所说的一切只是猜测,那当林依婉回家看到窦大夫留给她的东西时,这份猜测便有八/九分可信了。 窦大夫留下了一堆药丸,同时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在信里,他叮嘱林依婉要好生吃饭好生睡觉,注意照顾好自己,南方情况未明,不要外出,不要接触陌生人,想办法继续封村,如遇突发状况记得服用黑色瓶子里的药丸,同时叮嘱她,不要将这封信给旁人看,信里的消息也不要告诉旁人。 这封信显然是仓促写就,窦大夫的字迹非常潦草。 林依婉将信看过后心情颇有些沉重。 瘟疫,可能真的要来了。 她只希望窦大夫去了那等危险之地能够保重自身,然后快些将瘟疫解决掉。 林依婉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将窦大夫的信给谢青枫看了。 谢青枫看过信后心里一沉,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他只要求保留村口的岗哨,每日都要有人在村口值班,外人不得随意进入村子。 谢青枫没有对这件事做过多解释,但好在村民们都很配合,让值班就值班,让在隔离室见客就在隔离室见客。 其实谢青枫自己也明白,这种情形不能持续太久,时间久了大家肯定会有意见,但他希望最起码能坚持到,南边有准确消息传来。 虽说外面的灾荒已经差不多解决,但五福村还过着半封村的生活。 除了每日出去排队买粮的村民,其他人都在村里忙着种菜。 五福村的这股种菜热潮还是起源于谢青枫。 他为了能让大家安心呆在村里,便想着拿种菜赚钱的事情吊着大伙儿。 他找来了各组组长开会。 “今年本就欠收,再加上囤粮一事,想必大伙儿兜里都不剩下几个钱了。 现如今开了城门,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咱们也该想着该如何赚钱了。 我如今倒是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洛县虽不大,但里面也住着几万人,这几万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没田没地,吃喝全靠买。 咱虽没有粮食卖给他们,但咱们可以种菜去卖啊。 冬日里常见的萝卜白菜就不说了,咱可以像种土豆那般,用大棚来种些冬日里不常见的各种绿叶菜。 我还是那句话,种不成最多浪费些气力,但万一成功,咱们这个冬日的花销可就有指望了。 如果种得好,咱们不止可以去洛县卖嘛,周边的城镇,都可以去卖。” 大伙儿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们还赞谢青枫有远见。 “怪不得谢秀才你之前不肯随意让外面人进来,估摸着就是为了保护这种菜的事情不被旁人知晓吧。 咱周边可那么多村子呢,要别的村都跟着种菜了,咱这菜还能卖给谁去。” “是啊,还有那大棚种菜的法子,可是万万不能被别人知晓,不然咱今冬可就真没活路了。” “我的话放在这里了,咱村里人的嘴可得闭紧一点儿,如果往外透露个消息什么的,那就是我的仇人,我非砸了他家不可。” “就是,一会儿咱们必须得跟各组组长说清楚,现在外面的灾荒没了,各家收留的亲戚也该送回家了。 咱们得等他们走了才开始种菜。” “难怪之前种土豆的事情谢秀才不准我们张扬,敢情就是防着他们呢吧。” “谢秀才可不愧是读书人,想的就是比咱们深远。” 大家自己脑补一通后,都觉得谢青枫实在是太为五福村着想,那他们也不能拉胯。 不过两三天,各家就把投奔而来的亲戚送回去了,专心致志的种起菜来。 这下他们都自觉地很,如果真有亲戚朋友找上门,绝不往村里带,有事一律在村口说清楚。 而且为了防止个别不自觉的人家,村民们又自发加强了村口的巡逻。 且为了防止如同李氏吃里扒外的事情再度上演,他们甚至要求,在年前各家女眷都不能回娘家去,真有事的话,拖乡亲们带个口信就行。 这项规定在谢青枫看来有些矫枉过正,但村里绝大部分人竟都默许了。 对于农村人来说,赚钱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在灾荒过后的当口。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赚钱的机会,那是决不允许有人来搞破坏的。 这样一来,谢青枫的封村目的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 村里人制定的规矩甚至比谢青枫之前所设想的还要严格许多,这下他可以稍稍放心了。 现在,唯一在村里留下的外人只有王夫子一家。 本来县城开门之后王夫子是可以搬回家去的,但一则外面现根本买不着粮食,二则县学还在放假中,他们回去也无事可做,便留在五福村继续负责村学之事。 王夫子能够留下来,对于五福村来说实属意外之喜。 现在村民们是恨不得家里孩子能够多读书,最好能够读成谢青枫那个样子,文能考取功名,武能领人御敌,闲时能张口吟诗,关键时刻能想办法带领全村一起赚钱。 所以,对于王夫子一家能够留下来,他们是真的开心。 五福村的村民们最近可谓是走路都带风。 没有任何人员折损、平安的度过灾荒,地里种的菜很快就能换成钱,孩子们也都坐到学堂去读书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甚至比灾荒之前更好,他们自然是满心欢喜。 可生活往往就是这么充满戏剧化。 经常在你觉得最有希望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哀叹命运不公。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贼匪入村 寂静的夜里,五福村陷入沉睡,除了偶有一两声狗吠,整个乡村寂静无声。 “杀人啦!” 突然,不知谁家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响彻整个山村。 林依婉被这凄厉叫声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拔腿就往外跑。 跑到院子里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爷爷奶奶,娘,婶娘,你们带着弟弟妹妹们赶紧先躲起来。 我先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她跑到了院外一看,村南的入口竟然冒气了火光,定是那边出了问题。 往南边走了不过几步,又听到了那边传来几声惨叫。 她拔腿就往那边跑,但还不等她跑到,拐个弯便看到几个男人手持棍棒正在踹村长家的院门。 林依婉见状二话不说,立马飞奔过去,几脚将他们踢翻在地。 这时村长一家人听到动静正好开门出来,林依婉道:“大飞哥,找根绳子把他们绑起来,问问是从哪里来的人。” 说完这话,她继续往南边跑跑去。 在路上遇到几个乡邻,拎着棍棒都在往南边赶。 他们以为是灾民又一次袭村,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那些人不好好在县城门口等救济,往咱们村里瞎跑什么。” “干他娘的,竟然来咱们五福村撒野,今天我定叫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冲啊,兄弟们,咱们护村队练了那么长时间,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林依婉一路跑一路打,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人根本就不像灾民。 灾民只为一口粮食,如果真的半夜进村,更多可能会选择偷粮食。 但这些人则是明目张胆的抢,且凡出手必伤人。 因着这些贼人好些已经冲进了院子,饶是林依婉有着以一当百的实力,也只能一户一户的去抓人,这进度自然就慢了。 好在护村队那边很快反应过来。 谢青枫快速集结了近三百号人。 分了三十人去正村口守着,一百人拉起警戒线,将目前还没有进贼的地方保护起来。 剩下的人,六到八人为一队,凡是进了贼人的人家,一户户去清理。 他叮嘱大伙儿,在帮人的时候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林依婉是所有人之中速度最快的,她最先到达了村南,见好些贼人扛着东西想往外跑,她立马抄近道堵住了出口。 几十个贼人扛着胜利的果实,眼看就要跑了出去,半路却被人堵了道,自然是想要尽快摆平拦路人。 当他们走进,借着月色看清林依婉的容貌后,顿时露出淫笑:“哟,好标志的小娘子,这是想跟哥哥一起……” 这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地上。 林依婉收回脚,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人,对着其他人道:“伤了我们村里人,还想到带着我们的粮食走,做梦。” “呵,我不仅要抢你们的粮食,我连你的人都要一起抢走。”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来,将肩头扛着的两袋粮食往地上一放,就朝林依婉扑了过来。 林依婉不躲不闪,对着他便冲了过去。 只见她一个鹞子翻身便绕到男人的侧面,接着一脚下去,将那人踢了个狗吃屎。 她像是笃定那人已经没了任何威胁,捏着拳头便朝其他人冲了过去。 林依婉还没有跟着四个暗卫习武时,光靠一身蛮力便能打了三元村两百多号壮汉。 现在,村口这些人虽有些拳脚功夫,但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他们散落在村里的各个院子,兴许林依婉还要花些时间。 但他们既然敢凑到一起,那就免不得要被林依婉一锅端了。 不过小半盏茶时间,林依婉便将几十人全部打倒,并且将南边的出口堵住。 渐渐的,又有一些贼人从村里跑了出来,应该是被护村队给撵出来的。 他们拼命往村口逃窜,眼看前方就是活路,脚下动作不免更快了些。 可他们不知,林依婉手持木棍,怒容满面的堵在出口,显然是一个人也不准备放走的。 大约两刻钟后,护村队和林依婉前后夹击,将所有的贼人悉数拿下。 经过清点,发现这伙人竟然有一百一十三人。 不过,此时谁也没有心思审问这些贼人。 因为村里死人了。 最先叫出声给村里预警的,是给林依婉送豆腐的吴奶奶家。 贼人第一个进的便是吴奶奶家,他们抓了吴奶奶便逼迫她交出粮食。 吴奶奶说家里已经断粮,贼人以为她撒谎,便直接拿着棒子敲断了她的一条腿。 接着又抓来吴奶奶家的小孙子,说不交出粮食下一棍子打的就是小孙子。 吴奶奶说家里是真的没粮了,她家每天半夜便去城门口排队,便是为了买半斗粮。 贼人不信,举着棒子就要去打小孙子,吴奶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拖着断腿便扑了过去将小孙子护在身下。 那一棒子便落在了她的头上,鲜血立马喷涌而出。 吴奶奶的儿媳见状实在忍不住,便高呼一声“杀人了”。 在这一声呼喊后,她也当场丧命。 吴奶奶是一个寡母带着儿子,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长大娶了媳妇儿,不想才成亲几年,儿子就没了。 她家便只剩下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孙子。 经过今晚,这家便只剩下一个被吴奶奶死死护在怀里的小孙子。 今晚除了吴奶奶家,还有另外四户人家也死了人,受伤流血的更是不在少数。 各组组长将自己组里的情况理清楚汇报给谢青枫时,几乎各个都咬牙切齿。 他们五福村,在没有任何人员折损的情况下扛过了灾荒,赶走了流民,等来了雨水。 结果却在刚刚撤防后,被一伙贼人冲了村,伤了三十六个,死了七个,死者中最小的一个不过才三岁。 乡亲们群情激奋,纷纷叫嚷着要杀了那些贼人给乡亲们报仇。 “谢秀才,杀了那些贼人,我们要为吴婶、为胖虎、为那些死了的、伤了的乡亲们报仇。” “对,杀了他们,不能让乡亲们白白丧命。” “那些没良心的畜生,如果只是抢粮食就算了,可他们怎么,怎么敢…… 胖虎才三岁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眠之夜 自打得知吴奶奶死后,林依婉便拔出了许久不用的匕首。 她看着谢青枫,仿佛就等一声令下,她便要拿着匕首将那些贼人挨个儿斩杀。 谢青枫看着这群人简直头大。 灾荒之前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现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虽说不用担心他们以后被欺负,但真的很怕他们把牢底坐穿。 还有她…… 谢青枫看向满脸杀气的林依婉,和她手里的匕首,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正色道:“乡亲们,现在已经不是闹灾荒那会儿了,若有匪患伤人,自有官府替咱们做主。 咱们不是官差,没有断案的权利,更没有取人性命的资格。 从现在开始,咱们的态度得端正过来,不能凡事只想着自己用拳头解决。 若你们总这样想,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衙门去,到时候可是没有后悔药吃,听见没。”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是胖虎爹,他红肿着眼睛,悲怆道:“那,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谢秀才,我家小胖虎才三岁啊,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却不能给他报仇。 我得把仇人送去官府,还不知道官府会怎么判,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死。 也许那人家里有关系,走后门就给放了。 也许那人判个十年八年,然后等到下一个天下大赦,他就出来了。 我家小胖虎死了,那人却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凭什么啊? 谢秀才,天底下没我这样当爹的啊。” 说着,那男人便蹲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一个成年男人如此不顾形象的大哭,可以想见他到底有多伤心。 谢青枫能理解他,正是因为理解他,所以才为难。 犹豫半晌,他最终选择了退让:“今晚抓到的那些贼人一会儿都送去晒场。 你们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的,今晚都说了吧,记得把人带走躲到一边去说。 明天一早,把剩下的贼人送去官府。”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让他们趁着今晚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胖虎的爹听了这话立马抬起头来:“谢秀才,你是说……” 谢青枫转过身背对他,面无表情道:“我什么也没说。 现在,家里有人受伤的赶紧回去看看,如果情况严重就抬着去村口等,一会儿我会安排几辆骡车去县城门口,等城门一开立马进城看病。 剩下家里没出事的,就去给进了贼的人家帮忙,都别在这里站着了。” 他将人打发走了,本想跟林依婉说上两句,劝一劝她。 不想那姑娘也跟着人潮一起走了,看那样子,估计是准备着和大伙儿一起去报仇。 谢青枫叹息一声,只能叫了几个组长去审问那些贼人,看能不能问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一夜对五福村而言是难眠的夜。 这一夜,贼匪冲进了村,抢了粮食伤了人,虽说最后贼匪被一个不差的抓住了,可却有好些人因此受伤,更有七人因此丧命,自此天人永隔。 天蒙蒙亮时,五福村走出失去了八辆骡车和牛车,带着二十二个伤得比较严重的人去县城等着开城门看病。 为了防止在路上再遇到贼匪,由林依婉带队,领着一百个护村队的壮汉将八辆车围在中间。 而村里此时也是严防死守,凡是能进人的地方都派了人看守。 林依婉出村时还想着她只有两张房契,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带着那么些人进城。 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分批进城,或者她进去请个大夫到城门口来给大伙儿看伤。 可很快,她就无暇再想这些事。 因为她看到前方的官道上躺着几个人。 不知生死。 林依婉叫停了骡车,让护村队的人拿好家伙将车队团团围住,然后自己一个人上前查看。 与她一起出来的林二川不放心,非跟了上来。 等父女二人走到那几人身边,林二川顿时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将女儿揽入怀里。 “依婉,别看,吓人。” 林依婉目力惊人,其实比她爹更早看清楚那几人的样子。 几人的身上脸上都是血,与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样貌。 其中一人的脑袋应该是经过钝物重击,整个后脑勺都没了,旁边满是血浆。 不用查探便知,已经死透了。 林二川坚持将女儿送回了人群,然后叫了几个喜欢窜村的人过去认人。 大约一刻钟之后,他们回来了,每个人的眼眶都是通红。 林二川语带更咽:“是三元村的人,已经没气儿了。 在他们的身下还死死的护着小半袋粮食。 我猜着,定是昨晚进咱们村的那伙贼人干的。” 昨晚谢青枫便审过那些人,据交代,他们是从云山县大凉山的贼匪,平日里就靠抢夺来往商队过活。 但今夏因为灾荒,路上根本找不到商队。 他们山寨已经揭不开锅,山寨老大便带着他们去梁城投靠朋友,一路上抢些农民的粮食过活。 他们从云山县一路抢过来,原本只有二百人的队伍,一路扩张到此,竟然已经有了上千人。 他们沿途过来,不进城镇,见村就抢,抢完就走。 此前从未失手,没想到竟栽在了五福村。 林依婉想到今早出来时从谢青枫那里听到的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她有想过周边的村庄可能也会被抢,那些村子没有护村队,定然会比五福村更惨。 但当她真的亲眼见到这副景象,还是无法接受。 此刻,她真恨不得立马冲回村去,将那些贼匪统统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五福村的人听了林二川的话一阵沉默,最后不知是谁说:“你们先进城去吧。我去三元村报个信儿,最少也让他们的家里人过来把尸首殓了。” 林二川咬牙点头,带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进城,倒是没再见到其他人。 但散落在地上随处可见的粮食、衣被等东西,让他们轻易猜出,这定是贼匪们抢劫过后逃跑时留下来的东西。 五福村的车队走到城门口时,已经有好些骡车牛车在这里等着,车上躺着的,无一不是伤患。 林二川穿过凌乱停放的车群,走到前面打听消息:“老乡,我问一下,这都到时间了,怎么还没开城门啊?” 站在最前排的人兴许是半夜就来了,此时眼里已布满血丝,他哑着嗓子道:“之前官差来开了条缝,看到外面这情形,问了下情况便说要进城去请示上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城门。” 【作者题外话】:新鲜出炉的加更章,作者(理直气壮的)求票~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无辜枉死之人报仇 城门不开,大伙儿都只能在外等着。 趁这机会,五福村的人跟旁边等着的人打探消息。 这可真是不问不知道,原来外面等着的这些人,竟来自县城西北十几个村。 有些村是上半夜就被抢了,五福村算是这些人里最晚被抢的一个。 看来那些贼匪是沿着官道一路抢了过去。 在五福村的车队到了没多久,后面又来了一伙人,林二川认出了他们,是长福村的,五福村往北走六里地便是长福村。 看来五福村并不是那帮贼匪的最后一站,不知后面还有多少遭殃的村子。 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就在大家等不及准备去敲城门时,城门开了。 县丞带着城里十来个大夫出来了。 在县丞身后还有几十个衙役,他们各个扛着桌椅板凳,看来是准备在城门口摆个简易诊堂。 果然,县丞先是义正严词的谴责了那群贼匪的所作所为,然后便请大家在城门右侧排队看诊。 并表示此次看诊及抓药的所有费用全部由县衙来承担。 但县丞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要如何处置那些贼匪。 眼看着县丞安抚了乡民后,毫不停留便进了城,林依婉便知道县衙应该是不会有所作为了。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闷,有些涩,有些心痛,但唯独没有失望,因为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洛县的县令并不是不好,相反,自他上任以后,还得到了不少百姓的赞赏。 在老百姓看来,一个不鱼肉百姓的县令就是个好官,如果他偶尔还能惩恶扬善,那就是青天了。 洛县的现任县令就是这样的“青天”。 可林依婉觉得衙门不该是这样的,青天也不该是这样的。 她又看向那些捂着伤口哀嚎的病人,想必他们跟自己的想法也是一样吧。 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们,他们若跟上辈子的自己一样死后成了鬼,难道不希望官府能够恪尽职守,将那些贼匪捉拿归案给他们报仇吗? 如果官府不作为,那是不是得有人挺身而出…… 想到这儿,林依婉深吸一口气,与她爹打了声招呼后先回村去了。 谢青枫正在村口跟值守的人交代些琐事,看到她一个人面色凌然的回来了,还以为是进城看病的那些人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迎了上去。 林依婉看到他后眸色一动,摇头道:“青枫哥,那些伤患都好。 县里出面找了大夫来,在城门口给各村的伤患看病,还说不要诊费和药费。 我看那边无事,就先回来了。” 她最先看到谢青枫时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但谢青枫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将人拉到一边,问她怎么了。 林依婉将头低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青枫哥,我没事,可能是一晚上没睡有些累了。” 谢青枫不用猜也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有心事。 他耐心劝说道:“依婉,事情闷在心里不仅解决不了,反而会将人闷出病来。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兴许能给你一些建议呢。” 林依婉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苦涩与不舍。 她静默的看了许久,最后眼神一冷,仿佛做了什么决断。 她转开眼,用略显苍白的嘴唇说出饱含杀意的话语:“我要追上去,杀了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谢青枫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他顾不得场合,抓住林依婉的胳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要追上去,杀了那些贼匪,为昨晚和之前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林依婉再次看过来的眼神已是一片冷漠:“青枫哥,我想你可能会拦着我,因为你与我的想法不同。 你觉得我们没有审判权,我们应该相信官府,我们不能手染鲜血。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并不觉得官府能让我们依靠。 我也不觉得我没有资格替枉死的人杀掉那些恶贯满盈的贼匪。 不然,那些无辜受死的人看着他们的仇人,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这种苦,我要帮他们报仇,让他们安心去投胎。” 石火电光间,谢青枫眼前一亮,终于想明白了最近困扰着他的问题。 林依婉应该是重生的。 她因为某种原因身死,然后重新活了过来。 重来一次的她做出了改变,扭转了上辈子的局面,同时因缘际会获得了神秘空间。 这样一来,她突然的性情大变就能解释的通。 她刚刚说的那些死去的人无法报仇的事,应该也是她上辈子死后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感同身受。 想通这点后,谢青枫感觉自己的嘴巴仿佛被胶水粘住,完全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林依婉见他长久的没说话,便将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冷声道:“青枫哥,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你饱读诗书,我粗鄙不堪。 你博闻多识,我孤陋寡闻。 你心怀良善,但我却满腹血腥。 我注定是配不上你的、配不上和你做朋友的。 今日这事本不该告诉你,可是你问我,我便没能忍住全说了出来。 可能吓着你了,实在抱歉。 我该走了,你将我刚刚说的话忘了吧,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说完这话,林依婉不再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谢青枫却再一次拉住她的手:“依婉,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想听听我准备说些什么吗?” 刚刚这一番话已经耗尽林依婉所有的勇气,她再没力气看向无缘的心仪之人,低着头道:“青枫哥,很抱歉,我……” “那群贼匪少说还有八九百人,单凭你一人之力很难解决,你不准备听听我的建议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林依婉听到这话,立马诧异的抬起头来。 她一脸疑惑,仿佛并不确定自己刚刚真的听到了那话。 谢青枫展眉一笑,自信道:“我自认为我的意见对你还是有一定帮助的,你确定不要听听吗?” 林依婉眼里的冷漠瞬间被打碎,藏在冷漠之后的种种复杂情绪和眼泪立时涌现出来。 “青枫哥,你,你真的,真的同意让我杀了那些人? 可是,可是你昨晚……” 谢青枫用袖子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轻声呢喃了一句:“你与别人怎么会一样呢。” 说完这话他也没做任何解释,用正常的声音道:“我也觉得那些人简直该死。 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接下来不知还会有无辜之人在他们手中殒命。 如果官府一时抽不出手来收拾他们,那由你替天行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该如何动手,咱们还得商议一番才行。” 林依婉的眼里重新有了光,看向谢青枫的眼神满是欢喜:“青枫哥,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雀跃的语气让不知外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在商议什么喜事呢。 殊不知,他们是在商量着该如何杀人。 看着林依婉对自己重新绽放的笑容,谢青枫也不自知的笑了。 他说:“今天上午我又审问了那些匪徒,得知他们这个团伙是晚上作案白天休息。 比如昨晚他们抢了粮食,今天就会在附近找个山林休息,同时也是为了躲避追兵。 然后明天一早就会带着抢来的粮食赶路,到了下一个城镇便将抢来的粮食高价卖了,接着再去抢下一个地方,就这样周而复始。 按照他们的习惯,今天他们应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猫着,咱们可以利用昨晚抓到的贼匪去寻那些人的藏身之所。 再一个,他们人手众多,还有一些更是心狠手辣的山匪,你一个人兴许真的打不过,还有可能把自己折在那儿。 我的建议是咱们找出这些人之中的首脑解决掉,那剩下的人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只要有官府在这时做一次围剿,保准他们再也没法儿作恶。” 谢青枫说的有理有据。 虽经他这么一说,原本要杀掉所有贼匪变成只杀首脑之人,但林依婉认为这个方法她可以接受。 不过她问:“青枫哥,万一没有官兵呢。” 谢青枫道:“官兵交给我来解决,如果没有官兵,我准你能杀多少便杀多少。 但你得记住,你是玉石,他们是瓦砾,没必要为他们伤了自己。 以你的身手,再加上空间的辅助,我相信你定能全身而退,是吧?” 听着好像是个征求意见的问句,但看他那神情,如果敢说一句不是,那林依婉此行也就成不了了。 林依婉只得老实点头。 得到承诺,谢青枫这才将昨晚抓到的人重新审问一遍,找了两个人负责带路。 接着两人兵分两路,林依婉跟着这两人去找贼匪,谢青枫则负责去县城搬救兵。 为了防止那两个贼人坏事,林依婉先是把窦大夫给的哑药给这两人一人喂了一颗,又给他们喂了腹痛药。 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威胁:“刚刚你们吃的便是断魂散,如果没有我给的解药,每隔一个时辰你们便会腹痛难忍、生不如死的那种。 且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发作的时间长。 你们如果敢跟我耍心眼,我就让你们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这两个贼人昨天就见识了林依婉高超绝伦的武艺。 刚刚她两颗药下去,他们不仅哑了,肚子里还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们的五脏六腑,疼得他们在地上打滚。 他们顿时怕了,不停在地上磕头求饶。 见将这两人吓住,林依婉便带着他们一路往北,去找寻贼匪的踪迹。 往北走了约一个时辰,那两个贼人便指着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跳脚,接着又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山。 这意思便是,他们就藏在前面的山里。 林依婉见目的达成,往他们嘴里一人扔了颗迷魂散,便将人打晕了扔在路边。 这次她用足了力气,保准那两人能够晕上两三个时辰。 将累赘解决后,林依婉便自己摸上山去找那伙人。 她虽没有寻人技巧,但得益于一双灵敏的耳朵,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找到了那群人的藏身地。 于是林依婉便折返到官道上,在上山的入口用红布做了个标记,接着又沿途系了红布条引路。 这一通折腾过后,距离她找到这座山已经一个时辰过去,距她与青枫哥分开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应该足够青枫哥从县城寻得衙役并且走到五福村。 她还需再等一个时辰,给青枫哥留足走到这里的时间。 之后不管他们到没到,自己都会动手。 这一个时辰林依婉也没闲着。 她悄摸走到外围,随手便拖了个睡着的贼人进了空间。 她将人直接往蓄了水的稻田一扔,那人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谁啊,哪个孙子敢惹你爷爷睡觉,出来,咱俩单……” 这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整个提溜起来,扔到田埂上。 林依婉二话不说,抓着人就是一顿揍。 按照暗二教她的方法,专挑最痛的地方打。 不过几拳下去,那人便疼得直冒冷汗,嘴里不停求饶。 林依婉这才开口:“不想挨打的话,问什么说什么。 你们这一伙人有几个领头的,他们现在在哪儿?” 那贼人连连保证:“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有话好说。 我们,我们有三个寨主,还有一个军师,我,我都是听他们的指挥行事啊。 他们,他们一般习惯睡在西北边角。” 前面交代的倒是和山下俩人说的一样,林依婉暂且信了他。 将人打晕后用麻绳绑起来扔在田埂上,自己闪身出了空间。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抓了三个人进空间审问,得到相同答案后,她便往匪首停留的西北角摸去。 第一百三十章 钱和命,我都要 林依婉摸去西北角后,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几个匪首架子架子大得很,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岭,每人也都单独搭了一个帐篷,像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他们似的。 林依婉就近挑了个帐篷进去,没想到正好与帐篷里的人对了个正脸。 “你……” 林依婉眼疾手快,不等他叫人便拉着他闪身进了空间。 没想到因为太着急导致定位失误,直接把人拉到了院子里。 那贼人亲眼见到自己突然从帐篷里变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吓得魂都要掉了。 林依婉看到他惊讶的表情顿觉不好。 青枫哥可是千叮万嘱,决不能让除他之外的人知道空间的存在。 所以她先时拉人,都是把人拉去田里,且问完话后立马就打晕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绝对不会活过今天,看了也就看了吧。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哑药还是要喂一颗的。 林依婉上去就是两拳,先把人打疼了,这才问话:“你是大凉山的二当家雄霸?” “不是,那是我二弟,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得,这是老大,没找错人。 林依婉不再说话,从袖兜里掏出哑药扔他嘴里后,立马一个手刀下去将人打晕。 这人不能在这里杀,免得将她的空间弄脏了。 等她把四个人集齐,再一并处置了。 把匪首老大拎出院子,将他与其他贼人扔做一堆,林依婉便又去抓剩下两人。 这下顺利的很,三个帐篷里的人都睡着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几人都给提溜到了田埂上。 林依婉看着如死猪般的四人,只觉这事情好像太简单了点,会不会是她搞错啦? 为了保守起见,她不嫌麻烦的又从外面抓了个贼匪进来,让他确认地上四人是不是三个寨主和军师。 不过这下她手气不太好,抓来的是个刚加入山贼团伙没几天的流民,人根本不知道老大长什么样。 没办法,只好出去重新再抓一个。 也幸好林依婉疑心作祟,抓了个人来做确认。 没想到她抓回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竟真的搞错了。 最后被抓进来的贼匪指着一个俊俏男子道:“军师不在,这是军师的相好。” 林依婉在他膝盖处狠踢一脚,那贼人受不住力单膝跪了下去。 她凶狠道:“你骗谁呢?我之前早已问过,你们军事是个男的。 没想到你还挺衷心啊,便是拼着自己死也要保你们军事。” “顾奶奶饶命,饶命啊。 我们军师是个男的没错,但他,但那个人确实是他的相好,这事儿我们不少兄弟都知道。 姑奶奶若不信我,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 林依婉看他两股战战,吓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便猜这人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军师是个男的,相好也是个男的? 这明显触及了林依婉的知识盲区。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别问! 于是一个手刀下去,空间里又多了一个晕过去的人。 没抓到军师,这让林依婉很是恼火。 抬头看了看时间,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她便不再忍耐,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武器和面具,突然从树上跳下,好似从天而降,打了那些贼匪一个措手不及。 她为自己准备的武器类似一把长矛——长木棍顶部绑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林依婉手持利器,见人就砍,很快就伤了不少人。 她大喊着:“我的仇人是大凉山的军师无涯,交出他来,剩下的人我保证不杀,否则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再与你们说一声,你们的三个领头的均已被我斩杀,识相的就放下武器,休想抵抗。” 如同女杀神一般的林依婉很快就震慑住了众多匪贼。 且匪贼很快就发现她所言非虚,外面打成这样,三个寨主却一个都没出现,就连帐篷里也是空空如也。 看来几个当家的真是凶多吉少。 于是他们虽围成一团将林依婉包围在里面,但却不敢再上前。 这时不知谁喊了句:“军师在往山下跑。” 林依婉听到这话,举起长矛便要往外冲,她厉声道:“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前面的人躲闪不及,被林依婉伤了手臂。 后面的人见状则是纷纷躲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林依婉便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冲出包围圈,冲着无涯追了过去。 无涯没想到她动作这样快,明明自己先跑这么九,但不过转眼之间就被追上。 他立马跪地磕头求饶:“姑娘饶命,我才加入他们几天而已,我从没有做过丧良心的事情,我只是为了活命啊,还请姑娘放过我吧。 以后我一定行善积德多做好事,绝不为非作歹,姑娘,我愿对天发誓。” 这态度真诚的,一度让林依婉觉得自己认错人了。 好在林依婉嗅觉敏锐,在他身上闻到了和那个相好的一模一样的味道,这才确定自己找对了人。 “无涯,别演了,我既能追出来,就说明我定然认出了你。 你从云山县开始,一路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人,今日倒是怕了? 你以为你能躲过吗,受死吧。” 说完这话,林依婉举起长矛便向他刺去。 无涯见已被认出,也不再演戏,奋力躲开这一刺,拿起武器便跟林依婉对打起来。 不过三五招过后,他便发现自己不是林依婉的对手,于是换了种方式开始求饶。 “姑娘,我不知我们有什么仇怨,但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定然将大凉山这些年的积累悉数奉上。 我们的东西最少也值个大几万两,姑娘只要拿了这钱,定能一生富贵,又何必与我这等小人物过不去呢。 想必谁也不会嫌银子烫手吧。” 林依婉听得这话,手里的动作竟真的慢了下来。 无涯见状立马趁热打铁:“姑娘,我说到做到,绝不骗你。 我们兄弟四人身上的银票便有万多两,还有一些珍品宝物都被我们随身携带。 在我的帐篷底下便埋着一盒宝石,那可是真正的宝贝,拿出去万两都不止。 但这消息并不是只有我一人知晓,你若去的慢了些,东西别人挖走了,这可不上算。 姑娘,只要你肯停手,我便将藏宝的所有地方都告知于你。” 无涯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面的娘们儿动作却愈发凌厉起来。 林依婉冷笑道:“若想要那些东西,倒也不一定要停手。 等我将你抓住,严刑拷打之下,又有什么话是问不出来的呢。 总之,你的钱和你的命,我都要! 今日你休想跑。” 无涯见她软硬不吃,心知自己在她手下已经过不得几招,便使出了最后的逃命技巧。 他从胸口掏出一堆药粉,看也不看便朝林依婉撒去。 此前林依婉跟暗卫学过如何躲避药粉,她见无涯的动作,下意识便往旁边躲。 但终因经验不足,还是吸了一些药粉进鼻腔。 【作者题外话】:三更奉上,卑微求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毒与拷问 无涯的计谋没有得逞。 他虽洒出了所有药粉,但仍没能成功脱身。 他被林依婉用长矛横扫在地,这一棍子力道十足,他能感觉自己的右腿应该已经断了。 很快林依婉便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她猜应该是那些毒药发挥作用了。 恰在此时,她又听到山下传来官兵的声音。 想到青枫哥之前交代过的,千万不能被人看到她,于是她也顾不得思考,顶着身体不适将无涯带进了空间。 将无涯绑起来与之前那堆贼匪堆做一团后,林依婉踉跄着进了屋子。 此时她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身上烫的就要起火了,连忙钻进了冰箱,随手开了罐冰饮一口气喝完,稍稍缓解了一下身体的燥热。 得问问无涯那个狗贼到底下了什么药,得快些找到青枫哥免得让他担心,得赶紧去山上挖宝藏不能便宜了别人,得…… 林依婉想了一堆要做的事情,但她的身体却没办法支撑她做出任何举动。 于是她又打开冰箱给自己灌了一瓶冰水,然后做出决定,首先得找到青枫哥来帮忙。 好在她在空间里是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的,等她确定刚刚经过的官兵都走了以后,便抱着个水瓶子出了空间。 要不说林依婉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她这刚出空间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去而复返的谢青枫。 “青枫哥……” 林依婉一张嘴,都觉得是别人在说话,她的嗓音一直脆亮,何时变得这般嘶哑了。 谢青枫看着浑身是汗、犹如在水里捞起来一般的林依婉,顿时也吓着了。 他快步奔了过来一把将人扶起:“依婉,这是怎么回事。” 林依婉先将人带进空间这才道:“无涯,无涯给我下毒了,你去问……” 谢青枫听到“下毒”二字,顿时气涌如山,克制不住的手脚发凉、心口紧缩。 他用力咬了下舌尖,直到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这才稍微冷静一点。 这里离县城走路最少得两个时辰,且毒药这种东西,一般大夫都没办法,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找下毒的人拿回解药。 于是他颤声发问:“他在哪儿,无涯在哪儿?” “在,在外面,外面的田埂,醒着的,就,就是。” 林依婉强撑着说完这话,便觉得浑身又开始乏力,脑子也犹如一团浆糊般。 她将脑袋抵在谢青枫肩头,轻声念着:“水,冰水。” 谢青枫赶紧将人打横抱起送去沙发上,又将冰箱里所有的冰水都搬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他将人半扶起,小心喂了一瓶水,接着柔声道:“依婉,你在这里躺着等等我。 很快,我一定会带着解药过来的。” 说完在林依婉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 等他转个身,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杀意。 谢青枫很快便在一堆男人中找到了唯一清醒的人。 他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居高临下问道:“无涯?” 见有人来,无涯立马收了呼痛声,得意问道:“怎么,来要解药的? 如果想要解药,就赶紧放了我,否则那小娘们儿死定了。 她中了不下五种毒药,若等这些毒药在身体里互相影响,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你,你想干什么,你说话啊,我绝对不会…… 唔……” 谢青枫只问一句,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再没有说话。 他掏出刚刚在储物间拿的三棱军刺,蹲下来慢条斯理的将无涯全身的衣衫滑落在地,找出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扔在一边。 然后招呼也不打,抬手便将军刺扎入他的大腿,并且转了个圈。 先时还絮叨个不停的无涯顿时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浑身都蜷成一团。 谢青枫声音清冷,语速和缓,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我不着急,我的时间足够多,只是看你想不想要这些时间。” 说完这话,下一刀又扎了过来。 这一刀选在大腿内侧,离无涯下半身的重要器官仅有一寸多点儿的距离。 鲜血飞溅,在谢青枫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这红痕明明与他的清俊容颜不搭,但配着他冷厉疯狂的眼神,却莫名的让人心颤。 无涯感觉自己疼得要昏过去了,但他还想赌一把,于是嘴硬道:“你的时间多,但,但那个婆娘的,的时间可没剩多……” 谢青枫没让他把这话说完,手里的三棱军刺一转,他顿时疼得失了声。 谢青枫将三棱军刺拔出来后,在无涯腿上比划了两下,接着又把军刺贴着皮肤一路上移,似乎是在找下一刀扎在哪里比较合适。 铁的冷与血的热在无涯身上留下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再看看谢青枫毫无波澜的表情,他忍不住往后蠕动。 谢青枫站起身,一脚踩在他的伤口,让他动弹不得,接着漆黑如深渊的眼眸看了过来,浑身的杀气有如实质,让无涯裸露在外的皮肤,无端的泛起疼来。 “如果她活着,你兴许还能痛快的死。 但如果她死了,我跟你保证,你会后悔曾活在这个世上。” 无涯承认,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他只是个山匪而已,但这个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青枫如愿拿到了解药。 他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前,细心的将手上和脸上的血清洗干净,这才带着解药进了客厅。 可映入眼帘的沙发已是一片空,根本没有人。 谢青枫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他慌忙在各个房间找人:“依婉,依婉,你在哪里? 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依婉? 如果没力气回答,扔个东西在地上也行,依婉?” 最终,谢青枫在主卧的床上找到了林依婉。 先时还满脸通红不停喊热的姑娘,此时一张小脸已是惨白,将自己埋在被窝里,浑身还在不停的发着抖。 她哑着嗓子道:“青枫哥,我冷,帮我,帮我找被子。” 谢青枫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脸,竟是冰凉。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将无涯叫出来的解药给她吃。 谢青枫先是从衣帽间抽出一床大棉被将人裹住,接着又去卫生间给浴缸里放热水,想要让她泡个热水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解药无用 依婉表现出来的症状与无涯说的完全不同。 无涯说他身上的毒药只有**、痒痒粉、以及软筋散,剩下的都是些面粉和石灰粉之类,尽是用来唬人的。 且解药也只有痒痒粉的解药,软筋散过了时效就没事了,**的话只能用男女之事才能解。 之前依婉身上发热,可以理解为**的药效,可现在这全身发冷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无涯在骗他? 想到此,谢青枫再一次目露杀意。 他蹲在床边,将女孩冰冷的小手握住,柔声问:“依婉,除了冷之外,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林依婉感觉身体里仿佛有无数力量在撕扯着她,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某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 但她只是虚弱道:“就是冷,浑身没力气。” 谢青枫见她这般孱弱,很是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安慰的声音也愈发轻柔:“再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在放热水了,一会儿泡在热水里定然会舒服很多。 你等我,待我再去下面问问那无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将刚刚握得温热的手塞进被子,然后将被子掖好,这才依依不舍的下楼去了。 谢青枫这次出去后没有任何废话,手段比之前更是毒辣不少,抓着无涯就是一顿折磨,直把他折磨的哭爹喊娘、求饶不止。 可不管谢青枫使出何种手段,他的说法还是跟先前一般,只有那三种毒,并没有其他的。 谢青枫看着躺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的无涯,心知他应该是没有撒谎。 可没有撒谎才最让人恐慌。 依婉现在的情况,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他只恨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不学医,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束手无策…… 既然下毒的人这边得不到答案,谢青枫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抬脚就往屋子里跑。 他得抓紧时间带依婉去找大夫。 可等他再次跑到主卧时,床上又没人了,不过这次还好,卫生间有动静。 谢青枫在外面敲门:“依婉,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林依婉发颤的声音:“青枫哥,来,来帮我个忙,水,水凉了。” 顾不得避讳,谢青枫连忙冲了进去。 林依婉蹲坐在浴缸,双手环腿不停打着冷噤,看着就让人心疼。 谢青枫连忙走过去,他本想将人报出来,可手不小心碰到水后,当即便呆住了。 他放热水时设置的温度是四十二度,浴缸本身也有保温功能,可他不过出去了两刻钟时间,水怎么会变得这般冰凉。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他将人抱去淋浴间,开了花洒对着冲,试图让人舒服一些。 接着又将浴缸的冷水放掉,重新放了一缸热水。 再一次将人放进浴缸,林依婉不过在里面呆了十多分钟,水竟然又凉了。 谢青枫又放了一缸热水,将浴缸的排水口和进水口同时打开,再将水温调高,浴缸里的水温才堪堪维持在四十度。 林依婉表现得如此畏寒,谢青枫根本不敢把她带出来。 好在,她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后,体温终于慢慢正常了起来,精神看着也好了不少。 谢青枫去衣柜找了一身睡袍,教她如何使用卫生间的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趁着林依婉换洗的功夫,他本想去厨房弄些吃的,没想到入眼却是一片狼藉。 冰箱门大敞,冷冻室的抽屉被取出来扔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动作太过匆忙,有些食材都掉在地上了。 见到这个情形,他心里有了个猜测,便回身往客厅看去。 果然,之前放在茶几上的十几瓶冰水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散落在地随处可见的空水瓶。 应该是依婉将水喝完后还觉得热,便将自己藏在了冰箱的冷冻层里。 谢青枫将厨房和客厅的东西收拾干净,又用电饭煲煮了一锅粥。 一阵忙碌,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可楼上还没人下来。 他吓坏了,以为林依婉又出了什么事,吓得急忙往主卧跑。 主卧里,林依婉穿着谢青枫递过来的衣服坐立难安。 里面小衣小裤都没穿,就穿个外袍,这外袍还只到小腿处,她已经在门口犹豫许久,但始终没有勇气踏出这个房门。 当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下意识的便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谢青枫推门进来,便只看到床头露出一缕青丝来。 他焦急问道:“依婉,你怎么将自己盖的这般严实,是又发冷了吗?” 林依婉在被子里摇头,后来可能觉得这种行为不好,便扯下被子露出个脑袋说:“青枫哥,没事,我不冷。” 谢青枫看她满脸通红如煮熟的虾子般,连忙跑到了床边:“是又发热了吗? 热的话怎么还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 快将被子掀开透透气,我去给你拿冰水来。” 说着便要动手帮忙。 林依婉赶紧往旁边躲,惊慌失措道:“青枫哥,别,衣服……” 谢青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床上女孩儿局促的表情和羞红的脸色,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是个古代人,得讲究男女大防。 他收回停留在半空的手,转过头看着墙壁问:“那个,你现在还难受吗? 之前我拷问过无涯,可他招供的毒药和你的症状完全对不上,所以从他那儿搜罗来的解药我也没给你吃。 咱们得尽快去城里一趟,得赶紧找到大夫给你看看才行。” 身后传来林依婉小声的回答:“在热水里泡过后我觉得自己没事了,没有哪里难受不舒服,我觉得应该是没事了。” 谢青枫闻言松了口气,他道:“那就好,你再休息一下吧。 楼下煮了粥,我下去看看,等煮好以后给你送一碗上来。 再者,你虽觉得身体无碍了,但为安全起见,还是得去城里找大夫看一下,我才安心。” 说完这话,他便走向门口,不过半路又折返回来:“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楼下处理一下,不然一会儿你可能没办法回家。” 林依婉想要拒绝,可她知道谢青枫说的是实情。 自己现在这身装扮,定然是没办法回家的,可让青枫哥去碰她的贴身衣物,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为情。 两难之下只得选择装死,二话不说便将头缩进被子里。 不听不看,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了一笔横财 林依婉自己也没想到,本是为了躲羞,可她竟真的躺在被子里睡着了。 如果不是门外传来敲门声,她不知还要再睡多久。 她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进来”,谢青枫便推门而入。 他手里端了个托盘,里面用汤碗装了一碗白粥,两个水煮蛋、一碟子卤牛肉、一碟子白灼生菜和一碟子咸菜。 “依婉,我在冰箱里找了些吃的,又煮了锅白粥,跟你的手艺肯定没得比,你凑合着吃一口吧。 你的衣服我已经放进烘干机了,再等半个小时,我便给你送上来。” 说完他将白粥放在房间的书桌上,目不斜视的出了门。 林依婉起身,看着书桌上的一盘子吃食,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一轮新月。 她将一碗白粥喝完,又将其他的配菜吃干净,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暖暖的,充满了力量。 吃完饭后,她也不能出门,便站在窗前将窗帘掀开些许往外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白云和广袤的田野。 她一直没弄懂这空间的田地是怎么回事。 一眼看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她曾经试过一直往前走,可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是走不到尽头,所以至今她也不知道这个空间究竟有多大。 之前每次来空间都着急忙慌的,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问青枫哥,一会儿倒是可以问问看。 想到青枫哥,她不免又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 在山里时他满脸焦急朝自己飞奔而来,将自己揽入怀里; 在客厅时他将自己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温柔安抚; 在浴房时他小心扶着自己,用热水不停的冲洗; 还有刚刚,他送进来的虽简单、但一看就费了心思的饭食。 这样好的青枫哥,她如何舍得放手。 可这样好的青枫哥,她又要怎样努力才能配得上呢? 想到此,林依婉失了刚刚的好心情,将头靠在窗柩上发呆。 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青枫哥,此时就坐在她房间的下方。 一把摇椅放在门口,与她抬头看着同一片天,心里想的全是她。 烘干机结束运作的提示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谢青枫。 他起身将衣服收拾好,抬步去了楼上,用敲门声打断了林依婉的发呆。 林依婉回身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好才喊了一声“进来。” 虽然躺在床上也不甚雅观,林依婉想,但总比露出小腿和脚被人看到的好。 谢青枫推门进来,将她的衣衫放在床尾:“依婉,你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可以换上了。 现在时候不早,咱们得快些下山,今天最好还能去一趟城里,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才好。” 提及下山,林依婉突然想起件事情来:“青枫哥,你去田埂那里把几个匪首搜一下身。 我听说他们几个的身上藏了万两左右的银票,不要白不要,咱们都给拿走。 还有,咱们一会儿得去他们扎帐篷的地方找找看,听说他们藏了不老少值钱的宝贝。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贼匪挖走,或者是被你带来的衙役搜走。” 谢青枫实没想到,今天经了这么大的事,林依婉第一记挂的竟是那些金银财宝。 真是……可爱得紧。 谢青枫忍笑道:“那我去找找,看能找出多少钱来。 你将衣服换好之后在门口等我就行。” 林依婉并没有如谢青枫所言在门口等着,换好衣服后她便往那堆贼匪处走去。 远远瞧着青枫哥在一堆贼匪身上摸来摸去,只觉有趣。 她雀跃问道;“青枫哥,你找到……” 后面的话在看到浑身赤裸、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的无涯后,顿时说不出来了。 无涯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青枫哥动手的吗? 他怎会…… 谢青枫听到林依婉的声音,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停留之处。 他赶紧起身拦在无涯身前,紧张道:“依婉,别乱看。” 林依婉便将视线移动到他脸上,看到他往日云淡风轻的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态。 林依婉冷静道:“青枫哥,你先忙,记得问一下山上藏宝的地方。” 说完她掉头就往屋子里走去。 但心里却如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青枫哥的种种表现,总会让她觉得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她是最特殊的那个。 可她又担心,这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她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那是因为青枫哥身边只有自己,也许有另外一个人出现时,她会发现,青枫哥对别人也是如此这般体贴周到,甚至还会更好。 百般纠结思量,最终还是将种种情绪一一掩藏于心。 她自我安慰,走一时看一时吧,兴许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说不定。 这头,谢青枫在几个匪首身上一通搜,竟真的找出了一万八千多两银票,也毫不费力的从无涯的嘴里问出了他们的藏宝地点。 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林依婉便将大家一起带出了空间。 谢青枫掏出一把匕首道;“依婉,你去前面等我吧,待我把他们处理了就来找你。” 他被林依婉今天的虚弱状态吓着了,完全不敢让她再接触这些贼匪。 林依婉动容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拿过匕首:“青枫哥,我来吧,你先去找他们藏宝的地方。 你的手是用来拿笔的,不该被他们弄脏了。” 她将谢青枫推着走远,然后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空间里十来个贼匪。 用提前准备的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她抬步往山上那些贼匪安营扎寨的地方走去。 等她找到谢青枫时,那人已经在帐篷底下挖出了一盒各色宝石,此时正拿着一颗红宝对着日光看。 见她走过来,谢青枫笑的很是张扬:“依婉,我虽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但是这宝石一看就是值钱的货色啊。 咱们这次,兴许真的发了一笔横财。” 林依婉闻言立马也开始寻宝。 因为知道明确的藏宝地,两人很快就将几个贼首四处埋藏的东西找了出来。 一共有八个盒子,其中宝石两盒、玉料两盒、金条一盒、银票三盒。 宝石和玉料不好估值。 但三个盒子里的银票加起来有三万两,十两一根的金条有一百根,这里加起来就有四万两。 说是发了一笔横财,一点也不为过。 【作者题外话】:三更奉上,求票~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特殊体质 谢青枫说这八个盒子里的东西,再加上他们之前从贼匪身上搜过来的银票,总价值最少有八万两。 林依婉听到八万两这个数字,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盒子,良久后问道:“青枫哥,八万两银子,你说他们得抢了多少农户的粮食,才能得到这些钱财?” 而这些钱财后面又牵连了多少条人命? 她刚刚杀那些贼匪时一刀致命,是不是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 谢青枫摇头道:“这些钱财应该不是来自农户,该是他们当山贼时的积累。 这些宝石和玉石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他们不可能随便就能买到。 只是他们逃命都能带这么多值钱东西,由此可见,当山贼时犯下的恶行定也不少。” 想到那些无辜殒命的人,林依婉都没了发横财的喜悦感。 草草将东西分作两堆,恹恹道:“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吧。 只是这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如果被我娘知道这钱的来历,估计我的腿真的保不住了。” 想到此,她急忙叮嘱同伙:“青枫哥,这件事你能帮我保密吧? 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谢青枫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们相互保密。 你顺道也帮我把这些钱财保管一下吧,不然也没处放。” 不知想到什么,林依婉狡黠一笑:“青枫哥,你把东西存在空间里,如果以后我都不带你进去,那是不是就可以把你的钱财都私吞啦?” 谢青枫拍了拍她的脑袋,就像拍小狗一般:“你如果想要的话,都给你也行啊。” 他说这话时的笑容很是宠溺,林依婉便不敢再接话。 将几个盒子放进空间的储物间后,两人便下山去了。 他们在官道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辆去县城的骡车,出了十个铜板搭车去县城。 林依婉本是不想去县城看大夫,她觉得她已经没事了,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看大夫的话,说不得回家时天都黑了。 不想谢青枫却很是坚持,非得让她看过大夫才肯放心。 最终她没能说过谢青枫,只能坐着骡车去看大夫。 进城后,谢青枫带人直奔县城最大的医馆,大夫搭着林依婉的脉搏左探右探,探完左手探右手。 看着大夫迟疑不定的态度和紧紧皱起的眉头,谢青枫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林依婉因为今天的毒药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想问大夫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但看着人不停的抚着胡须思考,却又不好出声打断。 大约小半盏茶后,大夫终于收回搭在林依婉胳臂上的手。 “你们,是想看什么问题来着?” 终于听得大夫的声音,谢青枫连忙抢答:“她今日下午有些高热,但很快又消退了,我们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再一个,我想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大夫沉声道:“突然高热的原因有很多种,如果已经消退的话,老夫一时也无法给出答案。 至于这姑娘的身体嘛,哎……” 大夫长长的一口叹气让谢青枫的手心忽的冒出冷汗来,他焦急的问:“她的身体怎样?” “老夫开案把脉近三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 由脉象上看,这姑娘的身体处处康健,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奇怪啊。 怎么会有人拥有如此完美的脉象。” 大夫还在纠结脉象之症。 谢青枫听到这却是脸色一变。 顾不得多说,与大夫道谢后立马拉着林依婉从医馆出来,直奔北城门口而去。 出了城,他将人拉到偏僻处询问:“依婉,你上次看大夫是什么时候?” “上次?窦大夫走的前一日还给我把脉了。” “在窦大夫之前呢,上一个给你把脉的大夫是谁?” 再往前回忆,中间却是隔了一辈子。 林依婉仔细回想,影影绰绰的想起些轮廓:“大概是三月倒春寒时,我得了伤寒,病了大约半个多月。 那时我爹请了大夫来给我看病。” “那时大夫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这个林依婉倒是有印象,因为自小给她看病的大夫都这么说:“大夫说我身子虚,要仔细将养着,不能受寒,便是夏日也不能贪风贪凉。” 说到这儿她也反应过来:“青枫哥,这事儿不对啊。 自六岁以后,我每次生病,大夫都说我身子虚弱异于常人,一定要小心将养。 为何今天那个大夫会说我的身体处处康健。” 谢青枫沉声道:“不止这个,你知道吗,你今天吸入了最少三种毒药,可是没有任何一种药性在你身上有所展现。 你先是热,然后冷,等这两种症状过后,你的身体便无碍了,刚刚大夫把脉也没检查出问题。 那些毒药,像是被你的身体吸收了一般。” 林依婉便是再没见识,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她天生神力、反应敏捷还可以说是天赋使然,毕竟林家旺的力气也比一般人要大。 可是身体能吸收毒药这一点,确实太过诡异,传说中的百毒不侵也莫过如此吧,还有那堪称完美的脉象…… 一个不好,她甚至就会变成青枫哥故事里的唐僧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想到此,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以免叫出声来。 大约半盏茶过后,她才稍微冷静下来,张嘴几次终于成功发出声音:“青枫哥,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谢青枫将手搭在她微颤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依婉,你并没有不正常。 不管是你的力气、你身体的强健、对毒物的反应,甚至你拥有的空间,都是上天的恩赐、命运的馈赠。 你只是太幸运,所以看着与常人不一样,可能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现在,你知道你该怎么办吗?” 林依婉啃着手指边想边说:“我知道,我得藏好这一样,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不同之处。 我的力气已经暴露,但我的脉搏、我对毒物的反应、我的空间一定要藏好,万万不能被旁人知道。” 谢青枫补充道:“不仅是你的脉搏,还有血液、唾液、甚至是头发,你身上的一切东西,最好都不要让外人拿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闲话 谢青枫不知道古代的医术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秘术遗失在历史的长河、是他这个现代人没有听说过的。 所以目前最安全的办法便是守住林依婉的所有东西,不要让外人有研究的机会。 “对对。”林依婉的眼里泛着激动的光:“青枫哥你说的对,不能让外人接触到这一切。 只要我藏得好,别人就不会发现我的不同之处。” 可她的笑容只绽开一半便收了回来,紧张道:“青枫哥,窦大夫走时,我给了他半瓶子我的血。 我,我不知道,那时候他说我体质特殊,如果我不小心割伤了手记得弄点血给他做研究。 我……他…… 他救了我爷爷,救了我,还,还给我吃了那么贵的丹药,他说那个药可以卖十万两,是天底下最好的丹药。 所以,所以我就想给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做回报。 我那时候完全不知道……” 说到这里林依婉都快要急哭了。 很快她又自我安慰:“窦大夫,他是个好人吧? 他医术那么厉害,应该早就发现我身体的不对劲了。 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他在我家住了那么久,该是有很多机会的。” 见林依婉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都惶然无措,谢青枫放低声音轻声道:“依婉,不急,没事的。 窦大夫定然是个好人。 况且窦大夫是圣手,这些年他什么没见过,兴许你这样的体质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再者,说不得你的体质改善就是因为吃了窦大夫的丹药也说不定,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担心窦大夫那边。 但是你得记住,你身上无法解释的情况确实不少,以后……” 林依婉不等他说完便抢着保证:“我知道,保住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知道的。” 这件事似乎耗费了林依婉的全部力气,在回家的途中,她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两人在村口分别时,谢青枫叫住她:“依婉,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林依婉勉力一笑,道谢过后便走了。 攸关生死,如何又能不担心呢? 林依婉无精打采的回到家,与家人打过招呼后便说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孙氏见女儿进了房间,连忙也想跟上,却被钱氏拉住胳膊:“嫂子,我看依婉那样子是真不舒服,今晚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孙氏急道:“可是外面那些话……” 钱氏一脸无所谓:“反正已经传出来了,那也不缺这半天一天的,等明天再说吧。” …… 一夜无梦,安睡一觉醒来,林依婉的精气神好了不少,乐观心态也完全恢复。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既然身体特殊,那便好好藏着不要让别人发现。 还有那个神秘空间,以前既能藏的住,以后定然也能藏得住。 便是真的发生瘟疫,迫于无奈要带着家人和青枫哥一家进去避险,只要她不说,谁又能知道关窍在她身上呢。 毕竟进出空间连一句话都不用多说,只要靠心里一想就能操作。 如若瘟疫过后,有人想要对外提起…… 大不了对于不能信任的人,直接灌一副哑药下去就是,定能解决泄密问题。 她不负责任的想:比起活命,想必嗓子也没那么重要就是了。 人难免会钻进牛角尖,那时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没几日好活了。 但一旦想开,便会发现无非就是杞人忧天,抬头去看,日丽风清,一切都好着呢。 现在的林依婉便是这个状态,一觉睡来只觉雨过天晴,人生处处充满了希望。 吃过早饭便跟着家人一起去菜地,给萝卜地除草施肥。 生活还得继续呢,得想办法赚钱不是。 林家今年种了约有十亩地的萝卜,一家人便分开在各处田里干活。 林依婉跟着孙氏和钱氏去了同一块地里。 孙氏昨天既挂心女儿的身体,又忧心外面的闲话,导致一整晚都没睡好,今天整个人都头疼欲裂。 她臭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想说话,其余两人便也不敢做声,静悄悄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下头那块地里传来几个妇人的压着声音的闲聊,林依婉闲着也是闲着,便侧耳去听,不想听着听着这八卦竟是听到自己身上来了。 “……是吧,原本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但真出去看一圈便发现,我们这儿都是好的,老说说的一点儿没错,这日子有时还还是得比着过啊。” “是啊是啊,我家男人昨日去城里看病,听说隔壁三元村前晚死了十几个呢,且受伤的人数也比咱们这边多多了。” “说来还真是多亏了谢秀才,如果不是他张罗着要弄什么护村队,咱们村前儿晚上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他婶儿,你这话说的可不全对,如果先时没有依婉拦住那群流民,还有后边儿的护村队什么事啊,咱早就去见祖宗了,所以啊,依婉也是咱五福村的大功臣。” “哎,你们说说谢秀才和林家丫头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啊?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好事将近,没想到出了那个王姑娘这么一闹,瞧着两家关系倒是疏远了。” “我觉着没疏远,昨儿个我可是瞧得真真的,他俩在村口那隔离屋旁边手拉手,亲热着呢,谢秀才还抬手给林家丫头擦泪珠子。” “是吧?我也觉得他俩跟以前差不多,但我嫂子非说人闹掰了,还说就算没掰也是林家丫头硬贴着谢秀才。” “这话我可不爱听,那谢秀才是不错,但依婉多好的人儿,她非去贴着谢秀才干啥,只要她家放出风来,这十里八村的媒婆非把她家门槛踩踏不可。” “可人谢秀才毕竟有功名在身,且他还年轻呢,说不得哪天就考回个举人来,摇身一变成老爷了,那林家丫头精着呢,她如何能想不到?既能想到,便定然想要盼着这高枝儿。 要我说啊,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跟在男人后边儿转,确实不成样子。” 后面那些妇人说了些什么,林依婉便无心再听,因为她感受到了两道火辣辣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是她娘和婶娘。 那些妇人原是窃窃私语,但说着说着想必是谈兴大发,嗓门儿也跟着大起来了。 这不,上头地里的其她两人也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断 孙氏听了下面那些闲话,顿时气血翻涌。 她倒是想要跟下面那些说闲话的人对喷几句,可人家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自己也明白,这事儿的女方若不是依婉而是旁的姑娘,列如什么“倒贴”、“赔钱货”、“不要脸”、“败坏风气”之类的话都可能说出来。 她们口下留情,一则是因为依婉为五福村确实做了不少贡献,二则是因为依婉拳头硬,大家不敢随意编排她。 但这事儿若长久下去,后面定然会有其他难听的话传出来。 孙氏无心再干活,拿着东西便绕了条路回家去,依婉与婶娘对视一眼,立马也跟了上去。 孙氏心里的郁气已近阀值,回家之后便拖着林依婉去了房间。 见和气的嫂子难得一次的发火,钱氏不放心,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没有任何铺垫,孙氏板着脸道:“说说吧,你与谢秀才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依婉站在一旁垂手恭立,态度很是端正,见她娘问话,立马恭敬答道:“娘,您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我与青枫哥只是友人而已。” 孙氏却并不满意这答案,手在桌上拍的砰砰响:“友人?你一个女子,与男子做哪门子的友人? 先时你与他关系紧密,我看他家也有结亲的意愿这才放任,不想竟都是我的误会。 既然是误会,你们俩人行事就该有分寸,不要总是私下见面,免得生出许多闲言碎语。 这事于他一个男子无碍,可你是个姑娘家,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 若被你以后的婆家听说你在家当姑娘时,曾与别的男子交往过甚,他们又会如何想你,以后是否还会敬你?” 林依婉听得这话,毫不在意的嘟囔道:“娘,我早先便说过我不想嫁人,若娘家容不得我,那我以后迁屋另居就是。 再者,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们哪里管得着。 若日日活在别人的嘴里,哪还有好日子过。 如果非让我憋屈的过,那我宁可随她们说去,反正又无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 孙氏被这话更得立时想发火,钱氏在一旁赶忙劝道:“嫂子别急,有话好说。 依婉她…她毕竟不怎么懂得这些事,你若凶她,她也不一定能听进去。 她又不是个笨孩子,咱们好生教她便是。” 钱氏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孙氏想了想,牵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颜悦色地说:“依婉,你自六岁开始身体便不好,一年里有小半年的时间都生着病。 大夫说你身子骨不好,家里便对你很是放任,由着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不曾与同村的其他姑娘有过多交际,也不曾了解什么人情世故,当然,这也是我做娘的疏忽,其实早该把这些事说与你听。 你可能不知,你们这样年纪的姑娘,都不会再跟男子玩在一处。 如果是未婚夫妻倒也罢了,但若是寻常关系,定然会遭人非议,时间长了旁人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来。 你也不要说什么你不嫁人不在乎名声之类的话,这些我们暂且搁置不提。 只说你的两个妹妹。 你知道你的名声不好,对她们又有多大的影响吗? 待她们议亲之时,旁人听说她有个声名狼藉的姐姐,定然会低看她一眼。 而好人家的男儿,也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放弃与她们议亲。 依锦、依悦以后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原因,错过如意郎君,到那时,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要么说知女莫若母,孙氏这话一出,算是捏到林依婉的痛处了。 她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件事会对两个妹妹有不好的影响。 她本想反驳,说自己的妹妹人才好又有丰盛嫁妆,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但转念一想,真为了妹妹嫁妆而求娶的,想来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家。 孙氏见女儿的表情便知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趁热打铁道:“依婉,你若与谢秀才彼此有意,那就禀明双方长辈,让他找了媒婆上门来提亲,将你们两人的亲事定下。 如若你们不是这种关系,那就趁早断了联系。 娘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小心思。 现在可能会觉得,看好的某个人便是这一辈子的归属,但再等一两年回头去看,就会发现不过尔尔。 所以,不必觉得这是过不去的坎。” 依婉对谢秀才的心思,孙氏自然能看出一二,但若谢秀才无意,她绝不会鼓动女儿去主动争取,没得拉低了姑娘家的身段。 所以她只能劝女儿放弃。 林依婉听了这话久久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孙氏和钱氏都快忍不住时,她终于说话了。 “娘,婶娘,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说这话时带着一丝难过。 屋里的两人自小看着她长大,自然也听出来了。 孙氏不忍心,终是将女儿揽入怀里轻柔拍抚以作安慰。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求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安置难民 在林依婉心里,比起自己希望渺茫的暗恋,显然是两个妹妹的未来更重要。 如果她贸然去跟青枫哥袒露心思,若青枫哥对她有意还好,倘若无意,那以后两人见面岂不尴尬,要知道他们之间可还有个空间做牵连呢。 所以她决定不动声色的与青枫哥拉开距离,让一切慢慢走回正轨。 这样一来,若青枫哥真对她有意,定能发现她的疏远,因而有所动作。 如果青枫哥一切如常,那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的关系慢慢疏离,想必外面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而他们两个,便真正成了利益相关的合作者。 林依婉一直是个果敢性子,想到便去做。 于是这几天她每日安心跟在她娘身后,不是去地里帮忙干活便是在家里操持家务,别说是特意去找谢青枫,就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而谢青枫这边则一直以为,林依婉还因为特殊体质的事情没有缓过劲儿来,于是他也没有贸然上门去打扰。 等他某天掐着指头去算时,发现两人竟有七天没有见过面。 自打关系亲近之后,他们两人从未这么长的时间不见面。 谢青枫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起身去找林家找人,想要一探究竟。 没想到这一去却扑了个空。 是林家最小的姑娘林依悦来开的门,她看到谢青枫便说:“谢秀才,您是来找我姐姐的吗? 可我姐姐现在不在家呀,她一早便跟我娘他们下地去了。” 谢青枫见她机灵可爱,便有心从她嘴里问话:“依悦,你姐姐最近每日都在家吗?” 依悦摇头:“没有呀,我姐姐最近勤快得很,每日都下地帮大人干活。” 他又问:“那你姐姐最近几日心情好不好呀,之前我看她好像有些不开心。” “心情?”林依悦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她每日都笑嘻嘻的,不是带着哥哥们一起习武,就是给我和姐姐做好吃的,心情应该算挺好吧。” 听到这个答案谢青枫便不再问,与依悦闲聊两句便从林家走了。 谢青枫意识到,依婉可能是在有意识的避着他。 只不知这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原本想着傍晚时再去林家一趟,直接找依婉问个清楚,可半下午时,却有一队衙差进村来找他,说是县太爷有请。 谢青枫无法,只得暂时将这事搁置,先去县城一趟。 只是这一去,倒领了个麻烦任务回来。 “安置难民?咱村?” 李来福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置信:“我现在看到难民不去扔块儿石头,那只是因为怕官府将我抓去坐牢。 我还将他们安置到我们村,我怕莫是脑子有病吧。 再一个,咱村现在可守着赚钱的方子呢,为了赚这钱,咱们可是没少费心,好些人连亲戚都舍了,若让那群流民住进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眼红使坏。 不行,决不能让外人住进来。” 谢青枫对此也很无奈。 他个人对于难民没有意见,但显见的,村里人肯定不欢迎难民的到来。 而且现在外面的情况未明,他私以为还是五福村这一帮子曾经共生死患难的村民更值得信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其实也不想有外人加入五福村。 他耐心劝道:“村长,现在这不是咱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官府非要这么安排。 县令大人今日将我们召集去,便是让我们出主意,如何才能劝服各村村民们接收那些难民。 我估摸着,也就这三五天的事,官府便要着手开始给各村分配难民。 但在分配之前,肯定还是要去各村查一下户籍,看看实际情况。 咱们村这次虽没有绝户的人家,但难保官府不会分配一些任务过来。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让咱们村无房可住、无地可用。” 李来福听了这话有些摸不清头脑:“无房可住、无地可用?这是个什么意思?” “灾民过来得有房子住,再不济得分他们宅基地,让他们盖房子。 如果咱们村一无空房、二无可用的宅基地,就算是官府想给咱们安排人,那也无处安置吧。” 李来福毕竟是当了几年村长的人,也不算是全然无头脑。 他拊掌笑道:“谢秀才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 村里的旧房子,能拆的拆、能住的住,保证绝无空房。 还有那些宅基地,咱们村能买的宅基地本来就不剩多少。 我这就看看咱村里谁家能分家,便是半卖半送的,我也得把所有的宅基地都给处理掉。” 李来福满意的走了,瞧他走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对劝人分家这事儿兴趣十足。 谢青枫则是难得的有些心虚。 今天的这个行为一点也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他想。 可现如今自己都有可能朝不保夕,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现在还“穷”着,能顾得上五福村全部的村民已是不易,外面那些流民,还是交予更有能力的人去负责吧。 与村长说完安置流民的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谢青枫想着,今日是不能去找依婉了,既如此,明儿一早一定去林家大门口堵她。 不想第二日一早,县衙又派了人来,衙役还让他收拾一些行李,这次需要在县城住上几天。 谢青枫无法,只得收拾东西去了县城。 不过他走前给林依婉留了张字条,说明近几日有事外出,不管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做决断。 这张字条被谢青松送到了林依婉的手里。 此时林依婉已经从妹妹嘴里听说,青枫哥曾来找过她,再看着手里的字条,她的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希望来。 也许,她的隐秘心事,很快就能迎来一个结果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比林依婉所等待的结果来得更快的是村里的分家潮。 一夕之间,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分了家。 而分了家的人也甚少有住在原本的房子里的,要么搬去了村里的空旧房子,要么赶紧买了宅基地,叫了几个人扛着锄头便去挖地基,瞧着就是一副着急盖房子的样儿。 两个入村口原本用来做隔离的木屋,也在一天之间全被拆除。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村里人。 很快大伙儿都知道,官府要开始给各村分配难民,而他们五福村自然也也逃不过。 因此村长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先把村里能用的房子和地都占了再说。 初听这消息时,拍腿的、跺脚的、骂娘的都有,哭过闹过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扛着锄头去帮忙挖地基了。 他们定要在衙门来之前,将村里所有的宅基地全部嚯嚯完。 如此不过三天,村里便多出来了十八个新户头,所有的宅基地和旧房子都被瓜分一空。 如林家这般暂时没有分家打算的,也出钱将前后左右空余的宅基地都买了下来,圈入自己的地盘。 在谢青枫进城的第四天,五个衙役进村了。 他们一来便直奔村长李来福家,拿了县里的户籍档案核对村里的具体人数。 衙役本是想确认五福村在此次灾荒动乱中少了多少户,不成想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一户不少不说,还多出来十八个户头。 面对衙差的质问,李来福做出一副苦相:“官差老爷您是不知,本来今年六月我们村里就有几户人家写了分家文书,当时忙着夏收,我便想着等夏收结束再去县衙登记。 不想后面开始闹饥荒,家家户户都忙着想法子屯粮,因此又将登记的事情又给耽搁了。 再后边流民来了,城门也关了,我们便是想登记也没法子啊。 最近好不容易外面没流民了,可我们庄户人家却没法儿进城,这分家文书可不是越攒越多了么。” 李来福在帮各家写分家文书时也留了个心眼儿,日期从六月开始一直到十月,几乎每月都有两三户人分家。 衙差看着手里一摞分家文书问道:“这七八月正是灾荒最严重的时候,据我所知,几乎天天都有流匪来抢,那时候你们村里也有人分家?” 他将文书往桌上一拍,呵斥道:“莫不是以为我们好骗?” 李来福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惶恐辩白:“官差老爷,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骗您啊。 那时家家户户都缺粮,时不时便为了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而闹起来,这矛盾多了可不就闹着要分家么。 实话与您说,若不是我强硬按着,其实七八月要闹分家的还不止这些人呢。 衙差此次来只为了查户籍数,见李来福如此惶恐,也没有多做刁难,与他确认了户数之后,又在村里里转了一圈,没留什么话便走了。 李来福恭敬将他们送走后,很是后怕了一阵。 若换做平常,他是绝不敢在衙差面前骗人造假的。 不过这次为了不收留难民,再加上有全村跟着一起配合他,他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一回。 现如今,他们村里能做的努力已然都做了,现在便只等着看官府如何决断了。 又过了三日,出去买粮的村民带回来消息,说是离县城近的村里已经开始有灾民住进去了,估摸着他们村要来人的话,也就这两三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之前做的是无用功,最终还是会有流民加入他们村。 好在几天过去,就连离五福村六里地远的长福村都已经有流民住了进去,他们村还是没有人来。 这时,离家十来日的谢青枫带回来的消息总算让他们彻底安心。 谢青枫说,所有难民都已安置妥当,城门也不再设卡,所有人都能如常进城。 明日开始,县城所有的商铺包括米行都会如常营业,这场灾荒算是彻底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五福村的村民们这才卸下心头的重担。 原本住着破旧茅草屋的人纷纷搬回家去了,忙着挖地基的也停手去地里干活了。 而谢青枫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找林依婉说个清楚,但不想他去林家,却又扑了个空。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女子,打开门看到他后很是怔愣了一会儿,这才问他要找谁。 谢青枫还没来得及说话,依悦又跑了过来。 “谢秀才,你是来找我姐姐的吗?” 谢青枫对她和善一笑,蹲下来问:“是啊,我有些事要与你姐姐说,不知依悦愿不愿意帮我叫一下她啊。” 依悦摇头:“可是我姐姐不在家呀。” 谢青枫是特意挑了午饭前的时间过来,不想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不由好奇问道:“姐姐是在外面干活还没回来吗?那你知道她何时能回吗?” 依悦又摇头:“姐姐昨日去外公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找不到人,谢青枫只得失望而归。 林家院里,刚刚开门的女子、即是孙雪,她看着谢青枫的背影走出好远,这才问依悦。 “依悦,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我听你叫他谢秀才?” 依悦听到这个问题一脸嫌弃,仿佛不能理解孙雪怎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大表姐真笨,他就是谢秀才啊。” 孙雪前些时间在林家住过一个多月,自然听过谢秀才的名字。 她知道谢秀才是五福村护村队的领头人,先时五福村能够成功抵御流民,谢秀才占了很大功劳。 她此前一直想当然的以为,谢秀才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谢秀才竟然如此年轻,并且长得这般好看… 她又问:“依婉,谢秀才是来找依婉的吗?他找依婉有什么事啊?” 依悦又是一脸嫌弃:“谢秀才自己都说了呀,来找我姐姐的,大表姐不是听到了么。 至于他找我姐姐做什么,那我肯定是不知的。 不过谢秀才与我姐姐关系好,说不得是要找姐姐出去玩吧。” 孙雪听完若有所思,接着她便把小孩儿拉到一边,满脸笑意的夸奖她:“依悦真厉害,是不是家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呀。” 六岁的小孩儿正是爱显摆的时候,听人夸她立马一脸得意道:“那当然,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孙雪便装作一脸好奇:“依悦,那我考考你,那谢秀才今年都多大,有没有成亲或者定亲呢?” 依悦腆着肚子装能干:“这个我知道,谢秀才今年十六,没有成亲也没有议亲。” 她又问:“那谢秀才与你姐姐关系好,家里大人知不知道啊?” “当然知道啊,先时谢秀才还总来我家找姐姐说话呢。 姐姐去谢家送饭,表姐你不也知道么?” 前些时间住在林家时,每到饭点林依婉便提着饭盒出去的事情,孙雪自然是知道的。 那时她没少在心里腹诽,林依婉真是分不清谁是自家人,每天开小灶给俩大夫做好吃的,却没她们的份儿。 现在想来,说不定那吃小灶的人还有谢秀才吧,或者说主要是谢秀才,所以姑姑一家才放任不管。 而姑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林依婉攀附上谢秀才。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只是不知林依婉与谢秀才,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寻衅滋事 林依婉与谢青枫是个关系,这事儿就连他们自己也没定论,所以即便是号称“什么都知道”的依悦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但在孙雪的心里,她已经将俩人看做一对了。 而且心里也不免又嫉妒上了。 她原以为自己能嫁给林贤文也算是不错的归属,毕竟林贤文无论家庭以及自身条件都很是不错。 但若把林贤文与谢秀才放在一起对比,无论样貌身材都多有不及。 更遑论谢秀才已经有了功名在身,而林贤文不过是学堂也没上过的白身,论及地位那是林贤文拍马也追不上的。 如果林依婉真的嫁给谢秀才,那她即便嫁了林贤文又如何? 她即便真是长嫂如母,在秀才娘子面前也抖不起威风来。 想到此,她免不得怒火中烧。 现如今,她若想在婚事上不输林依婉,唯有两个方法。 要么让林贤文也去考个功名,让她当上秀才娘子; 亦或者让林依婉嫁不成谢秀才,那她这秀才娘子的身份自然就泡汤了…… 远在长流村的林依婉完全不知,她连影子都没有的婚事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此时她正忙着“寻衅滋事”呢。 “表姐,你真确定要这么做?” 林依婉一脸笃定:“当然,不这么做的话,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那,那万一传出去,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且他们那么多人呢,万一你被那些人伤着碰着,爷爷奶奶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切,博礼,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想当初流民袭村时,我一个人能打上百个,现在就他们这几人,哪里是我的对手,你就瞧好吧,我定帮外公和舅舅报仇” 说着林依婉便从小道儿走了出去…… 林依婉今日难得隆重打扮。 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细布裙衫,衬得巴掌小脸莹白如玉,衣衫收腰的设计让细腰看起来一掌可握,行动时更如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不远处的男子看到她后顿时看直了眼,完全走不动道儿了。 直到林依婉从他们身旁走过,留下阵阵香风,他们才反应过来,一把窜到了林依婉面前,说话油腔滑调。 “哟,好面生的小娘子。 我们兄弟几个来长流村也有几天了,怎么从未见过小娘子你啊。” 林依婉假装害怕,低着头要从旁边走过,这群人哪肯放她走,立马移动步伐将她堵住。 “小娘子,别走啊,今日既能相见,便说明我们有缘分,跟哥哥好生聊两句呗。 跟哥哥说说,你姓甚名谁,今年芳龄几何,有无许配人家啊。” “就是就是,跟我们说说呗,别怕呀,哥哥们又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怎样的。” 口里说着自己不是坏人,但咸猪手却伸了过来,想要摸一摸林依婉交握在腹前、局促不安的柔夷。 林依婉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动手了。” 她这话逗得对面几人哈哈大笑:“来啊来啊,我最喜欢小娘子与我动手了,让哥哥看看,妹妹的小手打人疼不疼。” “来,妹妹,过来打哥哥,打这里,让哥哥看看是你的手硬还是哥哥的这处比较硬。” 男子说这话时故意挺起下身,逗得身边几个同伙哈哈大笑。 “力哥,你这是欺负人呐,怎么能让妹妹直接打你那里呢。 她一看就是个雏儿,哪里好意思直接朝那处下手,怎么着也让她先在你胸口扑腾两下嘛。” “就是,力哥,你把衣裳扯开,让妹妹看看你有多壮实,说不得妹妹一看腿就软了,舍不得打你了也说不定啊。” 几人的话越说越下作,那被称作力哥的人放声一笑,竟真扯开衣衫挺着胸膛朝林依婉逼近。 林依婉早被他们恶心坏了,见状也不再忍,提着拳头便砸向男人的胸口。 几个男人见状起哄道:“力哥,你这身板儿没有唬住小娘子啊,你瞧她竟握着小拳头……” 林依婉握着她的小拳头狠狠砸在力哥的胸口。 力哥被这一拳砸得连退几步摔倒在地,接着手捂着胸口往旁边一歪,竟吐出一口血来。 刚刚用的力气有些大,林依婉将拳头放在嘴边吹了吹,淡声道:“我说了我会打人的。” 几个男人大笑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半张的嘴巴加上呆滞的眼神,看起来像个痴呆儿一般。 林依婉瞥了他们一眼,甩着拳头道:“一起上还是挨个儿来,给你们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几个男人此时还没有正确意识到林依婉的战斗力,见被挑衅,二话不说便一起冲了上去。 林依婉一个矮身躲过第一拳,接着便抓着男子的胸膛将他往后一甩,成功砸倒后面三人。 剩下的两人哪见过这种打架的阵势,抬脚就想跑,但林依婉怎么允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左右开弓,不过两拳就将那两人成功放倒。 不过几息之间,刚刚还站在林依婉面前耀武扬威的男人此时已经都躺在地上起不得身。 力哥没想到看着娇媚柔弱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但他不服输,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叫嚣道:“哪里来的臭娘们儿,有本事报上名来,看我一会儿不……啊!” 林依婉一脸冷色走到他面前,抬脚在他小腿一踩,那男人便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等他收声后,林依婉这才道:“前两日欺负我外公、舅舅和表哥时倒是挺狂,现在接着狂啊,嗯?” 随着这一声“嗯”,她的脚下继续用力,躺在地上的男子立马疼得面色灰白直冒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最后竟是疼晕了过去。 见这名男子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林依婉便扔下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 “长流村好心收留你们,但你们却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一来就称王称霸的欺负老实人。 既如此,那我便陪你们玩玩吧。 这只是开胃菜,且让你们看看,欺负我的家人,究竟是何后果。” 【作者题外话】:求票票~ 第一百四十章 嚣张 原来这群人就是官府安排给长流村的流民。 长流村是第一批接收流民的村子。 当初被流民抢过后,整个长流村都空了。 出走的村民有些去投奔亲戚,有些被迫也成了流民。 灾荒结束后,回来长流村的人家不过八户,其他人也不知身在何处。 因此他们村便被安排了不少流民。 长流村因剩下的原住居民并不多,即便是想排外也排不了,因此是存了好好与流民相处的心思的。 奈何分来长流村的一部分流民却不这样想。 不过第一天他们便探到了长流村原居民的底线。 见人家好说话,他们便强硬了起来,想要凭借暴力在村子里掌握话语权。 这帮人进村的第三天便盯上了孙雪,追在她后面不停调戏。 这情况孙家人自然不能忍,便上门与那些人说理,不想那些人就在这里等着呢,一言不合就将孙家父子按在地上打。 孙家人并没有抱着打架的心思,自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帮流民打了人不算,还放话叫孙雪小心些,迟早有一天要把她抢来与兄弟们好好玩玩。 此时长流村原住居民的数量完全比不上这波逞凶斗狠的流民,孙家即算是想要硬拼也拼不过,只能忍了这口气。 为了安全起见,孙望远还将孙雪送去了林家避难。 林依婉听说外公一家被欺负,她怎能忍,当下便跟着外公来了长流村。 孙望远虽带了外孙女来,却并没有想过要主动寻衅那些流民。 他只想着有依婉在,那些流民便是再想找麻烦也拿他们没辙。 之所以选择忍气吞声,是因为当时官府的衙差来送人时说过,本村人不得排外,否则一旦被发现,官府定然严惩不贷。 但林依婉却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 她想着既然不能主动去挑衅,那“被动防守”总行吧。 于是便有了她装作弱女子钓鱼执法的一幕。 反正她现在成了苦主,即便是告到官府去她也不怕。 既然都放话说这是开胃菜,那林依婉显然就不准备轻易收手。 她这一趟来,要么把这群流民赶出长流村,要么,就将他们打服气了。 所以待将拦路的几个流氓打趴下后,林依婉便回家叫了孙家几人,一番商量后继续“钓鱼执法”。 她让外公扮作苦主,再一次上门去讨要说法。 孙望远此前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倒也演得似模似样,在门口没说几句便与一群流民争执起来。 流民的领头之人乃是熊飞,他轻蔑道:“你这老头是嫌皮痒,又想要上门讨打是吧。 既如此,我少不得要成全你了。 只是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不把你这老胳膊老腿儿打断,今日我跟你姓。” 孙望远还在挑衅:“可别,老头我可养不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子孙后代。 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畜生,但凡是投胎在我家,我早将你扔在粪缸里溺死了,还能留你到今日?” 熊飞本就急于在长流村立威,现如今孙望远自己送上门来,还这般辱骂他,他岂会忍? 怒吼一声“老头找死”,便提着拳头冲了上来。 孙望远不闪不避的站在原地,仿佛是吓傻了般等着他来打。 旁边围观的人群见状急忙大喊“老孙,快跑”、“孙叔,别硬碰硬”,可孙望远还是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熊飞的拳头刚碰到孙望远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褐色短打,看着身量不高,但力气很是惊人。 只见他握住了熊飞的拳头反手一扭,竟就这样把一百大几十斤的壮汉给止住了。 紧接着,他抬脚在熊飞的肚子上踹了一脚,直把人踹出半丈远。 “你这人好生无理,我外公不过与你讲道理,你竟然出手伤人,我外公年迈,被你这一拳打下去,哪里能落下什么好。 你既然敢伤我外公,就别怪我还手太狠。”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才发现刚刚身手了得的人原来是个女娃娃。 这女娃娃放下狠话后,竟真的把熊飞按在地上好一顿打,没一会儿就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旁边围观的众人都看呆了。 而与熊飞一伙的流民看到自己人被打,立马将打人的女娃娃、也就是林依婉团团围住。 林依婉看到自己陷入包围,不仅不害怕,隐隐还有一些兴奋。 她对着后面喊了一声:“舅舅,快把外公抬走。” 众人这才注意到,孙望远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 两个舅舅应了一声,便叫着儿子将装晕的老父亲抬回家去。 林依婉在动手时还不忘“义正严词”的声讨那群流民一番:“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人,我们长流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敢在这里动手伤人? 你们说,是不是想把我们赶走了,好独占这长流村。 我告诉你们,只要有我在一日,我绝不让你们的奸计得逞……” 事实证明,如果拥有绝对的实力,即使话多也不会死。 林依婉虽嘴巴说个不停,但完全不影响手下动作,只要抬腿或者出拳,必定会有一个流民倒地。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称王称霸,怕莫是做梦吧?” 随着这句话落音,最后一个站着的流民也被林依婉打趴下了。 有人躺在地上抱着被打的地方哀嚎,也有人不服输,人虽躺在地上,但脏话却说个不停。 后面这一类人自然又被林依婉重点关照了一番,然后不得不闭嘴。 林依婉环视一圈躺在地上的流民,最后走到熊飞面前屈膝蹲下,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在熊飞已经肿成猪头的脸上拍了拍。 她轻蔑道:“服了吗?还想再打吗? 我这人不爱欺负人,可以考虑给你三五天的时间养伤,等你养好之后再打你一通。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打,隔山差五的打,打到你下半辈子一直躺在床上过。” 这姿态,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跟熊飞放过狠话后,她又转头看向周边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里只有七户是长流村原本的居民,剩下的全是这次分来的流民。 林依婉昨日已经了解过,这次长流村一共分了八十多户流民,其中闹事的仅有十一户,剩下的人则是两不相帮的态度。 她现在就是要把这七十多户流民的心揽过来。 用哄也好,用吓也罢。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贷款 “我这人不太会说话,所以一般不爱与人讲道理。 一直以来我秉承的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的拳头会替我讲道理。 你们背井离乡的逃荒到这儿来,想必也是为了能过个好日子。 如果你们愿意,安心的在长流村住下去,没人找你们麻烦。 但谁若是敢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我绝对让他后悔逃荒来这里。” 林依婉这话是看着围观的人群说的,是安抚,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围观的上百人却没一个人怀疑这话这话的真实性,毕竟林依婉已经用拳头跟几十人讲过道理了。 说完这话,她又道:“咱们长流村来了不少新住户,好些住户之间彼此都不认识,总这样一盘散沙似的也不行,还是得有个领头的人。 所以呢,我想举荐我大舅孙忠当村长,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这可真是,一点客套也没有,直奔主题。 不过好在还是有几个人捧场,她这话一说完便有几个长流村的原居民高声喊着同意。 新的村长能由长流村的人来担任,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 林依婉随机找了流民问:“你同意我大舅当村长吗?” 被问到的人有的是无所谓谁当村长,有的是惧于林依婉的拳头,总之,他们都点头说同意。 林依婉问了几人便不耐烦,于是换了个问法:“人太多,一个一个的问实在太麻烦。 不如这样,谁不同意我大舅当村长的,举手。” 人群之中无一人动作。 林依婉满意一笑:“很好,全票通过,那我宣布,以后我大舅就是长流村的村长。 我大舅这人最是公正不过,有他当村长,定然不会让大家吃亏,以后大家有事尽可以找他。 再则,有我在,想必也没人敢做些欺负人的事。 大伙儿以后就安心在长流村住下来吧,长流村就是你们的家。” 自顾自的选完村长,林依婉便背着手回家去了。 至于新鲜出炉的村长,早就抬着他爹回家去了,自然“不知”外甥女刚刚的所作所为。 林依婉说要让她舅当村长还真不是嘴里说着玩。 她一回家便道:“大舅,你快些去找里长将村长文书办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王氏已经准备好了两包点心、两块颜色不同的细布各六尺,又准备了四两银子。 见林依婉回来,孙忠便知之前商量的计策成了,于是他赶紧提着妻子准备的东西去隔壁村找里长。 长流村的原村长不知跑去哪里了,这时候也没见回来,所以现在长流村是没有村长的状态。 熊飞那一帮子闹事的流民,除了想要立威之外,未尝没有想当村长的意思。 若真的让那帮子当了村长,那孙家以后在五福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此林依婉提议,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来当这村长,总好过看别人脸色吃饭。 因此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各村村长是自己选,但选出来之后得在里长那里做登记,由里长签发村长文书,之后里长再将村长名单报给县衙书吏。 孙家本就跟里长相熟,现在长流村大多数又是流民,因此里长见孙忠提着东西上门,不过意思意思的问了两句,便真的给他签发了村长文书。 到此,孙忠这长流村村长的位置便真的得手了。 当了村长后,不仅在村里拥有很大话语权,不必担心被人欺负,且每年也还是有一点油水可以捞的。 孙家为此很是高兴了一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孙忠当村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帮流民们办户籍和房屋地契。 以前官府虽给他们分配了无人居住的屋舍,但一应文书地契啥也没有。 现有了村长帮他们开证明,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去县衙登记,再由县衙出具盖了大印的文书,他们便不算是流民,而是长流村的村民了。 一帮子新村民见村长做事认真负责,态度也很是和气,因此都慢慢打心底认可了他的粗村长身份。 孙忠既已拿到了村长文书并且在县衙备档,他家又有个身手了得的女罗刹,先前那帮子闹事的流民见大势已去,竟也安分了下来。 待能下床之后便带着东西上门来致歉,并且保证以后绝对听村长指挥,绝不再惹是生非。 见他们低头,孙忠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而是按照正常流程将他们的户籍给办了下来。 林依婉本以为来长流村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想这么简单就完事了。 她看大舅这村长当得似模似样,且慢慢的身边也有了追随者,心里便放心不少。 只要有人帮忙,她就不担心那帮子流民再找麻烦。 就在她准备回家时,大舅从县城带来一个好消息,算是彻底坐实了这个村长身份。 “大伙儿,这是咱长流村第一次开大会,本来我是想了一些场面话,但想着咱们乡亲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也没必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所以我就直奔主题了。 今日我去县城得了一桩好消息,事关咱们全体村民接下来的生存问题,所以还请大家仔细听。 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别接话,有问题先在心里憋着,等我说完大家再问。 今日我去县衙办文书时,听说县衙推出了一个贷款政策,主要贷两种东西:粮食和银钱。 咱先说贷粮食,以户籍登记为准,根据不同年龄、身份和担保物品,每人可以贷两百到两千斤不等的粮……” 他这话一出,围坐的人顿时一片轰鸣。 “那村长,这粮谁出啊?” “那我可以借多少斤啊?” “村长,俺们这种外地来的也可以借不?” 幸好孙忠有先见之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锣敲了起来。 “安静安静,先听我说完,说完统一提问。” 人群中的说话声这才慢慢小了起来,但大家都是一脸激动。 孙忠这才继续道:“我刚说了借粮,那咱们再来说一下还粮。 以一年为限,明年这时候,大家要将借的粮食和利息还回去。 今年借一百斤粮食,明年这时候便还一百零五斤,借一千斤便还一千零五十斤,以此类推。 这是有关贷款粮食的消息,接下来是贷款银钱。 同样是以户籍登记为准,根据不同年龄、身份和担保担保物品,每人可贷二百文到二两不等的银钱。 银钱可以分为不同期限进行还款,比如贷一两银子,三月内还的话便只需要是十文利息,半年还的话利息是二十五文利息,一年还的话五十五文利息。 今日我在衙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咱们长流村报了名。 这样一来,咱们村就可以第一批贷款,三天之后我去县里交咱们村要贷的东西,十天内,咱们借的钱和粮都会送到家来。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谁有问题先举手,我叫了名字才准说话,不然你一眼他一语的,谁说的话都听不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你 “我,村长,我有问题。” “村长,我来说。” 这下大家倒是守规矩,要说话的都举了手,只是如果嘴巴不叫嚷就好了。 孙忠又拿出锣来一阵猛敲,接着点了个人:“大树,你说。” “忠叔,不、村长,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是找谁借钱借粮啊,人会不会中途变卦提前让我们还,或者是突然提高利息。” “大树这问题问得好,我们这钱和粮都是从县衙手里借的,我们的欠条是打给衙门,粮食和银钱衙门统一送过来,到时候咱们这些东西也是直接还给衙门的。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衙门会中途变卦,这个问题肯定是不存在的。” 接着又有人问:“村长,那我们这种外地逃荒来的,是不是也能借啊,我们能借多少啊?” 要说起来,他们才是最需要借钱借粮的,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存余,只是不知,官府会不会同意。 “这借钱借粮任何人都可以借,但都得有东西担保。 比如说我家要借钱,我就得拿出相应的东西去担保,我的田、地、房屋都可以。 官府会根据估价来决定我能借多少钱。 如果到了约定时间我没有将钱还上,那官府就会把我抵押的东西卖了。 当然扣掉要还给衙门的钱后,多出来的钱还是会给我。 但有一条,咱们新来长流村的人,因为你们的房屋和地都是官府分的,所以不能用来抵押。 但你们可以签身契,这一样能借到钱或者粮食。 同样的,如果到了时限没有将钱粮还上,就只能以身抵债。” 以身抵债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对于逃荒的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出路,他们大抵都会选择这条路。 一时又有不少人问了问题,孙忠选着知道的回答了,一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问题,说是明天回去衙门再问一遍。 见大家都没了问题,他又站起来道:“现在大伙儿都可以回去好生想想,你们要借粮还是借钱,要借多少,又准备拿什么做抵押。 但这个得尽快,想好了便来我家告诉我。 因为我好不容易抢到第一批贷款名额,所以得在三天后将咱们村所有要借的东西登记在册送去衙门,等他们审核通过后便会安排人送来钱粮分与大家。” 这消息对于马上就要断粮的村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甘霖,听村长说了散会,大家便赶紧扛着板凳回村商量去了。 不过走前,大家对于孙忠能够抢到第一批贷款名额,可是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 自此,孙忠这个村长便是布袋里掏东西——稳拿把攥了。 林依婉见舅家的麻烦解决,便提出要回家去。 孙家人有心想留,可最近家里确实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依婉,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这是嫡亲的外甥女,不是外人,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感谢她。 虽说可以预见家里这几天会忙作一团,但孙义仍是叫了车来,亲自送了外甥女回去。 到了五福村,孙义少不得当着林家人的面将林依婉好一顿夸。 孙氏听说大哥竟当了村长,真是喜不自胜。 这下,谁也不敢再欺负她娘家人了。 孙雪知道她爹当了村长,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她成了村长女儿,身份自然跟村里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们不一样了。 可听着叔父都快将林依婉夸出一朵花来,左一句“多亏了依婉”、右一句“依婉真是聪慧能干”、“没有依婉出主意,大哥是绝对当不了村长”的,她又烦起林依婉来。 她甚至能够想到,若今天跟叔父一起回去的话,说不得接下来半个月听家里人夸林依婉,耳朵都能听出茧子来。 于是在叔父叫她收拾东西回去时,她只当没听到。 孙氏见状便道:“二哥,小雪现在每日都帮我做不少事,这冷不丁的让她回去了,我可不习惯,不如让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待她想家时我再送她回去,如何?” 见侄女不想走,自家妹子又真心留人,孙义便将侄女留了下来,自己回去了。 林依婉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家里的弟弟妹妹们。 弟弟们盼着姐姐带他们习武,妹妹们盼着姐姐给她们做好吃的。 对于弟弟妹妹的要求,林依婉历来是有求必应。 要玩要吃而已,又有何难。 几人在院子里疯玩一圈后,林依婉又带着人去做板栗糕吃。 依悦吃饱喝足后便挂依婉身上不肯走了:“姐姐,你以后去外公家不要住那么久啦,我都想你了。 我想去外公家找你,可爹说他没有空,不能带我去。 我就只能每天在家等啊等啊等啊,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 且不止我想你,谢秀才也想你了呢,他都来家里三次了。 姐姐,你下次不要去外面住那么久好不好。” 林依婉闻言有些吃惊,又不免有些窃喜,她问:“青枫哥真的过来找我三次啊,他都说什么啦?” 依悦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啊,每回来就问你回了没,什么时候回。” 林依婉想着,今明两天还是得寻个时间去找一下青枫哥,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毕竟自己手里还攥着人家几万两的钱财呢,万一人家真以为自己想要吞了那笔钱可如何是好。 可是还不待林依婉找时间去谢家,晚饭前,谢青枫又找了过来。 他的表情颇有些严肃,见面也无寒暄,而是直奔主题:“依婉,我有话要与你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不是好人 林依婉回头看了台阶上坐着的一群小萝卜头,他们正齐刷刷的看过来。 厨房里,她娘和婶娘还有孙雪这个表姐也探头探脑的在门口看着。 心知院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便带了人去院墙边的避人处。 待得周围清净,林依婉这才问道:“青枫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青枫眸色沉沉,看起来有些生气,他不答反问:“依婉,前几日我去你家的时候,是个陌生女子开门,瞧着倒是比你大上两岁,她是谁?” 听得这个问题,林依婉有些奇怪,青枫哥找她,就为问这个事? 她答道:“那是我大舅的女儿,我的大表姐。” 说完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她又补了句:“她已经跟我大哥议亲,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变成我大嫂了。” 谢青枫闻言脸色更黑了些。 他低头沉思了会儿,表情纠结,像是正在组织语言。 见他久久没说话,林依婉不免有些胡思乱想:青枫哥这是怎的了,怎么瞧着对孙雪表姐倒是挺上心的?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问时,谢青枫说话了:“我觉得,觉得你那表姐不像是个好人。 我第二次来找你时,她拉着我说了好些你的坏话。 她……总之她挺失礼的。 所以我想给你提个醒,对她提防些。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大哥跟她的亲事也得好好考虑一番。” 可能是因为这个举动像是告状,谢青枫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明白,自己没有身份立场对林家的亲事发表意见。 但一想到那个女人若真的进了林家门,凭依婉对家人的态度,还不知得受多少气,所以这话即便不合适,他也得说了。 闻及孙雪竟敢在外人面前乱嚼舌根,林依婉怒道:“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所以听过便忘了。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个人不可相交。” 谢青枫没有说,但林依婉跟他接触几个月,对他恐怖的记忆力深有感触,知道他绝不可能忘。 要不然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要么,可能就是那话太难听,青枫哥都没办法说出口。 想到此,林依婉很是愤怒,但随后不免一阵心寒。 她知道自己跟孙雪互相看不上,但自己即算不喜欢她,也从未对外表露。 哪怕对孙雪要成为自己大嫂这件事,也是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从未想过去搞破坏。 但孙雪的这个举动却着实惹到她了。 作为一个客人,在外边跟不认识的人恶意编排主家。 作为准大嫂,不说维护林家的颜面,竟然主动造谣败坏林家人的名声。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做下这种事,都掩盖不了孙雪既恶毒又愚蠢的事实。 这样又毒又蠢的人若真进了她家,难保不是下一个李氏。 甚至,比李氏作的更厉害。 思及此,林依婉暗下决心:孙雪决不能进林家门。 只是,要如何在顾及她娘的面子、她哥的心情之余顺利退亲,倒是个麻烦事。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林依婉也没了与谢青枫闲聊的心思,道谢过后便心事重重的回家去了。 谢青枫此次来本还想着问问依婉,之前为何会疏远他,不过看她表情便知,她今天定然是无暇顾及其他了。 这事只得下次找机会再问了。 这头林依婉刚进院门便看到孙雪,她手里拿着针线像是在缝衣服,但一双眼却直勾勾的看着门口,见自己进来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而后抬头见自己正看着她,那嘴角的坏笑已收不回去,便又咧开了些,假装一副开心的样子来,看着甚是怪异。 林依婉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不等人说话便抬腿去了书房。 孙雪看着依婉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怨怼很是明显。 傲个什么劲儿,她想。 今天那谢秀才黑着脸来敲门,两人在外面不过聊了片刻,林依婉便满脸怒容的回来了,说不得就是她先前那些话起作用了。 想到自己三言两语便搅散了林依婉的好事,孙雪忍不住自得一笑。 这十里八村的,可再没有适龄的未婚秀才让林依婉相看了,她以后,注定只能嫁一个白身。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贤文端了杯水过来:“小雪,辛苦你给我缝衣服,喝口水歇会儿吧。” 孙雪接过水杯柔声道:“不过缝个衣服而已,哪里辛苦了,你每日不仅要跟着王夫子念书,还要给小班上课才是辛苦。” 提及念书,林贤文脸上扬起灿笑:“读书怎会辛苦,我觉得能念书,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林贤文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读书,只要提及便是一脸享受。 孙雪见状不免又是一笑,她状若无意随口说道:“贤文哥既这般爱读书,倒不如跟谢秀才似的,也去考个功名回来,这样也算对得起林爷爷对你的一番期待了。” 听到这话林贤文的笑容一愣,而后叹息一声道:“我倒是想,可时乖运拙,我这辈子注定是无法科考了。 小雪,以后这事儿你莫要再提了,尤其不要当着家里长辈的面说。” 孙雪听不懂什么叫时乖运拙,但后面那话她却是明白的。 注定无法科考? 这是为何。 孙雪还想再问,但见先时还笑着的人此时已是一脸落寞,心知此时不是合适的时机,便只能将心里的疑问压下,只待下次再提。 林依婉进了书房却没看书,而是支着耳朵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当她听到外面的对话时,心里顿时生出一个模糊的想法:孙雪大约是想当秀才娘子。 这是一种直觉,但她自小猜孙雪的心思,几乎没有猜错过。 长流村没有正儿八经考功名的人,孙雪应该是来了五福村、甚至是看到青枫哥后才生出想当秀才娘子的想法来。 可她想当秀才娘子,像今天似的鼓励大哥去科考就行了,为什么要找青枫哥说那些话? 青枫哥。 这个家里与他接触最多的便是自己,说不得这个原因还是得从自己身上找。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成全孙雪的野望 自打林依婉存了要搅和散孙雪和大哥的心思后,她便开始留意起孙雪的一举一动来。 而孙雪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现在一心想要打听出为什么林贤文无法科考。 她先是问了依悦,可依悦连科考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晓得什么原因。 她又想问家里较大的贤武,但贤武每日大多在地里帮忙干活,只要回家便紧紧贴着林依婉,根本找不到问话的机会。 如此两三天过去,那疑问在心里越存越大。 这日,她终于忍不住,便趁着跟孙氏一起做饭时,假做无意般问道:“姑姑,贤文哥这般喜欢读书,家里为何不送他去县城读书,进而让他下场考个功名啊。” 孙氏本打算敷衍过去,但又怕侄女到时拿这个问题去问贤文或者家里他长辈。 她想着两个小年轻既然已经议亲,那也不算外人,便将原因稍加修饰说了出来。 “科考要查祖上三代的履历,但贤文的太奶奶是外地过来的,家里的情况不可考,因此贤文这一辈的孩子便无法参加科考。 我们林家的孩子若想参加科考,还得再等到下一辈。” 孙雪听得这个答案,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林贤文不能参加科考,那她这一辈子岂不是再也没办法当秀才娘子了! 别说什么下一辈可以参加,她还能指望着当个秀才娘。 天知道她与林贤文生的孩子会不会读书,万一天生就没那根筋呢,那她的指望岂不是打了水漂。 要么说,这人心啊,大多是不知足的。 孙雪以前觉得能嫁到林家这种吃穿不愁、又不磋磨人的家庭便是万幸。 可当她知道还有秀才娘子这一选项的时候,以前当做福窝的林家,现在再看,也不过如此。 原来的如意郎君林贤文,有了不能科考这一缺点后,便犹如一枚掉入粪坑的铜板,扔了可惜,真要去捡又下不得狠心。 可不去捡又能如何? 不说现在悔婚对两家关系的影响,只说悔婚后她又要去哪里找一个比林贤文更好、能考上秀才的夫君呢。 且科考都有风险,万一马前失蹄考不上可怎么办,她这可是已经将终生都给赔上了。 孙雪叹息一声,如果眼前有个现成的秀才让她选就好了。 想到此,她不由心头一跳。 现下,眼前可不就有个现成的单身秀才——谢青枫么。 想想谢秀才,无论是人才、样貌、身份,可是样样不输林贤文。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与谢秀才多多接触才是…… 林依婉一直留心盯着孙雪,就连出门她也会远远的跟着。 不过跟着出去了几次,她便发现,孙雪每次出门都在谢家附近转悠,好似在等着什么人。 可惜,接连几次出门,孙雪都没能等到人,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林依婉不用想也能猜到,她等的定是青枫哥。 只是不知,这次她找青枫哥是为了继续编排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但不管是为什么,林依婉都觉得,这是一个搅和散她和大哥婚事的好机会。 她决定助孙雪一臂之力,让孙雪得偿所愿。 …… “贤武,帮姐姐个忙吗,你找个机会把这个送去谢家,避开其他人把这个东西给青枫哥,好不好。” “姐,你跟青枫哥这么熟,为啥不自己送给他啊?” “我最近跟青枫哥闹了点儿矛盾,不太好意思上门。 你记得跟他说,明天申时,我在桃林等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请他务必过来,记住没?” “记住啦,把这个交给青枫哥,再跟他说,明天申时去趟桃林,你找他有事。” “真棒,一点儿没错,去吧,晚上姐姐给你烧肉吃。” 贤武欢呼一声跑走了。 林依婉瞥了一眼墙边偷听的人,心说:机会已经给你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林依婉便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艳色衣衫,同时又重新梳了头发,将自己打扮的很是娇俏可人。 孙雪看着她一身装扮很是眼红:“依婉,你又裁新衣啦,这都是今冬第三套还是第四套了吧。 我可真羡慕你,这个冬日我还没做过一件新衣呢。” 林依婉抚着袖口的刺绣花纹但笑不语。 孙雪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今儿个打扮的真好看,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相看人家呢。 依婉,不若同表姐说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啦,今儿下午要去见他呢。” 林依婉被这话羞红了脸,她低头扭捏道:“哎呀,表姐你别乱说,哪有这回事呀。 我就是下午闲着无事,正好试试这身衣服。” “是吧,你若有心上人了别可瞒着表姐,让表姐给你参详参详啊。 不过你这身衣衫确实做的好看,很衬你的肤色,让你看起来白净不少。” “表姐,我都说没有啦,你不要因为自己与大哥……” 从面上看起来,两姐妹笑语晏晏彼此夸赞个不停。 但实际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自未时六刻后,林依婉便时不时的往外张望,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眼看着快到申时,她正准备去个茅房便出门,不料却与端着水盆的孙雪撞了个满怀,一大盆冷水将她浑身淋得湿透。 孙雪见自己闯祸,连忙将盆放到一边连连道歉:“哎呀,依婉,实在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走得太急没看到你人。 你快些去房间将湿衣服换下来,这冷的天,得了伤寒就不好了。” 在堂屋做绣活儿的钱氏闻声赶来,见侄女跟个落汤鸡似的,急忙拉着她道:“快跟我去灶房,我烧了火你先烤着,不然这凉衣衬着定会害病。 锅里温了水,本是给依锦依悦洗澡用的,等我把水弄好,你就去泡一泡。 怎么这般不小心呢,下次可得注意些,决不能这样毛躁。” 钱氏絮絮叨叨的拉着林依婉去了厨房。 本来还在满脸愧疚不停道歉的孙雪等她们进了厨房,立马回了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后悄无声息的出门去了。 【作者题外话】:抱歉,有些卡文,今天只有两章,明天会将今天少的这章补上o(╥﹏╥)o 第一百四十五章 撞破 孙雪出了林家后就直奔桃林。 她到桃林后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看到谢青枫。 还好,没迟到。 孙雪在桃林等了约两刻钟也不见人。 今日她为了好看并没有穿臃肿的棉衣,而是穿了一身薄棉裙,冬日的冷风吹在她身上,险些没将她冻僵。 就在她以为谢秀才并不打算来,准备打道回府时,转角处终于出现了谢秀才的身影。 她连忙迎了上去。 “谢秀才,你来啦。” 谢青枫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空旷的桃林,拧眉问道:“怎么是你,依婉呢?” 孙雪好似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满,微侧着脸选了一个自认最美的角度对着来人:“谢秀才,依婉今日没办法过来了,故而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谢青枫听得这话,掉头就准备走。 孙雪心知错过今日,下次再要找到机会跟谢青枫说话,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于是提着裙子几个快步将人拦住。 她站在谢青枫面前痛心疾首道:“谢秀才,我上次与你说的话半点不假,依婉,依婉确实不是个好性子的人。 以后,她若再约你,你还是别出来了吧。 你有所不知,这次依婉去我家,本就是为了相看。 她在长流村有个自小一起玩的哥哥,是我们村首富家的独子,两人感情好得很。 只是我听她的意思,这次相看后她拒绝了那户人家,因为对方给不出她想要的聘礼。 今次她约你出来,定是因为她拒了那边,所以又想吊着你。 谢秀才,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的青年俊才被她耍弄,才冒着风险将这消息告知与你,还望你定要帮我保密,不然我…… 再则,有关依婉的事情,还请你三思再三思。” 孙雪说话时便一直留意着谢青枫,见他满脸忍耐、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心里得意一笑。 就说嘛,哪有男人能忍受被一个女人在两个人之间游走呢。 只是,她好像有些低估了林依婉在谢青枫心中的地位。 因为她听到明明已经怒不可遏的男人说:“孙姑娘,我不相信依婉如你所说那般不堪。 我定要亲自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牵扯出来。” 孙雪怎么可能真让他去跟林依婉当面对峙,只得继续煽风点火:“谢秀才,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依婉不好相与是自小就体现出来的。 我记得八岁那年,我们兄弟姐妹来林家做客,钱婶婶给了我们每人一个绣花荷包当礼物。 可能是钱婶婶喜欢我,所以我的荷包便与别人的都不相同,别人的荷包都是单面绣花,独我的是双面绣花。 我拿了荷包心里欢喜,但依婉却很不满意,后面她便设计将我的钱包弄坏,还与钱婶婶告状,说是我不爱惜长辈的心意,害我被罚。 她的霸道性子自小就有体现,若你现在去找她,她定然会猜到是我揭了她的短,以后,我可就没一点好日子过了。” 说到这儿,似是想起伤心往事,孙雪还流出几滴泪来。 可她等了又等,眼泪都快被风干了,谢青枫也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出言安慰,只得掏出帕子来将眼泪擦干继续说。 “谢秀才,我所言句句属实,依婉虽是我表妹,但我也得摸着良心说一句,她这人一贯顽皮赖骨,实非你的良配,你……” 谢青枫还没反应,不知从何处却传来一声闷哼,打断了孙雪的话。 她立马往四处去看,生怕有人偷听。 “不,我不相信。” 谢青枫好似不敢接受林依婉是那般为人,一声悲戚拉回了孙雪的注意力。 她见状立马趁热打铁:“谢秀才,若不是依婉的为人实在不堪,我作为她的嫡亲表姐又何至于跟你说这些。 我虽心……我从未幻想能与你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能得一门好姻缘便罢了。 依婉实非良配,谢秀才,为了以后着想,你万万不能与她在一起啊。 如果,如果你愿意放眼看看身边的人,定能发现还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她默默陪伴、默默注视,什么也不奢望,只一心求你好。” 孙雪这一番言语,就差直接说明,自己就是那个更好的人。 她说完便眼含情愫直勾勾的看着谢青枫,期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丝回应。 奈何对面之人眼睛看着远处天空始终不肯回头,也不知是不是还不愿意接受“事实”。 “青枫哥,放手吧,依婉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五福村的地界儿上对依婉指手画脚?” 一声怒吼打断了孙雪的话,她循着声音去看,林贤文从桃林入口的大石堆后面,满脸怒容走了出来。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表情怪异的林依婉。 孙雪立时脸色煞白,她吱唔道:“贤…贤文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石碓就在谢青枫的身后,转眼林贤文已经走到了孙雪的对面。 他冷笑道:“我不来,怎会知道你胡编乱造的功力竟如此深厚。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啊,当着外男的面,黑的白的张口就来。 你说,你这样诋毁依婉,我是不是该把你打死了事。” 想到刚刚在石碓后面听到的话,林贤文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手。 他本想狠狠扇孙雪几个巴掌,给依婉出出气,但几番挣扎后还是把手收了起来。 “你该庆幸你是个女人,而我林家的家训,男人不能对女人动手,不然的话,我定将你打成臭狗头。 但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依婉半句坏话,我管你男的女的,哪怕拼着被家法惩罚,我也得先痛打你一顿再说。 还有,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林家,那我们俩的亲事就此作罢,你自去攀你的高枝去吧,我就不影响你的好前程了。” 说完这话,林贤文头一甩就走了,自始至终没有给孙雪说话的机会。 【作者题外话】:补上昨天的一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婚事取消 孙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追上去解释,而是看着谢青枫道:“青枫哥,我,你别听贤文胡说,我与他之间没有亲事。 那都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话,我没有答应,我们家也没有答应的。” 林依婉一场热闹看的心满意足,见目的已经达到她这才开口说话:“你确定真是玩笑话,要不要我把大舅一家接过来好好分说分说。” 孙雪看着林依婉志得意满的表情,不免恼羞成怒:“放屁,你放屁,都是你们兄妹乱说,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除了心头大患,林依婉也懒得再跟这个女人说话。 她转头对谢青枫道:“不好意思啊,青枫哥,让你见笑了,今天谢谢你。” “无妨,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后,林依婉也走了。 孙雪看着兄妹两人先后离去,又看看谢青枫嘴角的讥笑,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不然本该在学堂的林贤文、本该在家里泡澡的林依婉怎么会出现在这石碓后。 还有谢青枫,上次自己不过随便说了林依婉两句闲话,就被他黑着脸呵斥一番。 但今天却是全然没有反应。 她还以为是谢青枫的心动摇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们串通好的。 看着留下来的谢青枫,孙雪本想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谢青枫却抢先道:“我建议你还是好生想想,要怎么跟林家人解释吧。” 说完,他也施施然走了。 徒留孙雪一人在原地,无能狂怒。 话说这头,林贤文带着一身没有发泄的怒火冲回家后,看到两个婶娘正在厨房门口择菜,便直言道:“婶娘,我要退婚,与孙雪的亲事,就此作罢。” 孙氏钱氏两人一听这话简直惊呆。 孙氏将菜篮放在地上急忙朝他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要退亲,是跟小雪吵架了吗?” 林贤文想说孙雪这个女人阴险狡诈、虚伪自私、心思歹毒、水性杨花,他想把这世间一切不好的词语都堆在这个女人身上。 可看着满脸焦急的孙氏,他多少找回些理智。 那个女人再不好也是婶娘的亲侄女,想必婶娘知道以后定然也会痛心疾首。 如此,他还是不要说了吧。 想了一通,林贤文梗着脖子道:“我与孙雪说不到一处去,我不喜她的为人,她也不喜欢我的处事。 反正现在还没过定,倒不如趁早解除婚事的好。” 想必孙雪也不想撕破脸皮,定然会顺着这话说下去,如此倒是能保全两家的颜面。 孙氏听得这话,险些被气个倒卯,但她深知贤文最是好性,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将他气成这般模样。 她还想劝说,林贤文却摆明了不想听的态度,掉头就去了房间。 就在孙氏心慌意乱时,林依婉进来了。 “依婉,你大哥要与小雪退亲,这事儿你知道吗。” 林依婉没想到大哥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看来这是一进门就摊牌了啊。 她正极力想要搅散这场婚事,闻言立马点头:“我知道,刚刚他们吵嘴时我也在场。” “你也在场?那你跟娘说说看,他们为何吵嘴啊,而且吵个嘴而已,为何会闹到要退婚这样严重。” 林依婉看着她娘焦急的神色,此时忽的竟跟她哥共用了同一个脑回路。 大哥既然没说明原因,说明是有心想要替孙雪遮丑,也是顾及到两家的颜面。 如此,她倒是不好将这事说穿,免得影响林孙两家的交情。 思虑片刻后她道:“娘,他们俩的事我一个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不如你等表姐回来,听她是怎么说的吧。 如果他们两人都不想继续这桩婚事,倒是顺了他们的意才好,免得以后成了一对怨侣。”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依婉这话刚落音,孙雪就冲了进来。 林依婉抢先道:“娘,表姐已经回来了,不若你问问她吧。 她先时跟我大哥吵架,两人都说性格不合,要解除婚约,至于为什么吵架,我是真不清楚。 大哥既然没跟您说,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说的原因,看表姐会不会说吧。” 林依婉已经将梯子搭好,如果孙雪够聪明的话就该顺着这梯子爬下来,省得两家面上难看。 孙雪显然听懂了林依婉的暗示,知道他们兄妹二人都没有将刚刚桃林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这这时顺着林依婉的话往下说,只说两人相处不来,两家私下把婚事解除,倒也相安无事。 如果不配合的话…… 孙雪不敢想今天的事情被揭穿后,她会是个什么结果,于是决定顺坡下驴。 她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点头道:“姑姑,我跟贤文哥确实吵架了,我们的性格可能不大合得来,所以还是退婚吧。 贤文哥既然提出这个……” 林依婉咳嗽一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孙雪下意识的抬头朝林依婉看去,竟然读懂了她眼里的话:再敢多嘴一句,我就撕了你的脸皮往地上踩。 孙雪硬是将下面的话憋了回去,捂着脸哭着跑回了房间。 林依婉见她娘还是一片呆滞,便也没再多话,而是跟着孙雪的脚步走了。 她跟着去了孙雪的房间,意思意思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走进去:“孙雪,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刚刚那个说辞,你最好给我刻到骨子里去,不管当着谁的面都得说你跟我哥性格不合所以决定退婚。 但凡多一句话,我保证,今天石林里的事绝对掩盖不住,不用一天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以后也记得把你的嘴巴闭紧一些,不管是我、我哥,还是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最好都不要从你的嘴巴里出现,不然,下次我可没这种好脾气。” 孙雪不满被自小到大的对手威胁,本来还想顶嘴,但触及到林依婉冰冷的目光,她顿时哑了口。 林依婉接着道:“我哥不打女人,但我可没这种说法。 我不仅打女人,我连亲戚都打。 你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听说过我将老宅一家打得不能还手的事情吧。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下一个打的亲戚是你。 所以,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话,林依婉一身轻松的走了,徒留孙雪一人在房里,满腹怒气却无处发泄…… 孙氏左右两边劝,奈何两边的孩子都跟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死咬着不松口,只是说要退亲。 当天下午,在孙雪的坚持下,她便回了家。 与她一起去长流村的还有林大山及林二川夫妇。 具体怎么聊的林依婉并不知道,只知道傍晚回来后,伯爹将大哥好一顿训,并在晚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大哥和孙雪的婚事正式取消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兄妹小酌 两人的婚事解除,最开心的莫过于林依婉。 不过她也没忽视在这件事里受伤最重的林贤文。 于是,趁着家里人都回房以后,林依婉从空间摸了瓶低度数的酒,稍加包装后敲开了林贤文的房门。 林依婉带着人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生了火,火堆方便的小桌上放着油炸花生米、小酥鱼和一盘卤肉当下酒菜,看来是早有预谋。 “大哥,今日我们兄妹两个不醉不归。” 林贤文接过林依婉手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取笑道:“就你? 先时一口酒也没喝过的人,怕是不用半杯就放倒了吧。 照这情况,花生米还没吃两颗我们就得散了。 算了,你就安心吃的花生米吧。” “瞧不起谁呢。”林依婉一把夺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今日我非跟你拼个高低不可。” 兄妹俩对视一眼,将手里的酒杯一碰,接着一仰而尽,生生喝出个千杯不醉的豪爽样子。 只是豪爽了不过一秒钟,接着两人便同时发出震天响的咳嗽声。 林贤文捂住自己嘴巴的同时还不忘给妹妹帮忙:“嘘,咳咳,小声,咳,小声些,待会儿大人该听到了,咳咳咳。” 林依婉心说,就在他俩偷摸来小厨房的路上,后面最少跟了三个大人,他们看我们在小厨房坐下才走的。 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林贤文先认怂了:“还是慢慢来吧,慢慢来,不着急。” 林依婉也跟着道:“我明明选的是度数不高的酒,竟还是这么呛人呐。 哥你说得对,咱们还是慢慢喝吧。” 两人又各倒了一杯酒,这回学乖了,一口一口小酌,间或还吃两口下酒菜,倒是品到了一些喝酒的乐趣。 两杯酒下肚,林贤文这才缓缓开口,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道歉。 “妹,抱歉啊,哥我眼瞎心盲,差点把那个女人娶回来给你当大嫂。” “哥,你说的是哪里话。 她还是我家亲戚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哪里会认识她。 要照这么说来,我还得给你道个歉呢。” “这不一样,我早知道你跟她合不来,还以为只是脾性不相投,却没想到竟是因为她性子那般恶毒。” “这样掰扯下去,到天亮也说不清,算啦,不说啦。 反正能在你们正式定亲之前发现她的真面目并且顺利解除婚约,也算是一件幸事。 倘若真的将她娶回家来,那才是天大的麻烦呢。 大哥,来,为我们的幸运干一杯吧。” 林贤文看着妹妹灿烂的笑颜不免有些心酸,明明她才是无辜受连累的一个,但却表现得若无其事,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个哥哥。 林依婉浅浅呡了一口酒,也不是烤火所致,还是酒意上头,脸颊看起来粉扑扑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慵懒。 “哥,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对不对,应该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好像也不对啊,总之,不要为孙雪那种女人难过,她不值得。 人都说苦尽甘来,我看你在姻缘一事上的苦头都在她身上吃过了,以后定然能找到一个贤妻,幸福一生。” “那就借你吉言,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大嫂,即算是以后你真的不嫁人一直留在家里,她也把你当亲妹妹对待的那种。” 林依婉可能真的有些喝醉了,她眨着朦胧的眼问:“哥,你是不是不稀罕孙雪啊。 她移情别恋,想要勾引青枫哥,你好像也不怎么难过。” 甚至所有发泄出来的脾气都是因为她编排我的坏话。 林贤文听到这个问题,低头想了一会儿,再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闷。 “喜欢应该有吧,只是不多。 她表现得像我理想中的妻子,温和、勤快、崇拜我,满心满眼都是我,我难免会动心。 应该说,我喜欢的是那样一个人。 如果她不是那样的人,那我就不会喜欢她,自然也没什么难过可言。” “这样啊……” 林依婉这是第一次与别人谈论感情之事,她不免开始将那些话对应自己的感情。 那她,会不会也是因为喜欢那样一个人,才会喜欢青枫哥呢。 是不是只要是那样一个人,不管这人是不是青枫哥都可以呢?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凭林依婉现在这个晕晕乎乎的脑子是绝对想不清的。 接下来兄妹俩都陷入自己的心事不再说话,只是间或碰个杯。 直到两人将一小瓶酒喝完,两人这才摇摇晃晃的回房去。 听到隔壁关房门的声音,孙氏这才松了口气爬到床上去。 林二川连忙将睡暖和的地方挪出来给她:“快睡吧,我就说她没事的,别瞎担心。” “贤文和小雪两人,上午吵架、下午退亲、晚上他们兄妹俩又去喝酒。 偏生他们三人的嘴巴比蚌壳还紧,一个都撬不开,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退亲这事跟依婉脱不了关系,我这心啊,就更放不下了。” 林二川抢白道:“他们要退亲跟咱女儿有什么关系。” 孙氏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你先听我说完啊。 今天又不是沐休,贤文本该在课堂,怎么会跟小雪吵起来,定然是有人将他叫了出来。 再一个,我听弟妹说,今天下午依婉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她本想让依婉泡个热水澡,不想依婉只是换了身衣服便急冲冲的跑了了出去。 然后,再没过多久,贤文便回来了,吵着要退亲,可他昨日还跟小雪有说有笑呢。 总之,处处都是问题,而我觉得依婉的问题最大。” 林二川是个合格的女儿奴,在他看来女儿定然不会有问题:“我觉得定是你想多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是因依婉退亲,那定然也不是依婉的错,要么是贤文,但更大额可能是小… 总是,绝不是依婉的问题。” 孙氏懒与这个没脑子的父亲辩驳。 她叹息一声,心想孩子们不说,兴许真有他们不能说的原因。 既如此,还是尊重他们的想法,反正亲事退了,就别再深究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媒婆上门 第二天醒来,林依婉只觉脑袋昏沉,暗叹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还是少碰为妙。 可是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人爱酒呢,他们喝完酒不觉得难受吗? 青枫哥好像也挺爱酒的,不然不至于在家里放那么多酒,最后反倒便宜了她。 也不知青枫哥喝醉过没有,喝醉了又是个什么样子…… 躺在床上一通胡思乱想后,林依婉终于起身。 今日又是起晚的一天,等她出房门时,家里竟没有一个人在,就连爷爷也出门了。 她正准备往厨房去,对面厢房里大哥一脸萎靡的走了出来。 兄妹两人打了个招呼,便一起去厨房洗漱吃早餐兼带聊聊宿醉的感觉,并纷纷表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等他们俩吃饱喝足在院里坐着晒太阳时,于氏带着两个儿媳满脸笑意的走进来。 林依婉见她们开心便打趣道:“奶奶,娘,婶娘,你们这是捡到钱啦,这么开心。” 于氏闻言一笑,转头对孙氏说:“老二家的,你倒是把今天的事情与依婉说一下,也让她心里有个数。” 孙氏一脸喜色藏也藏不住,捂嘴乐道:“娘,好嘞,我听您的。 依婉,跟我进来,有个事情与你说一下。” 林依婉一头雾水的跟着她娘回了房间。 孙氏并不直说,而是卖了个关子问道:“依婉,你猜我今天去见谁啦?” 不等女儿回答,她便自己答道:“我今儿去见媒婆了,没想到吧?” “娘,大哥不是昨儿才退亲么,你们今天就叫了媒婆来门给他找对象啊?” 林依婉心说,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孙氏白了她一眼:“别瞎说,哪是我们找来的媒婆啊,人家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是替你说亲呢。” 说到此,孙氏又忍不住笑起来,她属实没想到,那样殷实的人家,竟然主动来给她家依婉提亲。 这件事本来就要问过依婉的意见,孙氏便没有隐瞒将情况说与女儿听。 “是城西桂庄的吴老爷,他请了媒人来为他的幼子求娶你呢。 桂庄你知道吧,听说他家田地可是有上千亩的田地,日子好过着呢。 且他的幼子现在正在县学读书,今春已经过了县试,听说再过两三年,定然能考个童生功名。 他们家的态度可好,一副什么都好商量的样子。 而且还说,等你进门后吴家便会分家。 吴少爷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到时候吴老爷会跟哥哥一起生活,让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说,这样的好亲事是不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在孙氏看来,吴家富裕,便是按常理分家,吴少爷也能得三百多亩田地,以后女儿日子好过。 吴少爷是个读书人,跟女儿也算有话聊,且进门就没有公婆约束,那简直就是好上加好。 但林依婉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这情形,怎么跟先时张家来提亲时如此相似。 她这般想也是这般说的:“娘,我这人一无才名在外,二无美貌传言,桂庄吴家家大业大的,为何要上赶着来娶我? 您可别忘了张家的教训,无事献殷勤,哪会安什么好心。” 被女儿泼冷水,孙氏也不气,她道:“你当你娘傻啊,哪至于随便就让人骗了。 我早跟媒婆打听清楚了,人媒婆说这桩亲事是吴少爷自己提出来,吴老爷也应允的。 对了,你前几日去你外公家时,是不是在路上帮人修了骡车?” 林依婉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那天,爹赶车送外公和我去长流村,路上遇到个傻子把车赶到沟里去了。 我看他们只两个人,没法儿把车弄上来,我便帮忙把车抬上来了。” 孙氏闻言噗嗤一乐:“可不就对上了么,那天赶车的就是吴少爷,当时吴老爷也在场。 他得你帮忙觉得你人好,便跟吴老爷说想求娶你,吴老爷也是用心打听了你的为人,这才同意的。 这不,就有了今天的事。 哎呀,我可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我家提亲的竟然是桂庄吴家。 一会儿,我可得让你爹去打听一下吴家的情况。” 见女儿闷头不语,似是不乐意,她劝道:“依婉,吴家这样的条件实是难得。 但娘更看重的其实是吴少爷,他心悦于你却不唐突,先是说服了父母,然后立马请媒人上门。 在娘看来,这才是正经要结亲的态度,也说明他对你有情谊,以后定然会对你好。 你的亲事自然要听你的意见,娘不逼你。 你好生想想吧。” 孙氏知道女儿性子倔强,因而也不多劝,生怕起到反作用。 孙氏走了,徒留林依婉一人在房里,不知想些什么。 因为现在外人不准进村,所以林家见媒婆是在村口临时搭起的会客室(灾民安置问题解决后,村里人又给搭好了)。 在村口见客便无甚隐私可言,就连孙家与媒婆说的话,都被听了个大差不差。 因此,村里人很快就都知道有人来给林依婉说亲了,且男方的条件很是不俗。 这个消息没花多少时间就传到了谢青枫的耳里,是他娘告诉他的。 刘氏现在已经摸清了儿子的底,知道他性子比以前好了不少,于是在他面前也没了先时的拘谨。 这次,她便是毫不犹豫的拍开了谢青枫的书房门,指着他的鼻子道:“一天天的,不是在城里忙什么贷款的事情,就是在地里种劳什子土豆。 现下好了吧,看好的媳妇,眼瞅着就要成别家的了。” 谢青枫不明所以:“什么媳妇,什么别家的。” 刘氏见他这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好声道:“还有谁,依婉啊! 那不是你自己瞧上的媳妇吗,我说要去给你提亲,你说你自己来。 结果这么久过去也没看到你有一点动静,现在人城里财主都找了媒婆上门提亲了,我倒是要看你怎么办。 你说你这孩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之前听了我的,找个媒婆去林家,还有那吴家…… 哎哎,你去哪里啊,老娘我话还没说完呢。” 谢青枫哪能等他娘把话说完,听说有媒婆上门给依婉说亲,抬脚就往外跑。 同一时间,在屋里想了小半天的林依婉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脚就往外跑。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求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直球选手 谢青枫出门后便直奔林家而去。 可能是因为心焦,往日里觉得很近的距离,今日却感觉走了好久才走一半路程。 好在他要找的人,巧合的出现在路的另一头。 他加快步伐往她走去。 “依婉,我有话要跟你说。” “青枫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在走近后,几乎是同时,两人说出了相同的话。 对视一眼,谢青枫道:“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们俩站在村子的主通道上,来往的人群几乎都要偷看他们一眼。 还有几个人就停在他们的不远处,仿佛是等着看现场直播。 于是,谢青枫在前面带路,直接将人带回自己家里去了。 进了书房,谢青枫已没了刚刚的急躁,他客气道:“坐吧,我给你倒茶。”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林依婉坐了下来。 封闭又寂静的书房里,只有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林依婉不免滋生出一丝羞涩感来。 她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可如果不冲动的话,那她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将那些想法宣之于口。 林依婉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勇气正在一点点消散,于是决定不再等。 “青枫哥,我……” “依婉,我想说……” 不料这时谢青枫也有话想说,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开口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青枫笑道:“还是我来说吧。” 他将茶放在依婉的手边,然后在对面坐下。 “依婉,我心悦你,想要与你在一起,不知你是否愿意。” 谢青枫这一记直球直接将林依婉打懵了。 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心悦你”三个字在耳边回响,每响一下她的脸就红一点,不一会一张小脸已经布满红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眼睛缓慢又紧张的看向谢青枫。 不过当她看到对面之人带笑的眼神时,立马又低下头来,喏喏道:“青枫哥,我,我……” 她有心想说,可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谢青枫见状道:“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我坦诚的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是希望你在考虑婚嫁之事时,可以将我也放在备选名单里。 我今日确实有些唐突,之前本想着找个机会慢慢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 但今日媒人上门的事情将我的一切计划打乱,让我颇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决定背水一战。 我也知最合适的方式应该是找媒人上门提亲,而不是私下与你吐露心声,这是非常孟浪的行为。 但我又怕你若是不愿意,却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可能会徒生尴尬,所以这才冒昧的将心事说与你听。 依婉,你若愿意,我便立马禀明长辈,请媒人上门提亲。 你若不愿,便只当今日之事没有听过。 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考虑一下我,我自认……” “青枫哥。” 林依婉打断了他的剖析,鼓起勇气道:“青枫哥,我愿意。 愿意与你在一起,因为我也心悦于你。” 这一番话属实出乎谢青枫的预料,他知道依婉在感情方面胆小又害羞,还以为今日能得个默认的结果已是不错。 却不想依婉不止点头答应,甚至还同他表白了! 喜悦一股脑的涌进了他的心里,将他的心盈满。 谢青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抬手便将林依婉的双手握住,开心道:“依婉,这简直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结果。 那,我我择日便请媒人上门提亲好不好。” 刚刚说出那番话已耗费了林依婉的全部勇气,现在听说提亲之事,也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见她答应,谢青枫自然又是一阵狂喜,脸上的笑意完全收不住。 两人交握着手也不说话,双目对视,静谧的空气里满是暧昧氛围在流淌。 “哥,你在家吗?我有急事跟你说。” 门外突然传来谢青松的叫喊声,林依婉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回来,结巴道:“青枫哥,我,我先,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回复,便慌忙朝门口跑去,因为动作太快,还险些将自己绊倒。 谢青松正准备敲门,却见门从里面打开,林依婉红着张脸与他点了点头,便往外跑去。 少年一头雾水:“哥,依婉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谢青枫用饱含怨念的眼神瞟了一眼门口的臭弟弟,愠恼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被火烧屁股了吗?” 青松并没有察觉到哥哥的不满,三两步窜到谢青枫身边道:“对对,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你不是说让我们没事最好别出村么,吴婶儿让我问你,她家的大白菜差不多长成了,是让她家自己去卖,还是你这边统一安排啊。” 现在已经十一月,八月底种的大白菜现在确实能收了。 谢青枫吩咐弟弟:“去给我跑个腿,让各组组长抓紧统计一下最近几天各组可以收的白菜。 明天上午来我家开个会,一起商量一下白菜怎么处理。” “得嘞,马上就去。” 青松前两天才从他哥这里讹了五十个铜板,因此腿脚很是麻利,还说着话人就跑远了。 而谢青枫则去找谢家的当家人说起分家的事来。 “爷爷,现灾荒已经结束了,我想着咱是不是趁着空闲把家分了。 正好现在还没解冻,伯伯叔叔们想要加盖个什么东西倒也趁手。” 谢老爷子人虽老但眼睛可亮,他问:“怎好端端的提起分家的事情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盖房之后再说分家的事呢。 说吧,是因为什么事?” 这件事本也瞒不住,谢青枫便如实说:“我准备让我娘去林家提亲。 爷爷也知道我手里有些钱,我自然是想把这场亲事办得尽善尽美,但我若花钱过多,长辈们难保没有意见。 所以我想着,倒不如提前把家分了,也可以免去不少口角。” 还有一个则是,他家的长辈实在多,如果不分家,难保林家不会心里忐忑进而不想嫁女。 为了确保亲事万无一失,他必是得把家分了才去提亲。 不过这个原因就不用告诉爷爷了。 谢老爷子听了孙子的话,倒没有多过犹豫。 他知孙子心里是个有成算的人,这事儿既说出来,那他想想方设法也得办成,自己即便不答应,也不一定拦得住。 他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咱家三十二亩田,一家分五亩,多的二亩给你大伯,家里的菜地、林地也都等量分。 房屋就没什么好分的了,各家之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横竖明年就盖新房。 粮食也等量分六份,之后各家就自己吃饭了。 剩下的便是些锅碗瓢盆和干活的农具,那些就让你叔伯他们商量着自己分吧。” 于是,没跟任何人商量,爷孙俩就这样将事情给说定了。 第一百五十章 兵贵神速 晚饭前,一大家子人齐聚堂屋,老爷子便当众提了分家的事。 “现灾荒已经过了,眼瞅着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想着把家分了算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静了。 谢家大伯走着正常流程要劝:“爹,好好的怎说起分家来了,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这可万万不行。” “是啊,爹,咱一家人住得好好的,分什么家。” 老爷子摆手道:“都别劝了,我既然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便是想好了真的要分。 现如今,便是跟你们说说这家要怎么分。 家里三十二亩田,你们每家五亩,老大毕竟比你们干的活儿多些,他便多得两亩地。 再一个,毕竟我以后也得跟着老大家一起过,这地也是该的。 家里的菜地……家里的粮食…… 家里的东西大致就这么分,就算你们心里有不满的,看在老头子我养你们一场的份上,你们也多担待些。 今儿天已经晚了,明天上午先把粮食和锅碗瓢盆分了,各家就分开做饭吧。 家里的厨房既已分给老大,各家便抓紧时间搭个厨房,省得都挤在一起做饭耽误功夫。” 将家里的东西都分了后不等众人反应,老爷子又点名谢青枫。 “青枫,你先时说分家后,给每个叔伯一百两银子,再出三百两给大家盖个大院子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谢青枫立马站起来道:“爷爷,这话自然是作数的。 我一会儿便把银票拿来分给众位伯伯叔叔。 至于盖房子,今年是来不及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先将砖瓦都给定了,趁着冬闲咱家也可以把该备的木材都准备好,只等春耕后,这房子便可以开始盖。” “好,那这家就这么分了。 青枫,你一会儿写好分家文书,让各家都签个字,文书先自己留着,且等我死了再拿去官府盖大印吧。” 老爷子快刀斩乱麻,提前没漏一点儿分就把家给分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因此,就算有人并不想分家,此时也是过了河的牛尾巴,拽也拽不回来了。 “好了,没事了,吃饭吧。” 这一餐饭,估计也没人能吃出个滋味来。 吃完饭后,谢青枫便叫了伯伯叔叔们去他的书房,签了分家文书后,又给各家都发了一百两银票。 这便是真正的将家给分了。 这天晚上,有人因为白得一百两银票而乐得睡不着觉,也有人因为只得了一百两银票而气得睡不着觉。 不过谢青枫是懒得管的,他只知道分家了,阻碍他成亲的第一个障碍便铲除了。 第二天一早,谢青枫在贡献出五百两银票换了刘氏一个笑脸后,立马就提出要求,让他娘尽快找人去林家提亲。 俗话说得好,兵贵神速,他可不想横生枝节,还是得尽快将亲事定下才好。 刘氏本就喜欢依婉,听得这个消息自然没有二话,乐道:“你放心,明儿一早就会有媒婆上林家的门。” 至此,谢青枫便将他能做的前期准备都做完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谢青枫跟刘氏强调:“娘,您一定要跟林家说,咱家已经分家了,依婉嫁到咱家来,只跟咱家几个人过日子。 还有,不管林家有什么要求,咱家都能答应,务必……” “这还要你说,那可是你娘我看好的儿媳,我还能让那吴家抢走了不成。” 刘氏对儿子的叮嘱很是不屑:“有这个闲心跟我唠叨,你倒是想想之前有没有给林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先时她与孙氏那般接触,两人对孩子们的婚事几乎已经心照不宣,所以这次说亲,定是十拿九稳。 给儿子训完话,她便风风火火的请媒婆去了。 刘氏对这件事情果然上心,上午请了媒婆不算,下午自己又去城里买了糖果点心等礼物。 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媒婆(走后门)去了林家。 孙氏哪能想到,不过三天,这已经有第二个媒婆上门来给依婉说亲了,且这个媒婆还是男方母亲亲自带上门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菜生意 晚饭前,一大家子人齐聚堂屋,老爷子便当众提了分家的事。 “现灾荒已经过了,眼瞅着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想着把家分了算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静了。 谢家大伯走着正常流程要劝:“爹,好好的怎说起分家来了,俗话说父母在不分家,这可万万不行。” “是啊,爹,咱一家人住得好好的,分什么家。” 老爷子摆手道:“都别劝了,我既然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便是想好了真的要分。 现如今,便是跟你们说说这家要怎么分。 家里三十二亩田,你们每家五亩,老大毕竟比你们干的活儿多些,他便多得两亩地。 再一个,毕竟我以后也得跟着老大家一起过,这地也是该的。 家里的菜地…… 家里的东西大致就这么分,就算你们心里有不满的,看在老头子我养你们一场的份上,你们也多担待些。 今儿天已经晚了,明天上午先把粮食和锅碗瓢盆分了,各家就分开做饭吧。 家里的厨房既已分给老大,各家便抓紧时间搭个厨房,省得都挤在一起做饭耽误功夫。” 将家里的东西都分了后,老爷子又点名谢青枫:“青枫,你先时说分家后,给每个叔伯一百两银子,再出三百两给大家盖个大院子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谢青枫立马站起来道:“爷爷,这是自然。 我一会儿便把银票拿来分给众位伯伯叔叔。 至于盖房子,今年是来不及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先将砖瓦都给定了,趁着冬闲咱家也可以把该备的木材都准备好,只等春耕后,这房子便可以开始盖。” “好,那这家就这么分了。 青枫,你一会儿写好分家文书,让各家都签个字,文书先自己留着,且等我死了再拿去官府盖大印吧。” 老爷子快刀斩乱麻,提前没漏一点儿分就把家给分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因此,就算有人并不想分家,此时也是过了河的牛尾巴,拽也拽不回来了。 “好了,没事了,吃饭吧。” 这一餐饭,估计也没人能吃出个滋味来。 吃完饭后,谢青枫便叫了伯伯叔叔们去他的书房,签了分家文书后,又给各家都发了一百两银票。 这便是真正的将家给分了。 这天晚上,有人因为白得一百两银票而乐得睡不着觉,也有人因为只得了一百两银票而气得睡不着觉。 不过谢青枫是懒得管的,他只知道分家了,阻碍他成亲的第一个障碍便铲除了。 第二天一早,谢青枫在贡献出五百两银票换了刘氏一个笑脸后,立马就提出要求,让他娘找人去林家提亲。 刘氏本就喜欢依婉,听得这个消息自然没有二话,乐道:“你放心,明儿一早就会有媒婆上林家的门。” 至此,谢青枫便将他能做的前期准备都做完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谢青枫跟刘氏强调:“娘,您一定要跟林家说,咱家已经分家了,依婉嫁到咱家来,只跟咱家几个人过日子。 还有,不管林家有什么要求,咱家都能答应,务必……” “这还要你说,那可是你娘我看好的儿媳,我还能让那吴家抢走了不成。” 刘氏对儿子的叮嘱很是不屑:“有这个闲心跟我唠叨,你倒是想想之前有没有给林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给儿子训完话,她便风风火火的请媒婆去了。 先时她与孙氏那般接触,两人对孩子们的婚事几乎已经心照不宣,所以这次说亲,定是十拿九稳。 刘氏对这件事情果然上心,上午请了媒婆不算,下午自己又去城里买了糖果点心等礼物。 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媒婆(走后门)去了林家。 孙氏哪能想到,不过三天,这已经有第二个媒婆上门来给依婉说亲了,且这个媒婆还是男方母亲亲自带上门的。 刘氏提着礼物进门,拉着孙氏的手热情道:“孙家妹子,我今儿个是厚着脸皮带着媒婆来给我家青枫说亲来了。 这是城里的官媒祝媒婆。” 祝媒婆能当上官媒,嘴巴自是伶俐:“这便是林家嫂子吧,瞧着可真是年轻。 若不是知道我今儿是来给您女儿说媒,那是万万想不到,你都有个能说亲的女儿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孙氏听得祝媒婆这话,明知是假的,面上也忍不住笑。 祝媒婆又道:“我听说今儿是要给咱洛县最年青的秀才公说亲,心里就想着,这得是个什么天仙才能让谢相公看上。 现如今看了您便知,您家女公子别的不说,定然是个美人没错了。 谢相公真不愧是十二岁就能考上秀才的人,这眼光就是一顶一的好。” 真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人,一句话便将人三个人都给夸了。 于是等得堂屋落座后,孙氏看着祝媒婆已是眉开眼笑。 “谢相公与您是一个村里的,想必您对他也是了解。 他这独一份的秀才身份就不必说了,就是那样子,也绝对是一表人才。 与您家的女公子正是相配。” 对于谢青枫,孙氏自然是了解的,毕竟此前还曾因为误会而将他认作准女婿。 只是,依婉不是与谢秀才的关系都淡了么,怎么谢家这不声不响的,就直接带着媒婆上门了。 她疑惑的看向刘氏。 刘氏便便立马接过话道:“孙家妹子,不瞒你说,不管是我家青枫还是我,都觉得依婉这丫头好。 我是真心想将依婉说与我家做媳妇。 咱俩家知根知底的,倒也无甚好说。 只是我想着,端我自己上门说亲,未免太不郑重,便请了个媒婆过来。 妹子,咱俩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想法,只管与我说。” 孙氏能有什么想法呢,她原就看好谢青枫,女儿心里也有他,对这门亲事她自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也不能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然倒显得她家女儿恨嫁一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打脸 既然要查探市场行情,谢青枫便一气派出了二十多个人,将周边的镇子和村落都去跑个遍,而他自己则去了县城。 现在城门已经解封,大伙儿都可以任意进出。 谢青枫进了城后第一个去的便是五味楼。 酒楼虽说已经营业,但客人很少,他找来钱管事一问,竟是因为没有食材。 “谢相公您有所不知,现在城里除了粮食以外是什么都缺。 我们酒楼之前签的那些猪肉、鸡肉供货商,要么逃荒去了,要么是家里的牲畜都被抢了或者饿死了,现在我们都是在猪肉摊上买肉。 至于青菜之类的,就更别说了,一天一个价,且量还少得很。 我瞧着,我们酒楼也要关门了。” “别的酒楼也是这样吗?” 钱管事点头:“大伙儿都差不多,日子难过啊。” 谢青枫自是不想让五味楼关门的,毕竟这里还有他的一半股份呢。 再说了,如果别的酒楼都没食材,那能拿出食材的五味楼岂不是赚翻了? 谢青枫道:“钱管事,我们村在这次灾荒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别的不说,鸡鸭鱼肉应该是能供得上的。 青菜我们也有,现在还只有萝卜白菜,但过十天半月之后,小白菜、莴笋、芹菜之类的慢慢也会有。 要不要考虑,跟我们村签个长期合约啊。” 钱管事闻言简直大喜过望,立马问答:“此话当真? 谢秀才,如果您所言不虚,那咱们五味楼定能成为城里最火的酒楼啊。” 谢青枫点头:“自然是真的,你们估摸一下每天的用量,自己也定一下价格,明天便安排人去我们详谈吧。 我还有事,现在就不跟你多说了。” 从五味楼出来,谢青枫又去城西集市看了看,一般周边农人挑的担子,都是在这里卖的。 说是集市,现在也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商贩,卖的都是家里自种的青菜,而买东西的人明显比卖东西的人要多很多。 就一会儿工夫,陆续便有几个菜农挑着空担子离开了。 谢青枫找了一处卖白菜的人问:“敢问老伯,您这白菜怎么卖啊?” 那老农抬头看了一眼谢青枫,可能是看他一身长袍,便狮子大开口道:“二十文一颗。” 二十文? 这白菜最大不过七八斤,合上两文多一斤了,谢青枫心说,你怎么不去抢。 他掉头就走,那老伯在后面喊:“十五文,最少十五文一颗,小伙子,错过我这摊,你再想买白菜可是难了。” 他们五福村最近都埋头种菜,先时还有人出来买粮,自打从官府贷了粮食后,现在基本都不出村,对外面的情况竟是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菜价已经这样高,也不知有几个人吃得起。 但转念一想,其实这都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市面上的菜少,价格自然高。 如果他手里的白菜砸向市面,定然不愁销,且价格也能打下来一些。 往年的白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到四文一颗,根据大小不同定价也不同。 他的理想价位是四到六文一颗,比往年的价格大约贵上一半。 这大概是个大伙儿能够吃得起,村民们也能赚到钱的定价。 之所以定这个价格,其实也有一些谢青枫的私心在。 他总觉的现在这些菜农跟发国难财的人没什么两样,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一员。 谢青枫决定了,明天他就要安排人拉了萝卜白菜来卖,非得让大伙儿都能吃得起青菜。 在城里各处卖菜的铺子转了一圈,谢青枫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带了不少主意回来。 半下午时,谢青枫将今日出村去打探消息的人聚在一起交换了信息。 果然,周边几个镇上都缺菜,村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本地居民虽有种菜,但种的都不多,仅够自家过冬,要拿出来卖就难了。 流民就更不用说,他们安家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哪里能种得出菜来。 大家将消息汇总后都乐开了怀:蔬菜生意当真能做。 谢青枫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这些人,并且让他们讲消息散给村名听。 这些人听说要主动拉低市场价,心里自然是有疑惑的,但碍于对谢青松的信任也没有多问,都主动跑着传消息去了。 谢青枫也摩拳擦掌,打算带着村民们趁年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好赚些钱,争取过个肥年。 当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后,他不免自嘲一笑。 想当初刚得知灾情时,他的第一想法便是带着家里人一起跑,后面迫于现实条件没跑成,他也只想着借助五福村众多村民的力量实现自保。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五福村人,处处都开始为他们着想了。 他想,经过此次灾荒,五福村或许真的长成一个大家庭了。 不料,在当天晚上,他就被打脸了。 郭二良送来消息,他们组里有村民听说了城里蔬菜的价格后,不愿意参与村里的统销行动,他们希望自己将菜拉出去卖钱。 陆续的,又有别的组长也反馈了相同的情况。 “他娘的,谢秀才一心为大家想,那群人竟然不识好歹,我看真是皮痒了,欠揍。 谢秀才,你可千万别与他们一般计较,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听你的意见的。” 怕谢青枫真的撂下这摊子事情不管,郭二良率先发脾气将那群要单独行动的人骂了一通,并且试图将村里人分成两个部分。 李来福也跟着道:“一群白眼狼,先困难时,说的比唱得都好听,现在日子还没开始好过呢,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谢秀才还能害我们不成,他一分钱不赚还劳心劳力的,不都是为了大家好么。 青枫啊,我托一句大在你面前称叔。 叔跟你保证,叔听你的,你说咋做我就咋做,不止我,我们李氏一族都听你的。” 其他组长也纷纷应和。 似这些组长们跟谢青枫相处得多,听他的想法也听得多,自然对他的各种决策深信不疑。 毕竟,种菜卖钱一事,就是谢青枫最先提出来的。 现在他说要拉低市场价,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听他的准没错。 谢青枫自然能猜到他们的心思。 他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就统计一下吧,村里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干。 愿意跟着我干的,明早各家各户派个代表去晒场开会。 如果不愿意跟着我干的,那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你们不必多少也不必多劝,所他们去就是。” 谢青枫心说:孽障们,有你们跪着来跟我认错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扰乱市场是要坐牢的 经过统计,村里一共有十四户人家要自己去卖菜。 林兴仓家便是其中一户,而且就目前看来,他家像是这十四户人的领头人。 还好,不到二十分之一。 谢青枫心说,对他的计划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第二天,谢青枫放弃了进城卖菜的计划,顶着寒风在晒谷场开起大会。 他第一个跟大家解释了为什么要拉低菜价。 “乡亲们,现在已经不是灾荒动乱,官府不管事的时候了。 咱们卖菜自己定价无可厚非,但若是价格太高引来官府注意,一个哄抬物价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从贷款贷粮的事情大家也能看出来,咱们县令大人不是不管事的人,若市场上菜价太高,他定然会插手的。 所以,我劝大家不要为了些许钱财冒这个险。 咱们在规则范围内,赚自己能赚的钱就好。” 五福村的村民对于官府甚至律法没有任何了解,现在听谢青枫说什么哄抬物价的罪名,他们不免心惊。 幸好跟着谢秀才一起卖菜,不然哪天被抓去牢房都搞不清楚原因咧。 不过也有人问:“谢秀才,官府连咱卖东西什么价都管啊,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么?” 谢青枫回道:“凡事都有定例,在这个定例范围内,要卖多少钱自然是你情我愿。 但如果价格定得太高,那就有可能会扰乱市场秩序,这种情况下官府肯定会出面管。 而且县令大人其实已经在管了,只是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 一般来说,灾年过后粮食价格必定大涨,但是你们去城里看看,尽管经了这么严重的灾荒,咱们城里的粮涨价也不超过三分之一,这就是官府管控的结果。” 见大家不再有疑问,谢青枫又继续道:“根据我昨天调查的结果,发现咱们这些蔬菜主要有三个销售路径。 一是县城,二是镇上,三是咱们周边的村子。 所以咱们得分成三路去卖菜。 第一波也是最简单的,就是去县城;第二波去镇上的,因为路途遥远咱带的东西又多,势必得考虑安全问题;第三波是周边的村子,因为村子分散,怎么把消息传出去是个问题。 接下来我就来说说这三个不同渠道的生意怎么做…… 大家刚刚也听到了,咱们去不同的渠道销售需要不同的人,还得需要骡车牛车,村里这么多人,有人有车有人没车,派谁去不派谁去都是个麻烦。 所以我想着,这些人全部花钱雇。” 立刻就有人问:“谢秀才,那雇谁干活,这钱又从哪里来呢?” “人自然是雇咱们村的人,一会儿我将需要什么样的人列出来,大家自己来报名就是。 至于这钱,还得从各位的身上出。 我是这样想的,大家把菜收好后交给护村队,护村队会做好登记,等这些菜卖了,护村队会从里面扣除一部分钱财用作雇人和雇车马的费用。 我现在大概想的是扣八到十个点出来。 比如你家卖了一百文的菜,护村队会从这里面扣除八到十文。 大家也不要觉得这个钱多。 首先,这个钱你们是可以自己想办法赚回去的,比如家里有牲口的,出了牲口给村里用就用赚钱。 家里人口多的,也可以报名去卖菜或者帮忙送菜,这自然也是要发工钱的。 这样有个好处。 那些家里种菜多的,就不用担心两头兼顾不到,只管在家里安心种菜就是,外面自然有人帮你卖。 家里种菜少的,也不用担心这个冬日赚不到钱,你帮着别人干活一样能赚到钱。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咱们村一旦开始卖菜,那大家势必会知道我们村的菜多,指不定就会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来偷菜。 所以不管白天晚上,菜地里势必得有人不停巡逻。 这些人的工钱,自然也是得从里面出的。” 之前听说要从自家买菜钱里扣钱出来时,不少人心里都是不乐意的。 但听谢秀才一点点将用途说明,他们的不乐意便一点点消散了。 特别是听说了最后这点后,他们更是庆幸跟了谢秀才一起走,不然仅凭他们自己,真的难以防贼。 若辛苦种出来的菜被偷了,那可真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了。 谢青枫又将卖菜的各项细则说了清楚。 接下来,要报名卖菜的、护村巡逻的、出租牲口车辆的,都找各组组长报名,接着汇总到谢青枫这边,再由他统一调度安排。 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位后,谢青枫便宣布散会。 这边散会时,正巧遇到几户城里卖菜回来的人。 他们见了大部队后故意高声议论:“我是万万没想到啊,大白菜也能卖上十五文钱一颗,今儿我着实担少了,才挑了二十颗过去。 下午我准备推个手推车再去一趟,平哥你还去不?” “去,怎么不去呢,放着大把的钱不赚,我又不是个傻子。” “哈哈,平哥说的是,咱不傻,钱赚到手里就是自己的,管那多干啥。” 如果是先时,兴许还会有人眼红或者动摇,但经过刚刚开会,听了谢青枫一阵部署后,大伙儿心里都平静的很。 有些人甚至提前幸灾乐祸起来:赚这黑心钱也不怕被官府给抓了。 不过就算不被抓也没关系,横竖明天你们就赚不到这个钱了! 散会后村里人都忙了起来,各家商量着人员和菜地的安排,家里有牲畜的也都忙着给它们报名去拉货。 虽不知道能给多少钱,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谢青枫却没空管这些,此时他正带了林大山和郭二良两个组长与钱管事谈生意。 钱管事一心想要让五味楼在这个冬日尽可能多的抢占客源,因此给出来的价格很是大方,鸡鸭鱼猪羊、甚至鸡蛋鸭蛋,给的价格都比平日高三成。 并且承诺,就算以后情况恢复正常了,他们五味楼的一应采购,都交给五福村。 林大山和郭二良一听,自然是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继卖菜之后,他们村里又多了一条稳定赚钱的路子、 当天,钱管事便从村里带走了三头猪、二十只鸡、二十只鸭、十只鹅,以及鸡蛋鸭蛋各二百个,也算是小小的为村里创收一番。 也因为这笔买卖,大家更坚信,跟着谢青枫准没错。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卖 一大早上,五福村门口已经停了八辆车,六辆车装大白菜,两辆车装萝卜。 其中六辆大白菜又分成小、中、大三种不同规格的菜,分别定价四文、五文、六文一颗。 谢青枫嘱咐道:“记住了,你们的菜只卖散客,如果有客人要得多,提醒他们来村里来。 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五福村大白菜、五福村大萝卜,要多多强调五福村的菜卖的便宜,比外面都便宜。 只要他们记住这句话,那之后咱们卖什么都比别人好卖。” 出去卖菜的人纷纷点头答应。 随着谢青枫一声令下,八辆车便接连出发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八辆车派了五十个壮汉送出去。 不过这些人将货送到后便会带着空车回来。 他们沿途回来,便要将五福村有便宜萝卜白菜的消息散出去。 然后回村装了萝卜白菜再送进城,交由城里的人卖。 村门口此时也搭了四个临时大棚,三个大棚里摆着不同规格的白菜,另一个大棚则是用来卖萝卜。 这是专门面向各村的销售口。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不进村,让各村的人自己上门来买,不过如果同一个村买的多,他们倒是可以派车去送。 至于镇上他们暂时不打算去,得把周边的人喂饱了,他们才会向外发展。 估计谁也没想到,他们八辆车出去,等到城门口时已经空了三辆。 沿途不少进城买东西的人看了他们的萝卜白菜后,立马表示要买。 尽管不停强调让他们去五福村的村口买,买的多还能送货,却几乎没人听。 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都死命的搂菜。 等这些人带着萝卜白菜回家时,自然引来村里人的询问。 买到菜的人便说,五福村有便宜菜卖,大白菜最便宜的四文钱一颗,比起城里十文钱一颗的只大不小。 于是不等城里的人往各村传消息,各村便自己传开了。 买菜的人一波接一波的往五福村赶。 幸好谢青枫上辈子见识过大爷大妈们抢鸡蛋的阵势,于是颇有先见之明的在青菜大棚旁边拉了排队的警戒线,又安排人维持秩序,这才没有造成混乱。 五福村的村口热闹,城西集市,五福村卖菜的地方也不遑多让。 首先,他们满满五大车的货就足够抢眼。 随着郭二良大嗓子吆喝:“大白菜便宜卖,小的四文,大的六文,中等的五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五福村大白菜、五福村大萝卜、便宜卖啦。” 真是“哄”的一下,集市上买菜的人都围了过来。 “大白菜真是四文一颗?” “大哥,你这是说真的吧,这白菜只卖六文一颗?” “老板,六文的大白菜给我来五颗,这是三十文。” “我先来的,老板,先给我拿,我要十颗四文的。” 县城这边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很是乱了一会儿。 不过好在县城八辆车安排了二十四个人,现在只有五辆车有货,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倒也能应付过来。 不过这人手多,就意味着卖东西的速度快。 不到两刻钟,五车萝卜白菜便被一抢而空。 后面闻讯赶来的人立马问:“掌柜的,这就没了?” “老板,你们明天啥时候来啊?还是在这里卖不?” “小哥,你们明天能来多少货啊。” 见郭二良他们没货了,旁边的摊贩便开始使命吆喝:“白菜白菜大白菜,十文钱一颗,还剩最后一筐了啊,卖完就没了。” “萝卜四文一斤,今天最后两筐萝卜啦。” 不等身边的客离开,郭二良使出更大的声音喊道:“不急啊,不用等明天,最多一个时辰,我们村里便会送货过来,大家要的量少或者不着急的可以等等。 我们五福村大白菜四到六文一颗,五福村大萝卜一文一斤,最便宜的青菜,量保证管够,今天来明天来天天来,大家不急啊。 如果大家要的多,也可以从北城门出去往北走大概八里地,去五福村买啊。 那里货多,大家尽可以自己挑选。” 随着这一声喊,那些要买菜的客人们,脚下跟涂了胶水似的,寸步不移。 其余的菜贩…… 他们心知,只要有这些人在,他们的高价白菜是卖不出去了,为了不把这些菜再背回去,他们只得降价。 可没想到,他们便是降价也没人买:“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一颗白菜卖十几二十文,你们怎么不去抢呢。 你们的金贵白菜我是不吃的,我就要等这个小哥的五福村大白菜。” “对,等五福村大萝卜、五福村大白菜,他们的菜价便宜。” 一群菜贩无奈,只得把价格降到比五福村更低,这才勉强将带出来的菜卖完。 而这群菜贩中,便不乏五福村闹着要单独卖菜的村民们。 郭二良只当不认识他们,连个招呼也没打,只顾着跟摊位前的顾客聊天。 大约一个时辰后,五福村来了十辆满载蔬菜的骡车。 客人们见状纷纷鼓掌叫好,看汉子们卸货愣是看出了耍杂技的热闹来。 这十车货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卖空了。 正好村里又送来了十车货,这十车卖得倒是慢些,但两个时辰也给卖完了。 至此,县城这一队人马总共卖出去二十八车菜。 村口也不遑多让,仅是送货便出去跑了二十多趟,更不要提那些扛着麻袋、挑着扁担的散户了。 “……二十二、二十三……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四两零三百二十文! 谢秀才,今天光城里就卖了四十四两零三百二十文!” 郭二良简直不敢置信,卖些萝卜白菜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林大山这边也统计出了村口卖的银钱:“谢秀才,村口今天收银三十六两零二百七十文。 两处相加,今天得银八十一两零九十文!” 这个数字把屋里所有人都给惊着了。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求票~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更新的时间会慢慢变早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扰乱市场被抓了 谢青枫也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差不多都算的上是独门生意了,赚些钱也是该的。 毕竟当初种白菜的时节,是最缺水的时候。 五福村之所以能将萝卜白菜种活,是因为有依婉这个外挂。 那段时间她几乎不睡觉,成宿成宿的往外运水,这才让细河没有干枯,近而养活了五福村全部的萝卜白菜。 想到林依婉,他不免莞尔一笑。 也不知林家什么时候会送来回信…… 今天赚了八十多两银钱的消息很快就顺着各组组长的嘴传到了村民们的耳里。 浅算一下,即便扣掉要付出去的工费,各家各户最少还能分得二百多文。 这对于卖高价白菜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可能一筐白菜就能卖这么多钱。 但对比往年,冬月时一整个几乎都赚不到二百文呢。 且他们现在一点也不羡慕那些卖高价青菜的人了。 今天那些人降价卖货的消息,可是已经传遍整个村子了,大家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少不得幸灾乐祸。 并且以后那些人再也卖不了高价菜了,即便是卖平价菜,那也没有村里的优势,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捂着嘴乐。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先时竟敢嘲笑他们! 若不是现在要忙着赚钱,他们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之前嘲笑他们的话还回去! 有了第一天的开门红后,大伙儿可谓是干劲十足。 收菜、卖菜、送货、巡逻,各项岗位各司其职,动作迅速又干练。 不过两三天,五福村卖菜的口碑就传开了,每天都有人慕名到村口来买菜,县城里的生意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蔬菜生意是一天好过一天。 自家的萝卜白菜丰收以后,孙氏便装了几筐给她娘家送去。 不想这一送,先是给五福村带来了一大笔生意不说(毕竟长流村绝大部分都是流民),他们村卖菜的名声还传得更远了,长流村再往西的村子也有人驾着车来买菜。 总之,五福村算是成功在蔬菜市场站住了脚。 五福村的评价蔬菜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那些想要卖高价蔬菜的人便只能想办法捡漏子,挑着担子在城里寻找消息不灵通的人,进而把菜卖给他们。 别说,他们这瞎猫每天还真能碰上几个冤大头。 可惜好景不长,隔壁三元村有个汉子将白菜以十六文一颗的价格卖给一个老太太后,竟被衙门抓了! 原来,那老太太年龄大了不常出门,所以对外面的消息并不清楚。 她这次出门遛弯,听到那汉子说现在白菜如何稀缺、外面的价格又涨的如何厉害,便掏了四十八文买了三棵白菜。 好巧不巧,这老太太的孙子是衙门的书吏,听说自家奶奶买了十六文一颗的白菜,顿时火冒三丈。 他转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县令大人,痛陈厉害,说这群人扰乱市场物价,还传谣言说蔬菜稀缺、制造恐慌,不知是何居心,为了维护洛县安稳,必须将他们抓起来好好教育一番,顺便杀鸡儆猴,让剩下的菜农的知道厉害。 之前市面上确实缺蔬菜,对于市面上的高价菜县令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已经跟同年通信,在别处调了一大船萝卜白菜,价格迟早能降下去。 后面突然杀出来个五福村,不仅拿出了大批的青菜,而且也主动将价格打了下来,县令就别提多开心了。 他不止一次的跟师爷说,不愧是谢青枫,果然心系百姓,之前给出安置流民和贷款的建议不算,现在又主动卖低价菜,为了民生宁愿少赚钱。 盛赞此子以后定然大有作为。 眼看着市场已经稳定,县令自然就能抽出手来处置那些赚黑心钱的菜贩。 于是,他一声令下,好几个担着担子卖高价菜的人都被请来县衙三日游了。 消息传回五福村时,可谓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愁的人不用说,就是那十四户人家。 “这可如何是好,我听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官府会随时派衙差巡逻,如果敢扰乱菜价,二话不说就被抓起来。” “难不成咱之后只能把菜价降下来,可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不仅不能多赚钱,还白白跟村里人闹翻了脸。 “倒也不一定,县衙能管着城里,可管不到镇上去,如果咱们带着菜去镇上,想卖多少钱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 说这话的是许久不曾在外面面前露脸的林家旺。 在床上养了小半年,他不仅没长肉,反而还消瘦不少,深凹的眼窝更是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林家旺这话算是给大家指了一条明路。 对啊,县城和周边的村子都被五福村给占了,但村里人现在可抽不出手来去镇上。 趁着这机会,他们可以先去狠赚一笔。 这十四户人家总共只有两辆车,于是他们便装了一车萝卜一车白菜,先去了最近的云霞镇。 镇上的生意并没有城里好做。 因为这里不少近山的人家,他们受灾民的影响小,因此家家户户都有种些菜,所以自然卖不出十几文一棵的白菜。 不过八文十文的倒也能卖,且还卖得动。 他们这一天算下来,虽然不如第一天卖菜赚得多,但也比城里的收益要好上不少。 “家旺哥这法子果然可以,之后咱们就在各个镇上跑就是,让村里那些蠢货们卖平价菜去吧。” “就是,等年底时咱们赚足了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他们就只剩羡慕的份儿了。” “家旺哥,还是你好,以后我就跟着你干,瞧护村队一个个的那怂样,要不是他们不敢干,咱们至于就赚这点儿钱么。” “都怪谢秀才多管闲事,要不是他说卖什么平价蔬菜,咱们村早发财了。” 看着屋里的汉子们一个个愤慨激昂,林家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他能拢回来十四户人家,以后就能拢回来一百四十户甚至更多人,到那时… 林依婉,我所受的屈辱,必是要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抢了 同一时间,村里人也在讨论林家旺那一伙人。 “谢秀才,今儿个他们去云霞镇,我瞧着他们回来时一脸笑,可见是卖得不错,咱们要不要也安排些人去镇上卖菜啊。” 最好将他们的生意全给抢了才好。 谢青枫摇头:“不必如此,现在咱们就管着这些客户都快供不应求了,实在没精力去镇上。 且去镇上做生意也不上算,去镇上的话一台车只能做一趟生意,但如果去县城,最少四趟,去旁边村子送货能跑更多躺。 咱们要去镇上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们手里的菜卖不出去了,非得找新的销路才行。” 郭二良有些愤然,难不成就看着那群人赚钱发财不成? 可能是看出了郭二良的心思,谢青枫继续道:“你们算算,他们十四户人家总共才两辆车,每辆车最多运个千多斤的菜,一天撑死了也就卖三千斤左右的菜。 即算是价格卖的再贵,他们赚的钱也有限,跟咱们自然是没法儿比的。” 郭二良这几日算账多,自然很快就将他们的账给算清楚了,这才开心的笑出来。 他心说,让那群人暂时高兴些时日,等到年底分账时,自然就见分晓了,到时,看他不狠狠嘲笑那帮子人一番。 但他此时还不知,何须等到过年啊。 就在两天后,他们这一组的胡氏找上门来,说天都快黑了,她男人去留山镇还没回来,一起出去卖菜的人没一个回来,定是出事了。 郭二良第一反应便是叫了人帮忙去寻。 不过冷静后一想,胡氏一家都不算自己组的人了,他急个屁啊。 “胡氏,你家现在都自立门户开始做生意了,遇事还来找我做甚。 你应该去找跟你们一起卖菜的人家,应该去找你们领头的人林家旺啊。” 胡氏急道:“二良兄弟,我也真是没办法了啊,我去找了家旺,可他说没事,兴许再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求求你,就看在们一个村一个组的份上,你搭把手帮帮我家男人吧。 我,我们以后再不跟林家旺混在一起,我们把菜交给村里来卖,只求你能帮帮忙,行不?” 郭二良呸道:“谁稀罕你家把菜交上来啊,你们爱跟谁跟谁,关我什么事。” 见他是铁了心的拒绝,胡氏突然往地上一跪便开始磕头,边哭边道:“二良兄弟,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男人吧。 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家当牛做马都行,只求你去找找他。 平日里他半下午就家来了,可今日天都快黑了他还没来,我这心也一阵阵抽抽,说不得他就是在外面遇到事啊了。 二良兄弟,现如今也只有你能救我家男人了。” 这时,又有其他人过来哭求,都是今日去镇上卖菜还没回来的人家。 郭二良看看天色,又看看跪在地上哭做一团的妇人孩子,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管一管这摊子闲事。 他虽然恨那些个见钱眼开、背信弃义的白眼狼,但却是没想过要看那些人出事的。 他去找了谢青枫。 谢青枫听说这情况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找了五十人来,让他们举着火把沿着留山镇的方向去找人。 毕竟是十条人命,他不能坐视不管。 这五十人由郭二良带队,他们沿着官道一直往留山镇的方向走,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便碰到了卖菜回来的一行人。 郭二良本来还想讥笑他们几句,但看清楚他们脸上的伤和身上的血迹后连忙举着火把跑了上去。 “这是怎的了,怎么还受伤了?” 胡氏的男人赵强低头小声道:“遇、遇到强盗了,把我们的菜和车都抢走了,还伤了我们的人。 我们好些人伤了腿,走回来的速度便慢了。” “奶奶个腿,哪里来的强盗,竟敢欺负咱五福村的人,非得灭了他们出了这口气不可。” “就是,一群王八蛋,等咱们把菜卖完后,非去端了他们的老巢不可。”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郭二良吩咐道:“来吧,一人背一个,将他们背回家去吧,家里都该等急眼了。” 这边受伤的也是成年汉子,走不了几里地便要换一个人背着,于是,来时一个时辰的路程,回去时差不多花了两个时辰。 等他们进村时,已经快子时了。 不过村口燃了几个大火堆,看起来灯火通明的,好些人都在这里等着。 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大伙儿都涌了上去。 有人问是怎么伤的,有人问两伙人是在哪里碰面的,有人道谢有人道歉有人哭,一时之间村口好不热闹。 郭二良不得不站出来组织秩序:“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受伤的回去养着,明天一早自己去看大夫。 没受伤的也回去歇着,明儿一早还得去卖菜呢。” 一时,那十户出去卖菜的人家都过来与郭二良道谢过,直到郭二良有些不耐烦了,大伙儿才散开。 这一晚,五福村有几户人家的灯亮到了天明。 等到早上起来时,郭二良便见自家门口站了好些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之前闹着要自己卖菜的人。 “二良,我……” “什么也不必说。 道谢的话不用说,想要重新跟村里一起卖菜的话也不用说。 昨天我们出去找你们,是看在同一个村的面子上,但如果想要跟我们一起卖菜,还是省省把,我不会答应,也不会帮你们去劝谢秀才。 你们在把这话说出来之前,不妨先问问自己,如果这件事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答应。” 说完这话,郭二良不再留,关上院门便往谢家去了。 眼看着莴笋和小白菜也都可以卖了,他还忙着跟谢秀才去商量价格,然后赶紧安排各家各户采摘,哪里有时间与他们掰扯。 再说了,他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要心无芥蒂的收留他们,做梦去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允亲 五福村的萝卜白菜卖了七八天后,生意便慢慢回落、或者说稳定下来。 要囤菜的人都囤的差不多了,七八天后见五福村还有源源不断的菜运出来卖,他们也不担心后面没货了。 只要每天都能买到菜,那何不每天买新鲜的吃呢。 话说客人们放弃囤菜,也让五福村松了一口气。 毕竟前些天为了应付大家的囤货潮,他们可是把地里成熟的菜都摘的差不多了。 如果再这样弄个一两天,他们就要面临无菜可卖的局面了。 且不仅菜地供应不上货,他们连轴转也快撑不住了。 不过这七八天起早贪黑好一通辛苦,倒也十分值得,毕竟他们这些天已经收了一千多两。 平均算下来,家家户户都能得三两多银,抵往年两年的存余了。 眼看着青菜生意走上正轨,谢青枫便不再挂心,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林大山和郭二良,他只负责从旁辅助。 这一闲下来,就发现了个问题。 距他娘去林家提亲已经过了这么久,林家怎么还没送个信儿来,他们该不会是不想答应自己的求亲吧。 他却是不知,在这些天卖的白菜里,几乎有五分之一都是林家的。 因着有深水井,林家是村里最早一批种白菜的。 而且那时住在林家的人口多,便种了好几亩地的的大白菜,想着多种些菜好过冬。 因为种的早,林家的白菜也是最早成熟的,就这七八天里,他家怕是出了好几万斤白菜。 由此可以想见这些天林家到底有多忙,忙到连林家就连最小的依悦都下地帮忙捡老菜叶子了。 所以啊,有关谢青枫来提亲的事情,他们即便是想处理也是有心无力。 直到林家菜地里的菜卖得差不多,这才腾出手来处理依婉的亲事。 对于谢青枫的提亲,林家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孙氏又走流程一般与女儿说了一遍,待女儿也同意后,这便找人去给送祝媒婆送了个信。 祝媒婆收到回信后简直喜出望外,原以为都快十天了,林家一直没信儿来,这桩亲事估计是成不了了。 这些天得闲,她也没少在心里腹诽:林家连谢相公这样的女婿都看不上,以后上哪儿去找个比他更好的女婿哟。 好在,林家没真的昏了头,关键时候还是想通了,给她送来了好信儿。 收到消息后,祝媒婆便骑着骡子去了五福村,能给阖县有名的神童秀才说亲,这可是一件给脸上贴金的差事,她必得好好操办。 祝媒婆的回信虽在刘氏的预料之内,但当她真的亲耳听到,还是乐开了怀。 “好好,辛苦祝媒婆跑这一趟,等我们与林家商量好日子,还得请你再跑一趟啊。” 林家既已允亲,那接下来就是两家商定个日子,男方一家带着媒婆上门正式定下婚事并签婚书。 “该的该的。”祝媒婆笑道:“待你们定下日子给我送个信儿,我定将其他事情都排开,紧着谢相公的亲事来。” 两个妇人笑谈一阵后,刘氏便将祝媒婆送了出去。 因着这次不用去女方家,所以刘氏便在村口的接待室见的媒婆,这下可好,媒婆一走她就被包围了。 “刘婶子,这是要给青枫兄弟说媒呐?” “哟,刘家妹子这是看上哪家姑娘啦,竟请了祝媒婆来,我听说她的谢媒钱可不少啊。” “刘姐,跟我们说说呗,你看上谁家闺女啦,那女方同意没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谢秀才这样的人才,还有谁能拒绝得了哦。” 妇人们七嘴八舌说的好不热闹,刘氏却只是笑着打马虎眼:“是啊,我家青枫在议亲呢。 女方是谁?你们且等等吧,过些天应该就知道了……” 现婚书还没完全定下,她可不会在外面多嘴,免得给未来亲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秀才,听说你议亲啦,恭喜啊。” “是啊,谢秀才,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谢秀才,恭喜恭喜啊。” 谢青枫从土豆大棚出来,便听得过往路人不停与他说恭喜。 起先他还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想明白,定是林家给了准信儿,让大伙儿知道了。 他笑着谢过大家后,拔腿便往家里跑去。 这反常的动作不免又引来一阵议论。 “谢秀才到底年轻啊,第一次看他这么激动。” “看来这个议亲对象很受谢秀才喜欢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林……哈哈,是不是她啊。” “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不信等着瞧。” 而谢青枫却顾不得这些,快步跑回家,找到刘氏后急切问道:“娘,林家允啦?” “自是允了,祝媒婆亲口来告诉我的。 接下来就只等我与林家商议个好日子,你们俩便可以定亲了。” 谢青枫激动得难以自抑,拊掌笑道:“那就麻烦娘了,我这就进城去置办上门礼。” 习俗里,男方上门定亲,是要给女方带礼物的,一般都是糖、酒、鱼、肉、点心、布匹,外加一些银钱。 如果男方条件好,额外再加上一两件首饰,那对女方而言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 刘氏也是第一次见儿子这般激动,她笑道:“你十二岁中秀才时都没见你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终于娶到媳妇儿的老光棍呢。 不过,儿啊,你会置办上门礼么?” 谢青枫心说,这有什么不会的,捡多了买准没错。 他催促孙氏:“娘,上门礼的事情交于我就行。 定亲的日子就麻烦你与林家商议,我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 迟则生变,他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和依婉的名字写在一张婚书上才能放心。 “行行行,我知道了,待我找人算了日子,明儿就去林家与他们商议,你自去置办上门礼吧。” 说着便从床板底下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我知道你对依婉上心,这上门礼你便可着心意办吧。 但我与你说,不能超过一百两,不然我手里的钱都不够给你置办聘礼了。” 在五福村,三五两的定亲礼便是很难得了。 但自家儿子,先时给护村队捐钱都花了二十两,后面分家给叔伯的一百两估计也瞒不住,大伙儿都知道她家有钱。 如果在定亲礼上小气,岂不是自己递话柄给人说。 再则,儿子是五福村最年轻的秀才,这喜事也合该办的最体面,所以刘氏很是大方。 尽管递出一百两时有些肉痛,但她仍旧是给了。 谢青枫将银票推回:“娘,不必。 我手里还有些银钱,这个钱您留着花用便是,别总舍不得。 您也不用担心之后聘礼和办席的事情,包括以后青松成亲要用的花费,都有我呢。” 刘氏省下了一笔钱,心里很是开心。 谢青枫拒绝了这笔钱,想着定亲礼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很是开心。 他想着,定要给依婉一个隆重又体面的定亲礼,方能给依婉赚足体面,也让林家人放心将掌上明珠交予他。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章,求票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门礼 谢青枫其实对于定亲礼没有具体想法,只知道别人有的依婉也得有,而且得比别人丰厚;别人没有的依婉也得有。 如此才能体现出她的特别来。 他进城后,先是从五味楼买了八坛好酒、又去布庄买了八匹各色细棉布、去点心铺子买了八匣子点心,又去钱庄换了八个十两银锭、八个一两金锭。 最后一站,他去了银楼。 下定怎么会少得了首饰。 这是谢青枫第一次来银楼。 饶是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也不得不承认,这古代的工艺和审美,放在现代一点也不逊色。 他觉得入目金灿灿的一片,无论哪个都好看。 银楼的伙计见谢青枫身穿细布长袍,一来便直奔金器柜台,便知这可能是个能买得起首饰的主顾,便非常热情的上前介绍。 “不知这位公子想买些什么?是送长辈还是送给家里的娘子呢。” 谢青枫摆手拒绝:“让我自己看看。” 他得先了解清楚,这里都有些什么,才好挑选出最合适的首饰给依婉。 那伙计也是个会看风水的,闻言便不再做声,只是站在柜台不停地随着客人移动。 “这对镯子拿出来与我看看。” “客人好眼光,这是昨日才从府城运来的镯子,今日才摆上。 咱们县城只得一对,如果公子买下,这便是独一份的了。 这个镯子取名‘竹报平安’,镯身为竹形,中间环抱的这块乃是上好的红宝,这开口处也不似以前的镯子用的是扣环,而是金链搭扣,可以自行调节大小。” 谢青枫将手镯拿在手里细看,近距离下更是耐看,他便选了这对镯子。 挑了金镯后他又选了一对凤凰衔珠金步摇和一对桃花金簪,下剩的耳坠和戒指他也一应配齐了,想着这应该跟现代结婚时说的五金差不多了。 给依婉选完,他又照着数量给他娘也选了同样数量的金饰。 他手里有钱,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金银之物让他娘对依婉生了嫌隙。 选完金饰后他又选了相同数量的银饰。 虽然他觉得金饰好看,价值也堪配依婉,但不得不说,在五福村生活,戴金饰确实太招眼了一些,即便买了,估计依婉家常也不得佩戴,所以还是得买一些银饰日常使用。 谢青枫选第一对金镯时,伙计的脸上简直乐开了花,瞧这手笔,大主顾啊。 此后谢青枫每选一样饰品,伙计脸上的笑容便少一分。 直到谢青枫选完,挑选出来的首饰盒已经堆成了小山,伙计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一分。 饶是他在银楼上工五年多的时间,也没见过人买金银首饰就跟买大白菜似的。 这公子,莫不是拿他逗闷子吧。 一会儿将这些首饰还原,都得费好些功夫了。 “好了,就这些,你算算,一起多少钱?” 伙计只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下意识就惊呼一句:“啊?” “我说,结账,这里多少钱。” “啊!” 又是一声惊呼,不过这下小哥反应过来了,激动道:“客官您稍等,我这就给您算算。” 谢青枫今日一起买了两对金镯、两对银镯、四对金簪、四对银簪、四对金耳环、四对银耳环、两对金戒指、两对银戒指,共花费二百六十二两零三百六十文。 伙计做主免了零头,还送了谢青枫四对头绳四对绒花。 谢青枫拎着一大包金银首饰,在伙计的恭送下出了银楼,若不是谢青枫不允,那伙计甚至想要直接将这位贵客送回家去。 至此,谢青枫为林依婉准备的上门礼便差不多了。 接下来只等日子确定后,他再买了新鲜的鱼和肉便行。 待回了家,刘氏见了儿子的置办的上门礼,整个人如遭雷击。 “儿、儿啊,你这又是金、又是银的,得、得花了多少钱啊?” 谢青枫说:“不多,才四百两多一点。” 在五福村,上门礼和聘礼可谓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底气,若不是怕太过惹眼,仅这上门礼,他便想置办个千八百两。 四百多两还不多,那多少才算多? 刘氏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便是分家时儿子给的六百两。 她都想好了,三百两给大儿子成亲,一百两给小儿子成亲,还有二百两便留给大儿子科考。 可,可这个败家子,光是一个定亲礼便是四百多两,那按照习俗,这聘礼不得八、九百两啊。 她心里这个悔啊,就不该让青枫一个人去置办上门礼。 男人呐,即便是秀才,那办事也是没有成算的。 她正想跟儿子商量,将首饰和金银留下一些,等到下聘时再送去林家,不料儿子又拿出一堆木头盒子来。 “娘,您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也没给自己置办一件像样的首饰,所以趁着这次置办上门礼,我便也给您买了些首饰,您看看喜欢不?” 刘氏看着一堆盒子便发黑眼晕,这个败家子,今儿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她有心想骂两句,但忆起刚刚看到的一片金灿灿银灿灿,不免又有些心动。 于是伸手去拿盒子时,表情便有些扭曲。 不过这一切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都消失殆尽了。 她拿着盒子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这、这是喜上眉梢金发簪?” 她是没见过金簪,但这喜上眉梢的绣样却是认识的,只是不知这绣样还能做到金簪上。 “是啊,我也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花色,便买了一对喜上眉梢、一对花开富贵花样的。” 谢青枫答的寻常,好像是说不知道你喜欢吃萝卜还是白菜,我便都买回来了。 但刘氏听在耳里便犹如雷鸣:“还有一对花开富贵?” 她急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一边,便找了个相同大小的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对桂花银簪。 谢青枫又道:“我也不知买些什么,便将银楼里的金银首饰都给您挑了一些,接着就按照给您选的款式和数量,对照着给依婉买了一份当做上门礼。” 说着他便将盒子都打开,一一展示给刘氏看。 刘氏先前见上门礼的十多个装着金银首饰的盒子只觉费钱。 但现在她看着属于自己的十多个首饰盒,却只觉得眼花缭乱,一双眼都看不过来。 想说儿子不该买这些东西,简直乱花钱,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若把这些首饰头面带出去,能引来多少羡艳目光! 尤其是那花开富贵的金簪,打眼一瞧便是值钱货色,将头发盘起再插上一支,她便是整个五福村最豪横的妇人。 刘氏的眼睛陷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挪不开,倒也没有心思说那价值四百多两的上门礼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首饰 刘氏满脸喜色的出门,立即就被人看出了不一样。 “哟,刘家妹子这是置办新首饰啦,这钗子是什么花样,倒是少见。” 刘氏抚抬手着头上的发簪笑道:“青枫给我买的,说是府城那边时兴的花样,叫什么寿山福海的。” 她这一抬手,好巧不巧把手上的银镯子露了出来,立马又引来一阵羡艳。 “呀,你这手上的镯子也是新添的吧。 不用说定也是府城的花样了,似咱们这里,大多是素镯,雕花镯子都少见,更何况你这种满花的。” “刘婶子果然好福气啊,不仅养出个秀才儿子,而且现在就开始享儿子的福了。” “是啊,青枫确实孝顺,瞧我家孽障,二十多了还什么都要我来操心……” 听着众人的吹捧,刘氏第一次觉得儿子分家分得好。 若是以前,儿子手里再有钱,也不能单独给她买这些首饰带,不然准被妯娌哪里说嘴。 哪像现在似的,她家日子想怎么过便怎么过,儿子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现在她只是带着银簪银镯这帮人都这么羡慕,等到青枫成亲,她将那些金首饰全部装扮上,可不得让她们夸上三天三夜。 真是想想都美啊…… 孙氏见穿戴一新的刘氏上门,心里难免高兴,心说这是未来婆婆看重她家依婉,所以才打扮的如此郑重啊。 刘氏进门先是与孙氏寒暄一番,便递出一张红纸:“孙家妹子,这是我去福叔那里请的日子,这几个日子都好,万事皆宜,你家便看着挑选一个定亲日吧。” 孙氏打开红纸,上面写了三个日子,一个是十一月二十二、一个是来年三月初六、再一个是来年六月初六。 十一月二十二,离今天只有六天,倒是有些急了。 但剩下的两个日子都在明年,三月一个、六月一个,好像又太远了了些。 孙氏在第一个二和第二个日子中间有些纠结,刘氏见状便道:“孙家妹子,我是想着趁眼下年节将至,大家都空闲,尽快将好事定下来。 不过你放心,即便是时间紧,我家该置办的东西绝对都来得及置办,定不会让依婉受一丝委屈。” 见孙氏心动,她又道:“还有一点,明年我家青枫定是要去书院读书的,如果到时候办喜事,难免会耽误学业。 青枫的夫子都说啦,他的基础好,如果接下来两年好好用功,说不得后年就可以去参加举人试了。 所以我便想着尽早将他的亲事定下来,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让他安心读书。 如果青枫真能考上举人,这也是依婉的福分不是?” 孙氏一听明年青枫就要进学,她立马下了决心。 如刘氏所说,万一青枫后年能够中举,那依婉进门便是举人娘子,这可真是天大的福分了。 毕竟秀才娘子和举人娘子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那就依嫂子所言,咱们就定在十一月二十二这天定亲。” 得了准信,刘氏便乐呵呵的走了。 林依婉等刘氏出门,这才从房间出来。 她想到刘氏头上银闪闪的发簪,不由回忆起流民来之前自己买的那些首饰。 因为流民来了,她一时也没有心情拿出来,便都收了起来,小半年过去,她都快将这事儿给忘了。 现正好趁着定亲的机会,将首饰送给奶奶、娘和婶娘才好。 这样一来,定亲当天她们也有新的首饰可戴。 中午时,孙氏将刘氏上门送的日子与家人说了,又将自己择定的日子和选择这个日子的原因告诉大家。 林家人听说十一月二十二这天定亲,本是觉得有些匆忙,但听了孙氏后面的解释,便也觉得有道理,便都认可了这个日子。 于氏吩咐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把手里的放一放,先紧着家里人每人裁一身新袍子。 老大,你过两天抽空去城里一趟,买坛子好酒、还有待客的干果点心都买些来,看到那稀罕菜色也买些回来。 老二,你明天去你岳家一趟,将依婉定亲的信儿送过去,让他们十一月二十二这天来喝酒,顺便认认新女婿。” 说完她又问林兴粮:“当家的,你看还有没有疏忽么?” 林兴粮想想道:“我今日在村口记账的时候听说,刘氏置办了新首饰,想是为了这次议亲新添置的。 如此,你们婆媳三人倒也每人添两样新首饰吧。 还有依婉,她才是定亲当日的主角,合该多买两件首饰才好。” 于氏想想今年种菜的收益,对此倒也无甚异议,只说过两天便带了儿媳去城里挑选。 这可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么,林依婉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将东西送出去,没想到她爷竟出了个这样的主意。 她立马去房间拿了几个首饰盒出来:“奶奶、娘、婶娘,还是流民来的那天,我不是进城了么,便给那你们三人每人买了一支银簪和一个手镯。 等回家后一片兵荒马乱,我便将这个事情给忘了,后面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我本想着过年时送给你们做年礼,不想今天爷爷竟提起来,那正好借这个机会送与你们吧,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她打开盒子对照着花色,将松柏花样的递给奶奶,牡丹花样的递给她娘,芍药花样的给婶娘。 还有两个小盒子,是依锦依悦的小发钗,她也一并送了出去。 钱氏看盒子里的芍药发簪是她前所未见的精细,立马笑道:“喜欢喜欢,这样漂亮的发簪都不喜欢,那可真是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于氏看着手里重约二两的雕花银镯,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先时只有一个素面镯子,一直想着过六十大寿时,定买个有花样的,不想孙女竟提前孝敬了她一个。 她看了一下,家里每个女眷都有新首饰,唯独依婉没有,这孩子该不是没给自己买吧? 她试探着问:“依婉,你给自己买了什么花样,倒是让我也看看。” 第一百六十章 独一份的衣裙 林依婉摇头憨笑:“那时我成天在山上跑,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也怕掉了心疼,便没有给自己买。” “那怎么成呢?”于氏连连摇头:“明明你才是主角,怎能我们都戴新首饰,独你没有。 奶奶明日便进城去给你买。” 林依婉想要拒绝:“奶奶,我手里有钱,我自己去买就行。” 她觉得自己的私房钱对比家里的存银多很多,便不想花家里的钱。 于氏坚定道:“不行,你自己有那是你的,我给你买,那是我们做长辈的心意。” 林兴粮也在一旁说:“依婉,这事儿不必再说,便听你奶奶的。 你的好事,我们做长辈的很是该给你添几件首饰。 你的银钱你自己留着慢慢花就是。” 林依婉便不再坚持,横竖她想补贴家人,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随着刘氏上门,林家便为了林依婉定亲的事彻底忙起来了。 第一天,各家先是将衣衫布料裁好,开始制新衣。 第二天,林大山赶车,于氏带着两个儿媳进城给依婉买首饰。 于氏在银楼转了一圈,最后咬咬牙,给依婉买了金钗银钗各一对,金银耳环各一对,金镯银镯各一只,花了近四十两银子。 她对两个儿媳道:“给依婉买了这些东西,其实是花的她自己的钱。 先时她爷爷受伤,她便给了我五十两。 后面她给了一百两让她爹和她叔去买粮,正经粮食没买到,不费钱的杂粮倒是买了一堆。 一百两还剩九十多两,也都捏在我手里。 依婉虽说这钱给我花用,但我想着这钱要用在依婉身上的。” 这话得提前说清楚,她下面可还有两个孙女,到时可没有这么多首饰给她们。 即算她手里有钱,那也是依婉的,她不能拿大孙女的钱花用在两个小孙女身上。 孙氏钱氏都是玲珑人,自然听懂了婆婆话里的意思,钱氏率先表态:“娘,这本就是该的。 以后依婉出嫁时,除了您拿她的钱置办嫁妆,公中也还是得有一份。 即便公中的这份对比依婉的自己的钱不算多,甚至很少,那也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番心意。” 见儿媳知事,于氏心里满意:“放心吧,该我跟她爷出的,绝对少不了她那一份。” 买完首饰又去绣庄。 昨天给全家裁衣服时便发现,家里没有红布,依婉定亲当日的衣衫最好是红色的,于是便商议着今天进城来买。 本来都想好了,买块上好的细绵布,然后由钱氏来做衣裳。 不想婆媳三人刚进门,便被同一件衣裳吸引了目光。 一件品红袍子,下配同色棉裙,棉裙难免显得臃肿,这套衣服将左右两处各折了四褶,看起来颇有层次,想着穿在身上定不会如筒裙那边显胖。 红袍外面还配了半身粉白比甲,肩口和领口都缝有白色毛边,瞧着又贵气又暖和。 绣庄的女工很是机灵,见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衣裳,便将衣服取下来給她们近看:“几位,这是前两天才做出来的衣衫,昨儿才挂上去。 这比甲可是用的上好绸缎,里面嵌了棉片,领口袖口缝的是兔毛,穿在身上准保暖和。 再一个,您瞧这比甲颜色素净,各色衣裳都能搭配,买回家后用来配其他衣裳也行。 再看这里面的短袄,虽只有袖子绣了花,但这原本的布匹上便有提花暗纹,看着也很是富丽。 袖子部分是仿贵族女子的衣衫用的大袖,但为了冬日保暖,又特在袖口部分收了起来。 就这款式,在咱们洛县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还有这裙子,您在正面瞧着是只有左右各四个褶子,但其实侧面和后面都是有的,这叫马面裙,是府城最近新流行的样式。 您瞧这里面,一片一片的都有绣花,将这裙摆拉开,这就是一幅百蝶戏花图。” 将衣裙拿来近看,各处细节就更动人了。 钱氏盯着那新式的马面裙一阵一看,突然问道:“你这裙摆绣线里面还掺了银丝?” “这位客人好眼光,银丝线在屋里不显,但若在阳光或烛光下,那看起来可是如黑夜里的星星一般耀眼。” 钱氏看到这衣服后很是心动。 就连钱氏这样见多识广的前专业绣娘都心动,更何况是于氏和孙氏。 孙氏问:“这套衣服多少钱?” 女工笑语晏晏:“这套衣衫不管是布料还是绣工都是顶尖,想必您也看的出。 所以这价格相比其他成衣略高,我们掌柜的定价五两八钱,不二价。” 五两八钱? 孙氏听得心惊,这都快六两了,刚给依婉买个银镯也没花这么多钱啊。 她转身想走,可眼睛看着那裙子却迟迟迈不动脚。 于是她看向钱氏,希望钱氏能给她一些意见。 钱氏听到价格后便在心里飞快过了一遍布料、绣工、以及这新花样的费用,大致一算,近六两还真算不得贵。 她对孙氏点了点头,意思是大差不差,真得这个价。 孙氏想着这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狠下心来道:六两就六两,这笔钱她当娘的掏了! “掌柜的,这套衣服给我包起来!” 孙氏手里提着价值五两八钱的衣服包出了绣庄门,心里还直突突。 虽然这钱最后是婆婆出的,但这也已经是她拿过最贵的衣服了。 六两啊,再添二两都能买一亩田了。 不过转念一想,有了这套衣裙和今日买的金银首饰,她女儿的定亲宴定能让众人羡艳不已。 想到此,她也不再心疼钱了。 比起钱,还是女儿的婚事最为重要。 省了给依婉做衣裳的功夫,十一月二十二这天的定亲总算没有那么匆忙。 此后请客、采购之事按部就班,倒也不必一一赘述。 只是随着谢、林两家的举动,谢青枫和林依婉定亲的消息算是彻底传开了。 村里人听罢除了恭喜倒也无甚可说。 毕竟他们“知道”这件事已经小半年的时间,中间虽经过了一些波折,但好歹两人还是修成正果。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期望,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章,求票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氏抖起来了! 谢青枫此前去林家提亲,除了爷爷和爹娘外,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旁人。 因此谢家其他人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他们几乎是与村里人同时知道谢林两家在议亲。 要说谢青枫和林依婉的事情,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传了小半年,谢家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有一种“终于定下来了”的想法。 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刘氏、或者说刘氏的装扮。 仅被人看到的,便是全新的银镯一对、银发簪一对、银戒指一对、银耳环一对,富贵的打扮让谢家的女眷们全都红了眼。 而在谢家人之中,又以二伯母田氏和三伯母吴氏为代表,展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田氏眼红刘氏的全套首饰,在家没少明里暗里与男人和儿子表达羡艳,并计划着,等今冬种菜的钱分下来之后,她无论如何也得买个银镯子,像老五家的那种雕花银镯! 她作为嫂子,手里也不是没有银钱,怎么可以输弟妹太多。 吴氏也眼红刘氏的全套首饰,并且当着刘氏的面表达了出来。 “哎哟,弟妹果然好福气啊,生了个会赚钱又会藏钱的儿子,刚分家便等不及给你添置了这么多的新首饰。 我还在想呢,如果咱家晚些分家,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伯母婶娘的,是不是也能跟着沾些光啊。” 吴氏话里话外,便是说谢青枫藏私又偏心,不给其他房的人得好处。 这要换做以前,刘氏一般是不接话的,笑一笑打个马虎眼,便将这件事情揭过了。 但也许是最近在儿子面前训话几回长了些硬气,又或者是吴氏羡慕又嫉恨的眼神给了她勇气,这次她没有躲。 “瞧三嫂这话说的,我家青枫的孝敬不是早已经给了么,整整一百两呢! 我这首饰便是用青枫给的分家银子买的,一百两银票给出去,人银楼掌柜的还倒找我八十多两。 我想着,这分家银虽不是天大的好处,但我儿今年才十六,给每个叔伯孝敬一百两银子,也委实不少了。 毕竟我有十多个侄儿,至今可什么孝敬都没收到呢,三嫂你说是吧?” 刘氏这番话连消带打的,将吴氏憋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前跟个鹌鹑一般胆小的刘氏,这才分家几天就在她面前抖起来了,若再多些时日,五房岂不是要飞上天去? 吴氏涨红着脸道:“你…你…… 其他侄儿可没得家里供读十年,让他们去考个秀才功名。 若我儿是这个被家里一力供出来的秀才,那我定不准他分家,必得好好报答各位长辈,方才不负这份恩情。” 刘氏怼了第一回,这第二回合便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三嫂倒是想让几个侄儿考秀才,只是这文曲星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有些人倒是想考秀才,那也要能考得上才行啊。 再则,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与三嫂好好分说一下了。 我时常听你在村里与人说,你吃苦耐劳、省吃俭用供出一个秀才侄子,下半辈子便指望秀才侄子养老了。 三嫂,你说的秀才侄子是我儿青枫吧。 可我怎么记得,是村里的吴老先生见青枫聪慧,便将他带在身边,分文不收的给他做启蒙。 青枫六岁时,吴老先生觉得自己教不了他,便将他托付给了县城开私塾的文童生。 文童生见我家身为农户,怕我们因为没钱不送青枫读书、而耽误了一个好苗子的前程,所以免了青枫的学杂费用,每年只象征性的收一些粮。 青枫八岁时,被王夫子带入县学,第一年收了学费十两银子,是王夫子垫付的。 当年年末考试,青枫得了第二名,奖银十两,正好抵了学费。 从那以后,青枫再也没用过家里一分钱,每年甚至还能从学堂赚得一些奖银交给公爹。 若说他读书的花费,也就只五岁到八岁这几年的纸笔费用、以及这几年逢年过节的谢师礼。 三嫂,不若你同我说说,你是如何吃苦耐劳、省吃俭用的?” 刘氏这是彻底把吴氏的脸皮揭了扔地上踩。 因为以前青枫总是强调一家人要和睦友爱,不可多生事端,早些年她听到吴氏在外面说的话时只敢暗自生气。 现如今,儿子病好以后倒是跟换了个人似的,瞧着也不像是要继续忍耐其他几房人,于是刘氏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今儿她非得出口恶气不可。 吴氏被人揭了短,气得浑身发抖:“你!好你个刘氏,你这是要翻脸不认人是吧? 这么些年我们叔伯兄弟养着青枫,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当以前的事情不存在了? 别的不说,只说青枫生病那两年,家里谁人不是没有任何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还大把花钱请大夫给他看病。 你现在说这话不亏良心吗? 我倒是要叫人来评评理,让他们听听秀才娘都说些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刘氏现在气势已经起来了,她呸道:“青枫生病那两年我听了你多少风凉话,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我告诉你,当初那些话就跟刀子一样刻在我心里,这辈子都不能忘,你若愿意,咱们倒是能一起回味一番。 再说那两年,若不是有我儿的秀才文书,夏收秋收的税赋如何能免?徭役如何能免? 凭你好大一张脸吗? 若不是我儿争气早早考得秀才名声,能不能挺过这两年还真不好说! 还有,咱俩好好的说话,你攀扯别人做甚。 别人可没像你一般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拿了一百两都高兴,都念我儿子的好。 哪里像你似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你叫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叫出谁来。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情的理儿牢牢攥我手里,谁来都没用。” 吴氏还想再说,却被刘氏抢白:“嘴巴长你身上,你想说什么我不一定能管得着,我甚至能够想到今天之后你在外面会如何编排我。 但看在妯娌一场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青枫眼瞅着就要跟依婉定亲了。 依婉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倒不用我与你多说了吧。 若你真敢说些她未来夫君和未来婆婆的闲话,那我为了以后着想,少不得也得跟她说清楚讲明白,让她知道我们五房这些年受的委屈。 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你倒是可以试试,你这隔房伯母的面子到底够不够大,值得让她忍上一忍。” 直到这时,吴氏才反应过来,刘氏收了林依婉当儿媳,那就是多了一座靠山! 以后五房,文有谢青枫,武有林依婉,她怕莫是再也难以占到一点便宜了。 想到这儿,吴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一甩袖便走了。 只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恨上了五房。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门礼 谢家虽说分家了,但房子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住着。 所以丁点儿大的动静,基本全家都会知道。 刘氏与吴氏的这一番吵闹,自然也没瞒过众人。 一时,大家看刘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过分个家而已,她却跟脱胎换骨一般,再也不是以前胆小的样儿,倒是颇有了些秀才娘的风范。 谢家其他跟吴氏抱有同一番心思的人很是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捡着刘氏这个“软柿子”捏,要不然非得被她溅一身血。 如此看来,以后还是得离她远一些才好。 谢青枫在听了他弟这个耳报神的事后转播,还颇有一些意外。 自打火速分家后,各家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有着玲珑心肝的谢青枫,但他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横竖都是些女人家的打算,怎么都折腾不到他头上来。 而在他看来,他娘滑的跟泥鳅似的,左右也吃不了亏。 所以便想着只要那些人没有真正惹到他,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给原主留些情面,毕竟原主是很看重这些亲人的。 横竖两年后他将依婉娶进门来是不打算在这个人堆里生活的。 待成亲后他就带着依婉搬去县城,理由都是现成的:他要求学,依婉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谢青枫没想到,分家之后第一个爆发的竟是她娘,将将口齿伶俐、小算盘打得起飞的三伯母吴氏怼了个哑口无言不说,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拿依婉来威胁人,当真是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耳边会清净不少,正好方便他静静等待十一月二十二的到来。 他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到了定亲这一天。 一大早,祝媒婆便骑着骡子来了五福村。 为着定亲,谢青枫还用了一次特权,将祝媒婆和依婉的外公一家都给放进了村。 待祝媒婆到谢家时,谢家五房已经准备就绪。 每人都换上了新衣服,准女婿登门的上门礼也已经摆放在箩筐簸箕里,请来挑担的人也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祝媒婆进门时细细看了一下谢姐准备的上门礼,共有八担。 其中八坛酒为一担、八匹各色细布为一担、点心吃食为一担、糖为一担、八条大青鲢为一担、猪肉为一担、剩下的两担装着大的木头盒子,看不清楚是什么。 祝媒婆凭经验判断,应该是喜钱和首饰,只是不知道数量多少。 但不拘喜钱首饰多少,仅凭现在摆出来的东西,即便是在县城,也算是很体面的上门礼了。 不过,待她一会儿看过谢家给的礼单后,发出的就不是这种感慨了。 刘氏见祝媒婆过来,立刻满脸喜色的迎了上去:“祝媒婆,今日我儿的好事就麻烦你多操劳了。” “哎呀,刘家妹子客气,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何操劳。 还请妹子放心,今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两个妇人寒暄一番,祝媒婆又将今日的流程和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一遍。 眼见着到了吉时,由祝媒婆打头领着谢青枫,谢成才、刘氏和谢青松随后跟上,再之后便是谢青枫的八个堂兄弟,他们挑着担子断后。 谢家和林家住同一个村子,两家相隔不到一里地,这一里地的左右两边都站满了围观人群,从谢家门口一直站到了林家门口。 谢青枫一路走一路与旁边的路人道谢,这一通闹,倒是让他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 其实今日他真没什么要做的事,站在媒婆身边听指挥,等时机到了给林家长辈行个礼就是。 可他还是紧张,定亲这种事毕竟是两辈子头一回啊……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让谢青枫的紧张情绪瞬间回笼。 感觉没走几步路,他们就到了林家院门外。 为了欢迎准女婿上门,林家还特意准备了鞭炮,瞧着对这个准女婿不是一般的满意。 林家以林二川打头,带着妻子和儿子、侄儿在门口迎客。 两方见面自然少不得一通寒暄,接着林家人便请谢家人入内。 这下是林二川领着谢成才先走,接着孙氏招呼刘氏和祝媒婆跟上,接着才是贤文、贤杰兄弟陪着谢青枫和谢青松往里走。 在挑担子的人后面,又跟了一下看热闹的人群。 进了堂屋,谢家人与留在堂屋的林家长辈及孙家长辈见礼过后,便是祝媒婆的主场了。 她将林依婉夸得天上地上无、跟个仙女一样,所以谢家公子慕名来求娶,为表诚意特意备下薄礼。 她从袖口掏出红纸,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始念。 “喜肉一担。 喜鱼八条。 喜布八匹。 喜酒八坛。 喜糖八斤。 喜点八盒。” 她每念一个,便有人担着相对应的担子走上来。 这都是大伙儿能看得见的,每展示一样礼,大伙儿便会一阵叫好。 待这些礼物呈上来后,她接着念:“喜钱:金八两、银八十两。” 她这一声出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被媒婆说的喜钱给惊呆了,那什么,是说金八两? 他们之中的好些人,可是连金子也没见过啊! 谢青枫的二堂哥担着担子上前,深吸两口气才打开左右两边的木盒,并取出里面的托盘。 左边放着一两重的金锭八个,右边放着十两重的银锭八个。 即便是在略显昏暗的堂屋,这一片金银之色也足够耀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照得眼花缭乱。 便是林家几人,都是见过百两银票的人了,但这真金白银放在眼前,其震撼力真不是银票能比的。 见无人起哄,祝媒婆又接着念。 “首饰:富贵长春金簪一对。 鸾鸟衔珠金步摇一对。 竹报平安金镯一对。 金耳环两对。 金戒指一对 喜上枝头银簪一对。 花好月圆银簪一对。 满园春色银镯一对。 银耳环两对。 银戒指一对。” 终于将礼单念完,祝媒婆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下首已经打开展示出来的各色金银首饰,心说:这副上门礼,便是县城,也没有几户人家能够拿出来了。 而堂屋内外,大家看着最后一担上门礼,呼吸都不自觉的变轻了。 实则是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般送上门礼的场面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定亲 给大家留够反应的时间后,祝媒婆笑问:“不知林家几位长辈对于谢相公准备的上门礼是否满意?” 林兴粮意思意思左右看看,便含笑点头:“满意,很是满意。” “那老身便托恳请林家老爷收下这礼,将上门礼变为定亲礼,不知可否。” “青枫品行端正又饱读诗书,堪为我家依婉良配,如此,我便收下这定亲礼,允他二人婚事。” 祝媒婆便又趁兴说了些吉祥话,便拿出婚书,先是请谢成才和林二川签字,接着便让谢青枫和林依婉签字。 直到这时,林依婉才从主院西屋出来。 她今日穿着的便是家里几个长辈斥巨资买的那套衣裳。 这是谢青枫第一次见她穿如此艳丽的衣衫,大红衣裙配银白刺绣,看起来贵气十足,走动间马面裙内藏的银丝若隐若现,洒下无数银色星光。 上身的白色嵌毛比甲又给人以乖巧甜美之感,就像…… 谢青枫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就像在逃公主。 他能想象出来的最美好的公主,大抵就是这般。 谢青枫眼里的惊艳被孙氏收入眼底,她看着失神片刻后不自觉露出微笑的准女婿,心说这近六两的银子没白花! 再看看堂屋里拜访一地、引众人羡艳的定亲礼,她脸上的笑意也不自觉加深,更是庆幸前些天去县城给依婉置办了金银首饰和富贵衣裳,不然岂不是在谢家人面前丢了面子。 谢青枫和林依婉签了一式三份的婚书后,有关定亲宴的全部流程便走完了,接下来便只等着吃席。 林依婉出面签了婚书后,便又回了主院的西屋。 摆放一地的上门礼,除了鱼肉之外,其它东西也被送收好送进了西屋。 到此,前来观礼的人群也散了,堂屋只留下林、孙、谢三家人以及祝媒婆。 林家本就满意谢青枫这个女婿,今日又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准备定亲礼,给依婉赚足了颜面,所以对他很是和颜悦色。 堂屋欢声笑语聊得畅快,西屋里面也是热闹得紧。 林家孙家的女孩儿此时都在西屋呆着。 见人将定亲礼送进来,二舅家的表妹孙霏满脸渴望地问:“依婉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定亲礼吗? 之前只听外面念什么金钗银钗的,我好想看看呀。” 正好林依婉也很是好奇,她便点头道:“那就打开看看吧。” 她打开两个放首饰的木箱,木箱里面又堆放着大小不一的雕花首饰盒。 林依婉随手取出一个打开,旁边立马发出一阵惊呼声。 “哇,真好看,这就是金子吧,看起来可真亮。” “姐姐手里的小鸟真好看!” 已经开始绣花的依锦笑着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笨蛋依悦,那是鸾鸟,你之前不都在我的秀样上看到过么,忘啦?” 依悦立马跟姐姐显摆自己的记性:“那这个就是鸾鸟衔珠金步摇了对吧? 姐姐,真好看,你戴上给我们看看吧。” 林依婉今日头上戴的是她奶前些日子在县城买的蝴蝶金簪,之前几个妹妹看到时可是一片惊呼,都说很好看。 但等她将蝴蝶簪和鸾鸟簪左右拿着一对比,先时还觉得很美的簪子顿时就不够看了。 依锦、依悦、孙霏、孙雨轮流在凤凰簪上摸了两下,便急急催促道:“姐姐,你快簪上给我看看吧,这个簪子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同,我想看看戴上是什么样。” 林依婉便依了她们的心意,将步摇簪在头上,立时引来妹妹们的阵阵欢呼。 孙雪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冷眼看她们笑作一团,心里想的则是,就晚了一点点,如果她早些反应过来,及早与谢青枫处好关系,那今日这一份异常隆重的定亲礼便是她的了。 还有那只金鸾鸟,也该是她的! 想到此,孙雪的眼神不由的泛出一丝怨毒来。 林依婉的观感何其敏锐,她察觉到自窗边传来的恶毒眼神,便刻意扬起笑容朝那边看去,还嘚瑟的将头上的金步摇全方位展示给某个得了红眼病的人看。 如果不是碍于还有几个妹妹在场,她都想说:看什么看,再看青枫哥是我的了,步摇也是我的了,你甭惦记。 孙雪险被这挑衅气出口血来。 林依婉欺人太甚,她简直想不管不顾,索性大闹一场,搅和散这场定亲宴算了。 但想到她娘出门前的叮嘱,却不得不忍下来。 临出门前,她娘千叮万嘱,一定要趁着今天的机会好好与贤文说说话,争取能让贤文回心转意。 回家这段时间,孙雪的脑子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她知道凭她的条件,林贤文绝对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夫婿人选。 即便再怎么嫉妒林依婉,谢青枫也不可能是她的了,所以,她还是得想办法修复与林贤文的关系才好。 可能真是老天爷也在帮她,她坐在北窗下本是想离林依婉远些,却万万没想到竟在窗外听到了林贤文的声音。 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是林贤文带着几个弟弟还有谢青松在后院玩。 见状她连忙借着上茅厕的借口出了西屋,直奔后院而去。 今日依婉定婚,夫婿对象是谢青枫这般青年才俊,且未来夫家一看就很重视自家妹妹,林贤文的心情可谓美不可言。 但当他看到孙雪苦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怯懦懦的叫他时,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氏的盘算落空 林贤文见几个弟弟凑在一起玩的开心,便往院子角落走去,并示意孙雪跟上。 待到无人角落,林贤文冷冰冰地问:“找我何事?” 孙雪未语泪先至,埋头无声啜泣了一会儿,这才可怜道:“贤文哥,对不起,之前都是我的……” “如果是为了道歉,那不必多说,即使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倒不必在这里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林贤文连听她将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拒绝道:“前尘往事俱已成灰,我们俩现在就是陌生人,你实在不必跟我多说什么。”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想走,却被孙雪抓着胳膊拉住:“贤文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之前说那些话只是因为我嫉妒依婉,我没有什么坏心的。 我保证,我以后会跟她好好相处,我绝对……” “不必!”林贤文的脸色比刚刚更冷了一些:“你跟依婉不必好好相处,保持这样一年见一两次的频率,维持住亲戚间该有的面子情就好。 待得再过一两年,你们各自嫁人后,想必三五年也难得见上一回,届时依婉看不见你,必定会开心。” 孙雪苦苦哀求:“贤文哥,我们之前明明那般要好,我们也险些就要定婚了,你难道真的舍得吗?” 林贤文仍旧一脸冷淡:“我没什么舍不得的,即算真有舍不得,这些不舍与依婉相比,不值一提。 我的态度很坚决,绝不会改变主意,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他便挣脱束缚毫不留情的离开,徒留孙雪表情扭曲的留在原地…… 为今日定亲,林家特意请了县里的厨子来掌勺,办了四桌丰盛又美味的宴席,自是宾主尽欢。 吃完席后谢家人告辞,孙望远跟亲家不停赞叹:“依婉这门亲事说的好啊。 青枫有秀才功名,相貌端正,家境又殷实,且最好的还是与你们同村,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亲事。” 周氏在一旁笑呵呵的补充:“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对依婉上心。 我也活了几十年,有钱人不说见得多,但也见过那么几个。 可没见过谁家光是一个定亲礼就准备得这么丰盛的,又是金又是银,瞧着怎么也得三百两了吧! 谢家既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置礼,说明他家不仅和善、且得依婉也很是重视。 这样一来,依婉以后嫁去谢家的日子定然好过。” 于氏今日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二位亲家,你们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我们养依婉这般大,可不就希望她过得好么。 我最满意谢家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图青枫这个人,二就是图他家离得近,以后依婉与娘家走动方便。 以后即便是家里多做了两个菜,也能将他们叫回来吃饭,她无论有什么事,也随时能找得着我们。” “就是这样。”周氏笑道:“依婉果真是好福气啊,自她小时候我就收……” 几个长辈聊得热闹,孙氏见他们茶碗里的茶不多,便起身去灶房提热水。 不想她娘家大嫂王氏也跟了出来。 王氏将小姑子拉到一旁便小声道:“妹子,今日看到依婉定亲,我这心里便感慨,我家错过了贤文这个好女婿啊。” 孙氏闻言一愣,转念想到大嫂可能还是惦记着贤文和小雪的婚事。 但这件事她属实无能为力,毕竟贤文瞧着是真的一点也不乐意。 她只能打马虎眼道:“嫂子,是贤文没福气,错过了小雪这样的好孩子。 我冷眼瞧着,小雪倒是越来越能干了,说不定他她后头有大福气呢。” “哎,我哪里要指望什么大福气啊。”王氏叹息一声道:“妹子,你是不知这些年我有多羡慕你,羡慕林家的家风。 所以我是做梦都想把女儿嫁到你们家来,小雪能嫁来林家才是她的福气啊。 可这孩子,你说,两家长辈都说好了,眼瞅着便要定亲了,她竟跟贤文吵起嘴来,连解除婚约的事情都说的出来,真是年岁小,不懂事啊。 可咱们做长辈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犯傻呢,你说是吧。” 孙氏无奈一笑,嫂子话里的意思她自然能听出来,无非就是说孩子年岁小不懂事,婚姻大事还得他们这等做长辈的说了算,并且希望两家的婚事能够继续。 可这活儿她确实不能接,先不说贤文不是她儿子,即便这是她的亲儿子,如果儿子不喜欢,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硬逼着人家去娶啊。 想了想,孙氏索性把话挑明了:“大嫂,你也知道我公公的主张,他给孩子们定亲必是会问过孩子们的意见。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不在长辈,而在贤文。 最近我也不是没劝过贤文,可至今我也不知道贤文与小雪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反正提起这事他便一言不发,所以这亲事是真没办法。 大嫂,小雪跟依婉同年,说来她还比依婉大上三个月,姑娘家的好时候也就这一两年,还是得抓亲相看起来才好。” 至于我家,你就别惦记了,真没戏。 见孙氏拒绝得不脆,王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感叹了一声“小雪没这个福气”便出了灶房。 孙氏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多天过去,连问带猜的,她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贤文和孙雪闹掰的真相。 心里感念贤文给她留面子的同时,也决定以后离孙雪这个娘家侄女远些,免得让自家两个孩子难过。 吃完饭后略休息了一会儿,林二川赶着骡车将岳父一家送回去,其他人也各忙各的,并不知道今天的上门礼/定亲礼已经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而林依婉也一跃成为村里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女人们最羡慕的对象。 “光是定亲礼便有一二十件金银首饰,依婉也就一个脑袋两只手,如何带的过来哟。” “还有那八十多两的礼钱,按着林家人的性子,定是要让依婉带着出门的,如果她懂划算,将这银钱换成田地,可就是一个金饭碗啊。” “这还只是定亲礼,若再加上谢家的聘礼,待林依婉出门时,即便林家什么陪嫁也不给,她的嫁妆也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了。” “真是想不到,谢秀才竟这般能赚钱,听说谢家已分家了,他给每个叔伯都分了一百两银呢。” “依婉这下是真说着好人家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窦大夫的用心 谢林两家定亲的村里传了两三天,村里人还一点不厌烦,每天总能从各种清奇的角度找到一些新鲜话题来聊。 林依婉不过在外面走了两次便不想出门了。 救命,她现在只希望有个大消息能够盖过定亲的事,让这件事彻底翻篇。 好在她运气一直不错,很快村里便来了个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是已经离开两个月的暗二,他从南边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林姑娘,先生让我给你送些东西来,顺便告诉你,他在南边一切都好,南边已无大碍。 只是京城有个病人等不得,他便先回京去了,怕你担心,便让我来与你说一声。” 虽暗二说的隐晦,但林依婉很快便反应过来,应是南边的瘟疫解决了! 闻言她立刻笑起来:“南边无事就好了,窦大夫若要去京城,何必特意谴你来一趟,得空时给我写封信就好。” 暗二又道:“好叫林姑娘知道,我此时来,一为送信,二则是先生吩咐,让我定要亲手将这个箱子交到你的手上。” 暗二的脚边放着一个高约三尺的木箱,上头还挂了把锁,瞧着很是神秘。 “这是什么?”林依婉下意识的问。 暗二却摇头:“先生将木箱交于我并没有说里面是何东西,所以我也清楚。” 他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先生说答案都在这封信里,林姑娘一看便知,木箱的钥匙也在这里面。” 见暗二满面风尘,林依婉也不再与他多说,让贤武带他去洗漱吃饭,自己则扛了木箱回房间。 回房后她先将信拆离开。 信写得很厚,说是一本书也不为过。 但通篇的正事只有一句:以后切莫看大夫,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不得不看,先将1号匣子的药丸先吃上一颗。 剩下全是些在南方的见闻及趣事,以及当地的民风民俗、特色菜式等等,间或还会夹杂一两句吐槽,说卫大夫如不细心,不如她体贴周到之类的。 这封信里除了叮嘱和闲话之外,更多的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像药方一般的东西。 如这张纸上便写着:贰十柒号宁嗽丸,清肺润燥、化痰止咳,用于燥热蕴肺所致的咳嗽、痰黄而黏不易咳出、胸闷气促、久咳不止、声哑喉痛,早晚各一丸,饭后温水服用。 还有:肆拾8号八珍颗粒,补气益血,用于气血两虚、面色暗黄,食欲不振,四肢乏力,月事过多…… 一大堆药方将林依婉看的满头雾水。 随意翻看了几张,她实在看不懂,便拿着钥匙将箱子打开。 不想大箱子里面又是各种小匣子。 她随意打开一个,见盒子里放着三个黑色瓷瓶,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伍拾贰号。 想到什么,她立即去那堆药方里翻找,果然找到伍拾贰号女金胶囊,上书益气养血、理气活血,止痛,用于气血两虚、气滞血瘀所致的月事不调。 林依婉…… 不过,眼下她倒是知道这箱子东西是什么了。 窦大夫让她非必要情况不看大夫,应该是担心她的特殊体质会被其他人察觉。 但如果不看大夫,万一生病便是个麻烦事,于是便给自己送来了这一匣子药。 看着这一大箱子药,她的眼眶不免有些湿润。 那个老头儿,有时候还怪好心的,早知道该对他再好一些…… “依婉,青枫来了,说是找你有事呢。” 院里钱氏突然喊了一声,林依婉立马将放药的箱子盖起,用手帕擦了眼睛后走了出来。 “青枫哥,你怎么的了,是有什么事吗?” 谢青枫本想说无事,他是来找暗二的,可当看清楚女孩儿微红的眼眶,他不免心里一紧,赶紧问道:“怎么哭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莫不是南边传了什么消息来? 林依婉猜应该是眼睛暴露了刚刚哭过的事实,她没有否认,而是选择将信递了过去。 “暗二说事情解决了,南边无碍,窦大夫已经启程去京城,这是他给我的信。” 听说南边无碍,谢青枫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没有疫病便是最好的消息,毕竟他拿疫病可是没有一点办法。 再看手里的信,见窦大夫强调依婉不要看大夫,他想:依婉身体的秘密,果不其然被窦大夫发现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窦大夫对依婉没有坏心,不会使坏将她抓取做研究了,不然可是麻烦。 接着往下面看,怎么感觉窦大夫是在用各处的风景美食引诱依婉,这人不是要将依婉拐跑吧? 他将疑问压在心底继续往后看,很快就看到了那些“药方”。 “这是什么,窦大夫寄错了吗?” 林依婉摇头:“窦大夫给我寄了一大箱子药,这些是关于不同药丸的药效说明。” 听到这儿谢青枫便明白了,依婉刚刚眼红,必是为窦大夫这一片用心。 他将信递回去后道:“既如此,那些药可得好好放着。 不如你将他们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放在家里,一部分放在空间,这样的话,万一在外面有个什么事也不用担心。” 空间的事不宜在外面多说,林依婉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问:“青枫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是来找暗二的,我在村口听说他回来了,便想让他给我帮个忙。” “帮什么忙啊?” 问出来后林依婉才觉得不对,青枫哥既没有直说,她实不该问的。 见她懊恼,谢青枫笑道:“没事,你想问就问,我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来找暗二,是想让他帮我给窦大夫或者子安送个信。 我这两天看了一下,地里的土豆快长成了,而且我感觉咱们种的也不差,一亩地两千斤的收成总是有的。 窦大夫不是认识的贵人多么,我想让他帮我个信得过的人,将这土豆种植之法推广开。 土豆的种植要求并不高,几乎处处可以种植。 这样,若以后没事,便只当给老百姓餐桌上添了一道菜,若再有饥荒什么的,土豆便能当做能扛饿的粮食。” 至今谢青枫还无法忘记,当初灾荒时时在外面看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 那时他无法施舍一粥一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挨饿受苦,但他暗下决心,往后若有机会,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虽然如今推广土豆种植之法,当初在官道看到的那些人可能无法受益,但他惠及的,总归是这大庆朝的黎民百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推广土豆种植之法 林依婉听了谢青枫的话很是开怀:“对呀,窦大夫不是连皇上都见过么,肯定认识很多达官贵人。 这土豆种植之法只要有人大力推广,定能很快就被大伙儿知晓并且种植。 青枫哥,你真聪明!” 谢青枫心知,自己的这个主意算不得高明,但看到林依婉崇拜的眼光,他的心里难免自得。 可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心上人的崇拜与依赖呢,所以定不是因为他肤浅…吧? 极力忍住面上的笑意,谢青枫谦虚道:“这哪有什么聪明的。 这事儿推行的结果如何,关键还得看窦大夫找谁来办这事? 再一个,咱们是一片好心,却不能引火烧身。 窦大夫找来的那人必须得心正,万万不能因为我们发现了土豆惦记上我们。” 说到此,谢青枫心想,看来空间里的红薯明年还不能拿出来种植推广,不然太引人注目了。 他是想要帮助别人没错,但决不能因为此事影响自己。 他俩在院子里正说着话,暗二从灶房出来了,看他换了一身衣裳,想必是刚刚已经洗漱过了。 见到谢青枫,暗二立马迎了上来:“谢相公,我们公子托我给您带了些东西,我还正准备一会儿给您送去呢。” 谢青枫说:“可巧,我也有事想找你帮忙呢,不知你会在这边停留多长时间啊。” 暗二道:“明日一早我便走,绕路来这边已经花了几天时间,我得骑快马尽量赶上先生。” “那我一会儿写两封信,麻烦你帮我交给窦大夫和你们公子,还有一些东西,不大,也请你帮我一并带走吧。” 见暗二应下,他转身就往外走。 现在天色不早,他得去土豆大棚里挑选一些已经成型的土豆,让暗二带去给窦大夫,毕竟眼见为实。 暗二在后面喊:“谢相公,我们公子给您带的东西……” “我一会儿来拿。” 说这话时,他已经走出了林家院门。 暗二好奇道:“可是少见谢相公这般匆忙的步伐,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林依婉倒是知道,但事关重大,她担心自己说不清楚,便道:“等一会儿青枫哥回来,你便知道了。” 临近傍晚时,谢青枫带着新挖的土豆来了林家,手里还拿着一封给窦大夫的信。 “暗二,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事情,很重要。 你务必的记住,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窦大夫,切记,除了窦大夫和子安,谁也不能说,清楚吗?” 见谢青枫神色严肃,连说话都要避开他人来房间,暗二连连点头保证:“谢相公放心,我知道轻重。” 谢青枫拿着自己提过来的东西道:“这个食物是依婉在群峰山发现的土豆,当初你们还没走时,我们便张罗着要种,你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的,我看你们为了种土豆还特意搭了棚子。” “现在土豆已经种出来了。 我们算了一下,土豆的亩产应该能达到两千斤。 我想着这土豆即算是用大棚种,都能种活且能有这么高的产量,想必等到春天时,与其他农作物一起种,产量必定会更好。 所以我希望窦大夫能够找个信得过且有足够权势的的人,在全国推广种植土豆。 这几天我已试过,这土豆能当粮食吃,也能做菜,如果家家户户都能种植上,再遇灾荒,有土豆当粮食,想必大家都能多扛一段时日。 没有灾荒的话,那就当是给大家的餐桌上添道菜,这也是个好事。 今年我们能收大概十万斤的土豆,明年春天用心耕种,夏天时至少能收二百万斤土豆。 若这些土豆全部用来做种,再用大棚种一次,收获的土豆后年便能在大范围内大量种植。 如此往复,想必不过三五年,土豆便能遍布大江南北。 这件事关系到明年的耕种计划,刻不容缓,所以还请窦大夫一定要尽快将此事安排妥当。” 其实这样算起来,真正需要帮助应该是明年秋天种两百万斤土豆的事情。 但谢青枫以为,这件事还是及早上报的好。 不然,土豆万一被什么心思龌龊的人知晓,定然会引起风波。 被人抢了功劳是小,就怕累及自身,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一趟跟着窦大夫去南边,暗二第一次知道,饿殍遍野不只是个书本里的词语,它真实的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当他看到那副场景时,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的想起当初的心痛。 现听谢青枫说土豆竟能当粮食,且亩产如此之高,他顿时激动得难以自已:“谢相公您放心,我定会将您的话、以及这些土豆带给先生。 先生人脉之广非常人所能想,他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来负责土豆推广之事!” 暗二在心里说,即便先生不管,那他自己也有门路将土豆种植之事上达天听,定不会辜负谢相公的一番心意。 两人谈妥之后已到饭点,在林家的盛情挽留之下,谢青枫吃过晚饭才带着卫子安送与他的东西回家去。 回家之后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十多本南方各地的杂记,里面囊括了各地的地理位置、民俗风情、作物产出等各种东西。 翻看着手里的杂记,谢青枫不免一笑。 自己不过在之前随意感叹过一句,想要去府城买些杂书来,了解各地风俗民情,也不知这书好不好买。 不想子安竟记在了心里,明明是去南边处理疫病,竟还忙中偷闲为自己寻来这许多书籍,看来子安是真的将他当做朋友了。 他笑笑,抬笔给卫子安写信,正好试探一下窦大夫对依婉的态度……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福村菜铺 暗二只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骑马走了。 他虽待的时间不长,却很好的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都开始回忆起窦大夫这个传奇人物来。 而林依婉在得了暗二带回来的信,知道南边安稳后便决定去城里买些房产铺面,横竖她手里有钱,放着积灰倒不如买了房屋用来收租。 且她也想在城里经营一门生意,一则为家里添个进项,二来也为爷爷找些事情做。 以前爷爷身为一家之主,每天忙着操心家里的各项事情。 可自打他受伤以后便不能再下地干活,这对忙碌了半辈子的爷爷来说,简直是个致命打击。 最近爷爷还能凭借能写会算这一优势在村里帮忙干活,但等到各家各户地里的青菜卖完,爷爷便真的无事可做了。 所以,她便想着在城里不拘开个什么店,也不指望赚多少钱,只要让爷爷别闲下来就好。 林依婉是个行动派,想到要买房屋,便揣着银票让她爹赶车送她进城。 可巧在村口碰到了同样准备进城的谢青枫,于是理所应当的,林二河便将人叫上了车。 待人坐进车厢,林依婉见到他立马开心一笑:“青枫哥,我还正准备回来了找你一趟呢,不想在这里竟就碰到你了。” 偶遇林依婉,谢青枫也很是高兴,他笑问:“找我有什么事。” 林依婉便将自己买房买铺的计划如实相告,然后道:“我想着在城里开个铺子做些生意。 现在能想到的便是开个卖菜的店,毕竟我们住村里,也就只能折腾一些田地里的产出。 而且这个店开起来也不累人,我爷爷应该就能管的过来。 那个,我想问一下,咱们五福村的菜在咱们县里也算有一些口碑了,所以我的店能不能叫就五福村菜铺?” 说到这里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便摸着脖子羞怯一笑:“青枫哥你放心,我这个店虽叫五福村菜铺,但绝不会影响村里卖菜的生意。 我等年后村里这一批菜卖得差不多了再开店。” 听完这话谢青枫沉思了一会儿。 见他没说话,林依婉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道:“青枫哥,我也只是这么一想,如果不好的话……” 谢青枫打断她的话:“没有不好,我倒觉得这主意甚好,你的店也不用等年后他们把菜卖完,今天进城如果能买到合适的店铺,马上就可以开门。 不过这生意你却不能现在就做。 你买下铺面后,先将铺面给村里用着,理由都是现成的,现在天冷,去城里卖菜的人吃苦受罪,有时遇着下雨还做不成生意,你手里有铺面闲着,便借给村里用。 不过你放心,租金我肯定会照常给的。 村里的菜现在不说是独门生意,那也没多少竞争对手,所以你这个铺面是很容易被大伙儿知晓的。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知名度。 等到村里的生意做完,你自己再重新接手这个店面,便能得到一个有口碑的招牌和一大批客源。” 林依婉越听眼睛便越亮,她不过是想借村里做生意的口碑开店,不想青枫哥却是直接用村里的生意给她的店铺积攒口碑,实在是高! 不过她也有疑问:“可是这样一来,村里其他人会不会眼红有意见啊?” 谢青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以前可能会有,但现在肯定不会。 毕竟这卖菜的主意是我出的,而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林依婉听到他的调侃,没有意外的脸红了。 谢青枫却没有趁机再调侃,而是坐端正用正常的声音说:“村里的人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无话可说。 且你开店对他们也不是全无好处,如果菜店生意好,你少不得要在村里收菜,还有他们的鸡蛋鸭蛋之类的,也都可以在你的店里卖。 既如此,他们为了赚钱,自然巴望你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在另一种层面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双赢了。” 说起正事,林依婉瞬间将之前的不好意思抛到九霄云外:“青枫哥说得对,我不仅可以卖菜,卖鸡蛋鸭蛋,甚至地里收的粮食,我们也可以卖啊。 反正买菜的人家里都得做饭,肯定有买粮的需求。 还有自家酿的酱,晒的干菜,腌的咸菜,凡是跟做饭有关的,我的店里都可以卖。” 谢青枫在一旁补充:“也不一定限于地里种的东西,自做的豆腐,家养的鸡鸭鹅甚至猪肉,那些都可以卖嘛。 以前别人买菜总是这里买一些那里买一些,麻烦的很,但现在却不一样,在你的店里兴许就能一次买齐。 如果你的价格能跟外面保持一致,这样一来,很多人图方便肯定愿意过来。” “是啊是啊,还可以……” 两人车里就这个还没开成的店铺聊得热火朝天,在外面赶车林二川一边听一边笑,心里还忍不住感叹:青枫这个女婿真的没选错,现在就会给岳家出主意了。 等到了城里,三人便直接去伢行找了李中人,不料李中人正在接待客人,她便在旁边等了一刻。 李中人将人送走后立马迎了过来:“林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这两位是?” 林依婉笑答:“谢李中人记挂,一切都好。 这位是我爹,这位是我…这位是谢相公。 我们今日来是想要买个商铺,还得劳烦李中人。” 李中人很是客气:“见过李老爷,见过谢相公。 林小姐照顾我的生意,何谈劳烦,不知林小姐想要个什么样的铺子呢,对大小、位置有什么要求?” 价格他就不问了,这是能一口气掏钱买两个院子的人,不差钱。 林依婉说先随意看看,此前她没有买过铺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铺子。 就如同她此前买房一样,总得先看看才知道自己想买个什么样的宅子。 李中人之前陪她看过宅子,知道她的习惯,将手里的铺子捋过一遍后便领着他们出去了。 谢青枫在旁边也不说话,只默默的跟在依婉身后,陪着一起看铺子。 他是有很多经验可以教给依婉,但这都比不得依婉自己摸索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城南店与城北店 “不行,这个铺面太小,最少得有两个门脸,三个也行。” “不行,这个地方太当街,我想要离住宅近一些的。” “不行,这个没有后院,我需要有个后院,最好有口井,或者离公井近的。” …… 就这样看了几个铺面,林依婉便将自己的需求给理了出来。 谢青枫也没想到,依婉看似没有目的的一通乱转以后,得出来的需求与他之前所想竟相差无几。 他看上的姑娘,果然聪慧! 李中人将林依婉的需求过了一遍,找到了两处合适的店铺。 “林姑娘,您所要的店铺我们伢行现有两个,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咱们先去看看城南这个铺子吧。” 伢行也在城南,便先去了城南的铺子。 “林姑娘,这处铺面有三个门脸,每个门脸宽一丈五,深二丈,三个门脸先都被打通了,如果有需要是可以隔开的。 在铺面的后面有个小院子,房舍有主屋三间、偏屋三间。 主屋的后面还有两间杂物,可以停个骡车放个柴火什么的。后门宽六尺,门槛卸下就可以直接进车。 这前面一条街便是南大街,后面几条街都是住宅,大多是一进院,也有少数二进院。 略有不足的是,这处铺面没有井,不过后门不远处便是公井,用水倒也方便。 这处铺面之前开了个杂货铺,租约到期房主便将店收了回来,本打算自己开店,所以就将铺面连带后面的房舍都收拾了一遍。 您如果买下这处店铺,倒是可以省了自己装潢的功夫。” 林依婉跟着李中人将这处铺面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心里便满意了八、九分。 但她当下没有做决定,又跟着李中人去城北看了另一处店铺。 这一看她倒是有些纠结起来。 城北的这处铺面也是三个门脸,但内里的面积却比城南的大一些,且院子里有井,房屋也要多出来四间。 城北铺面后的房舍更多,但里边住的人却是要穷一些。 据李中人说,后面大部分是一进院不说,且有些一进院还分了两三户在里面住着。 两处铺面各有优势,她下不了决心,便想要问一下另外两人的意见。 林二川觉得城南那边比较好,做买卖,还是得离有钱人近一些比较好。 但谢青枫却有不同意见:“依婉,你手里有钱,我便建议你把两处都拿下。 买菜这种事,一般人都会选择就近买,除非是有很稀罕的东西,否则大家不会舍近求远。 所以你在城南开的菜铺,注定了无法做城北居民的生意,反之也一样。 城南的住户,经济相对会比较宽裕,但是经了灾荒,说不得就会有人会在自己的院子开一二垅菜地,这对你的生意多少是个影响。 城北的住户相对较穷,但咱们卖的又不是什么奢侈之物,菜这种东西是家家户户都要吃的,这不能省。 且他们就算再精打细算,也不可能自己在家里种,他们狭窄的居住空间完全不会允许,所以每日买菜是刚需。 他们可能会计较一些,有些人说不得也会图便宜去集市那边,但这边的人多,大浪淘沙,总有一些客人会来你们店里。” 林依婉听完后深以为然,便决定将两处铺面都买下来。 等店开上两三个月,她再视情况决定,到底要不要开两个店。 如果生意不好,大不了她便关掉一处店面,然后将店铺出租就是。 与李中人一番讨价还价后,林依婉最终以一百三十五两的价格将两处铺面拿下。 顺利买下两处铺面后,在李中人的介绍下去她又找了处木材店,定了两块招牌。 不过在刻字时,她却犯难了, “青枫哥,如果两处都叫五福村菜铺,客人会不会搞混啊?” “那还不简单,一个叫五福村菜铺城南店,一个叫五福村菜谱城北店就行了呗。” 这是个好主意,既有标志性的名字,但也有东西将它们区分,于是依婉便按照谢青枫所说的,定了两个招牌的字。 定完招牌,又陪着谢青枫去了一趟书店,待他也买齐自己所需的东西,便坐着骡车回家去了。 快到村口时,谢青枫道:“依婉,城南的铺面可以直接用,如此,明天我便将大部分的菜先运去城南店铺,只留两个人在城西的集市守着,给老主顾指路。 城北的店铺却还要收拾一下,你这几天抓紧时间处理,等店铺收拾出来,那边我立马也用起来。 争取趁着年前一个月,给两个店铺都打出知名度来。 至于店铺的租金,我刚问过李中人了,似你这样的店铺,在城里怎么着也得租个五百钱一个月。 如此,我便按照四百文一个月给你租金,也算是你给村里的优惠价,如何?” 按照林依婉的想法,这两个店铺白给村里用都行,毕竟她要的是后面积攒下来的招牌和客户。 现每个月能收四百文,也算是意外之喜,她自然没有意见。 待回村后,谢青枫立刻召了十个组长来开会。 听说谢青枫在城里找了两个铺面给他们卖菜,他们第一时间便觉得浪费,那城里的铺子该多贵啊。 谢青枫道:“城里的铺子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贵,相对于我们卖菜的生意,那就更不算贵了。 你们自己可以算个账,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下雨我们耽搁了四天生意,这四天能赚多少钱 且接下来的腊月,肯定还会下雨,又会耽搁生意。 但如果我们在城里有个铺面,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刮风下雨,我们的生意都可以照做。 还有一点,现在天越来越冷,大伙儿在街上卖菜太遭罪,万一再冻病一两个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个铺子必须要租,你们若心疼这个钱,大不了我来贴补。 实话与你们说,这两个铺子都是林家的,他们听说是要给村里用,原本租六百文一个月的铺面打算免费给我们用。 是我看不过眼,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按四百文一月来收,两个铺面一个月的租金也才八百文,所以这价格真不贵。” 李来福第一个表态:“谢秀才,你本是一片好心,这钱如何能让你来掏! 不就是租铺子么,咱又不是没钱,租就是了。” 郭二良不忿被李来福抢先,立马也跟着说:“就是,租,咱立马租下来,明天就搬铺子里去。” 其他组长也纷纷赞同。 于是,租铺子的事情就这般确定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菜摊搬地方了 “什么?买了两个铺子?还自己做生意?” 林三河听到这个消息,声音都给惊劈叉了:“这,这,依婉,你怎么想到去城里买铺子的啊?还卖菜,能卖得动么?” 林依婉反驳道:“三叔,怎么会卖不出去呢,咱村里卖菜不就卖的热火朝天么,听说这一个月卖菜都赚了快两千两了。” “那怎么能比?今年是因为灾荒和干旱,大伙儿都没种菜,所以咱们村的菜才能卖出去。” “三叔,你这话说得不对,咱周边村里的人可以这么说,但城里人却是一直要买菜吃的,毕竟他们可没地种菜。 再一个,我开铺也不指望能发财,不过就是给家里添一个赚钱门路罢了。 先试试呗,能开起来就开,开不起来,我便把店关了,将铺面租出去就是。 横竖这生意又不用本钱,亏不了。” 听林家大财主这个口气,林三河没话说了。 林依婉见大家脸上还有犹疑,便把村里租铺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村里在我那店里卖上一两个月的菜,估计整个城里都知道我的店了。 等我把店收回来,这生意肯定没咱们想的那么难做。 就算明年开年后各村种的菜都上了,对我的生意有一定影响。 但我的店一个开在城南,一个开在城北,离城西集市都有一定距离,说不得就有那些图方便的客人呢。 再说,只要我们的东西好,价格实惠,肯定会有一些回头客的!” 她只字不提做这门生意的初衷是为了给爷爷找事情做,反而在这时不好意思道:“爷爷,我今日说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能不能行还真不知道。 所以生意上的事情还得麻烦您多给我掌掌眼,毕竟咱家就您以前做过生意。” 见孙女一脸为难,林兴粮自然一口答应:“依婉你放心,这事包在爷爷身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好像已经答应了这门生意。 罢了罢了,孩子愿意折腾,家里就该多支持。 横竖就像依婉说的那样,这生意没本钱,成了就成了,不成的话也没损失。 在林依婉的忽悠下,他们都忘了,这铺子如果不拿来做生意,每个月光租金可都有一两银呢。 第二天是个阴天,去城里卖菜的人分作两拨,一大部分去了林依婉城南的店铺,只有两个人去了城西的集市。 很快便有老主顾上门。 “老板,你们今天就只一车菜啊?” “是啊,老板,你们村里没菜了吗,这一车菜怎么够卖啊?” 今天在集市卖菜的是林石头和李大飞。 林石头笑道:“大姐,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村里的菜绝对够!。 今日这里只有一车菜,是因为我们村大部分的菜都运去南二街三十六号的铺子里去了,以后啊,我们就去那里卖菜了。 您明儿可以直接去铺子里买菜。” 最先问话的夫人道:“哟,租铺子啦! 那感情好,不然这冬天的在外面买菜也是够冷。 再则,我家就住城南啊,去南二街可近,以后买菜绝对方便。” 可也有人说:“你们搬去城南啦?那我我们这住北边的可怎么办哟,来城西买菜就够麻烦了,现还得穿过半个城去南边买菜,更远了。” 李大飞立即道:“大娘您放心,我们村在城北也有一家铺呢,只那处铺子还得收拾一番,不过最多三五天,就能开张了。 城北的铺子就在五里路十二号,待城北的铺子开了,您便可以去那儿买菜。 大姐大娘们,你们今儿听到消息的也可以与亲戚朋友说一下啊,免得她们下次来买菜时扑空。 我们五福村菜铺城南店在南二街三十六号铺,五福村菜铺城北店在五里路十二号,城南店今日已经开了,城北店大约在三天后就开张了。 我们这个菜摊只在集市摆个五天左右就得收了。” 那个住城北的大妈闻言立马笑了:“哎呀,那我必得跟街坊邻居说一下,你们菜铺都开到我家门口去了,以后我们买菜就方便咯。” 城南城北的客人倒是开心了,城东城西的客人却有意见了。 “小哥,你们在集市摆摊摆的好好的,这冷不丁的搬走了,以后我们可上哪儿买菜去。” “就是啊,你们城南城北的菜铺开你们的,集市这边也还是得留几个人吧。” “老板,你们这城南城北都开铺了,城东是不是也得开一个啊。” “就是,我们原来得穿过半个城来集市买菜,就我们跑的远,就算要开铺,怎么着也得先去我们那边啊。” 慢慢的,这处菜摊人越围越多,却没几个人买菜,大伙儿都聚在一起“聊天”来了。 有一些后面过来的人挤不进来,听前面的人说城南已经有铺,便立马掉头去铺子里了。 于是,原本以为会冷清一段时间的城南菜谱,很快就有客人上门了。 “呀,你们租的铺子这么大啊?” “还是有铺子好,菜都能铺开不说,里面也暖和。” “是啊是啊,这地方大,以后买菜便不用等了。” 上门的客人对于新菜铺的评价很好,这让今日来卖菜的郭二良也不再心疼四百文一个月的租金,只觉得这钱花得值。 慢慢的上门来买菜的客人越来越多,店里很快便热闹起来。 五福村的几人也顾不得跟客人们说话,光是收钱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与卖菜的队伍前后脚出村的林家人此时也忙个不停。 他们得尽快将这里的铺面收出来,然后交给村里去开店,争取给这家店也积累一些客人。 中间林三河还不忘跑去城南店一趟,回来后开心道:“我去城南的铺子里看啦,他们那边生意可好,三个铺面都挤满了人,外边台阶上还有人在等着进店。 如果咱们家开店时的生意能有今天一半这么好,那就一点也不愁了。” 林依婉给他画大饼:“叔爹,肯定会的。 到时候咱两处铺面,一处让爷爷当掌柜,一处让您当掌柜,到时咱们看看,城南与城北,哪处店面的生意更好。” 林三河一听顿时大乐:“好,依婉,你等着瞧,叔爹定给你赚个盆满钵盈!” 屋里人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题外话】:今日早更三章,希望大家在看完这章后给投些银票票啊~ 第一百七十章 菜铺子里还能卖什么? 有了铺子以后,五福村的蔬菜生意竟又慢慢回升了一些。 不过也有可能是腊月之后,他们的大棚蔬菜逐渐上市,吸引了更多的客户。 在谢青枫的提议下,村民们每天都会带些活的家禽和鸡蛋鸭蛋去店里卖,因为带的数量不多,每天都不够卖。 但他们却也拿不出更多了,毕竟已经跟五味楼签了长期供货协议,得先紧着酒楼那边的需求。 再则,年末这一波蔬菜生意,几乎家家户户都赚到了钱,大家都想过个肥年,到除夕那天自家也将鸡鸭鱼肉吃个遍,所以真拿不出多少来卖。 到了腊月初十以后,菜铺子里更是多了猪肉生意。 每天宰三头猪,基本不到午时就卖完了。 有些人家秋天晒了不少干菜,本是担心冬天没东西吃,现家里有了新鲜菜,便把干菜交给村里一起去卖,竟也卖得挺好。 总之,凡是吃的东西,放在菜铺子里都能卖出去。 有人还在感叹:“可惜今年遭了旱灾,村里几口塘都干了,不过放了水正好卖鱼。” “是啊,藕塘也干了,不然挖的莲藕定然也能卖些钱。” 现在大家为了能把铺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都跟走火入魔了一般。 这天,林三河从县里卖菜回来,又带了笔新生意。 “大哥,明天得运几车柴火去城里,你们各组组长商量一下,这柴火运谁家的啊?” 林大山惊呆了:“咱这不是菜铺子么,怎么还卖起柴火来了?” “今儿有个大娘自己问起来的,说她家买的柴火不多,问我们村有卖柴火的没,如果有的话就从我们这儿买。 说我们村仁义,卖的菜都不贵,所以愿意照顾我们生意。 只要有钱赚,那我肯定说有啊,结果旁边几个客人也说要柴火,现已定出去五车。 明天送去城里,别的客人看到肯定还会买。 我寻摸着,这柴火生意兴许真的能做呢,村里得赶紧就这个生意拿个章程出来。” 今年秋冬时,为了种大棚菜,家家户户那真是铆足了劲儿捡柴火,尖山上以及周边几个山坡都被清理了个遍。 如果不是谢青枫拦着,他们恨不得把山都砍空了。 现各家囤的柴,除了种菜之外的,最起码还够烧一年,所以完全不担心没柴火卖。 林大山给弟弟竖了个大拇指,立马便起身去了谢家。 这是全村的生意,得先跟青枫商量,让他拿个章程。 谢青枫自然没有意见,因为这卖柴火的生意利润不大,他便做主将这生意分派给了村里种菜比较少的几户人家。 组长们每日跟着谢青枫盘账,对各家各户赚的钱心里有数,闻言都赞成他的决定。 于是,五福村菜铺,现在又多了一门柴火生意。 因着柴火大,不能摆在店里售卖,于是这门生意便只接受预定,头天订货第二天送货上门,如此倒也方便。 这倒是累了村里运货的牛、骡等牲畜。 到了年底,囤菜的人又开始变多,再加上一门柴火生意,村里几十头牲口都忙得不歇脚,每天不停往外跑。 生意做的热火朝天,这天客人问起,郭二良才想起过年期间得关门,他自己拿不定主意,赶紧来问谢青枫。 “谢秀才,现客人们都在问,咱们菜铺子开到何时,年后又什么时候开门。” 谢青枫早已想过这个问题:“铺子开到腊月二十八关门,年前生意好,大家便辛苦一些。 过年的时候多歇一段时间,待过完正月十五再开门。” “正月十五?”郭二良问:“那是不是太晚了点儿啊。 年后的生意本就做不了多长时间了,咱还是尽早开门吧。 要不初四开门? 咱庄稼人干活习惯了,一天不干活便心慌得很,歇那久干啥?” 谢青枫心说,你们是干活干习惯了,可重生一次我只想躺平啊,我想休到元宵节之后啊。 两人就过年后的开门时间好一番争执,最终以郭二良拉来其他族长帮忙而获胜,定了初八这天开门。 腊月二十以后,进城的人肉眼可见的变多了,各家各户都开始置办年货。 沉寂了半年左右的洛县终于恢复生机,街上都开始热闹起来。 林家却不急于进城采买年货。 鸡鸭鱼肉家里都有,其他蔬菜城里能买到的他们村也都有。 自打林依婉跟谢青枫讨过第一次菜谱,此后谢青枫便源源不断的给她送来各种菜谱,家常点心糖果她都学会了。 最近她还做了糖葫芦让大哥带着弟弟妹妹去卖,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甚至想摆摊卖些点心之类。 若说买布裁新衣那就更不必了,之前为了防止灾荒,林依婉一气买了十多匹布,估计用个两年还有多 所以啊,别人都在忙着过年,只林家一心扎在菜地里,想要用暖棚再种些菜出来,用于明年接手菜铺后贩卖。 直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林家才停止种菜,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事情。 杀猪、做大菜、洒扫、除尘、忙的很是起劲儿。 腊月二十八这天,谢青枫提着礼物上门送年礼来了。 这是准女婿自定亲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门,林家很是重视。 杀鸡杀鸭炖肘子,早早便收拾出一桌齐整的席面来。 林家人与谢青枫早就相熟,更别提林大山,更是每天都要与准侄女婿见面,所以新女婿上门,竟是没有一点该有的局促,瞧他行为举动,感觉更像是来邻居家窜门的。 因着双方都对这桩婚事抱有好的期待,所以午间这餐饭吃得很是满意,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吃完饭,谢青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正晕乎时,林依婉端了杯茶走过来。 “青枫哥,喝杯茶解解酒吧,不然一会儿该难过了。” 林依婉送了茶也没走,而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本朝女子地位较高,女子能经商做生意,在未婚前便能拥有私产,即便是和离或者守寡后也能选择二嫁,因此在男女大防上也并不严厉。 林依婉陪着坐在谢青枫旁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俩便坐在冬日的暖阳底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当聊到菜铺子的生意时,谢青枫突然问了句:“依婉,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让林依婉有些疑惑,生活不都那样吗? 可能是看出她的不解,谢青枫率先道:“很多人都对我抱有不同的期待,有人希望我科举,有人希望我入仕,有人希望我升官发财。 但我这人却没有太大的理想,只想在乡野之间悠闲度日。 我想要的生活便是有一二家资足以生活,有些微地位能护家人周全,有妻儿老少在侧共享团圆。 所以,我以后可能难有出息,充其量考个举人便回乡,可能任教,可能经商,但并不想再往上发展。 只是不知,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普通平淡呢。” 上辈子,谢青枫的父母在他四岁时离异,他被判给母亲,三年后母亲再婚,他便一直跟着外公生活。 外公对他颇为疼爱,但因为工作繁忙,能陪他的时间也不多,后来在他二十岁那年,外公去世,他便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孤儿。 他的父母家资富饶,因为自小没有陪伴他,便企图用钱做补偿,外公离世时更是将全部身家都留给了他。 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可因为生活没有中心,他便只能寄情于工作,却不成想年纪轻轻就因加班猝死。 重活一世,上天给了他家人和爱人,他只想在洛县与亲近之人平凡又热闹的过完一生。 可他当初定亲时太过冲动,完全忘了要问问依婉,是不是愿意跟他过这样的生活。 林依婉拧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道:“青枫哥,我并不觉得你所说的生活很普通啊。 我虽不曾出过远门,但听我爷爷说,咱们洛县也算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地方,因为一年能种两次水稻,便比别的地方收的粮食都多些,日子也算好过。 即便这样,咱们县里每到冬日仍有一些人食不果腹。 所以,能够衣食无忧便能胜及世间大半人。 再者,你现在已有秀才功名,我听说洛县现在的老少秀才不过二十多人,你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这就更不普通了。 你还打算考个举人功名,我听你的语气,好像也并不觉得多困难一般,如果你当真考上举人,那可是光宗耀祖,能够立碑的大事! 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普通呢?” 谢青枫听到这儿不由一愣,好像是他有些想当然了。 他上辈子所以为的躺平人生,在这辈子竟已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终点么。 好像是他着相了。 他摸着鼻子一笑转移话题道:“那不如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话题回到最初,这回林依婉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道:“我想要陪着家人,想看着他们平安无忧的生活。 以后,以后大约也会跟我娘一样,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吧。” 说到以后她不免有些脸红,但还是坚定的看向身旁的人温柔一笑,仿佛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会支持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会跟随他的脚步一起前行。 谢青枫有些欣喜,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自然希望未来的妻子能够支持他,信赖他甚至依赖他。 可他也发现了心上人温柔目光下的一丝锋利,可能是女孩儿自己也没发现的锋利。 “依婉,除了这个呢,除了家人和你未来的家庭,仅你自己而言,你想做什么? 或者说做什么事情会让你真正开心呢。” 这个问题让林依婉陷入了沉思。 她自己吗 她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她开始细细的思考。 她努力赚钱,是因为家里穷,不足以应对危机,当她手里有了足够的钱时,便对赚钱没了兴趣。 她坚持读书,但好像也不是自己喜欢,是因为读书好,爷爷就会很开心,所以她才读。 同理,她做饭、练女红,也只是因为做得好,奶奶和娘、婶娘她们会开心,所以她才做。 那做什么事情,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开心呢。 好像…… 在林家旺欺负家人时,她凭借自己的拳头保护了他们,还砸了老宅给家人报仇,那是真的开心。 带着五福村的乡邻,去三元村打倒一片,成功抢回水时,那是真的开心。 领着护村队的队员,一次又一次的击退想要入侵村庄的流民贼匪时,那是真的开心。 还有追着那群贼匪上山,将他们连锅端的时候,那是真的开心。 想到这儿,林依婉不由一阵心惊。 难道,真正让她开心的事情是打架? 不,她应该不是这样一个顽劣不堪的人吧……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谢青枫见她表情纠结,仿佛在抵触着什么无法接受的事,便问她怎么了。 林依婉不想说,但她潜意识里就很信任身旁之人,于是支支吾吾的将刚才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羞愧,说完之后还满脸通红。 谢青枫听完忍不住“噗嗤”一笑:“喜欢打架是个什么爱好。” “青枫哥!”这声叫喊里已经带了些羞恼。 谢青枫看她一眼,连忙止住笑声:“对不起,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总之,是我失态了,你莫怪。” 他很是笑了一会儿,这才呼口气正色道:“我并不觉得你喜欢的是打架。 咱们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得往深一层去探究。 你刚刚说的这些事都只是行为,那你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么呢? 第一次动手,你是为了保护家人,第二次和第三次动手,你是为了保护五福村的村民,第四次动手,你是为了保护后面可能会被抢甚至会被杀的无辜百姓。 所以,真正能让你开心的,是你能保护别人、帮助别人。 你骨子里,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也是个英雄主义者。 听谢青枫这么一说,林依婉不由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本身的品性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谢青枫说完这话,心里却不由一紧。 依婉想过的生活与他想过的生活,基本不在一条线上啊,这可怎么办…… 于氏和孙氏、钱氏婆媳为了不打扰小年轻培养感情,特意坐在他们的对角,但即算隔这么远,偶尔也能听到他们传来的轻笑声。 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缱绻,连自认老眼昏花的于氏都能看得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分钱 饭后半个时辰,谢青枫酒醒了大半,便提出告辞。 于氏和孙氏提着好些东西走了出来:“青枫,这是自家做的吃食,还有一些依婉做的点心,不值什么,你带回去吃。” 新女婿既正式上门送礼,讲究人家都少不得要准备回礼。 只是林家这回礼,瞧着都比谢青枫带来的年礼更多了。 谢青枫连忙推拒:“奶奶,这实在太多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于氏一边把东西往他手里塞一边道:“拿着吧,自家做的,不值钱,也就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两人在门口好一番谦让和劝说,最终以谢青枫收下所有回礼而告终。 这行为不免让他想起上辈子过年时收压岁钱的情形,原来这种客套行为竟有如此悠久的历史。 谢青枫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去,一路引来不少围观和调侃, 大家都知他今日是去了林家,便笑他今日不是去岳丈家送礼,而是去搬家的。 待回家后,刘氏看他提着的东西也觉得奇怪:“青枫,你今儿不是去林家送年礼么,这是从哪里拿了这许多东西回来?” 谢青枫笑说:“都是依婉家里给准备的,说是自家做的一些吃食,娘,您给收出来吧。” 听说是岳家给的回礼,刘氏不是一般的开心。 就如林家所说,这可能不值什么钱,却是他们的一番心意,说明他们对青枫满意。 林氏一个一个的拆包袱:“这是一坛子肉酱,这是枣泥糕,这是桂花糖,还有花生糖,你这岳家准备得也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话没说完,林氏突然诧异地叫出声来:“青枫,这也是你岳家自做的点心吗,我瞧这上面,怎么还有字儿啊。” 谢青枫探头一看,好像是绿豆糕,四个为一排齐整的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绿豆糕的四角有花纹,中间则写着字,这四块连在一起正好是“新春大吉”。 他取下上面这层,下面一层的糕上写着“恭喜发财”。 木盒共有四层,接下来的两盒分别是“财”和“福”二字。 “娘,这应该是依婉做的。” 谢青枫看着精致的绿豆糕颇有些想尝尝味道,话说这法子还是他教依婉的,只是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巧手的匠人做了模具。 听说是未来儿媳的手艺,刘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感情好,我总听别人说林家女人的厨艺都好,想来要不了两年,咱家便有口福了。” 刘氏自己在烹饪方面没有任何天赋,到如今快四十的人了,做出来的饭菜也只能勉强下口。 现在家里定了个巧手儿媳,以后便有指望了。 她当初的眼光果然一点儿没错,依婉真是个好儿媳,果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外面还能平得了场。 想到此,她心里顿时冒出一百句好话想说,不想这时竟有几个组长找了过来,将谢青枫拉了出去商议事情。 要说这年根儿脚下还有什么要商议的事情,那自然就是分钱啦。 整个村里合伙做了一个多月的生意,至今所有的钱还都在谢青枫手里管着,他们早已说好,今天便要把钱分了。 今天上午善于算账的几个组长将账最后盘了一遍,现在只等谢青枫最后确认一番就可以发钱了。 涉及钱财无小事,谢青枫将组长们做的账细细过了一遍。 在没有疏漏之后便让组长去通知组员,各家各户出个人,三刻钟后晒谷场开会。 分钱! 终于等到分钱的这一刻,家家户户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带了小板凳来开会。 其实之前谢青枫也提议过,隔一段时间便分一次钱,但大伙儿不依,说这样麻烦又耽误功夫,索性到过年前一起发就行。 于是今天便是个真正的丰收日了。 大伙儿都已到得差不多,谢青枫这才领着十几个小伙子们担着银钱走过来。 看到谢秀才身后那十几根明显压弯了的扁担,众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都是钱呐! 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谢青枫知道大家的心里都一心放在身旁的十几担竹筐里,便也没有废话,直接拿了账本出来。 “各位乡邻,咱们自八月底开始种菜,到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 这四个月,大家一心扑在菜地,如今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我先与大家说说,截止到腊月二十五这天,我们五福村卖菜总的收入为四千二百三十七两零八十六文。” 这话一出,谢青枫原以为大家会震惊,会欢呼,没想到不过几声倒吸气后便立马安静如初。 那什么,他们现在也是多次会开的人了,知道会议纪律。 见大家情绪稳定,谢青枫又继续道:“按照我们之前所说的,所有经村里的手卖出去的东西都会收取一定的手续费,用于支付人工以及租赁牲畜的费用。 经过我们与各位族长协商,确定这个抽成比例为十个点,也就是四百二十三两零七十六文。 接下来我们将分为三个环节来发钱,第一是发菜钱,第二是发人工费,第三是发牲口租赁费。 接下来,我喊一户便上来一户,听到名字的自去找你们组长,确定过账单后便签字领钱。 谢旺、李富、刘强……” 下面的人见各组第一批已经上去了,他们便只能心痒的在下边看。 “你瞧李富家,他是拿了四个银锭吧,哟,还有四串、不、是五串钱,我听我家婆娘说,这一串便是一吊钱呢,他家最少收了九两银吧。” “瞧我强哥,他家今年可真的发了,原本是想着种萝卜白菜充饥所以种的多,不想却赚大发了。” 谢青枫刻意没有报各家的收入,他本想着财不露白,但没成想从台上领了钱后不少人都自爆收入。 “我的天爷啊,再没想过我这辈子一次性竟能领这么多钱,九千五百文!我得烧纸告诉我爹娘祖宗,我出息啦。” “孩儿他娘,发钱了,咱家发了八千六百文,这下够咱儿子读几年书了。” 因为每家每户都有一本账,且这账单都是组长提前跟各家各户对过的,因此发钱的速度很快,只需在收据上按个手印,再清点一下钱的数量就行。 不一会儿,谢青枫又叫了下一批人上台。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第一笔菜钱就发完了。 接着开始发人工费,又是牲口的租赁费。 因着账目清晰,不过一个时辰,四千多两银便无一丝错漏的全发完了。 此时天色已晚,大家满脸笑意,揣着鼓鼓的钱袋子踏着暮色归家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年后的打算 今年于五福村而言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在这一年,饥荒来了,干旱来了,灾民来了,贼匪来了,但他们都一一扛了过来。 在这一年,他们花光了钱财,吃空了粮食,甚至还送走了一些亲人,但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 在这一年,村里有了学堂,大部分人赚到了迄今为止最多的一笔钱,他们的生活有了新的希望。 一切都变了,在往好的方向变。 郭二良家里今年种了不少菜,再加上工钱和家里牛车的租金,今日差不多分得了十五两银钱。 这可把他给乐坏了,回家路上一直自家婆娘说着明天要进城置办什么东西呢,结果还没到家就看到自家院门口蹲着几个汉子。 见他回来了,那几人立马围了上来打招呼,都是先时闹着要自己卖菜的人。 郭二良让他婆娘拿了钱袋子先进门,自己问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不在家里忙着准备年夜饭,蹲我家门口干啥?” 赵强被众人给推了出来。 他一脸怯意,回头看了身后几人,见大家眼神催促,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二良哥,我,我想,想跟着村里一起卖菜。 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乱做主张,一定听谢秀才的,跟大伙儿一起行动,你们能原谅我们这次不?” 郭二良看见他们后便猜到几分,现听他们说出来也不意外。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看你们自己卖菜不也挺好么,各家都赚到了几两银,也没人抽你们的钱,怎么又想着要回来呢?” 赵强再次认错:“二良哥,我错了,我就是想和大伙儿一起干活,就算村里要抽我们的钱也可以的。” “是啊,二良,我们知道你跟谢秀才关系好,劳烦你给我们去说个情行不? 我们也是受人蛊惑啊,都是林家旺,他非拉着我们一起单干,我们这才鬼迷了心窍。” “二良兄弟,你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们劝一下青枫吧。” 剩下几个人都开始不停恳求,希望郭二良能帮他们说个好话,有人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郭二良是恨他们先前背信弃义,为了两个钱便折了谢秀才的面子,叛离了大部队。 可现在看他们这样可怜巴拉的,不免又有些心酸。 在同一个村生活了几十年,哪能没一点感情在呢。 郭二良沉声道:“有时候我真是不稀得说你们。 想想谢秀才之前为咱们村做的种种,如果不是他,五福村能保住吗,咱们还能安稳的住在这里吗? 兴许早当了灾民不知道死…呸呸呸,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呢。 如果不是他,能有这种菜的主意吗,你们能赚这些钱吗?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谢秀才一心为大伙儿打算,结果你却担心他们贪你几个铜板。 这就是典型的恩将仇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通俗点就叫白眼狼。 我真是……真是恨不得不认识你们!” 说到这儿那几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道:“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会去跟谢秀才提一提。 但这事儿成与不成得看他怎么说。 不过我的话先放这儿,不管成与不成,你们都得受着,不能心生怨怼。 毕竟就你们做的这事儿,别人不接受才是正常的。 还有,你们自个儿想想,当初为什么会做下这样的决定。 有些人啊,他就是心不正,该离远点儿就离远点儿。” 几人连连保证:“不会不会,我知道我们错得离谱,你肯帮我们去说情就已经帮了大忙,不管谢秀才怎么决定,我们都接受。 还有,我们以后定然离林家旺那一大家子远些。” 送走了他们后,郭二良又折返去了谢家。 他知道谢青枫的未婚妻林依婉可是和林家旺不合,如果真的能将那一家子孤立,说不得谢秀才就愿意重新接纳他们呢。 此时谢家刚准备吃晚饭,听了郭二良的来意,谢青枫愣了愣。 这段时间事儿多,他都将那些人给忘到脑后了。 其实对于那些人,他也只是一时的不忿,并没有说以后真的就不理他们了。 但如果这话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显得自己脾气好似的。 于是他假装为难道:“二良叔,卖菜的生意本来我就不大管了,到年后我肯定会彻底放手,直接由你们几个组长负责。 所以这事儿你们自己商量着拿主意吧,大伙儿若觉得能给他们一次机会,那就给,我不发表意见。” 听说谢青枫年后彻底不管生意上的事,郭二良有些慌了,只以为是自己提起这件事寒了他的心。 他焦急道:“谢秀才,别介啊,这本来就是你张罗起来的生意,你哪儿能不管呢。 这样,你只当我今天啥话没说,你若看不上他们,以后我们都远着他们,只当村里没这些人就是。” 这一看就是想岔了。 谢青枫无奈笑道:“不,我不是因为他们而放手不管。 本来早该告诉你们的,明年我便准备去县学上学了,之后还很有可能会跟学院的夫子们四处走走,真的抽不出心力来管这些事。” 听闻他是要复学,郭二良顿时一扫之前的慌张,笑得眉飞色舞:“去县学啊,这是好事! 那我们实不该用生意上的事情耽误你。 你放心,我这就跟大伙儿说,让他们无事少来找你,让你可以安心在家温书。” 说完郭二良拔腿便跑,像是生怕影响了别人读书。 很快,村里的十个组长便知道了谢青枫要去县学读书的事情。 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他们担心自己可能没办经营好这门生意,但也明白,断然没有抓着谢秀才不让他读书、而是在村里忙闲杂琐事的可能。 于是,不行也得行,没办法也得想着办法上。 自此,这十位组长去了对谢青枫的依赖,真的挑起大梁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他们还正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饺子 腊月二十九这天,不少领了工钱的人家,赶着年末的尾巴又进了城。 他们此前还没有打年货,便是等着这一天,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而似林家这边手里有余钱的人家,则是早早就准备好过年的东西,现在已经开始为年夜饭而忙碌了。 一大早,全家便都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了。 男人们准备上山祭祀祖宗和拜土地庙要用的东西,女人们则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贤文带着一帮子弟弟妹妹开始给家里的门窗贴对联,贴福字,就连后院的猪栏和鸡棚都不放过。 厨房里,不仅两口大铁锅同时煮了起来,同时还起两个泥炉子,就这,还有些忙不过来。 于氏看了眼铁锅里的汤道:“老二家的,这鸡汤已经炖了两个时辰了,你拿两个钵子给撑起来吧,接下来咱炖鸭子。 老三家的,小炉子上的肘子煮透了没,煮好了便换油锅锅。” 钱氏用筷子扎了一下肘子:“娘,再多炖两刻钟吧,炖的烂糊些,到时候您也能多吃几筷子。” 于氏这一两年,牙口变得不太好,如果肉没炖烂,她就不能吃。 “奶奶,我的肉圆子和蛋饺、蛋卷都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蒸啊? 还有肉丸、蔬菜丸也搓好了,一会儿你们炸豆腐的时候记得叫我啊,顺道把万丸子一起炸了。” 林依婉端了两个蒸笼过来,放下后又去小厨房将剩下的蒸笼端过来。 今天,小厨房成了林依婉的操作间,她在里面准备那些费工夫的菜,连小炉子都被移了出来。 于氏道:“马上就可以蒸了,等你娘把两锅鸡汤盛出来就行。 鸭子只两只,便用一锅炖了吧,另外一锅给你蒸东西。 炸豆腐还得等一会儿,等肘子炖好以后用小炉子炸。 你那边都弄完了吗?” 林依婉摇头:“没呢,我准备包些饺子。 咱这儿没人吃饺子,上次青枫哥给了我一个做饺子的菜谱,我今儿也试着做一做。 如果好吃的话,我就多包些,留着过年几天当早饭吃。” “那行,如果味道好的话你便多包些,一会儿我让贤武给青枫家也送一些。 正好还了他今早送来的两条活鱼的礼。” 过年必须得有鱼,可今年洛县整个都遭旱灾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地方去买鱼。 原本林家都做好年夜饭没鱼的准备了,不想谢青枫一大早却送了两条活鱼过来,说是五味楼那边托人从临县运回来的。 他也只得了四条,因此一家两条。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于氏看着那两条鱼喜不自胜,对谢青枫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孙氏在一旁道:“娘,一会儿那个蛋卷、蛋饺什么的如果蒸好了,倒也给青枫家送些去。 如果不是青枫送来菜谱,我们还不知道鸡蛋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呢。 反正这也是村里独一份的新鲜东西,能够拿得出手。” 正好也跟谢家展示一下依婉的能干。 于氏爽快答应:“行,咱们先准备着,等到半下午时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捡着稀罕的菜色给青枫家都送一点儿。”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连午饭都没准备,蒸了一锅饭后,就着昨天晚上的剩菜和今天新炖出来的鸡汤、鸭汤吃了两口饭便罢了。 下午,家里的男丁都上山去祭祖,给祖宗们烧东西,女人们则继续在厨房丁零当啷的忙个不停。 林依婉包了十个饺子出来后,先煮着试了味道。 家里女眷包括依悦每人都吃了一个,大家都说好吃。 于是依婉便继续包饺子。 半下午时于氏和两个儿媳忙完,便也过来帮忙。 她们虽是第一次包饺子,但都是在厨房做惯了的老手,很快就学会了,虽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结实。 依婉看剩下的饺子皮和馅儿都不多了,于是她便去和馅揉面,想着再多做一些饺子。 前两天青枫哥将饺子菜谱给他时说过,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每逢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 想来青枫哥已经十几年没吃过了,如此倒是给他家多送些…… 忙碌到傍晚,四个人包了几百个饺子。 林依婉找出之前送饭的食篮,先是将下午蒸好的肉圆子、蛋饺和煎蛋各装了些。 又找了两个竹簸箕来,装了满满两盘饺子,上面用白布盖着,然后交给大哥,让他带着弟弟们把这些东西送去谢家。 晚上,林三河试了一下饺子的味道,顿时惊为天人:“依婉,我看包饺子也不是很难,不如咱明天上午再包一些吧,过年的时候咱多吃点儿。” 林依婉摇头:“叔爹,不行的。 我听青枫哥说,这饺子包好了之后得冻上才能放的时间久。 咱们这儿三五年才能下一场雪,饺子根本没法儿上冻,所以放不了多长时间。 你若是喜欢吃,等吃完了咱再包就是。” 不能保存是个大问题,林三河也只能无奈接受。 话说这边谢家收到林家送来的东西,自然很是开心。 今早刘氏喝粥时试了一些林家的肉酱,那味道,怎么说呢,她从没想过酱菜会这么好吃。 对于再一次收到林家送来的东西,她只有一个感想,那就是今晚一定得尝尝是什么味儿。 谢青枫看到久违的饺子,也是口齿生津。 上辈子的他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对着饺子流口水。 “娘,我们今晚便把饺子煮了吧,咱这儿没人包饺子,正好试试饺子的味道。” 想想刚刚贤文说的,这东西不耐放,又想到明天得去大房过年,她大手一挥豪爽道:“行,今晚咱就吃饺子。 再把依婉做的肉圆子、蛋饺和蛋卷都热了来,试试味道。” 自打分家后,别的不说,谢青枫总算是把厨房的调料准备齐了。 因此这吃饺子的醋倒是有的,只是没得辣椒,只能勉强用辣米油凑活。 上辈子他虽是个地道的北方人,但因为大学和研究生的室友都嗜辣,被室友们带着,他有颇有些无辣不欢。 空间里倒是有辣椒,但暂时却不能拿出来吃,因为那味道太呛,根本瞒不了人。 如此,他倒是得想个办法,把辣椒也给种出来才好。 等有了辣椒,他就可以吃火锅和川菜、湘菜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热闹过除夕 除夕这天,林依婉是被阵阵爆竹声闹醒的。 想来,是家家户户都开始迎年了。 虽还有些困,但想到今天过年,她也没了赖床的心思,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吃完早饭,林兴粮便带着人去贴大门的春联。 而厨房里,则开始一锅一锅的烧水。 今天,全家人都要洗头洗澡,然后换上新衣裳,准备参加晚上的团年宴。 待全家洗完已是半下午,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这天色便有些晚了。 不到酉时,于氏便带着两个儿媳开始上菜。 林依婉在堂屋门口喊:“要上茅房的赶紧去,待会儿堂屋门关了,可得一个时辰后才能开门,大过年的别尿裤子啦。” 听她这么一喊,本来不着急去茅房的人,也都排着队在茅房门口等着, 傍晚时分,全家都穿戴一新,在堂屋里围在一张特制的大圆桌吃晚饭。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餐饭,也是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餐。 桌上整整摆了二十四个菜碟子,其中不乏往年从没见过的新鲜菜色,都是林依婉跟着谢青枫的菜谱学来的。 大人们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酒。 这次林依婉没敢再从空间里拿酒,而是托了青枫哥从五味楼买回来的好酒。 孩子们不能喝酒,林依婉便煮了水果茶。 水果茶里的水果,不用说,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毕竟就家里地窖屯的苹果、梨子、橘子和柚子,味道真的没法儿和空间相比。 反正水果茶,最后喝的是煮出来的茶,水果都被提前处理掉了,她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依悦看白色茶碗里黄橙橙又香甜的果茶,忍不住悄悄喝了一口,立时眼睛都眯了起来:“姐姐,这个真的是茶吗,怎么跟爷爷他们喝的茶完全不一样,真好喝!” 听她这样说,年纪小的依锦、贤杰立马都跟着端起杯子呡了一口:“哇,真的耶,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茶。” “就是就是,姐姐,你这个茶是怎么做的呀,麻不麻烦呀。” 以后能不能经常做啊。 最后这句话贤杰却没说出来。 不过依婉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笑道:“做起来不麻烦,只要有水果、蜂蜜和茶叶就行,你们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煮给你们喝啊。” “好耶好耶,姐姐太棒了。” “姐姐真好,我最喜欢姐姐了。” 大人们见孩子乐呵,他们也跟着哈哈笑起来,于是,团年饭的第一个小高潮便由几个小孩儿给带了起来。 等大家乐完以后,林兴粮端起酒杯道:“今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村里也出了一些事,洛县更不必说,也是不太平。 但好在我们家都挺过来了。 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坐在自家屋子里吃团年饭,也算是幸事。 咱们全家人一起干一杯,感谢祖宗们保佑,希望来年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咱家能够家宅平安,粮食丰收。” 大家便都端着酒杯茶杯站了起来,与林兴粮碰杯。 喝完第一杯酒,他提着筷子道:“吃饭吧。” 随着这一声令下,孩子们齐齐举着筷子去夹自己想吃的菜。 “哇,炸过的丸子放在汤里一煮,果然好吃多了。” “三哥,你快吃这个蛋饺,跟饺子不一样,这个味道更好吃。” “我喜欢吃这个羊肉,干吃着没什么味道,在那个酱油碟子里一沾,这味道简直了,人间美味呀!” 孩子们忙着吃菜,大人们则不急,一口酒一口菜吃的慢悠悠。 横竖这顿饭得吃上一个时辰,不着急。 孩子们都是眼大肚子小,没吃一会儿肚里便装满了,在餐桌上坐不住,开始在堂屋里奔跑打闹。 孙氏和钱氏则时不时的喊一句,让他们离炭火和炉子远一些。 为了不让菜凉的太快,堂屋的四个角都点了炭盆,现在屋里温暖如春。 冷倒是不冷了,就是孩子们上蹿下跳的,危险得很。 此时林依婉也吃完饭了,她见娘和婶娘担心那几个猴孩子都没心思好好吃饭,便把人拉到一块儿给他们讲起故事来。 讲的便是之前从谢青枫那儿听来的《西游记》的故事。 她记性好,只听过一遍的故事也讲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孩子们的性情都是相同的。 当初林依婉在蛇窝里都能被这个故事吸引注意力,更何况是现在闲得无聊的孩子们。 只是林依婉也没注意,讲着讲着饭桌上都安静下来。 爷爷和几个爹也不相互敬酒说话了,他们都专心的听着故事,只偶尔吃口菜或者喝一口酒。 待林林依婉把第一回合讲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过来,林三河更是耐不住性子问:“依婉,之后呢。 那美猴王到底有没有学会长生不老术啊。” 林依婉神秘一笑:“今天就讲到这里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贤武年龄大些,立马听出姐姐知道后面的故事,就是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于是大喊一声:“孩儿们,与本大王一起将她捉拿,务必使她讲出后面的故事。” 林依婉双手叉腰猖狂道:“呵,就凭你们也想拿住我?休想!” 说完得意一笑,拔腿就往院子里跑,现在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爷爷他们也都放了筷子,可以开堂屋门了。 “不好,她要跑,孩儿们,随本大王追上去。” 依婉刚出门,贤武便带着弟弟妹妹们追了上去,一时院子里都是孩子们的笑闹声。 还只十四岁的贤文也坐不住了,他道:“爷爷,我出去看着些他们,别闹得没个分寸,摔了就不好了。” “去吧去吧。” 林兴粮一摆手,贤文便难掩喜色,立马跑出去了。 不知外面怎么闹的,一时贤文和依婉成了一伙,下面五个弟弟妹妹追着他们跑个不停。 林兴粮在屋里听着动静,面上不自觉的泛出笑意来:“真热闹啊!” 【作者题外话】:今天勉强早更,希望大家继续投票呀~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被吓坏的钱氏 贤武带着四个属下,很轻松的就捉住了大哥,但拿姐姐却完全没办法。 每次眼看着要将人围上了,姐姐却不讲武德,欺负他们一群孩子不会武功,一会儿窜到树上,一会儿爬到院墙上,让他们站在地上束手无策。 后面他们也学乖了,远着院墙和树边,这下姐姐便没处逃了。 好不容易将人拦在了厨房的墙边,贤武叉着腰笑得洋洋得意:“你跑啊,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几人将林依婉堵住了,也不动手去抓,而是围在一旁开怀地笑,似乎是想要多看看她的困境,好一雪前耻。 林依婉一点也不慌,待贤武笑够以后,她道:“今天就让姐姐好好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煮熟的鸭子也会飞。” 接着,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而起,接着脚尖在墙面轻点两下,整个人便飞到了屋顶上。 徒留几个弟弟妹妹在下面目瞪口呆。 林依婉站在屋顶上,叉着腰笑得张狂:“屁孩儿们,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我,做梦去吧!” 瞧那样子,活生生就是个大反派。 大反派得意了,下面几个小的傻眼了。 傻眼过后他们不再闹着要听故事了,他们要飞! 于是林依婉从屋顶一跃而下,扛着最小的依悦就往屋顶上飞。 依悦胆子是真大,站在屋顶上一点也不害怕,还指挥着大姐姐,让她把小姐姐也运上屋顶来。 小姐姐依锦正在下面眼巴巴的瞅着,林依婉便跳到面前,将她一把扛起,很快又飞到了屋顶上。 两个小孩并排站在屋顶,既紧张又兴奋,身体还在发着抖,眼里却放着光,笑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 下面贤杰在喊:“姐姐姐姐,还有我,你别把我忘了呀,我也想上去看看。” 既然带了妹妹上来,少不得还得带上弟弟,于是她让两个妹妹蹲下以后,又从屋顶跳了下来…… 等钱氏端着饭碗从屋里出来时,吓得险些把手里的碗都给摔碎了。 屋顶上,从高到矮蹲着四个小萝卜头,而林依婉正试图将跟她一样高的贤武给搬上屋顶。 钱氏怕吓着屋顶上的几个孩子,只得压低了音量颤声道:“依,依婉啊,你这是作甚。 快拿了梯子,把弟弟妹妹都抱下来,那么高,摔着可不是好玩的。” 林依婉正跳上跳下玩的开心,根本没注意婶娘啥时候从堂屋出来的。 她想说不怕,自己已经交代过弟弟妹妹别乱动,肯定不会掉下来的。 且就算掉下来,她也能接得住。 不过她看婶娘脸都白了,于是这话也不敢说,只得乖乖飞上了屋顶,将几个弟弟妹妹依次运了下来。 她这上下一顿蹿,钱氏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的跳了好些回。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安全落地,她才松了一口气,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林依婉教训道:“你啊你啊,你就庆幸今天是过年吧,不然一顿竹笋炒肉绝少不了你的。” 说完大的又说小的:“定是你们几个闹着让姐姐带你们这么玩儿,我跟你们说,再有下次,姐姐挨打,你们也跑不了。” 心知今天绝不会挨打,几个孩子心里并不怎么害怕,但害怕的表情却是要做足的。 要不被娘/婶娘发现,她是不会打人,但说不定就会扣他们的零食或者压岁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做“坏事”被抓包后,他们被剥夺了在院子里玩的权利,全部被赶回了堂屋去烤火。 刚刚这一通闹,孩子们都忘了之前听的故事,但在屋里坐着的大人明显还惦记,于是又硬磨着林依婉再讲了两个回合的《西游记》。 到后面兴致高时,林三河、林贤武这对“人来疯”的叔侄竟下场演了起来,搞怪的动作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外面陆续响起鞭炮声,大家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林兴粮笑了半晚上,现脸都有些酸了,说话之前还不忘先揉揉脸:“大山,二川,拿了咱家的鞭子,咱也去接年。” 除夕夜的子时乃是新旧交替之时,这时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迎接新年,俗称接年。 这接年还有一个说法,谁家的鞭炮越响,便能接越多的福气来自家,来年日子便越红火。 林家今年买的是两千响一挂的鞭子,足要一两银一挂,也是因为今年卖蔬菜,他们家赚了近二十两银,这才下了狠心买的。 这两千响的鞭炮果然不一样,如隔壁家,还在林家的后面点的鞭炮,但他家的鞭炮早早就停了,林家的鞭炮还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林家几个男人听到这个动静,笑得合不拢嘴。 林二川道:“我听着,今年好像有不少人家都买了千响的鞭炮,看来今年卖菜是真赚到钱了。” 林三河笑得得意:“往年别人家买六百响,我们买千响,村里就数我们家的日子红火。 今年人家买千响,我家买了两千响,看来明年、不、该是今年了,今年肯定还是我家的日子最红火啊。” 听得这话,林兴粮训斥小儿子:“这话也能胡说,被人听到准笑话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得了。” 林三河放声一笑:“爹说的对,这事儿我们自家知道就行,咱自家偷着乐,哈哈哈哈。” 接年之后,热闹了半晚上的乡村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但弥漫在空中刺鼻的硫磺味却在无声的说着,这里刚过了一个热闹的除夕。 大年初一早起,孩子们顾不得洗漱便往堂屋跑。 “爷爷,给您拜年了,祝您新春快乐,身体康健。” “奶奶,给您拜年啦,祝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伯爹,给您拜年,祝您新年发大财。” …… 新年第一天,若说有什么事最值得开心,那必定是收红封了。 今天收完红封还不算晚,吃完早饭,未满十二岁的孩子会提着布袋子挨家挨户去拜年,各家便会给他们分些糖果点心吃。 一个村子跑下来,可以把两个布袋子塞得满满的。 对孩子们而言,大年初一是一年里最值得期待的一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奶奶的密辛 大年初二,外嫁女回娘家。 林家三个女人,只有孙氏一人有娘家回, 往年孙氏都带着自家的三个孩子和三房的两个孩子一起回娘家。 李氏还在时,大房会回李氏的娘家。 现在李氏不在了,大房的两个孩子便没有外家可走。 孙氏一视同仁,想将两个孩子一并带回自己娘家。 贤武听说能去孙家很是开心,他老早就羡慕两个弟弟大年初二这天还有红封领,不像他,去外公家啥也没有,就连吃饭都不能敞开肚皮吃。 贤文却拒绝了,他说今年想留在家里陪爷爷奶奶。 其实哪是要在家陪爷爷奶奶,他是因为孙雪而选择避嫌。 孙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便不再强求,跟林二河一区,带着六个孩子回了娘家。 因着知道女儿和侄女关系不睦,孙氏只在娘家住了一晚就回去了。 认孙望远夫妇如何留,她只说家里忙离不开人,等忙完这阵再接老两口去自家住。 走了孙家的亲戚后,林家便没有其他亲戚要走。 于氏这边,她娘家兄弟都搬到北方去做生意了,林三河这边,自打跟渣爹断了关系,便连着所有亲戚的关系一起断了。 后面几天,也有村里关系好的族人和朋友请林家去吃席,倒也不至于显得冷清。 初七,林家办了六桌席,回请关系好的族人、朋友,谢家也在邀请名单中。 现刘氏和孙氏走得近,听说林家今天要摆酒,也不用人说,她早早便过来帮忙。 “孙家妹子啊,姐姐我手艺一般,掌勺的活儿干不了,你可别嫌我手脚笨。 但帮你洗菜切菜打个下手之类,是绝对没问题的。” 孙氏笑得开怀:“刘姐你能来简直帮了我的大忙,哪里还敢嫌弃哟。” 刘氏对自家如此亲近,孙氏也很是放心,这样一来她就不必担心女儿嫁去谢家以后,会被婆婆刁难。 林家历来大方,请族人朋友来家里吃饭,酒肉绝对管够,再加上孙氏的好手艺和林依婉新学的菜式,这一顿饭比往年获得了更多的称赞。 吃完饭后,大家也不急着散去。 今天难得好日头,大家便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样一来,本想与依婉晒晒太阳聊聊天的谢青枫,倒是无处可去了。 毕竟他俩只要往院子里一坐,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会看过来。 不约而同的,他俩一前一后出了林家的院子,去外面散步去了。 自打定亲以后,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偶尔在外面遇见,周边也都是人,就连打个招呼都有人取笑,就更别提耽误说话了。 所以,他们很是珍惜今天下午这个能独处的时光。 走到细河边,两人寻了块干净的草地坐着。 谢青枫突然感叹一句:“真好啊!” 林依婉一脸疑惑的看过去,仿佛是想问什么真好。 谢青枫笑:“能跟你这样安静的坐,真好。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聊天了吧?” “也没有很久吧,咱们去城里买铺子时,还有二十八那天,你去我家送年礼,我们两都有聊天。” 因为最近两人相处变少,林依婉便将这些时间记得格外清楚。 谢青枫见她认真,忍不住抬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那个都不算。 去城里时,你爹在旁边赶车,去送年礼时,你奶奶、你娘和婶娘三个人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我有好些话想说都不敢说。” 林依婉顺着这话问:“你想说什么,是跟空间有关的吗?” 他们之间最大的秘密,便是那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空间。 谢青枫脸上露出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跟空间没有关系。 我就想问问你,与我定亲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林依婉本以为他是有正事想说,正眼巴巴的等着,不想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脸就红了。 谢青枫见状笑出了声。 他发现他的体内真的有些劣性根,每次看到依婉在自己跟前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就觉得好开心。 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林依婉本就不好意思,听身旁之人还放声大笑,她恼得当场就想甩手走人。 谢青枫见她好似真的有些生气,便又放下面子伏低做小:“依婉依婉,你别走呀,我错了,我就不该那么问。 我是因为自己定亲以后觉得很开心,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你别恼了,我是真的有事情要与你说。” “那你说吧,什么事。”林依婉也不肯坐下,站在一旁斜眼看着他,瞧那架势,仿佛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自己便要立马就走。 谢青枫一手拉着人,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好在很快就让他想起一件事来:“依婉,我想问问贤文今年会去读哪个私塾啊? 你们定好了没,没定好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 林依婉一头雾水:“私塾?什么私塾?” “去年村学放假时,夫子说贤文基础扎实,且他本人又好学,找个好的学堂读上三五年书,绝对举业可期。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吗?贤文回家后没有说? 他为什么没说啊,是担心读书费钱吗? 你家条件本就殷实,送他读书并不难啊。” 听到这里,林依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大哥定是担心说了之后家里会难过,所以他谁也没说。 谢青枫见她变了脸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道:“依婉,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林依婉摇头。 她想了想,有关太奶奶的事情,还是得与青枫哥说一声。 如果青枫哥不介意,那说了也没关系。 如果青枫哥介意,那更要及早说出来,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以后被他知晓,还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青枫哥,跟你没关系。 我大哥没跟家里说上学的事,但我想着他所以不说,应该是怕我爷爷伤心。 我爷爷的娘,也就是我亲太奶奶,据说以前是京里的官家小姐,后面他们族里的不知谁犯事,我太奶奶一家便被牵连流放了。 所以我大哥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因为科考要查祖上三代,需得履历清白才能参加。 我爷爷为这事很是自责,他觉得耽误了大哥和弟弟们的前程。 如果大哥将王夫子的话如实说出来,爷爷估计得更自责了。” 谢青枫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也没有说话。 涉及到身家清白,饶是他也没办法可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土豆大丰收 两人安静许久,林依婉突然出声问:“青枫哥,你介意吗?” “啊?我介意什么?” 谢青枫被问得莫名其妙。 几息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依婉问他介不介意太奶奶的事情。 “我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即便你入了我家族谱,我科考时,考官也不会查你家的身份,这一点也不耽误我考举人,也不影响你当举人太太,你放心吧。” 谢青枫半解释半调侃的话,让林依婉松了口气。 不介意就好。 她一点也不想两人之间的婚事横生枝节。 连开两个话题,一个险些将人惹恼,一个触碰了人家的伤心事,谢青枫决定换一个绝对安全的话题。 “依婉,你最近抽空去空间,将粮食都挪出来吧,特别是空间自产的。 这眼看着就要春耕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空间就会把里面的粮食清空了。 现在粮食珍贵,可经不得它这么嚯嚯。 除了粮食,你看看有什么耐放的吃食,都得弄出来,但是记着,如果是这里没有的东西,要么别拿出来,要么先弄成别人认不出来的样子再拿出来。 还有院里的那些醉玲珑,你也挖些出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先种着。 今年春夏我肯定会去府城一趟,到时候可能会带些兰花出去,不拘是换钱还是还人情,那都是个好东西。 我怕空间抽风,把园景全部换了,那就真浪费了。” 林依婉闻言立马点头:“青枫哥你放心,等过完年我就处理这件事。” 说完她觉得不对,过了元宵节,这年才算过完,离今天还有八天的时间呢。 她忐忑着问:“青枫哥,你那空间,应该也是要过年吧?” 这可把谢青枫给问着了,他想了想笃定道:“肯定要过年,我即便再闲着无聊,也不会把系统的刷新时间定在正月。” 两人就空间的安排聊了会儿,太阳开始往西走,两人便往家里去了…… 初八,歇了七天的五福村又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城里的两家菜铺要开门营业。 天蒙蒙亮时,便有不少人家起床了。 收菜、整理、捆绑、点数、记账、装车,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十辆装满鲜菜的牛车骡车便出发去县城了。 随着菜铺的开业,五福村比别处更早结束了这一个年,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初八这天,菜店的生意自比不得年前,十辆车的菜卖到傍晚才卖完。 幸而听了谢秀才的话,今日运到城里去的都是小白菜、莴笋叶、韭菜这类不经放的菜,各家年前买的都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才能卖完。 如果运了萝卜白菜芹菜这些,估计得砸手里了。 明天,他们便先不运这么多菜进城了,等到正月十五以后再说。 在正月十五之前,村里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收土豆。 县学正月十六开学,正月十五要过节,谢青枫便定了正月十四这天,全村一起收土豆。 之前种土豆本是为了防止青黄不接的时候断顿。 不想先是有官府借粮食给他们吃,后面又做生意赚了钱,根本不需要指望土豆来度过饥荒。 但这费了好大心力种出来的土豆也不能浪费,且他们也想看看,谢秀才所说的高产,到底有多高。 十四这天一大早,除了卖菜的和必须有事要出村的,不管老少都去了村西的土豆大棚。 空间里一万斤的土豆做种,勉强种了五十亩地。 因是第一次种土豆,为了防止中途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当初在搭棚时,谢青枫便要求一亩地搭一个棚。 所有要做的事情,先在一号棚试验过确定没问题,再在其他棚里实施。 看着一个个小小的简易大棚,谢青枫的心里打起了鼓。 这土豆到底有没有种好,很快便能知道答案了。 今天他也参与到了挖土豆的队伍中,所有需要调度统筹的工作都由十个组长自行安排。 十个组长很快就商定好,每组分五个大棚,现在就开挖。 因土豆是长在地里,组长们还叮嘱,挖的时候一定小心些,宁可多挖些土,也不能伤了地里的粮食。 随着组长们一声令下,三百多个汉子便代表着自家,进入了各自所负责的大棚。 今天这挖土豆是大事,女人和孩子们都沾不上边,只能在棚子外边看着。 很快就有人喊:“我挖出来啦,这一根苗下边竟长了四个土豆,且大的比我拳头还大呢。” “我这边也挖出来了,我数了,有六个。” “我这边也挖出来了,只两个,但大的这个,没有一斤也有八两!” 一开始挖出来时,大家还有劲儿喊,但很快,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喊了。 这地里长的简直就是宝啊,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一亩地到底能产多少斤土豆。 拢共才五十亩地,这么多人不过两三刻钟就收的差不多了。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又拿锄头将地全部都翻了一遍,确保没有剩下一个土豆,这才匆匆赶去晒场。 此时,晒场里摆满了土豆,按照大棚编号堆做五十堆。 等到大棚里最后清理出来的土豆归位,村里的秤便全部派上了用场。 一堆一堆的土豆挨个过秤称重。 “一号棚,土豆产量一千六百百五十斤。” “二号棚,土豆产量一千八百一十九斤。” “三号棚,土豆产量一千六百五十二斤。” …… “四十九号棚,土豆产量二千六百三十八斤。” “五十号棚,土豆产量二千五百八十九斤。” 算盘珠子一通扒拉,最后由林大山报出总数:“今年五十亩地,土豆产量共计十万零五千八百五十六斤。 平均亩产,大概在二千一百斤!”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立马传来一阵叫好与欢呼。 这土豆只要三个月便能长成,一亩地能产两千多斤,这可真是大丰收啊! 他们是真的不担心挨饿了。 看着大家欢欣鼓舞甚至激动落泪,谢青枫却不甚满意。 要知道上辈子,土豆的亩产大约是四千斤左右,若种植得当,甚至能达到万斤左右。 虽说两辈子的种植方法和肥料都有区别,但他参考了不少网络上的种植经验,便是肥料这块,也是倾全村之力,照理来说土豆应该是不缺养分的。 所以,土豆的产量还有不少提升空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元宵灯会 待大家兴奋够了,谢青枫这才站出来道:“各位,土豆的丰收离不开大家的辛勤劳动。 但是有件事我得提前与大家说,土豆虽收了,但咱们现在还不能吃、不能卖,因为我还有大用处。 咱们种土豆的事情以及土豆的产量,大家都得尽可能保密,不要透露给外人知道。 我也可以先给大家透个信儿,如果我谋划的事情真成了,那么咱们在土豆上赚的钱必定会比去年种暖棚菜赚的更多。 万一事情不成,到时候我便将这土豆按户分给大家,不过晚上一两个月而已。” 土豆的种子是林依婉发现的,种土豆的主意是谢青枫想出来的,所以要如何处置这土豆,他们俩才最有发言权。 现谢青枫说要保密,要过一段时间再处理这个土豆,大伙儿自然没有意见。 毕竟谢秀才一贯的有先见之明,他说这土豆能赚钱就定然能赚钱。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谢秀才,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说话的是之前闹着要单独卖菜的人。 经过十个组长的商量,年后他们重新加入了村里的卖菜队伍。 可能是因为之前被晾怕了,所以现在特别喜欢拍谢青枫的马屁,不管谢青枫说什么他们都说好。 “对,谢秀才,你说了算,你怎么决定我们就怎么做。” 其他人见状也不肯输,立马跟着喊起来,一时晒谷场里都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吼声。 在谢青枫的安排下,这些土豆被分别送到了几个信得住的人家。 并且他私下吩咐组长们,村里的岗哨年前便撤了,日常的巡逻也停了,但是白天务必得保证村里有一两百个壮汉,晚上得有人继续巡逻。 郭二良第一个问:“谢秀才,你是怀疑……” 谢青枫摇头打断他:“不,我什么也不怀疑,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谨慎些总没错。 土豆事关重大,是决不能出一点纰漏的。” 见谢青枫如此重视土豆,大伙儿的心也跟着紧了紧,纷纷保证一定会看好这些土豆。 土豆收回来了,接下来便只等着窦大夫那边的消息。 他估摸着,自己这般强调土豆的好处,想必在二月中下旬,京里肯定会有人来。 但在安心等人来之前,谢青枫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依婉,你抽空去空间,练习一下土豆的各种做法,务必得保证,京里那边负责推广土豆的人来时,咱们已经将土豆的做法研究个八九不离十。” 林依婉点头:“青枫哥,你放心,我抽空就会去练习,绝不影响你推广土豆的计划。” 这下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正月十五。 这天是元宵节,早起每个人都吃了甜蜜蜜的元宵。 官府为了鼓励大家消费,在城里举办了一场热闹的灯会。 不过五福村却是没人去参加。 因为大家都惦记着能保村里一起发财的土豆呢。 万一有歹人趁着他们出门,将土豆给偷了可如何是好? 大家的谨慎让谢青枫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安心了。 明天他进城去上学,倒不用担心土豆的安全了。 为了弥补大家不能看灯的遗憾,谢青枫竟带着几个人在晒谷场搭出了一个简易的展灯区。 展灯区长五丈宽五丈,横竖各竖了十根杆子,在顶拉了绳子,方便一会儿挂灯。 灯就很容易了,各家买了灯的,往绳子上那么一挂就行。 担心各家买的灯不够,谢青枫又找了村里擅竹编的人来,现场做灯笼架。 接着用红纸往架子上面一蒙,喜庆的红灯笼就出来了。 红纸不够了便蒙白纸,然后拿着毛笔在上面写些吉祥话或者画个花草之类的,倒也能看。 等到傍晚时,他们便自制了近三百个灯笼, 天快黑时,点亮里面的蜡烛,朦胧天色里,或大红或暖黄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摇曳生姿。 不一会儿,林贤文、林贤武兄弟俩一人扛着个草垛子过来,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冰糖葫芦,让人一看便口齿生津。 “糖葫芦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三文一串五文两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来瞧一瞧,这可是上好的白糖熬出来的糖衣,与外面集市卖的那些,味道可不一样。” 现年关还没出,孩子们手里都有钱,听说有糖葫芦买,他们也不用跟家长磨,自己捏着钱袋子就冲了上去。 “贤武哥,我要两串,这里是五文钱。” “贤武哥,我要一串,我要最顶上那个,你能不能让我自己拿啊?” “贤文哥,这里是十文,我要四串,爹娘、我和妹妹一个人一串。” 遇着这种“大主顾”,贤文是不会卖给他们的。 他强调:“每人只能买两串,如果还要更多的话,就只能带着家长来买了。 糖虽然好吃,但可不能吃多了,会坏牙的。” 这边糖葫芦的生意正做得火热,那边谢青松也扛了个草垛子出来。 “糖画糖画,刚做出来的糖画,有花鸟鱼虫,有龙凤虎豹,还有大富大贵大吉大利。 五文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公子,您瞧这儿女双全的花样,不考虑给您家小娘子买一个吗?” 被他搭话的“公子”赏了他一个爆栗:“什么公子,睁大眼睛看看,我是你叔。” 谢青松嘿嘿一笑:“叔,那我看城里不都这么叫么,好听。 叔,您买一个呗,照顾一下侄子的生意,我今儿就缺您这个开门红。” “我信你的屁话,先时就看到你爹已经买了一个了。 不过你说的那什么大富大贵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谢青松便拿出来一个写着“大富大贵”四字的糖画,他正待解说,那人就掏出五个铜板递给他。 “嘿嘿,谢谢叔,我叔就是大气,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侄儿在这里祝您新的一年行好运、发大财。” “你小子啊,长大了兴许真是块做生意的好料。” 拿着到手的铜板,谢青松得意一笑,心想大哥说的果然没错,有了更便宜的冰糖葫芦在前,他这糖画不一定能卖出去,还得找那些“有钱公子哥儿”推销。 看到三个小商贩的出现,那些心思灵活的人便赶紧回家,将炒的花生,过年没吃完的糖果都拿出来卖。 有了跟风叫卖的人,灯会越来越热闹。 这场临时起意的灯会一直进行到戌时末才散。 大家都说,这是他们看过的最热闹最有趣的灯会,明年还得接着办! 第一百八十章 城里买的房子有地窖 过完元宵节,这个年便过完了。 正月十六,谢青枫去县学。 这一天,村里还有二十一个小子去城里上学。 因为县学复课,王夫子不能再来上课,热闹了一段时间的村学因为没有夫子只得关门,有些人家去年赚到了钱,便愿意送孩子们去城里读个一两年书。 不指望能有大出息,但读书明理总是没错的。 不过还是有更多的人希望,能够把村学办起来。 毕竟村学离得近,孩子不用走远路,且一日三餐也能在家里吃,这对于年龄小的孩子,很是重要。 组长们听到组员的期待,都表示村里会想办法。 哪怕不盖新的村学,也会想办法请个夫子回来给孩子们上学。 其实这事儿交给谢青枫比较好,毕竟他是个读书人,说不得他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夫子。 但最近已经独立张罗过几件事的组长们,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将前后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比如村里有多少孩子要上学,要办几个班,一年收多少钱,夫子来了吃住怎么办,这都得提前想好了,等谢秀才去寻夫子时,心里也有个数不是。 过完年后,读书的读书,卖菜的卖菜,种地的种地,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林依婉将家里的大棚菜种得差不多以后,正月十八这天,抽空来了城里。 她进城便直奔自己之前买的三进院。 进门后,她想着自打买了院子,还没来得及各处看看,便将三进院子里外都逛了一圈,不想竟在主院书房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暗道。 举着灯顺着暗道往下,底下是个约有两间房大的空旷地窖。 地窖里堆了好些个大的木头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各色布匹。 想来这都是张老爷借着职务之便偷偷藏匿的,应该是打算转手卖掉想要赚些钱。 只是没有来得及出手,自己便死了,房子也被转卖,倒是便宜她了。 林依婉将箱子一一打开,原本是想要清点一下布匹的数量,不想却在角落的几个箱子里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角落几个箱子,都是上面堆着布,下面藏着小箱子。 打开小箱子一看,装的都是些金锭、银锭、碎银、铜钱。 她将小箱子全部搬出来逐一清点,发现竟有三千多两。 再加上仓库里这些布,估计价值不下五千两。 怪不得之前张夫人说,家里的生意一年差似一年,敢情他家的蛀虫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原本觉得张老爷一千多两的私房钱已经不少,不想他在外宅竟然还藏了不下五千两。 再加上他置办房屋,以及这些年花在家人以及外室身上的钱…… 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到底贪了张家多少好东西吧。 张家的事很快被林依婉抛诸脑后。 人死债消,那家人已经跟她没关系,自己白捡了个便宜,捂着嘴巴乐就行了。 现在比起那些银子,还是这个隐蔽的地下空间更让她喜欢。 她将空间库房的粮食都运了出来藏在这里,还有红薯、姜、蒜那些些耐放的东西,统统都给弄了出来。 将地窖添个半满后,她又将今天收获的银钱全部收进空间。 将空间的粮食处理完后,她又去处理醉玲珑。 考虑到醉玲珑的香味,她把花都种在了东边院墙靠近四进院那边。 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防止花香溢出去。 移了上百株醉玲珑在花园后,她又去杂货铺买了几十个陶盆回来。 青枫哥说他以前看到的醉玲珑都是养在室内花盆里的。 在不确定花园里的兰花能不能养活的情况下,最好在室内也种一些。 她想着,两种环境下,总有一处地方的花能够养活的。 买花盆回来时,林依婉特意围着院墙走了一圈,确定闻不到兰花香这才放心。 她就怕兰花的味道遭来贼人,这可就麻烦了。 将花盆里的兰花也移植好以后,林依婉突然想到了一个麻烦事。 院外的兰花可以不浇水,但屋里的兰花却不能一直干着,难不成她还得每天往县城跑,专门来给兰花浇水不成? 倒是可以雇人来做这个事,但她实在是不放心将如此贵重的醉玲珑交给一个陌生人负责。 在没想到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锁了院门后,林依婉又去了趟铁匠铺子,给贤武定制一整套的木匠工具。 经过上次做点心模具的事情,她便发现贤武在木工方面很有天赋。 自己不过是将青枫哥提过的的点心模具随口一说,贤武拿着家里现有的东西叮铃哐当一阵敲,竟真的做出来了。 自那以后,贤武便特别喜欢拿着木头敲敲打打。 为了能让弟弟有个更好的发挥,依婉便决定买套工具回去,让他自己琢磨。 之前发现贤武的天赋后,家里也不是没想过要送贤武去学木匠。 只是当学徒非得打三年的白工,手艺都学不到不说,什么脏活累活都得抢着干。 挨过三年以后,师父考察过人品,觉得没问题,才会开始教一些基础的东西。 林家想着,贤武现在年纪小性子跳脱,肯定吃不了这个苦,如此倒不如让他先在家里折腾个一两年,等年纪大些性子稳了,如果他还是想学木匠,那就寻个好师父送去正经学手艺。 林依婉这次定工具,除了给弟弟自由发挥外,她还真想让贤武帮她打些东西。 这不,村里已经说了,两个菜铺只租到二月,所以三月开始这个菜铺便归林家自己开。 林依婉也去过几次菜铺,现在他们都是将菜摆在地上卖,一些年纪大的客人蹲下选菜并不方便,且看着就跟外面集市上的小菜摊没什么区别。 她便想把菜谱整理得跟其他铺子一样,看着宽敞又整洁。 把这个想法跟青枫哥一说,不想他也很赞同,立马进了空间,用电脑找出好多菜谱的图像来。 有了电脑帮忙,很快林依婉便确定了菜铺的样子,然后又把店里所需的木质展台,交给了贤武去做。 横竖还有时间,如果贤武做不出来,她再请了木匠来做就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二来了 去了铁匠铺,不想他们竟有一整套的工具贩卖,而且是已经嵌上木头的那种。 铁匠听了林依婉的来意,笑说:“姑娘你运气好啊,往时哪里能买到这样在现成的好东西。 是因为咱们洛县去年安置了近万数的灾民,这些灾民之中便有人是木匠,这不,他们定的东西多了,所以我才打出成套的东西来让他们选。” 林依婉闻言大喜,小手一挥道:“那就劳烦您给我拿一套吧。” 铁匠诧异道:“一套?姑娘,这一套可是有十八件,合计纹银八两二钱,你确定要全套?” 林依婉从袖袋里掏出钱袋,拿出一把碎银子道:“我估摸着这里应该够九两,您称一下吧,多余的绞给我就行。” 见她真拿出银子来,铁匠立马笑着改了称呼:“姑娘您稍等,我这就拿戥子来。” 称好八两二钱后,铁匠又拿出个背篓,将十八件木匠工具挨个放进去。 “姑娘您小心,这里面铁器不少,可有些沉。” 买了工具后,林依婉此次县城之行的目的便达成了。 在包子铺买了三十个大肉包,便回家去了。 之后的日子便过得寻常,林依婉每天不是在地里帮着种菜,便是盯着贤武做蔬菜店的货架子。 不得不说,贤武在木艺方面真的有些天赋。 他拆了家里的两把椅子后,便能大差不差的跟着做出椅子来。 但家里能给他拆的东西不多。 林依婉便带他去城里专门卖旧家具的地方,让他挑着有意思的家具,买了好些回来。 他边拆边学边做,倒也似模似样。 林兴粮私底下都跟于氏夸赞过好几次,说这就是所谓的东边不亮西边亮。 让贤武读书,他死活坐不住,所以他的学问连八岁的贤杰也比不上,不想这孩子在木工方面不仅能天赋,而且有兴趣。 但在院子里一敲就是一天,他却是乐在其中。 二月初六,暗二又跟上次一般,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他来时贤武正在拆多宝阁,院子里摆了一地碎木头。 “哟,贤武,你这是拆家呢,不怕你姐揍你啊?” 贤武听声音耳熟,抬头一看,竟是快两个月不见的暗二,他立马往院门口冲了去。 “二哥,你来啦,我好想你啊。 上次你来家才住一晚,这次可得多住些时间,上次你教我……” 不等林贤武跑到门口,暗二便瞪着眼睛高声大喊:“停停停,把你手里的锤子扔了再过来。” 贤武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刚刚拆柜子的锤子,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顺手将锤子扔在地上。 暗二这才走过来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好小子,过个年又长高了啊。 你姐姐在家不,我找她有急事,还有谢相公,记得帮我一起叫来。” 贤武道:“姐姐在菜地呢,我马上就去叫,不过青枫哥去城里上学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回不来。” “那先把你姐叫回来,再找个人去城里叫谢相公回来,我这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 听暗二说十万火急,贤武顾不得跟他絮叨,拔腿就往外跑:“二哥,我家反正你也熟,自己招呼自己吧,我这就去给你找人。” “大公子,骑马赶路辛苦,先进去里面歇一会儿吧。” 刚贤武跑得急根本没注意,暗二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被暗二称作大公子的人身穿一身鸦色暗缎长袍,头戴玉冠,气质矜贵,一看便知身份非凡。 那公子走到院门口却停住了步伐:“这院子,如何进去。” 暗二往院里细细一看。 呵,好家伙,偌大一个院子,处处都是零散木头,确实无处下脚。 “大公子您稍等,属下这就为您清出一条路来。” 暗二脑瓜子虽机灵,但手脚却不甚利索,等他终于清出一条从院门口到堂屋的路时,林依婉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一堆陌生人,好奇问道:“敢问你们,是要找哪位?” “林姑娘,他们是来找你的。”院里的暗二听到动静立马跑了出来。 “大公子,这位便是林姑娘。 林姑娘,这位是我们公子的哥哥。 上次你们托我带给先生的信,就是信里说的那事,现在由我们大公子负责。” 听说是卫大夫的哥哥,林依婉立马去了疑惑,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原来是卫公子,屋里请。” 看着散落一地的木器,林依婉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弟弟正自己琢磨些木匠活,家里凌乱,还请卫公子见谅。” 那人矜持的点了点头,说了声无妨。 林依婉只觉这人跟画里的菩萨一般端庄肃穆,她便不敢再开口说话。 将人引去堂屋,便去灶房烧水泡茶。 一时,整个院里都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后院偶尔的鸡叫声。 不一会儿,院门口又传来贤武的喊声:“二哥,我刚刚在村口碰到去城里菜谱送菜的车,已经让他们帮忙去叫青枫哥了。 我估摸着,半个多时辰就该回来啦。 我先去趟地里,叫我爷奶回来啊。” 刚是在半道碰上了姐姐,他现在还没去菜地呢,在门口喊了声,便又跑了。 眼见着时辰不早,林依婉进来送完茶,又拼命给暗二使眼色。 暗二接收到信号后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厨房门口,林依婉这才悄声问:“眼看到中午了,卫公子他们是要留在我家吃饭不?” 这人一看就不如卫大夫那般好相处,她实在不敢贸贸然的留饭。 暗二点头:“自然是要在这里吃饭的,不然我们去城里吃过饭再来岂不浪费时间? 林姑娘,先生可是时常怀念你做饭的手艺,弄得大公子也很是好奇,说若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试试呢。” 林依婉…… 就她这点手艺,有什么好夸赞和怀念的。 不过,既然窦大夫这牛都吹出去了,她便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将家里有的食材都找出来,又去空间的冰箱里拿了猪肉和鱼肉出来,便开始做午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土豆能不能扛饥 等林家众人听到消息回家时,林依婉已经将米饭闷上,并且红烧肉也下锅了。 林兴粮原本以为只有暗二一人来,不想他竟还带了七个人。 听闻为首的人是卫大夫的哥哥,林家人自然是热情相待。 卫大夫师徒二人救了林家祖孙三人,卫大夫的大哥这座上宾的身份当之无愧。 林依婉中午做了红烧肉、香煎鱼块、腊肉炒春笋、小鸡炖蘑菇、野葱鸡蛋饼、清炒土豆丝。 是的,林依婉决定在中午就把土豆用上,所以她不仅做了土豆丝,连红烧肉里都闷了土豆,中午的主食除了米饭还有一个土豆饼。 她想着,反正这些人是为了土豆来的,那肯定会想知道土豆是个什么味儿,因此今儿中午倒是可以尝一尝。 林依婉将他们的饭菜摆在了主院西屋,也就是原来窦大夫住的地方。 将饭菜摆好后,林依婉也没有多做介绍便退了出去。 卫公子,也就是卫佑安看了一下桌面的菜色,都是寻常的农家菜,瞧着做法也一般,真有窦大夫说的那般好吃? 他迟疑的拿起了筷子。 院子里,孙氏将女儿拉到一边悄声问:“依婉,你今儿做了土豆? 青枫不是说了,那些东西暂时不能动,留着有大用处吗?” 林依婉抬头用下巴指了指西屋,也跟着悄声道:“那个应该就是青枫哥等的贵人,所以我便用土豆做了几道菜。 不然一会儿青枫哥回来,这土豆指定还是得做。 青枫哥指望着人家下大力种土豆呢,自然得让人试试味道。” “贵人? 他不是卫大夫的哥哥吗,怎么成贵人了? 照你这么说,那卫大夫岂不也成贵人了。” 母女俩正在院子里小声嘀咕,突然暗二从西屋走了出来:“林姑娘,劳烦你过来一下,我家大公子有事情要问你。” 孙氏听着声音吓了一跳,只以为自己刚刚讲小话被屋里人听到了。 “哎,来啦。”林依婉在她娘交握的手上轻拍一下以做安抚,然后便去了西屋。 “林姑娘,敢问这红烧肉里,煮的是什么东西?” 林依婉低头回话:“卫公子,红烧肉里面煮的便是土豆。 今日我还用土豆做了两个菜,分别是清炒土豆丝和土豆饼。” 虽已有猜测,但真听到林依婉这般说,卫佑安还是有些吃惊。 没想到产量如此高的农作物,不仅能做菜能做饼,且味道还属实不差。 他又问:“不管是炒是炖、或者是煎饼,做法都有些麻烦,不知这土豆还有没有更简单的吃法。” 如果真的想将土豆当成第二种口粮,做法还是要越简单越好。 “卫公子,简单的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口感可能没这么好。 可以在煮饭的时候将土豆放在米饭里面一起蒸,或者整个放在水里煮,这都是可以的。 如果没有锅的话,放在火堆里烤熟也行,只是外面一层难免会烤焦。” 卫佑安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林姑娘,劳烦你就按照刚刚的说法再做些土豆出来,给我的侍卫们吃。 今天中午他们只用土豆充饥,不用再准备别的吃食。” 他想要试试,这个土豆到底抗不抗饿。 “青枫,你回啦,吃饭没?” 依婉本是垂手低头站在门口,突听到她奶奶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就往院里看去,可惜从西屋看不到院门。 她立马回头道:“卫公子,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您慢用,有事随时叫我。” 这下不仅表情生动了,连说话的语速也变快了些。 待卫佑安点头,她便脚步轻快的往院子里走去。 谢青枫听说窦大夫安排的人来了,当即便找夫子告了假,急匆匆的往村里赶,哪里顾得上吃饭。 正好林家人也没有吃饭,当即便邀他一起吃,他也没有客气,在林家蹭了餐午饭。 吃完饭,谢青枫去小厨房找林依婉,此时依婉正忙着将蒸好的土豆从锅里取出来。 “青枫哥,你去县学不到一个月,怎么瞧着还瘦了啊?” 说起这个谢青枫简直有一肚子的怨言,不吐不快。 最近半个多月,他在学业上没有吃苦,但难吃的饭菜确实咽了不少。 “依婉,你是不知县学食堂的饭菜有多难吃! 我以前觉得世界上最难吃的饭菜在我家,但我现在知道了,跟食堂的饭菜比下来,我家原来的饭菜都堪称美味。” 谢青枫皱着眉垮着脸,提起食堂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林依婉颇有些心疼。 “那怎么办啊,读书本就是一件费心费神的事儿,如果再吃不饱,那身体岂不是都要拖垮。” 可不就是说么,也不知夫子们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想让学子们知道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 但谢青枫可是真受不住饿了,这具身体之前两年昏迷,各项机能都退化不少,吃了不少苦口的汤药,再加依婉精心投喂才养成这副样子,可不能折在食堂里。 他都想好了,之后他再也不要为了顾及所谓的面子便硬着头皮吃食堂。 以后他每天都要吃小灶,早中晚三餐都要让五味楼送去。 看够了依婉的担心后,他正准备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便听依婉道:“青枫哥,要不这样吧。 这次你去县学时,带两罐我做的肉酱去,如果实在吃不下,便用肉酱拌着,好歹还是吃一些。 然后我这边争取多去城里给你送饭,你看行不?” 谢青枫很想答应这个提议。 爱心便当啊,这是他上辈子从小期盼到大,却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不想这辈子,随随便便诉苦两句,便唾手可得。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做个人。 依婉如此心疼他,他也不好意思每天折腾着人家往县城跑。 “没事,依婉,你别担心。 待我回城后便去五味楼打个招呼,让他们按一天三餐给我送饭就行。 不过,你若是愿意,偶尔进城时给我送些吃的也行。 别的学子都有家人给他们送东西吃,我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可我娘手艺不好,我也不能指望她……” 最后这话,谢青枫自己说着都觉得茶里茶气的。 但林依婉却很吃这套:“好的好的,你放心,我抽空便会去县城给你送吃的东西,定不会让你眼巴巴的羡慕别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贵人与熟人 小情侣半个多月没见面,在厨房说了好一会儿话,林依婉还与谢青枫说了屋里那人的身份,以及她的猜测。 两直到暗二找过来才出门。 出门后,林依婉将蒸熟的土豆送去给侍卫们,她怕光土豆难以下咽,还配了肉酱和咸菜。 谢青枫则跟着暗二去了西屋。 不想刚进屋子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满脸敬茶的与他打招呼:“青枫,竟是你?” 说话之人便是山参的买主,府城余家的大公子余嘉平。 “余公子,正是在下,许久不见了。” 卫佑安狐疑地看着两人,似是在好奇这两人怎会相识。 余嘉平笑道:“佑安哥有所不知,之前窦大夫吵着找我要的山参就是出自青枫之手。”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便是我祖母屋里,引得佑安哥你夸赞不停的那株兰花,也是从青枫手里流出来的。 青枫可是个能人,不仅眼光好,更在十二岁那年便考取秀才功名,是平南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若不是前两年身体出了些问题,估计现在已是平南府史上最年轻的举人了。” “哦?”卫佑安对这人生出些兴致来,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卫佑安。” 谢青枫忙道:“见过卫公子。 余公子过奖了,在下能得兰花和山参,也算是机缘巧合。” 卫佑安见他在余嘉平这样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面前也不卑不亢,心里的好奇更是多上两分。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问起土豆来:“我前些日子在京里见过你写给窦大夫的信,说是你试种了一种产量颇高的农作物,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谢青枫看卫佑安通身气派,便猜到此人出身不凡,不过既然人家没有表明身份,他也只当不知,就把他当做朋友的兄长来对待呗。 “正是,那土豆乃在下之未婚妻在群峰山上无意所获。 在下见土豆产量颇高,恰好我们村去年遭遇干旱,粮食紧缺,便决定将土豆种去地里试试,不想竟真的种了出来。 在上月的十四那天,我们已经将土豆收获。 五十亩地共计产出约十一万斤土豆。” 听到这个数字,卫佑安和余嘉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南方地势平坦多雨水,再加之夏长冬短,每年能种两季水稻。 但一亩田两季水稻加起来,一年的产出也不过一千余斤,这还得风调雨顺,农人认真伺候。 不想这土豆,才三个月的生长期,亩产竟能达到二千多斤。 这土豆既然是冬天用大棚保温种种植而成,那夏天自然也能种,且还少了搭大棚的功夫。 如此一来,种植土豆一年的产量岂不是能达到四千多斤! 想到此,卫佑安的眼神瞬间一亮,如果谢青枫所言非虚,那土豆的发现及种植,于国于民都是件天大的喜事。 现在只需等几个侍卫测试一下土豆到底抗不抗饿,他便能决定这土豆的用处。 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卫佑安便提出要去那五十亩土豆大棚里看一下。 谢青枫面色有些为难:“卫公子有所不知,在正月十四收完土豆后,村民们便已将大棚拆掉。 他们得为春耕做准备。 不过在下又找人重新搭了一处大棚,只三亩地,便是想重新调整一下土豆的种植方法,看能不能将土豆的产量再提高一些。” “无妨,三亩地就三亩地,能看就行。” 谢青枫便将人带去了地里。 一路上村民看到谢青枫都很是热情,纷纷与他打招呼,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没到县学放假的时候啊。 也有些人问,跟在他身后的是谁。 谢青枫看了卫佑安一眼,见他轻轻颔首,便笑着介绍:“这位是卫大夫的大哥,来咱们村里看看。” 一听是卫大夫的大哥,大伙儿之前付诸于谢青枫的热情瞬间就转移了、 “呀,是卫大夫他大哥呀,我瞧着就像呢,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大哥呀,卫大夫最近好不,忙不,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咱五福村不?” “是啊,上次卫大夫来这里,我们村正穷,也没好生招待她,但现在不一样啦,去年我们卖大棚菜都赚到钱了。 等这次卫大夫再来,我定要给他办席。” 说话的人慢慢的往卫佑安靠近,周边的人听说这边热闹,陆续也跑了过来。 热情的村民很快便将卫佑安给围住,谢青枫和余嘉平都被挤了出来。 卫佑安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热情”场景,但他心知这些人没坏心,又不能动手驱逐,面上便带出了些不知所措来。 瞧着卫佑安脸上的冷静终于被打破,谢青枫有些想笑,不过他也没想让这种情形维持长时间。 谢青枫清了清嗓子,接着一声高呼:“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子们,我们还有事儿呢,得先走一步,咱们回聊啊。” 原本还乱糟糟的人群,听了谢青枫的这一声喊,立马安静下来。 然后陆续道:“对对,不能耽误你们正事,咱们回聊。”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不好意思啊卫公子,因为之前子安在这里住时,帮了大家挺多,所以大伙儿听说您是他哥哥,便分外热情。 咱们村因为时常能看到子安倒还好一点儿,如果您去隔壁村转悠一圈,估计不到天黑出不了村。” 所以,咱们村的村民还是很斯文有礼的,你就别计较了。 说完谢青枫装作无事发生,带着两个公子哥儿继续往土豆大棚走去。 路上随处可见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草棚子,余嘉平好奇问道:“青枫,这个就是你说的大棚吗? 此前种土豆的大棚拆了,这又是种的什么呢?” 谢青枫回:“这里种的全是各种蔬菜。 余公子也知,我们这边去年遭了旱灾,因而秋天根本没法种菜,冬日能过冬的菜便不多。 那时候我不是正种土豆么,想着大棚既然能种土豆,是不是也能种出其他菜。 那时候村里人也闲,于是家家户户搭了大棚,都准备多种些菜。 不想,还真让我们种成了,去岁冬天因为卖菜,村里家家户户都赚到了一点钱。”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谢青枫是个人才 到了种植土豆的大棚,卫佑安的表现有些出乎谢青枫的意料。 至少人家在农事上并不是一无所知。 一亩地需要多少土豆种,如何发苗,如何移栽,何时浇水,肥料如何处理,有无害虫,中间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如何确定成熟,怎么收取,他都问了个遍。 回答完一连串的问题,谢青枫确信,卫佑安对土豆的兴趣超过了自己之前的预估。 卫佑安问完话,一时大棚里鸦雀无声。 余嘉平便问道:“青枫,为何要给这种作物取名‘土豆’啊?” 谢青枫笑道:“说来也巧,我未婚妻之前在山里发现这种作物时,连拔几株土豆苗,都是很小一颗的果实。 未婚妻跟我描述,说就跟长在土里的豆子一般,当时听听便过了。 后来我不是让大家种植这种作物么,总得需要个名字,当时正好想到这一茬,便决定取名叫土豆。” “可我之前见煮熟的土豆好些都有拳头大呢。”余嘉平又问:“这可不像豆子了,寻常果子也没这么大,都能赶上瓜的大小了。” 谢青枫又笑:“可不是么,如果都是豆子大小,我也想着不会费力去种了。 土豆本就是我随便取的名字,卫公子、余公子如果有更好的名字,自然可以换掉。” 他是为了图省事才沿袭了上辈子的名字,但并执着于此。 卫佑安性子寡淡,对取名之事完全不感兴趣。 余嘉平则不同,他爱新鲜,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既是农作物,那这名字自然得接地气。 既是长在土里,第一个名字便叫土也行,要么叫土果?或者土瓜? 这么猛的听起来,好像都不如土豆顺耳啊。” 就在他纠结时,卫佑安出声将名字定下:“就叫土豆得了,一个名字何至于如此纠结。” 金尊玉贵的卫公子心想,如果这东西产量高又扛饿,那即便是叫粪蛋子这样的名字又有何妨。 看过土豆便打道回谢家,路过南村口,余嘉平看到地上的陷阱,好奇问道:“青枫,你们村口怎么还挖陷阱啦? 我们一开始进村时,见地面也有挖动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青枫少不得又将去年灾荒时,流民袭村的情形说了一遍。 虽然他有意降低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但在场的其他两人无不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能发现他的作用。 见谢青枫低调不邀功,只说能是大家的功劳,他们也不点破。 余嘉平不再问防御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你是说,你们村里,在去年的灾荒之中,只折损了八个人?” 谢青枫点头:“本来这八个人都保住,只怪我们警惕心太低了。” 这些人除了李氏之外,其他人都死的太冤,谢青枫每每提起就有些心痛。 卫佑安身为南方平灾的领头人,自然知道去年的灾荒一闹,对整个南方的影响有多大。 据吏部给出的奏折来看,至少得花上十年时间,遇灾的两府才能恢复到往昔的繁荣。 而周边被影响的城镇,最少也得花个两三年时间,才能缓过气来。 再看五福村,不凭借任何外力,他们成功守住了村子,这场灾荒对他们的影响只在于,为了买粮把钱花光了。 且就在年末,他们凭借着种菜的生意,连财产方面的损失都挽回了,且还赚得更多。 谢青枫,属实是个人才,若两府那些官员有他一半能干,局面何至于变成现在这般。 只可惜,他现在还只是个秀才…… 在村子各处转悠了两个时辰,待回到林家,天色已经快黑了,各家的厨房又升起炊烟。 一进门,余嘉平便叫了几个侍卫过来问话。 他一双眼里满是兴味,语气焦急又好奇:“如何,你们饿不饿?” 卫佑安的四个护卫依次回话。 “禀公子,属下中午吃了跟平时饭量一样份量的土豆,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些微饿意。” “禀公子,属下中午吃得有些撑,现在并不觉得饿。” “禀公子,属下中午吃得比平时略少一些,约半个时辰前便已经感觉到饿。” “禀公子,属下中午吃得跟平时差不多,现在并未感觉到饿。” 一次的尝试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这答案已让卫佑安很是满意。 即便土豆的饱腹程度只到粮食的一半,他便满足了! 挥退几个侍卫,卫佑安直奔主题:“青枫,接下来咱们聊聊,这土豆该如何种吧。” 谢青枫立马将自己最近抽空整理出来的《土豆种植操作手册》递给卫佑安。 “卫公子,这是在下去年种植土豆的心得,以及今年种植土豆的调整方案。 现在在种的三亩地,待土豆收获后,我也会重新整理出一本册子来,给您做参考。” 卫佑安却将手册推了回来:“我看你在信里说,今年种植的土豆能种大约五百亩地,这五百亩你们五福村能全部种下吗?” 五福村现有三百多户人家,在洛县北边属实算得上一个大村,五百亩土豆自然是能种的。 谢青枫还以为,以卫佑安对土豆的重视,自然会将这个东西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想他却交给了五福村。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卫佑安继续道:“土豆是个好东西,只是在土豆种积攒到一定的数量之前,暂时还不能曝光在更多人面前。 再者,你们五福村之前既然种了土豆,自然最是清楚这土豆的种植方法,因此,我便将今年夏季的这茬土豆交由你们村负责,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也由不得拒绝了,谢青枫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卫佑安走到谢青枫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在他耳边小声道:“青枫,近些年西北动荡不安,朝廷有意出兵平乱。 土豆种植事关军粮,请务必上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运之子 军粮? 谢青枫只觉自己刚刚接了个烫手山芋。 但卫佑安既然连西北的事情都告知于他,显然是不准备让他脱身,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卫公子放心,我定会与村民们强调此事的重要性,让他们尽心尽力的种植土豆,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即便是放弃地里的粮食也要保住土豆。” 所以,万一今年有什么意外事情导致土豆产量不佳,还请莫要见怪啊。 “有青枫这话,我便放心了。 只要大家能够尽心尽力的做,哪怕结果不能达到预期也没有关系。” 有了这话,谢青枫便安心了。 卫佑安显然很擅长与人谈判,安定人心后他拿出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青枫,我也不会白白让大家辛苦。 今夏,你们村收获的土豆,我出三文钱一斤来收。 另外,如果土豆产量超过一百万斤,每家每户赏银一两,产量超过一百二十万斤,每家赏银二两,产量超过一百五十万斤,每家赏银五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了这些银钱,想必大家种土豆必定会更上心。 卫佑安爽快给银子的举动深得谢青枫的心。 他虽不缺这些钱,但五福村的村民们缺啊。 这卫公子,是个敞亮人,由他来负责土豆种植,不亏! 屋里正说着种土豆的详细计划,便听到院子里林依婉跟暗二的说话声。 “……马上就能吃饭了,你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呗,天凉,一会儿菜也要冷了。” “大公子谈事的时候不希望外人打扰,咱们再等一会儿吧。” “可一会儿菜凉了,再回锅就不好吃……” 此时卫佑安也觉得腹饥,便叫了暗二来,先吃饭再谈。 吃完饭,卫佑安将暗二留下问话。 “暗二,我观谢青枫身形单薄不似会武,他为何能在深山老林里寻得千年山参,你知其中的内情吗?” 暗二恭敬回禀:“这事还真的清楚,谢相公虽不善武,但他的未婚妻林姑娘确实罕见的武学天才,伸手敏捷,力能扛鼎。 当初便是他们二人一起进后面的群峰山去寻的山参。” 林姑娘?就是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个身形小巧、安静内敛的女孩儿? 见卫佑安似乎不相信,暗二又道:“林姑娘曾经一个人活捉过老虎呢,当初她便是用一只活虎请了先生来给她爷爷看病。 先生觉得她有趣,明明林老爷子的病没大碍了,他还非要跟着过来住在林家。 后面我们又一起去过群峰山,便是那次上山,林姑娘斩杀了好些红花蛇,先生为此还闭关了一段时间,说是要研发什么新药。 事后我曾听先生感叹,林姑娘的运气绝非常人所能比,那么多毒蛇攻击,她竟还能安然脱险。 实力是一方面,但如果没有运道的加持,估计怎么也会受些伤的。” “红花蛇?” 作为窦大夫指定的药材供应渠道之一,卫佑安自然明白红花蛇的珍稀,往年他没少为这蛇伤脑筋。 不想林依婉上山一趟,竟获得了“好些”。 先有千年山参、后有红花蛇、现又有土豆,说不得,那什么罕见的醉玲珑,定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挥退暗二后,卫佑安问余嘉平:“有关林姑娘此人,嘉平你怎么看?” 余嘉平思量了一会儿才道:“似千年山参、醉玲珑、红花蛇、土豆这类罕见之物,寻常人一辈子能得其中一种便是幸事。 但不到一年时间,林姑娘连得四样,这已不是‘幸’字能够概括的了。 她身上要么有邪门之处,要么,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反正,不寻常!” 卫佑安低声轻喃了一句:“气运之子。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吗?” 天下人口众多,总有运气好的和运气不好的,但总有一些人,像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般,运气好得令人不敢置信,大家便称这些人为“气运之子”。 目前最为人所知的气运之子,便是前朝开国皇帝,据传他便是凭借一身好运气,在乱世之中称帝。 想到此,卫佑安忍不住道:“如果她真是气运之子,那便是上天也在助我,那我是不是该……” 话说道这里就打止了,但余嘉平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殿下这是想带林姑娘走么? 粗粗一想,殿下如有林姑娘的好运气加持,必定会如虎添翼。 别的不说,如果土豆真能如殿下所设想的那般推广开来,那于殿下而言,这便是个天大的功绩。 这样的人,确实得留在身边。 但这事儿往深里去想,却有诸多不妥之处。 殿下若想留林姑娘在身边,最好的便是以侍妾的身份,这样既安全又不引人瞩目。 可林姑娘却已经定亲了,而且他都能瞧出林姑娘与未婚夫情谊深厚。 凭直觉判断,林姑娘可不是什么爱慕虚荣,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未婚夫的人。 再则,就算殿下用强硬手段将林姑娘带走,但若林姑娘心不甘情不愿,那凭她的本事,伤了殿下可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余嘉平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小声劝:“殿下……” “罢了!” 余嘉平能想到的,卫佑安自然也能想到,甚至还能想到更多。 他摆手道:“嘉平,刚是我想岔了。 如果林姑娘真是气运之子,那我更应该将她藏好,这样对我而言才是最有利的,毕竟只有我知道她的存在。 她的未婚夫也是个能干人。 所以这事情的关键,在谢青枫。 只要我能拢住谢青枫,那林姑娘自然也在我的控制之中。” 此后多年,卫佑安都很庆幸,今晚做下的这个决定。 他选择成全了这对有情人,这对有情人也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为他的盛世王朝贡献良多。 这都是后话,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卫佑安还正想着该如何笼络谢青枫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封赏 谢青枫能够明显感觉到,一晚上过去,卫佑安对他的态度亲和了很多,只是不知这是为何。 “青枫,今日我便启程回京,稍后我会安排一些农庄的管事来,他们会跟你们学着种土豆,为今冬的大棚种植积攒一些经验。 之后在种土豆时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联系嘉平,他会尽全力帮你解决。” 谢青枫明白,那些管事既是学习也是监督,但事关重大,卫佑安这般重视,他也能理解。 且人家还给他留了余家大公子这一条粗壮的大腿,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于是他笑着保证:“请卫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带领着五福村的村民们,尽心尽力种好土豆。” 卫佑安道:“好,若土豆一旦推广开来,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喜事。 这件事你乃首功,来日我必将为你请功,不知你想要何封赏。” 既打算用谢青枫,卫佑安便舍得下本钱,只要对方的要求别太过分,他一定尽力争取。 谢青枫拱手道谢:“先谢过卫公子。 在下读圣贤书,自然明白何为有国才有家,何为国家姓王匹夫有责,能为朝廷贡献绵薄之力,实不敢要封赏。 且在下身为男子汉,自认有些才学,不管想要什么,都能自己争取。 再说,土豆乃是在下的未婚妻发现的,第一批土豆种子,也是她无偿捐献,如有封赏,在下希望这个封赏能给她。” 谢青枫不是不想要朝廷的封赏,但比起自己,他觉得依婉更应该、也更需要这份封赏。 谢青枫这话有些出乎卫佑安的预料。 意外谢青枫将唾手可得的功劳往外推,也意外谢青枫如此爱重未婚妻。 现在,他开始有些庆幸昨晚做的决定。 “青枫,属于林姑娘的那一份,自不会少了她的,但你有你的功劳在,便是论功行赏,也决不能少了你。” 谢青枫没想到卫佑安这般坚持,好像今日不把这个封赏送给自己便不罢休一般。 他想了想道:“卫公子,在下有一心结,如公子能帮忙解开,自是再好不过。” 听说他有所求,卫佑安露出一丝笑意:“青枫但说无妨,我定会尽力帮忙。” 于是谢青枫便将林家无法参加科考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希望卫佑安能够帮忙查查,谢家当年是因为何事被判流放,此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余嘉平之前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听他说完终于忍不住道:“青枫,你这,这分明还是在为你的未婚妻在求啊。” 谢青枫笑笑,拱手道:“在下别无所求,只是见未婚妻为这事郁郁,便向卫公子提了出来,如果卫公子能有办法,自是最好。 如果解决不了也无碍,在下只是随口一提。” 瞧他多贴心,连台阶都给铺好了。 卫佑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这事我已记在心里。 你将林家知道的详情写来,回京之后我便着手调查,不管成与不成,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卫佑安一行来的匆忙,去的也迅速,第二天上午便走了。 谢青枫将十个组长叫来,简短的开了个会。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说一下土豆的安排。 现在我已经将土豆以三文钱一斤的价格卖了出去,承诺在今天夏天交出去一百万斤土豆。 所以要劳烦你们,将土豆种分发到各家,并且让大家尽心尽力的去种好土豆。 如果种得好,两三个月便能赚六七两银甚至更多。” 产量之外的奖励,谢青枫没有说出来,到时候当个意外之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各位组长们经过一冬的历练,现在算盘打得飞快。 三文一斤的土豆,便是按照最低的产量两千斤一亩来算,这便有六两银。 且他们种土豆也有了些经验,土豆产量能往上涨涨也说不定,那这一亩地的收入,可就不止六两了。 大伙儿都兴奋极了,纷纷表示一定会尽心伺候好土豆。 现如今菜价一天低过一天,菜铺子的利润跟年前是没得比了。 他们还正发愁,要给自己添个进项呢,不想这么快就得了土豆的生意。 谢青枫又道:“过不了多久,买家那边会安排几个管事过来跟咱们一起种土豆。 大山伯,二良叔,他们的安顿便交给你们二位了。 咱们对人客气些,但也没必要太过客气。 如果那些人不好相处,或者蹬鼻子上脸的,那也不用搭理,找人去告诉我一声就成。” 将土豆的事情安排好,谢青枫便准备回县学去了。 不想林贤文找了过来:“青枫哥,我爷爷找你有事呢,说你如果方便的话,抽空去我家一趟。” 谢青枫猜,是因为今天上午他所打听的事情。 果然,他刚进院子林兴粮便眼眶泛红的迎了过来:“青枫,青枫啊…… 真是多谢你了,老头子我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要做什么啊!” 林兴粮抓着谢青枫的手明显有些发抖,声音也嘶哑得厉害:“我这辈子也没想过,我娘的身份竟然,竟然还能……” 谢青枫连忙安慰他:“林爷爷,您别激动,以我与依婉的关系,若有机会,自然是能帮则帮。” 为了防止林家人期望过高,他又道:“不过这事儿还没个准信,不一定能成呢,我劝您也抱有太大的期待。” “很够了,你有这份心,我有个盼头,这就很够了。” 青枫既能在未成婚前便为了依婉去托人帮忙,即便最后得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林兴粮也很满足。 毕竟,他已能确定,孙女是真的寻得良人。 林依婉的感动不比她爷爷少,但她性子内敛,即便心里有十分激动,最后表现出来的也不过三四分。 不过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她也要对青枫哥好,比以前更好。 送谢青枫出门时,林依婉悄声问:“青枫哥,你说卫公子是个什么身份呐?” 怎么连翻案的事情都能接。 谢青枫左右看看,见周边没人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猜,应该是凤子龙孙吧。” 林依婉一听立马惊讶的瞪大双眼:“凤子……” 接下来的话消失在她自己的手掌之下,她也读了些书,自然明白青枫哥所说的凤子龙孙是什么意思。 “我猜的,做不得准,但八九不离十吧。” “那卫大夫岂不也是……” 谢青枫点头:“应该是的,只是不知这俩兄弟感情如何,这事你只当不知,不管与谁都不要提起。” 林依婉忙不迭地保证:“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啦,我回学堂了,进城的菜车还在村口等我呢,有事等月底我回家再说,着急的话便去县城找我。” 林依婉连忙将自己手里的食盒递了出去:“青枫哥,这是我新做的两坛肉酱,里面加了些笋子和干菌子,还有一些那里的调料,我试着味道比以前更好些。 你带去学堂,用来佐粥拌面都可以的。 这种天气,你放在阴凉处,十天半个月定是没问题的。” 虽青枫哥说已经在五味楼定了餐,但她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 谢青枫打开食盒,看到里面小小的两个坛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现如今,他也是有爱心餐盒的人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秀恩爱 上午的课程结束,谢青枫先是去了一趟门房取五味楼送来的餐盒,接着才去食堂。 他刚走到食堂门口,便有好些人与他打招呼。 “青枫老弟,坐这里,我帮你占位置了。” “青枫,坐这儿来,给你留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青枫,坐我这儿,我家今天送了红烧羊肉来,咱们一起吃饭。” 要说以前,谢青枫在县学的人缘可没这么好。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他拥有了一坛子肉酱。 谢青枫看着热情的同窗,没好气道:“别喊了,我总共才带了两坛子肉酱,这才几天,都被你们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听他说没肉酱了,刚刚还热情招呼他的同窗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也是现实得很。 不过也有人问:“青枫,你那肉酱是家里自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啊,以前我怎么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酱。” 因为林依婉是在空间里做的,里面放了很多这里并没有的调料,所以味道自然鲜美。 再加上这肉酱出现的地点很巧妙,是在县学的食堂。 食堂的饭菜自不必说,即便是如谢青枫这般在酒楼订了饭,或者从家里送来的饭,无不是出锅了一段时间的,味道自然算不上美妙。 所以,肉酱能有此声望,一则是因为自身实力过硬,但也少不得“同行”的衬托。 谢青枫道:“肉酱是我未婚妻做来送我的,她本是念着我在食堂吃饭瘦得厉害,所以特意制了这肉酱来,不想倒是便宜你们了。” “哟,青枫你定亲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 “弟妹好手艺,青枫以后有口福啦。” “啧啧,这人分明就是为了显摆自己有未婚妻,还非得强调未婚妻心疼他,其心可诛啊。”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位同窗一句话,点破了谢青枫的用心。 顿时,食堂里的不少人都开始讨伐他。 谢青枫成功显摆了未婚妻,也顺利给自己招来一波仇恨。 他盯着同窗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得意的走到了能晒到太阳的餐位。 “荣轩兄,谢谢你给我留了一个这么好的位置啊。” 孙荣轩是个白胖书生,生平最爱美食。 本是为了肉酱,才将食堂里最好的位置留了出来,不想现坐着座位的人竟没有肉酱,他别提有多失望了。 不过吃货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发挥一点聪明才智的。 吃着吃着饭突然问道:“青枫,既然弟妹有这么好的手艺,那有没有考虑做了这肉酱拿出来卖啊? 你看咱们县学的同窗如此喜欢这个肉酱,定然好卖的。 且这是个稳定生意,弟妹也无需摆摊开铺,每个月都能有笔稳定收入,这可是上佳的买卖。” 谢青枫被这话点醒。 仔细想想,确实可行啊。 依婉即将接手菜铺的生意,但现在马上三月,各家菜地里种的第一批青菜马上就要上了,随着越来越多的菜贩出现,对菜铺的生意肯定有影响。 所以,五福村菜铺不能光守着以前的名声卖菜,还得时不时折腾些新花样出来。 比如,这备受县学学子追捧的肉酱,可不就是送上门的新花样么。 谢青枫心里开心,但面上却不显,对着同窗微微笑道:“谢谢荣轩兄提醒,我会与她提上一提。 如果以后真的有肉酱卖,定然第一个告诉荣轩兄。” “那就这般说定了啊,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孙荣轩已经想好,但凡这肉酱上市,他得先买上个三五罐,非得吃个痛快才行。 以前他吃青枫的肉酱,可是不好意思敞开吃,每次只能舀上一勺试个味儿。 谢青枫说的这话也被坐在旁边的学子听见。 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怎么就传成了“青枫兄的未婚妻会做了这肉酱来贩卖,不日便会上市”。 下午散学时,便有学子拿着银钱过来,想要先提前预定肉酱。 谢青枫……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肉酱在县学受欢迎的程度,他便想着给依婉写封信,让菜铺子的人带回去,让依婉把肉酱准备起来。 没成想信写好了还没来得及送,林依婉竟先来了县学。 林依婉今日来县城,一则是为了送饭,二则是为了给兰花浇水。 她来到县学门口,便托了看门的大爷帮她去叫甲班的谢青枫。 谢青枫在县学可是个名人,大爷随口疑问:“你是谢相公的什么人呐。” 林依婉是个实诚孩子,便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说是他的未婚妻。 于是大爷去甲班叫人时,不少人都知道,谢青枫那个温柔体贴会心疼人、厨艺又好的未婚妻过来了。 这便导致,谢青枫出门时,身后光明正大的跟了一群尾随者。 不过谢青枫一颗心都飞到外面去了,也懒得与他们多说。 跑到门口他便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提着食盒俏生生的站在书院门口,在周围灰扑扑的环境中,成为了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疾步走过去:“今日天色不太好,看着像是随时要下雨,你怎么过来了?” 林依婉笑:“我想你来县学都七八天了,说不定想换换胃口呢。” 从之前谢青枫所说的话来看,她猜这人应该是想要自己特意为他跑一趟的,于是绝口不提别的事,只说是来送饭。 果然,谢青枫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还伸手握了一下姑娘垂在身侧的左手。 林依婉羞涩一笑,却没有躲避,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小声道:“在那里做的,刚刚才拿出来,现在吃的话定是温热的,你快些进去吃吧。” 为了安全起见,现在他们都用“那里”代指空间。 比起手里想喷欧恩额饭菜的饭菜,谢青枫更想与林依婉说会话。 看着对面的姑娘面带催促只希望他快去吃饭,他便提起了肉酱生意,果然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 明明是谢青枫提起的话题,但他这下却有点不爽了。 难道在依婉看来,做生意比他吃上热饭菜更重要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肉酱生意 不过话已至此,谢青枫也不好收回话题,他不能在依婉面前干出有损他男子汉尊严的事儿来。 “就是你上次给我带来的肉酱,没几天便被同窗们给分完了。 就有同窗提出,希望能买这个肉酱。 我觉得这个生意可做,你要不要试试?” “做肉酱?” 林依婉有些为难:“可是你知道的,肉酱里有些调料是只有那里才有的…… 如果要做的话,肯定得在外面做,要不然如何跟我家里人解释肉酱的来历,可调料一旦拿出来就瞒不住我奶奶和娘我娘。” “调料这个没关系,你随便找个什么空白坛子装着便是,到时候就说,是五味楼给的秘制调料。 她们都知道我与五味楼关系好,定不会怀疑你。 我也会提前跟五味楼打好招呼,不会露馅的。 再则,你家不是快要接手菜铺了么,正好将肉酱当做你们的第一笔新生意呗。 你是不知,现在你的肉酱在我们县学有多受欢迎。 县学一百多个学子,至少大半是他们的拥趸者,且这些学子家境都还不错,吃瓶肉酱绝对吃得起。 等我将肉酱会在五福村菜铺售卖的消息一放出去,他们定会蜂拥而至。 一个菜铺,能够引起县学学子的注意,没有去过菜铺的人想必都会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菜铺。 去过菜铺的老顾客自不必说,肯定都知道咱们这里出新鲜东西了,便是奔着凑热闹的心情,定然也会想着去看看的。 哎呀,这不就是妥妥的事件营销么,我也真是太聪明了。” 说到最后,谢青枫竟开始自夸起来。 林依婉虽不知道什么叫事件营销,但以她有限的商业头脑来看,这做法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她立即点头:“好,青枫哥,那就如你所言,三月初一菜铺子开张时,我便准备个十几坛肉酱,先试试水。” “十几坛不行,太少了,你怎么也得准备个三五十坛。 这样,你今天回去再做两坛子酱,明天让菜铺送货的人带给我,这两天我好生给你宣传一番。 三月初一这天,定让你准备的肉酱一扫而空!” 闻言林依婉笑成了星星眼:“那就拜托青枫哥啦。 如果菜铺子真开起来了,我倒是可以时常来给你送东西吃了。” 看了看时间,她又催促道:“你快进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明天给你送肉酱。” 林依婉着急想走,一是因为不想让谢青枫吃冷食,二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好生打扮,但县学门口却趴了好些人在往这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怕给青枫哥丢脸。 只是这次谢青枫没有体会她的第二层心思,只以为依婉是心疼他,道别后便提着食盒进去了。 其实这还真是依婉想多了。 因为谢青枫一进门,那些学子便将他团团围住,发出了羡慕的嚎叫。 “苍天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 给了青枫聪明的头脑便罢了,还要给他一副俊逸的相貌。 这也就算了,你还给了他温柔、贤惠、貌美、厨艺佳的未婚妻。 老天爷,你是不是帮我给忘了啊,我可还什么都没有呢!” “对,就是不公平,凭什么有些人可以佳人在怀,美食在侧。 兄弟们,今天咱们便抛了读书人的身份,当一回抗议者如何?” “好,黄兄,你便说,这抗议者要如何当,我等皆听你号令。” “佳人咱是不敢惦记,但他手里的食盒,却是得交出来让我们品尝一番。 兄弟们,上啊!” 双拳难敌四手,于是谢青枫刚进县学大门,期盼已久的爱心便当就被抢了。 虽最后,大家还是没让他饿肚子,但他也没吃够啊! 依婉今天特意做了他爱的糖醋里脊,结果,他才吃上两筷子! 看来,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口福)着想,肉酱生意,刻不容缓。 第二天去门口拿午饭时,看门的大爷交给他一个食盒,说是他村里人送来的。 谢青枫便知,定是依婉托人送来的肉酱。 这次他学乖了。 先拎着食盒回了宿舍,找到将前装了肉酱的坛子,装了五分之一在空坛子里。 今天,这便是那些人能分到的酱。 谢青枫用这个办法吊了那些人好几天的胃口,因此他也一跃成为整个县学又爱又恨之人。 而林依婉这边,在决定要做肉酱生意后,她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在杂货铺子买了五十个一斤装、五十个两斤装的坛子,又买了两坛子白酒回家。 今天已经是二月十四,距离林家接手菜铺只有十四天的时间。 时间越近,感觉要做的事情就越多,每日都忙忙叨叨的没个停歇。 家里唯有两人,在坚持做自己的事情。 一是贤武,他最近拆家具已经拆出些门道来,最近打的货架子也像模像样,他已经开始着手做店里要用的货架子了。 二是依婉,她最近沉迷做肉酱,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虽然青枫哥说可以用空间的调料,她却更希望尽可能在外面找到可以替代的调料。 于是最近,她时常奔波于县城以及各个镇上,将能买的调料都买回来,挨个儿做尝试。 二月二十六晚上,村里将铺子提前两天交还给了林家。 他们已经知道,林家会用这个铺子继续卖菜,因而最近这几天做生意时都会跟相熟的老顾客说,月底会停业两天,做些装潢,在三月初一时重新开业。 老顾客都表示愿意等两天,还有人见他们要歇业两天,赶紧多买了些,将接下来两天的菜都给卖了,可以说是很支持生意了。 菜铺子交接时,林依婉之前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没人眼红说闲话,大家都很真诚的祝他们生意兴隆,还有人特意跑到家里来,传授自己卖菜的心得,真可以说是很难得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学成才 要说真没人眼红林家接手菜铺么,也不尽然。 比如郭二良的婆娘,就是其中一个。 她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很是不忿:“就算这个菜铺要找人接手,第一个也该是咱家吧。 明明是你为菜铺子做了最多的事情,那谢秀才随便张张嘴,你便要跑断腿。 村里村外各处都是你在忙,这几个月你起早贪黑的,可是连个安稳觉也没睡上。 现在好不容易做出些名声来,谢秀才一句话,说给林家就给林家啊。 就算是林家的铺子,那分他们一个也就得了呗,咱家又不是不出钱,继续出四百文一个月的租金就是。” 郭二良万万没想到,自家婆娘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婆娘,胡咧咧什么呢。 种菜是谢秀才提的,做生意也是谢秀才说的,铺子是林家买的,那本来就是谢林两家的生意。 谢秀才看得起咱们,这才带着咱们一起做生意,林家好心,这才将铺子便宜租给村里,村里谁不知道,是他们他们带着咱一起赚钱发财。 我也不否认,为了这个生意大伙儿都付出了很多,但我们也得到了足够多的钱。 就算我们做了再多的事情,也不能忘了这到底是是谁的生意。 那就是谢家的生意,他愿意交给谁做就交给谁做,你多嘴做甚。” 不想他婆娘还是不服气,嘟囔道:“若没我们,那谢秀才也支不起这么大个摊子。 还有,说不得林家早就想做这生意了,所以才弄了个铺子来给村里用,就是想借着村里给他们积攒铺子的名声。 我看啊,他们就是故意的,早就计划好今日了,就等着坑我们一把呢,这就叫卸磨杀驴。 不行,我得将这事与其他人说说,省得他们被蒙在鼓里,还傻傻的念着人家的好呢。 一群黑心肝的人……” 如果说之前只是生气,那现在的郭二良绝对称得上暴怒。 他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抬手就在婆娘脸上甩了一巴掌。 打完还不算,又指着婆娘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最近是荤腥吃多了,让油糊着脑子了吧。 谢秀才和依婉是哪里对不起咱,你要这样败坏他们的名声。 如果没有谢秀才,咱们村能有今天的日子? 如果没有依婉,你早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还轮得到今日在这里对着他们评头论足? 他们两家,灾荒时拼死拼活护着咱们村,你就忘了他们的恩情? 先时带大家种菜,现在又带着大家种土豆,一年带大家赚那么些钱,你不念他们的好就算了,还说他们黑心? 我看真正黑心的是你。 不对,你不是黑心,你是丧良心! 你若是不想活与我直说就是,出门没几步路就是细河,跳进去便一了百了,不要在这里说胡话拖累我和孩子们。 若刚刚那些话,你敢在外面说上一句,你看我会不会打死你!” 放完狠话,郭二良一摔门便出去了。 在门口站着吹了会儿冷风,他人也清净不少。 心知这村里绝不止他婆娘一个糊涂人,如此,倒是得把组长们都叫来开个会,他们得拿个章程出来将这事平息。 不然,这事儿真闹到谢林两家人面前,他就真没脸见谢秀才了。 这次开会没叫林大山,九个组长一通气,然后又挨家挨户去做工作。 好在,懂的感人的人是大多数,这才没把郭二良给气死。 回家后,他又抓着自家婆娘好一通教训,理说不通就用拳头,好歹是让那个婆娘歇了心思。 …… 二月二十七一大早,有好几户人家便牵着牛车骡车去了林家,他们要帮着林家把货架子运去城里。 两个铺子的货架整整装了十六车。 待把东西运下来后,大家看着一堆木头都犯了难,这可怎么装啊。 这时,林贤文拿着一张四开的宣纸走了过来,指挥着大家动手:“各位叔伯兄弟们,咱们这样啊。 现在我左手边,从进门开始到墙这边,分别是一二三号货架,每块木头上都有编号,大家按着编号将木头放好就成。 我右手边,还是从进门开始,往后分别是四五六号货架,一样是按照木头的编号,放在指定的位置上就成。” 大家见林家出来主事的,竟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都纷纷打趣起来。 “哟,贤武,听你这口气,这店里的装潢布置归你负责啊。” “贤武,我听说你最近在家里做木工,该不会,这些架子都是你自己做的吧,一会儿也你来装?” 贤武见大家不信任他,将头往旁边一甩,傲娇道:“我只负责木工部分,架子当然是我做的。” “哟,林师傅好手艺啊,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林师傅,今年我家要盖房,我可得好好看看你的手艺,如果真好啊,我就请你去给我家打家具去。” “谢老四,我知你家和林家要结亲了,你想照顾林师傅的生意。 可让林师傅打家具,万一你跟你婆娘睡觉时,这床榻了可怎么好。” 顿时,屋里响起一阵大笑声,还有谢老四佯装呵斥的声音:“瞎说什么呢,这么不给我们林师傅面子的么。” 林贤武被他们逗得,险些就要发火了,不过想了想,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一会儿,他便要惊掉那些人的下巴。 众人笑闹一阵后,按照贤武的指挥将木板摆好,然后笑问:“林师傅,然后咱该怎么做啊。” 林师傅也不说话,背着一个竹筐走到一号柜面前,然后将竹筐里的工具拿出来。 接着众人便见他三下五除二将几块木板拼好,接着用锤子一阵敲打,这货架的底部便拼起来了。 对不对的,他们不知道,只知道,看起来跟那纸上是一样的,且摸着也听闻。 接着,他们又看见林贤武拿着三块细长的木板,钉在了刚品号的底部,很快便拼成一个货架。 这下,大家是真信了,贤武真会木工活儿,而且这些货架子,都是他做的。 可是,他又没有去学艺,怎么会木工活儿呢? 前些时间,贤武拿着锤子斧子在院里敲打时,大伙儿都去看过热闹,但这热闹看过就算了。 毕竟林家历来便会娇惯孩子,他们能教林依婉一个姑娘家读那么久的书,买一套木匠工具给贤武折腾,好似也还算正常。 只是谁又能想到,贤武拿着那些工具,一顿敲打拼接后,竟真的就会木工了! 不用当三年学徒,不用跟着师父学艺,自己自学成才。 那什么,没想到贤武也是个天才啊! 第一百九十章 菜铺子开业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功夫,贤武已经将第一个货架拼装好。 这个货架除了是个罕见的双层外,其他都瞧着普通无甚特色。 木架连油漆都没刷,只在木头上刷了一层亮柒,瞧着还是木头色的。 但只要想到,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自学成才做出来的架子,那这货架,便不普通了。 众人再没了之前的戏谑,看向贤武的眼神全都换成了诧异、吃惊、欣喜、不敢置信…… 贤武看着大伙儿的神色,心里满意的很。 这群人虽没有惊掉下巴,但也大差不离了。 他无不得以的想,这大概就是传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瞧他,什么废话也没有,不与他们做那无谓的口舌之争,只需动动手,便让那些人哑了火。 幸而这话他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然身为他的启蒙老师,林兴粮怕是要在今天上演全武行了。 个笨蛋,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这样用的吗?! 货架都是之前在家里量好尺割好板子的,现在只要拼装,倒也方便。 不过一上午功夫,林贤武便将城南铺子里的货架摆好了一半。 来帮忙的人一看,嘿,这架子摆起来后,跟之前可真是大不一样啊。 靠墙的一侧摆着一排货架,在对面则是两个货架背对而立,中间留着宽阔的走道,看似浪费空间,但因为货架分为上下两层,所以能放的菜也不少。 货架并没有直接做到底,在后方留了一条约两尺半的过道,方便在各个货架间通行。 林依婉将第一个门脸做成入口,第三个门脸做成出口,在出口处放了张桌子,方便客人付钱。 第二个门脸则被她用格栅封了起来,不能过人的同时也不影响采光。 待城南的货架全部摆好,大家顺着路走了一圈,不由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菜店啊,便是城里大半的铺子,都没这么好。 他们顺着店铺走了两圈,还发现了一个巧妙之处。 从入口进来后,要想出去便得经过所有菜架子,说不得谁就会顺手买些什么呢。 将货架摆放好后,林家人又将早已做好的木牌挂上货架。 上面写着菜名,售价,以及单位。 有人便问:“二川哥,你们这牌子是做什么用啊。” 林二川解释道:“这叫价格牌,客人看到这个牌子便知道价格,也不用找人来问。 她若觉得合适,拿了菜去前面付钱就是,这样客人省事我们也省事。 且如此一来,也能省了客人讲价的功夫,我们都是明码标价,写多少便是多少,不议价。 再则,我们会每天将同样的菜固定拜访在同一个位置,除非这菜没得卖了,我们才会摘牌子。 这样一来,熟客想要找些什么也很方便。” 这是林依婉当初准备木牌时的说辞,被林二川照搬出来,很快便赢得大家的赞同,都纷纷夸赞这是个好办法。 主要是之前五福村也曾卖过菜,他们每天报菜价,来个客人便说一回,最少得说个几百上千回,可惜他们早没想到这个方法,不然倒是能省不少口水。 城南店收拾完,又开始收拾城北店,不过有了经验,第二家铺子的货架搭起来便比第一家快多了。 两天的时间,他们便将两家铺面收拾妥当。 二月二十八这天晚上,林家人都有些紧张。 林兴粮也难得的有些啰嗦:“三河,明天做生意时一定得和气些,不能急躁。 算账时也细心点儿,不要算错了,少收些钱便罢了,万一收多了人家的钱,岂不麻烦。” 这话林兴粮今晚已经说了不下三遍,林三河再三保证:“爹,您放心吧,我都记在心里了,且你不都让大哥跟我一起去了么,放心,有大哥看着准出不了事。” “你怎能这样说呢,你大哥那是去给你帮忙的,你可不能靠着他。 明天该你做的事情都得你自己做,你大哥只在一旁看着,等过几天你大哥便不去了,店里迟早还是得你自己负责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出错,听见没。” 林三河本就有些紧张,现被他爹千叮万嘱的,心里更是跟养了只兔子似的,蹦跶个不停。 一直梦想着进城当掌柜的林三河有些打退堂鼓了:“爹,听您这么说着,我都有些害怕,要不您把城北城的铺子交给二哥来负责吧,我在家里负责种菜收菜,行不?” “这是说的什么话?”林兴粮训斥道:“且不说一开始便是你自己闹着要当掌柜。 我就问你,种菜你有你二哥那么能干吗,怕是要不了三两天,你就叫苦不迭了。 别说废话了,明天自己上点儿心,好好表现,明晚我可是要查你的账的。” 说完,他便背着手,施施然的回房去了。 话说,搞了一番老三的心态后,林兴粮反而觉得自己不紧张了。 反正有老三垫底呢,他怕个甚!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林家便起床了。 先是去自家菜地收了菜整理好,然后又驾着车,去商量好的人家收菜。 收了四车菜后,林兴粮和三个儿子便驾着车去城里,家里的女人和大些的孩子也都跟上,只留林贤武在家看着弟弟妹妹。 从铺子后门进去将菜卸下后,林大山、林二川两个驾车回去取菜,林兴粮和林三河则带着人在自己负责的店里摆菜。 到了辰时二刻,城南店收拾妥当,便开了门准备营业。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好些年轻的小伙儿,见店门终于打开,便不管不顾的涌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要买肉酱 “老板,你们的肉酱可上了?我要两坛。” “掌柜,我要三坛肉酱。” “掌柜,我先来的,我也要三坛,不,我要五坛。” 十多个年轻书生将林兴粮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报着数,让他完全摸不清头脑。 “各位公子,停,先停,我们这是菜铺子,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话不仅没能成功让大家安静,反而更热闹起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听青枫亲口说的,三月初一,城南五福村菜铺竟有肉酱卖。” “就是,青枫兄说的定然没错,你,你是不是管事的啊,如果不是,便把管事的叫来。” 听这几人提起青枫,林兴粮才反应过来,这些人说的该是依婉做的肉酱。 可怜他昨晚没睡好,今日又起个大早,再加之刚刚忙着上菜,肉酱还没摆出来,竟将这茬给忘了。 他拍拍脑袋抱歉一笑:“公子这么说我便想起来了,今日我们铺子确实做了肉酱,因是第一天卖,老朽一时忘了。” “有就行,掌柜,给我装五罐。” “我先来的,掌柜,给我也拿五罐。” “你们都买这么多,我们后面的人还买什么啊,孙兄吴兄,你们俩少买点儿啊。” 一大群人挤挤攘攘的门口也不像个样子,路边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林兴粮先是一群人请进屋这才道:“各位,肉酱确实有,只是各位可能还不清楚这肉酱的价格,先听我说了再决定不迟。 肉酱为一斤一坛,定价为六十文。” 之前林兴粮听说这价格时便觉得贵了,一斤肉才二十文一斤,一斤肉酱里面有菌子、笋子,这两样可不如猪肉值钱。 但他好说歹说依婉也不听,非要定这个价,他便也就依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大早的,竟有这么多人过来买酱。 本以为这价格报出去后会吓到大家,不想前排的人却挥手道:“无事无事,六十文便六十文,给我来五坛。” “就是,掌柜的,你快着些啊,我这还等着吃早饭呢。” 此时孙氏听到前面的动静,已经跟婆婆于氏搬着肉酱过来了。 她道:“各位公子,这肉酱味道虽好,却有一个坏处,它不经放,这样的天气最多能存十天。 你们买多了可是吃不完,浪费。 不若先买一坛子回去吃着,如果吃完了再来买便是。 横竖我们铺子在这里,每天都有新做的酱来卖。” “真的每天都有?”白胖书生孙荣轩问。 孙氏保证:“这位公子放心,每天都有的,所以大可不必买这么多,吃新鲜的岂不更好?” 孙荣当即道:“那这位婶子,劳你给我拿两坛子。 放心,我家人多,这两坛子最多两天就吃完了。” “好嘞,没问题。 要买肉酱的都在这边排着队,今日有五十坛酱呢,尽够。 公子,您拿了肉酱去前面付钱便是。” 听得这话,大家都安心了些,毕竟都是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横竖都能买到酱,实在没必要插队闹不愉快。 队伍排起来后,陆续又有几个县学的学生赶了过来。 看到前面的队伍,颇有些懊恼,只恨自己来晚了,生怕买不着酱。 门口的人见几个书生捶胸顿足,便问他们:“这菜铺子都开了几个月了,以前也没见他们卖什么肉酱,你们怎么都闹着要吃啊。” 书生便解释道:“我们有同窗带了他家的肉酱去学堂,我们试了味道,那滋味,生平从未尝过,所以我们这才来排队。” 那人闲着无聊,便跟书生又聊了几句,当听说他们全是县学的学生时,当即也跟着排起队来。 那边肉酱生意做得火热,这边卖菜却是迟迟没有开张,大家站在门口看着盖头换面的铺子,都觉得走错了地方。 见大家迟疑着不肯进来,贤文便站在门口招揽客户。 “各位客观,五福村菜铺重新开门营业了,大家要买菜可以往里面请啊。 大伙儿可以我右手边的门进去,门口有篮子,大家提着篮子选了自己的菜,然后往前面走去付钱就是。” 台阶下有人问:“这还是五福村菜铺么,瞧着跟以前大不一样,你这小子也面生,我以前没见过。” 贤文笑道:“这位婶子,因我年轻,家里以前总不肯放我出来,说怕我不知轻重得罪客人,所以您便瞧着我面生。 阿婶您尽管放心,这就是五福村菜铺,我是如假包换的五福村人,这菜也都是我们村里种的菜,今早刚从地里摘的。 阿婶您不信可以进去看看,菜还是那个菜,价格也还是那些价格,都没变的。” 说话的妇人见贤文一脸和气便决定去看看,见她打头,后边也跟了几个人进去。 贤文便领着这些人仔细做介绍:“阿婶,您提着这个篮子,一会儿有看到想要的菜便放到这个篮子里,方便省事。 现在我们所有的菜都是明码标价,瞧这木牌上刻着的,菠菜是三文钱一把。 我们在这里放了秤,您如果想知道这一把菜有多重,可以自己拿秤称。 刚看的是新鲜暖棚菜,这边都是野菜,野菜是昨儿个采的,也新鲜着呢。 再往前面走一点儿便是鸡蛋鸭蛋,还得往前走。” 有人问:“伙计,你们现在不卖鸡鸭了吗,我还想着买只鸡回去炖着吃呢。” “有的有的。”贤文答道:“鸡鸭这些活物因身上有味道,我们便放在后院,您如果要的话我们去给您抓就是。” 第一个进门的婶子笑道:“鸡鸭放在后院好,以前我就受不了你们铺子里一股子味儿,瞧眼下,那股子味儿就没了,舒服多了。 你们这个铺子改得好,买菜不用蹲下来,站着便可以拿,且这样走动着,也不似以前一般人挤人,宽敞,舒服。” 第一波客人接待好,贤文又去门口接着吆喝揽客。 铺子里慢慢有了客人之后,便不需要他再喊,熟客们自己都会进来。 贤文便进去帮着他奶一起摆菜理菜,或者解答一下客人的疑问,这铺子就这么无波无澜的开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忙不过来想买人 “这位客人,我们今日的肉酱已经卖完了,要不您明日赶早吧。” 孙氏这边,不过两刻钟五十坛肉酱便都卖完了,后面还在排队的几个客人都买不到了。 买到最后一坛肉酱的人听说后边没酱可卖了,先时本还心疼六十个铜板,现在却是捧着后脑勺在偷笑。 “老板娘,你们这肉酱准备得也太少了吧,这还没到半上午呢,怎么就卖完了。” “是啊,我听邻居说你家出了一种特好吃的肉酱,紧赶慢赶的跑过来,这怎么就卖完了啊。” “老板娘,卖完了你们便回去做,多找些人手来做不就行了。” 孙氏陪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肉酱做起来甚是麻烦,也不是说做马上就能有的。 不过明日早上定是有的,明儿您赶早来,行不。” “我赶早来没问题,这关键是你得多准备些啊,不然卖不了一会儿又没了。 再说,你们自己看着别人捧着钱上门却赚不到,心里不痒啊。” 后边又有人提意见:“老板娘,你们若是真做不出来那么多,那就少卖些啊,比如每人只能买一坛,是吧。 这样不就有更多人能买到了么。” “是啊是啊,你们还可以做更小的坛子,比如一斤的坛子改成五两,那不是又多了一半的人能买到么。” 为了吃上一口肉酱,这些人都已经自发学会限购政策了。 孙氏能怎么办呢,啥也不能办,只能笑呵呵的听着他们的意见。 好不容易将这批人送走,后面陆续又有客人上门,点名要买那肉酱。 孙氏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好几个人上门,便让贤文赶紧多买些五花肉和后腿肉,然后接了依婉回家去,让她多熬些酱。 之前没想到肉酱会卖的这么火爆,依婉今日都没准备熬酱了。 贤文一看,现在店里虽有十多个客人,但是大家提着篮子自己逛得挺好,好像也不需要他帮忙,便赶紧去后院赶车。 林兴粮因为坐在当门口的地方,大家首当其冲便是问他,害他几次险些结错账。 后面被逼无奈,只得拿了张纸,写着“今日肉酱售罄,明日请早”贴在出入口,这下问话的人才少了些。 城北虽没肉酱生意,但这边住户多,所以店里的人瞧着比城南还要多一些,钱氏和林依婉两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见贤文找过来,钱氏还以为是城南店出事了,连忙抛下客人走过来。 贤文说:“婶娘,我们店里的肉酱都卖完了,还有好些客人跑来指明要买肉酱。 这不,二婶娘让我买了肉,接依婉回去做酱呢。” 钱氏闻言赶紧叫了依婉过来,让她跟着贤文回去。 林依婉却有些苦恼“可这边店里这么多客人,婶娘您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这样吧,我自己回去,大哥你留在这里帮忙。” “可是我若不给你赶车,你怎么回去啊。” 林依婉摆手道:“这个就不用操心了,我去城门口包个车,或者再等一会儿我爹他们就该来送菜了,坐他们的车回去也行。” 果然,没一刻钟,林大山便赶着车过来了…… 天快黑时,林家的两辆车终于回来了。 “唔,总算到家了,累死我了。” 林三河蹒跚着走进屋里,接着便毫无形象的瘫倒在椅子上:“天爷啊,我以前也没觉得卖菜是这么累人的活儿啊。” 林兴粮很看不得自家小儿子一副懒散样,路过时还不忘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坐好,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惧于老爹一贯的威严,林三河立马坐端正了。 林兴粮人还挺精神,他坐在堂屋的高背椅上道:“趁着现在人齐,大伙儿说说今天的情况吧。 咱们今天是第一天做生意,总结一下问题,避免以后再犯。” 孙氏第一个发言:“爹,我先说一下我今天发现的问题啊。 咱们这个铺子,入口和出口的设计跟其他店都不一样,所以很多客人第一次上门便分不清,经常会从出口进来。 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竖个牌子告诉大家。 还有就是依婉那个肉酱,今日完全不够卖,以后能不能多做些。” 林兴粮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一会儿便让贤武做几个木牌,挂在门上标明出入口。 第二个问题则交给了林依婉。 “娘,肉酱不难做,真要赶工的话,每日做个一两百坛也不是难事,若要再多,请人来帮忙做也行。 但青枫哥让我做这生意时,说过一句“物以稀为贵”,我觉得挺有道理。 我觉得,咱这肉酱就应该不够卖,来得晚了就买不着,这才能显出它的不一样来。 总有一些人,就是越买不着越想买,等好不容易买到了,这八分好吃的东西也办成十分了。 咱们开这铺子,本来也不是为了卖肉酱,肉酱只是一个用来吊别人口味的的东西,咱们最关键的还是卖菜。 再则,我还有一个担心,这肉酱价高利润大,如果将生意做大,难保不会招来有心人的觊觎,如此,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林兴粮听完深以为然:“依婉说得不错,咱们庄户人家,还是做些稳妥的生意为好。 现在只卖菜这一项生意,便很够忙的了,暂时不要再图其他。” 见公公和女儿都这么说,孙氏也不再多劝,比起赚钱,自然是一家人的安危更为重要。 接着其他人又说了一些意见,大家商量着解决了一些问题,不能解决的便先搁置了。 见大家都没有问题,林兴粮准备让人散了,林依婉却突然道:“爷爷,我还有个事情,我想买人。” 屋里几人都同时疑惑地问:“买人?” 林兴粮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林依婉道:“爷爷,今年咱家多了十亩地,两个铺子,还有新冒出来的土豆,可咱家没添人手,这如何忙的过来。 伯爹你们也别说硬着头皮做,等忙不过来时再请短工。 咱赚钱是为了享福,是为了过好日子,可不是为了把你们的身体累垮。 咱们买人也不是买回家来伺候人,而是为了帮忙干活,田里地里铺子里,处处都缺人干活啊。” 于氏问:“那,咱能不能请两个长工呢。” “奶奶,请长工的事情我也想过,但咱家里现在做着吃食生意,我觉得还是不要有外人来家里。 买人就没顾虑了,毕竟他们的身契捏在咱手里,想也不敢使坏。” 她说完这话,半晌没人接话。 这种大事,家里一般都是由林兴粮来决断。 林兴粮沉声道:“依婉,买人是个大事,你让我先想想。”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盗版出现 听爷爷这么说,林依婉便不再劝。 虽说此前村里没有过买人的先例,但她相信爷爷,不是拘泥与此的人,为了自己,为了儿孙,他早晚会想通的。 林兴粮道:“先吃饭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吃完饭后清点一下今天的收入,再记个账,便早早歇了。” 不过才吃完饭,林兴粮便叫了林依婉到一旁问:“依婉,你说要买人,有合计过要买几个人,买什么样的人,去哪里买人,现在买人是什么价格吗?” 看来不用很久,现在就心动了。 林依婉摇头:“爷爷,我也是今日突然想起来的,这些都没想过。 但我觉得,只要有了决定,这些都好说。 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去伢行问一下李中人,家里的铺子之前就是他经手的,我看他人还牢靠,正好找他打听一下。” 林兴粮闻言点头:“好吧,你先打听着,这事我也再合计合计。 忙完了早点睡,你今日也累一天了。” 孙女今日一早便跟着大伙儿起来,先去城里做生意,回来后又熬了五十坛肉酱,打扫院子,洗衣做饭。 说来,今天最辛苦的可能就是她了。 第二天,辰时二刻开门时,饶是林兴粮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打开门时,仍被外面等着的人给惊着了。 今日在门外等着的人比昨日更多,只是不像昨天都是年轻书生,今日是男女老少都有。 见他开门便叫嚷着:“我要买肉酱,在哪里买肉酱。” 孙氏在昨日的位置高呼:“这里这里,买肉酱的来这里排队。” 瞬间,围着林兴粮的人便消失不见,大家都在往里跑。 今日多了限购政策,虽费了一番口舌去跟客人解释,但好在大家都好说话,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苛刻条款”。 即便有限购政策,五十坛肉酱也在一刻钟之内全部卖完了。 后面陆续赶来的人,只能是白跑一趟。 买不到肉酱的人有些不忿,但林家人却是松了口气,卖完肉酱就能买安心卖菜了。 接下来几天,来买肉酱的人越来越多。 先时买到肉酱的人不停夸赞,很快便形成了口碑传播开来,没买到肉酱的人心里不甘,憋着一口气非要买到。 早上在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不少本来嫌弃肉酱贵,不想买的人也生了好奇心,想要买来试试味。 总之,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五福村菜谱的肉酱便彻底在洛县火了。 人人都以手拿一瓶五福村肉酱而自豪。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益的地方便有人扎堆。 肉酱上市仅七天后,便有人担着胆子在卖五福村肉酱,且价格定得便宜,每坛只要四十文。 盗版上市,对林家的生意还是有一些冲击的。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早上在门口排队的人慢慢减少了。 孙氏还以为是大家吃过这稀罕东西后觉得费钱,慢慢的买的人变少了。 这天林三河回家后气得直骂人:“他奶奶个腿儿,要赚钱不会自己想法子啊,竟会抄别人的。 是五福村的人么,就敢叫五福村肉酱。 不行,我明儿就得带人去掀了他的摊子。” 林三河发泄一通后,这才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原来,城里已经有人在摆摊卖肉酱,还说自己也是五福村肉酱,只卖四十文一坛,林三河听了消息去看的时候,不少人都围在那里买。 孙氏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天买肉酱的人变少了,说不得就是去他们那里了。” 她问女儿:“依婉,现如今已经有人来抢生意了,咱是不是也得跟着降降价啊。” 林依婉果断拒绝:“不降价! 抄袭五福村肉酱算什么,有本事他来抄我的方子,我就不信他们能做出跟我一样的味道来。 娘,不信的话明天您去买罐肉酱来试试味,跟咱的比,保证差远了。 真拿得出六十文来买肉酱吃的人,家里定然不差这二十文,现在是贪便宜图新鲜。 我有把握,要不了几天,那些人定然都回来了,娘,您就等着瞧吧。” 孙氏又问:“那这就不管啦?” 林依婉摇头:“不,还是要管的,管着他们不准用五福村的名字。 咱们村里去冬辛苦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五福村这个名字做出点儿知名度来,现在咱们的菜铺、肉酱是借了村里之前攒下的名声没错,但这也是在给村里做宣传。 只要五福村这三个字维护好了,以后咱村里出点儿什么东西,定然都好卖。 所以绝不能让那些人给咱村的招牌抹黑。” 二月底县学放假时,谢青枫回来了一趟,就“品牌知名度”这个问题好好给林依婉上了一课。 并且谢青枫还教林依婉用电脑。 他将电脑设置成繁体字模式,林依婉便能认个七七八八,剩下不认识的连蒙带猜,倒也能明白意思。 因为林依婉不会用搜索功能,谢青枫便开了很多相关的搜索页面,她只需自己挑了感兴趣的内容去看。 林依婉最晚上没少去空间上网冲浪,着实学了一些新知识。 虽然有些东西她还无法理解,但对于“品牌”却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林大山听侄女儿这么说,立马道:“依婉,这事儿你们不用管,我去找村里出面。 他们爱做肉酱生意便做肉酱生意,爱叫张三肉酱、李四肉酱都行,就是不能叫五福村肉酱。 明儿,我便让村长带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确实,这件事能让村里出面是最好的,于是这事儿便这么说定了。 吃完晚饭,林大山便叫了各个组长去李来福家开会。 自打谢青枫不管事以后,他们便商量着选个领头的人出来,不然十个人一盘散沙,做事都没方向。 只是选谁不选谁都有人不服气,最后林大山便提议,十个组长轮流当领头人,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 三月领头的人是李来福,所以但凡开会,都在他家。 人来齐后,林大山直奔主题:“现在外面有人故意给我们五福村脸上抹黑,咋办?” “是谁,这么臭不要脸。” “是谁,吃了狼心豹子胆,敢在咱五福村头上动土。” “咋办?干他娘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五福村打假(1) 不愧是击退过流民贼匪的五福村,一言不合就是干。 李来福问:“大山,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是谁,怎么个摸黑法儿,你在哪里听到的。” 林大山说:“我家最近在卖五福村肉酱,你们知道吧。” “知道,卖老贵了,听说六十文一坛呢。” “是啊,之前你没提起,我都没好意思问,大山哥,真是卖六十文一坛啊。” 说起这个,大伙儿其实都知道,李来福更知道。 他女儿兰花嫁去了县城,五福村肉酱刚火的时候就听说了消息,也知道是自己娘家村里做的。 但六十文一坛的价格,却让李兰花失了买来试试的想法。 不想没两天,她那在县城当衙役的小叔子却找了来,让她帮忙买两坛子肉酱送礼。 李兰花这才知道肉酱到底有多火。 她自己是买不到了,便回了娘家找她爹帮忙,李来福便让林大山想办法匀了两坛酱出来。 郭二良问:“卖肉酱的事情我们知道,然后呢?” “然后,我家肉酱卖得好,这街上便也出来了卖肉酱的,都是生意上的事,照理来说都是正常的。 这街上做生意不都这样么,什么东西卖得红火,大家都会照做。 可那帮子人臭不要脸,竟敢打着咱五福村大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五福村是什么,那就是咱的脸,是咱村里老少爷们儿在寒冬腊月的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名声,是咱在饥荒时期不卖高价菜、凭良心做出来的招牌。 现在就这么随意给人去用? 那咱之前积攒出来的名声算什么,依婉费大劲做出来的五福村肉酱算什么,都给别人做嫁衣裳么? 长此以往,那咱真正五福村的菜,五福村的粮,五福村的鸡鸭鱼肉还能不能卖出去?” 之前听说是肉酱的生意,其他几个组长还不怎么上心,但听后边这段话,他们却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吃了去年做生意的红利,今年家家户户都多养了鸡鸭,连猪仔都多抓了几只,村里几口塘还特意放了鱼苗,这都是指着做生意赚钱呢。 可现在他们赚钱的东西还在家里养着,便有人在外面用他们村的招牌,那他们这些东西卖给谁去?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口气他们怎能忍! 郭二良第一个拍桌表态:“干他娘的,敢欺负咱五福村的人,怕是不想活了吧。” “就是,敢冒用咱五福村的牌子,砸了他的摊子,肉酱生意都别想做。” 林大山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来时依婉特别强调,肉酱生意不用管,那是正常的生意竞争,谁赢谁输都正常。 如果咱去砸了他的摊子,别人还以为是恶意竞争,反而给咱村抹黑。 现在的关键是,决不能让他们用咱五福村的招牌招摇撞骗。” “依婉是个好孩子啊。”李来福道:“一心为咱村里着想,如此咱也不好浪费她的一番心意。 各组组长,明天大家每组挑三四个人一起进城,记着挑那些常去城里卖菜的,客人一看就脸熟的那种。 咱去把村里的招牌抢回来。” 各组组长纷纷应是。 “客官,您来看,这真是五福村的肉酱,昨儿个刚炒出来的呢。” “我看五福村菜铺要卖六十文一坛,你这儿为啥只要四十文一坛。” “嗨,他们那儿有门面,自然卖得贵些。 再说,有人想多赚钱,有人想少赚些钱,各人想法不同嘛! 我可不是那等贪心的人,一坛子酱能赚两个钱就行了。 但我跟你说,这味儿绝对是一样的。 我们村里都知道炒这个肉酱。” 听着这说话声,林大山在人群中险些气炸,抢饭碗就算了,还敢败坏他家名声? 当场他就忍不了了,站出来道:“你说你是五福村的,你是几组的,住几巷几户啊。” 那摊贩看他一脸怒色,心知这十有八/九是个来找茬的,便冷着脸道:“这位客官,您要买肉酱就买,不愿意买就一边带着,不要影响后面的客人。 我住几巷几户关你什么事,方便你晚上去我家偷东西吗?” 这话一出,旁边一阵哄笑。 那摊贩对着其他客人道:“来来来,咱继续买肉酱,别理他。 正宗的五福村肉酱,我今儿就准备了五十坛,卖完就没有了啊。” 林大山气得想砸了那人的摊子。 郭二良见状将他往后一拉,看了一下周围后,走出去对一个准备买肉酱的客人道:“哟,桂婶子,可是好长时间没见着您了。” 老妇人回头一看:“呀,是二良啊,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我去你们店里问,他们说你最近忙着种地,没空来卖菜。” “是啊,这不眼瞅着春耕了么,家里忙啊,所以村里的菜铺便交给一家来负责了。 不过您放心,菜还是我们村里自己种的菜,价格也还是那个价格,您可得常光顾啊。” “光顾,光顾,你们五福村都是好人啊,去年那么难的时候,你们的菜卖得比别人便宜,现如今别家有便宜菜我也不买,我就买你们村里的。” 接着桂婶子凑到郭二良耳边小声道:“只是你们村里卖东西不都一个价么,怎么现在一个五福村肉酱还卖出两个价码来了。” 桂婶子年纪大了,耳朵不灵便,她自以为的小声只是没有扯着嗓子喊,其实周边人都听见了。 郭二良诧异道:“没有啊,我们村里就一户卖酱的,就是现负责菜铺生意的那家人。 那是人的祖传秘方,村里再不可能有别人会做这个生意的。” “啊,那这是……” 桂婶子伸手指着那个卖酱的人。 早在郭二良与桂婶子搭话时,那摊贩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自己可能快露馅了,便想跑,但五福村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郭二良看过来的眼神很是无辜:“这,这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啊,我不认识。” 这话一出,周围哗然。 难不成他们是被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福村打假(2) 看着周围怀疑的眼神,摊贩狡辩道:“你骗人,我就是五福村的人,你该不会是找了个老婆子来演戏吧? 你,你是菜铺子那边派来的人,你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郭二良叫了石头、大飞、二旺这些之前常来卖菜的人出来,对着围观的人群道:“诸位,我是五福村的郭二良。 去年冬天在西街集市那边卖菜,后面我们搬去了铺子里。 我周边这些,也都是常跟着我出来卖菜的村民,想必很多人都眼熟。 今日进城呢,是听说有人假冒我们五福村的人在这里招摇撞骗做生意,我看不过眼就跑过来揭穿他。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因为去年我们卖菜的事情,对我们村里有些情谊在,所以听到五福村三个字,便想照顾我们的生意。 那我在这里说明一下,我们五福村的东西,只会在五福村菜铺子里卖,别的地方卖的都是假的,还请大家不要上当。 同时,还请大家帮忙告诉亲朋好友一声,免得上当受骗。” 说完这些,他又转头对摊贩说:“你想学我们村做肉酱生意,其实没一点儿问题。 只是你不该用我们五福村的招牌,欺骗大家的感情。 但凡你今天用个别的名字卖这肉酱,我们村里保证什么话也没有。 今次,我只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告知真相,但如果还有下次,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摊贩本想攀扯五福村打压别人的生意,但没想到郭二良竟连这条后路都给堵了。 揭穿这人的身份后,接下来新冒出来的几处卖五福村肉酱的生意摊,他们都给光顾了一遍。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所有假冒的人都被揭穿了。 原本以为今天要动个手啥的,万万没想到,就凭郭二良的嘴皮子上下一碰,这事情便解决了。 林大山本想谢谢大伙儿帮忙,但不想李来福却抢先道:“大山,你家做生意每天都往城里跑,听到的消息肯定比村里多。 如此,你们倒是多关注些城里的情况,如果还有人胆敢冒着咱们村里的名行事,一定及时告诉我们。 维护五福村的名声,咱们村里人人有责啊。” 林大山笑道:“是,村长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李来福又接着说:“二良啊,之前卖菜的生意你跟得多,所以这几天你每天还是得抽空就来城里一趟。 你没空的话就安排些面熟的小子,比如我家大飞啊,石头啊,常来城里转转,总之得让城里人知道,咱五福村的东西就认准了五福村菜铺,别的地方全是假的。” 不得不说林来福能当上村长也还是有些理由的,他现在已经无师自通的摸到了后世品牌营销的雏形,虽说不出来,但心里却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他下了决心,以后得死命维护五福村的名声。 经过五福村村民的打假之后,菜铺子的肉酱生意果然慢慢回升,又开始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形。 市面上也有了各种肉酱,例如“五寿村”“六福村”之类打擦边球蹭热度的名字也不在少数,但没人再敢明目张胆的叫五福村肉酱了,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从人群里冒出来揭穿他们。 村里在忙着打假,林家人却在忙着买人。 主要是不买人不行了。 家里三十多亩田要耕种,地里还有好些菜。 家里分了两亩的土豆种,种下之后也得有人侍弄,那两亩地可就是十几两银呢。 买人这事最终还是落到林依婉手里。 林兴粮算是发现了,依婉最近是越来越能干,说出来的话时常能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所以他也乐得多交些事给依婉做,好生锻炼一下她。 林依婉没想到爷爷会把这事儿交给她来负责。 不过她并没有独自做这件事情,而是带了大哥一起。 在她看来,大哥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人,现在合该多锻炼一下。 兄妹两人中午趁着菜铺子不忙时,抽空去了趟伢行,仍旧是找的李中人。 林依婉说自己想买几个人。 李中人便问她买人来做什么:“像买人也是分好几种的。 比如说买回去伺候人,做饭,或者干粗活,所需要的人都不一样。” 林依婉说:“李中人,我想买些人回家种田喂猪,再就是帮忙做个生意啥的,如果能做家务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李中人,我此前从未买过人,这也不像买房买铺那般,看一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所以这事儿还得拜托你给我些建议。” 李中人想了想道:“照林姑您的要求,我倒是建议您直接买整户人家,这样有人下地干活,女人也能帮忙做家务,如果能挑到合适的人户,家里带着两三个小子的,这随便教一教就能帮着跑腿做生意。 且买一家人有个好处,便是稳当。” 林依婉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问李中人,现伢行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李中人摇头:“我们这边都是自卖自身的,大多都是一个人,这样拖家带口的并没有。 如这样整户整户卖的,一般都是庄仆。 要买这样的人,只能等着哪个地主要卖庄子,但是买家不要庄仆,便会将他们的身契拿出来卖。 他们这样的人,不好找,得等!” 林依婉一听,她家可等不得啊。 她与林贤文对望一眼,大哥也说:“依婉,咱家的活儿等不得,我瞧着我爹和叔爹都快累垮了。” 现家里就林大山、林二河两兄弟勉力支撑着家里的活计,但眼瞅着马上就要下种育秧了,实在不能再等。 林依婉便道:“李中人,这样,我今日先买几个壮劳力回去,然后那庄仆的事情你也给我打听着。 如果人家不单卖庄仆,我买个庄子也行。” 说到这儿她顿时眼前一亮,自己以前怎么没想买个庄子呢。 买个庄子给爷爷管着,这不比开铺简单多了,每日只要去田里地里看看庄家,到夏收秋收后盯着庄仆收了粮,然后等着收租就是。 还是她以前见识短浅,根本没想到买庄子这一茬。 看来以后还是得在外面多走走看看,开拓一下眼界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买人 李中人听林依婉说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了买庄仆,决定买个庄子? 这是什么逻辑? 让他好好捋捋。 林依婉可没闲工夫让他捋,催促道:“李中人,你先带我们去选人吧,我这边等米下锅呢。 再则,庄子的事情你也给我打听着,有消息就送去城南铺子。” “哎哎,没问题。”李中人下意识的回答,答应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接着只见李中人一拍脑门突然道:“林姑娘,你可知一个庄子得多少钱?” 林依婉摇头,她又没买过,怎知要多少钱。 李中人道:“一般庄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庄里一般都要水田,林地,有些庄子甚至还有山,庄里还带庄仆的身契,所以这价格一般都比较高。 寻常的庄子也得千两了,如果再大些,三五千两也是寻常。” 听说千两就能买个庄子,林依婉一点也不担心,但她面上却没露出来,笑道:“千两的话,我找人凑一凑应该也没问题,实在不行我便把城里的房子给卖了。 李中人,这庄子你先给我留意着,钱你不用担心,我定能凑齐的。” 李中人想到林依婉两次买房买铺的出手,还有最近五福村菜铺的火爆,不免对这话深信不疑。 他知林依婉是个爽快人,从不在中人费这块儿扣钱,有时甚至还会帮着他赚些额外的钱,便承诺道:“林姑娘放心,但凡我接到买庄子的信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最后在李中人的推荐下,林依婉买了四个男人。 一对逃荒的父子,因为实在太穷便决定自卖自身,父亲叫刘福寿,今年三十五,儿子叫刘旺财,今年十六。 父子都是能干活的年纪,且刘福寿是正经学过木匠的,正好能指点一下贤武。 一个智力有些缺憾但力气很大的傻大个,是被爹妈给卖了的,今年十八,名叫钟大个。 这人虽脑子不灵泛,但胜在听话,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而且比别人价格都便宜些。 一个身子有些瘦弱的少年,叫任志,今年十五,上过学,识得几个字,也会算账,这个主要买来在铺子里帮忙。 买这四个人一起花了三十四两银子,平均算下来八两多一点儿。 买了人后,贤文去铺子里帮忙,依婉则带了这四个人回家去。 走前,李中人还给他们四人每人送了两身换洗衣裳:“林姑娘,您买了人,以后这吃喝拉撒都归你们主家管。 但您这次买的都是男人,想必没有人会做衣裳,总不能说到时候让主家帮忙做衣服,因而我给他们各准备了两套换洗衣裳。 待换季时,您再来我们伢行给他们拿两身衣裳。 我们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得买卖不少人,衣裳都是尽够的。” 虽说衣裳不值几个人,但李中人这份贴心还是让林依婉很是受用。 林依婉带着几个陌生男人进村,自然引来了大家的关注。 她笑着解释:“我家现在不是忙不过来么,便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她没说是买的人,大家便没往这上面想,只以为是她家请的长工。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春耕,也没人说些虚假客套话,只是在心里决定,等自家的活儿忙完以后,定要去林家搭把手,帮帮忙。 林依婉回来时,林大山和林二川吃了午饭正在歇息,见她回来连忙问:“依婉,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过饭没?” 依婉点头:“我在店里吃了一口,趁中午不忙去伢行买了四个人回来。” 她又挨个儿说了一下这几人的情况,接着便道:“伯爹,爹,一会儿你们下地干活就将他们带上吧。 他们都是干过农活的,一两天就能上手。 然后我准备让任志跟着叔爹去铺子里做生意,让大哥跟着爷爷。 以后奶奶她们最多就是早上去帮会儿忙,半上午时就回。 这样奶奶和娘她们不用这么累,家里的活计也有人忙。” 见依婉买几个人,家里外面都考虑周全,林二川这个老父亲不由心里得意。 他的女儿,果然能干啊。 当天下午,林大山便带着新买的四个人下地干活了。 被卖来的几人属实没想到,这个主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到家之后不训话,不立规矩,不拉拢人心,二话不说就直接往地里带。 林兴粮没想到,他让孙女去买人,孙女竟一口气花三十多两买了四个人。 三十多两啊,他家今年能赚到这个数吗? 但是该说不说,自打买了四个人后,家里的活计确实轻省很多,人手也能转的开了。 只是还没清闲几天,林兴粮又生出个新主意来。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说:“我看来咱店里买菜的人,好些都顺带买早饭。 其实咱们店里蛮好也做个早饭生意嘛,卖些包子煎饼,或者熬个粥之类的。 反正咱们的店里后面有地方蒸包子,门口摆个摊也摆得下。” 家里为买人支出了三十多两,林兴粮希望能尽快把这钱赚回来,所以最近是绞尽脑汁的想赚钱的方法。 最近他看着上门买菜的客人大多提着早饭,或者买完菜后去买早饭,便想着自家是不是也可以做这个生意。 林依婉想拒绝:“爷爷,如果做早点生意,那我奶她们估计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这多累啊。 现在铺子里那些生意尽够我们做的了。” 林兴粮还没说话,于氏便抢先道:“只要能赚钱,累点儿算啥。 浑身的气力不用也攒不下来,还不如拿来换点儿钱花花。 眼瞅着你们都长大了,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趁现在能赚可得多赚点儿。 当家的,我觉得你这主意成,改明儿我便带着老二家的去城里各家早饭铺子转转,看看他们都卖些啥。 然后咱们再合计合计,争取尽快把这个摊子支起来。” 在林家长辈看来,虽然依婉手里有三千多两银子,但那是孙女赚的,合该是她自己的。 依婉有孝心,买些衣裳首饰或者吃喝的东西孝敬长辈也就算了,但断没有花她的钱给兄弟们盖房娶亲的。 这钱,得他们当长辈的自己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早食摊子 于氏的话得到了全家的赞同,尤其是以后早食铺子的主力孙氏。 以前是想赚钱还没办法,现在眼瞅着有了个赚钱的法子,他们怎么可能往外推?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依婉万没想到,自己买了人回来,本是想让大人们能轻省一些,不想他们竟是如此闲不住,刚有了点儿空余时间便又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不过既然长辈们想做,她这个做晚辈的也不能拆台。 不仅不能拆台,还得捧场。 “爷爷奶奶,既然要开早食铺子,那咱肯定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当做招牌。 既如此,我每天再多做些肉酱,用来做包子馅儿,这样也算是咱们铺子的招牌了,你们觉得如何?” “再做些肉酱?”林兴粮好奇问:“你现在每日都要做五十斤酱,若再多做些,能忙得过来么? 你现在不止做肉酱,家里的活儿也没少做呢。” “爷爷您放心吧,可以的,且我也不多做,大概做一两百个包子的馅儿就行。 咱再配些杂粮馒头,杂粮饼之类的,每天能卖这么些就够了。” 林兴粮心知家里这个早食铺子确实得有个招牌吃食,方便尽快打来销路,而依婉做的肉酱现风靡全城,确实是个好选择。 如此,便只能让这孩子辛苦些。 之后他也得叮嘱老婆子,每天家里的家务活都少让依婉做些,尽量让孩子不那么累。 林家既决定要做早食生意,这动作便很迅速。 于氏带着两个儿媳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早食铺子都跑了个遍,也买了些东西回来吃,吃完之后就更有信心了。 就不说跟肉酱包子比,好些东西都还没孙氏做的好吃呢。 接着她们婆媳列了一张能做的东西出来,晚上又请全家参详一下后,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铺子里主要卖各种包子馒头和煎饼。 包子分为肉酱包、鲜肉包、素菜包,馒头主要是细面馒头和杂粮馒头,煎饼则都是杂粮的,分了有馅儿和没馅儿两种。 听说城南店要开早食铺子,林三河不想店里的生意被比下去,便说他的城北店也要开,没肉酱已经够亏了,再没了早食铺子,他还拿什么比啊。 最后商议,还是先等城南店试上两个月,如果生意还行,就将城北店的早食生意也支起来。 第一天做早食生意是三月十五。 才寅时,孙氏便起了床,她要和面、发面,调包子和煎饼的馅儿。 待这些工作准备的差不多,全家也该起了。 接着男人们去收菜,于氏和钱氏还有依婉便来帮忙包包子煎饼子,等这些都弄好以后,便装车运到城里去,直接在铺子里蒸熟再拿出来卖。 孙氏因起得太早,便被留在家里休息。 第一天抱着试水的态度,孙氏也没做太多。 她想着,实在卖不出去,便带回家自家人吃或者送给邻居朋友,反正不浪费。 早食摊子摆出来后,果然看的人多,却没人买。 直到钱氏壮着胆子吆喝:“快来看呐,刚蒸出来的热乎肉包,用五福村肉酱做馅儿的大肉包,只要四文钱一个,满满都是肉酱馅儿。 四文钱就能吃上五福村肉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听说是五福村肉酱做馅儿,人群后方立马就有人挤了进来:“这位婶子,你说真的,这真是五福村肉酱做的包子?” 钱氏点头:“那自然是,否则我也不敢站在这菜铺子门口吆喝啊。” 那人道:“这样,你给我开个肉酱包,我看看有多少馅儿。 你放心,只要你这馅儿有平常肉包的一半,我就买十个包子,连你开的这个一起买了。” 钱氏一点不犹豫,立马从蒸笼里拿出个肉酱包撕成两半,里面果然如她所言,是满当当的肉馅,油沁到白色的包子皮上,看着很是诱人。 这下不用钱氏多说,那人便数了四十个铜板出来:“婶子,劳烦你帮我装上十个肉馅包,刚开的这个也算我的。” 于氏一听立马拿了大的油纸出来包包子。 钱氏收了钱笑道:“不用,我给你拿十个新的,好吃再来啊。” 那人笑道:“婶子放心,我一准再来,只是担心这肉酱包跟你们铺子里的肉酱一般,压根儿买不到啊。” 这可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旁边只看着的人立马涌了上来。 “大姐,给我买两个肉酱包,我试试味儿。” “大娘,你这摊子上的吃食,各样给我拿一个,如果好吃以后我就来你家了。” “婶子,我要俩肉酱包,要俩杂粮馒头。” 很快,这早食生意便热闹了起来。 摆摊不到三刻钟,数量不多的包子馒头馅饼都卖完了,肉酱包不用说,第一个就卖完了。 卖完早食,于氏和钱氏婆媳俩啥也不干,就在后院数钱。 “娘,一起是五百二十六文,没错。” 于氏开心地大笑:“好,好啊,今天我们东西准备得不多,明天多做些,指定还能赚更多钱。 且这早食比卖菜的利大,等两个铺子都支摊子起来,咱一个月兴许能多赚个一二两银呢。” 钱氏道:“我想着,这早食里卖得最好的便是肉酱包,明天多做些这个包子吧。 这个包子最省事,且赚的钱也不少。” 赚钱于氏自是乐意的,但她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先问过依婉的意见,毕竟这肉酱是依婉在做。 早食铺子第一天取得的开门红让林家人喜笑颜开,接下来几天,他们逐步增加数量,如此不过几天,便试出来城南店每天早上能卖多少早食。 城南店这边的生意稳定后,城北店也开始支起早食摊子。 “好你个谢青枫,五福村菜铺出了肉酱包,你为什么不说与我们听?” 这天正在食堂吃午饭时,孙荣轩提着个食盒,气势冲冲的走了过来。 “啊?” 谢青枫简直一头雾水。 “五福村菜铺出了肉酱包吗?” 孙荣轩道:“肉酱不是你未婚妻的生意么,你怎会不知道? 我听说他们的肉酱包已经卖了好几天了,每天早上店门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现如今可好,我家里都吃上肉酱包了,就我一个人没吃过。” 说着说着他还委屈上了。 而谢青枫只觉得扎心。 无比扎心。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 以前没卖肉酱时,依婉还来学堂看过自己两回,每回来都带着满满一食盒的吃食,结果自打有了这肉酱生意,依婉再也没来看过他了!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青枫欲哭无泪。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买庄子 林依婉最近是忙得晕头转向。 之前是每天早上要去铺子里帮忙干活,等半晌午时再回来做肉酱,偶尔还得搭把手做个饭,或者喂猪喂鸡啥的。 自打有了早食生意后,她连喂鸡喂猪的时间都没有了。 每天一双脚就钉在小厨房,除了熬酱还是熬酱。 她之前还准备给青枫哥做一件春衫,不想布料裁好后放在那里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才缝了不到三十针。 照这个进度,这件衣服估计到明年的春天都穿不上。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手里明明有了这些钱,够她一辈子吃穿不愁,为什么比以前还忙还累呢。 不行,她得把自己从灶台边解放出去。 她要买个人,来帮她熬酱! 于是头一天,她加了个晚班,多熬了三锅酱,给自己赚了一上午的空余时间。 第二天一早,她跟着卖菜的车进了城,帮忙把包子卖完后就去了趟伢行。 李中人看她来了便放声笑:“林姑娘,您说巧不巧,我昨儿个还说去找您,不想您今天就过来了。” 见李中人这乐呵样,林依婉心里有了预感:“可是庄子有了什么消息?” 李中人连忙竖起个大拇指拍马屁:“林姑娘果然聪慧。 我昨儿上午得了一处卖庄子的信儿,下午去庄子里详细看了看,又跟那东家聊了会儿,等回来时已经晚了,本想着今儿上午给您送信呢,结果好巧不巧您就来了。” 听说有庄子,林依婉连忙问那庄子是什么情况。 “林姑娘,那庄子名叫田庄,就在出南城门十里左右,位置绝对好。 庄里有水田六十二亩,林地三十八亩,还有两个山头,庄户也有九户,七十多口人。 因原东家急用钱,这原本价值一千四百多两的庄子,现只要一千二百两。 但那东家说了,他要一千二百两现银,所有税费中人费都由买家承担。” 林依婉快速的在心里算了算,水田八两一亩,这里便是四百九十六两,林地五两一亩,这里便是一百九十两,现在山头大概是一百两一个,两个山头就是二百两,这里就是近九百两。 还有七十多口人,怎么也得四五百两。 而且她早听李中人说过,庄子里的地卖的比零散地是要贵一些的,而且庄子通常是有钱也难买,这都得靠运气。 所以这些田地人口加上庄子的溢价,一千四百多两倒也不算高。 只是明明能卖一千四百多两,他为什么只卖一千二百两呢。 “李中人,这价格…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李中人连忙道:“林姑娘您放心,这事儿我已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这庄子上次就是从我们伢行出手的,我去庄子里看过后又去了一趟衙门托熟人查了查,确定还是这个东家,没有转手。” 一千二百两的庄子,这让林依婉很是心动,她当场就想要掏钱拿下。 但考虑到之前说要筹钱的话,她还是犹豫了几许,然后道:“李中人,这个消息暂时能不能到我这里就打止。 这个庄子我确实想要,但一千二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你需得给我一些时间来筹钱。 放心,要不了多久,快则今天,最迟明天我就会给你消息。” 李中人想了想,决定赌一把:“行,林姑娘,我这边可以等您。 但是那东家既然急着出手,说不得就会把这消息散给其他伢行。 只要手里有钱,就没人不想拿下这个庄子的,所以您得尽快,时间不等人。” 林依婉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定然不会拖延太久时间。” 买庄子是件大事,饶是林依婉手里有钱,她也不能自己做决定,还是得跟家里长辈商量一下,不然太不尊重人了。 林兴粮骤然听说孙女要拿一千二百两买个庄子,险些被吓着。 “买庄子?” 这对农家人来说,确实太过遥远。 可能年轻时林兴粮有过这种梦想,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早已遗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林依婉点头:“是啊,买庄子。 爷爷您也知道我手里有些闲钱,放在手里也是生灰,还不如买个庄子,每年也能赚几个钱。 而且有了庄仆,以后夏收秋收也不用请短工了,直接叫庄子里的人,这又能省些钱,多好啊。” 林兴粮并没有觉得买庄子不好,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他一时没法儿接受。 他看着依婉,心里再一次生出遗憾来,依婉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啊,这样她定能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他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意见,依婉你觉得成,那就把庄子买下来。 咱跟李中人也做过几次生意了,他是个实诚人,值得信任。” 见林兴粮点头,林依婉便没了顾虑。 她在店里枯坐着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半下午时,这才带着她爷爷去了伢行。 李中人见她来了,便知这事儿稳了。 一千二百两的庄子,他买卖两方能得的中人费便有七两二钱,再加上原东家那边承诺给他的谢银,这单生意他能赚十两不止。 林姑娘,可真是他的活财神啊。 林依婉虽来了,但却没有马上交钱,而是说:“李中人,买庄子不是小事,我总得自己去看看,眼见为实。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庄子没问题,我这边立马可以交钱过户。” “这是自然,如果林老爷和林姑娘的时间没问题,咱们这就去田庄看看。” 林依婉带了爷爷来,就是过来看庄子的,自然没有异议。 三人便坐着伢行的骡车从南城门出去,不到十里地便到了田庄。 李中人介绍道:“林姑娘,这里便是田庄的地界,那个石头院墙围起来的就是田庄,旁边的水田和林地,还有后面那两座山,都是庄里的。” 敲开庄门,便是一条丈宽的石板路,左右两边各栽了花种了树,石板路的尽头是座庭院。 李中人接着道:“这个便是庄里的主院,分前院、主院和东院,共有房舍三十余间。 主院的后面有个小池塘,侧面是个小花园,庄仆们都住在西北角。” 林依婉以为买庄子便是买下那些田地和山头,外带那些庄仆,实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院子,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爷孙俩看过庄子,又问了东家和庄头,这庄子的收益和租子,都觉得满意的很。 卖家也是着急用钱,承诺庄子里的所有东西他都不要,只希望能赶紧交易。 因此,看好庄子的当天下午,一行人便去了衙门,赶着文书下衙之前将文书过户。 看着新鲜出炉的地契,爷孙俩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只是,此时的他们哪里知道,这庄子,分明是个烫手山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升米恩斗米仇 庄子是个好庄子,田也是上好的肥沃水田,地里的收成在交过税后,东家得六成,庄仆得四成。 六十二亩水田,一年算一千斤的收成,总共便有六万两千斤粮食,按照这几年十税二的比例来算,扣税后还剩四万九千六百斤,再扣除庄仆的四成,自家可得二万九千七百六十斤。 一年能得近三万斤的粮食,这还不算林地和山地的收入。 晚上躺在床上,林兴粮跟于氏算清楚这笔账后,于氏感叹:“怪不得那些有钱老爷们都要买庄子呢,敢情这庄子这么赚钱。 每年啥也不干,便有那么多钱收。” 林兴粮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还只算了田地里的产出呢。 你可知道什么叫庄仆,庄仆可是没私产的,他们赚的所有钱都跟我们有关系。 就比如说他们养的鸡鸭,喂的猪样,哪怕是河里捞的鱼,自家纺的布,那都得分咱六成。 但这些东西不好定论,所以一般庄子上都会有定论,每年要交多少鸡鸭鱼肉上交给东家。 今儿回家路上,我匆匆看了一眼账本,那些东西也不再少数呢。 我看账本上写,每年庄仆们要交的猪羊便各九头了。” “我的天爷啊,那有了这庄子,岂不是吃喝不愁了?”于氏咂舌称奇:“难怪大家都说羡慕地主的生活,原来地主过的是这样的神仙日子啊。 咱依婉手里有这么个庄子,那下半辈子真是不用愁了。 我先时还说在村里给她寻摸几亩地,但咱村里人多地少的,想要买地也真是难了。 不想这丫头,竟自己寻摸来这么大一个庄子,好啊。” 听到于氏这话,林兴粮忍不住笑道:“老婆子,你是不知,今日买庄子时,依婉非得把这庄子写在我名下,说是孝敬我的。” “这如何能行?”于氏听得这话立马坐起来:“写你名下,这便成了家里的家产,到时候可是要给三个儿子平分的。 明明是依婉自己掏钱买的,咱怎么能这么做,当家的,你没同意吧?” “我自然没同意,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我还能不懂? 依婉年纪小,对家人不设防,但我却不能因此让她吃亏。 该是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她愿意贴些小钱给长辈买吃买喝送些礼物,那是她孝顺,我不管。 但是这买田买地的事情,我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我之前就跟老大老三说过,依婉在城里买的铺子,咱免费用也就罢了,但是待依婉出嫁时,这铺子她是要带出门的。 今儿我也说了,庄子是依婉的,谁也不能惦记,谁惦记我就打断谁的腿。” 听老头这么说,于氏才躺下去:“很该是这样。 咱虽是一家人,但有些事情确实该算清楚。 咱家之前的规矩确实太松散了,所以才纵出李氏那样的德行来。 我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心绞痛。 你说她刚进门时,多好的一个人啊,勤快又聪慧。 我冷眼瞧着,她除了有些小心眼和偏心依柔以外,真没什么毛病。 但自打依柔被退了亲,她就跟钻了牛角尖似的,行事愈发偏激。 我只以为她是忧心女儿的婚事,便一忍再忍,只想着等依柔出嫁便好了。 万万没想到,她,她竟失心疯的做下那等混账事……” 说到这个,于氏又想哭。 想起已故的大儿媳,林兴粮也糟心的很,他叹口气道:“算了,好好的日子提她做甚。 咱只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吸取教训便是。 毕竟那事,李氏有错,但咱两个当大家长的也有错,咱们没有及早制止李氏,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现在便知道了,发现问题就要及时解决,不然容易养虎为患。 算了,睡吧,别想了,再想又该睡不着了。 改明儿抽空,我带你去依婉的庄子上看看,那可是阔气的很,保准你看了以后啥烦心事都忘了。” 于氏抿嘴一笑:“那是,想到我依婉以后的好日子,我一点烦心事都没了。” 接手庄子后,林依婉便将她爷爷从菜铺子里抽出来,让他帮忙去盯着庄子了。 新上手的庄子,肯定得有一个自己人看着才是。 城南的铺子则交给她爹暂管,到时等庄子上的事情理顺了,再由她爷爷自己决定,以后是管庄子还是管铺子。 为了怕家里忙不过来,她又从庄子里抽调了两男两女来家里帮忙干活。 男人下地,女人洗衣喂猪打扫卫生做仆从们的饭食,这便将家里的女人们都腾出来了,每日只需做早食生意和做饭即可。 家里的长辈们得空以后,她这做肉酱的工作便被分去大半,这下她也轻松不少。 林依婉看着每天多出来的半天时间,心道:还是得手里有人啊。 她庄里现有七十多号人,不管之后铺子里要加什么生意,都能应付的过来。 便是夏天时爷爷要卖冰凉粉,也没一点问题。 现下时间富足,林依婉便有了功夫去做长袍。 眼看着三月就要过完,天马上要热起来了,春装果不其然只能变成夏装。 她这活儿做得细,不仅针脚缝得仔细,还在衣领袖口绣了细密的祥云暗纹。 因为等她将这衣服做完,县学又开始放月假了。 谢青枫回来了。 第二百章 不是做霸道总裁的那块料 最近这一个月,林依婉根本没去县城,因而看到谢青枫时便有些愧疚。 明明自己答应过,会经常去县学给他送吃食,可这一个月,她只送了两回肉酱,还回回都没看到人。 谢青枫虽有心想逗逗她,但见自己还没说话,她已经一脸愧疚,这调侃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依婉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因为最近太忙忽略了自己而已。 他已经十六岁了,这些事情要想得通,不能无理取闹。 想得通……想得通个屁! 谢青枫有些想耍无赖了,他就想当个巨婴,让依婉哄着让着。 怎么可以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忽略他! 难道赚钱比两人谈恋爱还重要? 一个月不见,都不想他吗? 不去县学找他,也不给他写信,心里还有他这个未婚夫吗! 一会儿一定要抓着她的胳膊狠狠摇晃,让她在生意和感情中间二选一,让她承诺以后绝不再这样,让她保证自己绝对是第一顺位,永远最重要…… 想着想着,谢青枫忍不住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算了。 他不是做执拗霸道总裁的料。 他放弃。 林依婉看对面的人自打进书房后,一句话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变换个不停,先是落寞,而后生气,然后坚定,最后… 最后那个表情她也形容不出来,好像是做了一个很恶心的噩梦,挣扎着醒来时发现只是一场梦的如释重负。 眼见沉默的氛围逐渐尴尬,林依婉率先道:“青枫哥,抱歉啊,我这个月实在太忙,都没能抽出时间去给你送饭。 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常去,我下个月便不忙了。” 谢青枫笑着摇头:“算了吧,下个月……” “怎么能算了呢?”林依婉急了:“下个月我定然不会食言,就算是每天去给你送饭我也乐意的。 你放心,这次肯定……” 林依婉用言语打断了谢青枫的话。 他则用动作打断了女孩的话。 谢青枫抬手捂住林依婉的嘴巴道:“先听我说完,我下个月要去府城一趟。 四月府试,五月院试,我作为禀生得去给县学的考生们做担保。 待院试结束,我也不一定能回来,夫子们可能会带我们去府城的几个书院访学,短则半月,多则两月。 也就是说,我这次走了,可能得到七八月时才能回来。” 林依婉呆了:“啊?要去这么久啊?” 谢青枫笑得无奈:“我也觉得挺久的。 以前我也常出去访学,最长的一次在外面呆了半年,那时我并不觉得时间久,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有好些想学的东西没学到。 哎……依婉,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依婉心知他是想逗自己,便故意不接这茬,而是问:“青枫哥,我听说府城有很多比咱们县学好的书院,你都考上秀才了,为什么不去府城上学啊。 这样一来,你对举人试不是更有把握吗?” 这个突然转换的问题让谢青枫一愣。 其实做出不去府城上学这个决定的是原主。 当初原主以十二岁低龄考上禀生秀才时,可说是震惊整个平南府。 院试成绩刚出来,府学便有不少夫子找他谈话,希望能收他当入门弟子,不想他都拒绝了。 原主觉得他能在八岁这年破格进县学,王夫子和县学的众位夫子帮他良多。 因而他想在县学考上举人,为县学争光,偿还夫子们的恩情。 所以他宁愿辛苦些每年出去访学,但仍坚持自己是县学的学生。 谢青枫无法评判他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早在去年就决定复学时,他就下意识的延续了原主的选择。 “大约是想要回报夫子们的恩情吧。 咱们平南府本就文风不显,不似江南那边多才子,似咱们县学,一两年也难得出一个秀才,举人是一个也没出过。 因为凡是考上秀才的,要么去府学上学了,要么就放弃进学了。 所以我希望圆了夫子们的梦,让咱们洛县县学出个举人。” 林依婉见他说起这个话题时莫名有些伤感,便不再提这件事,本来也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她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心血拿出来:“青枫哥,习俗里,咱俩定亲时我就该给你做针线,只是当初时间太赶,便没来得及。 本是想给你做件春装,不想做着做着就成了夏装。 我针线不精,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青枫看着包袱里的黛蓝长袍。 他无法判断针线的好坏,但只看上面细细密密的绣花,瞧着跟成衣铺子里卖的也没甚两样了。 他欣喜的接过包袱,开心笑道:“怎么嫌弃,我喜欢的紧。” 喜欢这件衣服,也喜欢依婉的心意。 见他笑的开怀,林依婉也跟着乐:“你喜欢就好,回家之后你再试试,我是第一次给你做衣服,这尺寸怕拿捏不准,便按照伯母给我的尺寸放了些许。 如果不合适就要劳烦伯母再帮忙改改。” 谢青枫摸着领口的花纹,眼里满是欢愉:“依婉,下次给我做衣裳别绣花了,费眼睛。 你就直接做素袍就行。” 但他却舍不得说让依婉以后别给他做衣服。 他喜欢依婉为他做这些,私心里甚至希望以后的衣服都由依婉来给他做。 林依婉笑道:“不会的,我婶娘说过,不要长时间绣花,也不要晚间点灯干绣活便没关系。 我每做半个时辰的绣活都会休息一下,不碍事。 我看你们县学好些学子身上穿的袍子都有花纹,所以给你也绣上了,你看看,还好看不?” “好看,很好看,再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花纹。 依婉,谢谢你。” 情之所至,谢青枫忍不住伸手牵住了对面的柔夷。 林依婉低头一笑,脸红了些许,却也没挣脱,而是看着窗外道:“也没有那么好看啦。 不过以后我会继续努力,争取绣得更好。” 第二百零一章 刘氏的志向 俩人无声的拉了会儿小手,待外面响起脚步声,林依婉这才飞速将自己说的手收了回来。 孙氏进来道:“青枫难得过来,一会儿就留家里吃饭啊,我已让贤武去你家送信了。” 谢青枫还想与心上人多待会儿,便答应下来:“多谢婶婶,那我就不客气了。” 孙氏笑道:“客气个甚,就当自家一般。” 未来女婿重视女儿,学里难得放假,一回来便来自家看女儿,她可是满意的很。 只是天下难有两全事。 孙氏开心了,刘氏却不乐意了。 “你说说,生个儿子有什么用。 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我这当娘的给忘了。 我在家里苦等他一个月,结果他这回来东西一放,便直奔未来老丈人家了,看也没看我一眼。 早知道这样,我也得生俩女儿得了。” 谢成才趁媳妇不注意,偷吃了两口谢家刚送来的肉块,这才道:“可得了吧,以前青枫没定亲时,回来也不见得看你,他都看书了。” 这话扎心了。 谢成才扎人心人不自知,又接着道:“当初儿子不肯定亲,你怕他打光棍,说只要他肯娶媳妇,怎么都好说。 现好不容易定亲,你又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你这人,也是难伺候。 小心啊,以后可是很容易成为一个恶婆婆的。” 刘氏…… 若不是当初少不更事,怎么会嫁了这么个人,一年恨不得气死她八百回! 好在刘氏这些年也被气出了些心得来,她当下就从堂屋的柜子里掏出个坛子,单手叉腰道:“谢成才,有本事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谢成才见儿子过年时孝敬的好酒落到了媳妇儿手里,连忙求饶:“孩儿她娘,我没本事,我不敢说。 我刚刚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便饶过我这回吧,绝没有下次了。 你是好婆婆,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刘氏心知他这话就是放屁,过不了几天准得再犯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但她也懂什么叫见好就收,见男人道歉就放下了手里的酒坛, 不过她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今儿说的话,现在再乱说话我准保将那坛子给摔了。” “是是是,记住了,下次说话一定过脑子。” 刘氏发泄一通,便将儿子回家便直奔林家的事情给抛诸脑后。 刘氏年轻时受过婆婆搓磨,那时她恨死了老虞婆,心里便下定决定,以后若她当了婆婆,定要当个天下第一好的婆婆。 且她也明白,小年轻感情好才是好事,她可不是那等见识短浅的人,看不得儿子媳妇关系好。 因而谢青枫这次虽没把水端平,但他娘却是很大度的原谅了他。 只是谢青枫回家时,他娘凉凉的问了一句:“林家的饭还好吃不?” 林家的饭自然是好吃的,但可不敢这么说。 谢青枫拍了下脑门,装作诧异道:“哎呀,我险些忘了件大事。 娘,我之前不是在五味楼掺了一股么,现我整天忙着读书,那边也没时间管,索性把这事儿交给您得了。” 听得这话,刘氏立刻没忍住带出笑意来。 果然,儿子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的。 她假做谦让:“哎呀,我这没甚见识的乡下妇人,哪里懂得生意上的事情,可不敢管,不敢管。” 但说完这话她又立马问道:“你那生意,都要做些什么事啊?” 谢青枫心说:娘,你若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或者下面这话别接这么快,兴许我还能信你一两分。 但该走的劝说流程还是要走的:“娘,您也别担心,我并不负责具体的事情,只是每月月初会分账时到场点个卯,然后将钱领回来就成。 但我下月就要离家去府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因而只能将这件事托付于您。 娘,便请您心疼儿子,帮帮儿子吧。” 刘氏听说不管事,只是领钱,推脱几句后便乐呵呵的答应了。 其实谢青枫决定将五味楼的份子交给刘氏,倒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在林家开铺子时他就想过了。 眼瞧着林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他爹娘肯定也会眼热,想要做些什么生意赚钱。 但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空余时间操心这个事情,便想着直接送他爹娘一门赚钱生意,好让他们歇了心思。 再则,他身为家里的长子,为家里赚些钱也是应该做的,于是便决定将五味楼的生意交出来。 横竖他手里有钱,不在乎五味楼的三瓜俩枣。 还有就是,他既然已经跟余嘉平搭上了线,那以后想要赚钱,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谢青枫又说:“娘,这钱领了以后您自己留着花就是,该吃吃,该喝喝,想买啥就买啥。 比如说这马上就要立夏了,你们就可以买今年时兴的夏布回来裁衣裳。 别想着给我和青松攒,我还能赚钱呢。” 刘氏听了这话心里熨帖,她虽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但儿子这态度就让她心里舒服。 “得了,老娘我过日子就不用你教了,我还能饿死自己不成,你就放心吧。 你倒是与我说说,这次要去府城做什么啊,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回? 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再不能跟以前似的,动不动大半年不回家,知道没。” 谢青枫回道:“娘,我这次去府城,是为县学参加府试和院试的学子们做担保。 之后还会去拜访几个大儒,我估摸着最迟七月底,肯定会回来的。 中间也说不定呢,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会抽空回来的。” 见定了亲后儿子果然更念家,刘氏也没什么话好劝,只说让他在外面注意安全,抽空记得给家里写信,这事儿便过了。 毕竟儿子不是第一次离家,自打十二岁中了秀才,一年里有半年的时候都是在外面,她还真不怎么担心。 刘氏放心,但林依婉却是第一次经历。 她想了想,开了窦大夫送来的大箱子,将各种常见药都给匀了些出来。 就连窦大夫千叮万嘱要好好收着的,极其珍贵的保命药丸,她也分了一颗出来,准备给谢青枫带着。 接着又去她奶房里,裁了一块新买的夏布。 既然青枫哥得在外面过节,那她这节礼就得提前准备好,最好能在青枫哥走前送给他,再不济也得在节前托人带去府城。 于是谢青枫还没走呢,她又忙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见义勇为 谢青枫不过回来三天,之后便又去了县学。 待他走后,林依婉忙着忙着裁衣制端午香包。 只是这外衫做好了,却发现家里没有适合做香包的布料,于是只得去城里现买。 不想这一去,倒是做了件好人好事。 事情说来也巧,她进城时正遇上城门严查,仔细一听才知,城里孙员外家的独孙丢了,且听人说,不是自己走丢的,是被人绑走的。 林依婉一听这事儿便来劲了。 人贩子! 这是她最恨的一种人。 她自发的加入孙家的搜查队伍,跟着各处寻找。 孙员外平时也没少做铺桥修路、资助贫困学子这之类的善事,因而主动帮忙寻找绑匪的人数真不少。 洛县说小不小,但说大还真不大,自发组成的上千人的搜寻队伍一通找下来,很快就将绑匪逼得无处藏身。 两个绑匪一前一后拿匕首挟持着孙家小少爷往城门口退。 在他们的对面跟了好大一群人,有孙家人,有衙役,还有想要帮忙的热心百姓。 “让开,给我们准备两匹马,二百两碎银,还有一千两通兑银票,不然我们就杀了他。” 孙员外看着幼孙哭得通红的脸,心急道:“给给给,我马上就让人去准备,别伤我孙儿。” 绑匪凶狠道:“快些,我只给你们两刻钟时间,若不将钱送来,我就杀了他。 我们兄弟两条贱命不值钱,临死前能拉上你家独孙来垫背也算是值了。” 可能是为了让孙员外着急,那绑匪抬手就用匕首在小孩儿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随着鲜血流出,那小孩瞬间哭得撕心裂肺,孙员外感觉自己的心肝儿都在颤动。 他哀求道:“好汉,求你,别伤孩子,孩子小,经不得吓。 要不这样,我来给你当人质,你放心,我绝不反抗,我只是想让孩子去看大夫,行不。” “不行,你给我老实点儿,钱呢,马呢,快些,你是不是还想让他流血?” 两个绑匪估计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他们也紧张的很,手一直在发抖,竟不小心割破了孙家小少爷颈间的皮肤。 孙家少夫人见到这一幕险些没晕过去。 天知道她为了怀这个儿子费了多少心思,生下来后真真是捧在手心里养,从没磕过碰过。 看着儿子身上两道伤口血流不止,她顾不得许多,挣扎着就要朝儿子跑去。 两个绑匪没想到她会做出这般举动,一时也被吓到,其中一个绑匪握着匕首便朝孙少奶奶扑过去。 另一个绑匪也叫嚣着要杀了孙家小少爷。 就在这惊心动魄之时,众人便看见从天上飞下来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姑娘。 那个姑娘还没落地便抬脚踹翻了一个绑匪,从他手里夺过孙家小少爷,接着她脚不停歇,一个箭步冲到另一个绑匪身后,抬手便将他拎了起来甩飞。 而在那姑娘出手之前,这个绑匪手里的匕首离孙家少奶奶仅有三寸距离! 如果不是她出手,孙家少奶奶危已。 两个贼匪被打倒后,立马有衙差冲了过去将两人抓住。 而孙家少奶奶死里逃生后连忙往儿子扑去:“我的晨儿,我的儿,娘来了,不怕不怕啊,娘抱抱,没事了没事了。” 见孙儿得救,孙员外也跑了过来:“谢谢这个姑娘的救命之恩。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老朽一拜。” 这孙员外瞧着比她爷爷还大,林依婉如何能受这礼,她连忙往一边走避开这礼。 “孙员外,不必这么客气,这事儿不管是谁遇上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孙员外感激道:“姑娘,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这无疑是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 今日太过匆忙,姑娘,请你一定要留下地址,改日我定要携全家登门拜谢。” 林依婉连连摆手:“不必不必,不必道谢。 孙员外,您先赶紧带您家孙儿去看大夫吧,今天这事儿就这样了。” 说罢她不等孙家人反应过来,便挤入人群之中离开了。 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林依婉却是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孙员外就将她的信息问了出来。 人群里有人喊:“孙老爷,我见过这姑娘,她是五福村菜铺的人,有几天我都在铺子里看到她在摆菜。” “是的是的,我也见过,我在城南店见过她,还听她管菜铺掌柜的叫爷爷。” 林依婉虽少去菜铺子帮忙,但仅有的几次出现,却给客人们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无他,只因这姑娘长得好看,说话也跟百灵鸟儿似的好听极了,一见便印象深刻。 只是他们当时怎能想到,如此温柔的姑娘,竟能在天上飞,还能将贼人们提溜起来甩飞。 如果不是那张标致的小脸,他们准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而这厢,做了好人好事的林依婉转身去了布庄。 抓绑匪的感觉固然很好,但她的当务之急却是要赶紧把香包做出来。 林依婉买了些锦缎碎布便回家去了,完全不知当天下午,孙员外便带着全家人去了城南的菜铺子。 现如今家里忙着田里的活计,林二川在铺子里不过做了几天就回家去了,这看店的人就变成了林兴粮。 当下林兴粮正忙着清点银钱准备关门回家,不想突然有好大一群人停留在自家店门口。 紧接着一个身穿绸缎的老爷走了进来,拱手问道:“敢问可是五福村林老丈?” 林兴粮慢点疑惑的点头:“正是老朽,敢问您是?” 见他点头,孙员外道:“林老丈,请受我一拜。 今日我家幼孙遇险,幸得令郎女儿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所以我略备薄礼,携全家上门感谢贵府救命之恩。” 说完这话孙员外便拱手一揖到底。 随着孙员外的举动,跟着前来的孙家人都行了大礼。 林兴粮见孙员外跟他差不多年岁,如何肯受这般礼节,连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扶起林员外:“不可不可,则能行如此大礼。 再则您如何能确定救人的是我家孙女? 她今日在家没来县城啊。” 外头跟来看热闹的人喊道:“林掌柜,我瞧得真真儿的,就是你家孙女,我在你铺子里见过几次,再不能认错。” 接着又有好几人也跟着喊。。 就在林兴粮都开始怀疑时,人群里突然有人说:“那就是林家姑娘,除了她再无别人。 我之前见过她的身手,她可能打,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区区两个劫匪!” 第二百零三章 孙家上门道谢 这话一出,不管铺里铺外的人都向说话的人看去。 那人一时被许多人盯着,以为别人不信,便高声解释道:“你们别不信啊,我就是五福村隔壁的三元村人,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过林家姑娘的身手,那就是这个!” 说着,他还竖起了个大拇指。 “当初五福村为什么能在冬天萝卜白菜,就是因为他们村几乎没被灾民嚯嚯,所以秋天时才能种下菜。 那你们知道他们村为什么没灾民不? 就是因为有林家姑娘在! 林姑娘的武力可不是盖的,她手持木棍站在村口,那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饶是再多灾民也没办法冲进村子…… 且林姑娘为人也热心,她不止守着五福村,有几次我们村被灾民攻击,险些抵挡不住的时候也是林姑娘来帮忙,我还听说她八国……” 那人估计天生是个说书的料儿,讲起来连比带划的,周边人都听入了迷,林兴粮好几次想打断都没办法,直到那人说尽兴了才停下来。 今日当事人之一的孙员外也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以后还赞叹道:“如林姑娘这等身手卓越、英姿飒爽、心怀大义的女子,想来我们洛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今日在城门口救下我家晨儿的,定是她无疑。 林老丈您好福气啊,有个如此出色的孙女。” 尽管林兴粮再三劝孙员外先确定救人者的身份,但孙员外硬是认准了这人就是林依婉。 他指挥着下人将带来的礼物摆了半间铺子,拱手道:“林老丈,还请您代为转达我的谢意。 改日,我一定专程登门拜访。” 林兴粮急道:“孙老爷,这使不得啊,先不说是不是我家孙女救了您家孙子,这就算是她救的,我们也不能收这等厚礼啊。 您快些将东西拿走。” 孙员外既然将东西送出去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道:“林老丈,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哪里算得上什么厚礼,您别嫌弃。 倘若,我是说倘若,我今天真的认错人了,那我这礼送的也不冤。 这就当是我替洛县百姓谢谢林姑娘保住了五福村,才让我们洛县百姓在去岁冬天吃到了平价菜。 这都是她该当的。” 说完这话,孙员外又作一揖,便带着一家老小急匆匆的走了,徒留林兴粮看着堆在地上的礼物发呆。 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林贤文走过来问:“爷爷,刚那人说的,应该就是依婉吧。” “十有八/九就是她。”林兴粮叹口气道:“这地上的东西怎么办啊?” 爷孙俩正为地上的东西发愁,不想经过刚刚孙员外送礼的事情,林依婉算是彻底扬名洛县了。 本来她今天从屋顶一跃而下,两招制服两个绑匪的事情便足够惊艳。 再加之三元村那个村民的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解,这惊艳瞬间就变成传奇了。 不过一天时间,林依婉便成了“女神转世”,据说她面若芙蓉、纤腰楚楚,但却武艺超群、力能扛鼎,有着一副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人受苦受难。 此时的林家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傍晚时林兴粮回来,问依婉今天是不是在城里救了一个小孩儿。 林依婉点头:“是啊,我今儿进城买些东西,不想在城门口就听到了孙员外家的孙子不见了的消息。 我那时都不知孙员外是个什么人,只想着小孩儿不见了就帮忙找。 我还以为是人贩子抓了孩子呢,没想到是两个绑匪。 那两个当真是绑匪穷凶极恶。 被绑的小孩儿才五六岁啊,看着比咱家依悦还小,他竟在那孩子身上划了两刀,那血哗哗直流。 我这实在看不过眼啊,就趁乱上了屋顶救人。” 林兴粮听完也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是他孙女能做出来的事。 不待他再说什么,后院传来了林三河的说话声:“爹,您今儿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怎还没拿下车,要我帮忙吗?” 林兴粮在堂屋里喊:“别碰车上的东西,那是要送给人家的。” “送给谁的啊,备这么厚的礼。” 林三河一把子窜到了屋里:“爹,咱家是要办什么大事吗?” 见小儿子问个不停,林兴粮只得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林三河按照流程先是骂了一番人贩子,接着又夸了一番侄女,突然恍然大悟:“呀,原来今天大伙儿说的救人女英雄就是你呀。 今儿下午我在店里,听好些人说什么救人英雄,说那女的怎么怎么厉害,我当时心里还说呢,那是我家依婉不在场,如果在场的话定叫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的厉害。 万万没想到,他们说的那英雄就是你呀。 不错,不错!” 瞧林三河脸上那得意劲儿,仿佛今天做了好人好事的是他一般。 美了一会儿,林三河又对他爹说:“爹,您是想要把车上那些东西退回给孙家是吧。” 林兴粮点头:“是啊,若孙家提个几包点心上门感谢一下,我收了也就收了。 但是你看车上,那么些个大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吃的用的,我还悄声与你说,有个匣子里面还装了五百两银子呢。 那你们说说,这么重的礼,是不是该给人退回去。” 林依婉觉得该退,但林三河却摇头道:“爹啊,我明白您的心情。 但是我也跟您说,这东西您想退回去啊,估计难。 今儿下午我也听客人们说过这孙老爷的来历。 据说他之前是在京里做生意的,京里你知道吧,就是京城,皇帝老爷住的地方。 后边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好事,反正就得了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官。 我也没太听懂这到底是个什么官。 你要说他是官儿吧,他不管事,你要说他不是官,据说县令大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爹您知道这……” “老子我十二岁就在外面闯荡,能不知道京里是个什么地方?说正事。” “哎,好嘞! 总之,这孙员外人很好,也很有钱。 他每年都会花很多钱来做善事帮助大家伙儿。 而且他出手都很大方,据说有次是谁帮了他一个什么忙,他就给人送了好多礼,那人怎么拒绝都没用。 所以爹啊…… 爹您怎么走啦。” 林兴粮心说:不走还留在这里听你说废话么。 第二百零四章 八代单传 林兴粮认定三儿子带回来的消息无用,便决定去孙家走一趟,于是第二天他又与原模原样的将东西拉回了城。 待于氏卖完早食后,他特意把人留下来看铺,自己则牵着骡车去了孙家。 幸而孙家够知名,随便跟客人一番打听就知道他家住哪儿。 孙家的门房听说林兴粮是小少爷救命恩人的爷爷,很是热情。 一个人过来给他牵骡车,一个人立马跑进去报信。 林兴粮的到来得到了孙家热情的招待,孙老爷还让养伤的小孙子出来给林兴粮道谢。 孙家小少爷长得跟个玉雪团子似的,很是可爱。 可能是因为昨天被吓着了,今天见到林兴粮这个陌生男人便有些躲闪。 不过听了爷爷的话后,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弯腰道谢:“晨儿见过林爷爷,多谢林家姐姐的救命之恩。” 林兴粮自认是个严肃长辈,看到这样奶里奶气的小孩儿也不免心软。 又看他脖子上围着一圈白布,右手垂在身侧一直没动,想来就是昨儿被绑匪所伤。 此时,他算是理解孙女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就算是冒着被别人发现她大力的秘密也要出手相救了。 他笑的和蔼:“晨儿不必客气,你要好好养伤,不要辜负姐姐救你的一番心意啊。” 小少爷见他提起昨天救他的姐姐,突然羞涩一笑,躲在他娘身后道:“姐姐好看,我喜欢她。” 这一番童言稚语逗得屋里人都笑起来。 林兴粮心知孙家人是为显郑重才特意让小孩出来与他道谢,说了一会儿话后便道:“晨儿还小,现又伤着,还是赶紧回房去休息吧。” 孙员外见孙儿已经面露疲色,便也不再坚持,让儿媳带着孙子回了房间。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林兴粮这才道明来意:“孙老爷,我是为昨日你送去的谢礼。 我家孙女不过是路见不平,尽自己所能而已,怎能担您如此厚礼? 还请您能够将这些东西收回。” 孙员外的态度也很是坚决:“这如何使得,我已经送出手的东西就断然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再说,这对林姑娘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对我家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 林老丈,您可能对我家的情况不太了解,我也不怕丢丑直接与您说实话。 我家什么都好,就是子息单薄,到我孙儿这辈已是八代单传。 晨儿是我儿子在三十岁这年才得的,今年晨儿已经五岁,家里还只有他这一个孙辈。 我家世居京城,但是一个道士说,我家晨儿五岁这年有大劫,只有举家搬迁至祖籍才能保他平安。 我们在京城已经住了几百年,但为了保他,仍旧是毫不犹豫的举家搬迁到洛县。 五岁的大劫,可不正好就映在了昨儿的事情上么。 在我看来,林姑娘不是误打误撞,她就是我们晨儿命中的贵人,她化了我孙儿的大劫。” 听孙员外这么一说,林兴粮便有些理解那些贵重的谢礼了。 “可,可是……”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孙员外打断:“林老丈,不,我托大自称为兄。 林老弟,若了没孙儿,我要这万贯家财有何用啊。 我还觉得时间太过匆忙,谢礼准备的少了些。 你就别再劝了,这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收回来的。” 见孙员外态度坚决,林兴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照原样将东西拉了回来。 “如何,东西还给人家没有?”于氏见他回来便问。 “没有,后边若不是我跑得快,人孙老兄还得在我车里再塞些东西。” “还塞,昨儿个那些金银……” 见还在铺子里,于氏立马收声,但她心里却想着,昨儿送来的东西里,吃食布匹之类的就不说,光是银子就有五百两,还有五百两银票。 除了这些,还有四个匣子装的金头面。 不似她之前给依婉买的单个簪子头面,而是包含鬓簪、发簪、发钗、发坠、挑心、顶簪等头饰,一套有十几件甚至几十件不等的全套金头面。 这样的头面在洛县少有,一般都是府城才有得卖。 所以肯定不是孙家临时置办,而是挑的家里的珍藏。 这么多东西送出来,今儿还要加,这孙家的礼也太厚了些吧。 再者,老头怎么还改口管孙老爷叫孙老兄了,别看只差了一个字,但这内里的关系可相处不少。 林兴粮将今天在林家的事情说给于氏听,继而无奈道:“孙老兄坚持,他管我叫林老弟,那我也只能改口。 你今日不在场,你是不知,孙老爷险些就要与我桃园结义,还说两家以后要常走动,行通家之好。” 于氏…… 她家一个农户,可如何跟京城来的老爷行走哦。 林家没将谢礼退回,反而结了一门亲回来,也是无处说理。 于氏道:“当家的,你是不知,今儿早上好些人来咱们店里,打听咱家依婉。” 林兴粮下意识道:“打听她作甚?她都已经定亲了。” 于氏白他一眼:“人家就是好奇,想看看你孙女是不是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有没有三头六臂。” 不过林兴粮这话倒是提醒了于氏:“当家的,现在依婉已经定亲,我看还是少让她来店里为好。 以前帮忙搭把手做生意倒也无事,只是现在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她,上赶着来咱家店里看她,这于她的名声确实没好处。 你是不知,今日店里的人那叫一个多呀,连架子险些被挤倒。” 不过人多也有一点好,瞧这货架,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基本都卖空了,平时可得卖到半下午去。 林兴粮虽觉得拘着孙女不好,但为了孙女的名声着想,这也确实应该。 依婉年轻,长相也还算好看,如果真的天天有外男上门看她,这一来一回的传言多了,难保谢家不会生出意见来。 他当即点头道:“好,以后我让依婉别来店里。” 他却不知,他这消息还没跟孙女说,却已经有人找上门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连杀两头野猪 林依婉的动作实在是快,几乎跑出了残影。 所以在受伤的野猪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的长矛在肚子上扎了个洞。 林依婉手握长矛,在野猪的身体里转了个圈才拔出来。 军刺又称放血槽,本来造成的伤口就比普通匕首大,林依婉这一转圈,伤口便愈发严重。 随着军刺拔出,野猪身上便多了一个血窟窿,不停在往外喷血。 野猪感觉到痛,一声嚎叫以后朝林依婉扑来,但它只有三条腿,如何是林依婉的对手。 趁着野猪奔跑,林依婉一个侧身便换了个方向,手里的长矛也随之而出,很快,野猪的身上又多了一个血窟窿。 如此不到半刻钟,野猪身上已经多了十来处伤口,而野猪从未走到林依婉半丈之内的距离。 对野猪的能力有了基本判断后,林依婉手里的动作便愈发凌厉。 接下来,她只盯着野猪的脖子和脑袋动手。 最后一刀下去,正正好扎在了野猪的脖子上,野猪挣扎几下便倒在地上。 随着“嘭”的一声响,这头重达几百斤的野猪轰然倒地,挣扎几下后彻底断气。 而林依婉却没能松口气,因为她已经听到另外一头野猪奔跑的脚步声。 它很快就要来了。 林依婉杀了一头野猪后,心里对野猪的体力有了个基本判断,确定自己有九成把握能够杀了它,便摆好姿势准备迎敌。 从山上下来的这头野猪怕莫是有六七百斤重。 跑过来时林依婉甚至能感觉到地都在震动,她、握着长矛的手下意识的用了些力气。 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早先没跑,现在已经跑不了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自己现在是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四周都没有遮拦,说不得远处就有人看着这里。 她决定将野猪引到旁边的林地去,这样万一自己力有不逮,遇到危险时便闪身进空间。 关键时候,自保为上。 眼见野猪越来越近,林依婉拔腿便往林地跑。 猎物已经在眼前,野猪怎么可能放弃,它立马也跟了上去。 到了林地后不仅有了遮挡,周围的树木也给野猪的动作带来了一定的限制。 它时不时就会撞到旁边的树。 林依婉只要小心避过那些被撞倒的树,这林地于她而言便是个绝佳的杀猪场。 她带着野猪一顿乱爬,先将野猪的体力消耗了一些。 待到林地中央,她停了下来,判断好方向后跑到上风口,伸手洒出一把药粉。 这是暗二今年来家时带过来的东西。 如果年前窦大夫送她的药箱是用来保命的,那这次的药箱便可以说是用来防身(害人)的,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毒药。 林依婉在一一看过后,特意挑了几种迷药随身带着,便是以防万一。 之前在对付第一头野猪时,她就想掏出来试试效果,不想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站在上风口,她一把药粉撒的毫不犹豫。 但是药粉洒出来,好像也没见到什么效果,野猪的动作还是一样的凶猛。 接着,趁它病,要它命。 林依婉落地后没有任何停留,猛地一个箭步冲到野猪背上,趁着它还没爬起来,两手抓着长矛奋力往上一扯,将两根长矛拔出。 随着长矛拔出,猪血瞬间喷涌而出。 她躲闪不及,将双手染了个通红。 拔出长矛让野猪疼的抽抽,本来已经勉力撑起的前腿又软了下来。 林依婉没有任何犹豫,双手举着两根长矛同时往下插。 其中一根长矛巧合的穿过了骨头,直接将脖颈刺穿。 这下,野猪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很快就倒在地上断了气。 林依婉见状也不再躲,拿着长矛便向野猪对冲了过去。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跟野猪硬碰硬。 快跑到野猪面前时,她突然伸出一手抓着旁边的树将身子挂住,接着双脚用力往上跑了几步,整个人倒挂在树上。 等野猪靠近后,手里的长矛往下一刺,直直的扎入它的脖颈。 军刺扎入肉时,能感觉到明显的凝滞感。 这头野猪的皮比上一头野猪的皮更厚,如果林依婉拿的是寻常铁匠铺子里买的匕首,估计是扎不进去的。 一击得中,林依婉顿时信心满满。 不过那头野猪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感觉到身体的钝痛后立马加速往前跑,根本没给林依婉将长矛拔出来的机会,这下林依婉失去了武器。 面对这样的野兽,没有一把趁手的利器可不行。 眼见野猪在林子里转着圈的乱跑,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长矛了。 林依婉没有犹豫,直接进了空间。 她的空间里这类锋利的武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不信那野猪全都能薅走。 且它如果真的能薅走,那自己也用不着武器了。 毕竟身上有百八十个伤口,想来也活不了了。 林依婉拿了把军刺后又找了跟铁棍来,将军刺绑在上面。 等林依婉出空间时,野猪已经跟发了疯般,将周围一大片的树都撞倒了。 想来是因为刚刚没有找到人。 她故意对着野猪一声吼叫,野猪找到目标后立马又奔了过来。 林依婉故伎重施,将野猪引过来后又一次将自己挂在树上,举着长矛往下刺。 不过她这次做好了准备。 野猪受伤后往前奔走时,她的脚在树上一踢,整个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接着就见她一手拿着一根长矛,极力往下刺。 这一下估计是伤得狠了,野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好在林依婉早有准备,一个鹞子翻身安稳落地。 第二百零七章 林姑娘此人 连杀两头野猪,饶是林依婉也有些脱力。 她靠在树上休息了会儿,又将后制的长矛收回空间,这才往林子外面走去。 不想,她刚刚走出林子,便看到迎面走来好些手拿武器的人,见她之后奔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上五福村求助的妇人:“林姑娘,你没事吧。 不是说今日只杀那头受伤的野猪么,怎么杀了那头野猪后也没见你跑,还带着那头野猪去了林地。 这么久都没动静,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林依婉避开妇人的双手,举着自己的手笑道:“大娘,脏,都是野猪的血,您就别碰了。 里面那头野猪也杀了,你们村里,安全了。” 妇人本想说不脏,但听得最后这句话,却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 她不顾林依婉躲闪的动作,抓着林依婉满是鲜血的手哭道:“姑娘,多谢你,你是我们团山村的救命恩人呐。 孩儿他爹,大郎,二郎,林姑娘给你们报仇啦,你们在地下看到了吗。” 夫人哭得悲怆。 在她身后,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喊,大家都在肆意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随着第一个人跪下,剩下的几十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林姑娘,你是我们团山村的恩人,你替我们村报仇了,你还帮我们这些人保住了村子。 来世我周根生当牛做马,一定回报你的恩情。” 看着这几十个长者跪在自己面前,林依婉急得手足无措,她扶也扶不起来,一个个倔强的,非要给她磕头。 把林依婉逼得,只能在对面给他们跪下。 “诸位爷爷奶奶,大娘阿婶们,你们别这样,你们都是长辈,如何能跪我,快些起来吧。” 见林依婉这样,团山村的人露出几天来的唯一一丝笑容:“林姑娘说得对,咱都起来吧,谁也别跪谁了。 林姑娘的大恩大德,咱们记在心里,永世不敢忘。” 村民们很热情,非要留林依婉在村里吃饭。 林依婉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来时没跟家里打招呼,现在家里听说消息肯定着急了。 我就不久留了,得快些回去送信呢。” 她只讨了些水将手上的血洗干净便走了。 林依婉驾车回家时,果不其然,家里人已经得了信儿在村口等着,与家人一起的,还有好些村里人。 看到骡车过来,他们立马迎了上去。 “依婉啊,你还好吧,没伤着哪儿吧。” “呀,这身上怎么有血,是不是受伤了。” “依婉,你严重不,要不你去车里坐着我带你去看大夫? 或者你在家里等着,我接了大夫就过来。” 见大家说的热闹,林依婉几次挥手都没能打断,她只能站在车架上高声道:“没事没诶是,我没受伤,这都是野猪的血。” 先时守门的人立马问:“对啊,依婉,那两头野猪怎么样了。” 依婉回道:“没了,都被我杀了,现团山村已经太平了。” 闻言村口值班的小伙立马竖起大拇指道:“依婉,你是这个,两头野猪你都能杀了。” 旁边有人接话:“这说的是什么话,依婉可是连百兽之王的老虎都能降服的人,区区两头野猪,还能难得住她。” “对对,就是,依婉打老虎也不过是去年的事,你们该不会都忘了吧。” “没忘,这哪儿能忘,我这辈子头次见到活生生的老虎,定然是要好生记着,以后说与我的子孙后代们听。” “哈哈,我也是,我以后要告诉我的孙儿,他有个姑姑可是能徒手打虎的。” 一时,这村口倒成了大家的吹牛皮大会。 村里出了林依婉这等人物,大家都面上有光啊。 孙氏从人群中将林依婉扯出来悄声问:“真没事吧?” 她可还记得,上次打虎时,女儿的肩膀被老虎抓伤。 显然是知道孙氏的担忧从何而来,林依婉道:“娘,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我第一次打虎时,一来没经验,二来胆子也小,所以才会受伤。 但我去年跟着窦大夫的护卫们习武,打老虎和大打流民也积攒了一些经验,没事的。” 见女儿再三保证没事,孙氏便不再说这个,只是问她饿不饿。 过了刚开始的惶恐时期,现在孙氏对于林依婉动手一事,也算是接受良好。 她刚刚也听说了,那个团山村险些被几头野猪灭村,所以女儿若能救了他们,也算是功德一件。 只要女儿没受伤,她也无甚话好说。 林依婉原以为回家后少不得要被她娘一顿批,没想这事情就这样轻轻过了。 看来还是定亲好啊,只要能嫁出去,她娘管的事情都少了。 毕竟五福村是见过“市面”的人,不过两头野猪而已,他们在村口说说,这事儿便过了,谁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却是不知,六十里地外的团山村的村民,一大早就从村里赶了好几辆骡车出村了。 见他们这样大包小包好似逃荒,路上的人见了便有人问他们是要做什么。 他们说,这是要去五福村感谢林姑娘。 前些天他们村里野猪作乱,村里的壮年男人死的死,伤的伤,农田菜地也被野猪毁得差不多了,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本以为只能等死。 幸得林姑娘出手,帮他们打死了野猪,他们才有了一条活路。 有些消息不甚灵通的人便问是真是假,这林姑娘是个什么人,竟能打死野猪。 说到这个,团山村的人便有话说了。 他们对林依婉的了解主要来自于昨日上五福村求助的妇人,妇人本来就带了主观情绪在里面,所以说话难免夸大。 而村里的人同样对林依婉崇拜的很,他们说出来的话在那妇人的基础上又有加工,所以这话听起来,便有些夸张。 “林姑娘啊,那就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啊。 慈悲心肠,最见不得大家受苦受难。 你们没听说吗,前日她在城里遇到两个贼人抓了一个小娃娃,就在那个小娃娃命悬一线时,她愣是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去救人,那打得是一个水深火热,惊心动魄。 好在林姑娘武功高强,这才成功将小孩从贼人手里救出来。” “就是就是,你们去城里打听一下,现在城里谁人不知五福村的林姑娘!” “我们村里被野猪嚯嚯,逼得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官府也说没办法。 我们村里的王婆子都准备带着孙儿卖身为仆了,不想竟在城里听了林姑娘救人的事迹,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求助林姑娘,不想她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待得林姑娘去了我们村,看了两头作乱的野猪后,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一定帮我们收了那野猪。 后来呀,您猜怎么着?” 问话的人正听得兴起,立马问:“怎么着了?” “嗨,还能怎么着,林姑娘一出手,便将两头野猪都给杀了呗。 我们村里昨儿个是高兴得一晚上没睡,这不,今儿早上就带了东西来五福村感谢林姑娘,不跟你唠了,我们得赶路了。” 第二百零八章 团山村谢礼 虽说是不跟人唠了,但只要有人问,他们便会停下来说。 于是,明明是大早上出的门,到五福村已经是半上午了。 一行人仍旧被拦在了村口。 但领头的老人很是自来熟:“小哥呀,我们是团山村的呀,我们来找林姑娘,劳烦你给我们叫一下她。” 昨日林依婉打野猪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五福村,现听领头的老人说他是团山村的,在村口值班的小伙儿不用问便知这林姑娘是谁。 他乐道:“您老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叫。” 林依婉听说是团山村的人找来,还以为他们村又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就往村口跑。 当她看到村口停着好几辆骡车时,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为首的老者看到她后,很是愉快的招手:“林姑娘,昨日太过匆忙,我们大伙儿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这不,今天我们带了一些自家产的东西,算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啊。” 林依婉闻言顿时头痛,家里还有一大堆孙家送来的东西不知如何安置呢。 她正想拒绝,但那老人又接着道:“林姑娘,若不是你,我们这些老家伙便只能在团山村等死。 你帮我们解决了心头大患,说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你总得让我们表达一点儿心意,不然我们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说着,他又开始央求门口的小哥,让他们进村把东西送去林家。 看门的小哥也是个热心肠,见老人说得情真意切,便道:“爷爷,按照规定,我们村是不准外人进去的。 不如这样,我帮您叫些人来,把车赶到林家,东西卸下来后在给您把车赶回来,如何?” 老人虽遗憾不能亲自去林家道谢,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便让赶车的都下来。 他们一老一少也没人问林依婉这个当事人的意见,自顾自就将事情定了下来。 林依婉连忙想上去拦,可团山村的几个妇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让她动也动不得,只能高声喊,她不要那些东西。 可在场的人都只当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将骡车赶去了林家。 待几辆空车从村里出来,妇人们才将林依婉放出来。 待车回到团山村村民的手里,老者又拱手对林依婉行了一礼:“林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团山村全体老少都记在心里,永世都不敢忘。” 林依婉连忙避开:“老爷爷,您客气了,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帮上大伙儿我也很开心,你们实不必这样。” 老者笑道:“该的,都是我们该的,我们先走啦,咱们两个村子,以后常走动啊。” 团山村的人走了,给林依婉留下了几车山货,也给洛县百姓又带去了新话题。 “哎,你听说了吗,就前儿个救了孙家少爷的那个林姑娘,昨儿个她又去打野猪去拉?” “啊!打野猪?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啊,林姑娘她没事吧。” “我听我三舅姥爷的亲家说的,他可是听团山村的人亲口说的,那个团山村被野猪糟蹋,林姑娘听说这个消息后看不过眼,便自告奋勇的上门,说要帮他们灭了野猪。 一开始团山村的村民都不信呢,你也见过林姑娘,瞧着瘦瘦小小斯斯文文的,估计还没野猪的腿粗,如何能让她去打野猪? 不想林姑娘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本事,不过几招就将野猪打倒在地,算是让团山村的村民都开了眼了。” “兄台,你也听说这个消息啦,那你知不知道,林姑娘打的两头野猪,都有千斤重呢。” “有这么重?那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位老弟,不如你展开说说?” “是这么回事,我是听……” 在城里开铺的林兴粮发现,都吃过午饭了,铺子里的人突然一下又多了起来。 那些人好像也不知要买什么,在店里东逛西走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有时还会忍不住往收银台看两眼。 终于,有个人好像下定决心,随意拿了两把菜走到收银台,递给林兴粮后问道:“掌柜的,我问一下,听说林姑娘昨儿个在团山村打了两头上千斤的野猪,有这回事吗?” 林兴粮下意识的反问:“客官,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看来就是真的了?”问话的客人自顾自的确认了答案,然后又继续问:“林姑娘没受伤吧?上千斤的野猪,我这也是头一回听说,想必都快成精了,若是让那等孽畜伤了林姑娘可如何是好?” 林兴粮心说:上千斤的野猪,不止你是头一次听说,就连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这位客人,我家孙女昨日确实打了两头野猪,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那两头野猪加起来才千斤重。 还有,多谢您关心,我家孙女并没有受伤。” 有的人就是这么神奇,明明是一整句话,她却只能听到前半句和后半句,中间那半截了愣是给她弄丢了。 在林兴粮这里得了确信,问话的妇人拿着菜便往铺子外跑去:“我问过林掌柜了,林姑娘昨儿确实打死了千斤重的野猪,林姑娘安然无恙,没有受伤。” 林兴粮……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林兴粮很快就被问话的客人给包围了,他们七嘴八舌的问着昨日的细节,似乎是希望能在林兴粮嘴里听到最权威的信息。 因而,林兴粮今日关铺比平时都晚,出城后路上几乎已经没了行人,他赶车回去时心里都有些发毛。 他身上可带着今天店里的全部收入,若是半道冒出来个打劫的,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好在最终还是平安到家。 不想林兴粮今天回来的晚,林三河回来的比他更晚。 同样都是五福村菜铺,城南店有人去问话,城北店自然也有人去问话。 而林三河又是个爱热闹的,客人问什么他说什么,有时候客人没问到的东西,他甚至都会主动说,因而聊着聊着,连关铺子的事情都差点儿给忘了。 等他想起时,天已经快黑了,城门都要关了。 幸而一个在他这里听热闹的人说让他别急,自家小舅子就是北城门口的衙役,立马就去打声招呼,让小舅子稍晚一些关城门。 这城门虽说是天黑就关,但早一刻晚一刻还是有操作空间的,所以林三河才能出城来。 第二百零九章 可怕的胸口碎大石 林兴粮进门,便看到堂屋堆满了东西,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于氏道:“哪里是找东西,这些都是团山村的人送来的谢礼。 我跟老二家的看了一些,基本都是些菌子、山蘑、板栗、核桃之类的山货。 咱家一是没地方收,二是没功夫收,便只能堆在这里了。” 林兴粮本想说团山村都遭了难,实在不该收他们这些东西,但转念一想,家里人都不是贪东西的人,想来是拒绝过,却没拒绝得了。 他叹口气道:“乡亲们也太实诚了。 可这些东西,咱家自己吃估计十年也吃不完吧。” 林依婉从门口走进来,给林兴粮递了杯温茶,看他喝下这才道:“爷爷,咱自己能吃多少留多少,再给亲戚朋友家送一些。 吃不完的就卖呗,咱反正有个卖菜的铺子,山货也是菜,指定好卖。 等这东西卖了,算算一起有多少钱,我给送去团山村就是。 几车山货我是不好送回去,但银子么,想送过去却是轻松的很。” 林兴粮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于团山村的人来说,银子确实比山货更实用。 “成,那我明儿去城里打听一下山货的价格,然后就把这些东西放去店里卖。 你们抽空把这些货分一下,留下自己吃的和送人的,剩下的就往菜铺子里送。 到时候便宜的可以跟菜一样摆着卖,但是贵的却要收起来,有人问才能拿出来。” 说完他想起来:“可这样一来,咱店里人手又该不够了。” 林依婉不把这个小困难放在眼里:“咱庄子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两个人来帮忙不就成了。” 于是,给团山村卖山货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县学因为环境封闭,消息总会比外面慢一拍。 就如今天,林依婉徒手杀两头千斤重的野猪的消息已经在城里传得沸反盈天,但县学还在讨论着前儿个她救人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照理来说,学子们都该回寝房,或自习或休息,但今日他们都在书院跟后院之间的花园里,堵着谢青枫不肯放人。 “青枫,我今日听家里送饭的人说,五福村菜铺的林姑娘武艺超群,能飞檐走壁,能徒手制服得了两个手拿尖刀的歹人,有没有这回事?” “青枫,你与林姑娘这样相熟,你倒是与我们说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我还听说,当初五福村在流民动乱之中能够得以安然无恙的存活,全凭林姑娘挺身而出,一人守在村口不眠不休,抵挡想要冲进村的流民,是这样吗?” 谢青枫…… 几个学子问完话,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仿佛是在等他一个回答。 谢青枫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才耸肩道:“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啊。”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从人缝之中溜走了。 他这大半年早晚跑步练拳也不是没有效果的,最起码在这群书呆子面前,他的身手堪称敏捷,所以脱身也很是顺利。 谁都没想到谢青枫会使出这一招,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阵风似的跑去后院,进了自己的寝房。 回过神来后几个与他关系好的学子气得跳脚。 “竟说不知道? 谁信你! 谢青枫,你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有本事你明天早上别出门。” “就是,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巴,谢青枫,你给我等着。” 屋里的谢青枫也气得跳脚。 这县学为什么非要立一个住宿的规定,晚上又不上晚自习,既如此为什么不能放他回去住啊,害他对依婉最近的动向一无所知,什么消息都要听别人说。 还有依婉,自己上次回家都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没办法见面,她应该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在这个月抽空多来看自己的吧。 怎么都进城了还不来看他。 谢青枫难得的生出了些怨念来。 可能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谢青枫便梦到了心上人。 依婉来县学给他送吃食,不知为什么会有十几个同窗一起跟他出去。 那些人跟依婉确认过救人者是她以后,便纷纷问她是不是真的会飞,会不会耍刀,会不会刷枪,懂不懂射箭。 依婉不知为何,竟点头说都会。 接下来,谢青枫就百般无奈的看了一场杂耍表演。 看依婉飞上飞下,看依婉舞枪弄棒,看依婉喷火吞剑,周围的人都在不停鼓掌叫好。 就在依婉要表演胸口碎大石时,他担心依婉的小身板扛不住大铁锤,终于大喊了一声“不要”,然后自己便醒过来了。 坐在床上看着周围漆黑的环境,谢青枫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 可梦做得实在太真实,直到现在他的心口还在“砰砰”跳。 再一次躺在床上时,谢青枫心说,算了,依婉最近还是不要来看他了,免得在县学引起动乱。 可是这世上难有真正的心意相通。 最起码就现在而言,谢青枫和林依婉之间还没通。 第二天午时三刻,谢青枫跟几个同窗到门房拿饭,却见林依婉已经坐在一堆饭盒之中。 他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眼睛,有些担心自己眼花了。 依婉见状站起来问:“青枫哥,你眼睛不舒服吗?” 他还没说话,身边几个同窗却在不停地掐着他的手臂和后腰,似乎是在催促着让他做介绍。 这回确定了,不是做梦。 “依婉,你怎么在这里。”他往前两步,脱离了身后那群人的魔爪。 女孩儿也笑着上前两步,举着手里的食盒:“我来给你送些吃食,这个大爷说外面太晒,让我来屋里歇着。” 林依婉虽只来过县学两次,但她在一群送饭的人之中格外引人注目,看门的大爷已经认识她了,见她来送饭,便直接让她在门厅里歇着。 现已四月,外面的太阳确实有些烈,谢青枫感谢看门大爷的好心,便特意跟他道谢。 大爷摆摆手道:“这算啥,既是谢相公您的未婚妻,那也算是半个咱们书院的人,自当照顾才是。 您放心,以后您家未婚妻过来送东西,我定让她来屋里坐着,定不让她盯着日头在外面晒太阳。” 后面看热闹的几人:他们虽还年轻,却已经感觉到了人生的参差。 谢青枫又一次谢过看门的大爷,便带着林依婉去县学大门侧面的树荫下说话。 第二百一十章 流言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姑娘的容貌,青枫好福气啊。” “可是,这林姑娘看着,真的不像能够单手提起一个贼人啊。” “但我家下人昨天就是这么说的啊,五福村菜铺的林姑娘救了孙员外家的独孙,孙员外都带人大张旗鼓的去感谢过了,那这事儿定没错。 虽青枫没明说,但咱们都知道五福村菜谱就是青枫的未婚妻家的生意。 那这救人的林姑娘,肯定就是青枫的未婚妻没错了。” “没错,最关键的一点是,青枫昨日并没有反驳咱们,这未尝不是一种默认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们看着外面只及青枫的肩膀高,纤瘦窈窕的姑娘,真的没法将她跟传说中能扛鼎拔山的林姑娘联系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一个人道:“你们说,若林姑娘真是那个林姑娘,那青枫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挺难。”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仔细一想,顿时恍然。 林姑娘武艺高超,想来青枫以后怕是要变成个妻管严了。 几人对视一笑,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 就说嘛,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断不可能所有的便宜都被青枫给占了。 而这厢,谢青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同窗们戴上了“妻管严”的帽子,他正问林依婉发生了何事。 “……大概就是这样吧,我看不过眼,便出手救了他,青枫哥,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 谢青枫摇头:“怎么会,如你所说,当初情况那么危急,如果不是你出手,孙家少奶奶和小少爷估计都得命丧黄泉。 你这是做好事,绝不是多管闲事。” 听到这话,林依婉不由开心一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不应该让他们出事,能救下他们二人,我也很是开心。” 不过她很快又变了脸色:“但是现在却觉得我当时可能有些鲁莽了。 青枫哥你是不知道,今早我出村时,村口已经围了好些人,说是要看看我长什么样。 进城的这一路上,还有人不停的再往村里去,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这个情形不由让谢青枫想起上辈子的好些网红,一旦出名之后便有无数人蜂拥而至,打听消息都是小事,有些人甚至拿着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停直播,那才烦人。 而依婉,现在也算是洛县的新晋网红,大家对她好奇也在所难免。 但是,仅仅是救个人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便无意识的说了出来。 林依婉有些窘迫:“不止救人的事情,我前天去团山村杀了两头野猪。” “杀野猪?” 这种生物谢青枫虽没见过,但对于它惊人的破坏力和杀伤力还是有所耳闻的,他顿时有些着急:“你没事吧,怎么会遇到野猪呢?” “我没事,就是救人的事情传开以后,有个妇人去了村里找我帮忙,说她们村被野猪被袭击,已经死伤无数,如果不把野猪解决,她们村子都会被灭,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看了,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把两头野猪都杀了?” 谢青枫只听前面半句便能猜到结果。 依婉的心肠柔软,看不得别人受苦,且她又热心,总想着帮助别人,所以去杀野猪,反而是个必然的结果。 林依婉有些愧疚:“我是想做好事,但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传得这么开。 咱们村现在虽有岗哨,没有外人能进村子,但如果时间长了未必能够拦得住。 这样一来,咱们村里种的土豆,可就瞒不住了。” 村里今年种了五百多亩土豆,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东西全部都种在村子里,如果有外人进村,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这种陌生的农作物。 之前青枫哥千叮万嘱,在土豆丰收之前,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土豆的存在,而她现在,好像惹事了。 见她愧疚,谢青枫借着衣袖的遮挡捏了捏她的手。 “没事的,要不了多久土豆就可以收了,就算被人知道影响也不大。 再者,外边的人还不一定能进村子呢,你别多想。 就算真的有事,不还有我呢么,我总是能想办法解决的。 你无需想这些,做你想做的事情,这等小麻烦,交给我就好。” 他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能够天真无畏,心怀善意,随心而行,他既做不到在前面开山辟路,那定会在后面为她清扫战场,解决麻烦。 且依婉又没做任何坏事,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救人。 林依婉听得这话,瞬间有些眼泪汪汪。 她不懂得如何倾诉衷肠,只能握着谢青枫的手轻轻说了一句:“青枫哥,谢谢你。 有你真好。” 如果说能重生一次是上天送我的礼物,那你一定是这份礼物里最让人惊喜的部分。 一对小情侣躲在角落说了会儿小话,直到用膳的时间快结束才散去…… 随着杀野猪的事情传开,林依婉算是彻底在洛县扬名。 一时之间,洛县及周边村子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五福村的林姑娘。 有很多人是奔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她,也有人是真的有事相求。 自打她主动为团山村杀了两头野猪后,大家都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好些人都来找她帮忙。 有人来找她帮忙抓猫、灭鼠、寻牛、甚至还有人来找她帮忙捉奸。 林依婉…… 她想在村口挂个牌子:林依婉有事外出,近日暂无法见客。 但又怕这样一来,会错过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无法,她只得一个个的去见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尝试去找到一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奈何两天过去,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是无理的要求。 这些上门求助的人,自然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却不知,随着她拒绝的人越来越多,关于她的流言也多了起来。 “什么菩萨心肠,呸,都是胡说,我去找她帮忙,人家根本都不搭理。” “就是,我去找她帮忙也被拒绝了,我看啊,就是看我们穷,拿不出孙员外家和团山村那么多的谢礼来。” “我跟你们说,那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你看她救了孙家小少爷后,孙家给他们家送了多少好礼啊。” “还有还有,你看,自打她救了人,他们菜铺子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以前我也去过他们菜铺子,经常到关门的时候菜还剩好多,现在呢,中午就卖完了。 说不得啊,孙家那两贼人就是她找来的,不然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能打倒两个大男人。” “不止,我看啊,说不得团山村的事情也都是他们编排的,说她打死两头野猪,除了团山村的人,有谁亲眼看到了吗? 反正我只看到,今天他们菜铺子了已经在卖山货了,我可听说团山村就是靠山货活着的。 肯定是他们串通好了,团山村的人帮她作假,她家的铺子就帮人卖货。”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幕后黑手 起初只有几个人说,随着被林依婉拒绝的人越来越多,这流言便越传越广。 有些人纯粹嘴闲,有些人是为了显摆自己消息门路广,有些人是眼红五福村菜铺的生意…… 总之,各有因由,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加入了传播谣言的队伍。 俗话说三人成虎,这说的人多了,好些人听着听着便也信了,都觉得林依婉是个欺骗他们感情的大骗子。 见义勇为事件中的两个当事方,孙家去府城了,团山村远离县城,因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城里虽也有人相信她的为人,但在并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也甚少有路人站出来为她澄清。 如此不过几天,林依婉在洛县的名声便彻底翻了个边。 前两天有多少人称赞她,现如今就有多少人诋毁她。 之前有多少人跑去五福村看她夸她,现在就有多少人去五福村骂她辱她。 因为这个原因,菜铺子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若不是有一些老主顾拼命维护,铺子都被砸了。 闹事的人上门以后,菜铺子便再没开过门,林家人都在家里干活。 自打有谣言开始传播,五福村人便闹着要去澄清,但都被林依婉给拦住了。 她不是不想讨个清白,但她知道,现如今这种情况下,谁为她说话,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仅不会有人信,还会被说成是她的同伙,何必呢。 林依婉在家里苦想一日,越想越觉得事情发展诡异。 这件事发展的未免太迅速,如果说没人推波助澜,打死她也不信。 既如此,她倒是要好好查查,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想要害她。 林依婉调查的方法很简单。 她要将第一批被她拒绝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审问。 当初为了防止错过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每一个上门求助的人林依婉都是亲自己去见的,且信息也问得很是详细。 托了有一个好脑子的福,她能记得这些人的大部分信息,所以要想找到这些人,并不难。 而她手里有窦大夫给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并不怕问不出真话来。 她去找的第一个人,是刘家村的人,那人曾让她帮忙抓老鼠,可能是为了取信于她,连家里的地址都说了出来。 林依婉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那人留的地址,不想还真的找到了人。 她将之前给张老爷用过的迷魂香往屋里一扔,一刻钟后再进去,便得到了一个不会撒谎的“傻子”。 “说,你为什么要在外面散布五福村林姑娘的谣言。” 那人迷瞪着眼睛道:“是,是家旺哥。 谁,谁让那个臭娘们伤了家旺哥,如果不是家旺哥受伤,有他带我们收保护费,我娘去年怎么会饿死。” 林家旺,如果不是今天被这个人提起,林依婉险些将他忘了。 主要是林家旺被打一顿后就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老宅的人虽闹了一场,但自打收回太奶奶的嫁妆,那些人再也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 林依婉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不想林家旺贼心不死,竟然还在使坏。 后面的人也不用再一一去问,林依婉直接回了村里去找林家旺。 迷魂香一烧,林家旺什么都交代了。 一开始来找麻烦的人就是他安排的,他找了原来的十多个小弟来做这件事,只说败坏林依婉的名声后,他便有办法带大家发财,那些人便跟着他干了。 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后面一打听,在这里面搅浑水的人可多,被林家抢了生意的菜贩,做肉酱生意的摊贩,眼红林家生意的人,还有一些纯粹显得无聊的人,有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人加入进来推波助澜,事情的发展速度便有些不可控。 得知真相后,林依婉真想一拳将这人打成个烂狗头,但想了想,她忍住了。 这人简直坏的生疮,恶的流脓,打他一顿太便宜他了。 她答应过青枫哥,绝不随意杀人,但也断不能让林家旺再祸害人。 她进空间取了一个药包出来,将里面的药粉全部撒到林家旺嘴里,然后拍拍手走人。 虽知道了真相,但想要解决这个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林依婉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但她家里人显然不这么想。 她爹下地干活,这两天连锄头都使断了两把。 叔爹得空便骂那些造谣的人,已经将嗓子都骂哑了。 奶奶、娘和婶娘的嘴角都长了火泡,一看就是被气出来的。 哪怕是为了家人的健康着想,她也得尽快将这事平息。 仔细想想,现在大伙儿说她,主要就是两件事,一是她根本不会武,二是她不愿意帮忙。 她想着,如果能有个办法,在众人面前一次性将这件事解决就好了。 躺在床上的林依婉冥思苦想,突然一激动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如,去群峰山再抓头老虎! 然后在城门口当场表演一个抓虎,这样总没有人说老虎是她请来故意演的吧。 越想越兴奋,她还真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决定明天一早上山去。 临睡前迷迷糊糊时她还在想,老虎珍稀难寻,万一真的无法寻到老虎,找头野猪野狼之类的当着大伙儿的面杀一杀,应该也凑合能行。 不想,她第二天还没来得及进山,青枫哥就来了。 谢青枫眼下乌青,看来是一晚上没睡好,急急的敲开林家院门,看到林依婉后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林依婉茫然道:“我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转念她便想到,青枫哥定然是听说了城里那些流言,所以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她当即笑道:“青枫哥,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已经知道是谁害我,且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谢青枫却没让她继续往下说,先是对门外道:“孙兄,多谢你送我回来。 我家如今正在盖房子,各处都是一片乱,你先在这里歇歇脚吃个早饭再回城吧。” “青枫,陪你在城门口熬了半宿,我是真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孙荣轩便将骡车拴在门口,走了进来。 谢青枫介绍道:“依婉,这位是我同窗好友孙兄,昨日我听说你的消息,匆忙想要赶回来,是孙兄取了家里的骡车,陪我在城门口等着开门。 孙兄,这是我未婚妻林氏。” 两人见礼过后,林依婉便让谢青枫领着人去堂屋,她则去厨房跟她娘说说,多准备些早饭。 谢青枫将人安排在堂屋后,叫了贤文去陪着,自己则是急匆匆的去找林依婉。 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除了什么事,又是何人想要害依婉。 第二百一十二章 学会爱自己 林家后院角落。 “依婉,你说你已找到了害你的人,是谁要害你?” “是林家旺,他找了找我帮忙,故意提些乱七八糟的要求,被我拒绝后便在外面造我的谣,昨日我已审问过,他全交代了。” “单凭他一个人,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是的,这事儿是他起头,但中间又有好些看不惯我和我家的人进来搅浑水,所以这事情才闹得如此大。 但青枫哥你别担心,我已想好解决办法,要不了两天,定能让城里的谣言平息。” 自古以来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依婉是有什么法子能够一劳永逸。 谢青枫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这般胸有成竹。” 林依婉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能听到,这才小声道:“我准备去群峰山抓头老虎,在城门口上演一出降虎记。” 谢青枫…… 该收不说,这真是个好办法。 只是,他却绝不会答应。 “依婉,不行,你忘了你上次抓老虎时的伤了吗?” 当初看到依婉肩头的伤,他只觉愧疚,觉得是自己拖了后腿。 但现在,他却是想想都觉得心疼。 他绝不同意依婉去冒这个险。 林依婉倒是挺坚持:“青枫哥,你放心,我上次是第一次见老虎,以为它很是可怕,这才有些束手束脚,但这次肯定不会了。 再则,我最近这半年多武艺大涨,又岂是去年夏天时能比得上的,放心,我定然会安然无恙的下山。” 但不管林依婉再如何口灿莲花,谢青枫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并且放话如果依婉敢这么做,他定然会生气。 林依婉听完这个威胁,也是有够无语。 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么,拿生气来威胁她。 她,她…… 该死,她竟真的被威胁住了! 她丧气道:“那你说怎么办嘛,难道任由外面那些人乱嚼舌头根? 青枫哥你是不知,我家里人都被气坏了,我估摸着,再过两天如果事情还不平息,我家爷爷奶奶估计都要被气病了。” 谢青枫正想劝,林依婉又接着小声道:“而且,而且你家里人都对我生出意见来了,说如果不是我喜欢出风头,哪里会惹来这些事。 青枫哥,我是真的不能允许这些谣言继续传下去了。” 她不能接受任何可能会影响婚事的障碍,如果有,她一定会铲平。 谢青枫见她面带焦虑,握着她的手道:“依婉,外面的麻烦是要解决,但你的安危也要顾及。 这两件事都很重要,但它们并不互相冲突,咱们肯定能找到两全之法,你不要冲动行事。 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代表我的意见。 我想跟你成亲,不管任何人对你生出意见来,我都一定会跟你成亲。 而且我猜,说这闲话的定不是我爹娘,可能是我三婶或者小婶,对吧?” 林依婉沉默点头。 “那你更不用在乎她们的意见。 我家已经分家了,以后也不用跟她们生活在一起,你乐意的话给她个笑脸,你不乐意的话只当看不见。 如果说她们真的做错事惹着你了,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忍耐着。 依婉,我心悦你,心疼你,我只希望你开心,并不想让我因为我吃一点儿苦。” 谢青枫的这番表白成功逼出林依婉的眼泪。 他无奈的笑着去擦眼泪:“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小哭包呢。 好了,不哭啦,一会儿长辈们看见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林依婉小声抽了抽鼻子,有些紧张地问:“青枫哥,你真的不在意么。 不在意外面说什么,也不觉得我这是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谢青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如果我这么觉得,你会怎么样做呢? 以后再遇到这些事情你管不管,遇到那些快死的人,你救不救?” 这一问直接把林依婉给问懵了。 她只是想听青枫哥说一声不在意,然后给她一些鼓励,万万没想到青枫哥会这么说。 看着林依婉一脸茫然无措,惶恐不安的表情,谢青枫有些心软,但他却还是强硬地问:“依婉,你好生想想,如果我反对,你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 林依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理智告诉她,她得听青枫哥的,如果他不喜欢便不要做。 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能救那些人? 她有能力可以救他们却不救,估计下半辈子良心都不安。 她没有回答,却松开了握着的手。 谢青枫感觉着手心微微挣扎的小爪子,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 “依婉,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坚持做自己。 不要为了讨好任何人而改变自己。 真正爱你的人,不管什么样,都会爱你。 依婉,我接下来这些话,在你听来可能会有一些大胆甚至出格,但我仍希望你能耐心听完。 我总是觉得,对待你放在心上的人,你的性子太软,总想着对他们好,希望他们开心,哪怕自己吃苦受累也毫不在意。 用一句我以前听到过的话来说,你喜欢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但我希望你不要这样,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听从自己的内心,顺从自己的本能。 你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不是你的家人,爱人,或者未来的孩子。 你要懂得拒绝不合理的需求。 比如我刚刚说的,让你不要管那些事的要求。 你如果不喜欢,那就勇敢的拒绝我,如果我不同意,即便是退亲也不能妥协。 你要知道,今天我能逼着你不管闲事,以后定然会逼着你做其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事情一旦开头便是个无底洞,所以你一定要勇敢的说不。” 在谢青枫看来,依婉哪里都好,唯有性子软了一些,总会让他想要得寸进尺。 依婉生在古代,她所见到的所看到的,都教她要以夫为天,要顺应,要服从,谢青枫很怕自己哪天没有掌握好这个度,便彻底逾距了。 所以他要让依婉长出反骨来,要让依婉学会爱自己,保护自己。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骨 谢青枫的这番话不可谓不大胆,林依婉光是听听就觉得胆颤心惊。 自古以来,女人们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是说女子要顺从。 现在和离或守寡的妇人虽能立女户,但因为这一举动不够“顺从”,喷向她们的唾沫星子可不少。 可是青枫哥今天这一番话,却让她大开眼界。 要爱自己,凡事先想自己,即便要顺从也是顺从自己? 这,这…… 看着女孩儿瞪大的眼睛和无措的神情,谢青枫心知这话确实有些颠覆她的三观。 但谢青枫也没指望今天这一番话就能完全颠覆依婉这十四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 今天他算是撒下了一颗种子,待他来日时不时的松松土,浇浇水,将这想法拉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难保不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虽说养出依婉的反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好处,有时甚至还会有些麻烦,他可能会因此失去一些福利。 但他仍旧愿意这么做,只要对依婉好,他就愿意。 谢青枫将这个话题重重的扔下,然后轻轻的带过:“依婉,你将这话放在心里慢慢琢磨,好生想想,一时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多想想。 至于你一开始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我并不介意你去救人,去打野猪,在我看来,那不是在管闲事,那是你在行侠仗义,这是一种非常正面的行为。 我不仅不介意,相反我还觉得那样的你满身正义,闪闪发亮。 身为你的未婚夫,与有荣焉。” 一时接收了太多信息,林依婉的脑子有些晕,听到前院奶奶在喊吃饭的事情,她木然的往前走,完全忘了之前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讨论什么。 直到吃完早饭,孙荣轩提出要走,林依婉才想起来去群峰山打老虎的事情。 这事儿,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呢。 青枫哥一开始是反对她打虎,但后面又说她要学会反抗,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既如此,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争取一下去山上打虎的事情。 谢青枫没有跟着孙荣轩走,将人送走后,他又折返回来。 进院门时正好看到依婉的小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不准想,不同意你去山上,让你学会争取,不是在这种危及自身的事情上争取。” 林依婉抬头看向身旁的人,眼里有些小幽怨:“那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你能给出个解决办法来,我就听你的。 不然……”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谢青枫的身材,然后轻声哼道:“不然,你可拦不住我。” 谢青枫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于是抬手在女孩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很快报复回来:“小矮子。” 林依婉…… 个头娇小是林依婉心里的痛,她好恨! 谢青枫不再理她,径直往堂屋走去:“林爷爷,城里这么乱传话也不是个事儿,我想带依婉去城里一趟,将这事儿给解决了。” 林兴粮问:“青枫,听你这么说,是有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但不知道能不能奏效,我们先去试试看。” “哎,哎,那就好,你带依婉去吧。 青枫啊,我把依婉交给你了,能不能解决问题是其次,但千万不能让依婉受委屈啊。” 谢青枫点头保证:“林爷爷,您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待骡车从后院出来,林依婉便急急问道:“青枫哥,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啊,你说与我听听呗。” 谢青枫说:“我的办法可能没你的想法那么奏效,但绝对安全。 我准备送你去当衙门的编外衙差。” “啊?编外衙差?” 谢青枫点头:“你没听错,不用这么吃惊。 你成了编外衙差,自然没人敢找你家的麻烦,毕竟你是有抓人的权利的。 而且只要在城里,你总有机会去证明你的实力,到那时,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依婉,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将说闲话的那些人的脸都打肿。” 这算个什么办法? 谢青枫又补充道:“其实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但我希望能借助这个契机送你进县衙。 你不是想要帮助别人吗,那我就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你为洛县的百姓服务,让你能好好发挥你的才干,保护一方百姓。” 林依婉实在没想到,在这种危机关头,青枫哥还在走一步看三步,想着她的以后。 她感动,但也疑惑。 “可衙门为什么会收我呢,自古以来好像没听说过有女人当衙差的吧?” 谢青枫很是自信:“凭县令大人欠我的人情,他会答应让你一试。 凭你是为洛县百姓而蒙冤,他捏着鼻子硬逼自己也会收下你。 自古以来,自古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人都没有,那不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出现的。 所以即便以前没有女衙差,现在也可以有。 依婉,我相信有你当榜样,说不定以后有能力的女人都能当衙差呢。” 林依婉一开始还觉得谢青枫异想天开。 但后面听说如果有她开了这个头,女孩子也可以当衙差,心里不由满是憧憬。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美,她不由放声笑出来:“哈哈,这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女衙差了。 青枫哥,真有你的。” 进了县城,谢青枫骡车停在城门口的车马棚子,然后径直去了县衙。 他在县衙门口自报姓名后,站在门口的衙役便直接将他请进去了。 就连林依婉也被很客气的安顿在了花厅,而不是她先前所想的,在门口等着。 看来谢青枫在县令大人面前确实有些面子。 “青枫,你确定要将我欠你的人情用在这个地方? 要让你未婚妻来官府当衙役?” “大人,学生很确定。 目前学生的未婚妻被流言所扰,学生心忧至甚,日思夜想,总算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澄清留言。 只要她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能力,且又有衙门给她作证,想必这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学生未婚妻的实力如何,想必大人也已知情。 不管是去年护五福村及周边村庄,亦或是前今天救孙员外家的幼孙,打杀团山村的野猪,都是出自她手。 她虽身为一个女子,但却担起了男儿的职责,尽力保护乡亲百姓。 学生实在不愿意看到她做尽好事却被有心之人的流言所伤。 所以还请大人帮忙。” 李大人觉得,谢青枫这个要求属实有些难为人。 要说难吧,并不难,就他一句话的事儿。 要说不难吧,可一旦他准允,不说惊世骇俗,那也算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可谢青枫挑的时机偏偏就这么好,偏偏选在他未婚妻帮助官府杀了两头野猪,救了百多条人命,却反而被人造谣的时候。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 且这中间还夹杂着着谢青枫的人情呢。 李大人沉吟了一会儿,忽而道:“可是林姑娘若当衙役,她便需要每天跟其他的衙差打交道。 如果其他人不肯好好配合,想来林姑娘在县衙也是受苦。 再者,林姑娘日日与一群男人呆在一起,想来对她的名声也有妨碍。 要么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一个女衙差 “只要大人肯点头,那之后的事情您便不用考虑了。 学生的未婚妻若不能让其他衙役心服口服,那便是她自身的问题,说明这条路行不通,学生再想其他法子澄清流言就是。 再者,学生的未婚妻品行端正,区区人言,学生不畏。” 瞧他这意思,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李大人是真的很想拒绝。 可想想去年岁末考绩的优等评价,谢青枫确实出了不少力。 且他还将原本谢青枫所出的贷款之法安在自己头上,因此得到巡抚大人的褒奖,并暗示等他这期任满一定会升任至府城。 若他拒绝了谢青枫的要求,难保谢青枫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翻出浪花来。 还有,团山村有野猪的事情,周边几个村甚至留山镇都有所耳闻,现在是因为他们离城里远,没有听着信儿才没人来为林姑娘解释。 若这个消息传到留山镇,自会有大把的人出来给林姑娘作证,到时候压力就来到官府这边了。 毕竟是官府的衙差无法捉住野猪,林姑娘这才出手,不想出手救人还惹了一身腥臊。 待真相大白于天下,现在踩林姑娘的人可不会认错,他们只会换一个人来嚼舌根,比如——没有站出来为林姑娘主持公道的官府。 但人家只是说说闲话,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抓人。 现如今正是他升迁的关键时刻,县城可不能乱。 可是,若收了林姑娘为衙役,确实是安抚好了这两人,但未必不会生出其他是非来。 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待李大人纠结了一会儿后,谢青枫适时道:“容学生提醒,大人只想目前,却忘了想之后。 学生的未婚妻武力高超这毋庸置疑。 大人可想过,待她成为衙役后,可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又有哪个贼人能打得过她,如此一来咱们洛县岂不是长治久安。 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所以,不管男衙差女衙差,能抓得住贼匪、护百姓平安的便是好衙差,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还有一点,大人可能是顾虑之前没有女衙差,如今您管辖的地盘却有了,可能会遭人非议。 但是大人,这自古以来,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我们不能说新出来的东西都是不好的。 比如去岁提出的贷款贷粮之法,我听说周边不少安置了难民的县城,都在使用这个法子。 至于这女衙差之事,如果不成,那也只是在洛县传一传,传过便过了。 但如果这事儿成了,你的辖内真的有了一个果敢勇猛的女衙差,以后官场上谁人听了不会赞扬您敢为人先,敢为天下先呢。” 在谢青枫一环套一环的劝说之下,李大人承认,他心动了。 这事儿确有风险,但与事成之后的成果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权衡利弊后,他很快做出选择:“既青枫提出这个请求,那我答应你便是。 我这就叫了吴班头来,让他将你的未婚妻安排进捕班,以后专行巡逻治安及抓捕罪犯之事,如何。” 衙役分三班,分别是皂班、捕班、壮班。 皂班主要负责县令的随行护卫、开道、升堂、以及执行刑罚;壮班主要负责看守城门、牢狱以及库房。 而捕班则是戏文里常说的捕快,他们负责治安巡逻,抓捕罪犯,侦查案件,是更常被人们接触到的岗位。 李大人开口就将依婉安排在捕班,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谢青枫自然一口应允。 很快,吴班头便被叫了来。 他来时还以为县令大人是有什么新的任务要吩咐,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将城里的风云任务分到了他们班。 “大人,这如何使得,自古以来便没听说过有哪个女人能当捕快的,这可不是开玩笑。 再说了,如果林姑娘真来了,我们一群大老粗,平日里粗手粗脚的,真怕伤了人家姑娘啊。 我们说话也不过脑子,什么脏的荤的开口就来,人家姑娘听着可不太好。 还有,这天儿眼看着就热起来了,往年我们干活累了,那就是直接脱了衣服光着个大膀子,现在…… 大人,要不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李大仁现正一腔热血,自然不肯听吴班头所说:“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劝。 我见林姑娘一身武艺,决定将其招揽进县衙,为洛县的长治久安出一份力,你只管安排便是。” 吴班头还想再劝,一旁的谢青枫却抢先道:“学生先替未婚妻谢过大人。 大人,您也知学生的未婚妻手头有些功夫,她能杀了那两头野猪便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一事您可能不知,去年七月咱们县里突然出现的一头活虎,那也是在下的未婚妻抓到的,所以她的办事能力您尽可以放心。 吴班头,我也给您提个醒,我的未婚妻身手好,性子难免也有一些傲。 若是没人惹她,自然可以相安无事。 但如果有人想要没事找事,那还得掂量一下能在她手下过几招。 所以还麻烦吴班头给兄弟们提个醒,如果能和睦相处,最好还是别找事。”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吴班头当下便想发火说他不要这个人了,爱去哪儿去哪儿,但看到李大人的面色后,他选择忍了下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只要那林姑娘安排到他手下,他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 要说这吴捕头为什么会对素未谋面的林依婉有这么大意见呢。 一是他看不起对方是个女的。 二则,他们之间还真有些私人恩怨。 这个吴捕头,便是当初去林家提亲的吴家人。 吴家信心满满的去提亲,当初媒婆带回来的消息也是说林家人这桩婚事很满意,十有八/九能定下来。 吴家的小少爷听说这个消息后,顿时乐得不行,连连催促他爹娘准备上门礼。 就在吴家上下欢喜,准备办喜事的档口,林家却托人回信,说两家孩子不是很合适,因而拒了这桩婚事。 小少爷听说这桩事后简直伤心欲绝,闹着要去找林姑娘问个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合。 若林姑娘觉得他哪里不好,他改就是。 家里人无奈,便答应让他去林家一趟。 不想吴少爷还没去林家,吴捕头便从祝媒婆那里听说,洛县最年轻的秀才谢青枫也跟林家提亲了。 他当下就觉得,族弟无甚机会。 果然,没几天他就听说,谢林两家定亲了。 如果这事到这里打止也就罢了。 没想到的是吴少爷听说林姑娘与别人定亲后竟大病一场,一直到过年时也病恹恹的。 今年,吴少爷听说谢青枫要复学,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胜利者,便转学去了临县读书。 吴捕头平日里最是心疼这个族弟,听说他为了一个女子生病又转学,便迁怒上了林依婉。 如果说他们两人无甚交集,吴捕头不至于上赶着去找人麻烦。 但人现在送到他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排挤 谢青枫与吴班头两人从主厅出来去了花厅。 林依婉见他们来了,连忙起身。 吴班头率先打招呼:“林姑娘,我是捕班的吴大强,以后你便是咱们捕班的一员了,还请多多指教啊。” 林依婉没想到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这么简单竟就成了。 心里虽激动,但她还记得要先回应吴班头的话,当即也学着男子一般抱拳道:“不敢当,您太客气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才是。” “好说好说。”吴班头虽笑得豪爽,但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林依婉还不知面前这个一脸笑意的人已经对她生了意见,她转头看向谢青枫,眼神满是震惊与欢喜。 谢青枫问:“吴班头,不知我未婚妻何时去捕班报道? 如果今日不需要的话,我便先带她回去。” 吴班头想了想今天的任务,当即笑道:“谢相公,如果林姑娘这边没问题,我自然是希望她今天就能开工。 现咱们捕班人手紧缺,任务又重,突然多了林姑娘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我自然是巴不得她早些到岗。” “那还请吴班头给我些许时间,我与她说几句话可好。” 吴班头心知这狡猾的书生是想要给林依婉支招,但他想到一会儿的场景,心里忍不住得意一笑,答应的很是爽快:“可以,当然没问题。” 谢青枫带着林依婉走到一边,这才小声道:“依婉,那个吴班头虽看着好说话,但我感觉他对你并不太友善,你不要太过信任他。 还有性子别太软了,要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亘古不变。 你越是好说话,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 所以你得跟大家表明,你不好惹。 还有,这份衙差的工作,我也只是找来给你试试手,并不是说咱就一定要做这个工作。 如果你不想做,或者说做的不开心,那咱就走。 你放心,即算是你不做衙差,我也有其他的办法给你洗刷污名。” 林依婉点头。 谢青枫还想再说,那边吴捕头已经在催促了:“谢相公,如果您实在不放心,不如先将林姑娘带回去,等你的话说完了再送回来?” 林依婉立马道:“青枫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毕竟我拳头硬着呢。 你先回书院去吧,我现在每日都在县城,得空了便会去看你的。” 谢青枫哪里能放心,他现在就好似送家里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家长,只担心小朋友在幼儿园能不能吃饱,会不会睡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奈何某个“小朋友”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这番心情,与他道别过后,立马掉头跑到吴班头身边去了。 “吴班头,我这边已经说完话了,今日我需要做什么,还请您安排。” 不得不说,林依婉还真的是有些变脸天赋的。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她在谢青枫身边的放松和依赖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生疏和客气。 见谢青枫已经走了,吴捕头开始训话:“小林,既然你已经成为我们捕班的一员,那我就不能因为你是个女人而特别对待。 以后兄弟们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兄弟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如果想要特别对待,我劝你趁早回去嫁人生孩子,明白没?” 林依婉点头:“我明白。” “很好,既如此,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出任务吧。 昨日我们收到石家坡村村民报案,说他们村里出现了偷牛贼,今天咱们要去看看。” 林依婉自然没有异议。 吴班头带着林依婉来到捕班,其他衙差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娘子,便都跟着起哄:“头儿,这儿可是前衙,你怎么还带了个姑娘过来?” “头儿,你该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被嫂子发现后藏不住了,所以想藏在咱们这院里吧。” “头儿,要么你把这人藏你屋里得了,我保证保你保密,你办事的时候我帮你守门。” 不难发现吴班头和手下衙差们的感情很好,开起玩笑来都是没大没小的。 待他们闹完,吴捕头才假声呵斥道:“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是大人新给咱捕班安排的小林,以后她会跟着咱们一起干活。” “啊?一个女的,当捕快?” “老大,这哪儿行啊,咱们这里哪里能养什么小娇娘,大人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您要不还是送回去吧。 这细皮嫩肉的,万一磕着碰着了,大人岂不要找咱们麻烦?” 吴捕头也没说林依婉是个什么人,随手下几人挤兑她。 但不想这个姑娘就跟聋了似的,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面无波澜,好似听不见。 见这个方法不行,吴捕头一挥手道:“好了,别闹了。 既然是大人的安排,咱们听着就是。 至于咱们捕班,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今天要去石家坡办那个杀牛案,老四,你挑四个兄弟跟我走一趟,剩下的人,由老朱安排在城里巡逻。” 他又指着林依婉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林依婉完全不知道石家坡在什么地方,见吴班头走着出了县衙,她只以为这个地方不远,不想这一路竟是走了快两个时辰。 “好了,现都未正时分了,大伙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还有两刻钟咱就能到石家坡了。” 几人坐下来后,大家都从袖兜里掏出粮食来吃,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但没人跟林依婉说,因为她什么也没准备。 这下,林依婉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排挤了。 但她不慌不忙,只是问:“班头,咱们要在这里休息多长时间?” 吴班头说:“一刻钟吧,怎么,你累了想多休息一段时间啊?” 林依婉摇头:“没有,我……” 吴班头突然惊讶道:“哎呀,小林,你怎么没带吃的东西来啊。 这可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没地方买东西。 兄弟们都只带了自己的口粮,没办法匀给你啊,万一分给你了,他们下午便只能饿肚子了。 要不然这样,我把我的分你一半?” 说着他便想将自己的大饼分一半下来。 老四见状立马拦:“头儿,这可不行,你胃不好,如何能挨饿。 有些人自己不带干粮,活该饿着,为什么要分你的。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光知道拖后腿,如果不是为了等她,咱们现在早就到石家坡了。” 这话里话外满是嫌弃,即便林依婉是个笨蛋也该听出来了。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笨。 第二百一十六章 坑人不成反害己 林依婉冷了脸,淡声道:“首先,我并没有要吴班头的吃食。 其次,我没有拖后腿,一路你们走多快我便走多快,从没让你们等过我。 一刻钟后,我会再过来,你们先吃吧。” 说完,林依婉就走了。 很快后面便响起窃窃的说话声,不用听也知道是在说自己。 林依婉懒得理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直接进了空间。 用微波炉热了两个披萨和一碗速食,吃饱后还不忘拿个苹果在手里啃。 等她吃饱喝足,卡着点来到休息地时,老四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磨磨蹭蹭的,烦人。 一天到晚竟知道拖后腿,想做小姐回家去啊,这里可没人惯着你。” 林依婉懒得搭理他,对着吴班头道:“班头,到时间了,咱们走吧。” 吴班头见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一点也没有自己先前所想的,因走路而累得神色萎靡、因没粮而饿得精疲力竭的情形。 娘的,失算了。 他咬牙道:“啊,啊,走,咱继续往前走。” 可他这双腿,却在打着摆子抗议。 平日里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办案,他们要么是坐车,要么是骑骡子,什么时候用腿走过啊。 今日本是想要坑林依婉一把,但不想,没坑到林依婉,却是让自己骑虎难下了。 这姑娘家家的,体力怎么这般好…… 吴班头和老四两人对视一眼,硬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走吧,再往前面大概两里地就到了。” 林依婉气定神闲的走在几人身后,看着吴班头发颤的腿不由惬意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 待终于走到石家坡的村口,吴班头长舒一口气:总算到了。 进村前他叮嘱道:“咱们是来办案的,切记,不可打扰村里的百姓,也不能收取他们的任何东西,便是一口饭一口水也不能吃喝,听到没?” “听到啦。”几个衙役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又看向林依婉:“小林,你是第一次办案,万不能因为无知而坏了咱们的规矩,凡凡事多听多看,如果别人没做的,你也不能做,知道吗?” 林依婉点头:“知道了。” “既如此,那咱们就进去吧。” 随后而行的几个衙役心里却在想,以前他们出来办案,何来这种规矩,哪次不是被村里热情款待。 看来吴班头这是针对新来的这姑娘,担心她去村民家里讨要吃喝啊。 也不知吴班头跟这姑娘有何恩怨,要如此针对她,一会儿得跟老四打听一下… 进村后吴班头先去找了村长了解情况。 村长看到五个衙役后的林依婉很是好奇,但他并没问,而是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昨儿个一早,我们村的赵大麻子就来我家找我,说他家的牛被偷了。 衙差大人您也知,牛对我们庄户人家有多重要,我这一听说消息就立马安排人去寻。 其实我那时候心里就想,这估计是找不到了,偷牛这种事肯定不是村里人干的,偷牛贼也不会傻傻的留在附近等我们去找。 让人去寻牛,一则是给赵大麻子一个交代,二则是想看能不能找打什么线索出来。 但不想,半上午时还真让我们在赵大麻子家的林地找到这牛了。 只是这牛啊,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奇惨。 我当时就怕啊,怕是有人徇私报复,也怕以后这种情况会出现在人身上,便立马去官府报案了。” 因去年灾荒和流民的原因,洛县今年牲口价格大涨。 一头成年牛,在市场能卖到二十两以上,就这还是有市无价。 即便是偷来的牛不能在市场成交,去镇上的黑市上交易也能卖个十二两到十五两。 十几两银子,这对寻常百姓家来说,那可是好几年才能存下的银子,为什么偷牛贼会将牛杀了,而且杀成那般惨样。 这事情确实充满诡异。 吴班头先将苦主赵大麻子找来问话,问他或他家最近有没有在村里或者附近跟旁人结仇。 听得这话,赵大麻子立刻道:“衙差大人,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家的牛,定是孙大强那龟孙子。 前几天我家小儿与孙大强的儿子打了一架,我儿子将他儿子脑袋打伤,他定是因为这件事报复我。” 吴班头看向村长,村长连忙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我也做主,让赵家赔了医药费,同时还多出了五百文作为赔偿,孙家当时确有不满。” 于是孙大强又被传唤来问话。 孙大强一见衙差和赵大麻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立马跪下喊冤:“衙差大人,这事儿可真不是我做的。 我虽跟赵家有些口角,但绝不可能做下这等恶事。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敢对天发誓,这事儿若是我做的,我必受天打雷劈。” 牛是农耕的主要劳动力,因而官府对牛管得很严,每一头牛的买卖都要在官府备案,如果死了也得去官府说明原因。 朝廷对待偷牛者、杀牛者的刑罚也很是严厉,因而虽牛价高,但寻常可没人敢对牛动手。 孙大强心知自己绝不可能担上这杀牛的罪名,因而情绪很是激动。 一旁的赵大麻子也很是激动:“不是你还能有谁,我在这村里可从未与人结怨。” 孙大强一声冷笑:“呵,赵大麻子,你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平日里得罪的人还少? 你怕是结怨的人太多,因而只记得我这个最新结怨的人吧。” “去你娘的,敢污蔑我,老子定要打烂你的嘴。” “来啊,谁不打谁是孙子。” “闭嘴!” 吴班头一声吼,刚刚还跟斗鸡似的两人立马安静下来,乖的跟个鹌鹑似的。 这里已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吴班头便让村长先领他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村长连忙阻止他:“大人,那牛还在原地没动,现场可能有些吓人,您想看些什么,不如小人描述给您听。” “不必。”吴班头抬手阻止他:“查案这事怎能疏忽,必得亲自去看才行。 即便是吓人一些也没什么,我们平日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这,区区小事。” 他今日选择带着林依婉来此,可不就是因为这吓人的凶案现场么,不然这大老远的何必他亲自来。 前面都只是开胃菜,接下来这才是正席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凶案现场 村长见林依婉又跟在一群衙役后面,他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出于好心劝道:“姑娘,那里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如果看到那等血腥场面,该吃不下睡不着了,不若你就先在我家等着吧。” 林依婉摇摇头,笑着谢过村长的好意:“谢谢您,我……” “小林,磨蹭什么呢,快些跟上来。” 她话还没说完,前面吴班头就在高声喊,似乎是担心她会顺着村长的话留下来。 她只得对村长一笑:“谢谢您,但我并不怕这些。” 接着便立马朝前面跑去。 吴班头走到她的身侧道:“小林,你若是怕就直说,我便将你留在村里。 女人嘛,胆子小些也是正常,要不然自古以来为什么没有女人当衙役呢。 要我说啊,你既定了亲,就该安生在家绣花待嫁,何苦管这许多闲事,图惹是非。” 林依婉见吴班头言语里不断挑衅,便决定不再忍:“吴班头,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啊。 奈何有些男人就是没用,吃着公家的饭,却连两头野猪也杀不死。 如果我不去管那闲事,团山村之前死的那些人估计死也不瞑目,剩下的那些老幼妇孺,怕也没几日好活了。 您说,就这情况,我能袖手旁观么。” “你……你……” 吴班头“你”了两声,却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林依婉这话算是捏到了吴班头的命门上。 当初团山村出了野猪伤人的事情,便是他带人去现场察看,也是他回禀李大人,说野猪凶狠难除,建议团山村举村外迁。 可不想,林依婉这小丫头,一出手就将两头野猪杀了,自己竟还毫发无伤。 他是不相信林依婉仅凭自己就能杀掉两头野猪,这丫头,邪门得很! 但无妨,现在人已经在他手里,假以时日,他定能揭下林依婉的假面具。 “哼,希望你一会儿到了案发现场,嘴巴还能这么硬。” 说完他一甩手便往前走,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出个六亲不认的步伐。 但在林依婉看来,这就是无话可说,落荒而逃。 赵大麻子家的林地离村子不算近,走路大概也要一刻多钟。 还没到林地,林依婉便闻到了血腥味,中间还夹杂着恶臭。 越往里走,这味道越浓。 眼看着快要被熏晕,林依婉连忙按照程庆生之前教过的,运气调息暂时封闭嗅觉。 快到事发的林地时,同行的其他人总算也闻到这个味道。 老四捂着鼻子道:“头儿,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带兄弟们进去看看。” 眼见林依婉面无表情,吴班头硬着头皮道:“等什么等,快些进去。 不就是一点儿血腥味么。 老子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走!” 吴班头不肯撤,其他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案发地。 地上躺着一头早已死去的成年母牛,杀牛者不知出于何故,在母牛的身上捅了无数伤口,肚子也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周边的土地都被牛血染红。 在母牛的旁边还有一头小牛犊,看那样子,应该是被人从母牛肚子里活生生剖出来的。 而小牛崽子同样也遭受了严重的虐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林依婉还准备细看一下,旁边却传来呕吐声。 她回头一看,是个一看就很年轻的衙差。 那人吐完后说:“头、头儿,不好意思,但这里真的好臭,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牛前儿晚上就死了。 现如今天气热,用不了多长时间,死牛就会生出臭味来,更何况这牛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味道自然不好闻。 再加之现场不止味道难闻,两头牛的死状也很可怖,瞧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那个衙役忍不住难受吐出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没出过多少任务的新衙差,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吴班头见多了,自然也不打算责怪他。 但当他看到身后另一个“新手”的淡定表情,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了。 即便是他这个办了多年案子的老手,看到如此场景也不可能完全面不改色,林依婉到底是如何能做到这般冷静的。 这人体力强劲,在如此凶残的案发现场也能做到镇定自若,倒真是个做捕快的好苗子,只可惜啊,是个女的…… 被他惋惜的林依婉不仅不怕,还有心思去寻找线索。 心想着,若是今天让她将这案子破了,那她非把吴班头的脸给打肿不可。 不过这下注定是要失望了。 首先,她并没有任何经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寻找证据。 其次,现场早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即算是杀牛人先前留下了证据,也早就被那些看热闹的人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倒是吴班头,忍着恶心在现场查验几番,有了一些基本的判断。 “凶徒是个男子,惯用左手,从伤口可以判断出,他不善使用刀具。 他应该是对母牛用了药,不然的话这千斤重的母牛,不可能轻易被宰杀而不挣扎。 凶徒此举明显不是图财,应该是为了泄气或者是报复。 从赵大麻子的人情往来上查吧,找到用左手,以及最近采购过迷药、或者有机会接触迷药的人,这案子差不多就能水落石出了。” 勘查完现场,吴班头又将赵大麻子细细盘查一番,直将他最近一两年的情况查问了个底朝天。 这还不算,问完赵大麻子,他又将赵家所有人挨个儿叫来问了一遍这才罢休。 问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吴班头嗓子哑了,头也大了。 无他,只因为赵家结的仇实在太多。 光是今年,赵家已经跟村里十几户人家吵过架。 更别提为了母牛肚子里的这头小牛犊,那更是吵架都吵到村外去了。 赵家仗着现在市面上小牛少,这价格是一涨再涨,从先前的十二两到十三两再到如今的十五两。 总之,他就是谁给的价高就将牛许给谁,就为这事儿,前前后后已经放了七八户人家的鸽子了… 县衙一行人听闻之后简直头大。 他们最害怕的便是这种案子,这相关人物一多,光是挨个儿查问,最起码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 将这边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眼看天色不早,他们得先回县城了。 只是这怎么回去,却成了个问题。 第二百一十八章 铺个台阶友好相处 先时为了给林依婉下马威,吴班头选择走着来石家坡。 但现在看来,这下马威不仅没有威胁到林依婉,反而是将自己折腾得够呛。 现如今让他再花两个时辰走回去,那他这一双腿明天都不能要了。 可若说让他自己开口找村长借辆车,他又实在拉不下这面子。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林依婉出声解了这个围。 她只说自己体力不支,出了二十个铜板,让村长找辆车送他们去县城。 村长自是表示不用钱,让儿子赶了家里的牛车送他们一趟。 林依婉坚持留下二十个铜板,这才坐上院门口的牛车。 牛车上了官道后,老四嘲讽道:“呵,有些人呐,就是吃不得苦。 要么说呢,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这女……” “老四,闭嘴。” 正闭目养神的吴班头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累么,休息。” 老四搞不懂,明明早上时老大还看不惯这丫头片子,怎么到傍晚就帮起她来了。 他人虽笨了些,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却知道凡事听老大的准没错。 于是他虽不甘愿,但仍旧闭了嘴。 其实林依婉也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她之所以主动提出租车,还是因为吴班头今天下午查案子时的专注与专业,让她有些动容,并且她也存了一些想要学习的想法。 吴班头这人,虽有些瞧不起女人,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衙差,是个能干的衙差。 因而,她不介意在局面僵持的情况下铺个台阶,试图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不管吴班头走不走她铺的台阶,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损失,反而能让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现在看来,吴班头是认下了她的这份好意。 接下来的一路,大伙儿都没有说话。 直到城门口下车后,吴班头突然道:“小林,明天开始你去城里巡逻,石家坡杀牛案的事情不用你跟了。” 林依婉闻言有些错愕,她还以为吴班头真的念了她的好,以为两人以后能和平相处呢。 “为什么?吴班头,是我今天哪里做得不对吗?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直说。” 吴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再一次在心里叹息,如果林依婉是个男的该多好啊…… 因着今日林依婉表现突出,他的态度也好了些:“小林,接下来几天我们都要住在石家坡,你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暂时先跟着大伙儿巡街吧。” 林依婉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如此说来,这人还是一片好心? 不过能出来当衙差已是破天荒,她确实没有那个胆子夜不归宿,于是也不再争取,只默默点头。 在西城门口取回骡车,等她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孙氏见她推门进来,连忙迎上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依婉摇头:“娘,您放心吧,有青枫哥在呢,能出什么事。 我好饿啊,娘,还有东西吃么?” 孙氏道:“为等你回来,大伙儿都还没吃饭呢,你赶紧洗手去等着吧,马上就吃饭了。” “怎还特意等我,你们先吃呗,随便给我留口吃的就行。” “没等多久,我们正准备吃你就回了。” 但其实,饭菜早就做好了,可依婉不回来,谁也没心思吃饭。 他们都担心外面那些流言会影响依婉的心态,也怕会影响她的亲事。 今天青枫一大早便过来,定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可知道这件事以后是何态度,他们却不得而知,因为心里总是悬着。 吃完饭,林家几个长辈有心想问一下青枫今日说了什么,对外面的传言是个什么态度。 但不等他们开口,林依婉直接丢下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爷爷奶奶,爹娘,伯爹叔爹婶娘,跟你们说个事儿,我今儿去县衙报到了,以后我就是捕班的一员衙差了。” 毫不夸张,她说完这话后,屋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没了。 “依婉,你、你你、你说什么? 你再、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 因为太激动,林三河问这话时都有些结巴。 林依婉道:“三叔,您没听错,我今儿去县衙报到了,现在已经成了县衙的衙役。 今天之所以回来那么晚,都是因为白天跟着吴班头去了一趟石家坡,跟着他们查案去了。 不过吴班头说我不方便跟着查案,所以明天开始,我就要去街上巡逻了。” 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撼,林家人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 阻了小儿子要问的话,林兴粮抢先问道:“依婉,你是怎么当上衙役的,这事儿青枫知道吗?” 林依婉点头,她将谢青枫早上的话转述了一遍,说就是青枫哥让她去衙役,想要借此机会洗清她身上的污名。 听说这事儿是谢青枫提出并且极力促成的,家里的女人们都松了口气。 还好,这种出格的事情不是依婉自己肆意妄为。 林兴粮听完也叹了口气:“青枫是个好孩子啊,他不仅是想解你这次的围,同时也想要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类问题。” 林三河没听懂:“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兴粮不看说话的小儿子,而是问孙女:“依婉,如果以后再遇上团山村或者孙家小少爷这种事,你还会管吗?” 于氏抢先答:“当然不管,谁爱……” “老婆子,你别说话,听依婉说。” 林依婉看着爷爷灼灼目光,低下头捏着袖口道:“我会帮,那毕竟是人命。” 这问题她根本想也不用想,答案直接脱口而出。 但她怕看到家人不赞成的表情,于是选择低下了头。 林兴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笑道:“我猜你会这样说,青枫想也知道,所以他才将你安排进县衙。 你有了衙役的身份,便能多一层保障。 这样既可以帮助那些真正有困难的人,同时也可以远离那些想要使坏找麻烦的人。 清枫此举,虽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也算是一个很有效的防范措施。” 林依婉没想到青枫哥此举还有这样一层深意,如果爷爷不说,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林家人的态度 林二河问道:“爹,那这事儿,就、就真让依婉去当衙役吗?” 不怪他这个当爹的有此一问。 毕竟自古以来都没听说过有女人当衙差。 他虽自信女儿有能力做好这个衙差,比世上所有衙差都要好,但他却不想让女儿担起“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压力。 第一个女衙差,想也知道会遭受多少非议。 再者,女儿毕竟定亲,这件事谢青枫是同意了,可谢家呢? 万一谢家因此对依婉生了意见,就算是青枫同意,那依婉出嫁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林二河的话同时也是林家其他人的想要说的。 他们大多不赞成依婉去当衙差。 钱氏道:“依婉,若你只是为了平息流言,那外面那些人想说什么随他们说去就是。 即便他们说的再难听,咱看不见听不着,便只当不知道。 谁人背后无人说。 现如今只是说咱们的人多了些,那也不是因为咱们做错了事情,而是那起子人嫉妒贤能。 再说了,我还就不信,他们的一张嘴巴真长在咱家身上了。 过不了多久,有别的新鲜事出来,他们准保就去说别的了。 咱们只需忍过这段时间就好。 你听婶娘的,乖乖在家带着,咱不去吃那个苦啊。” 钱氏说这个,不想让依婉出去吃苦是其一,再者,他们也不想让依婉出手管闲事了。 就这两件事里,连救一百多条人命,可依婉却被造谣,说她弄虚作假,说她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林家人表示,他们忍不下这口气。 以后这救人的事情,谁爱做谁做,反正林家要撂挑子了。 林依婉心知,长辈们根本不是不在乎外面的流言,只是相较于那些流言,他们更在乎自己而已。 既如此,她更是要竭尽所能平息外面的流言,让长辈们能够重展笑颜。 且地里种的那些菜也耽搁不得了,她必须快些将这些事情抹平,让菜铺子能够重新开业。 她笑道:“婶娘,我已打听过,当衙差不辛苦的,我我可喜欢呢。” 钱氏见依婉态度坚决,只得看向上座的林兴粮。 目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大家长能够阻止依婉。 林兴粮坐在座位上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孙女郑重道:“依婉,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想当衙差,想要去帮助别人,这事儿爷爷没办法帮你。 但爷爷的态度放在这里,我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并且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些事情所带来的后果。” 听到这话,林依婉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不管是眼睛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潮湿。 “爷爷……我、您、您什么也不需要做。 您同意让我肆意而行,便是给我最大的帮助。 爷爷,谢谢您。” “依婉,不必与我道谢,我们是你的家人,关键时候决不拖你后腿。 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我们都在你身后。 你如果想让前面跑,我们跟着。 你如果累了,想靠在我们身上休息也好,想躲在我们身后偷懒也罢,都可以。 你想做衙役,便去做,你想帮助别人,便去帮,有我们在呢。” 林兴粮一锤定音,这话即是说给依婉听,也是说给家里人听。 其他人虽有不同意见,也只得偃旗息鼓。 因而,林依婉当衙役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她找贤武借了身衣衫换上,又将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做了身男儿打扮便出发去县城了。 今天去捕班时,吴班头和老四都不在,想是已经去了石家坡查案。 临时顶上安排工作的是吴班头的副手朱广仁,他将剩下的人分作甲乙丙丁四队,负责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去巡逻。 朱广仁对林依婉一视同仁,没有差别对待的将他安排在乙队,负责城南的巡逻。 待工作安排好后,他给林依婉发了衙差专用的武器——一把长刀 他还说:“一会儿你去一趟杂房,量个身形做套工作服,在工作服做好之前,都做男装打扮来县衙。” 林依婉隐隐觉着,这人好像在对她释放善意。 而捕班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也都有了变化,少了昨日的轻佻,多了一些郑重。 她想,兴许是吴班头提前交代了什么吧…… 第二百二十章 风云人物 衙役的巡逻生活,比林依婉想象中的要更无聊。 他们这一组有五个人,从县衙出发后往城南方向走,从南大街开始依次往后面的街道巡逻,将整个城南的街道走了一遍后,便会兵分两队。 一队在城南最大的茶楼坐着,另外一队则回县衙。 他们这一队的小队长倒是颇为热情,还特意给她解释了这个安排。 “一般来说,县城基本不会出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生意场上缺斤少两的口舌之争,或者醉酒之后的打架斗殴,倒是乡下地方更加容易出事。 因而,我们每个巡逻队在巡逻结束后,便会分成两组。 一组在县衙待着,如果有人去县衙报案,会有兄弟负责。 另外一拨人则是东南西北的据点守着。 比如这处茶楼,就是城南的据点。 这里不管去南边的任何地方都很方便。 城南的住户和商贩们也知道,出事了来这里找我们,准保能够找到人,而我们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出现,帮他们解决问题。 其他巡逻队伍也是一样的安排,待你在四个队伍里轮转一圈,就能知道我们据点的分布了。” 林依婉没想到内里还有这个门道在,果然生活之中处处是学问。 她见领头之人好说话,便又挑了些问题来问,那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着这一番攀谈,林依婉很快就跟驻守在茶楼的两个衙差熟悉起来。 “那个,小林,我想问你一件事,也不知方不方便。” 问话的这人是叫吕兴言,也是个刚进捕班没多久的新人。 林依婉想着大家都是同僚,以后少不得见面,便没有拒绝:“你问吧,但我得先说清楚,我并不保证一定会回答你的无问题啊。” 呂兴言只听到前面三个字,当即激动的不行。 待林依婉话刚落音,他便问道:“小林,你真的徒手杀了团山村的两头野猪啊?” 这个问题让林依婉一愣,看来他们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啊,怪不得今天态度大变。 只是不知这消息是他们自己探听来的,还是吴班头告诉他们的。 “我是杀了两头野猪,但并不是徒手,我有借助武器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呂兴言双眼噌亮,身体也不自觉的凑过来:“天爷啊,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那可是两头野猪啊! 小林,你是不知,我家祖上东北的,我爷爷小时候还在东北生活过呢,后面因跟着长辈做生意才来这里。 我听他说东北野猪老多了,他们那里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话,就是说野猪比熊瞎子和老虎还难对付。 老虎聪明,一般看到人就跑了,熊瞎子虽然又笨又莽,但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一般也不会出事。 只有这野猪,特别是脱离猪群的野猪,那是真的可怕。 你不惹它,它倒来找你,一点也不怕死,加上它力气大,皮又厚,那是真的难对付。 你一个人能杀两头野猪,真是了不起。 我爷都说,他活了几十年,从没听过哪个人能杀两头野猪的。 小林,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说说,你咋这么能呢。” 林依婉被呂兴言直白的言语夸得有些脸红,正准备谦虚一下时,另一个衙役也跟着说起话来。 “小林,我之前还听人说,你曾经抓过一只活虎,你倒是跟我说说,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啊?小林,你还抓过活虎呢! 要知道老虎这玩意儿,活的可比死的难抓多了,你倒是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抓到的啊?” 看着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神,林依婉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将当初的事情说与他们听…… 县衙的巡逻队伍之中蓦然出现一个没穿制服的生面孔,城南的居民们自然一眼就发现了。 因为林依婉曾几次出现在城南的菜铺子中,因而五福村菜铺的老顾客们都认出了她来。 正是认出来了,才觉得奇怪。 林姑娘不是个女娃子么,怎么当上衙差了? 消息传出去,可相信这话的人却没几个。 且不说林家最近成了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只说她一个女娃,怎么可能当上衙差。 “怎么不可能,老娘我一双眼睛瞧得清楚明白,那分明就是林姑娘。 我在她家菜铺子里见过她不下三次,上次她救孙家小少爷时,我也在场,我瞧得可是真真的,怎么可能会认错。” “蒋家嫂子,我知你念林家的好,但也没必要扯这种一戳就破的幌子吧。 你若说林家其他人当了衙役,我还勉强能信你。 便是你说林掌柜当了衙役,我也信你。 但你说林姑娘,我可是不敢相信。” “呵,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儿是真的。 我可是亲眼瞧着她手里拿把大刀,跟在桂婶子她家孙儿的身后进了七尺茶楼。 再说了,林姑娘武功高强,能打绑匪能杀野猪,为什么不能当衙差?” 众人听蒋家嫂子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自主的开始生出怀疑来。 难不成那林姑娘,还真当了衙差? “蒋家嫂子,我也是见过林姑娘两回的,你这话是真是假,我去七尺茶楼一看便知。” 蒋家嫂子叉腰得意道:“去吧去吧,你们最好都去看看,看看林姑娘拿着大刀有多威风。 也让那起子嚼舌根的人看看,林姑娘到底有没有撒下弥天大谎。 我就不信了,如果林姑娘真的骗人,县令大人还能同意让她当衙役不成? 我猜啊,定是因为林姑娘立了大功,杀了野猪救了团山村一百多号百姓,李大人这才破例让林姑娘当衙差。” 一时之间,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都涌入了七尺茶楼。 县里的衙役为了方便大伙儿找到他们,每次都是坐在一楼进门边的位置,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进来一探究竟的人便便看见,进门那一桌,有一个个头娇小、身穿布衣的人,与两个衙役相谈甚欢。 仔细去瞧,她虽做男儿打扮,但却是林姑娘的那张脸。 她一身布衣,在两个身穿鸦青色制服的身边,瞧着有些突兀。 在她的椅子旁边,确实立了把大刀。 林姑娘,这是是真的当上衙役了啊。 这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不到半天就从城南跑到了城北,接着又从城东跑到了城西。 还不到下衙的时间,整个城里超过六成的人都知道县衙来了个女衙役,就是这些天城里的风云人物——林姑娘。 等二百二十一章 资方下场掌控舆论 接下来的几天,在朱广仁的有意安排下,林依婉将四个城区都巡逻了一遍,城里人也都看到了洛县第一个女衙役的身姿。 一时之间,城里说什么的都有,且讨论这事的人比之前还多。 有人说林依婉是出钱打通了县衙的关系,所以才能去当衙役,这天底下哪有女人当衙役的,简直搞笑。 有人说林依婉是清白的,定是因为她杀了团山村的两头野猪,所以县令大人才破格让她当衙役,这是对她的奖励。 有人说林依婉伤风败俗,作为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绣花做饭,非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个什么样子。 只是这些人里,怎么也找不到最开始说林依婉坏话的人了。 因为他们怕了。 生意人林依婉和捕快林依婉,这之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旁人不知,但他们却是心知肚明,说林林依婉草包、骗人、沽名钓誉那些话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败坏林家的名声。 当初他们说这些话时就是想着,就算林依婉拳头再硬,她也不可能一个个的来算账。 即便她真的敢来,那县城的衙差也不是吃素的,定然不会让她胡作非为。 但不想,不过短短几天,林依婉摇身一变,竟变成了衙役。 那他们可不得管好自己的嘴巴,赶紧收起尾巴老实做人。 按理来说,没了这些人在中间推波助澜,有关林依婉的消息不应该有这么高的热度。 大家随便说两嘴,这事情就算过了。 而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谢青枫作为资方代表下场了。 他捧着钱财在幕后把控舆论风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不过是想花钱让依婉持续占据热度而已,简直小菜一碟。 谢青枫并不给林依婉洗白,他只负责保持热度,有时甚至还会刻意去散播一些极端言论,就是为了追求话题度。 他主导的谣言有褒有贬,不少路人也被引导着下场,不同意见之下,林依婉的热度自然居高不下。 而且谢青枫还有意控制,让说坏话的人更多一些,他让人时时提及林依婉做的两件“错事”,抓着这个把柄不肯松手。 他要让依婉的口碑在可控范围内慢慢触底,这样一来,等他安排的好戏上演以后,依婉的口碑才会反弹的越高。 他要让洛县所有人都记得依婉的好,并且以后再也不会轻易说她的不好。 林依婉对谢青枫的这些安排全然不知情。 反正现在谁也没胆子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也没人敢再去村口找事,她便只当外面一片和平。 她每日跟着衙役们巡逻,碰到那些好说话的同仁,她便打听县里的情况,衙差的工作经验。 如果碰到那些不好说话,或者对她女人的身份有芥蒂的人,她就装木头人,一天甚至可以连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几天过去,林依婉慢慢适应了巡逻的节奏,也在衙役之中有了几个能说话的人。 今天,她被安排在城西巡逻,同行的队伍里还有小胖。 小胖原名章信,因为小名叫小胖,大伙儿便都这么喊他。 小胖人如其名,长得白白胖胖,看着跟个开心果似的,同时也真的是捕班的开心果。 他是最早与林依婉熟悉起来的人。 因为当初林依婉救孙家少爷,抓两个匪徒时他也在场,他曾亲眼见过这姑娘从天而降的场面,对林依婉很是崇拜。 后面又从呂兴言嘴里听说,林依婉不仅真的杀了团山村两头作乱的野猪,甚至还活捉过一头老虎,于是小胖对她的崇拜更深。 小胖在第一次与林依婉分到同组时就主动释放了善意,因而两人很快相熟起来。 林依婉也最喜欢跟小胖一起巡逻,小胖总是会有很多以前办案的故事可以讲。 今天,他们坐在西城的酒楼,林依婉正听小胖说着话,突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锣声。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小胖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变了脸色,拔腿就往外跑:“有犯人,他们正在抓人,咱们得赶紧去帮忙。” 林依婉和另外一个衙役闻言立马跟上。 三人循着锣声跑到西街集市,便看到了如同野人一般,胡子拉渣浑身泛着酸味的吴班头几人。 “我们已经找到石家坡杀牛的凶徒,不想来抓人的时候被他发现,让他给跑了。 我们追到集市,在这里把人追丢了。 他身高约五尺,身穿一身青色短打,右边眼角有个黑痣,大伙儿赶紧分散去找。 他身上应该有武器,大家务必小心,不能让他伤了人。” 吴班头说完,闻讯赶来的几人立马准备散去。 林依婉见吴班头嘴唇干裂泛白,估摸是挺长时间没喝水,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递出去:“吴班头,今儿新买的水囊,我还没用过,您先喝口水缓缓。 其他的兄弟们先等等,让我打先锋探个究竟。” 她将水囊往吴班头怀里一扔,也不等人回话,几步助跑之后,陡然间身形拔地而起,接着脚尖在酒楼门口的大石像上一点,整个人便跃上了屋顶。 老四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天爷啊,她会飞,她真的会飞。” 集市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着跟老四一样的想法。 林姑娘,她会飞! 站在屋顶的林依婉可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她站在屋脊,借着过人的视力将道路两旁的行人仔细看了一遍,对下面喊:“安泰街左右两边没有看到跟凶犯相似的人。” 地上的老四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她,但不等开口,林依婉便消失在屋顶。 “她就这么跳下……” 老四还没来得及感慨,林依婉又出现在隔壁的屋顶,一番巡视之后喊道:“长青街有两个身穿青色短打的男人。” 此时众人被她一番操作惊呆了,完全没有反应。 吴班头在老四的屁股上猛踢一脚:“耳朵聋啦,长青街,带两个人过去。 其他的人,跟我走。” 吴班头带着剩下的人追在林依婉身后,手里的锣也敲个不停,他这是在给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的衙役指路。 同时也是想用锣声惊扰惊扰凶犯。 那人知道这个锣声代表着什么,听到这个锣声很有可能会吓得四处逃窜。 这样一来,屋顶上的林依婉便能快速捕捉到他的身形。 果然,没一会儿之后,林依婉高呼:“兴华街街尾,有个身穿青色短打的男子正在急速奔跑。 吴班头,锣声再快一些。” 随着吴班头的锣声像雨点般落下,那人也越跑越快。 “定是他,他还在跑。” 林依婉扔下这话便朝兴华街追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预计的情节一不小心写多了,今天加更一章,免费的银票希望大家投起来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又见毒药 林依婉在屋顶上奔跑,跟在平地也没什么区别。 她在屋顶一边追,还一边实时播报那人的动态:“现在那人转道去了泰和巷。” “他听到我的声音了,往五里街方向在跑,肯定就是他。” 有了林依婉在屋顶看着,那人简直无处可藏,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跑,都躲不开林依婉的一双利眼。 衙役们的动静这般大,看热闹的人自然也不少。 林依婉索性高喊:“众位父老相亲,现在我们正在抓捕一个贼人,他身高约五尺,身穿青色短打,右眼角有个黑痣,身上带着武器。 大家看到这种人请尽量躲开,以免被贼人伤了。 五里街以及周围的住户,赶紧回家紧闭门窗,不要在街上停留。” 随着赶过来的衙役越来越多,嫌犯能逃窜的位置也越来越少。 有了林依婉的示警,街面上再看不到其他人,各家各户的门窗也都关着,那歹徒就算想找地方躲,或者想要往人群里藏也藏不住了。 眼见衙役们已经呈现合围之势,林依婉这才从屋顶下来,朝着匪徒的方向追了过去。 最后他们在牲口市场门口堵住了凶徒。 吴班头上前道:“别跑了,前面已经没路了,束手就擒吧。” 那凶徒看着眼前的十几个衙役,癫狂道:“前面是没路了,但我绝不认输。” 说着他便朝身后的牲口市场跑去。 吴班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高呼一声:“不好,他手里有药,快将他按住。” 十几个衙役闻言立马冲了过去。 林依婉更是一马当先,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那个凶徒。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那歹徒已经连撒三包药粉。 被林依婉按倒在地后他不仅不怕,反而笑道:“哈哈哈,我没输,我怎么可能会输,你们这些人,抓了我又如何,即便是杀了我又如何。 你们都等着给我陪葬吧,都跟我一起死吧,这样一来,黄泉路上我也不孤单了。” 吴班头走过来,气急败坏地问道:“说,你刚撒的是什么东西,陪葬又是什么意思。” 那凶徒很是得意道:“那是我自己动手配的药,对人没用,但对牲口而言,却是最好的**。 它们只要闻上一点便会情绪躁动,不受控制。 你们看看,今天这市场里有多少牲口。 只要它们跑出这个门,想必外面定然是死伤无数吧。 哈哈哈,都是给我陪葬的人。 我不怕死,我一点儿也不怕死,有这么多人陪着,我怕什么。” 今日牲口市场大大小小的牲口加起来可是有几十头! 一旦这些牲口真的发疯跑出市场,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十几个衙役想到此,真恨不得打死这人。 但现在却不是能肆意撒气的时候。 吴班头抓着他的胸口问:“解药在哪儿,把解药交出来,快点。” 歹徒看着吴班头气急败坏的表情得意一笑:“求人也得有求人的态度。 就你这个样子,我凭什么要把解药交出来,做梦去吧。” 吴班头紧握着拳头,咬牙道:“赵小牛,你不过杀了一头牛,这个罪名不至死,但如果这些牲口一旦跑出市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别说是你,你全家甚至你的三族都有可能跑不了,你最好想想清楚些。” “才三族啊,我还以为我害死这么多人,怎么着也得把我六族甚至九族都给杀光了呢,好可惜啊。 不过没关系,等我做鬼以后,定然不会放过那些人,所有曾经欺辱我、看不起我的人,统统都得死,都得下地狱。” 吴班头确定了,这人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疯子。 林依婉急道:“吴班头,说不得这人就是在耽误时间,咱们先想办法把这些牲口关起来,或者赶紧找了大夫来,兴许都比跟他废话强。” 吴班头也决定放弃了,能拿到解药固然是好,但拿不到,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小王,小李,你们两个赶紧去找大夫。 老四,你带着兄弟们将市场里的牲口栅栏全部清出来。 之前关在栅栏里的牲口全部从后门带走,在咱们周围有可能闻到药粉的,全部关进栅栏去。 找两个兄弟看守前后门,没有经过我们允许的牲口决不能出去。 小胖,继续敲锣,让附近的兄弟们都来帮忙。” 吴班头一条命令接一条命令,很快大伙儿就动起来。 就在众人走的差不多时,那凶徒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林依婉道:“你就是林姑娘吧,咱们洛县第一个女捕快,真稀奇啊。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要不这样吧,你凑近些让我瞧瞧,让我瞧的满意了,我便把解药交给你。” 林依婉不想理他,这种人嘴里就没有一句话能信的。 但她回头看了身后十几头已经有些躁动的牲口,还是不甘不愿的蹲了下来。 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能放弃。 那凶徒故意凑近了些,林依婉想往身后躲,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紧接着,凶徒突然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他放在胸口的手一扬,又是一把药粉撒了出来。 “哈哈哈,中计了中计了。 这下给我陪葬的人又多了一个,还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真是赚大发了。” 自打上次被无涯的毒药暗算过后,林依婉对陌生人都很是警惕。 更何况这人刚刚还当着她的面给牲口下了毒,她怎么可能没有提防。 因而自打蹲下来后就屏住了呼吸,所以这药粉,她是一点也没吸进去。 但她旁边的人却不这么想。 吴班头握了许久的拳头终于砸了出去。 狠狠一拳下来,直接把凶徒砸的面泛白色。 小胖则是赶紧把林依婉扶到一边:“我刚刚就该拦着你,我就知道那畜生没安好心。 你没事吧,坚持一下啊,俊哥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没事了啊。 你别怕,别怕。” 小胖说着让依婉别怕,但他的嗓音已然发抖,扶着林依婉的胳膊手臂也在颤抖。 林依婉说:“我没事,刚刚我已经屏住了呼吸,没有吸进那个药粉。” 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来的歹徒却又嗤嗤的笑了起来:“我、我的药粉、只要吸进去一点、必死无疑。 你、你死定了,死定了,哈哈哈。” 刚刚只林依婉离这个凶徒最近,大家都觉得依婉肯定中毒了,急着要送她去看大夫。 恰在这时,安顿牲口的人大喊:“头儿,这些牛都跟发了疯似的,我怕这棚子困不住他们啊。” 牲口市场的木栅栏只是为了临时存放牛和骡子,并没有修建的很牢固。 闻了药粉的牛和骡子已经开始躁动,不停的撞着木栅栏,这里面极有可能关不住他们。 林依婉看着摇摇欲坠的木栅栏,咬牙从袖袋里掏出几包迷药:“吴班头,之前我爷爷重伤时曾得一位神医相救。 他给我留下了这些迷药,说我若万一遇到危险,这些药效强劲的迷药能救我的命。 要不咱拿这些迷药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些牛迷晕。” 吴班头心说迷人的药怎能用来迷牲口,但他现在已经没了别的办法,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那就试试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中毒 林依婉将药粉分作几份,让大家分头去试。 她每交出一包药粉就叮嘱一次:“这药效强劲,切记用湿帕子捂好口鼻,不要吸入药粉。” 躺在地上的凶徒闻言又笑起来:“你们,你们做白日梦,怎么,怎么可能有迷药、有迷药能迷晕那些牛。 你们,还有他们,外面,外面那么人都死定了。 被牛踩死,被骡子踩死,血糊糊的一片,到处都是烂肉脑浆,肯定,肯定很好看吧。” 小胖懒得理他,在吴班头身上撕了块布下来将他的嘴堵上。 吴班头…… “老大,你,你的衣裳有味儿,效果更好。” 吴班头看着这傻子,完全没了脾气,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赶紧去把附近的人都清空,愿意跑的往东边跑,不愿意跑的在家里缩着别出来。” 小胖知道这是为了防止牲口发疯踩踏人群,立马又带了两个衙役去驱散围观的人群,以及疏散牲口市场周边的居民。 林依婉的迷药都撒了出来,但并没有见成效。 那些牛和骡子还是跟疯了一样拼命撞着木栅栏,完全不知疼痛。 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木栅栏都会被撞散,而这些疯牛疯骡一旦跑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为了安全起见,林依婉想把这些牲口都宰了,免得他们出去作乱。 可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吴班头却犹豫了。 现在确定发疯的牲口有近二十头,最少价值四百两,最主要的是这些牲口都是县令大人想办法运回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洛县尽快恢复生机。 如果他真的下令将这些牲口宰杀,以后估计再也不会有人来洛县贩卖牲口了。 他是真的做不了这个决定。 “大人呢,有没有人去请李大人! 速将李大人请来做决断。” 一直观察着牲口的老四突然喊:“迷药有效了,我这头骡子,撞柱子的动作越来越慢,看来是要晕了。” 老四这话算是给了大家一些信心。 如果这些牲口被迷晕,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这时大夫赶来了。 他挨个儿看了几头最疯癫的牛,接着对吴班头道:“可以放心了。 这药性烈,好在你们及时反应,将它们给关了起来,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且你们的迷药吓下的很及时,在它们还受控制的时候用了药,这下它们翻不出花来了。” 听大夫这般说,吴班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在牲口市场守着,必得亲眼见到牲口一头头倒地才能彻底放心。 可能是因为骤然放松心情,吴班头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整个人踉跄着蹲了下来。 老四正准备笑他,可自己突然也开始晕起来。 很快,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感觉到头晕。 吴班头反应过来:“不好,是,是那歹徒洒出来的毒粉。” 当初那歹徒是对着林依婉在撒毒粉,他们都只顾着关心离歹徒最近的林依婉,却忘了自己也会吸进去。 后来见林依婉没事,他们便将这事给忘了。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中毒了。 林依婉见大家都犯晕,她也跟着装起来。 好在大夫还没走,立马过来给他们把脉。 就在吴班头和林依婉在相互谦让时,有人一脸血的跑了过来:“救,救命啊,西街,西街集市有牲口发疯了,已经踩伤好几个人。” 听得这话,原本已经坐在地上的衙差们都挣扎着要往外走,可一动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根本走不动道。 吴班头咬牙道:“西街,定是赵小牛那个畜生,我们之前去抓他时,他便在西街。 他是故意将我们引来这里,其实他真正留下的杀手是外头那些发疯的牲口。” 只可惜,现在想通也晚了…… 外面情况危急,林依婉已经顾不得再假装,立马朝外面跑去:“具体在西街的什么地方,我去看看。” 在她身后的一众男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没了言语。 最后是那个大夫打破了沉默:“林姑娘的毅力实非常人所能比,都已经中了毒药,竟还能咬牙冲出去。 瞧她起身跑出去的步伐还有些踉跄,可见毒药已经发挥了作用。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提醒大伙儿给她帮个忙,别让牲口伤了她。” 一众已经躺在地上的衙役…… 最后这大夫还是没走成,先给几个衙役把了脉。 “从脉象上看问题不大,是类似于软筋散一类的东西,一会儿去医馆开几副清毒的药,这几天多休息多喝水,就能解决了。” 这话说完,大夫是真的走了。 连药箱都没拿,迈着老腿摇晃着往西街跑去。 话说林依婉这边,她从屋顶抄近道赶到西街时,入目已是一片狼藉。 先时还人潮拥挤的街市,现在已经空空荡荡 街道边还躺着几个受伤的人,时不时发出几声哀嚎。 而街上,还有两头发疯的牛,正在横冲乱撞。 其中有一头牛,正在撞着一间杂货铺子的大,木门上已经有了个大窟窿。 随着疯牛每一次撞击,里面都会传来哭喊声和求救声。 林依婉见状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拔出手里的长刀在疯牛身上砍了一刀。 疯牛吃痛,立马放弃即将被撞开的木门,朝罪魁祸首追来。 见吸引了野牛的注意力,林依婉掉头就跑,路上还不忘在另外一头疯牛身上砍了一刀。 她引着两头野牛一路狂奔,直跑到西街尽头的一块空地上才停下来… 西街上的铺面里,大家见外面迟迟没有动静,这才相继把门打开。 “刚刚那个砍牛的,是林姑娘吧?” “好像是她,衙门里就只有她最矮。” “她,她一个人对付两头疯牛,没问题吧,会不会出事啊?” “应该不是一个人吧,之前抓那贼人的时候,我看她跟好多衙差在一起呢。” “林姑娘她会飞,而且不是说她能杀野猪么,那现在这两头牛应该也没问题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会死呢,若不是林姑娘及时……” 就在众人说起这个事情时,大夫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林、林姑娘呢,她,她人在哪里?” “金大夫,您这是怎的了,怎么喘的这么凶,林姑娘将两头疯牛引走了,不在这里啊。” 金大夫一听顿时急得拍手顿足:“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出事了出事了,青壮年们,大伙儿快些加上家伙什,去帮忙啦。” 见他一脸焦躁,有人问:“金大夫,这是怎的了,出什么事了? 那边不是有其他衙差帮忙吗,我们过去岂不是添乱。” “出事啦,出大事了!”金大夫叫嚷道:“林姑娘中毒了,衙差们也都中毒了。 吴班头他们一行人因为中毒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林姑娘是听说这里出事,咬牙硬撑过来的。 现如今,她如何打得过那两头疯牛哟,快些啊,快些拿了家伙去帮忙。” 大家一听林依婉中毒了,顾不得许多闲话,立马就进屋抄了家伙,往疯牛离开的方向追去。 现场这许多人,要么去帮忙,要么留在原地照看地上的伤患,只有一人,在这时候跑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受伤 拿着武器的人一路跑一路问,沿着林依婉离开的方向追去。 途中不少人听说林依婉中毒的消息,也抄着家伙跟了上去。 等这群人终于找到林依婉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着了。 血,遍地都是血。 两头疯牛已经倒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此时还在不停往外流血。 林依婉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面色惨白,不知生死。 大家只能看到她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血,鸦青色的衙役制服也已经被血晕染成了黑色。 金大夫看见眼前的景象,顿时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走到林依婉身边,将手放在她鼻下,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一双手根本感觉不到呼吸。 伸手想给她把脉,自己的手却控制不止一直颤抖,根本摸不准脉。 几次尝试之后,金大夫在自己脸上甩了一耳光,哭道:“冷静,冷静啊,林姑娘还在等着你救命呢。” 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小伙儿,他跑到林依婉的身边蹲下,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紧接着激动道:“还有气,林姑娘还有气,她还活着。 金爷爷,您救救林姑娘啊,她中毒了,她可能还受伤了,你快给她把脉,快给她开药,快救她。” 金大夫听说林依婉还活着,紧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一些。 “快,快来几个人,将林姑娘抬起找何大夫,我今儿怕是不成了。” 来帮忙的汉子们紧着手里的工具和身上的衣衫做了个简易担架,将林依婉放上去后就抬着担架往何大夫的医馆跑去。 待到医馆,金大夫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此时林依婉原本惨白的脸色已经泛起红来,何大夫本是想给她把脉,却被她身上的温度给惊着了。 他立马吩咐药童:“快,快送去后院,白果,立马熬一帖退热的药来。” 有人问:“何大夫,林姑娘没事吧?” “现在还不好说,我得仔细检查一番,你们先散了吧,便是听信儿也只留几个人就行。 不然这样堵着,其他病人也没办法进来。” 外面这群人谁也不想走,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林姑娘的消息。 林姑娘…… 是洛县的百姓对不起她。 不知过了多久,何大夫终于从后院出来:“快去找个产婆来。” “啊,要产婆干啥,林姑娘要生啦?” 金大夫气得在这人身上踹了一脚:“林姑娘还没嫁人呢,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还有,她那身形像是怀有身孕的样子吗?” 何大夫也白了那汉子一眼这才道:“林姑娘确实中毒了,因为没办法确定毒性,我先让人熬了解毒的汤药。 退热的汤药正在熬着,估计再两刻钟就能好了。 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她身上的伤口,我们洛县没有女医士,只能找产婆来帮忙。” 有人问:“这一时半会儿的去哪里找产婆啊,找个女人来行不行?” “不行,产婆见惯血腥,看到伤口也不会害怕,而且她们也算是粗通医理,看到林姑娘的伤口才不会害怕。 这事儿必须得产婆来,旁人不行。” “我来。”人群中传来一道男声:“我是林姑娘的未婚夫谢青枫,之前也曾跟窦大夫的徒弟学习过包扎伤口,我来给她检查上药。” 谢青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何大夫,她的伤势耽搁不得,若迟迟寻不来产婆,岂不是耽误宝贵的救治时间。 我已与林姑娘签下婚书正式定亲,不日就将成亲,事急从权,现在我是最适合为她检查伤口的人。” 谢青枫大小也算个名人,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 加之最近有关林依婉的消息传得满天飞,他们二人定亲的事情自然不是秘密。 何大夫被林依婉混乱的脉象影响,整个人都有些焦急。 听谢青枫这样说,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让他进了病房。 不过进去前他放了狠话:“谢相公,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进了这病房,来日你若敢悔婚不娶,老夫定跟你拼命。” 谢青枫自打听说林依婉中毒昏迷,一颗心便高悬着,现在情绪很是糟糕。 听了何大夫的话,他虽知道是人家是一番好心,但仍忍不住冷声呛了回去,“何大夫,您今日最好也上心些,若依婉真的出事,说不定就是我找你拼命了。” 眼看谢青枫浑身冒着冷气,在这初夏时分都有些冻人,何大夫总算放心了些许。 至少这人对林姑娘是认真的,他不用担心林姑娘被救回来后,却因为名节问题而郁郁终生。 谢青枫进了病房后,看着满身是血的林依婉,心跳险些骤停。 匆匆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兴许是庆安夸大了说词,事情没那么严重呢。 而且依婉体质特殊,即便是中毒了,也没关系的,她的身体可以吸收毒药的…… 但当他站在这里,看着依婉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顿时所有的侥幸心理都没了。 依婉,是真的出事了。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腿逾千斤,根本没办法往前走。 都怪他,好端端的,为什么想着要送依婉去当衙役…… “青枫哥,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还不过来吗?” 突然,床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将谢青枫给惊着了。 他不敢置信,但脚下动作却快得很,连忙奔了过去:“依婉,你醒了?” 林依婉点头:“是啊,你在外面说话时我就行了,结果你站在门口迟迟不动,我本来还想吓吓你呢。” “你吓到我了,你躺在这里已经成功吓到我了。”谢青枫蹲在床边将她的手握住。 “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林依婉便小声道:“我没事,两头疯牛而已,对我来说杀了他们不难。 只是之前我们抓的那个凶徒撒了毒粉,其他人都中毒了,我也得装出中毒的样子来。 我又怕一会儿他们请大夫来会有破绽,便吃了窦大夫给我的会改变脉象的药,还吃了一些他给我的毒……” 听到这里,谢青枫的手骤然用力:“你还服毒了?你疯了吗? 随便装装就算了,你竟然……” 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林依婉不敢说自己为了装的逼真,不仅吃了毒药,还给自己下了迷药。 她连忙出声安抚:“青枫哥,没事的,你别担心。 先不说那毒药对我有没有用,我自己手里就有解药呢,肯定不会出事的。” 谢青枫眼里满是心疼,但声音仍旧冷淡:“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没事,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林依婉想起身证明自己,却被谢青枫一把按住肩膀。 但这个动作却让谢青枫发现了不对劲。 他按在女孩儿肩膀的手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流动。 “你的肩膀受伤了?你不是说没事吗。” 林依婉还想解释,谢青枫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动手解开了她的衣裳,露出受伤的左肩来。 看着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谢青枫的眼里聚起一阵风暴,漆黑的瞳孔下满是被压抑的怒气。 他声音沙哑:“依婉,你流的每滴血,我定会千百倍的收回利息来。” 【作者题外话】:今天三章,但是量大,7000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情况不容乐观 林依婉肩头的伤是她在引诱疯牛离开西街时,被飞溅的碎瓷片所伤。 伤口并不大,但可能是伤着血管了,所以血流不止,看着有些骇人。 谢青枫紧皱着眉头将伤口清洗上药后,又让林依婉将外衣脱下来。 林依婉捏着被子紧张道:“青枫哥,只有肩头这处有伤,别的地方没有了。” 那什么,给伤口上药可以说是情势所逼,但脱衣检查就没必要了吧。 谢青枫说话的口气不善:“闭嘴,让你脱就脱。” 这是林依婉第一次听他用这般口气对自己说话,心知他是有些生气了,于是也不敢再多话,颤抖着将外衣脱了下来。 谢青枫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的伤口,面色这才好了些。 他拿着干净的布带在林依婉的手脚各挑了几处缠上。 林依婉不明所以,但看着男子黑青的脸色,她也不敢说话,只能听之任之。 待真假伤口全部处理好,林依婉这才可怜兮兮道:“青枫哥,给我倒些水来喝吧,我好渴。” 其实不是渴,是发烧到有些难受。 这是她身体面对毒药时的正常反应,先热后冷,之后便没事了。 谢青枫阴沉着脸开门,叫人送两壶凉茶过来,又让庆安去杂货铺买两个大澡盆。 见他端了茶后就要关门,何大夫立马过来问:“谢相公,林姑娘伤势如何,可有包扎好?高热是不是退了?能不能让老夫进去看看?” 谢青枫此时冷静下来,对何大夫的态度还算不错:“何大夫,依婉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全身上下有七处外伤。 她现在并没有退热,整个人还发烫,刚迷糊着说渴,要喝水。 如果一会儿还没降温,我准备把她放在冷水里泡着。 您进去看看再给她把个脉也行。 还要劳烦您找个女子过来,帮她去买一身衣衫。 她身上的衣衫里外都是血,我想给她换了。” 何大赶忙叫了医馆帮忙做杂事的婆子,吩咐她去绣庄,给林林依婉从内到外买身新衣裳。 待将琐事安排妥当,两人进入病房时,林依婉已经烧的满脸通红,嘴巴干枯泛白。 谢青枫见状立马快步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茶壶,也顾不得倒入水杯,将人扶起后直接用茶壶喂水。 林依婉仿佛是久旱遇甘霖,一双手抱着茶壶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 一壶水很快喝完,她将水壶往旁边一放,嘶哑着嗓音问:“青枫哥,还有水吗,我还是渴。” 谢青枫连忙将另一壶水也提了过去:“有的有的,依婉,水肯定管够,你慢慢喝,不着急。” 何大夫见状也顾不得把脉,直接将空水壶拎了出去,让人继续送凉茶进来。 在连喝六壶水后,林依婉总算缓过来了一些,不再叫水喝。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此时已经泡在凉水里,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在前院等消息的人见何大夫终于出来,立马围了上来。 “何大夫,林姑娘怎么样了啊,她醒了没,那歹徒下的毒解了没。” “何大夫,我看刚刚你们后院不停叫水,说是林姑娘要喝,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了这许多水。” “何大夫,林姑娘情况到底如何,您倒是说说呀。” 这七嘴八舌的,何大夫根本找不到机会来说话。 最后是站在身边的谢青枫压下众人的询问,他这才找到机会开口。 “林姑娘的情况现在还不好说,她人虽醒了,但现在高热严重,我们正在想法子退热。 至于她体内的毒,我已让人去问那凶徒,到底下了何种毒药。 现在只能等那凶徒交代实情后,我才能对症下药。 如果没能问出毒药来,那就只能用寻常的解毒药方来做尝试,至于这效果嘛……” 看着何大夫为难的脸色,大家都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如果只能用寻常的解毒药方来做尝试,那效果就没办法保证,林姑娘很有可能会救不活。 现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想到这儿,站在最前头的汉子眼睛瞬间红了:“大夫,求您一定想办法救救林姑娘。 如果不是林姑娘,我、甚至是我们在场好些人,今天估计就死在那疯牛的脚下了。 林姑娘是为救我们才出事的,她…… 我之前,我还信了那些人的胡话,我简直不是人。 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林姑娘,让我有机会能够亲口跟她道谢和道歉。” 说到后面,这汉子的声音已经有些更咽。 汉子的话一说完,身后好些人在响应。 从西街跟过来、现在还留在这边等消息的人,无不是被林依婉所救。 甚至可以这样说,今天若任由那两头牛发疯,别说是西街,也许整个洛县的百姓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最后他们可能会想到办法杀了这牛,但也有可能,他们只能眼看着疯牛横冲直撞,伤人伤物。 不管是哪种情形,所造成的的人员伤亡,绝非现在这样寥寥几人。 所以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林依婉甚至是救了洛县绝大多数百姓,更不知挽救了多少财产损失。 可以说,现在林依婉就是洛县百姓心中的真英雄。 但是这英雄为了救他们,现在已经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更何况,他们之前对这英雄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坏。 众人心里悔恨、无奈、懊恼,种种感情齐聚心头…… “老天爷,我愿意用十年阳寿换林姑娘康健,求您睁开眼看看吧,救救这个好姑娘。”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林姑娘平安无事,健康长寿。” “阎王爷,我愿意用我余生所有的阳寿换林姑娘康健,阎王老爷,你收了我,将林姑娘放回来吧。” 一时,医馆的前厅简直成了迷信现场,不少人都跪在地上磕头,求各路神佛保佑林依婉。 后面赶来的人没办法挤进前厅,便在医馆门口、甚至街上磕头。 就在阵阵祈祷之中,突然响起一道愤怒的谴责声,很是突兀。 “谁要你们在这里猫哭耗子假好心。 当初一个个咒我侄女,让我侄女早死、少活在这世上碍眼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吧。 当初去我家菜铺子惹事,打砸我家菜铺子,险些将我家人打伤的,是你们这些人吧。 当初说我家侄女恶毒,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唯利是图、小人行径的,也还是你们这些人吧。 说不得我侄女就是因你们的诅咒才受了伤。 现在她如了你们的愿,你们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还嫌不够恶心不够晦气吗? 滚,都滚出去,我们家不想看见你们,我们也不需要用你们的阳寿来救我家侄女。” 众人循声回头去看,只觉这人面生的很,但听这语气,像是林家之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毒性发作 谢青枫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乐:总算来了。 依婉躺在床上没法儿说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不就得林家的苦主们上场么。 待钱氏将话说完,他才迎了上去:“爷爷奶奶,孙婶婶,钱婶婶,你们来了。” 钱氏一改刚刚的怒容,抓着谢青枫的胳膊担忧发问:“依婉情况怎么样了? 之前你让回去送信的人只说她为救人受伤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青枫引着他们往后堂走:“依婉之前为抓人贩中毒了,加上跟两头疯牛搏斗,身上各处都受了伤,现正发热,情况并不好。 现在一是得看依婉的高热能不能退,二则是看能不能从那凶徒手里拿到解药。” 听说孙女情况不好,于氏顿时眼前一黑,身体就软了。 幸而谢青枫早有准备,几步过去将人扶起:“奶奶,现在这时候您可不能倒下。 依婉还醒着呢,一会儿她看到您这个样子该自责了。 您得好好鼓励她,让她坚强,让她努力争取好好活下来,她平日里最孝顺不过,听到您的话,她的求生意志肯定会更强烈的。” 于氏颤颤巍巍的将脸上的泪抹掉:“青枫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一会儿依婉看到给难受了。 我不能让她担心,我得鼓励她,得让她好好活着。” 孙氏握着妯娌的手紧张道:“娘,依婉定然会没事的,她是个好孩子,她不舍得让我们伤心的。 娘,依婉出生时算命的不都说了么,她这一声虽然不平稳,但她八字大,定然能安然闯过一关又一关,是吧?” 一行人相互搀扶,相互鼓励的往前走去。 医馆前厅的人自打被钱氏怼后,便失去了言语。 待林家人走了好久,才有一个人自责道:“我不是人。 林姑娘这样好,先前打绑匪救孙家小少爷,杀野猪救团山村村民,但我却听了旁人的三两句闲言碎语,就误信了那些话,认为林姑娘是个欺世盗名、唯利是图的奸诈小人。 我甚至,甚至还想砸了她家的菜铺,让她滚出洛县。 结果,结果林姑娘却为了救我,救这些说了她无数坏话的人,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天爷啊,我为什么会这样蠢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我…我也是,我之前还曾去五福村骂过林姑娘,我还……”话没说完,这人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如果林姑娘没了,我就给她抵命。 我要追着她去阴曹地府,给她赔礼道歉。” 前厅一片哀嚎,后院突然也叫起来:“何大夫,何大夫快来啊,我孙女、我孙女她不好了,你快来啊。” 何大夫闻言立马往后院跑。 跪了一地的人立马也想跟上去,却被两个药童拦住:“后院是救治病人的地方,需得保持清净,你们这许多人过去,如何能行?” “小哥,我保证进去后不吵不闹,我只是想知道林姑娘怎么了。” “是啊,小哥,我们就进去看看,不说话。” 两个药童看着后面最少几十人,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能让你们这许多人在前厅等着已是破例,万万不能再去后院了。” 何大夫匆忙来到病房,于氏看见他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大夫,您快给我孙女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啦。 我刚进来时还说她的高热慢慢退下来了,这一关算是闯过了。 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却突然喊起冷来,身上也慢慢变凉了。 何大夫,您快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大夫立马走到病床前。 林依婉脸色已经由红变白,何大夫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凉。 谢青枫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最快的解决这个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还有大夫在场,他并不敢贸然行事。 只能让依婉吃些苦头了。 他由何大夫去给依婉把脉,自己则出去找厚被子。 可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大家已经开始穿单衣,这一时半会儿的该去哪里找厚被子。 药童将空着的病房的夏被全都拿了出来:“谢相公,您先用这个凑合着,我这就去库房找冬被。” 谢青枫抱着一打被子进去时,何大夫正在跟林兴粮说明情况。 “……没有解药。 刚有人回来说了吴班头他们的情况,林姑娘的症状与他们并不相同。 可能是因为林姑娘习武,体质与常人不同,再加上她身上带着毒药与疯牛搏斗了挺长时间,因而毒药在体内发生了变化。 现在只能喂了解毒的药方,然后慢慢观察。” 谢青枫将被子一条条盖在林依婉的身上,这才道:“何大夫,能不能麻烦您安排两个药童多烧些热水。 既然一时没有解药可以解毒,我想把依婉泡在热水里面,这样好歹能舒服一些。” 何大夫想到刚刚林姑娘高热,就是因为泡了冷水才降下来,现在体温骤失,说不得用热水泡一泡,就会好些呢。 反正眼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何大夫便决定赌一把,立马开门去吩咐人烧水。 医馆后院的三口大铁锅齐齐派上用场,很快一桶又一桶的热水便送到了病房。 “小哥,我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还说林姑娘发热么,怎么又是要被子又是要热水的?” 药童刚刚进去送水时,无意看到林依婉惨白发青的脸色和冷得颤栗的牙齿,心里很是不忍。 想到她吃的苦、受的罪都是为了救这些人,于是也不隐瞒,直接道:“林姑娘先时发热,但突然却开始发冷,身体冷得跟冰块儿一样。 想是体内的毒药发作了,现正难受的紧,连被子都抓破了。 我们师父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解了这个毒,只能先用热水泡着保持体温,免得林姑娘体温流失过快,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林依婉体内的毒药发作,骤热骤冷的,外面好些妇人都默默流起泪来。 多好的姑娘啊,为什么要让她遭这种罪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死未卜 “……情况就是这样。 我已经将窦大夫留下的药给依婉喂下了,所以她现在只是难受,但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这件事还请爷爷奶奶一定保密,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 就让他们以为,依婉因为中毒和受伤,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吧。” 于氏摸着孙女冰冷的身体,几次险些闭过气去。 林兴粮去年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也大不如前。 谢青枫担心两个老人的身体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不得了了,于是选择将部分实情告诉了他们。 林兴粮之前一直是硬扛着,现在听说孙女无恙,卸了一口气后,这才感觉腿脚发软。 他借着谢青枫的搀扶勉力站着,小声问道:“青枫,你不愿将依婉的身体状况告知他人,可是有什么打算?” 谢青枫点头:“爷爷,依婉之前挨的骂受的委屈我都记着呢。 她虽说没关系,不放在心上,但我知道她心里定是难过的。 她这次因为救人中毒又受伤,我决不能让她这份委屈白受。 我要借着这件事,洗刷她身上的污名,同时我还要让洛县的百姓都感谢她,都庆幸洛县有她的存在。 我要让她以后在洛县能够随性的生活,再也没有人会对她指手画脚。” “好好好。”林兴粮拍着谢青枫的肩膀激动道:“好小伙儿,爷爷没看错你,把依婉交给你,我是真的放心了。 你放心大胆的去干吧。 你刚刚所说的事情,我们老两口一定保密,谁也不说。” 于氏也跟着道:“对,我们谁也不说。 不仅不说,我们在人前定然会装作不知情,只当依婉还病重,绝不影响你的计划。” 安抚好两位长辈的情绪,谢青枫这才抽出功夫来见庆安。 “你一直在场,依婉的伤情和事情的始末你也很清楚,现在你就找人把有关她受伤和中毒的消息散布出去。 按照你刚刚所看到的,再往严重里翻个三五倍倍就好。 今天天黑之前,务必让洛县人都知道,依婉为了救他们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记住,一定要强调,如果不是依婉出手,凭着那两头疯牛的力气,整个洛县城内的百姓都会遭殃。” 掌握舆论,玩转人心,谢青枫自认不会输给古人。 以前他并不屑于这种手段。 但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头,并且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欺负了他的人,那他少不得也得奉陪一番了。 庆安拱手道:“请公子放心,下午我已经将林小姐受伤的消息散播出,现在只是说个伤情而已,定然能在天黑前将消息传开。” 今天下午西街发生的事情本来就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不管任何人,只要有下午的一手消息,立刻就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我是亲眼看到林姑娘被抬进医馆的,你们不知道啊,担架从城西到何大夫的医馆,这一路都在滴血,你说林姑娘这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啊。” “我听说了,她身上有七处致命伤,其他小伤口更是数也数不清,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呸呸呸,别胡说,林姑娘吉人自有天佑,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还有她身上的毒,我听说她跟其他衙役中的是一样的毒,只是因为林姑娘为了杀那两头疯牛耽误了救治,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似吴班头他们,喝了解毒的汤药后,只是浑身无力,但身体是没有大碍的。 若林姑娘没有出头,估计她现在也平安无事吧。” “若不是有林姑娘,今日那两头疯牛不知要伤多少人,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为我们受的。” “都是那该死的贼人,我听说他犯了事,想拉着洛县的父老乡亲给他陪葬,直接给牲口市场的牛和骡子都下了药。 那个挨千刀的,如果不是林姑娘和吴班头他们出手及时,哪里会只有两头疯牛,怕是二十头也不止了。” “林姑娘这样好的人,想必老天爷也不忍心收她吧,老天爷会把她留给我们的。” 就在众人感慨时,突然有个妇人呸道:“你们现在知道林姑娘是这样好的人了。 前些天就是你们这些人,就是在这个地方,你们是怎么说林姑娘、怎么说林家人的,你们都忘了吗。 现在得了人家的好处就知道人家的好了。 我看啊,林姑娘的婶子说的一点不错,林姑娘根本不稀罕你们的道歉。” 之前说话的几个妇人面色讪讪:“那,那我们不也是受了他人的蒙蔽么。 我以前没与林姑娘接触过,所以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我现在知道林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后谁再说她坏话,看我不与他拼命。” “就是,谁若敢再编排林姑娘,我非得撕了他的嘴。 我们洛县能得林姑娘这样的能人护佑,那是祖宗显灵。 以后,我定把林姑娘当祖宗一样供着。” …… 有了谢青枫在推波助澜,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的心都惦记着何大夫的医馆。 傍晚时,李大人坐着轿子亲自来探望林依婉,更是将这件事情推至高潮。 李大人此举,算是坐实“林依婉救了大半个洛县”这一消息。 此时,林依婉仿若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如果有人胆敢生出一点不同的意见,定会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 大家心系着林依婉,苦苦等着何大夫能够给他们一个确定的额答复,告诉他们,林姑娘有救了,林姑娘没事了。 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一直到夜间,林依婉还在昏迷之中。 因为去医馆的人太多,甚至还有人爬墙翻院的,就是想见林姑娘一面,为了能够让她有个安静的休养环境,林家人把她从医馆带走了,带去了自家在县城的院子。 与她一起走的,还有何大夫以及他的四个药童。 林依婉就这样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之中。 幸而何大夫的药童每日都要去医馆取药,所以洛县百姓才能从他们口中探得林依婉的些许消息。 比如林姑娘又开始高热。 林姑娘的伤口发炎了。 林姑娘今日胃口不错,喝完了一碗粥。 林姑娘今日精神不错,清醒了大半个时辰。 林姑娘伤势反复,又陷入昏迷之中…… 众人的心都随着林依婉的伤情而起落。 此时他们别无所求,只希望林依婉能够平安无事。 但谢青枫吊着他们,就是不给个痛快。 于是林依婉今日死明日活的,迟迟没个定论。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心 “青枫哥,差不多得了吧,我感觉自己在床上躺的,骨头都快软了。” “不行,你最少还要再躺三天。 我已定好行程了,三天后出发去府城,你得在我走的前夕才能彻底转危为安。” 听说还得再躺三天,林依婉的脸都青了。 “青枫哥,其实你也知道,我什么事也没有。 你不值当为我装病耽误正事。 要不你还是先去府城吧,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乖乖躺在床上装病,绝不露出破绽。” 谢青枫还是摇头:“我已经与师长请好假了,待府试开考前两天,我定会赶到府城。 师长们知我心焦,才特批了我这假期。 所以你放心吧,耽误不了我的正事。 我现在唯一的正事就是看好你,绝不让你出一点事。” 林依婉有些无奈,她浑身上下也就肩膀上有一处伤口,而且眼见着都快愈合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外面那些说一会儿生一会儿死的话,不都是青枫哥自己找人放出去的么。 但不可否认,见谢青枫如此重视她,依婉心里也有一些不可与人说的小甜蜜。 眼见此事说不通,林依婉便换了个话题:“青枫哥,你为什么要让别人觉得我快死了?让他们知道我只受了比较轻微的伤,不是更好么。 这样一来,以后我当衙役的时候,别人都会更信任我。” 谢青枫耐心解释道:“依婉,这是一个彰显你实力的好机会,我认为似现在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就很好。 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到底有多强,你得给自己留些底牌。 再者,人不是万能的。 依婉,我是要塑造你很强的形象,但绝不是无坚不摧的形象。 是人都会犯错,如果我现在将你的形象塑造得过于高大,以后如果稍有纰漏,你很有可能会摔得很惨。 与其这样,我更希望你在大家眼里,是个有六分实力和十分努力的人。 你是很强,但并没有强到无坚不摧,你能做到很多事情,是因为一直在咬牙坚持。 你也会受伤也会痛,你也需要大家的关爱与照顾。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一点没错,所以,你这些天就安心的在家装虚弱吧。” 谢青枫留下,一则是为了陪着依婉,第二就是想要戏做的更真。 果然,当洛县百姓听说谢青枫没有与县学的队伍一起去府城,而是要在府试开考前两天再过去时,整颗心都悬起来了。 林姑娘到底伤成了何等模样,才让谢相公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一时之间,县里几个寺庙道观的香火比以往更盛许多,她们多是来为林依婉求平安的。 谢青枫人既留下了,那洛县暂时就别想清净下来。 每日里,都会有各种知情人来爆料各种有关林依婉或者是林家的关系。 比如林依婉在被人诋毁后暴瘦,每日以泪洗面; 比如第一个传播林依婉谣言的人已经找出来了,是以前欺负别人曾被林依婉教训过的人; 比如林依婉虽被流言攻击,但因县令大人看好她的能力,想请她来为洛县治安出一份力,她为了保护大伙儿,便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咬牙硬上。 比如林依婉因中毒后没有及时医治,现毒性已经深入骨血,极有可能影响岁寿。 诸如此类的消息,每日都在牵动着洛县百姓的心。 只要林依婉一日不痊愈,他们便一日不得心安。 此时谢青枫也在跟林依婉分析外面的风向:“要说县里这些人呢,都不是坏人,他们只是笨了点,没见识了点,过于热心了点。 他们不懂得思考问题,所以人云亦云,当有心之人挑拨,他们便信了这些话。 他们觉得坏人就应该人人喊打,所以才会对你重拳出击。 他们觉得你是个‘坏人’,所以要把你赶出洛县,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但他们不知,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老鼠屎手里的棋子,一举一动都被别人驱使。” 这样分析事情的角度,是林依婉以前从未想过的,她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料谢青枫却突然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安排来。 “既然他们注定要被人利用,那还不如为我所用。 依婉,这次若不是你及时拿出迷药迷晕市场的牲口,紧接着又立马宰杀了两头疯牛,那今日的后果如何,简直无法预料。 你几次三番救人,你为大伙儿做的一切,他们必须牢牢刻在心里。 我不要求他们像团山村的村民一样感激你。 但这一次的事情,我必须要让他们吃足教训,以后绝不可能有任何人再往你身上泼脏水。 甚至,我要让他们一旦看到有人诋毁你,就会立马冲上前去帮忙。 后面我还有一些安排,你得配合我,待我走后,怎么着也得在家里待上一两个月,最起码等身体完全养好以后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枫哥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打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依婉自然不好拒绝,她保证后期一定会配合青枫哥的计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人正闲聊着,庆安在门外禀报:“公子,县衙的吴班头和好些衙役过来了,说是来给小姐探病。” 谢青枫道:“带他们去前厅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他又转而对林依婉说:“吴班头来过几次了,前面我都以你身体不好为由给打发了。 既然你都要对外宣称转危为安了,提前见一见他们倒也可以,正好借由他们的口散些风声出去。 你换身衣裳,我推你去前面露个面就回来。 记得把脸和嘴巴弄白一些啊。” 林依婉虽说不用见外人,但每日何大夫都会来给她把脉。 脉搏可以靠窦大夫给的药来改变,但面色却是不行。 于是谢青枫进了空间好一通翻找,最后在客房卫生间的镜柜后面找到了好些女士护肤品和化妆品。 他在网上搜索了用法之后,便教林依婉学着用遮瑕膏,每日将脸色刷白,一看就是重伤未愈的那种。 因为林依婉脉象奇异,所以何大夫每日过来看诊,也只觉得她病容憔悴,并没有发现异常。 换了身衣服,林依婉坐在赶制出来的轮椅上,由谢青枫推着去了前厅。 前厅内,吴班头几人听见动静,立马走到门口,结果却见前几日还能飞檐走壁的林依婉,此时虚弱的坐在轮椅上,一看便知伤得不轻。 外面关于林依婉伤情的传言不少,但捕班的几人却觉得有些夸大。 他们并不觉得林依婉的伤病有多严重,毕竟林依婉之前有过活捉老虎,以及连杀两头野猪还安然无恙的光辉战绩。 但是当他们亲眼看到林依婉面色惨白、虚弱无力的坐在轮椅上时,顿时都失了言语。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如此憔悴。 吴班头几次张嘴,但都没说出话来。 能说什么呢。 感谢她? 安慰她? 不管什么言语,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家旺病重 最后,吴班头几人也没说什么话。 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放下,然后说了几句诸如“好好养伤”“不要挂心差事”“等你回来”的话便走了。 林依婉一脸茫然:“他们这是来做什么?” 要说探病也不像啊,关心的话都没说几句。 谢青枫笑道:“他们来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出去以后,会做什么。” 吴班头几人出去之后能做什么呢? 他们什么事也没做,在林家三进院门口游荡的众人,只看着他们从林家出来时通红的眼眶,就能脑补出无数场大戏。 吴班头几人的反应算是谢青枫针对受伤事件的最后一个举动。 此后,他再没有主动往外面放消息,而是任由舆论发酵,只是会让人盯着,不要让消息走偏。 在谢青枫临去府城前一天,林兴粮带着三个儿子从乡下进城了。 他们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青枫,村里的土豆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我们估计了一下,这一季的收成大概得有一百三四十万斤。 你看看,你找的那个买主啥时候能上门来收货啊?” 这个产量,比去年冬的大棚种植多了近四成。 谢青枫总结,土豆之所以能够增产,一则是因为气候原因,二则是得益于卫佑安派来的几个管事。 管事们处事低调,但在农作物种植方面却很有经验,着实给了不少好建议。 而且他们也不知打哪里弄来好些农肥,正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有了这些农肥,土豆的养分自然充足,因而这产量也相当可观。 谢青枫说:“大伯,我明日去府城后便会去找余公子,让他尽快安排人来处理这批土豆。 大伯,您一定要叮嘱村里人,将土豆看好了,不得从咱们村里溜出去。 当初我跟余公子谈价格的时候,承诺土豆只卖给他们,才能卖出高价来。 如果土豆一旦从我们手里流出去,可就不好说了。 这关键时候,绝不能功亏一篑。” 林大山连连保证:“青枫你放心,之前我们就强调过这个问题,等我今儿回去,再组织大伙儿开个会,说明一下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关系到好几两银子的收入,大伙儿肯定不会乱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青枫道:“毕竟谁也没法儿保证村里的人跟咱们一定是一条心。 总之你们多关注些,不要再出现去年冬卖菜时的事情。” 提起去年卖菜的事情,林大山也心有余悸,不过好在,村里最能惹事的人已经解决了。 “青枫你近日没有回村,可能还不知道吧,林家旺出事了。” 提起这人林大山很是兴奋:“他呀,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突然就病的起不来身,这才几天功夫,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家把县里的大夫都看了个遍,大夫都说这人没救了。 如果好好养着,兴许还有一年半载可活,但只要稍不注意,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现村里人都说,林家旺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林大山对林家旺的厌恶,那是自儿时起就有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积月累越来越深,直到去年到达峰值。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阴暗的想过,依婉为什么没有把林家旺打死打残… 所以当他听说林家旺病的厉害,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顾不得以往的做人原则,像个八婆似的再三把这件事说与别人听。 谢青枫听说林家旺病得蹊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依婉。 依婉不知为何得了窦大夫的青眼,以至于窦大夫不仅两次让暗二给她送药,甚至在这之后,还特意安排人跑腿给她送过几回药。 以至于现在依婉手里的各种毒药补药,都有好几大箱子了。 而林家旺早不病晚不病,正好在依婉得知谣言的真相之后生病。 说不是她动的手,谢青枫是不信的。 不过依婉这次出手,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他原以为依婉在恨急的情况下,新仇旧恨一起算,会直接动手杀了林家旺。 不想她竟迂回了一下,选择下毒。 这样一来,林家旺迟早都是个死,且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小姑娘,在慢慢成长了。 想到此,谢青枫满意一笑,即便短暂离开,他也可以放心了。 做好安排后谢青枫便去了县城。 根据他的叮嘱,林依婉还是一直在家呆着没有出门。 只是何大夫由每日上门变成了隔日上门,医馆也放出消息,林依婉已经脱离危险,但身体还虚弱,得要好好养着才行。 听何大夫这么说,许多默默关注着林依婉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待听到林依婉脱离危险的消息后,众人才有心思想其他事。 比如害林依婉受伤的罪魁祸首,当初造谣生事的人,以及被迫关门的五福村菜铺。 罪魁祸首归衙门管,听说这人已经被判流放两千里,罚做苦役。 有人说他该死,就应该判他个秋后处斩,有人说斩了他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各说各有理,但也只是说说,不能作数。 而造谣生事的人,在大家的追本溯源之下,也算是找出几个人来,但更多的他们就没办法了。 但是洛县百姓在查出几个人后,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那就是跟林家有生意上的竞争。 因而,他们自顾自的得出了判断:有人眼红五福村菜铺的生意,所以故意在外造谣林依婉,目的就是想借他们的手排挤五福村菜铺。 想到此,他们难免又一次恨自己蠢笨,被人当了枪使。 但这也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他们要让五福村菜铺重新开起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因此,五福村的村口,每日又聚集了好多人。 这些人刚开始出现时,五福村的村民们严阵以待,还以为他们又是来找依婉麻烦的。 心想他们村的姑娘为了救人身受重伤,如果这些人胆敢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他们就要不顾组长们的嘱托,非与外面那些人在拳脚上分个高低不可。 五福村护村队,可不是吃素的,那是被银钱喂大的。 第二百三十章 有人来闹事 幸而,村口聚集的人群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避免了一场冲突。 “你真是来请我三河叔回城开铺的?” 来人赔笑道:“正是正是,我是三河的好友,我叫邱高明,你与三河一说,他定然知道的。 我们是真的没有恶意,此次来一则是为了给林家道歉,二则是为了让他家重开五福村菜铺。” 这邱高明,便是当初给林三河留城门的人,因着这件事,他们很快就熟悉起来。 当初林家出事,邱高明也是坚定地在维护着林家的名声,因而跟不少人吵过架。 现在洛县百姓想重请林家开店,便请了他来当中间人。 林三河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上还是给足了邱高明尊重。 他做主请了邱高明和为首的几人去自家。 这为首几人,要么与林家交好,当初曾力保过菜铺;要么口舌擅辩,劝起人来一套又一套,在人情和口才的双重夹击下,林家终于松口,择日重新开铺。 其实林家也想把菜铺重新开起来。 为这菜铺,五福村的村民今年没少种菜养家禽,都指望着能把地里的产出在菜铺寄卖,换两个零钱花用。 哪怕是为了不浪费辛苦种出来的菜,林家人也是想要重开菜铺的。 之前被迫关门回家后,他们一是忙着帮谢家盖房,二是为了地里的土豆,后面依婉又出事了,他们忙的脚不沾地。 现在诸事已了,他们早就开始惦记着菜铺子的事情了。 如今有这么多人上门来请,他们自然乐得顺着台阶下来。 于是,三天之后,五福村菜铺重新开业。 这次开业不同于去年的赶鸭子上架,也不同于今年三月换东家时的悄无声息,第三次开业,办得很是热闹。 林家自己准备了鞭炮,本是想要热闹的庆祝一下,也抱有驱个邪崇,往后一切顺利的意思。 但不想,西街的商户们竟然自己凑了钱,请了舞龙舞狮的队伍在两个菜铺子面前好生热闹了一番。 五福村菜铺开业本就是众望所归,有了这锦上添花的喜庆场面,可称得上是宾主皆欢。 为这次开门,林兴粮还特意从庄子里请了几个人来帮忙,就是怕大伙儿太热情,他们会忙不过来。 不想洛县百姓热情过了头,竟把这个当自家生意在照顾。 一些老熟客不仅全程自助购物,偶尔还会帮着其他的顾客答疑解惑,客人们也都学会了自发排队,铺子里和谐得很,林家人只需要负责及时补充菜品和收钱,一时倒也轻松。 有熟客问,今日为什么没有肉酱和肉酱包卖,他们许久没吃,都有些想念了。 林兴粮答:“客人您有所不知,这肉酱都是我家孙女做的,但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暂时没办法做。” 要说这肉酱做起来并不难,孙氏和钱氏都会做,庄里还有两个妇人也学会了,但自打说好要将菜铺子重新开业,就是没一个人提及做肉酱来卖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这是依婉的生意,就该她自己来安排。 问话的客人听林兴粮说起身体不太舒服的孙女,立马就想到了林依婉,当即道:“身体不舒服就该好好养养,肉酱这事儿不急,待林姑娘养好身体以后再说。” 也不知这第一个问话的客人跟其他人说了些什么,总之后边都没人再问肉酱的事情,且肉眼可见的,他们的态度更好了些。 林家为今日的生意准备了十二车菜,想着应该是尽够了。 但不想他们还是低估了大伙儿的热情程度。 不过半上午的时间,菜就卖得差不多了。 后面过来没有买到菜的人都纷纷表示他们愿意等,等村里再送菜过来。 因为这些人迟迟不肯走,林兴粮无法,最后只得从村里再运了四车菜过来,然后趁着大家回去吃饭时,提前关门了。 此后几天的情形大抵也都如此。 林家人都为菜铺子的生意兴奋不已,独有林兴粮,颇有些忧心。 他总觉得铺子里这样的生意是依婉用一身血肉换回来的,每每关铺算账时,他就会想起孙女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样子。 虽青枫说依婉中的毒和身上的伤不致命,但依婉为此所受的罪,他却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堂堂正正做生意,是真不想躺在孙女的功劳簿上吃现成的。 说他不识好歹也行,说他矫情也罢,但他就是不愿,他要想个办法,尽快把这问题解决了。 可办法还没想出来,菜铺子又出事了。 这天晌午,几个男人进门后,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顿打砸,将菜铺子的货架都掀翻在地,然后指着林兴粮道:“我兄弟吃了你家的包子后上吐下泻,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今天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就砸了你家招牌,再让你们这些人给我家兄弟抵命。” 此时正是半上午,菜铺子里很是热闹。 几人砸完铺子又对铺子里的客人道:“不知他家到底在包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净赚些黑心钱。 我与你们说,你们可别买他家的东西,吃了会死人的。”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铺子里的客人听到这话不仅没走,反而将他们团团围住。 “几位兄弟,瞧着面生啊,之前没见过你们,你们住哪条街啊?” “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什么时候来洛县的啊,这一来就闹事,不厚道吧。” “林家铺子的包子我吃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从没出过事,现在你一来就说吃死了人,摆明了就是讹人啊。” “是啊,你倒是说说,你兄弟是什么时候买的包子,买的什么包子,不到半个时辰,我保证将与你兄弟吃了同一笼包子的人都找来,看看是不是只有你兄弟吃出问题来了。” 闹事的几人…… 他们放弃鼓动其他人闹事,而是将矛头对准林兴粮,抬手就想推搡。 不想店里的客人们又将林兴粮护在身后。 “干啥,被人戳破了心思,现在恼羞成怒要打人吗?” “咱们洛县人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这群外地佬想欺负人,做梦!” 店里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客人,他们护着林兴粮,让那几人无计可施。 还有人见要闹事,赶紧站在门口喊:“有人来林家菜铺子闹事,快来几个人帮忙。” 好些路过的行人听到吆喝声,都循声赶了来。 想要闹事的几人看到这一幕,都呆若木鸡。 他们闹事经验丰富,可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以往无不是他们起个头,其他人都只袖手旁观看热闹么,现如今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跟着菜铺子的东家似的,拼死维护? 心知形势不妙,他们强撑着面子道:“你们,你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我们不与你多说,我要去官府,我要告你们。” 说完这话抬腿便要走,不想却被自发赶来的百姓堵住。 “想走?先把打烂的货架子钱还有菜钱赔了再说。” “赔钱,没有十两银子甭想走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烫手山芋 “所以,你们闹事不成,还赔了十两银子?” 上首的男子面色阴沉,只听说话的语气便知他心情很是不愉。 刚刚在五福村菜铺闹事的几个男子跪了一地。 为首的人道:“少爷,是小人思虑不周,没有提前打听清楚那林家的情况,请少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这次定将事情办妥。” 男子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扔,碎片四飞,跪着的几人眼见瓷片即将砸到自己身上,但也不敢躲开。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我早说了,盯死了田家人,万不能让他变卖家产跑了,结果你们一群蠢货,竟让他们一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田家跑了,接了田家烂摊子的人你们也没办法收拾,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能有什么用。 夏飞,把他们统统送去郓城的煤窑做苦力。 还有,拿了我爹的帖子去县衙,让县令把林家人都给我送来。” 跪在地上的几人听说主子要将他们送去煤窑做苦力,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少爷,求您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这次定能将林家人全部抓来府里。” 当少爷的小厮是整个府里最轻松体面的工作,即便有时得忍耐一下少爷的坏脾气,但这比起做苦力,可不知轻松到哪里去了,他们自是不想走,立马开始磕头求饶。 夏飞恭敬的将正在气头上的少爷送走,这才冷声道:“你们大多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其中有些人也算是陪着少爷长大,少爷的性子你们该是知道的。 现在少爷还只遣了你们几人去邺城,再纠缠下去,彻底惹怒少爷,万一将你们全家都送去邺城,也不是不可能。” 夏飞这话一出,求饶的几人立马都安静了。 现在家人好歹还在府里,哪天在主子面前立个功求个赏,兴许还有回京城伺候的一天呢。 若真是累计全家,那才**飞蛋打。 找人将他们送走,夏飞又安排了几个歌姬舞姬去主院伺候着,这才带了老爷的帖子去了县衙。 “吏部左侍郎夏彬大人的帖子?快将人请进来。” 李知县看到帖子只觉诧异,之前从未听到任何风声说夏彬大人会来洛县。 夏大人的名帖怎么会出现在洛县,难不成是他的额家眷? 想到此,李知县心里乐开了花。 今年便是三年一大考,似他这等七品知县,只要能有中上考绩,再加上有府城的长官举荐官位,吏部一般都不会为难,稍微抬抬手,这事儿便过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定要卯足了劲儿,好好的款待手持夏侍郎名帖的客人,以便给夏侍郎留下一个好印象。 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夏飞以前似乎没少做过,见到李知县后先行礼,后提要求,一趟流程可称得上是行云流水。 “小人夏飞见过大人。 小人乃是夏大人府上的一名小厮,今日登门乃是有件事想要请大人帮忙。 我家少爷路经洛县,不想却与一户农家起了冲突。 现那农户还纠结同伙,不仅讹了我们府上下人的银钱,甚至还将我们的人打骂一通。 此事既然是发生在洛县地界,我们少爷认为此事还是交由父母官处理比较好,因而小人便持了我家老爷的名帖前来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李知县一听简直大怒,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吏部侍郎府上的人,这是要断了他的大好前程吗? “这位小哥,我竟不知我的治下竟有如此刁民,胆敢做出这等事情来。 请你放心,我定会严查此事,给夏公子一个交代。” 夏飞态度恭敬,但说话却颇为强势:“大人客气,交代就不必了,我家少爷希望,能够将这户人家带回府上,好生沟通一番。” 李知县为官近六载,大小也算个人精。 他先时暴怒,并没有细想此事。 但现在听夏飞这么一说,便知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所谓“农户”的错。 以他对京里富贵公子的常规判断,如果真把这户人家交给夏家人,那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 他歉疚道:“夏公子乃是咱们洛县的贵客,被刁民冲撞本就是本官的失职,如何好再劳烦夏公子亲自来处理这等小事。 请这位小哥转告夏公子,本官一定会严惩那些刁民,为夏公子出一口恶气。 另外,本官明日将在五味楼略备薄酒一杯,算是为夏公子赔罪,还请夏公子赏光。” 夏飞不接这话,转而问道:“不知大人在洛县任官几载,对京里的消息可还知晓?” 李知县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如实答道:“本官来洛县已经五年有余。” “那大人对京里的事情可能并不知情,不如就由小人来为您说上一说。 现任吏部尚书今年六十有九,他已几次跟皇上递折子请辞,据可靠消息,吏部尚书明年就会荣退,而明年就有新的吏部尚书上任。 京里还有一件喜事,陛下去年末喜得龙儿。 时隔十年再得一子,陛下喜不自胜,将八皇子的生母连升两级,封为惠妃,对惠妃的娘家也是常有赏赐。 而惠妃正是我家老爷的长女。” 说完这两个消息后,夏飞笑道:“大人,我家少爷希望能在今天下午亲自与那农户一家沟通一番,不知可否。” 这夏飞就差摆明了说,现在夏家圣眷正浓,明年夏侍郎转任尚书乃是十拿九稳,识相点的,就赶紧将人交出来。 李知县听完,后背顿时冒出白汗:看来那户农家他是护不住了。 即便他拼了前途不要,也没那个实力跟夏家作对。 再开口时,李知县谨慎了很多:“不知与夏公子起冲突的那家人是谁,我这就让衙役将人传唤过来。” 夏飞见李知县松口,笑得更是殷勤:“大人,与我家少爷起冲突的,乃是五福村菜铺的林家。” 谁? 林家? 五福村菜铺? 那不是林依婉家吗? 那林姑娘不是还在家里养伤,怎么会跟夏公子起冲突? 还有,林家现在在洛县可谓是烈火烹油,如果在这个档口林家出事了,他要如何安抚民情? 李知县算是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烫手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招惹了一个疯子 李知县几次争取,都没能让夏飞改口。 无法,他只得叫了皂班的衙役,让他们去城南五福村菜铺把林家人都带回来。 李知县本想钻个空子,只把城南铺里的人都带回来。 不想夏飞却叮嘱,非得要林家全家人都得到场。 所以,最后从皂班出了三班人马,分别去了城南、城北以及五福村三处地方寻林家人。 但林依婉养伤的县城三进院,还是被李知县有意识的忽略了。 只可惜李飞盯得紧,他都没找着机会叮嘱衙役,让他们提点一下林家人。 因着上门地衙役很是客气,加上前不久李知县还亲自来给林依婉探病,林家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李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直接跟着衙役走了。 待他们一大家子在衙门齐聚,林兴粮算是品出了一点危机感来。 定然是出事了,不然衙役不会连依锦依悦这样年岁的小姑娘都找了来。 他正想叮嘱家人几句,不想李大人这时正好出来。 李知县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对身侧的人道:“夏管事,林家在城里两个铺子和乡下家里的人都被带来了。” 夏飞闻言拱手道谢:“多谢大人相助,来日我一定请我们少爷在老爷面前为大人多多美言。” “那我就先谢过夏公子以及夏大人了。” 两人一阵寒暄后,李大人又派了衙役将林家众人送去夏家临时居住的府邸。 林三河简直一头雾水,他有心想问两句,却在林兴粮的示意下闭了嘴。 待夏飞前脚刚走出院门,李知县立马去书房写了封信。 他叫来自己的亲信:“快马加鞭,将这封信送去府城的四季客栈,交给谢青枫。” 待信心走后,李知县感叹:“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只希望谢青枫在收到信后,能够快些赶回来。 如果他有手段能够救下林家人,那是他的本事。 如果他也没办法,那就是林家人的命了。” 师爷安慰他:“老爷,您刚刚在夏飞面前装作不认识林家人,也算是为林家人争取了机会。 不然万一被夏家人知道您与林家、以及林家的准女婿相识,他们定会安排人盯着您,那咱们这信还真不一定能送出去啊。” “得了,你不必说了,这事儿到底是我做的自私。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能想着给谢青枫送封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林家人在路上几次尝试与夏飞攀谈,但他硬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直到快进夏家临时的居所时,他叮嘱了一句:“别嘴硬,该认错就认错,该道歉就道歉,不然最后吃苦的还是你们。 里面这人你们得罪不起,能竖着从这里出来,就是你们命大。” 进了院子,夏飞将人安顿在前院偏厅,自己去主院寻夏阳晖。 此时夏阳晖已与歌姬玩腻味了,他正指挥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姬们互殴。 “打,狠狠的打,谁第一个被打倒,小爷我就将她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她成日里接待干体力活的糙汉子。 谁若是坚持到最后赢了,小爷我便赏她卖身契以及白银千两,让她恢复自由身。” 惩罚太吓人,奖励又太诱人,屋里的一群歌姬也顾不得矜持,一个个抓头发甩巴掌的,很快便打得不可开交。 夏阳晖在一旁看着,要么大喊加油,要么哈哈大笑,要么给某个歌姬支招,简直不亦乐乎。 夏飞站在屋子外边候着,如同一个木头人般。 但心里却是思路乱飞。 这样草菅人命的浪荡子,凭什么能够享受如此优待。 还有那林家人也是倒霉,竟无意买下了这个煞星看上的庄子,为自己惹来如此横祸。 哎,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待屋里分出个胜负,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待里面没了动静,夏飞便指挥着几个婆子,将满是伤痕的歌姬们抬了出来。 略看了看女孩儿们的情况,他便知这些人算是毁了。 幸而他新找的歌姬舞姬也调教得差不多,即刻就能顶上。 “真没意思,阿飞,咱们还有多久能到云港城啊?” “回少爷,如果咱们全力赶路的话,大约半个月就能到了。 如果似之前一路游山玩水,大约还得三个月的时间。” 云港城的魅力虽大,但夏阳晖却是吃不了赶路的苦,他摆手道:“算了算了,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对了,那坏我好事的人,找到了没?” 李飞弯腰回道:“少爷,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前院候着。 少爷要不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去看看。” 夏阳晖正闲得无聊,哪里肯休息,抬脚就往前院走:“没事,我不累,正好去前面找找乐子。” 待见到林家人一身粗布短打,夏阳晖疑惑道:“你确定没抓错人? 就他们这穷酸样子,能买得起千两的田庄? 你莫不是随便在外面抓了几个人来糊弄我吧。” “少爷明鉴,小人不敢。 小人已经调查过,并且刚刚小人在衙门也已经对过户籍和地契资料,确是他们买下了田庄。” “真是晦气,竟是被一群乡下土包子坏了我的好事。”夏阳晖嘟囔道:“找几个打手来,先将他们打一顿再说。” 夏飞难得的有些迟疑:“少爷,他们这里面…是不是先把那几个小孩儿带出来?” 夏阳晖此人最是阴晴不定,不知什么事情就会触了他的霉头。 听得夏飞这话,他一双利眼瞟过来:“这样吧,你进去,换一个小孩儿出来,如何?” 夏飞跟在他身边伺候好几年,心知他马上就要发火,立马跪下磕头求饶:“小人说错话了,请少爷饶命。 小人不敢违抗少爷的命令,这就叫了人过来,将林家所有人先打一顿。” 直到夏飞将额头磕得青肿,夏阳晖才笑道:“阿飞快起来,小爷我又没怪你,磕什么头啊。” 夏飞闻言立马爬起来笑着道谢,但心里却道,这人果然是个疯子,且最近疯病愈发严重,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得更小心一下才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二选一 林家人正凑在一起分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想这时候,门口突然涌进来一群汉子。 进来后他们二话不说,拿着棍棒就将人一顿乱揍。 林家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着打,几个大人眼见无法还手,便将小孩死死的护在怀里。 林三河大声叫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报上名来,我跟你单挑,欺负老人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定要去官府告你们。 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可惜不管他说什么,屋里几人都不说话,只是拿着棒子不停打人。 不知打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人喊停。 此时被打的最严重的当属林三河,他已经吐了两口血。 林兴粮因为被儿子护着,伤得倒不算严重。 他看着门口喊停的男人,因为是逆光,看不太清楚那人的容貌,只能大约看出,这人身穿锦衣,有着一张娃娃脸。 想到之前在门口听到的话,他恭敬道:“不知我家如何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明示。 小老儿先在这里赔罪,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大人的错。 幼子无辜,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夏阳晖看他们挨打,本看的津津有味,现听林兴粮这样说,立马皱起眉来。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却说着蛮横无理的话:“放过他们?凭什么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你能将本少爷看上的美人还回来吗? 要怪就怪他们的命不好,投胎做了你家的孩子。 来人,把那两个小女娃拉出来,将她们的脸毁了。” 夏阳晖的这一命令,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但夏家的仆人们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种间歇性的抽风,闻言就要去抓依锦和依悦。 林家的女人闻言,立马牢牢将两个小姑娘护在怀里。 于氏跪在地上求饶:“这位公子,不知我家究竟如何得罪您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将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我们实在不值当脏了您的手,老婆子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不会,怎会脏了我的手呢。” 看于氏一脸惊恐,夏阳晖笑得开怀:“我手下有那么多人呢,随便来两个人便能将这事情做了。 不过你一把年纪,既然开口求我,我也不好不给你面子。 这样吧,你在这两个孙女中选一个出来,我只伤一个人的脸,如何?” 于氏…… 夏阳晖催促道:“快点,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思考。 如果十个数之后你没有答案,那我刚刚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该伤两个,还是伤两个。” 于氏闻言顿时哭了出来,她左右看看,两个都是她心尖上的肉,她根本做不下这个决定。 夏阳晖似乎对她各种情绪交织变换的脸色很感兴趣,特意蹲在她的面前仔细看。 他笑起来一派天真:“我要开始数了哦,等我数完,阿婆,你记得给我答案呀。 一、二、三、四五六……” 不过数了三个数,这人突然加速,将于氏的心惊到了嗓子眼,因为一口气没喘过来,竟直直晕了过去。 林家几人见状立马奔到于氏身边。 “畜生,我跟你拼了。” 先是莫名遭受一顿毒打,接着女儿和侄女又要被毁容,现在老娘还被活生生的吓晕了,林三河不肯再忍,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朝夏阳晖扑了过去。 夏阳晖此时正蹲在地上,躲闪不及被扑倒在地。 林三河将人按在地上,已经没了动手的力气,于是张口便往夏阳晖的脖子上咬去。 夏家的仆人见状立马赶过来将两人分开。 待林三河被拉开时,夏阳晖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一个明晃晃的血牙印。 夏阳晖从小养尊处优,还是第一次受伤。 他抬手摸了一下伤口,看着手里的鲜血,阴鸷的目光渗着寒意,咬牙道:“打,统统打死,一个不留!” 眼见事情已经闹成这样,林大山和林二川兄弟也不再忍,他们趁着夏家仆人不注意,率先从他们手里抢过两根棍棒来。 “贤文贤武,护着大伙儿往后退!” 这两兄弟之前都在护村队练过,加上又有林依婉时不时开小灶,所以手头功夫倒也还不赖。 因为偏厅的空间不大,即便夏家的仆从人多,却也施展不开。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竟与夏家的仆人们打了个平手。 眼见偏厅打得激烈,夏飞怕自家少爷被误伤,连忙护着他去了院子里。 夏阳晖在院子里看了一阵,突然喊道:“别管他们两个,先把那群老的小的打死再说。” 随着夏阳晖这一喊,有几个仆人立时不再纠缠,贴着墙壁往后绕。 林家兄弟见他们快接近后方的家人,一时手忙脚乱,很快就被棍棒打了好几下。 前面两人支撑不住之后,后面第一个倒下的是林三河。 林三河为了保护贤杰,被一根棍子狠狠地敲在小腿上,随着“咔嚓”一声响,他的小腿断了。 可能是为了替自家少爷报仇,林三河倒下后,夏家仆人的棍棒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很快他便支撑不住,又吐出口血来。 孙氏看着最前方挨打的丈夫和大哥,以及试图用瘦弱的肩膀保护家人、却总被打的贤文贤武时,再也忍不住喊道:“依婉,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凄厉宛如泣血,让人听着便心生不忍。 就在孙氏以为今天全家必定会死在这里时,外面突然出来一道天籁之音:“娘,我在这里。” 孙氏本以为自己是情绪紧张出现了幻听,但不想,院子里竟出现了林依婉的身影。 谁也没注意到她是从哪里过来的。 等众人发现她时,她已经拿匕首挟持了夏阳晖。 “住手,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宰了他!” 夏飞见状立马高呼:“快放开我家少爷,伤了他你赔不起。” 林依婉哼道:“不想让我伤他,就乖乖将我家人送出来。” 夏飞正要让仆人们撤开,不想夏阳晖这时开口说话了:“不准撤,杀了他们,把屋子里的人统统给我杀了。” 林依婉毫不犹豫,拿着匕首就在他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谁敢动他就死定了。” 夏阳晖却跟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他怒目瞪眼,表情癫狂:“杀,杀了他们,你们若敢违抗命令,我必将你们全家都给杀了。” 林依婉闻言抬起匕首又要往下刺,这种畜生,即便是留着过年也宰不了二两肉,不如现在杀了,一了百了。 就凭里面那些人,她单手就能撂倒,介时一样能带着家人杀出重围。 李飞看到林依婉眼里的杀意,连忙阻拦:“姑娘不可,我家少爷可是京里二品大员的独子,宫里惠妃娘娘的亲弟弟,你杀了他,你一家人都在劫难逃。 咱们凡事好商量,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林依婉没想到,手里的这个疯子竟有如此来头,怪不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如果这人没说谎,那事情倒是麻烦了。 不过她心里虽紧张,但嘴巴不落下风,呸道:“去你妈的以和为贵,你看看屋里我爷爷奶奶,我爹娘和兄弟妹妹的惨样,这叫以和为贵? 不如这样,我将你们也都打成这样,咱再来说以和为贵的事情。” 她怼完之后又继续道:“你也别拿什么京里的贵人来吓我,我话给你放在这儿,我不怕。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一个二品大员的儿子,娘娘的弟弟,难不成比天子还金贵? 他伤了人,就得付出代价。 即便是你们能一手遮天,真能要了我的命,那临死前拉着这样一个贵人陪葬,我也不亏。 赶紧将我家人送过来,不然别怪我刀下无情。”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变故 就在双方僵持时,守门的仆人突然来报:“少爷,飞管事,外面突然来了好些人,将咱们府给围起来了。 刚刚厨房的婆子想要去买菜,结果根本出不了门。 我瞧着,他们可不太好相与。” 夏飞闻言有些着急:“问过他们没有,为什么把咱们府邸给围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洛县一看就不怎么富裕,百姓们想也不是什么良民。 万一少爷真在这边出事了,那他的计划可就彻底毁了。 门房吱唔道:“问,问了,他们说是来接林姑娘的。” 夏飞立马看向林依婉。 林依婉冷然一笑:“你们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我在洛县多少也是有些人望的。 还有,我能杀野猪、能宰疯牛、能抓老虎,绝不可能是个好相与的人。 今日你们既伤了我家的人,那这会儿就绝不可能善了。” 夏飞立马想到,今天上午去菜铺子闹事时,自己人被菜铺子的顾客围攻的事情,心知林依婉没有说谎,他们这是啃到硬茬了。 如果这姑娘真的心一横,将夏阳晖给杀了,事后他便是把林家人全部杀光也于事无补。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安抚眼前的两个祖宗,但夏阳晖是一点也不怕死,竟然还敢出言挑衅:“呵,我便是伤了又如何,你想怎样个不善了法? 有本事你去京城,将我爹、我姐全部打回来啊。 去啊,只有把他们打成同等伤情,你才算是成功报仇。 不然,你们家人这打就白挨了。 夏飞,我说不准将林家人放了,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杀了我。 夏飞,若我死了,定要杀光林家所有人给我陪葬。 都给我陪葬,哈哈哈!” 林依婉懒与他废话,直接在他另一边的胳膊上又划了一刀。 “你有本事尽管讲,这伤口虽不致命,但我总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她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抖了些药粉在夏阳晖的伤口上。 前一刻还钉嘴铁舌的人,伤口沾到东西后立马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嘴里也叫唤个不停。 林依婉看向夏飞:“我的要求很简单,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将我家人抓了来,立刻放了我的家人,然后留下一条足以致命的把柄,让我当做护身符。” 夏飞道:“林姑娘,放了您的家人这点没问题,至于后一点……” “后一点你做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你家少爷去京城走一趟。 我是个乡下人,对京里确实不了解,但想着他爹是二品官,京里总不至于只有他一家是二品官,总不会所有的大官都与他家交好。 便是什么惠妃娘娘,宫里应该也不至于只有这一个娘娘。 你家少爷既能毫无根由的打杀我家人,想必平日里也没少做恶事,定然经不得深挖,否则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想必也有不少趣事。 想来总是有人愿意为我出头主持公道的。” 林依婉自打学会在空间上网,别的不说,见识确实倒是涨了不少。 夏飞正犹豫时,偏厅里又出现了变故。 一个仆人突然扒了于氏头上的银钗,抵在依悦的脖子上:“你,现在立马杀了夏阳晖,否则我马上杀了你妹妹。” 这人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夏飞急道:“阿旺,你干什么,快将那小姑娘放开。” 阿旺道:“我要报仇,要给我堂妹报仇。 当初就是夏阳晖这畜生,他看上了我的妹妹想要买回府去,我妹妹不依,他竟…竟…总之,他就是个畜生,我卖身夏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给我妹妹报仇。 林姑娘,杀了他,杀了他我就将你妹妹放了,否则,我这一簪子下去,你妹妹就没活路了。” 变故出现得太突兀,林依婉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若她现在真的杀了夏阳晖,那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即便她今日能从这里脱身,想来碧落黄泉,夏家人都会追着她不放。 但她手里若有个活着的夏阳晖当挡箭牌,那一切都还有的谈。 很快在心里分清利弊后,林依婉有了决断。 “杀了夏阳晖也行,但我得先确保我家人的安全。 这样吧,我先让他好生痛苦一番,也算是给你收回一些利息,毕竟就这样轻易让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说着她又在夏阳晖的伤口上撒了些“盐”。 那人顿时疼得汗如雨下,声音也愈发嘶哑。 林依婉却没管他,而是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人看。 阿旺在看到夏阳晖痛不欲生后,不仅没有报仇的快意,反而满脸惊恐与担忧。 这个表情让林依婉确定,他只是为了要救回自己手里的人渣。 既如此,在确保人渣的安全之前,他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重新掌握主动权后,林依婉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谈条件。 她不再管阿旺,而是看向夏飞:“别的先不说,我家人都受伤了,我要求来个大夫给他们检查一下。” 林依婉为了保持主动权,一直站在院外,但她对屋里的情形也知道个大概。 她可以在这里耗着,但是已经昏迷的奶奶和吐血的叔爹,却等不了。 现在依悦在那人手里,暂时是走不了了,必须得有个大夫过来看看。 屋里的阿旺见自己被忽视,将手里的簪子又往前递了两分,激动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不然我现在立刻就杀了你妹妹。 杀了妹妹杀弟弟,我杀了你全家。” 随着情绪的起伏,肢体也跟着晃动,手里的簪子在依悦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依悦立马疼得哭出声来,屋里的林家人也跟着叫唤起来。 “住手,快住手,别伤我女儿。” “求你,求你放过我女儿,你把我当人质,行不?” 见大人们焦急,贤杰和依锦几个年龄小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就在屋里一团乱时,林依婉突然抓着浑身疲软的夏阳晖腾空而起飞上屋檐,躲过身后射来的一支利箭。 紧接着她将手里的匕首甩了出去,稳稳的刺中射箭之人的右手。 下面的人见状喊道:“她没有武器了,放箭,继续放箭,注意避开少爷。” 林依婉听得这话,立马抓着夏阳晖挡在身前做盾牌用。 有了人形盾牌,她是毫发无伤,但“盾牌”却很快光荣负伤,右肩和左腿都中箭了。 见自家少爷被误伤,院子里的人顿时不敢再动。 第二百三十五章 热心百姓 林依婉在屋顶上躲闪时造成的动静不小,很快就被街道上的人给看到了。 “林姑娘,林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家人都还好吗?” “林姑娘,你等着,有人已经去寻梯子了,我们马上就进去救你。” 林依婉连忙拒绝他们的好意:“不必进来,我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不过我家人都受伤了,你们帮我找两个大夫来就行。” 夏阳晖的来头既然如此大,那还是不要拖其他人下水比较好。 今天她是将夏阳晖乃至她身后的夏家得罪狠了,但只要能安全出了这张门,她自有办法带着家人逃脱。 但如果外面这些人进来帮忙,可就逃不过被夏家人报复的命运了。 与外面的人说过话后,林依婉又对院里的人道:“找个能做主的人出来,不要在这里给我演戏。 不然,我就砍了他的右手,让你们瞧瞧厉害。” 夏飞连忙阻止:“姑娘有事好商量。 现在外面围了那么多人,我们也不方便去请大夫,但我答应您,只要大夫能过来,我们马上放他进来。 还有您的家人,我立刻让屋里的人将他们送出来交还给您,还请您高抬贵手,切莫伤了我家少爷。” 林依婉不说话,见林家人相互搀扶着走出来,她才带着夏阳晖从屋顶上跳下来。 夏飞见自家少爷全须全尾的屋顶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继续道:“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以立马开门放你家人离开,还请你快些放了我家少爷。” 林依婉**道:“别想将我当三岁小孩儿来骗。 等我前脚走了,你后脚便逼着官府来捉拿我们吗? 你必须给我一个护身符,否则这事儿免谈。” 夏阳晖疼过了劲儿之后又想说话:“夏飞,不准放走,敢挑衅我,杀……” 林依婉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好了,现在碍眼的人没了,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夏飞为难道:“林姑娘,您容我好生想想,好生想想。” “那你便好好想吧。”林依婉说着又从袖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在夏阳晖的脸上比划着。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想必也曾给人不少错觉,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吧。 可他心肠这么歹毒,如何配得上这样一张脸。 不如我在他脸上划上两道,给他添些恶相吧。” “姑娘不可。”夏飞急得嗓子都变调了:“姑娘,有话好说,好说。” 就在僵持之时,有人在外面喊:“快开门,大夫来了。” 夏飞听说大夫来了,连忙松了口气:“快,快,快去请大夫,我亲自去请。” 说着他便带了两个小厮往外面走。 待走到大门口,他悄声吩咐:“一会儿找准机出府去,去官府请县令大人过来,将咱们这边的情况告知与他,让他赶紧想办法解决。” 两个小厮立马点头。 外面跑腿的人很是尽心,一次给叫来了三个大夫。 其中一个,还是林依婉很熟悉的何大夫。 他一进门便问:“林姑娘,你身体不是还没好么,怎么出门来。 我刚听说你还带着一个男子飞上了屋顶,这如何能行,肯定会让你的伤势加重的。” 林依婉苦笑:“何大夫,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做。 还得麻烦您尽快给我家人看看,他们都受伤了。” 何大夫看林家老小几乎个个带伤,便也不敢耽搁,背着药箱就去给他们做检查。 夏飞见来了三个大夫,便与林依婉商量:“林姑娘,不知是否能让大夫给我家少爷也包扎一下伤口,他身上的伤口也不少。 我怕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出状况。 林姑娘,我家少爷乃是夏家独子,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这对您而言,也没有好处呀。” 林依婉看着他冷冷一笑:“原来你还知道你少爷在我手里,生死都是我说了算的啊,我还以为你不知呢。” “林姑娘何出此言,我自然知道少爷的安危全在您一念之间。” “呵,既如此,你还让人去叫官兵? 我以为你是想让我快些杀了他啊。”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对方接话,抓着手里的人质便又飞上屋顶。 放眼望去,这座房子的前后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依婉高声喊道:“乡亲们,请大家帮个忙,不要让这府里的任何人离开。” 外面的人不问缘由,立马回道:“请林姑娘放心,我们一定看紧了这房子,绝不让一只苍蝇飞出来。” “那就多谢大家了,大家记住,只需在外面站着就好,不必进来这院子。” 夏飞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敢置信。 她怎么知道自己找了人去官府搬救兵? 林依婉懒得搭理夏飞,与外面的人说完话以后,又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此时大夫已经用银针刺穴让于氏醒了过来。 于氏睁眼看到孙女便流下泪来:“依婉,你来啦,你可算来啦,你再不来,咱家都要被这些人给欺负死了。” 林依婉将夏阳晖踩在脚底下,拍着背给于氏顺气:“奶奶,不怕不怕,我来了,我定不能让他们再欺负咱家人。” 于氏抹着眼泪哭诉道:“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进来什么话也不说,抓着我们就是一顿打。 打得你叔爹吐血不说,还要划了你两个妹妹的脸。 依婉,他们实在是太恶毒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呐。” 想到之前被逼在两个孙女之间做选择,于氏心有余悸,哭得更凶了些。 这个老妇人性情柔和,一生信奉的生活理念便是与人为善,哪里曾见过这样无缘无故的恶。 哪怕是流民冲村,人家也是为了抢粮食和水源,是为了活下去。 可今天所遭受的这一切,真真是天降横祸,此时的她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 林依婉怕于氏情绪激动再晕过去,赶紧将人抱着安抚:“奶奶,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您看,那个坏人已经被我打倒了,现在我也找来大夫在给爷爷和叔爹他们看诊。 一会儿,我便带您出去,咱们回家就没事了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计划远走 安抚好奶奶后,林依婉将她交给婶娘照顾,又将脚下的夏阳晖交给贤文看着。 自己则几步冲到夏家的仆人之中,一拳一个,将他们全都撂倒了。 这些人的主子还在人家手里攥着,他们自然不敢还手。 不过就算他们敢还手,也不过是多耽误一些时间,或者多挨两下打罢了。 待出了心口的恶气,林依婉又将已是半个木人的夏飞给举到了半空。 “我瞧着这个屋里也就你会说两句人话,不如你跟我说说,今日这种种,究竟是为何?” 见识过林依婉打人的架势后,夏飞生怕这姑娘一甩手就将他扔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是、是为了、为了田庄,我家少爷、少爷也想买田庄。” “田庄?”林依婉没想到这一场祸事竟是因为之前买的庄子。 但她转念一想,便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撒谎也得找个好些的借口,夏家在京城当官,这洛县离京城几千里地,也不是他们的祖籍,他们为何非得在洛县买庄子。” 夏飞见林依婉将他又举高些许,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林姑娘,我、我没有骗人,我家少爷确实是要买田庄,因为他与田庄的原东家有些过节。 因为您家提前将田庄买下,他认为是您你家坏了他的事,所以,所以才……” 其实真实情况是夏阳晖瞧上了田家的姑娘,但田家不肯将女儿送给他当小妾,他便设计让田家背上了巨额债务,只是不想田家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直接变卖产业之后跑路了。 夏阳晖眼看着田家姑娘消失,便找上了接手田家产业的林家,想要出口气。 只是夏家太过轻敌,没有提前打探林家的情况,因而栽在林依婉这块难啃的石头上。 否则林家定会像之前被夏阳晖所欺负的寻常人家那样,撑不过一天便家破人亡。 林依婉听懂了夏飞的未竟之意。 这下她信了,自家确实是因为买了田庄,所以开罪了夏阳晖。 同时也更加断定,夏阳晖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之前对田家肯定也做过不少坏事,这才逼得人家买田买地远走他乡。 看来,她也得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了。 想到此,林依婉走到大夫身边问家里人的情况。 何大夫道:“或多或少都有受伤,最严重的是这两位。” 他指着林兴粮和林三河:“你爷爷去年才受过重伤,那时候窦大夫便交代过要好生将养,不能劳累操心。 想必你们在照顾他时很是用心,身体恢复的不错。 但经过今天这一伤,他的身体情况又回到了去年刚从我们医馆离开时的情况。 甚至有可能比那时候还不如,接下来是真的不能再受一点伤了,否则…… 至于这位,他的伤情比你爷爷更严重一些。 他右大腿的骨头已经彻底断了,我刚刚已经将骨头接好,但能不能完全长好还不一定,很有可能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据我判断,他脏腑也受伤了,有出血的情况,身上的外伤更是不计其数,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仔细将养着就是。 其他人虽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情况并不怎么严重,特别是几个孩子,用药油推一推伤口就行了。” 林依婉每听一句话,脸色便阴沉一点,一直到后面,脸已经黑的能够滴出墨来。 但她没有发作出来,而是将何大夫拉到一边悄声说:“还请您帮我根据各人的情况多配些药来,特别是我爷爷和叔爹的药,最少得够吃一个月的。” 何大夫听到这个情况很是诧异:“一个月? 林姑娘,这随着伤情不停变化,所用的药也得跟着调整,如何能开一个月。 我最多给你准备七天的药,七天之后再复诊,根据病情重新开药方。” 林依婉觉得何大夫人品可信,便将实情和盘托出。 “何大夫,眼下这种情况,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您。 今日找我家麻烦的人身份不低,洛县我家是待不得了,一会儿想办法出了这个院子,我就得走,越快越好。 而且这一路,我很可能没办法带他们看病,所以还得麻烦您,帮我多准备些药。 这件事千万别声张,别让那帮子人知道,我怕他们事后找您的麻烦。” 何大夫看看身后,回过头来凝重道:“一定得走?” “必须得走,而且得尽快,等您的药一来我便走。”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何大夫带着另外两个大夫走了。 夏飞见状连忙道:“林姑娘,大夫我已经请了,人我也已经放了,您何时放了我家少爷?” 林依婉冷声道:“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一个能保我们平安的护身符,将这东西给我,我立马放人。 否则我前脚走,你后脚逼着县令将我全家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夏飞闻言顿时头大,他一个下人能给出什么承诺? 但他也不敢将少爷叫醒,万一他醒来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彻底惹怒了眼前的女煞星,这人手一狠,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也不是没可能。 林依婉不将夏飞的表情看在眼里。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根本不指望什么护身符。 现在,她只拖延时间等药来就行。 这期间,不管夏飞如何苦苦哀求,林依婉只当听不见。 大约三刻钟过后,何大夫提着两包药再次进来了。 林依婉看着何大夫进来后表情有些凝滞。 “林姑娘,这两瓶药酒是给孩子们用的,大人用这个瓶子里的。 还有一些活淤化血的药丸,你们也都吃一些。 具体的用法,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说完这些话他便走了。 她的药呢? 一个月的药呢? 何大夫这是不愿意帮忙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赔医药费 既然何大夫不愿意帮忙,那就得赶紧另做打算。 不过现在已经是半下午,当务之急是得赶紧离开这里,再晚的话就不方便走了。 林依婉将何大夫给的服用方法打开,却见上面除了药方,还写着一行小字:北城门胡家茶寮,两辆车已备妥,各类药物已经放在车上,速走。 她看到这张药房后,顿时心花怒放。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心里如何高兴,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来。 冷静的将药丸按照说明给家里人喂服后,又将药油分下去,让他们相互擦药。 她则是跟夏飞提要求:“给我准备两辆轮椅,一万两通兑的银票,二百两碎银子当做医药费,东西给我,我就把人还给你。 一刻钟内,我要拿到所有东西,之后每晚一刻钟,我便在你家少爷身上留个口子。 夏飞知道,林依婉此举,应该是要准备逃跑了。 但他的目的只为保少爷平安,所以只要林家人想活,他是一百个乐意的的。 只是这一万两的银票确实有些为难。 “林姑娘,这一刻钟内我实在拿不出一万两银票,这样,我给您五千两,行不?” “八千两,不二价,你再多说一句,我手里的匕首就动一下。” 说着话,匕首已经举起来了。 “好好好,八千两就八千两,林姑娘稍等,我马上就去凑钱。” 趁着夏飞去安排的功夫,林依婉将家人聚在一团小声说:“夏家不好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咱们必须得走了,离开洛县去逃命。” 林兴粮听到此话眼里顿时渗出泪来,没想到躲过了去年饥荒时的逃灾,却得在今年背井离乡去逃命。 但今天这个局面,如果依婉不动手,那他们全家就只能是个死…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抓着孙女的手臂坚定道:“依婉,这事儿都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其他人也知道,事已至此,如果不走迟早都是个死,既如此还不如出去拼条活路,因而都纷纷表态。 这厢林家刚说定,夏飞便拿着东西过来了:“林姑娘,这是您要的轮椅和银票。” 林依婉确认过银票没问题,便重新抓过夏阳晖,拖家带口的往外走。 夏飞忙道:“林姑娘,东西已经给您了,我家少爷……” “你家的人都不老实,我必须得把他抓在手里,等我确认安全,自然就会将他放了。” 夏府的大门打开,外面围观的人群立马紧张起来,往前走两步上了台阶。 直看到出来的人是林依婉,他们才松了口气。 接着一个个的都开始问林依婉是否还好,身体能否吃得消,是否需要帮忙。 林依婉一一谢过他们,然后当着夏飞的面大声道:“各位,这家主人只因我买了块他想要的地,就将我全家打伤,还放言说要打死他们。 我被逼无奈还手,但想来已经彻底将他家得罪死。 他家乃是京里高官,我等小民得罪不起,因而只能外出逃亡。 大家的心意我都领了,但还是不要帮我们了,免得被他家寻仇,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众人听完这话一阵哗然。 “林姑娘,你又没有做错,为何要走?” “就是啊,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公理可言,我们全部人都可以给你作证,我们护着你。” “林姑娘,要走也是这户人家走,有他在洛县,估计咱都没好日子可过了。” 林依婉无奈道:“我也知道我没错,可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了活命,我家少不得要背井离乡了。 在此我也奉劝一句,为了安全起见,请大家以后离这户人家远一些。 劳烦大家给我让条路出来,我这便走了。” 众人虽不愿意接受,但心里也明白,离开洛县、彻底消失才是最安全的。 很快,人群之中便出现了一条窄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待林家人全部走后,他们又将通道封上,将想要跟上的夏家人拦住。 夏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依婉带着自家少爷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无奈大喊:“让开,快让开,我要报官。” “让开,让哪儿去啊,没瞧见这周围都是人么,他们不动,我能往哪里走” “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又没占你家地盘,你凭什么叫我让开。” “报官?报官去衙门啊,在这里喊什么,吵的我耳朵发麻。” 林家人在众人的掩护下离开夏府,直奔城北。 路上,林依婉还不忘买些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带着。 有人提醒她:“林姑娘,这些吃食都别买了,我瞧着已经有人买了放在你家车上了。 喏,我给你煮了些鸡蛋,这个不占地方,你们带着,今明两天吃了就行。” 林依婉连忙推拒,那妇人索性把篮子放在林三河的腿上:“拿着吧,不值什么钱,不过是方便你们路上换个口味。 别磨蹭了,什么东西也别买,赶紧走。” 眼见时间紧迫,林依婉也顾不得多话,道谢过后便往城北飞奔而去。 胡家茶寮这里,两辆双驾骡车已经停在路边,旁边还站了不少人。 何大夫看到他们一家立马迎了过来:“两辆车都是从你家菜铺子里赶来的,牛车不方便赶路,我便换成了骡子。 药都放在车里了,吃食水囊也都准备好了,客气的话也别多说,赶紧走吧。” 林依婉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三辆骡子和好些人手里抱着的东西,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从袖兜里里掏出来一张百两的银票塞给何大夫:“多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报。 这一百两银票给您,您看着帮我分一分吧,骡子钱、药钱、还有大家给我准备的吃食,都用这钱去付。 还有,如果青枫哥来找,请您告诉他别担心我,我已有自保的方法,如果寻到机会,我会给她写信。” 何大夫连忙躲闪:“不用不用,这些东西都是城里的富户们给的,他们不缺这些东西,其中大多都是西街的商户,他们心里感念你,你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吧。 再说,你这出门在外,处处要用钱,我如何能要。” “何大夫,您就拿着吧,我手里有钱,肯定是足够的。” 林依婉说完这话,把银票往何大夫手里一塞,便带着家人上马车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去京城 待林家人登上骡车准备走时,小胖匆匆赶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爬上林依婉所在的马车,小声道:“收好,这是进城的文书,我重新给你们编了个户籍资料,在车上记熟,别到时候说错了。” “这……” “这是我们捕班给你的临别赠礼,小林,很开心能与你成为同僚,希望你在远方一切都好。” 小胖说完这话便跳下车,在外面摆手道:“走吧,一路顺风,有缘再会。” 小胖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道别,听声音,有些人都哭了出来。 林依婉不敢往外面看,她知夏家人没有追过来,便把夏阳晖推下骡车,咬牙道:“爹,咱们走吧。” 林二川一甩手里的鞭子,骡车便“哒哒”的走动了。 林家的两辆车因为要运菜,所以车厢是定制的,比旁的车厢要大上不少,因而才能装下这么多人,以及不少的行李。 车里,于氏忍着眼泪问:“依婉,咱一定得走吗?” “一定得走,而且是尽快,连家都不能回。 我们得趁着夏阳晖还没醒过来,能赶多远的路就算多远。 那人就是个没底线的疯子,天知道他醒过来会不会直接带人咱家杀人放火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既怕护不住你们,也怕累及无辜。 再说了,他既能逼着李大人来找咱们,说不得之后就能逼着李大人将咱们收押入狱,那时麻烦就大了。 到时咱们再跑,那就是逃犯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现在就离疯子远一些。” 说完这话,她转过身问林兴粮:“爷爷,咱们出城之后往哪里走?” 林兴粮琢磨了一下才道:“往南走往北走都行。 南边去年遭了大灾,现在肯定缺人,咱们找个偏远穷困些的地方,估计很容易就能将落户的问题解决。 但一旦被夏家人找到,没了洛县这样的条件,咱们可就难以脱身了。 往北走的话,咱们就得去京城,俗话说灯下黑,估计夏家也想不到咱们会去京城。 再则,你之前说的很对,京里不是夏家一家独大,天子脚下,即便他想动咱们,也得斟酌一番,毕竟只要他们抓不住你,你就能够把事情闹到。” 听话听音,林依婉知道,她爷这样说,便是自己也没有决断。 于是她做了决定:“那咱就往北边走,去京城。” 夏阳晖不就仗着他有一个在京里当大官的爹么。 如果这个爹废了,看他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只要夏家的威胁能够解除,她们照样能够回洛县来。 “爷爷,我看了一下小胖给我的户籍资料,他把咱们的名字和住址都改了,把婶娘改成了您的女儿,三叔成了您的女婿。 这是盖了大印的户籍文书,想来咱们进城应该也没问题。 但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挺打眼,如果夏家有心要查,肯定也能查到。 您以前去过京城么,咱们如果去的话,这一路要怎么走比较稳妥。” 林兴粮道:“去京城有两条路,一为陆路,二为水路。如果走陆路,速度会快些,但只要进大城就要查文书,且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走水路的话,咱们可以从江城坐船,虽慢一些,但咱们只要稳妥的上了船,夏家人估计很难找到咱们。” 林依婉听到“稳妥的上船”这几字,立马想到了她的空间。 如果将人放进空间由她带上船,那简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再也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方法了。 且他们这一路为了避开人,少不得要风餐露宿,可是他们这一行还有好些伤患,在关键时候自己肯定会要用到空间里的东西,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也是一个问题…… 想到此,她便决定找个机会把空间的秘密告诉爷爷,然后好生商量一下,要怎么更好的使用空间。 有了上船的办法,她当即道:“爷爷,那咱就走水路。” 见这爷孙俩已经商量好目的地,于氏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收拾好心情后开始整理车上的东西。 她将东西归好类:“车里有十把伞,四件蓑衣,十个灌满水的水囊,一百个包子一百个馒头,五个小坛的酱菜,还有十只烧鸡,十包耐放的点心,以及一些新鲜果子,再就是各种药包和四个熬药的罐子。 我看了一下,这些东西大约够咱们吃两天左右,但是天热,估计放不了多久。 最迟咱们得在明天中午将这些东西都吃了。” 这是个好消息,他们今明两天都可以专心赶路,明天晚上他们寻个落脚点吃些东西休整一番,再买些东西就可以继续赶路。 因为心里着急,他们自城门出来后一直没有休息,快到酉时末,赶车的林二川才道:“爹,眼瞧着天都快黑了,今晚怎么办,咱们得定个章程下来啊。” 林依婉闻言下了车:“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个适合休息的地。” 今晚注定是只能露宿荒野了。 林二川叮嘱她:“最好找个有水的地方,牲口们都得喝水。” “知道啦!”林依婉回答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跑远。 见第一辆骡车停下,车里的人也都出来了,林大山也跟着停下骡车:“怎么休息了?” “大哥,依婉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了,您也歇歇,下来走动走动。” 有了林二川的这声招呼,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唯有林三河趴在窗口愁眉苦脸:“大哥二哥,快来帮我,我屁股都要变四瓣了。 他们在车里还能走动一下活动筋骨,我这瘸子就只能干坐着,人都要散架了。” 两个哥哥见弟弟受苦,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事发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们架着林三河在平地上蹦跶着活动筋骨。 女人们则在一起沟通信息。 钱氏道:“我们车上有六床夏被,十多套成衣,十匹粗细布,再就是针线篮子。” 两边的信息一交换,这才发现洛县的乡亲们真是将吃的用的都准备了。 想来他们为了能够节约地方,定是细细将这些东西筛选过,车上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而之前在城门口,那些人手里抱着没有送上来的东西,定是在挑选过后被筛选出来的。 这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怀念起洛县来。 特别是钱氏,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当面给洛县的乡亲们道个歉。 当初在医馆,她不该那样骂人的。 大家都是好人,是林家的恩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是谁的错 大约两刻钟之后,林依婉回来了。 “前面大约五里地有块林地,离官道不远,旁边有溪,咱往那边去吧。” 一群人上了骡车,没一会儿就到了晚上要休息的地方。 将骡车停好,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李大山赶紧带着男娃去拾柴火,林二河将车卸下来后,挨个儿牵着骡子去喂水,女人们则在车里规整行李。 林依婉便趁着这个机会将林兴粮拉到避人的地方悄声道:“爷爷,我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您。 这件事情在您看来可能有些诡异,但它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你千万不要害怕,行么?” 今日气氛已经够凝重,林兴粮便刻意在脸上挂着笑:“爷爷我都一把年纪了,什么秘密能吓着我,你放心说就是。” 时间紧急,林依婉也不再废话,只叮嘱了一句“爷爷您别怕”,便直接将人拉进了空间。 林兴粮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花园子里,手边是一栋前所未见的精美房屋,屋子还泛着暖黄色的光。 于是他这笑便僵在脸上收不回了:“这、这什么情况? 我、我、我这是在哪里?” 林依婉仔细盯着他的脸色,见他似乎还能扛住,便快速解释:“爷爷,这是我突然之间得到的一处…一处秘境。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现自己能进来这个地方,且我不仅能自己进来,还能带着别的人或着物进来。 我也解释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有吃有喝,且地里的粮食也是一茬接一茬的长。 我今日带您进来,就是想把这个地方在您面前过个明路。 咱们有了这处秘境,路上哪怕买不到吃喝的东西,也不至于饿肚子。 即便真的被夏家人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能带着咱家躲到这里面来。” 林兴粮年轻时走南闯北,自诩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但此刻他的脑子已经彻底停摆,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他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完全消化了孙女的话。 在这之后,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见爷爷似有百般思绪在心头,林依婉也选择了沉默。 两人静站片刻后,林兴粮突然问:“这个地方、这个秘境咱家有其他人知道吗?” 林依婉摇头,青枫哥现在应该还不算她家的人。 “那这件事到此打止,谁也不要说。”林兴粮表情凝重的叮嘱孙女:“依婉,你听爷爷的话,这个消息再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爹娘也不行。 以后,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带任何人进来。 依婉,我以前教过你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这天底下从不会有不变的关系,不管是朋友、夫妻、父母子女,这些关系看似稳固,但总有办法将它们击碎。 似这等忧关信命的秘密,永远都只能相信自己。 即便是我,你也不该相信,不该透露的。” 林依婉想反驳:“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我的话!” 见爷爷眼神犀利,林依婉只得无奈点头。 见她答应,林兴粮才长舒一口气。 想着刚刚说话太过严厉,他又柔声道:“依婉,我不是说你爹娘以及我们这些长辈会背叛你,但小心总无大错。 似你爹娘,你是他们的女儿,可贤杰和依悦也是他们的女儿,若有一天必须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他们可能会选择唯一的男丁,可能会选择最小的孩子,你并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选你。 还有伯爹和叔爹,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虽希望你们永亲如一家,但我自己也知道,这并无可能。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是逃不过的定理。 天知道分家后他们会不会因为惦记你这处秘境,而因此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哪怕是为了维护家人的感情,你也该有所保留。” 林依婉依旧沉默点头。 见她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沮丧无助,林兴粮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不过你也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让我一点也不担心以后的逃亡生活了。 如果真遇到了过不去的难关,我也不用说‘依婉快走,别管我们’。 那时我会说‘依婉,下迷药,把他们扔空间去’。 这样一来,只剩你自己的话,想必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去的。” 林依婉成功被这话逗笑,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咱回去吧,一会儿找不到人,他们该担心了。” 果然,爷孙俩刚从空间出来,便听到贤文贤武在喊他们。 “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爷爷,姐姐,你们去哪儿啦,我刚找了好久没有找到你们,还想着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就要去叫大人帮忙了。” 林兴粮回:“我带你姐姐在这周边勘察地形,以防万一。” 这位老人在家里的威信足够高,所以他说的话并没有任何人怀疑,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等林依婉回来时,火已经升起来,于氏和钱氏各看着一个火堆上的药罐,孙氏则在招呼着大家吃东西。 简单的吃过晚餐后,一家人才有机会坐在一起说会儿话。 林依婉率先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做事不周,贪便宜买下那个庄子,想来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林兴粮反驳她:“不,这件事更大的错在我。 你年轻小,经历的事情也少,看问题本就容易有疏漏,你要买庄子前,还特意与我商量,结果我还点头让你买下那庄子,所以说,这事情的根源,其实在我。” 爷孙俩正为谁对谁错而争执时,林三河突然道:“这事儿怎么说也该是姓夏的那混蛋玩意儿的错吧,跟咱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咱逼着那田家卖庄子的,买那庄子时,咱家又不是没花钱,咱家能有什么错? 况且这老话都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如果咱看到那便宜的庄子没买,才叫错。” 林三河这一番话,算是点醒了事发后一直愧疚的林依婉。 她是有疏忽,但她真没错。 第二百四十章 苦中作乐 于氏怕老头子乱想,也跟着劝:“老三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那姓夏的王八羔子的错,仗着有个当大官的爹,尽干些不是人的事儿。 我倒要看看,有这么个败家儿子,他家以后能落着什么好。” 孙氏愤愤道:“娘说的没错,我们就去京里瞧瞧,看那夏家能落个什么好。” 接着她话锋一转,突然语中带笑:“等他家倒台了,咱就回家来。” 提到回家,于氏突然一拍大腿:“哎呀,这两月赚的银子啊,我都放家里了,不知等咱们回来时,这银子还在不在呢。” 钱氏闻言惊呼:“娘哎,那钱可不少,光是卖酱的银子怕就有二百多两了吧,还有菜铺子和早食铺子的收入…… 哎呀,亏了亏了,这下亏大发了,早知道下午路过村子时,就应该回一趟家,把那些银子村上。” “就是就是,还有依婉送我的首饰啊,也该带上的,那漂亮的簪子,我还没戴过几回呢……” 见几人为了些许银子哎长叹短的,林三河忍不住笑道:“你们这群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咱这是出去逃命,逃命知道不。 你稍慢两步,等姓夏的兔崽子醒过来,说不得他就要带着官府的人将咱们全都抓起来。 你还惦记着那些银子呢,到时候命都没了。 再说了,依婉走时不都找夏家要了八千多两银子么,话说依婉,你是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 你竟张口就要一万…… 哎哟,娘,您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竟敢说老娘头发长见识短?你就是从我这个见识短的女人的肚里爬出来的。” 林三河因伤了腿,跑也没处跑,身下虽坐的是轮椅,但这荒郊野外的石子路,轮椅根本推不动,因而只能被迫坐着挨打。 “哎哟,好痛啊,娘,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好痛好痛,儿子说错话了,是我头发长见识短,是我……” 大家都被他左躲右闪无计可施的样子逗得哈哈笑。 林依婉在一旁看着,心想这大约就是所谓的苦中作乐吧。 其实谁都知道,只要抬脚离开洛县,前面的路是黑是白都不好说,他们只能探着脚一步一步去尝试。 只是强颜欢笑总好过愁眉苦脸。 一通笑闹之后,大伙儿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待吃过东西喝了药,见大家的心情都好了些,林兴粮郑重的对全家人道:“咱们走到这儿,就要做好永远没办法回洛县的准备,所以咱得找哥落脚的地方。 我想了一下,咱们往北边走,去京城。” 听说去京城,林三河第一个表态,他是真的开心,咧着嘴笑道:“京城!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那我岂不是可以去宫门口看看? 去京城好啊,我便是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去京城。 爹,您说咱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咱从夏家那龟孙手里得了这么多银子,不仅够路上的盘缠,怕是连安家费都够了。” 不得不说,林三河这心态就是好。 估计刚刚如果说去南边,他也会叫好,说要去南边吃果子。 林兴粮再一次疑惑,自己这么谨慎的性子,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心大的儿子。 好在,三个儿子还有两个是会想事儿的,不然他真是死也不能瞑目。 相比老三,老大显得忧心忡忡:“爹,咱去京城千万里远,您和三弟的身子可不一定能经得住这颠簸。 再说了,那夏家不就是在京里做官么,咱这去京城,岂不是自己个儿撞他们手里去了。 要不,咱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先住着,等过几年风声过了,咱再搬回来就是。” 林兴粮耐心解释:“咱们人多特征明显,如果就在附近住着,夏家如果有心要找,还真不难找。 毕竟他拿着他爹和大姐的身份一施压,估计那些县令都会听他的,有了官府帮忙,咱肯定藏不住。 我估摸着夏家就是想要找我们,也想不到我们会往京城去,所以京里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而且京城分内外两城,似当官的一般都在内城活动,平民百姓都住外城,咱跟夏家碰上的概率并不大。 我少年时跟着商队去过一次京师,那大约是四十年前,京里的人口便有百万之多。 咱家在这些人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夏家想要在京里找到咱们,可说时大海捞针。 再则,京里贵人众多,想来那夏家也不可能一家独大,如果他再故意找茬,总有人能压制他们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且现在咱们是往京里去,但不一定真能住在京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许咱去投奔你舅舅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论见识林大山自然比不过他爹,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爹,可是您和三弟的身体……” “伯爹,正是因为爷爷和叔爹的身体,咱才更应该去京城。”林依婉答道:“您忘了吗,窦大夫可是在京城。 之前一直是他老人家给爷爷看的病,这次爷爷突然受伤,我觉得还是应该找窦大夫看看。 还有叔爹的腿,何大夫说…… 但是如果有窦大夫在,他说不定有办法呢,所以咱们必须得去京城走一遭,哪怕以后不住那儿,或者又回来也行。 咱们路上小心一些,让爷爷和叔爹多躺着休息就行,等到江城,咱们就坐船。 我听爷爷说,这京里的大船稳得很,肯定能够让他们好好休息。” 大家都没想到窦大夫这一茬。 但这才是林依婉想去京城的最重要的原因。 说完主要原因,她又开始画饼:“其实我想去京城还有另一个目的。 窦大夫不是皇上封的圣手么,想来他肯定认识皇上。 我也想试试,能不能让窦大夫跟皇上讲讲我们的遭遇,让皇上灭了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夏阳晖。 如果夏阳晖、甚至夏家都被收拾了,那我们自然也能回家去。” 听林依婉说完,众人都眼前一亮。 如果窦大夫真能帮这个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氏先喜后忧心,她问:“那咱跟窦大夫非亲非故的,他能帮咱向皇上伸冤吗?” 林依婉老实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自己想的。 咱们去京里,能不能找到窦大夫都不一定。 但凡事都得往好处想么,如果总想着不好的地方,那活着也没啥希望了,是吧?” “对!” 林三河听侄女一番话后自己脑补出一场大戏,他现在甚至想到了皇上听了窦大夫的话后,决定彻查夏家,结果发现夏家就是朝廷的蛀虫,所以下圣旨要斩了夏家所有人。 把自己想得热血沸腾后,他对去京城的事情简直迫不及待:“咱就去京城,去找窦大夫!” 治不治腿、瘸不瘸的另说,但是夏家必须倒霉!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下药好难 看林三河激动地满脸通红,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想了一些有的没的,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对于他这个长不大的性子,大家也算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但经过他这一闹,大家都觉得去京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眼见天色已晚,林依婉拿着两个水囊过来:“今天担惊受怕一整天,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大伙儿都喝些水赶紧睡吧。” 她把两个水囊递给贤杰和依悦:“男生一个,女生一个,从小到大依次喝吧。” 说来这个习惯好像是林家唯一不需要尊许长幼顺序的。 林兴粮说人越大病越多,所以老人经口的东西,他便不准小孩儿动,如果有必需要分食的东西,就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来。 孩子们按顺序喝完之后,便把水量递给了老三两口子。 林三河接过水囊喝了,钱氏却拒绝:“我就不喝了,饭前我喝过两口水呢。” 林依婉知道,她这是担心水在路上不够喝,于是劝道:“婶娘,这不过两口水而已,您也谦让,咱后边儿的路还长着呢。 照这样下去,估计还没到京城,您就病倒了。 喝吧,放心,水肯定管够。 我之前来寻这块地方的时候,便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炊烟,那肯定是有村子啊,明天咱路过的时候去讨些水,肯定没问题的。 还有,我在这水里加了些糖,今日咱都吃了苦头,临睡前喝口甜的,就别把今日吃的苦带到梦里去了。” 见林依婉极力劝慰,钱氏推脱不过,便喝了两口。 水囊到孙氏手里,她也推辞:“依婉,我不爱喝甜的,我就不喝了。” 林依婉…… 她不过就想给大家下个药,一个个的警觉性要不要这么高。 她正准备劝,林兴粮说话了:“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们都喝些吧。” 公公都开口了,孙氏便也喝了两口。 等大家都喝过水以后,林依婉道:“按照之前分好的位置,大伙儿都去睡吧,今晚我守夜。” 林二川第一个反对:“如何能让你守夜,爹来就行。” 林大山也道:“是啊,依婉,你快些去睡,我和你爹分两班守夜。” “伯爹,爹,真不是我看不起您二位,论起守夜,你们都不如我。 如果真的有贼人或者野兽来了,你们也得把我叫起来收拾他们。 所以,你们二位就安心睡吧,明天还要赶车呢。 我呢,熬一晚上,明天在车上也可以补觉的。” 话虽不好听,但说的却是事实。 最后,在林兴粮的安排下,大伙儿都去睡了。 “说吧,你先是让大家喝水,然后又坚持守夜,是想要做什么。” 落在最后的林兴粮等大家都上车了,便回过头来问孙女。 林依婉不好意思的笑笑:“爷爷,您发现啦?” “我猜的,自打今儿晚上去你那…那秘境,我便觉得你定会有什么举动。” “我想等大家都睡了,便把骡车带到那里面去,然后将人放到房子里睡。 爷爷您放心,刚刚我给他们喝的水里加了安神药,可以保证没人叫的话,他们绝不会醒来。 等到天快亮了,我再把人带出来就是。” 那什么安神药,不用说也是从窦大夫手里拿过来的。 林兴粮听完沉吟片刻,这才道:“把骡车带进去可以,但不要把人搬去屋子里,你找个偏僻些的地方停车,这样万一他们醒来也只以为是做梦。 你那里面肯定比外面安全,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不用守夜,自己去睡。” 林依婉心想,这样也行,在空间总好过在外面。 大约两刻钟以后,等大家睡熟,林依婉便带着两辆骡车进了空间,将骡车停放在远离房子的地方。 现在虽是夏天,但晚上还挺凉,她又去房子里搬了好几床薄被出来给大家盖上。 之前乡邻们准备的被子都被扑在地上了,马车座椅上睡不下,车厢的地上也都睡了人。 “爷爷,您既醒着,便跟我去屋子里睡吧,正好给他们腾个地方。” 一家子十四个人,除去还没上车的爷孙俩,平均每辆车上要睡六个人,确实挺拥挤。 林兴粮看着自己本该睡的那辆马车,已经睡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大孙子,确实没空位了,便跟着孙女去了空间里的屋子。 林依婉趁着这个机会简单介绍了一下屋子。 当他看到原本昏暗的屋子突然变亮时,感到无比诧异。 他四处去找油灯和蜡烛,却什么也没看到。 “依婉,这,刚刚是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突然变得跟白日里一样亮堂了。” 林依婉已经从谢青枫那里知道,这屋子里的照明是一种叫做“电”的能源,但具体来说“电”是什么她也解释不清楚,只得含糊道:“我也不清楚,以前进来时无意间发现的,只要一按这个地方,屋子里就会变亮。” 接着她把开关一按,屋子里果然变黑了。 再一按,屋子里又变亮了。 林兴粮感叹:“也太神奇了,这怕莫就是传说中遗留在人间的仙境吧。” 林依婉带着人爷爷一楼转了一圈,将各处都介绍了一下,接着便让爷爷四处看看,她则去了厨房。 今日晚饭爷爷根本没吃什么,所以她便想给老人加个餐。 马上就要睡了,喝口热粥就行。 但白粥未免太简单,她打开冰箱翻找了一下,决定做个鱼片粥。 用压力锅将米压出花以后倒入砂锅稍煮一会儿,关火后再放入腌制好的鱼片,用粥的温度将鱼肉焖熟,很快一锅鱼片粥就做好了。 “爷爷,您晚上就吃了半个馒头,来喝点儿粥吧。” 林兴粮没想到这“仙境”里竟还能生火熬粥,看来神仙也不都如传说中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嘛! 待喝了一口鲜美的鱼片粥,他心里又想,这神仙与凡人果然不一样,即便是喝个粥,那味道也超凡脱俗。 此时他完全忘了,这“神仙喝的粥”,是他孙女儿做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后悔与偏爱 林依婉晚上也没吃好,此时便拿了个大碗,陪着爷爷一起喝粥。 喝着鲜美的鱼片粥,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这粥,本是青枫哥教她做的。 第一次她没做好,鱼肉还有些腥,但青枫哥却不停夸赞说好吃,甚至不给她品尝的机会,自己将小小一锅粥全部喝完了。 直到她第二次又做了鱼片粥,才发现原来这粥是没有腥味的。 青枫哥啊…… 想到这个人,林依婉心里有些泛酸。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如果自己迟迟不能回洛县,那他们俩的婚约是不是得作废。 想到此,她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 明日如果能路过城镇,一定要找个机会给青枫哥去封信。 吃完饭,林兴粮还想在仙境的四处看看。 林依婉劝他:“爷爷,不用着急,之后咱还有的是机会看呢。 今日累一整天了,您身上还带着伤,早些睡吧,明儿晚上我再带您来看啊。” 想着以后能时常出入仙境,便是林兴粮这般稳重的性子,也有些喜形于色。 “明儿还来啊,那行,我先去睡了。” 是夜,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林兴粮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 不可否认,此时的他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不拦着依婉,想必依婉肯定会把这处秘境告诉全家人,那么今晚,他们一家人都能喝上热腾腾的鱼片粥,睡着柔软的床铺,而不是啃着馒头、挤在狭窄的车厢里睡觉。 在之后的赶路途中,有了这处秘境,他们能少吃很多苦,少受很多罪。 老三那条断了的腿,在这个地方好好养着,兴许能养的更好。 可是…… 可是只要想到依婉小小女孩,几次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拦在全家人面前,拼死护着大家的模样,他只能将所有的后悔都放在心里。 他不能因为依婉能力强,便觉着这个孩子不需要他的偏爱。 第二日天将亮时,林依婉便去车里收回了大家身上的被子,接着又让林兴粮喝了两碗鲜肉粥,这才把全家人带出空间。 出了空间后,她生火烧水、熬药,又用树枝做了个简易蒸笼,将包子馒头都蒸热后,这才将家里人叫了起来。 夏日天亮得早,大家醒来时不过寅时二刻。 林三河伸着懒腰道:“我还以为我昨晚会疼的睡不着,不想这一晚上竟是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觉得神清气爽,真舒服。” “我也睡得不错,只是车里狭窄,蜷着不敢动,这一身都酸了。” 林二川打了会儿拳,活动筋骨后正准备帮忙干活,不想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帖了。 药熬了,水开了,早食蒸热了。 而他“一夜未睡”的女儿,此时正在裁一匹蓝白碎花的布。 “依婉,你从什么时辰开始忙活的啊? 这都累一早上了,还裁布做什么啊,赶紧吃了东西休息会儿。” 林依婉笑道:“爹,我刚刚准备早食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您自己吃吧,吃完记得把药喝了。 我趁你们吃饭的功夫,赶紧裁几身衣裳布料出来,一会儿娘和婶娘在路上闲着便可以缝制。 她们针线活儿熟练,便是不用看也可以的。” 林二川很是诧异:“咱这逃难赶路呢,还做啥新衣裳啊。” “爹,咱可不是去逃难,咱是去京里探亲的。” “啊?” “现在又不是去年,路上已经看不到灾民了,咱还去逃难,多打眼啊。 现在咱是洛县的富户,全家一起去京里探亲的,怎么能穿打着补丁的短打,所以咱家都得裁新衣。 一会儿大家记得,都得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车里不是有乡亲们给我们准备的新衣裳么,能挑到差不多尺寸的,大家都给换了,没有合适尺寸的,咱就得加紧时间裁。” 林兴粮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依婉说的没错。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咱们看见那些衣着整洁的人来问路啥的,态度都难免好一些。 咱们这一路进京,少不得要去农户家里讨个水或者买些东西啥的,咱穿得体面,人家自然也愿意信咱。” 经他这么一说,吃过饭后,大家将昨日收到的成衣分了分,除了依锦依悦和贤杰之外,其他每个人都有差不多合身的衣服。 今日便紧着三个小孩儿来裁衣服。 上车之后,林依婉本想帮忙,却被大伙儿压着赶紧休息。 她没办法,只得闭眼靠在车窗上小憩,不想在如此颠簸的路上,她竟真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快午时。 见她醒来,孙氏赶忙问她要不要喝水。 林依婉迷蒙着眼睛说不要。 林二河听到车里的动静,便说道:“依婉,这天儿眼看越来越热了,咱得找个地方休息,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有没有林地啊,如果没有,咱就在这树荫下歇会儿得了。” 实在不是林二河想要指使女儿,是谁的速度都比不过依婉,由她来办这件事效率最高。 林依婉闻言便跳下了车:“爹,那您在这儿等等,我去前面看看。” 后面林大山的车也停了下来:“老二,该歇了吧,这会儿天热了,我怕牲口会热出病来啊,人在车厢里也受不了。” “大哥,先在这儿歇会儿吧,依婉去前面探路了。” 快三刻钟过去,日头已经爬到头顶,依婉还没见回来,林家人都有些担心了。 这孩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们正准备赶车去找人时,林依婉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爷爷,好消息。 我在前面的林地里遇到了一个商队,他们要去江城,爷爷,咱跟着他一起走吧。” 听说有商队,林兴粮很是意外:“如果真是正经商队,那咱得运气可真好。 不仅安全,且还有人带路,这一路上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儿,少走多少弯路。” 林依婉笑:“爷爷,是不是正经商队,咱先去前面看看才知道。 不过我瞧着他们是挺正规的,这骡车就有好几十辆,据说镖师也有近百个。 他们车队里也有一些零散骡车,据说是给了钱,跟着他们商队一起去江城的。” “走,咱去前面看看。”林兴粮一声吆喝,两辆骡车很快就走动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天自有安排 林兴粮年轻时走南闯北,自然也跟着商队一起行动过。 他不过与商队的镖师攀谈几句,便知道这是正经的商队。 镖师说这是南边的水产干货,他们一路押送到江城,然后从江城走水路送去京城。 听说这车货要去京城,林兴粮更满意了。 到时候他们跟着这些货一起上船,自然更加不会惹人注目。 林兴粮决定,就跟着这个商队去江城。 不过这商队也不是他们说跟就跟的。 即便是他们愿意掏钱也不行。 商队也得考察一下他们的情况才能做决断。 镖师叫了镖头来。 林兴粮先拱手打了个招呼,这才笑道:“老朽乃是洛县人士,此行乃是去京城探亲。 我家幼女嫁去了京城,去岁年末来信说有了喜,所以我便带着全家一起去京城,即是给女儿坐月子,同时也为了带家里孩子们出门见个世面。 今听闻贵车队要去江城,便想与您一路同行,不是是否能行个方便。” 说完这话,他又将随身携带的文书证明递了上去。 “洛县人士?”镖头看过文书,拧眉想了想:“我在洛县倒也有个好兄弟,只是我这一两年不去洛县,不知他人是否还好,倒是想跟老丈您打听一下。” 林兴粮心里打鼓,他这才在洛县做几天生意,能认得谁啊? 不过他面上还是装的镇定:“镖头您请说,洛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兴许您说的那人我还真认得。” “我这好兄弟名叫程大壮,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不知您是否认识?” “程大壮?”林兴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装作思索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光是一个人名,他上哪儿认识去啊。 坐在轮椅上的林三河突然开口问:“敢问镖头,您说的这位程大壮,可是在西市做屠户,左手小指少了一截的那位?” “正是,兄弟你认得?” “嗨,程大哥呀,我俩不仅认识,还熟得很呢。” 林三河拊掌笑道:“我看程大哥这人很是豪爽好说话,便时不时去他摊位上买肉,不想程大哥也经常来我家铺子照顾生意,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就我们从洛县出发之前,我刚与人打了架,程大哥还给我帮忙呢。 您别说,程大家是真猛啊,屠刀一抽出来,那群混混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接着他又说了好些与程大壮之间的事情。 得知林三河与好兄弟有过命的交情,镖头立马热情起来:“嗨呀,我那兄弟最是仗义,遇着他觉得好的人,那可真是很不得两肋插刀。 兄弟你既能得我程老弟拔刀相助,那以后便是我章飞的朋友了。” 林三河也笑的热情:“万想不到我这在家遇贵人,出门也遇贵人啊。 飞哥你是不知,之前那一场仗,若不是有程大哥帮忙,我就不止断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要不是我爹非催着我去京里,我是真恨不得跟程大哥结拜,认他当我亲兄弟啊。 不过我已经与程大哥说好,以后我俩是要结儿女亲家的。” 听到这话,章飞哈哈笑起来:“这个老程,他就俩儿子,不知许了多少人了,之前还曾许给我家一个呢,说是要送去我家当上门女婿。” 林三河凭着一张巧嘴和傻乐呵的性子,很快就跟章飞熟悉起来。 就连他这坐着轮椅赶路,也用跟人打架的事情巧妙掩饰过去了。 他还悄悄的跟章飞说,自家一则是真的要去看妹子,二则是为了避祸,他得罪了一个流氓,怕给家里惹祸事,就先去京里避一避。 林三河这真假参半的说法,还真的取信了章飞。 章飞当即表示,让他们一大家子就跟着商队走。 而且特意把他们安排在车队中间的位置,这是整个车队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林兴粮自己跟商队行走过,自然明白他的一番好心,当即拿出二十两银子,让林三河给人送去。 人家虽说不要钱,但他家可不能不懂规矩。 林三河去送银子时,章飞自然是不肯收。 “飞哥,你就拿着吧,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兄弟们喝酒的,不然他们该说飞哥的朋友不懂事了。 你这份我就不给了啊,等到了江城,弟弟我定要找个最好的酒馆与你好好喝两杯。” 章飞作为镖头虽然谨慎惯了,但本质上也是个豪爽性子。 见林三河不与他见外,笑得很是开怀:“都坐轮椅上了还不老实,还喝酒,腿不要啦。” “不要了不要了,与飞哥开怀畅饮更为重要。” 两个男人一顿插科打诨后,这关系就从林三河单方面的称兄道弟变成了双向的奔赴。 林依婉在一旁看着,简直叹为观止。 啧啧,叔爹在交际方面,果然是个人才啊…… 有了章飞的关照,林家一行人在商队里很是舒服,不仅没受一点儿气,时不时的还能占到一点小便宜。 跟着商队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速度慢。 不过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他们车多人多,事情自然也多。 林大山不免有些担心,他们这慢悠悠的走着,万一夏家人追上来了可怎么办。 林依婉得知他的担忧后,笑着安慰他:“伯爹,您就放心吧,夏阳晖没这么快醒来的,即算是醒来,他自己的伤要养好就够呛。 他身边带着的人都我伤的差不多,即便是想追咱们,也得等他重新招募人手。 整个庆朝这么大,他想找也没地儿找去。 就算他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但那时咱们已经在京城了,我就不信他在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嚣张。 而且就算他嚣张也不怕,京里总有能压住他的人。 不都说当今皇上法治严明、慈爱百姓么,实在不行我就去告御状。” 其实林依婉在夏阳晖身上不止用了迷药,不过这个她就不准备跟旁人说了。 见侄女费心安慰自己,林大山即便心里担忧,面上也装作一副开怀的样子:“既如此,那我就不怕了。” 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 之前他不还操心,仅凭自家这些人难以走到江城么? 结果这才刚出洛县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去江城的商队,想来这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闯五福村 “与我说说,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禀公子,前日晌午,林家城南和城北的铺子都去了衙役,将林家所有人都带走了,五福村的林家人也都被带走了。 大约中午时分,捕班的一人来给小姐送信,说林家之人并没有在衙门,而是被送去了夏府,并说夏家来者不善。 小姐听到这话琢磨了一番,找了人将夏家前后门堵住,自己则去了夏府。 小人并不清楚在夏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期间何大夫曾进去给小姐的家人看了伤,他出来后便说小姐得罪了大人物,要赶紧离开洛县,后面他便找了西街的几个商户来商量,给小姐准备车马行李。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小姐挟持了夏家少爷,带着全家人从夏府出来时,林家爷爷和三叔都坐在轮椅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小姐谢绝了旁人的帮忙,在洛县百姓的掩护下顺利离开夏府,带着家人从北城门离开洛县。 小人后面跟着去打听了,小姐并没有回五福村,也没有回长流村外祖家,听说他们是一路往北去了,具体去了哪里,小人不得而知。” 听完之后,谢青枫长吁一口气,问道:“小姐受伤了吗?夏家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据何大夫说,小姐没有受伤,倒是夏家少爷伤得不轻。 前日下午小姐走时,将他扔在了城门口。 何大夫担心这人万一有个好歹,对小姐更不利,便找人将他抬回医馆救治。 小人听闻,昨日傍晚那人已经醒了过来,紧接着他们府里便说要雇护院,二两银子一个月。 小人去看了,确实有不少人去应征。” 谢青枫心知,财帛动人心,二两银子一个月,自然有不少人是愿意赚这笔钱的。 他不该奢求大伙儿为了依婉将到手的钱财推拒。 事实上,前天有这么多人愿意护着依婉离开,都已是意料之外。 之前做的舆论工作,确实没白费。 而夏家雇了这些人,定是要去找依婉的麻烦。 只是不知,现在她身在何处。 谢青枫问与他一同来洛县的余嘉平:“余公子可知夏家少爷的情况?” 余嘉平点头:“恰好知道一些,夏阳晖乃是户部左侍郎的独子,他长姐是惠妃,去年刚为圣上诞下八皇子。 夏阳晖此人颇有一些疯癫,据我所知,他之前在京里没少惹麻烦,连带他爹都被圣上申斥过好几次。 大约是三四年前吧,他便不在京里了。 夏家人说是外出游学,但京里人都知,夏家管不住他,又怕他在京里得罪惹不起的人,索性便将人放了出来。” 谢青枫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吩咐庆安:“你去找何大夫,问问他依婉走前有没有给我留话。” 接着又对余嘉平道:“请余公子稍等,我得了医馆的信儿,便带您去五福……”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出门的庆安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焦急道:“公子,出事了。 刚刚听到消息,夏家带了好些人从北城门出去了,据说是去五福村。”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余嘉平也有些急了:“福临,备车,立刻去五福村。” 就在这边喊着备车的时候,夏阳晖带着三百多人已经赶到了五福村的村口。 村口值班的人见这么多人聚集在村口,二话不说就开始敲锣。 马车里的夏阳晖对外吩咐:“冲进去,挨家挨户的搜,务必找到林依婉一家人,谁敢拦着,棍棒伺候,死活不论。 如果找不到人,直接放把火将她家的屋子烧了。” 被夏家找来的人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心慌。 夏家找他们来是做护院,可现在跑到人家村子里来打架可不是护院的分内工作。 而且还说什么棍棒伺候、死活不论,这如何使得? 当场就有不少人生了退意。 他们正迟疑着要走时,马车里又传来夏阳晖虚弱但狠厉的声音:“你们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只是得想想你们的一家老小是不是也能走。 领了我的工钱不干活,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今日谁敢走,明天衙役就会上你家的门,到那时……” 夏飞适时道:“各位请放心,咱们人多,若想冲进五福村倒也不难。 今日我在此承诺,各位如有受伤,所有的医药费我夏府负责,同时还会根据伤情轻重给与养伤补贴。 同时,今天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们都不必承担后果,我们少爷自会保你平安。” 能选择去夏家赚这个钱的,本身与林家甚至五福村的关系都一般,再加之夏家主仆俩恩威并施的一通训话,他们顿时壮起了胆子。 在夏飞的指挥下,夏家原本的仆人和新请来的护院三百多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村里走去。 村口执勤的两个小伙子看到他们过来立马拦:“外人不准进村,你们要找谁,我去给你们通报。” 夏家这边领头的人抬脚便踹在一个小伙儿身上:“爷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你通报?” 执勤的小伙没有防备,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他的同伴同伴见状立马将人扶起,拔腿便往村里跑。 谢秀才说过,打不过的时候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保命为上。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夏家众人见两个小伙仓皇逃跑,顿时哄堂大笑:“他娘的,我还以为这两小子会跟咱打起来呢,起码也对骂两句啊,这就跑了?” 见五福村的人认怂,夏家这边顿士气大振:“兄弟们,跟我冲,找到林家人,少爷有重赏。” 一群人拔腿就往村里跑,但没走几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是谁,谁打了儿子,还敢擅闯五福村?” 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他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走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青壮男子,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起来了 五福村这边领头的是郭二良,他身后跟着的,都是护村队的队员。 瞧见村口的人后,他立马回身对身后的人小声说:“那边的人来路不明,不知道实力如何,你再叫些人来,胜算更大些。” 身后那人闻言立即往村里跑去。 而郭二良的大儿子指着对面领头之人道:“爹,就是他,他踢了我,他还说他是我爷爷。” 郭二良顿时脸黑。 不过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先讲道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既来我们五福村,就得守我们村里的规矩。 我们村里不接待外人,请你们出去。” 对面之人一脸凶悍:“让我们出去?也不看看你们几斤几两重。 我跟你们说,我们老爷乃是朝廷二品大员,你们识相的,赶紧把林依婉一家人交出来。 否则我们动起手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郭二良便知道,这就是抓了林家一家并且逼他们远走他乡的夏家。 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咬牙道:“林家自前日出村后再没有回来,我们没人可交。 我也不认识什么夏家上家的,我们五福村的规矩,外人说不能进就不能进。” “看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上!” 郭二良刚刚在得知他们是夏家人后,当下便想给好兄弟三河报仇。 能够忍住不动手就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自制力。 现在夏家既然率先动手,他自然也不再客气,手一挥就带着身后的兄弟们冲了上去。 很快,两方人马便打在了一起。 两边人数相当,若要认真算,夏家带来的人还要略多一些,但五福村的人很快就占了上风。 夏家虽有专门培养的护院,但这些人并不多,且前天还被林依婉好一顿揍,身上都带着伤,论打架并不比五福村的护卫队员强多少。 且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好些临时叫来充数的。 而五福村护村队,是去年谢青枫费心训练过的,灾荒之后,他们也没荒废了手上功夫,得空便会过两招。 再加之五福村的村民都想给林家报仇出气,因而这气势就非夏家临时组成的护院队所能比。 很快,夏家这一方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住手,都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一群身穿鸦青色制服的衙役出手制止,这场争斗才慢慢停止。 李知县竟也来了。 “李大人,五福村的村民聚众斗殴,企图绑架朝廷二品大员之子,我实在没了办法,所以想请你来主持公道。 不知五福村村民所犯下的事,能不能让他们被抓入牢房啊?” “放屁,放你娘的臭狗屁,明明是你们不问缘由想要往我们村里冲,我们什么时候绑架你了。” “臭不要脸,一张嘴就知道喷粪,你这样的人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打不赢就搬救兵,你以为你是三岁孩子么,不对,我们村里穿开裆裤的三岁孩子都比你强。” 一群汉子热血上头,也顾不得对面是什么人,张嘴就骂。 男人们平日里虽然少打嘴仗,但他们在村里长大,自小听着妇人们吵架,这耳濡目染的,脏话痞话自然没少听。 如果不是李知县及时制止,他们这语言输出至少还能不重样的持续输出一刻钟。 李知县叫停了五福村的村民后,看着马车里的夏阳晖简直头大。 这人就是明晃晃的叫他拉偏架啊。 可是,不止五福村,现在整个洛县百姓都知道,前日是夏家人无故绑了林家人,且将他们家除了林依婉之外的人全都伤了。 今日一早,也是夏阳晖先带着几百人来五福村找麻烦,五福村的村民不过是被逼无奈才还手。 怎么到了这人的嘴里,就成了五福村聚众斗殴,想要绑架他了? 如果他今日真的顺着夏阳晖的话将五福村众人绑了,那他这个县令,在洛县是真的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了。 就在李知县犹豫时,马车里夏阳晖又说话了。 “李大人,现在我手里有两封信,一封写的是我在洛县遇险,幸得知县大人鼎力救助才得以脱险。 另一封信写的是洛县管理混乱,百姓蛮横无理,我在洛县被人绑架,知县毫无作为,导致我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我现在准备寄一封家书回去,李大人您说,我应该寄哪封信回去呢?” “这,这……” 李知县吱唔几声,没能说出话来。 他自然知道,第一封信寄出去,年底的升迁自是板上钉钉,如果寄出去的是第二封信,那么他能保住洛县县令的位置就是祖宗保佑。 很有可能,他被调往荒蛮之地担任县令、县丞,甚至是直接被撸官。 在心里犹豫几番,他很快做下决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五福村的村民们,对不住了。 他扬声下令:“五福村村民持械斗殴致人伤残,现将村口男丁全部带回衙门受审,如有反抗着,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李知县这话一出,五福村的百姓顿时沸腾。 “凭什么,就凭那姓夏的有个当官的爹么?” “李大人,我们冤枉啊,如果我们不反抗,兴许早就被那起子贼人打伤甚至打死了,到时候您会帮我们伸冤吗?” “官官相护,不给人活路,老子不服!” 可不由他们不服,李大人带来的衙役已经拔出刀来。 瞧那架势,谁敢反抗就要砍谁一刀。 若对面是夏家人,尽管他们拔刀五福村的汉子们也不会害怕,即便是赤手空拳也敢上去跟他们拼命。 可对面的人是衙役,是县令,是官府,是朝廷。 尽管他们心中有再多怨言,也不敢动手与之对抗。 否则这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郭二良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重复几次后,咬着牙道:“兄弟们,放下武器。” 虽心中不愤,但为了家人,他们只能忍。 五福村这边有二百多人,想要一个个绑起来,那也是不现实的。 好在他们还算配合,于是衙役们没有更多举动,只是将他们拦在一边。 待拦路的人清理以后,车里的夏阳晖沉声吩咐:“进村,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林家人给我找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人放火 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外人踏进村子,郭二良等一行人牙都要咬碎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后面被叫过来的帮手原本还想拦着,但看到村口的衙役,他们也不敢动手。 夏家的护院跟着夏阳晖作威作福惯了,今天被五福村的人打了,自觉失了面子,因而进村以后很是蛮横。 三百多人进村后四散开来,他们见人就推,见东西就砸,说是搜查,更像是报复。 在他们又一次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推倒在地后,那小孩儿却不像别人一样敢怒不敢言。 他抱着那人的腿道:“不准走,你们推倒了我要道歉,不道歉就是坏人,坏人不准进我们村子。” 小孩儿这一抱,正好抱到了男子之前被打的地方。 明显的刺痛让男子失了耐心,他一把将小孩儿从腿上撕下来就往旁边扔去:“想让老子道歉,做梦去吧。” 随着这一扔,看见这一幕的村民的心都高悬了起来。 不管离得远近,他们都奋力的往孩子即将落地的方向冲去,期望能够在落地之前将他接住。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成功接住这个孩子。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小孩儿掉到了地上,在他的身下很快就渗出血来。 猩红的血液刺激了每一个五福村人的心,也割断了他们脑子名为理智的弦。 “我跟你们拼啦!” 路边站着的汉子们再也忍不住,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先时被衙役们控制着的村民听到村里乱糟糟的动静,心里很是紧张不安。 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想要进去看看却又寸步不能行。 “爹,你看,村里着火了。” 众人抬头去看,果然,进村不远的地方传来浓烟,且不止一处。 “会不会是他们……” 话还没说完,村里又传来一阵刺耳的竹哨声。 “出事了! 出人命了,定是刚刚这帮子畜生,老少爷们儿,跟他们拼啦。” 随着郭二良这一声喊,刚刚还老老实实的汉子们推开衙役,一窝蜂的就往村里跑去。 路过刚刚打架的地方,还不忘捡把趁手的武器。 在衙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不过转瞬,二百多人全跑光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车上的夏阳晖终于掀开车帘。 他看着五福村众人离去的背影,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来。 刚刚郭二良说话的声音不小,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李知县自然也都听见了。 出人命了? 这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找个人而已,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出来了? 他一脸惊恐的去找夏阳晖。 夏阳晖却笑得灿烂:“李大人,五福村众人胆敢在官府手中外逃,此举与叛贼无异,论律当斩哦。 李大人此时该派人进去将他们统统斩杀,” 李知县结巴道:“这,这,这如何使得,他们根本没有……” “有没有这种事,从来都是活人说了算的。 在无人反驳的情况下,李大人你说他们是叛贼,他们就是。 发现这么多叛贼并且及时斩草除根,这种情况一旦上报,再加之朝堂上有人为李大人美言,这个功劳最少足以让李大人连升两级,便是调去京城任职也不是没可能啊。” 李知县听完这番话,顿时有些腿软。 他这到底是上了怎样一条贼船啊!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听着村里的厮杀声。 不同的是,李知县越听腿越软,夏阳晖越听,笑容越盛。 大约一刻钟过后,浓烟慢慢减少,村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夏阳晖催促道:“大人,事情该有个决断了。 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果真被五福村的人跑了出去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众人,我自有办法置身事外,但李大人你呢。” 李大人,李大人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自知自己不是个好官,但也绝不是个多坏的官。 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他确实是一心想要往上爬,但从没想要踩着别人的性命往上爬。 可事已至此,却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了。 见李知县迟迟没有动静,夏阳晖又一次催促道:“李大人,要做决定了!” 就在李知县准备拒绝时,有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是什么决定这么为难啊,不如让我来为李大人做个参考。” 这声音听在李知县耳里犹如天籁,他立即回头去看。 是谢青枫,以及一个不认识的清俊男子。 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希望,但也好像看到了一堵墙。 谢青枫此人,学识才干甚至运气都不缺,假以时日定能成才。 他对谢青枫颇多照顾,礼仪相待,无非就是想趁这人还未起势时结个善缘。 可今天这个局面,李大人心想,他们注定是要交恶了。 先前说话的余嘉平摇着折扇走到李知县跟前。 他笑的如沐春风:“李大人好,在下乃府城人士,姓余名嘉平。” 听到府城余姓,李大人的瞬间一紧。 余嘉平好似感觉不到眼前之人急促的呼吸,继续介绍道:“李大人定然不认识在下,但想必大人应该听说过家祖父以及家父的名讳。 家祖父姓余名永思,目前在吏部任尚书一职。 家父姓余名浩言,目前在怀远府任按察使一职。 不知李大人是否听说过他们?” 得,又来了一尊大佛。 李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尴尬笑道:“余尚书以及余巡抚的大名,下官自然听说过。 原来是余公子,久仰久仰。” 余嘉平先时主动搭话,现在李知县与他打招呼,他却是不接话了。 不过笑着点头过后便从李知县的面前走过,来到马车前,用折扇挑开马车的帘子:“哟,是夏公子啊,许久不见进来可好?” 不等夏阳晖出声,他斜睨着眼睛上下看了一番,还故意发出“啧啧”声。 “是我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夏公子明摆着就是不好,我还这样问话,实在该打。” 夏阳晖看着车外笑的风光霁月的余嘉平,眼里聚起一簇火苗,他咬牙道:“余嘉平,劝你别多管闲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余嘉平笑得愈发开怀:“闲事?我可没那功夫管闲事。 我呀,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不似夏公子你,命好,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只当个富贵闲人就好。” 这话立时化作利刃,在夏阳晖的心里狠狠扎了一刀。 他顿时气得双眼猩红,一字一句道:“余嘉平,没事就滚!别在这里碍我的事。” 余嘉平还是笑:“我当然有事啊,我这正在办着事儿呢。 我与五福村有笔生意要做,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所以他们村子,我护了。” “你……” 夏阳晖听闻这话,激动得要起身,结果不想牵扯到肩口的肩上,疼得他嘶哑咧嘴的又躺了回去。 将夏阳晖气着以后,余嘉平又不管他了,掉头就问李知县:“李大人,我刚刚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刚刚夏公子催着你做什么决断。 我看您犹豫不决,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参考一二。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得我会给您出个好主意呢。” “这……这……” 李知县这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额头上的汗更是哗哗的流个不停。 余嘉平有些不耐烦了:“有事说事,没事就带着这些衙役走,不要白白站在这里浪费时间。” 李知县也想走,可惜身后还有一尊大佛盯着,他根本迈不开腿。 这时马车里又传出来夏阳晖的阴狠的声音:“李大人,容我提醒一句,余尚书今年年底可就要致仕了。” 余嘉平从容应对:“李大人,家祖父是要致使了没错,可家父已经在按察使这个位置上坐了六年,想来今年也该动一动了。 再者说,我祖父便是退下来了,那也还有些香火情呢。” 李知县…… 夏阳晖本就受伤,加上反复被余嘉平刺激,情绪激动之下险些呕出口血来。 他气急败坏之下颇有些口不择言:“李大人,惠妃娘娘如今可是圣宠正浓,她所诞育的八皇子更是被陛下亲自教养。 这余大人两任之后能不能升的动,还真不好说。” 余嘉平也跟着道:“李大人,说来您可能不知,已故的宸贵妃乃是我嫡亲姑母。 早些年见她还未曾仙逝时,我祖父便时常叮嘱,后宫不可干政,我姑母将这话记在心里片刻不敢忘,因为这个,姑母还曾多次被圣上夸赞。 后来,我姑母因病早逝,但圣上对姑母所生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也是疼爱异常。 现在二皇子更是被陛下带着,手把手的教导政务。” 不就是比皇子么,说的好像谁家没有似的,他就不仅有,还有两个,且是成年的。 在李知县又一次擦汗之后,余嘉平用折扇轻拍额头,突然一声惊呼:“呀,我还忘了一个人。 当今端平长公主,不知李大人是否知道?” 李知县点头。 余嘉平却好似没有看见,故意又问道:“李大人不知道端平长公主?” 这下李知县没办法再装死,他回道:“端平长公主的名讳,我自然听说过的。 长公主乃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据说是一手将当今圣上带大,与圣上的感情很是亲厚。” “嗯,听说过就好。 那李大人知不知道,端平长公主乃是我的舅母,长公主驸马、现云港城的总督乃是我的嫡亲舅父。” 李大人在洛县六年,府城第一大家余家的消息他多少知道一些,也曾听闻余家有位小姐入宫为妃,但确实不知眼前的余家少爷与长公主还有这样一层亲戚关系。 就在他恨不得晕过去时,谢青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迟迟没有结果,您当心两边都开罪了。” 看着谢青枫意有所指的眼神,李大人终于做了决定。 “余公子,本官听说五福村有恶性绑架事件,所以带着衙役特来查看。 经过刚刚一番调查,确定情报有误。 既然这里无事,本官就先走一步。” 余嘉平拱手道:“李大人事必躬亲,实在辛苦,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余公子客气,待余公子事了,本官当尽地主之谊,为余公子摆酒洗尘。”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 眼看着李知县要走,马车里的人躺不住了。 夏阳晖掀开窗帘,狞笑道:“李大人,你真要走?” 李大人不敢看他,拱手道:“下官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实在无法久留,这就先走了。” 说完,挥手带着衙役们一溜烟的跑远了。 待官府的人走了,村口瞬间宽敞不少,只剩下夏阳晖和余嘉平几人。 此时夏阳晖在连番的刺激下已经双眼猩红,看起来像头凶残的孤狼。 他咬牙怒道:“余嘉平,你这是非要跟我作对咯?” 余嘉平双肩一耸,无辜笑道:“夏公子,我哪里是要跟你作对啊。 不都跟你说了么,五福村是我的合作对象,我自然要护着,不然白花花的银子溜走了,夏公子你赔我呀。” 夏阳晖盛怒之后反而平静下来。 他眼珠一转,突然笑道:“区区农户,余嘉平你想护就护吧,只是不知人贵事多的余大公子能够在这里呆多久啊? 不像我,富贵闲人一个,十天半月也罢,半年一载也行,只要没有遂了我的意,我完全可以在这里待到老。”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他跟五福村死磕上了,余嘉平有本事就在这里耗一辈子,否则他迟早是要遂意的。 听到这话,余嘉平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人离京几年,估计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瞧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五福村危已。 只是不知,青枫的未婚妻一家是如何招惹了这煞星。 就在两人僵持时,夏家护院带着人从村里跑了出来,此时领头的几人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到夏飞面前:“飞管事,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啊,他们就跟疯了一样。 之前那群人不是被衙门抓起来了么,怎么突然之间又跑回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很快就追出来一群杀红了眼的村民。 “狗贼哪里跑,在我们村杀人放火之后还想跑? 留下来给我们五福村的人抵命。”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同意这门婚事 听到“杀人放火”几个字,谢青枫顿时心头一跳。 他没了在这边打探消息的心思,抬脚就往村民那边跑。 “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冲在最前头的李来福第一个看到他。 “是青枫!” 随着他这一声惊呼落地,五福村这边立马欢腾起来。 “青枫回来了!” “是谢秀才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不用被抓走了。” “谢秀才回来了,依婉丫头也有救了,他肯定有办法的。” 五福村的人对谢青枫的信任已经刻到骨子里去了。 只要看到他,不管事情再苦再难,大家都能看到希望。 李来福一把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青枫,出事啦,二狗子被那个畜生扔在地上,脑袋摔了个大窟窿,人已经不清醒了。” 顺着李来福手指的方向,谢青枫看到了一个满头青肿的汉子,想来是刚刚在村里被打得不轻。 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额时候,谢青枫急道:“人呢,怎么没有送医馆? 有人去请大夫了吗?” “去了去了,出事后他爹就抱着去医馆了。 因着村口有官府的人,怕他们不给我们出去,所以我们就从南村口出去的,从水田那边绕到三元村再上官道。” 救人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跟时间赛跑,只听说过抄近路,从没听过在这关键时候还得绕远路。 此时,谢青枫除了夏阳晖,连李知县也一起恨上了。 若不是他为虎作伥,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强压怒火冷静嘱咐:“来福叔,赶紧去赶车追上二狗子一家人,如果他们没车,你们正好送他们去医馆,如果他们有车已经先走了,那你们也去看看。 带些钱去,万一他们的药费不够,你们先给垫上,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大伙儿也尽量搭把手,跟医馆说,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出,一定要保住二狗子。” 说着话时,谢青枫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在李来福的手里。 李来福连连点头:“青枫你放心,我立马就带人去。” 他又转身吩咐:“大飞,去把咱家车赶来,石头,你再去借辆车,根老四你跟我坐我家的车,老林头、长寿哥你们坐石头的车,不等了,谁的车先来谁先走。 先走的车要去三元村问问,看二狗子一家出来了没有。 后边的车在路上也警醒些,看到人了立马带上车。 剩下的人,在这里听青枫吩咐。” 见他将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谢青枫便收了跟着一起去县城的心。 相比较起来,这里更需要他。 只是他又一次嘱咐李来福:“来福叔,一定想办法保住二狗子。 如果情况不好,记得马上来给我送信。” 他手里还有一颗窦大夫的救命药丸,如果真到了那关键时刻,说不得就要先拿出来用了。 二狗子虽说是被夏阳晖的人所伤,但这事儿毕竟是因依婉而起,若她知道,肯定会内疚自责。 万一二狗子真的死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心结了。 所以,二狗子必须得救回来! 等到李来福一行人离开,村口瞬间又变得安静。 夏阳晖早已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看着外面的情形,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余嘉平,今日只是开胃菜,你最好将这个村里给我守住了,不要给我任何可乘之机,否则,今日的情形一定会重复上演的。 哈哈哈,阿飞,我们走。” 夏阳晖这话实在太嚣张,五福村的百姓听到,个个都握紧了拳头,只等谢青枫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冲上去撕碎了这猪狗不如的家伙。 谢青枫虽也生气,但理智犹在。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眼睁睁的看着夏阳晖一行人耀武扬威的走了。 待没有外人后,余嘉平第一关心的就是土豆。 “村里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土豆还好吗?” 这事儿关系到接下来几年的粮食生产计划,不得不重视。 也不能怪余嘉平凉薄,五福村的村民虽惨,但在天下大局面前,确实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村里认识余嘉平的人并不多,还是谢青枫介绍他是土豆的买主后,才有人回话。 “余公子,土豆没事儿。 谢秀才千叮万嘱,我们将土豆也看得重,收回来以后就全部放在地窖里。 刚刚那起子贼人虽然放火烧了几处房子,但都被我们及时扑灭了,地窖没有受影响。” 听说土豆没有出事,余嘉平这才长吁一口气。 若这批土豆真的出问题,那他便无颜见二殿下了。 五福村毕竟不安全,他还得赶紧想办法将土豆运走才是。 可是现在,几乎整个洛县的注意力都在五福村身上,他运上百万斤的东西出去,肯定会引来旁人的注目与探究…… 谢青枫完全没心思关注土豆,介绍过余嘉平之后,便去了村里。 村口几户人家可说是一片狼藉,夏阳晖带来的狗腿子说是搜查,但实际上跟抄家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连被子都给撕碎了。 此时村民们正一边整理一边骂娘,见到谢青枫来还不忘热情的打招呼。 谢青枫此时也没有心情过多寒暄,赶紧先去了自己家。 还好,他家因为是在村里的中后段,狗腿子们还来不及跑到里面来,便被收拾了。 谢家的新房子已经盖好,此时谢家众人都聚集在最前面的老大家里商议着什么。 三伯母吴氏是第一个见到谢青枫的。 她看到人后立马咋呼起来:“青枫你不是去做担保了吗,怎这时候回来了啊? 天爷啊,该不会是那夏家人找你麻烦,将你的秀才身份给扒了吧? 这林依婉,真是个丧门星,一天到晚的净惹事。 瞧她还没进我谢家门呢,就累你伯伯叔叔和兄弟们受伤,还害得你没了功名。 弟妹,就这样的儿媳妇你也敢娶进门? 我可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啊。 她现在还姓林,就害得我们谢家这样倒霉。 如果真进了咱家们,那咱这一大家子还有活路么!” 吴氏这话落音,屋子里立马有人赞同。 “就是,洛县的好姑娘这么多,咱退了她家,还有大把的人排队要嫁给青枫。 照我说啊,这门亲事就不该定下。 林家那丫头这么粗鲁,还跑去男人堆里当什么衙役,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叔子。” 谢青枫也不说话,只双手环胸在一旁看着她们作妖。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刘氏的态度 屋里几个妇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得起劲儿,话里话外都是林依婉配不上自家优秀的侄子/兄弟,得为青枫另择一位贤妻。 至于这贤妻是谁,每人都有不同的意见。 就在几人为这贤妻的位置争执不休时,吴氏看到谢青枫一脸冷色,这才讪讪闭嘴。 吴氏的脸色也被其他人看到,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闭麦,刚刚还热闹的堂屋立马安静下来。 谢青枫还是不说话,一声冷笑之后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 虽说是几个女人挑事,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却没一个出言制止,想来是都对自己的婚事有了想法。 莫不是百两银票和一套新房子便养大了他们的心? 既如此,今日就让他们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吧。 在死一般的寂静后,谢家老爷子清了清嗓门问道:“青枫啊,咋这时候回来啦。” “回爷爷,孙儿给人做担保,只需将人送进考场,之后就没事了。 孙儿便与土豆买主约好,趁着院试前让他把土豆收走,正好也给大伙儿把钱分下来。” “那夏家人,没去找你麻烦吧,你的功名……” “还在。”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谢青枫表现得这样明显,即便是根木头,也该发现他心情不好了。 只是关于这心情不好,也有两种判断。 以他爹娘为首的一部分人,知道他是因为听了依婉的闲话心情不愉。 但以吴氏为首的人,却有别的想法。 她们认为是林依婉此次实在做得过分,伤了谢青枫的心。 想通这一点,吴氏又开始絮叨:“要我说啊,那林家丫头就是个惹祸精。 她这次招惹夏家人,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意外。 仗着自己手上有点儿功夫,每天洋五洋六的,这下踢到铁板了吧,甚至连全家都给连累了。 弟妹啊,照我看,咱家青枫可不能跟这样的姑娘成亲,不然以后怕是永无宁日。 且她家现在跑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咱家青枫今年十六,可是不能再耽误了。 所以这与林家的婚约啊,还得想办法解决了,要我说……” “嘭”的一声响,打断了吴氏的话,是谢青枫放茶杯时发出的声音。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见他淡淡一笑,对吴氏说道:“三伯母的话好像还没说完,继续说呗。” 他面上虽带着笑,但声音冰冷,形成了一种明显的割裂感。 吴氏即便再笨,也知道谢青枫并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她尴尬笑道:“没,我没话说了。” 说完这话,她尤不死心,便又道:“你娘,你娘有话说。” 刘氏本是安静的坐着,听到这话只觉祸从天降。 关她什么事? 她在心里将吴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出来的话也不给吴氏面子:“三嫂,我本没话要说,但你特意点我,我倒想说上两句了。 林家与夏家之间的事情,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内情,现在贸然在这里批评依婉,我觉得是不对的。 我只看夏家今天这副德行,便能猜到肯定是他们先惹事,依婉是被逼无奈才反抗,那这错自然不在依婉,更不能说是她惹祸。 依婉与我们家青枫的婚事,是签了婚书过了衙门告了祖宗的,这门婚事也不是说退就能退,最起码我不同意退。” 婚事讲究的便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谢老爷子也只有提建议的权利,他是没办法自己做主的。 现如今刘氏这个当娘的放话说不能退,那旁人便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其实要说刘氏的内心,对林依婉这个准儿媳也生出了一些不满。 这不满首便是自于依婉去县里当衙役。 在她看来,男主外女主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依婉现在就该待在家里安心待机,出嫁之后就得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这去男人堆里当衙役算个怎么回事。 之前她也跟儿子隐晦提过,但儿子却说女人也该有自己的追求抱负,不该整天围着家里的这一亩三分地打转,他很支持依婉去当衙役,并且直言,依婉能当衙役,他在其中没少助力。 刘氏听了这话,当即偃旗息鼓,再没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即便偶尔在村里有人与她闲聊提起,她也只说依婉不是小孩子,万事她自会思量判断,自己帮不上忙,就不拖后腿了。 刘氏早已察觉,儿子这是认准了依婉。 以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不管自己怎么阻拦反对,都不会起作用,反而只会白白伤了母子情分。 既如此,她只负责做个开明的母亲,支持儿子的决定就是。 横竖儿子年轻,即便走些弯路也不怕。 就如当家的所说,只当是积累经验。 所以今天,她察觉出了儿子的意思,便也顺着他的想法走。 但刘氏的这一番话却让谢青枫颇为吃惊。 他娘对依婉生了意见,他其实是清楚的。 但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解决,便也只能暂时放任不管,不想在这紧要关头,他娘竟坚定地站在依婉那边给她撑腰。 有了爹娘撑腰,谢青枫便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他正准备开后与这些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的长辈“聊聊”,但谢老爷子抢在他面前开口了。 “青枫这么大人了,他的事情他自己说了算,你们虽身为长辈,但一不比他聪明,二不比他能干,以后他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去。 青枫,你也家去,跟你爹娘好生说会儿话,估摸着不用多久,村里就会有人过来找你了。” 谢老爷子怕青枫翻脸,索性将人都给散了。 这样一来,孙子今日是没办法找他们的麻烦了,待今日过了,总不能回过头再来翻旧账罢。 谢青枫也没有什么非得在今天算账的想法,毕竟村里的事、余嘉平、医馆手上的孩子、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依婉,这些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 谢家这边刚散,他还没走到自家院里,郭二良便带着余嘉平找了过来。 谢青枫先将贵客放在一边,先与郭二良说起村里的事情。 “二良叔,清点一下今日受伤的人数,安排两辆车去城里请几个大夫来治伤。 还有着火的房屋也得看看情况,我只知有几家的房屋被烧了,但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如果严重的话,得先将他们的住宿问题解决。 至于财物损失你也统计一下,这些钱总得有人来出的。” 其实谢青枫说的这些,郭二良已经安排人在处理。 但听到谢青枫讲这些话重新说一遍,他却觉得无比踏实。 “青枫,夏家那狗崽子怎么办,你说咱有办法报了这仇么?” 第二百五十章 抵达江城 谢青枫很想给他们希望鼓舞一下他们,但现在的情形,他并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报仇。 “二良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先将这笔账记着,迟早有一天,得跟他们算总账。” 郭二良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叹口气道:“那行吧,我知道了,总有一天,要叫夏家那帮子人好看。” 两人就村里善后的事情又说了会儿话,谢青枫强调要做好防卫工作。 村里必须像去年灾荒时那样,各个入口有人把关,日夜有人巡逻,即便出村也不要单独行事,以免夏家人使坏。 郭二良将谢青枫的嘱托牢牢记住,并说会立刻将事情安排下去。 余嘉平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待郭二良走后他说:“怪不得附近几个县城,只有你们村在去年的灾荒中安然无恙。 如果你早几年出生并且顺利科举出仕,想必去年能保住的就不止一个五福村了。” 谢青枫笑:“余兄就莫要取笑我了,我现在可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夏阳晖?” “不,或者说不完全是,更主要的是为我未婚妻,还不知道她带着一家人在哪里东躲西藏呢。 这匆忙离家,估计什么东西也没带,这一路不知得吃多少苦。” 余嘉平…… 被谢青枫所担心的未婚妻——林依婉姑娘,她这一路还真没吃什么苦头。 自打遇到了章飞的商队后,他们便不需要自己探路,吃住也都跟着商队一起。 章飞他们是常年在路上跑的,因而对这一路都很是熟悉。 什么时候出发,下一个休息点在哪里,在何处补充干粮和水,哪些客栈安全可靠,他们都有章程。 林家人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跟着走就行。 林依婉手里有钱,她也舍得花用。 只要进城就会去饭馆子打牙祭,会在客栈里住上等客房好生休息,并且还会带着全家人去医馆把脉检查身体,即便是赶路的时候还有闲工夫给于氏熬补身的药。 特别是因为体弱而需要特殊照顾的林兴粮,这几天没少吃林依婉在空间里开的小灶。 所以赶路几天,他是一点儿没见瘦。 林三河也是个会来事的人。 自家馆子的时候也从不单独行动,要么叫着章飞也一起,要么就给章飞单独打包,章飞见林三河客气,他也投桃报李,在路上多有照顾林家。 因而林家虽说是背井离乡的逃跑,但除了坐车辛苦一些,确实没地方吃苦头。 如此在路上走了十天,他们便到了江城。 前方高耸的城墙,让林家一群土包子看的目不转睛。 “这就是江城啊。” “墙真高。” “门真大。” “人真多。” “兵也多。” 他们看了半晌,只看到脖子酸了眼睛累了,结果车队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飞哥,这城里人的速度咋这么慢呐,咱前面不就一个商队么,怎么要弄这么久。” 章飞解释:“那个商队的目的地应该也是江城,所以城门处会查的格外仔细些,要有当地商行开的单据,沿途城镇进出城时盖的印章,收税的证明,还有商行里所有人的身份文书。 到江城的货大多是要走水路去北方,所以他们还得清点一下货物的数量,算一遍税费,这时间自然要的久些。” 在城门口排了大概一个时辰的队,他们才顺利进城。 章飞对林三河说:“兄弟,我们的商队直接去码头,等他们安排船只进京,我估摸着应该是明后天了。 如果你们不打算在江城多停留的话,可以跟我们的货一起进京。 我有相熟的船行,可以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你。” 林家人巴不得今天就上船走,怎会想要在江城多停留。 他们多待一段时间,就意味着危险多一分。 林三河当即道:“那就多谢飞哥了,还请你帮忙跟船家打声招呼,我就跟你们的货一起进京。” 于是林家人进城之后分作两路,一路去章飞熟悉的客栈安顿,另外一路则跟着商行去了码头。 章飞说与船行相熟也不是夸张,这里甚至有一辆船是为了等他的货。 与船行掌柜沟通一番后,两人很快商定,后天安排一条大船去京里。 于是林家人便在船上三层的上等舱定了三个套房。 每个套房一百二十两银子,吃饭浆洗衣服热水等费用另算。 有了章飞的面子在,船行的老板只收了一百两一间,倒是给他们省了一些钱。 办好手续后,掌柜又给了他们一张纸,上面详细写了坐船的注意事项。 纸上写的很详尽,哪些东西是必须要带的,哪些东西是建议带的,哪些东西是船上有的。 林依婉心知,这张纸大约也是看在章飞的面子上才给的。 否则大家都按照这张纸上的东西去准备行李,船家估计是一分钱也赚不到了。 从船行出来,章飞说:“林兄弟,你们自己能回去不? 主要是我那边还得盯着卸货,你们要能找到客栈,我就不送了。” 林二川拱手道:“章镖头您先忙,我们自个儿能走回去,即算是走不回去,也能问路的。” 洛县与江城相隔虽远,口音也不尽相同,但大体也还是能听懂对方的话。 且林家人从老到小都会说官话,肯定丢不了。 章飞确实还有一堆事儿,见林二河这样说,他便忙去了。 林依婉却没有直接去客栈,而是拉着她爹去了银楼。 林二川不明所以,这怎么还来银楼了呢。 林依婉解释:“爹,这一路章伯伯帮我们许多,我想着他那个性子,估计送银钱他不一定会收,我就想给他家里的孩子买些首饰当礼物。 这些东西值钱,正好也能代表咱的心意,送给孩子的东西他也不好推拒,你说是吧。” 林二川立马赞女儿想得周到:“确是如此,该好好谢谢你张伯伯。 路上就不说了,今日如果是咱们自己去订船,定然不会这样顺利,省钱不说,主要还是省事。” 父女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便进了银楼。 第二百五十一章 平安信 这开门做生意,只要有客人上门,小二都是笑脸相迎。 他见这父女二人一身布衣,便带着人往银器柜台走:“二位客官看看需要些什么,是自己佩戴还是走礼用,最近我们新上了不少款式,正好给您推荐一番。” 林依婉在银器柜台看了一下,主要是看花色和价格。 就花色来说,比洛县丰富很多,价格虽比洛县贵,但也贵不了太多。 她心里有了底,便对小二说想买些金首饰。 小二心里虽惊讶,但面上仍旧笑的热情:“姑娘,虽说是一两金十两银,但最近金价略有上浮,真正换算下来,一两金可能要十一两五钱银子,再加上银子的损耗和手工费,一两金的实际价格大约在十三两银往上哦。” “谢小二哥提醒,我明白的,我先看看金发簪。” 小二这才带她去了金器柜台。 据章飞说,他有一儿两女,儿子已经定亲,约莫在年底成亲,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今年十四岁。 林依婉很快选好了一对一样的桃花簪,又在小二哥的推荐下买了一枚金印章,花了五十二两银子。 这个礼物,大概能抵得上船费的差价,也是一份能送得出手的礼物了。 买好礼物,他们这才返回了客栈。 后日就要上船去京城,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他们要办的事情却很是不少。 首先,他们得把两辆双驾骡车出手了,然后得根据船行掌柜给的单子去采买东西,林依婉之前看过单子,上面吃食用具常备药品之类的可是不少。 而且他们还得抽空去医馆检查一下身体。 特别是爷爷和叔爹,之前出发时,就他们二人伤得最重,这一路虽然尽力照顾,沿途也都找了大夫看了,但接下来近二十天的时间都得在船上过,还是得让大夫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拉拉杂杂的琐事一个个的安排到人,很快每个人都忙碌起来。 离开江城的前一晚,林依婉抽空又给谢青枫写了封信。 六天前在长陵县时,她已经给青枫哥寄过一封信,如果路上没出问题的话,想必这封信已经到青枫哥手里了。 第一封信写得详细,于是她这封信写的很是简单,只说自己一家已经到江城了,家人都健康,已经定好船,明天就要去找程大哥,接下来的二十天都在船上,估计没机会写信,等到京城之后,会再写信联络。 随着这封信寄出,林依婉也跟着家人上了去京城的船。 而此时谢青枫确实已经收到了林依婉寄出来的第一封信。 为了保险起见,林依婉的第一封信写了两份,一份送到县学,一份则送到了五福村。 谢青枫最近这段时间都在五福村,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送来五福村的信。 这封信的内容很多。 林依婉首先报了平安,又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还说了她接下来的打算。 为了防止这封信落入别人的手里,她并没有说自己要去京城,而是说要去找程庆生。 谢青枫看到她要去找程庆生,马上就明白过来。 程庆生是窦大夫的护卫,他们最后得知窦大夫的信息是在京城,所以依婉的目的地京城。 顺着现在已知的情况,谢青枫甚至推断出了依婉接下来的打算。 她去京里找窦大夫,一则是想要窦大夫给看病,二则是想试试能不能走窦大夫的人脉关系扳倒夏家。 收到依婉报平安的信件,谢青枫高悬的心立马放下一大半。 他将信反复看了两遍,接着便去找了余嘉平。 “余兄,你定知道该怎么联系窦大夫,或者子安对吧?” 见近日愁眉苦脸的谢青枫终于舒展了眉头,余嘉平问:“你不是在找你未婚妻么,怎么一下想到要去找他们了?” 谢青枫笑:“我已经知道她将要去哪里了。 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法子联系窦大夫?” 余嘉平也是个聪明人,他很快想通谢青枫的变化,惊讶道:“你该不会是说,你未婚妻去找窦大夫了吧? 可是窦大夫,窦大夫这人怎么说呢,我也算是大小就认识他,除了子安以外,我从未见过他对旁的人另眼相待。 你未婚妻找他,他会搭理么?” 只凭借那一次又一次送过来的各种样养身的补药和防身的毒药,谢青枫就断定,窦大夫肯定会搭理依婉。 他甚至还有种直觉,窦大夫说不定会帮依婉伸张正义。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只是问:“余兄,你若有办法联系到窦大夫,能不能帮我给他寄封信?” 寄封信而已,不是什么难事,余嘉平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谢青枫便借着余嘉平的书房给窦大夫和卫子安都写了封信。 将信交给余嘉平之后,谢青枫问:“余兄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余嘉平道:“我从府城调来的人手今晚就能到,明日一早我便走。 我如果走了,夏阳晖那个疯子定会有所行动,青枫,你一定要多加提防。 我给你留五十个护,关键时候他们定会不顾一切保你平安。 我劝你也别硬撑,实在扛不住就带着人跑。 我已给京里写了信,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收拾他。” 余嘉平虽家世显赫,但拿夏阳晖这种人实在是没办法。 可他要赶紧将收上来的土豆找地方种下,此时关系重大,他必须得亲自盯着,实在没有多少时间留在洛县,只能劝谢青枫别太固执。 谢青枫笑道:“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活着才有希望。” 以谢青枫的为人,他自然不会在五福村跟夏阳晖死磕。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家。 这些天来,夏阳晖也不是没少暗戳戳的找麻烦,但五福村防守森严,并没有什么空子让他钻。 李知县现在也装病在府里龟缩着,谁也不见。 没了官府帮忙的夏阳晖便犹如是没要爪牙的鹰犬,五福村还真不怵他。 可就在他们逐渐放松警惕时,夏阳晖又开始搞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中毒了 这天晌午,突然来了好些官兵,将五福村的村口团团围住。 村口执勤的小伙儿看到大为震惊。 之前李知县不是说不管他们村跟夏阳晖的事情了么,怎么余公子刚走,他就出尔反尔? “快,快去叫青枫哥过来。” 待谢青枫匆忙赶到时,只觉一阵绝望。 他心知,自己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于是立马朝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看到后拔腿就往村里跑。 看衣服,村口的官兵根本不是县衙的衙役,而是府城的官兵。 想来,这就是夏阳晖搬来的帮手了。 果然,旁边的马车里传来了夏阳晖的声音:“谢青枫,我倒是有些好奇,没了余嘉平做后援,你还有什么办法解决今天这个场面呢?” 谢青枫脑子转的飞快,但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五福村已经将夏阳晖彻底得罪死,想求他高抬贵手是绝无可能的。 外面的这些官兵,他一个都不认识,想走人情路线自然也行不通。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根本不可能像依婉那样大杀四方,然后抓着夏阳晖做人质 讲道理? 夏阳晖就是个真疯子,怎么可能听得进道理……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夏阳晖道:“如果你没办法,那我就要出手咯。 你说,我该从哪里下手呢? 是先杀人还是先放火? 要不同时进行? 阿飞,带着人进村……” “等等!” 谢青枫突然高呼:“夏公子,有一件反常的事情,不知你察觉到没有,上次受伤,你昏迷的时间是否太长了一些?” 夏阳晖哂笑:“不要故布疑阵拖延时间了,今日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阿飞,带人进村。” 但他身旁的夏飞却犹豫了:“少爷,反正无人可以救他,不如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如果只是一些废话,咱听了不过是浪费一些时间。 但如果您的身体真的出了……” 在夏阳晖的警告视线下,夏飞按住了没说出口的话,转而道:“少爷,您想想府里的老夫人,她可是一心等着您回家与他团聚呢。” 听夏飞提及祖母,夏阳晖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 夏飞见状便道:“谢青枫,你倒是说说,我家少爷为何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谢青枫看向夏阳晖,轻轻扔下一个炸弹:“因为你中毒了。” 夏阳晖听得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谢青枫,你就是编幌子,也编个像样一点的谎言啊。 中毒? 我中了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毒,你下的吗?” 夏飞也跟着笑:“谢青枫,你怕莫是为了寻条活路慌不择言吧。 这些天我们已经请了府城不少大夫给我家少爷把过脉,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夏飞本想看谢青枫谎言被揭穿后慌乱无措的样子,不料他还是气定神闲。 “窦圣手亲手研制的毒药,如果寻常大夫都能检查出来,那岂不是污了他圣手的名号?” 夏飞狐疑:“窦圣手?” “是啊,你们在洛县住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把我们村里查了个底朝天。 那应该查到去年我们村里来过两个大夫,那两人正是窦大夫和他的徒弟。 窦大夫在林家住了两个月,走时曾送给我未婚妻两包毒药用于保命。 我想,当初我未婚妻为了防止你们出尔反尔,定然是给你下过那包毒药了。 不然你不可能因为外伤昏迷这么长的时间。 你说大夫没有查出你中毒,但想必也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为什么你会昏睡这么长时间吧。” 谢青枫说出这番话,也是有一定的把握。 他曾听卫子安说过,窦大夫制药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做一些后手,让别的大夫无法察觉,毒药更是如此。 所以不管夏阳晖有没有中毒,他都能凭借这个原因骗一下人。 况且他也不是真的骗,只看依婉最近几次的行事作风,以及药贩子一样的各种毒药货量,他有七成把握,眼前这恶人肯定被依婉手里的毒药关照过了。 夏飞在听谢青枫提及窦大夫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待听完全部的话,他便相信这人说的是真的。 就说林依婉怎么会那么爽快就将自家少爷给放了,原来是在这里留了后手。 好歹毒的女人,如果不是谢青枫今日说破,他们估计得等到毒发时才能知晓。 但他仍嘴硬道:“你,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见夏飞开始紧张,谢青枫反而放松了:“我没证据,但是我知道,你家少爷确实中毒了。 如果不信的话你再找大夫看。 这药容易被大夫忽视,但如果细细去查,定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谢青枫这话说的跟真事儿一样,夏飞信了,他转头看向夏阳晖。 夏阳晖的眼里也有一些紧张和无措,看来这疯子也没将生死置之度外。 夏飞咽了口唾沫,强稳心神道:“那你,你交出解药来。” “我没解药。” 谢青枫这话说得太过坦然,让夏飞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青枫又继续道:“我没解药,但我未婚妻手里有解药,窦圣手肯定也有解药。” 夏飞正支着耳朵听下文,不想那人却停住了话头。 他赶忙催促道:“然后呢?你的条件是什么。” 见有人接话,谢青枫这才慢悠悠道:“窦圣手的解药想必不好拿,他这人…… 你们既是京城人士,想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窦圣手的行事作风。 他老人手里手里的解药可是不好拿。 你们想要解药就只能指望我未婚妻了。 其实这事儿,双方若能握手言和,交出解药来也没问题。” 奈何夏阳晖天生反骨,他阴沉道:“我若是不握手言和呢?” 谢青枫此时已经找到底气,他轻蔑一笑:“那夏公子尽可试试,看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呢? 无非是不握手言和,就拿不到解药罢了。 他话里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夏阳晖立马被人威胁顿时暴怒,他绝不服软:“呵,那就试试吧!我拭目以待。” 说着他便挥手让带来的人进村:“将村里不论男女老少,统统给我绑来,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夏阳晖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夏飞却不能。 他立马哀求道:“少爷,少爷,您三思啊。 您想想府里的老夫人,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她老人家如何能够活下去?” “蠢货,谢青枫定是诈我们呢,就算林依婉下了毒,他如何能能知? 他这就是在拖延时间…… 不好,赶紧进村去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意外的救星 夏飞还想再说什么,但在夏阳晖好似能杀人的目光里,终于闭嘴。 很快,一群人立马进了村。 谢青枫背手而立,此时还有闲心看着天上的乌云,一点儿也不担心村子里的事情。 进村的人没多时就跑了出来,一脸震惊的回禀:“少爷,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去几家的屋里看过,灶台都是热的,说明人刚走。” 不过转瞬,夏阳晖就想明白了,刚刚谢青枫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村里的人从别处逃走。 他放声一笑:“谢青枫,你倒是舍己为人。 他们走了,我的怒火便只能发泄在你身上了,不知你准备好了吗?” 谢青枫笑:“他们走了,接下来就是咱们两条人命之间的对决。 夏公子,我的话便放在这里,我若有个什么闪失,我未婚妻手里的解药,你休想拿到手。 要不了多久,黄泉路上,咱们俩依然能够作伴。 那时你没了一个当官的爹做靠山,想必咱们还能够再较量一番。” 夏阳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强撑着伤体从车上下来,阴鸷地笑道:“谢青枫,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你记得在黄泉路上多等等,看我会不会与你前后脚下去。 至于你用命护住的村民们,我定会一个一个找出来,送他们去与你作伴。 还有你的未婚妻,我一定替你好好照料。” 他说最后这话时几近一字一顿,话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可他这番话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谢青枫的表情根本没有一丝变化。 夏飞在一旁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愈发不安,连忙劝道:“少爷,这,不如先留谢青枫一条性命,万一…… 小人是说万一有了林依婉的消息,他也可以成为咱们手里的人质啊。” 夏阳晖再疯再狠,也是俗人一个,没办法将生死置之度外。 因而听到夏飞这话,他很快就顺着台阶下来:“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以一刻钟为限,没死就算他命大,留他一条狗命。” 随着夏阳晖这一声吩咐,夏家一群护院立马蜂拥而上,将谢青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谢青枫却不似一般人那样,被打时下意识的护着头脸。 他刻意将脸高高昂起,很快,没有任何保护的脸便挨了好几拳。 火热的疼痛让他明白,想必自己的脸此时已经是一片青肿。 打吧,脸越惨越能说明问题。 突然,谢青枫感觉到有个人在他小腿处重复踩同一个地方,这人是想将他的腿踩断! 察觉到这个意图后,他努力将腿往里蜷缩,但此时情况混乱,只是将脚收回也显得苦难重重。 就在即将要成功时,左边小腿传来钻心一痛。 谢青枫顿时脸色煞白,但心里还有空在想:他娘的,玩脱了,把腿玩折了。 不能再忍了,再忍估计真的得死在这里。 “住手,都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谢青枫此时已经有些发懵,无法分清是真的有人在喊住手,还是自己的幻觉。 “哟,李大人,许久不见啊,你不是病得起不了身么,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直到听到夏阳晖嘲讽的话语,他才确定是真的有人了。 只是李知县为何会来? 谢青枫的眼睛已经睁不开,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他已没了力气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听李知县说话。 “李公子,本官虽病重,但京里有重要旨意,本官即便是爬,也要爬过来陪着王公公一起宣旨!” 眼瞧着李知县整个人都抖起来了,夏阳晖立刻明白,这个旨意肯定对自己不利。 他强装镇定问道:“来这里宣旨?李大人莫不是跑错地方了吧?” 李知县将脑袋高昂,如同一只战胜的公鸡:“没错,正是这里,正是五福村! 就连接旨的人夏公子你也认识,皇上的恩旨正是给五福村的林依婉、林姑娘。” 夏阳晖还想再说,李大人身边的王公公突然道:“李大人,陛下的圣旨可耽误不得,快些将闲杂人等清理走,让林家人准备好接旨吧。” 闲杂人等夏阳晖此时有些糊涂了。 林依婉不是个村姑么,她为什么能够接到恩旨? 并且是郑重其事的圣旨,而不是口谕? 不等夏阳晖想明白,躺在地上的谢青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这预料之外的救星,他可得好好抓住。 “王公公,李大人,林姑娘被恶霸所逼,无奈远走、远走他乡,想来是没办法接旨了。 我身为她、她的未婚夫,不知、不知是否能、代为接旨。”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还溢出一丝血来。 李知县见他这副惨状,立马飞奔过来将人扶住:“青枫,青枫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将你打成这副模样的?” 现场只有夏阳晖在,李知县不用想也知,定是他动的手。 但当着京里来宣旨的人,这话最好还是由苦主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李大人,想我、我十二岁考取功名,便享有见官不跪、衙门免刑的、的特权,可今日,今日却在自家村口、被一群恶霸拳打、拳打脚踢,实在有辱斯文,有辱斯……” 话还没说完,谢青枫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晕过去。 李大人被他压着,自己也险些摔倒,他立马高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身后的衙役立马过来将谢青枫扶起。 李知县重整衣冠,走到王公公面前歉意道:“公公,今日实在是意外,您看咱们是否改日……” “不可。”王公公打断了李知县还没说完的话,他问谢青枫:“林姑娘即不在,父母亲长是否在家?” 谢青枫强打着精神道:“没、没有,林家老小皆随林姑娘逃亡,族亲长辈、以及、以及一众乡邻为、为躲避恶霸迫害,均、均已离开村子。 现在、现在五福村就是一座空村。” 说完这话,谢青枫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后手 王公公看了一眼夏阳晖,又转头看向身侧的李知县,眼里的怒火不言而喻。 李知县叹口气,凑到王公公身边小声耳语一番,王公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待李知县说完,他已是一脸怒色:“荒谬,真是荒谬! 今日所见所闻,我必要一五一十的回禀皇上。” 林家无一人在,王公公手里的圣旨,注定是无法宣读了。 其实按照常理,今日会先有人提前报信,待林家整好衣冠,摆好香案后,他再行宣旨。 可王公公想着京里的意思,愿意自己来卖这个好。 不就多等一会儿么,他的时间又不值钱。 但如果能攀上被几位贵人挂心的林家姑娘,那可是笔划算的买卖。 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 暗自生了一肚子气,他将矛头转向夏阳晖:“夏公子是吧?” 夏阳晖已完全没了之前的倨傲和趾高气昂,他拱手恭敬道:“不敢当,在下夏阳晖,见过王公公。” “夏公子,按理来说咱家没这个立场对您说什么。 但看在惠妃娘娘和八皇子的面上,少不得也得提点您两句。 林姑娘立下大功,皇上已经下旨封赏并且传她进京谢恩。 不管夏公子与林姑娘有天大的恩怨,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不过的。 否则…… 夏公子,林姑娘现在是简在帝心,寻常人等可比她不过啊。” 王公公的嗓音因为身体原因有些尖利,说出来的话在夏阳晖听来更是刺耳。 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垂首附耳老老实实的听着。 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想质疑王公公的身份,可无论是王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的明黄锦盒,还是身着铠甲的羽林卫,都是无法造假的。 夏阳晖这些年在外嚣张惯了,似林家这样的软柿子他不知捏了多少个,不想眼下却是踢到铁板了。 他倒是想上前与这王公公攀攀交情,可他已经离京几年,连这王公公是何许人都不知道,又哪里来的交情可攀。 更何况林依婉立下大功,还有圣旨封赏,王公公即便是个傻的,也知道该帮谁了。 可宫里哪儿来的傻子,一个个的粘上毛比猴儿都精…… 王公公不给夏阳晖反应的机会,“提点”他一番话后,甩袖便走了。 王公公一走,李知县和一众随从自然立马跟上,他们还带走了身受重伤的谢青枫。 顿时,拥挤的村口只剩下夏家一干人等,以及他从府城搬来的救兵。 府城来的帮手也不是傻子,他们目睹此番情形,已然明白自家上司为了给吏部侍郎卖好,结果却将脸都丢到皇上跟前,还莫名得罪了皇上眼前的红人。 这笔账,注定是只能算在夏阳晖头上了。 官兵之中几个领头的相互一商量,决定赶紧拍屁股走人。 现在他们回府城去,说不定还能商量出一个对策。 “夏公子,今日我们是为帮您而来,还望您莫要将兄弟们拖下水,告辞。” 府城官兵走了之后,村口愈发空荡。 夏飞这才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他六神无主道:“少爷,咱们怎么办啊?” 夏阳晖此时正心烦意乱,听见这话便一个巴掌甩过去:“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夏飞没有防备,直接被这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被打后他并没有如以前一般立即爬起来赔罪,而是捂着右脸想,林家的事情就要闹到皇上面前,自己再把手里的证据放出来推波助澜一番,想必夏家是难逃此劫。 他是时候从夏家脱身了。 “回府,快走。” 夏阳晖没有注意到身边头号小厮的反常,打了人后立马张罗着要回去。 回去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现在洛县是待不得了,京里也不能回,他得远远的找个地方,赶紧藏起来。 夏家人一走,村口彻底安静下来。 “老大,人都走了,咱是不是能出来了?” “出来吧,还藏着作甚。” 这话刚落音,路两边的草丛里,泥巴地里,树干上突然冒出来好些人。 原来他们刚刚是做了伪装,就在村口守着,不想来往几百人,没一个人发现他们。 这些人是余嘉平留下来的帮手,也是谢青枫给自己留的后手。 不想王公公和李知县的突然出现,让谢青枫的后手并没有派上用场。 “大哥,谢相公现在安全了,咱怎么办?” 领头的人想了想道:“一半人在村里守着,另外一半人分作两队,一队人去将村民们找回来,一队去盯着夏家,我估计夏家那个鳖孙要跑。” 余嘉平留下来的领头之人名叫余武临,乃是他身边的得力小厮。 余武临将手下人安排妥当后,自己便去了县衙。 现如今,最关键的便是王公公手里的圣旨,他得尽快弄清楚旨意的绝具体内容,才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余武临作为余嘉平的贴身小厮,想要进去县衙很是简单。 余嘉平前些日子在洛县盘桓好几天,李知县虽然装病闭门不出,但余嘉平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给他,所以他自是知道余嘉平跟谢青枫关系匪浅。 余武临说得到消息,谢青枫受伤被带来县衙,他代他家少爷探病, 李知县一听自然立马放行,若不是还要招待王公公,他怕是要亲自去见余武临的。 “……王公公,夏阳晖的事情便是这么个情况,我确实不知林家人都去了哪里。 现在距离事发已经十多天,夏阳晖一直派人在洛县各地以及周边打听林家人的关系,却也一无所获。 现在知道林家藏身之地的,可能只有谢青枫。” 王公公也没想到,这出门宣旨,还有找不到人的时候,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找不到林家人这圣旨便送不出去,可若让他将圣旨带回……那跟圣旨一起回去的,可能还有他的脑袋。 王公公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京办差就遇到这么个难题,他催促道:“那就去问谢青枫啊。” 说完这话,他才想起谢青枫身受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就在这时,外面有衙役来报,谢青枫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屋里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五十五章 状告夏阳晖 县衙后院客房。 谢青枫睁开眼睛,只觉视线受阻。 他怎么只能看到这么一点儿东西! 就在他尝试用力时,何大夫出声制止了他:“谢相公不可,你的双眼已经青肿,如果用力只会加剧疼痛。” 听到这话,谢青枫立马想起之前在村口被夏阳晖按着打的事情,他着急问道:“大夫,我的腿,腿没断吧?” “谢相公放心,您的腿没断,但是骨头已经受伤了,我用木板固定了,得好生养上一两个月才行。” 谢青枫又问:“大夫,我这腿能养好吧?不会瘸吧?” 他已下定决心要入朝为官,但朝廷对官员外貌有要求,残疾或毁容者肯定是不行的。 显然何大夫也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他连忙保证:“不会不会,只要您好生将养,这条腿肯定能养好的,放心。” 闻言谢青枫才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宁为天朝狗、不做穿越人”了。 古代是真的没有人权可言啊。 他以为自己的条件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好,但不想,碰到夏阳晖这种疯子,还是犹如一只蝼蚁般,人家说踩死你就踩死你,一点儿不带商量的。 所以,被逼无奈之下,他才想出这么个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苦肉计。 毕竟,夏阳晖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方法将人逼退。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他发出信号后,余武临便会带着人将他抢走。 他就要带着这一脸一身的罪证去府城告官,府城是余家的大本营,只要余家保持中立态度,就会有人受理案件。 涉及到二品大员的子弟,这个案件定是要往上报的。 即便府城有人想要往下压,那他谢青枫也不是寂籍无名之辈,十二岁的禀生,平南府有史以来第一人,在众书生之间也是有些许名望的,他就不信他翻不出浪来。 待他这边的事情传到京城,想必依婉也已经进京,甚至见到了窦大夫,而她逃奔京城的原因也被众人知晓,再有自己这边的配合,夏阳晖绝对跑不掉。 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卫佑安、或者说二皇子承诺的封赏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早知道就该好好这张脸,意思意思被打几下就算了…… 据他观察,依婉好像还挺喜欢这张脸…… 也不知依婉现在到哪里了,按时间算,应该快有下一封信了吧。 都怪姓夏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哪里会跟依婉分离两地。 还是得做官啊,并且得做大官。 自己今日被打就算了,但他绝对没办法忍受未来的妻子和孩子也被旁人这样拳脚相待。 所以,他必须得爬的够高才行! 就在谢青枫胡思乱想时,王公公和李知县进来了。 谢青枫立马想起身行礼,但他刚将自己身体撑离床面,何大夫就制止了他。 “谢相公不可,你现在需得静养,可千万不能起身。” 王公公此时也走到床头,他对谢青枫摆摆手,和善道:“谢相公不必客气,我出京之前,二殿下特意叮嘱我给您问好呢。” 看来这公公是卫佑安的人。 谢青枫虚弱笑道:“多谢二殿下记挂,学生也算是不辱使命,成功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此时已经将东西交给余家公子了。” “二殿下也很是记挂此事,如果不是因为京里事务繁忙,殿下定是要出京亲自盯着的。” “二殿下心系天下百姓,恨不得事必躬亲,实在……” 李知县在一旁听两人聊的热闹,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插不上话,便只能擦汗。 谢青枫是什么时候认识二殿下的,听他们这么说,好像谢青枫跟二殿下还挺熟似的。 而且他们说的那东西…… 李大人立马想到了余嘉平从五福村运走的一车车包装严实的货物。 所以,那就是二殿下格外关注的东西? 李知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谢青枫已经打听起王公公所带来的旨意。 “我未婚妻因夏阳晖的迫害,无奈这家全家才背井离乡,暂时可能没法接旨,不知公公带来的旨意是何内容,情况是否紧急?” 王公公道:“旨意的内容倒是不急,但圣上有令,请林姑娘接旨后进京谢恩。 所以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到林姑娘。” 进京谢恩?这不巧了么。 “王公公,我前两日收到未婚妻的来信,她计划着要去京城,如果她一路没有停歇,说不得会比您更早去到京城。 按照时间推算,近两日我应该会再收到她的来信,想来这封信里会有更准确的消息。” 王公公喜道:“林姑娘去了京城?那倒是方便了。 如此我便在洛县停留个三五日,希望能有林姑娘的消息。 如果林姑娘能够中途折回,将这圣旨领了自然是最好的。” 现在有了林姑娘的具体地址,也知道她所蒙受的冤屈,想必大总管会原谅他办事不力…吧。 王公公态度随和,但有关圣旨的却是分毫没有透露,只是说谢青枫他安心,定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谢青枫便也不再多问,有一百四十多万斤土豆在那里压着,想必二殿下也不会让依婉吃亏。 得知了林依婉的去向,王公公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叮嘱谢青枫好好休息之后,他便走了。 李知县倒是想留下与谢青枫攀攀交情,但现在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只得一脸遗憾的走了。 快到门口时,谢青枫突然道:“大人,学生要状告夏阳晖无故殴打他人,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李大人这些天受的刺激多了,此时听到这话倒也能稳住。 他回头问:“青枫,你当真要告他,你可知他家里……” “大人您可知庆朝这么大,我未婚妻为何偏偏选择去京城?” 李大人也想不通,夏家的大本营可是在京城。 谢青枫道:“大人,我认识二皇子,她也认识,她不仅认识二皇子,她与四皇子的关系更好。 大人您觉得以我未婚妻的性子,她进京之后会不会将这件事瞒下? 陛下既宣她进京谢恩,那她肯定是要面圣的,大人您猜她有没有胆量在谢恩的时候告御状?” 李知县猜,她是有这个胆量的。 现在虽还不知道她立了什么功,但陛下恩旨已来,并且特意召一个农女进京谢恩,说明她是有一些圣宠在身的。 更何况,她还与皇子关系要好,所以她不仅有胆量,也有底气。 谢青枫又道:“大人,夏阳晖的事情闹大是必然的。 我猜现在这种情况,夏阳晖定是要跑的,如果真让他跑了,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算来李知县也当了近六年的官,谢青枫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能想到,并且想得更深入。 如果夏阳晖跑了,这个锅一定得有人来背。 毫无意外,这人只能是他。 顾不得再与谢青枫多话,李知县直接跑了出去。 终于将事情安排妥当,谢青枫再也抵抗不住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在门外的余武临……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村里起内讧 余家护院在得知夏阳晖被抓后,立马便将五福村的村民给寻了回来。 早在之前,谢青枫就想好了退路。 如果夏阳晖真的再来找麻烦,他使用苦肉计拖住人,并且去府城将事情闹大,五福村的村民则去县城躲着保平安,待事情过了就回来。 他将林家在县城的两套院子和自己买的两套院子都清理出来,再加上林家的两个菜铺子,勉强也能塞进五福村的村民。 五福村的村民们也知道夏阳晖就是个有权有势的疯子,他们惹不起便只能躲着。 因而在知道谢青枫的安排后,他们早早就将贵重物品收拾好,再加上两套换洗衣裳在一旁放着,确定随时都能跑。 今日在收到谢青枫的信儿后,他们撤离的井然有序,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偌大的五福村便空空荡荡。 他们做好了长期抗争的准备,不想才半天过去,便有人来找了回来。 村子里还跟他们走前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可在暗地里,有些人的心思却发生了变化。 这天傍晚在西边菜地,便有几个妇人在窃窃私语。 “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将林家人赶出村去啊,林依婉这段时间可是没少惹事儿,先是害咱们村被骂得那样惨,现在又招惹了夏家那样的大人物,现在根本收不了场了。” “是啊,就前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别人只要知道我是五福村的,那就跟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还有这夏家,你们也看到了吧,他们是真的敢杀人放火,说不得哪天咱们村里就被她连累了。” “她屁股都不拍,带着全家人跑了,将咱们扔在这里担惊受怕,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如果她不是咱们村儿的人,那夏家即便是想算账也找不到咱们这里来啊。” 这样的言论一开始只在几个人之间传扬,但不过一两天过去,消息便很快传开,不仅说的人越来越多,并且说话的地点也从隐秘角落变成了公井这样的地方。 这天,几个妇人洗完菜后又说起要赶林家出村的事情。 这时便有一个妇人问:“田嫂子,你们族里怎么说啊? 我们这村里的乡邻还好,但你们跟林家同族,这可是很容易受牵连的。” 被称作田嫂子的妇人叹了口气道:“几个族老吵着呢,有人说要将林家除族,有人不同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吵出个结果来。” “要我说啊,就得尽快把林家除族并且赶出去,待这个消息传开,不管她在外边惹多大的祸事,都跟咱没关系了。” “我算是明白了,她真真是个祸害,好好的女儿家竟跑去当衙役,前几日我女儿说亲,你们猜那媒婆说什么?她问我,以后我女儿嫁人了,会不会不着家? 你们听听,这、这、她真是凭一己之力将咱们全村的女孩儿都连累了。” “还有这回事儿啊,那是得赶紧了,就今年咱村里最起码有三四个要议亲的姑娘呢。” 就在她们一致声讨林依婉的时候,有道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 “我呸,放你娘的臭狗屁! 明明是你女儿一天天的只知道在外边玩儿,什么家务活也不干,这些事情连外村的媒婆都知道了,你还敢把污水往林丫头身上倒? 还有你们这些人,是卖土豆刚赚了几个银子就把你们的心堵了,忘了今天的好日子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林丫头,你们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嚼舌根子? 她去年费心费力的救你们,带着你们赚银子,就是为了听你们这些闲话? 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肯定恨不得你们被流民抢了粮食,饿死算了。” “就是,做人要知道感恩,如果人不懂得感念别人的好,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呐,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本来就跟畜生没什么区别。 不对,那是比畜生还不如。 这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可她们呢,救命恩人的舌根她也嚼。” 林依婉为村里做了那么多事,她的拥趸者自然也不少,很快就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两边的意见大相径庭,骂战一触即发。 她说她没良心,她说她假仁义,骂到后面已是一团乱。 公井这边几十人吵了起来,自然很快就引来大家的注意。 一时之间不少人往这里赶,有人拉架,有人帮忙,有人不知不觉也加入骂战之中。 眼看着一场骂战越骂越大,马上要发展成群体斗殴事件,这才有人慌忙去叫了组长来。 在几个组长险将锣敲破的情况下,才成功将一群妇人分开。 经过这一场闹,有关如何处理林家问题的矛盾,被彻底摆在了台面上,但事情仍没得到解决。 现在组长们的意见也不统一。 郭二良是坚定的“拥林党”,他坚决不同意将林家逐出村。 李来福是坚定的“拥谢党”,他站谢青枫这边,谢青枫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所以他也站林家这边。 谢大有和刘强则希望能够将林家驱逐出村,因为将他们留下的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夏阳晖会不会卷土重来。 剩下的组长们都是中立态度,听哪边的都行。 在两方都不能说服彼此的情况下,村里很快就分作两派,而他们的关系也随着派别的划分慢慢疏远。 留在五福村的徐家护院真是看了好大一场戏。 当他们发现有人议论林家时,便想要告诉村民夏阳晖已经被抓了,想让他们放心,不过却被余武临给拦了下来。 站在外人的角度,余武临无法评说这事到底是谁对谁错,便决定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 当然不可否认,他也有一些想要看戏的心态,以及有一些为林依婉不值。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卖身葬父 在五福村闹得不可开交时,谢青枫收到了林依婉寄来的第二封信,由此也确定他们是真的去了京城。 王公公得知这个信息后,马上带着未开封的圣旨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夏阳晖已经被抓,谢青枫也没了担忧,在何大夫允许他起身以后,便又往府城赶去。 马上就要院试了,他还得为童生们做担保呢。 毫不夸张,谢青枫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出现在府城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谢青枫也没有任何隐瞒,隐去了夏阳晖的身份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即便夏阳晖现在已经被收监,他也不放心。 所有的舆论工作他都得提前准备起来,以待有需要的那日,可以直接引爆。 谢青枫中秀才后的那两年经常去洛县周围的书院游学交流经验,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因而他在自己村口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情况很快就传开。 众多夫子和学子们听说他的遭遇后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了夏阳晖。 连平南府的学正在听到消息后都特意召了谢青枫去问话。 总之,在院试开始前,谢青枫凭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和受伤的腿,成功的刷了一波存在感,也顺利的将伏笔埋下,只待有需要的那一日掀开。 待将洛县的童生们送进考场以后,谢青枫便无事可做。 除了偶尔去给吴掌柜的海货生意出出点子以外(指路十九章,海货生意有股份),剩下的时候都在规划以后的路线,以及思念他那飘在水上的未婚妻。 而被他思念的未婚妻,此时正吐得昏天黑地。 于氏给孙女倒了杯水漱口:“你说你这像了谁,咱家老小十几口人,没一个人晕船,只有你,从上船开始吐到现在,你该不会一路从江城吐到京城去吧。” 林依婉此时完全没了讲话的力气,只摆了摆手,又重新窝回床上。 孙氏在这时推门进来:“刚刚借船上的厨房烙了几个咸菜饼,依婉你试试,能不能吃下?” 依婉听到吃的就想吐,把头往被子了一藏嗡声道:“娘,我不吃,你快拿走。” “不吃东西怎么行,你都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其实林依婉有吃的,每天晚上她都会偷摸进空间找吃的,或者说每天晚上大家一睡着,她就会进空间去。 也真是奇了怪了,只要进空间她就没事,上船她就头晕想吐。 “娘,我现在真不想吃,吃了也是吐,反而更难受。您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没事儿的。” 见女儿实在不想吃东西,她也不再劝,而是说道:“我听船上的人说,明天下午这船会在云州停靠,直到后天中午才会走。 你正好下地走走,吃点儿东西好生补补。” 见林依婉实在不想说话,婆媳两人便开始商量起明天下船要采买的东西来。 远离洛县飘在水上,没了被夏阳晖找到的风险后,林家人倒是生出了一些游玩的兴致。 他们想着,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再走这么远的路,因而一路颇为享受。 之前停靠吴州的时候,一家人便当游玩似的,下船品尝了吴州的特色美食,还买了当地的特产。 这次船只停靠云州,林家人有了经验,早早便开始规划起来。 第二日中午,船只在吴州停靠,林家人穿戴一新,兴致勃勃的下船了。 林依婉倒没有玩乐的兴致,她只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因而下船后,她并没有跟着家人四处去跑,而是借着体力不支的原因,就在码头附近的一处茶楼坐着。 林家人见状也不勉强,分成男女两组后便散开了。 这一日下船采买倒是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不想在上船时倒是看了一出戏。 林依婉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看到有人卖身葬父便跑去看热闹,林家人自然也跟了上去。 卖身的姑娘哭诉了一番自己的境遇,如梨花带雨的脸庞惹得周围的人很是心疼和怜惜。 不过看了两眼,林依婉转身就带着家人要走。 此时要卖身的姑娘已经哭完了,就是那么凑巧,她一把抱住了要离去的林依婉的大腿:“姑娘,求求您发发善心买了我吧。 只要您买一口薄棺材将我爹下葬,以后我为奴为婢,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说完这话,她又开始磕头。 林依婉一脸为难:“姑娘,你确定要将你爹埋了?” 这话把正磕头的姑娘问得一愣,头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姑娘,你找错人了。”林依婉摇头道:“如果你真的有心卖身,还是另找个人吧,我……”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猛地回身,抓起一个男子的手举起来:“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男子的手被林依婉捏着,很快就疼的面色青白,他张牙舞爪道:“你,你要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要干什么。”林依婉的手猛一用力,男子握拳的手被迫张开,手心里有个藕色钱袋。 钱袋一出来,于氏立马高呼:“是我的荷包,我的荷包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你,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男子被捉赃后还在虚张声势:“明明在我手里,这就是我的荷包。” 林依婉不与他废话,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后,突然一脚踢下去将男子放倒,双手将他倒拎着就是一通抖。 男子鼓囊囊的胸口噼里啪啦掉下不少东西。 “我的钱袋!” “我的荷包!” “是我的簪子,我的簪子怎么会在他那里?” 林依婉将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便不再管。 她拍拍手回身对卖身的女子道:“姑娘,下次要卖身葬父时,记得让你父亲憋着气,这呼吸声也太明显了些。” 说完这话,她突然一手抱起一个妹妹夹在腋下,高声道:“跑!” 林家人不明所以,但仍跟着她的指令,牵着老小推着轮椅就跟在林依婉身后跑。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能远远看到他们一家的背影。 码头上的这一幕都落入茶楼二楼某个人的眼里。 “咱们兵分两路,你们继续骑马北上,我带着东西想办法混上船走水路,咱们京里见。” 第二百五十八章 妹妹被挟持 林家一群人气喘吁吁的跑到船边,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一行人就林三河没跑,他坐在轮椅上气定神闲地说:“依婉,你说你跑什么,就那么几个小混混,你还怕打不赢啊。” 林依婉一边给奶奶顺气一边道:“叔爹,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外地人还是少惹他们本地人为好,尤其是这种团伙作案的。 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用什么腌臜手段将咱们扣留下来。 别忘了,我们在洛县还有一个大麻烦呢。” 经了夏阳晖的事情后,说她是吃了亏长了教训也好,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罢,反正她现在是谨慎不少。 如果换她以前的性子,非得把那个躺在地上的“爹”打得活蹦乱跳,拆穿他们的假面具才肯罢手。 但现在…… 如果不是那个姑娘拦住她,她还真不一定会管这件事。 听了这话,林兴粮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咱们先上船,上了船才安全。” 回到三层甲板,林贤文问:“依婉,你为什么说他们是团伙作案啊。” 林依婉笑:“我猜的,但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躺在地上那个是个活人,所以这所谓的卖身葬父便是假的。 之所以弄这一出,就是为了聚集看热闹的人方便小偷偷东西。 我猜,在小偷得手以后,肯定会有个阔公子出手将那姑娘买下。 为了防止横生枝节,比如有人看上了那姑娘非得强买,旁边肯定还有其他的帮手随时侯着。 咱们这也就是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们定也没想到咱们这一群老幼病弱还会闹事。 如果咱们在那儿多待些时间,说不定就会被追着打了。” 她说的有条有理,贤武听完叹为观止:“姐姐你真厉害,这个你也能猜到。” “姐姐虽只当了几天衙役,但没少听前辈分析各种案情,猜这个那就是小菜一碟。” 想起之前跟着同僚们巡逻的情况,林依婉不免有些唏嘘。 那时虽觉得巡逻无聊,但现在想来,却处处是闪光点。 以后,估计也没有当衙役的可能了吧。 想到此,她脸上不免带出一些遗憾来。 于氏几人猜出她的心思,很快便换了个话题。 “你们快来瞧瞧我今日买的东西,这种布色是云城特产,据说这种染料只有云城有。” 见钱氏拿出布料,林三河也跟着显摆他的战利品。 “瞧我买的扇子上的芦苇画,这才叫稀罕呢,别处再没有了。” 一时,大家都开始显摆自己买的东西。 也难为他们,一路跑这么急,竟还把东西看的如此紧,一个也没落下。 虽说船会在云城停到第二日午时再出发,但林家人为了安全起见,之后一直待在船舱不曾出来。 一直到船只起航离开云城码头,他们这才到甲板上透气,林依婉则是继续躺在床上晕船。 只要船开始动,她这边立马就开始晕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妇人刺耳的尖叫以及哭喊让她失了睡意。 隐约之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带着哭腔在喊依悦的的名字。 凝神细听,竟是贤武。 林依婉一个激灵便从床上投袂而起,拔腿就往外面跑。 出了船舱后动静更加明显,她循声往船尾跑,很快就看到在二楼的甲板上,依悦正被一个黑衣男子挟持,脖颈间还有一柄匕首。 这样的黑衣男子共有六人,他们每人手里抓着一个孩子。 在黑衣男子的对面,则是孩子们的家属。 家属们不停的哀求哭诉,希望那些人能够将他们的孩子放了。 可那些黑衣人却不搭理人。 他们环视甲板一眼,然道:“诸位,我们无意与你们为难,也无意伤了这些孩子,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一个人,我们保证立马将这些孩子放了。 我们要找的乃是一名成年男子,身高约五尺五,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容貌俊美,气质突出。 我手里有他的画像,并且确定他就在这艘船上。 大家只需将这人找出来,我就将你们的孩子放了。” 说话的男子拿出一摞画像,甲板上的不少人都纷纷去拿。 “好好,我们帮你找,只要你别伤害孩子。” 将画像分完以后,黑衣男子又大喊:“赵通北,我知道你在这船上,给我出来。 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找不到你的人,那我手里这里孩子都将因你而死。” 依悦近日先是被打,然后又跟着家人逃亡,本就变得比以前胆小,听到男子凶狠的声音后顿时吓得出了出来。 抓着她的男子恐吓道:“别哭,再哭我就杀了你。” 贤武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喊:“不准伤我妹妹,我跟她换,你拿我当人质。” 依悦听到哥哥的声音,顿时哭得更凶了些:“二哥,二哥我怕,救我。” “依悦不怕,哥哥救你,哥哥肯定想办法救你,我这就去找姐姐来。” “姐姐,姐姐!”想到可以依赖的人,依悦也不再哭,而是放声高喊起来。 旁边被吓着的小孩儿见状,哭的哭,喊的喊,甲板上顿时沸腾起来。 抓着依悦的黑衣男子被闹得不耐烦。 他用力将手里的孩子固定,动了动手里的匕首威胁道:“闭嘴,再叫嚷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依悦被抓的痛了,企图通过扭动来躲避,不想在挣扎之中碰到了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她纤弱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冉冉流出的鲜血刺痛了林依婉,她顾不得思考更周全的对策,抓着三楼甲板上的围栏将要往下翻,不想却被一人给拦住。 “你贸然下去,最多只能救下你妹妹,如果惹怒了那群人,想必其他的孩子都得遭殃。” 林依婉回头去看,此人赫然就是黑衣人正在找寻的目标:“你是赵通北?” “我是。” 确定此人的身份后,她收回手脚:“你提醒的对,孩子们是无辜的,我抓了你去将那些孩子们换回来也行。” 说着她便准备扑过来。 赵通北连忙后退几步,他看左右无人,便小声道:“姑娘,先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林依婉拒绝:“我觉得抓你去换人,就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办法。” “可他们是坏人,从他们抓着孩子威胁旁人这一点就能看出。 姑娘,你也不想助纣为虐吧。” 林依婉那该死的正义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她收回拳头:“说说你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章 洛县五福村林姑娘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得找辆车先进城,然后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谋以后。 可现在这么多的车夫在招揽客人,他们反倒犹豫起来。 毕竟是鱼龙混杂的码头,还真怕碰到专做宰人生意的团伙。 他们四处张望,企图找个看起来老实些的车夫带他们进城。 就在这时,贤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条幅问:“姐姐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你啊。” 众人顺着贤杰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张挂在树上的条幅,上面写着:洛县五福村林姑娘,请至蔡家包子铺找掌柜程留。 而往远处去看,这样的条幅至少还有三张。 洛县,五福村,林姑娘,这三个词单放着很普通,组合到一起指向性就很明显了,特别是后面那个程,林依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庆生。 几乎是立刻她又想到了自己寄给青枫哥报平安的信,信里她就写着,要去找程大哥。 莫不是青枫哥收到信后便给程大哥写了信,程大哥知道自己会走水路来京,便用了这种办法来找自己? 林依婉将自己的猜想说给众人听。 林兴粮略想了一番便道:“反正离得不远,咱们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蔡家包子铺就在离码头最近的一处门面,很是显眼。 林依婉将手里的行李交给家人,自己走了过去。 “小哥您好,我是看了那边树上的横幅找来的,我来自洛县五福村,我姓林,请问方便帮我叫一下掌柜吗?” 小哥这些天想是没少应对这个问题,他头也不抬的问道:“敢问林姑娘,窦大夫平均多久吃一次糖饼,每次吃几个。” 得,这个问题也帮林依婉验证了,找她的人确实是程大哥,或者说是窦大夫。 林依婉想也不想的答道:“每五天吃一次,每次吃两个。” 这是卫子安在看到她经常做糖饼时,与窦大夫多番“商量”后得出来的结果。 听到答案,问话的伙计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过来。 他又问:“窦大夫的护卫中,谁最讨厌。” 这个问题挺难回答,好在林依婉知道标准答案。 谁问这个问题谁最讨厌,问问题时谁没在场谁最讨厌,如果四人都在场或者四人都不在场,那就是暗二最讨厌,因为他心眼子最多,最喜欢出馊主意。 连续答对两题,伙计的表情立马变了。 他扬起笑脸热情道:“林姑娘在屋里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去叫掌柜的来。” 掌柜的来了之后又连问两个问题:“敢问姑娘,窦大夫曾经给你吃过最贵的药是什么,窦大夫最不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窦大夫给我吃过最贵的药是王八丹,他最不喜欢吃的芫荽。” 其实林依婉能答对伙计的两道题已经能自证身份,但为了安全起见,掌柜的还是将程庆生留下的四道题都给问了。 现在林依婉全都给答了出来,掌柜的立马信了,她就是主子府里要找的人。 “林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只是主子身份贵重,凡是进他府里的人,不得不谨慎。 您请稍等,我立马就安排人送您去主子的府上。” 主子身份贵重? 林依婉想起谢青枫对卫氏兄弟身份的猜测,如果真是他们所想的那般,那皇子的身份,确实够贵重。 只是这样的话,她家人还能跟着一起去吗? 林依婉试探着道:“掌柜的,我此番进京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其他家人一并来了,请问他们能跟着一同前去吗?” “这是自然。”掌柜的满脸笑意:“程侍卫之前特意交代过,待林姑娘一到,立即将您以及您的家人送去主子府上。 不知林姑娘此行总共来了多少人,我立马去安排车辆。” “我们一家大小共来了十四人,得要麻烦您安排两辆车。” 待掌柜的起身时,林依婉也出了铺子。 “爷爷奶奶,我确定了,是窦大夫安排的人。 那家包子铺的掌柜确定了我的身份后,就说要安排车送我们进城去找窦大夫。 咱们先跟着他们进城吧,一切等见了窦大夫之后再做定论。” 他们进京本也存了找窦大夫帮忙的心思,现在能够直接见到窦大夫,自是最好。 林依婉刚带着家人走到包子铺门口,掌柜的安排的马车也过来了。 “李姑娘,请上车吧。” “马车,竟是马车!”贤武看着眼前的两辆双驾马车激动地双眼放光。 马匹贵重,整个洛县都没几辆,贤武是在吴州时才第一次看到活马,他当时就觉得马比骡子不知威风了多少倍,心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坐上马上就好了。 不想这才多久过去,他就能坐上双驾马车了。 现场激动的不止贤武一人。 大人们也都知道马匹贵重,可窦大夫这一出手就是四匹马、大几百两银子,看的来窦大夫在京里的日子不是一般好过。 之前在五福村住着,真是委屈他了。 上车之后,林家人更是对窦大夫的富贵有了全面认识。 钱氏看着车窗上的纱帘久久回不得神。 直到女儿开始拍打着纱帘她才回过神来:“我的小祖宗诶,你的可轻一些,弄坏了咱可赔不起。” 见钱氏一脸紧张,孙氏随口问:“这布很贵么?” “很贵!”钱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话里的紧张之意还是很明显。 “这种布料叫做天蚕纱,还是我之前当绣娘时见过。 当初我见的就是一块手帕大的布料,是我们布庄的老主顾送来的,指明让我师父来绣。 我听我师父说,这种天蚕纱一尺一金,并且是捧着钱也难买到。 我是真想不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人用天蚕纱当窗帘布料。” 听说这什么纱要一两金子一尺,依锦顿时不敢再调皮,立马将手收了回来。 于氏将车里打量一番,感叹道:“这窗帘子就得几两金子,那车里的其他东西定然也不是凡物。 咱们可得小心一些,切莫将东西给人弄坏了。” 一时,大家连坐姿都端正不少。 还在城外,大家都被京城的富贵生活给惊住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见大家干坐着实在无聊,林依婉动手将车窗拉开。 她笑道:“咱们难得来一次京城,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不趁着今日机会看看,以后回家别人问起京城是个什么样子,咱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岂不是招笑。 再说了,这东西是布做的又不是纸糊的,哪儿就那么容易坏了。” 在林依婉的劝说下,众人这才挪动位置到了窗口。 就这么一动,京城的景象瞬间让洛县来的乡下人看傻了眼。 不过是进城的路,却有八车宽,虽是土路,但也夯的紧实。 根本不像他们乡下似的,只要有车经过便尘土飞扬。 进城的人和车不知凡几,已经排了四列长长的队伍。 看着情形她们还以为还有得等,不想自家所乘坐的两辆马车竟是直接绕道去了一个几乎不用排队的城洞。 只见包子铺的掌柜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给开城门的人看了,守城兵便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连检查都没有。 钱氏疑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前边无论是江城还是吴州,那只要进城就是层层关卡,这查那查的,怎么到京城之后反倒这么轻松了呢。” 不过这个问题待进城之后便没有人想了。 仅仅一门之距,但进了这道门仿佛换了一个天地。 街道两边是各种茶楼、酒馆、布庄、粮店,如星罗棋布,使人目不暇接。 大街上还有不少小贩挑了担子沿街叫卖,再加之路上挑担赶路的、驾车送货的、采买东西的,这些人和车将能容八两马车并架的街道装得满满当当。 在一片鼎沸声中,于氏感叹道:“天爷啊,这可真是见了世面了。” 她们之前虽也经了江城、云城这样的大城,但跟京城相比,确实不算什么。 此时林家人也顾不得矜持,齐刷刷的将脑袋放在窗口,看着左右的风景赞叹不已。 这样的行为一看就没见过世面,但她们也顾不得这许多,难得来一趟京城,可不得看个够本。 马车行进了一刻钟后她们又过了一道大门。 经过这道门后,身后的喧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静谧。 这一路虽也有商铺,但瞧着就很精致,用依锦的话说:“里面的东西一看就很贵。” 路上虽也有行人和摆摊的摊贩,但他们却不似之前看的人那般高谈阔论,扯着嗓子叫卖和议价。 这些人穿戴讲究,说话斯文,让人一瞧便觉得他们有规矩。 街上有些女人甚至戴着帽子,帽子前面还有个及腰的纱帘挂着。 于氏见状也不敢太放肆,连忙拉了媳妇孙女将探出车窗的脑袋收回,只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两边车窗外。 马车越往前走越安静,一个转弯之后,两旁便都换成了高大的青砖院墙,路上看不到摊贩或者行人,除了他们两辆马车发出的哒哒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见此情形,于氏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压低:“咱们这是到哪里了,怎么一路连个人都没有,这是又出城了吗?” 林依婉摇头:“奶奶,咱们这应该是进了内城了,爷爷不是说内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么,所以这里平民百姓少些,规矩也严些。” 她这话刚说完,马车就停下来了。 林依婉探头去看,前面就是扇门,也没个牌匾啥的。 不过门口倒是站了两个门房,他们见马车停下,便有一人走过来问话,包子铺的掌柜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又说了句“是先生的客人”,那人便忙不迭的打开大门,并且卸下了门槛,马车便径直往里走。 孙氏不由咋舌:“窦大夫家真大,竟能走马车!” 钱氏也跟着点头:“我瞧进门这一路真宽敞,这么大个地方不盖屋子,竟栽花种树的,可见窦大夫家有多大。” 林依婉在一旁听着也没纠正她们,反正一会儿就见到窦大夫了,他定然会说的。 不想,林依婉的想法竟落空了。 在前厅接待他们一家的是府里的管家。 据管家说,先生和四殿下在三日前就已经进宫,一直没有回来,只几个侍卫偶尔回府给他们拿些东西。 他又道,殿下在进宫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一会儿他也会安排人给宫里送信,还请他们安心住着。 接着管家管家一招手,便有十多个丫鬟小厮纷沓而至。 接着那些个丫鬟小厮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又退到了一旁。 林家人自打进到了这府里,就一直处于迷惘状态,心里想着反正什么都不懂,那就多看少说,一切跟着这管家走就是。 因而他们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管家嘴里的“殿下”二字。 管家说了一下府里的大致情况,便带着林家人往客院走。 从前厅到客院这一段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已是让林家人看得目不暇接。 不想管家又道:“林老爷、林太太,咱们府虽不大,但景致还算不错。 东边有湖西边有假山,后院还有跑马场和演武场,大小花园也有几个,您几位得闲可以四处走走看看。 殿下进宫前嘱咐老奴,定要将您一家照顾妥帖,还请你们将这里当做自家一般,不必拘谨。” 林兴粮心说,天爷啊,一个府里有山有湖,这还叫不大? 他们这都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从前厅走到客房,这还叫不大? 那得多大个地方才够窦大夫住啊。 管家给林家安排的客院在最大的花园旁,出了院门便可以逛园子。 院子里还有一座二层的凉亭,站在凉亭上便可以看到东边的湖景,此处离南侧门也不远,林家如果想出去逛逛,也很是方便。 客房也已经收拾妥帖,无一处不精致用心。 原本管家只在这个院里安排了洒扫跑腿的丫鬟婆子,现在见林家人连一个下人都没带,立马又安排了八个一等丫鬟和八个小厮来近身伺候。 这一下可是把林家人整不会了。 住着这个院子就够让他们拘谨了,再加上几个穿戴比他们还要好得多的丫鬟,这下真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用你来当解药 话说前些日子,窦大夫在收到谢青枫的信后,便将府里的管家叫到跟前。 他是这样说的:“我的孙女马上要来京城了,具体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但各项事情得准备去以来了。 旁的我不多说,只先把丑话放在前头,如果谁敢惹我孙女儿不快,那我就让他全家不快。” 窦大夫在府里,那就是说一不二的霸王。 管家听了这话,虽不知道他孤寡一生、现如今如何又冒出个孙女来,但对这件事确实上了心。 他与程庆生细细打听了这个“孙女”的来路,接着便开始着手迎接林家的到来。 林家住的这个院子,便是府里除了窦大夫和卫子安的住处外,最好的一个。 院子里面的家具饰品和花草布置也都是新换的,如果不是担心时间来不及,管家甚至想把这院里里外刷一遍漆。 便是在这个院里伺候的人,那也是精心挑选且再三培训过的。 管家做了这么多,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林家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那什么,宾至如归的感觉肯定是不会有的,毕竟自家乡下的房子,连这里的偏房都比不上。 说是来开眼界、见世面的还差不多。 若让林家人来评价,今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只有一点,就是这些丫鬟小厮们太过热情了。 洗澡时帮着沐发搓背,吃饭时帮着夹菜盛汤,若不是他们百般拒绝,上茅房时这些人都想进去帮忙。 晚间于氏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盖着轻柔的蚕丝被,不由发出感叹:“去年在咱家,真是苦了窦大夫。 因着灾民的原因不能出村,连买肉的地儿都没有。 隔三差五的我便让依婉去山上给窦大夫打些野味,隔半个月就杀只鸡,想着法儿的折腾吃食,那时只觉得咱们尽心了,这吃食也够体面了。 但今儿不过在窦大夫家吃一餐饭,我就觉得以前真是亏着他了。” 林兴粮点头道:“人可是给皇上看过病的大夫,那管家不都说了么,这几日他们师徒又进宫去了。 这能常在皇上面前走动的人,哪里能是普通话人。 不过我想着,窦大夫既然不在府里,咱们明儿是不是先去外边找个地方住下,不然总这么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咱们来本来就是找窦大夫帮忙,怎好再如此麻烦他。” 于氏也同意:“我总觉得这儿千好万好,但总归不放肆,还不如我住在船上时舒服。 明儿一早,咱就出去找个客栈先住着,或者有合适的房子,先赁个房子也行,咱这么多人呢,有个单独的院子做啥都方便。” “行,明儿一早咱先去外城看看,找个中人给咱介绍,想必也不麻烦……” 老夫妻两人有说有笑的商量着明日离府后的安排,却不知这进府容易出府却难咯…… 林家自离开洛县后便提心吊胆,路上虽也算平顺,但这颠簸之苦却也没少吃,终于到了京城,自觉找到了能给他们伸冤的人,这紧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再加之窦大夫家的床铺不是一般的舒适,因而他们这一觉便睡的很沉。 睡梦中的他们完全不知,待再醒过来后,家里会少了一个人。 同样是在酣睡,林依婉却始终比别人多了一份惊醒。 因而守夜的丫鬟刚走进内室,她就醒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丫鬟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点燃了一盏烛台,走过来小声道:“林姑娘,先生回来了,他说有急事要见您。” 窦大夫? 有什么事非得大半夜的与她说? 林依婉连忙起身穿衣,跟着丫鬟去了前院。 她看到窦大夫的第一眼,只觉得这人好似很疲惫。 “林丫头,快过来。”窦大夫看到她后连忙招呼她进屋,接着又对外吩咐:“暗一,找人来将这前院团团围住,在我开门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看着窦大夫凝重的神色,再联想到白日里管家说的,窦大夫师徒已经在宫里呆了几天一直没回来,林依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预感便应验了。 窦大夫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道:“依婉,皇上已经昏迷三天了。” 林依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着了。 皇上昏迷? 那果真是件大事,怪不得窦大夫一脸疲惫,想来近几日一直在给皇上看病。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要告诉自己。 窦大夫很快就给她解惑了。 “皇上中毒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药,用了几种保守的治疗方法,并没有成效。 那下毒之人,在皇上还未毒发之前就已经自杀了,所以也拿不到解药。 所以我想,用你来当解药。” 林依婉听得愈发疑惑。 她怎么能当药? 窦大夫继续道:“准确来说,是你的血。 去年我从五福村临走前,你曾送给我一瓶子你的血,我用来做研究,发现你的血可以抗毒。 所以我想试试,你的血能不能解毒。” 听到这话,林依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在心里默道:我的血能给自己解毒,不知道能不能给别人解毒。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说。 那是她小心藏着的秘密,不管什么情况下,她都不希望由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窦大夫看她一脸呆滞,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便耐心解释道:“我现在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是那些办法的风险太大,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用。 你的血,便是我能指望的最后一条路。 如果这条路还是行不通,那我就只能兵行险着。 依婉你放心,不会用你很多血,甚至可能都用不上你之前给我的那些。 如果你的血真的有用,那你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如果你的血没用,这事儿也怪罪不到你的身上来。 我保证,这件事情不管成与不成,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危险。” 林依婉心说,有的。 如果她的血真的有用,那她的秘密便彻底藏不住了。 不仅毒药对她无用,她的血甚至还能用来解毒,这个消息一旦被外人知道,她都能想象到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情况。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交代后事 窦大夫都说的口渴了,林依婉还是默不作声。 他无奈叹息:“依婉,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依婉冒着大不韪问:“窦大夫,必须得救皇上吗?” 窦大夫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都被问愣了。 他反应过来后说道:“依婉,必须得救皇上,最起码是这个节骨眼上必须救皇上。 据现在了解到的情况,下毒的人十有八/九来自北戎。 北戎最近几年一直不太老实,在西北边境几次尝试发动战争。 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下毒谋害皇上,就是趁乱发兵。 依婉,如果皇上逝世,那北戎一定会趁着庆朝无君、朝廷动荡时时发起进攻。 新旧政权交替尚且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皇上并未立下太子,这政权交替所需的时间更不知是多少。 到那时,想必北戎人的铁蹄已经踏进了庆朝的土地。 一旦战火蔓延,受苦的人不知凡几。” 林依婉对战争的了解都来自书本。 战争是诗句中的“纷纷几万人,去者无全生”、是“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是“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但此时,她不由想到去年在通往洛县的官道上看到的一幕。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老无所养、幼无所依。 仅仅一场灾荒,就让百姓们变成了这样,让他们背井离乡集体出逃。 如果是战争,又能往哪里逃? 她的家人、邻居、未婚夫君、洛县那些帮助过她的乡邻,以及还有那么多素未谋面的人,可能都无处可逃。 她并没有什么宏伟目标,重生一次也不过是想着好好陪伴家人,后面又有了新的愿望,希望能够和青枫哥有个幸福的未来。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天下太平。 如果天下不太平,这一切都是虚妄。 她突然想,也许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用一身匪夷所思的血救皇上,同时也救这天下的百姓。 她轻声一笑,满腹心酸的做下了觉断。 “窦大夫,我此前曾中过一次毒,在没有服用解药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我觉得奇怪,后面也曾偷偷吃过您给我的毒药,从普通毒药到剧毒我都试过,无一例外,不用吃解药,只要熬过一段时间,我就没事了。” 窦大夫听得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 林依婉继续道:“我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给皇上解毒,但我直觉应该是可以的。 窦大夫,您是一个大夫,行医多年,此前可曾见过我这样的人? 我的用处,想必您会比我更明白。 如果我随您进了宫,再想平安出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窦大夫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想做出保证。 但不等他说话,林依婉抢先道:“窦大夫,我会去随您进宫,毕竟比起我来,皇上和这天下百姓要重要得多。 我只希望您能答应我几点事情。 第一,麻烦照顾好我的家人,不要让他们被人欺负。 第二,帮我收拾夏阳晖那个狗崽子,如果不是他,我肯定不会来京城,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第三,帮我跟青枫哥说……” “停!”窦大夫看她跟交代身后事一般说个没完,忍无可忍打断了她。 “首先,你的血还真不一定能救人。 其次,就算你的血能救人,我也能保你平安。 最后,请你闭嘴,小姑娘家家的,做人要乐观些,别一天到晚就想些生生死死的。” 林依婉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还半张着,一副有话没说完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问道:“窦大夫您是说,我会没事? 即便我的血能救人能解毒我也没事? 我还能出宫?能跟我爷爷奶奶爹娘一起回家?能嫁人?” 窦大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想的也太远了吧,你的血还不一定能救皇上呢,就这么着急安排后事了? 还有,如果你想留在宫里,老夫也能想办法……” “不想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留在宫里。”林依婉一扫先前的郁色,开心笑道:“我想赶紧回家,想跟我家人待在一起。” 见她开心,窦大夫也跟着笑:“那就赶紧走吧,别磨蹭了。” 打开房门后,窦大夫吩咐程庆生取了件黑色的大斗篷来。 “出了这门你就将斗篷穿上,帽子也戴上,进宫之后将头低着,不要让人看清楚容貌,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现在我先进宫去将闲杂人等谴退,大约两刻钟后,暗一会带你进宫。” 林依婉知道,窦大夫已经在为她的安全努力了。 但她也得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自己真出不来的话…… 窦大夫走后,林依婉找程庆生要来了一大两小三个带锁的箱子和纸笔。 她将自己空间里藏着的金银财宝拿出来清点了一番。 这些钱财由三部分组成,一是她卖山参所得,二是在县城的三进院捡的便宜,三是搜刮劫匪得来的。 她将银票全部放在一个箱子里,这些东西留给家里人。 然后将绑匪那里搜刮来的金条、宝石和玉器放在另一个箱子里,这部分则留给青枫哥。 宝石玉器和金条虽值钱,但这东西也招眼,她怕给家人招惹祸事,所以还是给青枫哥比较妥当。 她也希望青枫哥看在这些东西的份儿以后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家人。 接着,她又提笔给两个箱子的主人写了封信。 如果她没能出宫来,这大约就是她留给家人最后的东西了。 将东西准备妥当后,她正准备上锁,可在最后关头,她又打开两个箱子,拿出了五千两的银票、二十根金条、若干宝石玉器,以及一些碎银子放进空间 如果她被抓走或者关起来,只要没死的话,也不是不能想办法逃跑! 如此一来,手里有钱就显得很重要了。 如果她还有以后,这些钱就是她活下去的基础,如果她没有以后,这些东西就当是给她陪葬了吧。 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不外如是。 林依婉把大箱子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告诉程庆生:“程大哥,这封信还请你帮忙转交给我爷爷。 万一他们问及,就说我去给窦大夫帮个忙,待事情结束就会回来了。 如果,如果你确定我回不来了,麻烦把这只箱子交给我家人。” 程庆生虽不知道窦大夫具体跟林依婉说了什么,但宫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在如此危急的时候,先生大半夜的出宫找林依婉,想必是有十万火急、非她不可的事情。 看依婉此番举动,想必先生要做的事情对依婉来说也有一定风险。 但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皇上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完成依婉的嘱托。 将有可能会用及的“后事”安排妥后,林依婉便披着黑色斗篷,跟在程庆生后面进宫了。 她虽努力抱有乐观心态,但还是难免紧张。 在这漆黑的夜里,她不知这辆马车会将她带入怎样的未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以血为药 马车行进了约一刻钟便停下来,外面有人问来者何人。 程庆生道:“正阳宫暗使。” 可能是查过令牌,外面问话的人恭敬道:“见过暗使。” 程庆生没有说话,马车继续往里面走。 这一路经过了四波岗哨,但从始至终没人掀开她身前的车帘。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入了宫。 “依婉,咱们要下车了。 将披风披好帽子戴上,还有这个面具,你也带着,之后一直跟着我走就行。” 林依婉戴好面具出来,奇怪的是这一路都没有看到人。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暗处藏了不少人。 两人走过长长的台阶,进了一处恢宏的宫殿。 程庆生推门进去,将人带到窦大夫面前:“先生,人来了。” “嗯,下去吧,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程庆生领命后正准备离开,卫子安叫住了他:“师父谴退所有人,想必不用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会传开,明早开宫门后肯定会有人过来找事。 暗一,去将我二哥找来,让他带着羽林卫将正阳宫看住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来。” 待程庆生出去,窦大夫便带着林依婉进了内室。 他很直接的拿了一只碗和一把匕首递到林依婉面前:“我来,还是你自己动手?” “我自己来吧,要多少。” “放个碗底就行,不必太多,先试试效果。” 林依婉接过匕首,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刀,接着便将手指伸到玉碗的上方。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白色的玉碗,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后面这花开得太多,血再滴入时便只见阵阵涟漪。 每当流血的速度减慢,林依婉便捏一捏左手,这时流血的速度就会加快、 “够了!”窦大夫看了看碗底的血,制止道:“这些就够了,你先将自己的伤口包扎一下。” 卫子安拿着一个瓷瓶和一卷绑带走过来,满怀歉意与感激:“林姑娘,谢谢你。” “你……” 林依婉哑然,卫大夫怎么知道是她。 转念一想,卫大夫常年跟在窦大夫身边,自己之前赠血给窦大夫的事情他肯定知情,说不得这人也知道自己的血有何作用。 而且她进京的事情也瞒不住眼前这人,毕竟自己一家都住在人府上住着呢。 这样看来,知道才是正常的。 见眼前两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林依婉索性摘了面具。 她对着卫子安淡淡一笑:“卫大夫您客气了。 里面那人不仅是您的父亲,更是这庆朝的主人,我知晓轻重的。” 卫子安便不再多说,只是执意要帮眼前的姑娘包扎伤口。 林依婉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伤口包扎好时,窦大夫也已经将血给皇上喂了下去。 他叹口气道:“好了,现在就只能等。 如果这个办法再不行,我就只能下猛药了。” 卫子安闻言很是担忧:“父皇的身体看着健壮,但他为国事殚精竭虑,内里早已耗空,如何能够经得起师父的猛药。” “经不起也得经。”窦大夫颇为无情道:“他总不能丢下这么个烂摊子潇洒的去做鬼。 不管用何种办法,最起码等让他醒来,先立储再说其他。” 卫子安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心知立储一事有关国本,为此即便是让父皇多吃些苦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今之计,只希望林姑娘的血是真的有用吧。 虽然,他觉得师父的想法堪称异想天开。 喂过血后,卫子安便在龙榻边坐着,几乎每半盏茶的时间给床上的人拔一次脉。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后,他发现了不对劲:“师父,父皇的脉搏开始混乱,就像是刚昏迷时那般,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还有,他开始发热了。” 窦大夫闻言立马跑了过去。 而林依婉则在心里感叹:果然如此。 她真的成了一个能抗毒也能解毒的……怪物。 窦大夫把脉过后急道:“这是林丫头的血起作用了,只是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咱们只能等了。” 林依婉在他身后幽幽接话:“应该是好现象吧。 我每次中毒之后脉搏都会变得很混乱,先是高热,身体会变得很烫,浑身跟放在火上烤一般,接着身上的温度开始变的正常,然后又变得过低,浑身发冷,如同睡在雪地一样。 熬过这段时间之后,我的身体会变得很疲惫,等睡一觉再吃些东西,身体就会恢复正常。” 窦大夫闻言立刻笑了出来:“如此说来,皇上真的有救了? 我能用药将皇上的体温降下去吗?” 林依婉摇头:“我不知道,之前几次我都是靠大量喝水以及泡冷水度过高热,然后泡热水渡过低寒。” 皇上的身体在这种时候自然经不得任何冒险。 窦大夫当即决定按照林依婉此前的方法来做。 横竖在这正阳宫里便有大小不一的汤池,不管是热水还是冷水,都有,管够! 但他的这番准备却没有派上用场。 皇上的发热不过持续了一刻钟便停了下来,且温度并不高。 在这之后,体温虽有一些时间略低,但也没有低得过分。 在体温恢复正常后,脉搏也很快跟着平复下来。 但人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窦大夫只得回头看向林依婉。 林依婉也很是上道:“可能是血太少了,再来一次吧。” 说着她便主动拿起匕首,在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划出伤口。 这次林依婉足足放了大半碗血。 仍旧是窦大夫去给皇上喂下,卫子安来给她包扎伤口。 大约三刻钟后,他们苦苦等着的高热来了。 这次的温度比之前一次要高,但也没有达到林依婉所说的那种程度,之后的低冷也是一样。 不过在这次体温反复之后,窦大夫发现,皇上体内的毒素好像减少了一些。 这便说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窦大夫疲惫的双眼冒着光。 但他看向林依婉略显苍白的脸色,却无法将“再试一次”的话说出口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差别攻击 林依婉是个聪明姑娘,她只看窦大夫的脸色便知道,这个方法已经见效。 于是她又一次毫不犹豫的拿起匕首。 窦大夫抓住她的手腕:“依婉,要不咱们再等等?” “窦大夫,我可以等,但皇上、朝臣、百姓、北戎的军队,他们能等吗?” 林依婉这时候冷静的可怕,她既踏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后面便不准备再停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听闻这话,窦大夫的手臂无力垂下。 如今皇上罢朝三天并且不见朝臣,外面已然有了不少闲言碎语。 如果时间再长一些,让北戎的探子将消息传去西北边境,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林依婉道:“拿个大些的碗来。” 这次,她直接选在了手掌心,一刀下去留下了约有两寸的伤口,直接贯穿整个手心。 看着滴滴答答往碗里滑落的血珠,林依婉的眼前有些泛白,她迷迷糊糊的想:也不知自己这一身血,能不能将皇上救回来。 “师父,林姑娘晕过去了。” “将她放在榻上休息一下吧。 苦了她了,一路颠簸赶路到京城,都没来得及睡个安稳觉,就被我抓来皇宫。 她的身子看着结实,但实际就是只纸老虎,也不知这次放了这么多血,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养回来。” “师父,林姑娘对我皇家的恩情,我必定牢记于心,此后我必竭尽所能,调养好她的身体,保她一世无忧。” “乖徒儿,记住你今天这番话,否则为师……” 其实林依婉听到这里真正昏迷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 林依婉再次醒来已是白天,她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 起身之后想要出去看看,却见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好好修养,不叫勿出。桌上有餐盒,趁热食用。” 她放下字条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便听外面有个陌生男子慷慨激昂的声音:“陛下现在的脉搏比昨日虚弱不少,而且浑身发冷。 姓窦的,你到底给陛下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 窦大夫的语气很冲,听来有些像她刚认识时那样,很是欠扁:“一群庸医,老夫用什么药,要你管? 你是不是想打听清楚了老夫的药方好偷师啊? 还有脸说老夫用歪门邪道的手段,若不是我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你们的陛下早就驾鹤西去了。” “窦先生,慎言!”这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窦大夫呸道:“慎个屁的言,老夫说的事实,有什么好慎的。 老夫的话就放在这里了,你们若再敢对老夫的治疗方法指指点点,老夫这就撒手不管了,这屋子里的陛下,你们谁爱救谁救。”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人瞬间沉默,看来是无人敢接这个担子。 先时说话的人气道:“姓窦的,你这样胡作非为,可对得起陛下的信重之恩?” “老夫有什么对不起的。”窦大夫放下豪言:“若他没了,我陪他一起去死。 但倘若我把他救活了,你们这群庸医是不是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当初皇上刚中毒时候,你们非认为自己能行,自己能救,结果将人给救昏迷了。 眼见着事情后兜不住了,这才叫老夫来收拾烂摊子。 怎么? 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将皇上治好,所以又要来抢我的功劳了? 你们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治病救人没屁用,推卸责任抢功劳最得心应手啊。” 窦大夫的嘴就跟刀子似的,只要开口必定伤人,并且他是无差别攻击。 这屋里不管有没有得罪过他的,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给怼上了。 有些面皮薄的太医已经不说话了,但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还想要往上冲。 窦大夫索性对着他们身后的人道:“大皇子,我还是他们,你自己选一个。 如果选我,那就让他们滚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干活。 如果选他们,那我就走,此后再有任何情况,不要想着来找我,我绝对不管。” 此时大皇子魏晟也有些为难了。 论医术,太医院自然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窦大夫。 可这个老头是老四的师父,也就是老二那边的人。 他如何能够放心将昏迷的父皇与老二的人放在一起。 如果父皇醒了,不用说这就是老二的功劳。 倘若父皇醒不来了,那老二趁着这个机会,能做的小动作可是不少。 可他也不敢贸然说出让窦大夫离开的话,否则父皇若真的毒发身亡,光是言官的奏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他也不敢命令甚至训斥窦大夫。 毕竟就窦大夫的臭脾气,以前与父皇顶嘴也是家常便饭,若真把人惹急了,可是真有可能撂挑子不干。 就在魏晟左右为难之时,窦大夫催促道:“现在皇上身边离不得人,到底要用哪个大夫,还请大皇子做个决断。” 魏晟咬牙道:“既然先生自认有把握救回父皇,那本皇子就拭目以待了。 倘若父皇有个好歹,介时可休要怪本皇子与你、以及某些人秋后算账了。” 窦大夫嗤笑一声:“算账?如果大殿下有这个能力的话。” 他放下这话便往殿内走去:“关门!没我的吩咐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正阳宫的殿门掩去了窦大夫嚣张的背影,也拦下了魏晟阴狠的目光。 他眼内云谲波诡,但具体在想些什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窦大夫进门之后先是给皇上把了脉,比昨儿晚上的情况又要更好一些。 放下心来后问徒弟:“林丫头醒了没?” 卫子安,也就是四皇子魏景回道:“师父,还是您出去之前我去看过,之后便没有过去了。”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也不说去看看。她现在身体这样虚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师父,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我这样贸然进去,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都说了么,把她娶回来给你当媳妇儿,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屋里的魏景…… 旁边屋里已经醒来的林依婉…… 第二百六十六章 长痛不如短痛 魏景无奈道:“师父,人林姑娘都已经跟子安定亲了,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万一被林姑娘听到,多尴尬。” 窦大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真是什么也赶不上热乎的。 就你这慢吞吞的性子,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哦。” 魏景简直哭笑不得:“师父,要不要我提醒您,前些日子您还嫌弃二哥的孩子,说他们太闹腾了,如果让您跟这些毛孩子呆在一起,最起码短寿十年。” 窦大夫装傻:“我有这么说过吗?没有吧! 再说了,魏昱的孩子如何能同你的孩子相比。 你若是与林丫头生个孩子,不拘男女我都当宝贝疼。” 魏景属实没想到,这话题竟能以这样的形式绕回来。 他赶紧转换话题:“师父,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以脉象来看……” 屋里的林依婉见他们总算不再提及自己,便刻意发出了些响动来。 窦大夫听到响动,立马抛下徒弟往里屋走:“哟,丫头醒了,我过去看看。” 魏景闻言也立马跟了上去。 师徒二人进来时,林依婉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窦大夫没说话,直接抓起她的手来把脉。 魏景回道:“现在是辰时三刻,你没睡多长时间,还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林依婉摇头客气道:“不必了,醒来就睡不着了,我想四处走走。” “你得好好休息,睡不着也得睡。”窦大夫严肃道:“你的身体并不如你想的那般扎实。 加之最近这段时间忧思过度,饥不欲食,从脉象上看,并不比我离开五福村好上多少。 但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 去年秋你才吃了一整盒王八丹,此时你身体的亏空应该被慢慢养回来了才是。 所以你必须得规律进食,有序进补,少思少虑,安心养身体。”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她却根本没有安心养身体的机会。 林依婉直白问道:“窦大夫,如果要完全给皇上解毒,似昨天那样的碗,我还要放多少碗血才够。” 窦大夫本能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此生,他难得的暗恨自己医术不佳,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救人。 但在林依婉的灼灼目光中,他还是如实道:“最少还得再来五次,皇上才有可能醒过来。 但是只要皇上能够醒过来,我们便不用那么着急了。” 也就是说,就在这一两天内,林依婉还得放五次血。 “窦大夫,一个身上有多少血啊。”林依婉好奇地问:“自小我的个头就比别人矮,我身上也不知还有没有五碗血。 放了这么多血,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天地良心,林依婉问这话只是因为好奇,但停在窦大夫耳里却不是这样,毕竟这丫头还没进宫之前就在给自己安排后事了。 窦大夫想到要从林依婉身体里取出那么多血来,本来就有些心烦,闻言没好气道:“把心放在你的肚子里去吧,别说是五碗,再来五碗也没问题。 还有,你死不了。 只要我不同意,便是阎王爷来了,也没办法将你带走!” 说到后面,这位年过六十的老人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北戎的毒解不了也就算了,但若连一个失血过多的人都救不回来,还配当什么圣手,不如自挂东南枝算了。 林依婉看他那样,便不敢再接话,只低低的“哦”了一声。 魏景此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为了父皇,林姑娘应该在调养身体,有师傅的精心照料,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能恢复正常。 可有了父皇中毒这一件事,想必这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都难好了。 一阵沉默之后,林依婉率先出声:“这事儿躲也躲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拿刀来吧。” 见窦大夫怒目而视,她连忙道:“窦大夫,这也是为大局着想,皇上晚一刻醒来,便多一份风险。 我既受了这苦,就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然前面那些血不都白流了么。” 她都能知道的道理,窦大夫不可能不知。 但这世上知易行难的事情多了去了,知道并不表示自己能接受、能做到。 最后,窦大夫一甩袖子道:“我先出去了。” 林依婉只得笑着看向魏景:“卫大夫,为了防止窦大夫提刀砍我,我暂时就不离开这张床榻了,所以就只能麻烦你啦。” 魏景无奈转身去取工具。 他虽也不想面对这个画面,但师父已经跑了,可不就剩下他了么。 这天上午,林依婉划破右掌,放了整整一碗血出来。 在一个老嬷嬷的服侍勉强吃了三碗饭,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暮色西沉,虽说了一天,但她总觉得头脑昏沉。 她叫了嬷嬷过来,表示自己想要洗个澡醒醒神。 在脱衣服时,她总算想起自己先前忘了什么事。 赵北通给她的三封信还在她胸口贴身放着,并没有送出去。 想到赵北通的嘱托,以及他所说的几万正在受苦的百姓,林依婉瞬间没了洗澡的心思,穿上衣服便去找窦大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所以还得麻烦窦大夫您帮我找个信得过的人,将这三封信分别送去三个衙门。” 窦大夫没有林依婉这般纠结,他接过信后直接打开来看。 那动作快的,林依婉想阻止也来不及。 看完一封信不算,又把另两封信打开也扫了一遍,确定三封信内容一样之后,窦大夫叫了程庆生来。 “将这封信再抄五封,给五个阁老每人送去一份,再给大殿下、二殿下和三殿下各送一份,再留一份放在正阳宫,等皇上醒来呈予他看。” 程庆生拿着信出去之后,窦大夫转头对林依婉道:“现在我已经将这封信的内容告知了京城最有权势的人,想来再没有人能将这件事情瞒下,你尽可放心了。” 林依婉见窦大夫直接将信送了出去,好奇心作祟问道:“窦大夫,不如你与我说说,信里说的是什么内容啊你?” “少思少虑,今天上午的医嘱这就忘了?”他抬手在林依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现在没有你的事情了,该干嘛干嘛去。” 林依婉眼见问不出事情来,只得老实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沐浴。 待沐浴过后,她学乖了,先叫了饭来,彻底吃了个肚圆,又把窦大夫给的各种丹药吃了,这才开始晚上的“供药”工作。 如此往复两天之后,林依婉放了整六碗血。 这天下之主也终于在高热之中醒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告状 “朕,朕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 恒隆帝醒来时很是迷糊,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快死了。”窦大夫在一旁凉凉道:“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要去见祖宗了。” 恒隆帝转头便看见窦大夫正在给他扎针,脸色臭的很。 “小叔叔,有您在,我估计没这么快见祖宗啊。” 是的,没错,窦大夫乃是恒隆帝的亲叔叔,先帝最小的弟弟,庆朝最神秘的闲亲王。 窦大夫对着皇上,日常便没个好脸,开口就是嘲讽:“别,你可别这么高看我,我的医术即便再厉害,也抵不过北戎细作下的毒。 改明儿你再微服出宫一趟,再纳两个细作进宫,不必我出手,你就去见祖宗了。” 恒隆帝只得陪着笑脸道:“小叔,阿景还在呢,您好歹也给我留些面子,行不?” 窦大夫用鼻孔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说话了,看来还是想要给这个皇帝侄儿留些面子的。 魏景见师父走开,连忙走过来蹲在龙榻边问:“父皇,除了热以外,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 恒隆帝见四儿子满脸憔悴,胡子拉渣,眼里也布满红丝,他虚弱一笑,回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饿,有些渴。 朕这是昏迷多长时间了,你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父皇,您已经昏迷五天了,不止儿臣,几位哥哥弟弟都担心坏了,儿臣不过是借着给师父打下手的便利,才能在您跟前守着。” 恒隆帝没想到他竟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五天未露面,外面也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奈何浑身疲软没有一丝力气。 窦大夫见状在一边吼道:“你是要作死吗,想死的话你倒是早些告诉我,也免得我费那么大力气,还险些搭上一条人命才将你救醒。” 魏景也连忙制止他:“父皇,您虽醒来,但身子还虚弱着,身体里也有余毒未清,这时候万不能冒险,免得功亏一篑。 您有什么事情要做,吩咐儿臣去办就是。” “他能有什么情要做。”窦大夫抢先道:“无非就是担心那些他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政务罢了。” 魏景连忙安抚恒隆帝:“父皇您放心,现在外面无事发生,您中毒的消息也没有传出去,目前除了我们兄弟几个,便只有阁老们知道。 二哥说服了众位阁老,现在内阁全权理事,大哥、二哥和三哥从旁监督,日前朝政安稳,您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安心养好身体。” 恒隆帝这才稍稍放心,又问道:“丽、丽嫔呢?” 魏景回:“在您毒发之前,她就自尽了,幕后之人还没有查出来,现在是五弟在跟进这件事。” 恒隆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本就发着烧,再加之身体余毒未清,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很快便昏睡过去。 眼见人醒了,窦大夫也松了一口气,对几天没正经睡过觉的徒弟道:“好了,人醒了,这下可以放心了,你也去睡吧。” 魏景此时也确实不太能撑得住,便去了皇子们住的崇光殿。 第二日一早,林依婉醒来时,发现外面很是热闹。 她正待细听,伺候她的老嬷嬷走了过来,一脸喜色道:“林姑娘,大喜,陛下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正在见内阁众位大人。” 听闻皇上醒来,林依婉开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也不知这位掌天下人生死的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她,而她又何时才能走出这重重宫闱。 就在她发呆时,窦大夫走了进来。 她急忙问道:“窦大夫,皇上既已醒来,我可以出宫了吗?” 窦大夫摇头:“暂时还不行。 皇上体内余毒未清,我试过用银针和解毒的汤剂来解余毒,但都无能为力,眼下还是只能靠你来解毒。” 林依婉本想趁着皇上还没发觉她的存在时先跑为上,但现在看来却是不行。 她又问:“那我能先出宫看看我家人么,我这样突然消失,他们肯定会担心我的。” 窦大夫拿了个铜镜过来问:“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能不能见人? 你这样回去,他们只会更担心。 再者,你要不要起来走两步试试,看看现在的你还能不能凭自己一双腿走出正阳宫。” 林依婉这两天失去了身体内近乎一半的血,脸上已经跟宣纸一般颜色,如果不是窦大夫用各种珍稀丹药养着,估计人早就没了。 现在她人虽还活着,但身体却已经完全透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之前是窦大夫强调她不能起身,选择则是想起身也起不来了。 “你先安心的休养两天,待我把皇上那边处理一下,再专心来调养你的身体。 你若实在不放心你家人,给他们带口信或者写信都行,叫暗一给你跑腿。” 毕竟才与家人分开不到三天,写信也太过夸张,林依婉便想着让程大哥给家里带个口信报平安。 至于她自己嘛,反正已经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便决定去祸害别人。 虽然她失了半身血全是为了救恒隆帝,但她却将这笔账算在了夏阳晖头上。(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不敢跟皇帝算账) 如果不是因为夏阳晖,她怎么会离开洛县来京城,如果不来京城,怎么会被窦大夫找来当解药,如果不当解药,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于是趁着救了皇上的机会,她决定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要告状!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总之就是夏阳晖害我一家。 卫大夫,不对,我还能这么叫您吗?还是应该叫您殿下。” 魏景笑:“继续叫我卫大夫就行。” “好嘞,卫大夫,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夏阳晖仗着他家的权势,便将我全家抓起来,并且将他们全部打伤了,连我七岁的妹妹也不放过。 洛县的县令碍于他家的权势也不敢管,我挟持了他才救回我家人。 那人可真是个疯子,我害怕他继续找我家麻烦,或者迁怒村里人,这才带着家人跑掉了。 卫大夫,就夏阳晖这样目无王法、仗势欺人的家伙,有人能管他不?” 林依婉提及这件事时,因为太过气愤,苍白的脸上都染了一抹淡红。 魏景突然觉得,还是这样有活力有激情的林姑娘看起来更顺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再生父母 魏景郑重保证:“依婉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其实当初谢青枫写信来时,对林家被迫离村的事情便有所讲述。 师父看过信后气得不轻,当即就要去找夏家的麻烦。 夏家在京里毕竟也有一定地位,即便是尊贵如他们师徒,也没道理无缘无故去找人麻烦,于是就让程庆生带人去挖夏家的消息,企图找到一些可以借机生事的点。 可事情就是这般不凑巧,夏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宫里便出事了,所以这件事情只得暂时搁置。 现如今真正的苦主来了,且这个苦主还为救他父皇吃了天大的苦头,即便是为了报恩,他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给林依婉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后,魏景就去寻了他亲哥魏昱(同玉音)。 而魏昱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心头狂喜。 “当真确定是夏阳晖?” 魏景肯定道:“哥,你也见过依婉,知道她为人最是稳妥不过,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搞错。” 魏昱又问:“那林家姑娘是何时到的京城?” “四天前到的。” “四天前?”魏昱肯定道:“那她肯定没有接到封她为县主的圣旨,她现在知道这道旨意么?” 魏景闻言猛的一拍脑袋:“这几日尽想着父皇的身体,我将这件事情给忘了,一会儿我便告诉她,让她也开心一下。” 魏昱赶紧阻止:“暂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王顺德去洛县宣旨,没有找到人肯定会带着圣旨回京,待圣旨回来再告诉她也不迟。” 魏昱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想法,便是借着林家去给夏家当绊脚石。 他外祖明年从吏部尚书的位置退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外祖经营多年的吏部,可以给任何人,但决不能给夏彬。 因为夏彬是大皇子有力的拥趸者。 可现在,夏彬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礼部尚书的人选。 最近为这事,他没少发愁,可他府上的幕僚也没想到任何办法,。 毕竟这是在京城,什么手段都难逃父皇的法眼。 如果被父皇知道他在吏部尚书的人选上动手脚,那即便是把夏彬弄下来也得不偿失。 可就在事情快成定局之时,却横空出了一个林依婉来搅局。 如果林依婉如去年一般只是一个普通农女,她家又没有死任何人,这件事还真不一定能闹出水花来。 可偏生就是这么巧,他前脚才拿了土豆丰收的喜报去找父皇为林依婉请功,后脚夏阳晖便欺负到父皇亲自盖章的功臣身上去了。 此时他不由庆幸,自己依了谢青枫最初的坚持,将这件事情的功劳全都堆在了林依婉的身上,因此才有了请功之事。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去为林依婉请功时,恰好窦大夫和四弟也在。 若不是窦大夫极力争取,四弟也在一旁敲边鼓,林家姑娘也只能得个乡君之位,而不是现在的县君。 夏阳晖这个纨绔子弟仗势欺人,逼得堂堂县主背井离乡,进京伸冤,他就不信这么大一块绊脚石,还拦不住夏彬的青云路。 且即便被父皇知道他在里面动的手脚也很好解释:是窦先生和弟弟要给林家出气,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过是个弟弟帮忙罢了。 将整个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魏昱道:“阿景,你安心照顾父皇的身体,这件事出了窦大夫和你,我不信任任何人。 至于林家的事,你便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保证不让他们吃亏。” 魏景六岁以前是个病秧子,六岁以后便跟着窦大夫四处奔走,可以说他是空有皇子身份,但却没有皇子该有的权利和荣耀,在他看来,这件事交给二哥处理再适合不过。 他当即点头:“二哥你办事我肯定放心。 现林家人就在我府上住着,二哥有事直接去我府上找人便成。 但有一点,依婉的身体异常虚弱,完全离不得大夫,师父将她带在宫里照顾着,她暂时是没办法出面的。” 魏昱只以为林依婉的身体虚弱也是夏阳晖造成的,对于窦大夫将人带进宫照顾一事也没有多问。 毕竟他曾亲眼见过,窦大夫为了给林姑娘请封一事与父皇吵得面红脖子粗。 按照窦大夫的意思,父皇就得给林依婉封个公主之位,这才不算委屈了人家。 ………… “这是什么药?” “人血!” 恒隆帝听得这话,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小叔叔,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就是人血,谁与你说着玩。 你也别嫌弃,若不是这人血,你绝不可能平安无恙的醒来。 若让我上手段,你撑死了也就能有口气立个遗旨。。” 窦大夫没有隐瞒林依婉的存在,横竖眼前这皇帝只要闲下来,那些暗使定会将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 既如此,还不如让他抢了这个先,先将这事情定个性。 窦大夫将恒隆帝中毒之后的惨状说了个十成十:“若不是林丫头出现的及时,你还真活不下去了。 人家好好一姑娘,为了救你差不多将身上的血都放干了,现在你的体内怕是有她一半血脉。 说她是你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恒隆帝闻言变了脸色,立马道:“小叔叔慎言,此话可是冒犯了父皇母妃。” 窦大夫撇撇嘴,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管我说与不说,你认与不认,这都是事实,不容辩驳。 在你醒之前,你已经喝了林丫头十几碗血。 在这之后,我估摸着还得喝个好几碗血,你体内的余毒才能清理干净。 只是有一点,林丫头就那么大点个人,浑身上下也就那么多血,她身上的血已经被你喝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能等,等她养出一点血来,才能继续放了给你喝。” 听了窦大夫这话,恒隆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圪塔,他完全无法直视旁边那碗通红的“药”。 这让他觉得,他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可窦大夫却不容他推辞,强硬的把“药”给灌了下去。 “我知道你嫌恶心,这样吧,你只当这是喝的人乳。 《本草纲目》中记载,乳是阴血所造,生子脾胃,摄于冲任。 你幼时便是喝人乳长大,这边只当是又喝了一回人乳吧,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恒隆帝…… 怎么办? 更加喝不下口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投胎转世 在窦大夫连哄带逼的一通操作下,恒隆帝最终还是喝下了那碗特殊的药。 事后,他漱了好几回口,却总觉得嘴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窦大夫还在起哄:“皇上,这碗药下去,你身体里属于林丫头的血脉怕是更多了。” 恒隆帝那个恨呐,当初他怎么就色迷了心窍,纳了丽嫔呢。 现在倒好,白白落个话柄给这世上唯一不怕他的人说嘴。 不想再继续面对这个事情,他赶紧转移话题:“小叔叔,您口中的林丫头是谁? 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之前您是不是说起过?” 其实恒隆帝心里有个想法,但他并不确定。 “天底下还能有几个林丫头啊,就是种土豆的那个。” 这下恒隆帝确定了,就是他所想之人。 只是这林丫…林姑娘,未免也太神奇了些吧。 不能将发现新的农作物并且推广种植,这一身的血还能解毒? 窦大夫看恒隆帝一脸狐疑,大概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又接着道:“林丫头这人,说来真是有些神奇。 她运气实在好得过分,以前她曾经在山上采到过千年山参,还杀死过不少红花蛇,我是万没想到,她那一身血还能救你的命。 皇上你说,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修得这般好的运气啊?” 窦大夫抛出这个问题,也不需要旁人接话,不知想到什么,他一脸激动:“皇上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慧仁皇太后投胎转世啊?” 他不管恒隆帝看过来的锐利目光自顾自道:“你看啊,她杀的红花蛇,去年就被我用来给你调理身体了,若不是去年年底精心调养,你这次还真不一定能闯过这关呢。 她挖到的山参,我虽从阿景他外祖母手里要了过来,但眼瞧着也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就你中毒这么一折腾,我估计我那山参是保不住了。” 她去年冬偶然得到的土豆,接下来更是不知道要成为多少百姓的口粮,更能为你争取不少军粮。 至于这一身血,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样算来,她所做的桩桩件件事情,最后的受益者都是你。 皇上你说,这世上除了惠仁皇太后之外,还有谁会这般对你。 想当初,惠仁皇太后为你救你,可是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恒隆帝…… 如果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胡言乱语,那他定要将此人砍了。 可这人偏偏不是别人,是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的小叔叔,是他冰冷帝王心唯一属于普通人的温情。 当然,换做别人,肯定也不敢说这番话就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中毒之后意志不坚的缘故,恒隆帝竟将窦大夫的这番话听进了心里,并且……并且真觉得这姑娘与他缘分颇深。 就小叔叔所说,短短一年时间,林姑娘无意之间已经帮了他几次忙了。 还有一件事小叔叔可能都不知道,赵北通是他派去邺城的人,此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回,他还以为这人已经遇害,不想林依婉进京途中竟然遇到他,并且带回了他的亲笔信件。 有了信上提供的消息,他此次定能将邺城的蛀虫拔干净,牢牢将这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捏在手心。 想到此,恒隆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难不成,她真是…真是母妃投胎转世? 毕竟就像小叔叔说的,除了母妃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对他这般好。 见皇上斜靠在大迎枕上皱眉苦思,窦大夫灭了内室的香炉便悄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他既说了要保林丫头,那就一定能保住! …… 恒隆帝醒了以后,窦大夫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林依婉身上。 这丫头的身体主要有两个问题。 一是近段时间失血过多,二是本身体质不行。 血这个东西只能慢慢补慢慢养,但是调理身体,窦大夫手里却是有不少好东西。 就这样,林依婉过上了睡了吃(药),吃(药)了睡的日子,时不时还得配合着扎针和药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三天,她就想逃离皇宫。 那什么,养身体有窦大夫这种给猪催肥似的养法,自然也有细水长流的养法。 不想窦大夫无情拒绝了她的请求:“短时间内,我是不能出宫的,而你,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呆着,所以你也不能出去。” “可是我家人已经要准备去状告夏家了了,如果我不在,他们如何能成事。” 林依婉着急出宫也有这个原因在。 她担心家人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便想要自己跟着一起去告状。 不想这话引来窦大夫的无情嗤笑:“你未免把自己看的也太重要了些,还没你不能成事? 那合着没你他们就不能活了呗!”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再说了,这件事有魏昱盯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那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既然答应负责这件事,就肯定能从中捞到好处。 你且耐心看着吧,即便是为了他想要的好处,也定能将这件事圆满解决,不让你家吃一点亏。” 见林依婉一脸疑惑,窦大夫很快又解释道:“魏昱就是魏景他哥,皇上的第二个儿子,一般人管他叫二殿下。 啊,魏景就是卫子安,我那徒弟,他是四殿下。” 将这个关系说清楚后,窦大夫没有任何提醒,两针下去,林依婉立马陷入昏迷之中。 “吃了药就该好好睡,不然那些药该如何发挥作用。” 其实窦大夫这话还真没说错,魏昱此人心思缜密,行事周全,有他安排,林家人真吃不了亏。 此时夏阳晖并不在京城,魏昱便让林家人越过夏阳晖直接状告夏家,告夏家为官不仁,纵子行凶。 林家人在京兆府、御史台、监察司三个衙门走了一圈,这消息便很快传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夏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夏彬听到消息时正在衙门当差,他听到小厮送来的消息,当场就将手里的毛笔给捏断了。 “这个孽障,又在外面惹事圣菲,竟还让人给跑到京城来了。” 夏彬一点也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毕竟这几年他没少给夏阳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只是从没有一次,事情会真正闹到台面上来。 并且是在眼下这种即将升迁的关键时刻。 他立马吩咐小厮:“找人去打听一下告状之人的情况,以及那孽障到底惹了何事。 他们既然连跑三个衙门,想必这消息捂是捂不住了。 让管家带人去找告状之人,态度好些,先将他们安抚下来,问清楚他们的诉求,不管什么要求,哪怕是让本官杀了那孽障,都先答应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孽障与名声 夏府管家原本以为要打听告状之人的消息挺难,但不想他还没来得及问,不过在茶楼侧耳一听,就知道了所有消息。 这件事的苦主一家姓林,乃是平南府洛县五福村人士。 莫名其妙便被夏家少爷将全家老少抓起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毒打,家里最小的孙女只有七岁,也被夏家人给打得浑身青肿。 被打之后才知道,是因为林家买了一个庄子。 不想夏少爷也看上了那个庄子,眼见被林家人捷足先登,他便抓了林家人来出气。 一顿毒打还不够,夏家少爷甚至还下令要将林家一家活活打死。 夏家少爷口称,他爹乃是京里的大官,区区几个贱民,打死也无碍,谁又能拿他如何。 别说是县令,便是府城的官爷,也不敢管他的事。 如果不是林家孙女颇有一些拳脚功夫,拼死带着家人从夏府逃出来,那他们这全家十四口人,估计就悄无声息的死在夏家了。 林家人费劲逃出了夏府,但也不敢回家去,因为怕夏家少爷会继续找麻烦。 于是林家在县城乡亲的帮助下,拖家带口的跑来京城,希望有衙门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夏府管家在茶楼听到了事情始末没有任何怀疑,这确实是他家少爷能做出来的事。 他正在思考对症之法,结果听小厮回报,现在京城好几个茶楼都在讲这件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林家不过区区村民,初来京城,如何能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事情传开。 这件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那人的目的,不用猜都知道是奔着他家老爷去的。 他没了去找夏家人的心思,立马从茶楼跑去吏部衙门,在外等着求见老爷。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夏家老夫人。 夏家老妇人听说有人敢攀诬她的爱孙,顿时火冒三丈,当即便吩咐家里的奴仆去找林家人算账。 于是夏府管家正在跟自家大人汇报情况的时候,夏家的仆人当街将林家人给打了。 好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义愤填膺进而忍不住出手相助的人也不少,因此林家人才没受什么伤。 只是苦了林家坐轮椅的老三,因为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据说受伤的那条腿是彻底废了。 经过夏老夫人这一闹,夏阳晖欺压林家的事情还没证实,但夏家仗势欺人,当街打人却是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再也无从抵赖。 “老三,你那腿还好吧?” 回了住处后,于氏忙不迭的问林三河的伤情。 林三河笑道:“没事没事,我早有防备,今天特意多绑了些木板将伤腿固定,并且在夏家仆人过来时,我也很是注意,贤文还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呢,再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于氏不由舒了口气,但还是说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这样我才放心。” 尽管林三河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但林家人还是一致决定要找个大夫过来。 只是这大夫却不能随便请,毕竟他们刚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夸大过林三河的伤势。 林三河想了想道:“找大夫一事还是得麻烦程侍卫帮忙, 他对京里熟悉,肯定能找到值得信任的大夫。” 这种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可能会麻烦人家了。 …… 夏府。 夏彬下衙后一腔怒气的往家赶,不想半途又听到自家老娘去找林家人麻烦的事情。 他闻言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儿子不省心就算了,这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不在家颐养天年,也尽给他添麻烦。 只是他能骂夏阳晖孽障,想起老娘却只能不停地叹气。 眼下他们家肯定是进了别人的局了,只是不知这布局的人是谁,其目的又是为何。 夏彬想事情想的出神,连官轿进了大门都不知道,还是夏老夫人的一声哀嚎,让他回过神来。 “我的儿啊,你可得救救晖儿,他定是遭人算计了。 这外面的豺狼虎豹实在太多,咱们可不能再把晖儿放在外面了,得赶紧将人接回来才是。” 听到老娘这话,夏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只要提及晖儿的事,他娘就头脑发昏。 如果不是他娘太过纵容晖儿,又怎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夏彬掀开轿帘,大步踏出来质问夏老夫人:“娘,您今儿吩咐家里下人去找林家人麻烦了?” 因着儿子的脸色实在太臭,夏老夫人都忘了计较他说话的语气 她不满道:“是、是啊,那林家人简直就是狼子野心,敢趁着我晖儿不在京城故意攀扯他,不就是打着没人给他辩解的主意么。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大孙子人即便不在京城,那也有人给他撑腰。” “娘,是什么让您如此信任那个孽障?这些年来他惹的事情还少吗?” “那,那都是陷害,是别人看晖儿孤身在外,所以故意害他。”说起这个夏老夫人就来气:“我早说过,让你将晖儿接回来,咱们放在身边看顾着,我倒要瞧瞧,还有谁敢欺负他。” 夏老夫人平日里便没什么理智,只要一涉及夏阳晖的事情,那仅剩的一点理智也立马消失殆尽。 夏彬心知此事跟她说不通,便严肃道:“娘,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 但当下这件事,比咱们想象的要严重多了,这是有人设套让咱家往里钻,你万不能再管了,否则拖累的就是咱们整个夏家,听到没。” 夏彬若真绷着个脸,夏老夫人也还是怕的。 她连连点头跟儿子表态:“好好,我听你的,我不管。但你切记要把晖儿从这个套子里面摘出来啊,万不能让他名声受损。” 名声? 那个孽障还有名声吗? 他不带累全家的名声,自己就要烧高香了。 想到自己为这孽障不知丢过多少次脸,夏彬敷衍回道:“再说吧。” 夏老夫人听闻此言,之前的害怕顿时不翼而飞。 什么叫“再说吧”? 听话听音,儿子这是不打算管孙子了? 夏老夫人当即在心里收会了刚刚说的话。 乖孙儿的事情,她不管便没人管了。 所以这事儿,她管定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火上浇油 夏彬回到书房后冷静吩咐管家:“马上找到林家人的住处,备厚礼上门致歉,态度诚恳些。 这礼不管林家人收与不收,咱们家的态度必须得京城百姓知晓。 然后安排人快马出京,将那孽畜给我抓回来。 如果他胆敢反抗,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打断腿,也得将人带回来。 还有,去查查林家人是如何进京的,进京以后都接触过谁,看能不能找到幕后的推手。 今日消息的散播途径也得去查,兴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再者,待咱们上门致歉以后,想办法把京里的消息压一压,或者找点事情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别让他们一双眼睛都盯着我家。” 眼看还有半年他就能官居一品,日后即便是入阁也不是没指望,因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坏了他的事。 即便是他唯一的儿子,也不行。 待管家出去后,夏彬又在脑海里将这件事情细细过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与此同时夏家后院内,夏老夫人也正与身边伺候的人商量着对策。 夏老夫人先是将林家人狠狠咒骂了一遍,喝了口茶水这才道:“那林家区区一个农户,有什么值得我孙子惦记的。 他家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要害我大孙子。 我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他们不是败坏我孙儿的名声么,那我直接将这盆脏水倒回去就是。” 伺候夏老夫人的赵氏历来与主子一个鼻孔出气,当场便接话道:“老夫人说的对,那林家说不得就是看上咱家少爷的什么东西了,又或者说是看上咱家少爷了,这奸计没得逞,才故意污蔑咱家少爷。” “对,就是这样,阿赵,还是你聪明。”夏夫人闻言得意笑道:“我晖儿长得一表人才,又熟读诗书,定是将那林家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他们想要将女儿嫁与我家晖儿,晖儿不同意,他们才生出此等歹毒伎俩。” 这话一出,夏老夫人当即把自己给说服了。 她觉得事情的经过定是这样。 赵氏又在一旁帮忙描补,力争还原“事情经过”。 “老奴今日听说,那林家人还在外宣称,之所以能够逃离洛县,是因为林家孙女精通武艺。 老奴笨寻思啊,这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精通武艺呢,定是那种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人才会想着去习武。 老奴虽没习武,但咱们府里也是有武教头的,看他们一个个的不管寒冬酷暑,那真是拳不离手。 因而这一身便都被太阳晒得黢黑,皮肤也是粗糙无比。 老夫人您说,就这样的人如何还能称得上是女人,又如何配得上咱家金尊玉贵的少爷。 老奴想着,那林家人可能根本不是想要告咱家,就是想让咱家出面去跟他家协商,到时候好讲条件呢。” 至于这条件…… 夏老夫人拍桌道:“一个没脸没皮的农女,还想进咱夏家门? 做梦! 便是来咱家当奴仆她都不配。 阿赵,咱们这样……” 主仆二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阵,赵氏便拿着银两志得意满的出门去了。 “殿下,今日夏侍郎的管家在打听林家的住处,似乎还安排了人在摸林家的底,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额举动。 只是他家老夫人却找了些街溜子在外面散播林家的谣言,主要就是说林家会武的丑姑娘看上了夏阳晖,求爱不成便生了恨,所以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其目的就是想进林家的大门。 因为夏老夫人这一招出乎意料,因而咱们并没有防住,让这个消息给传了出去。” 此时魏昱正在写字,听得下属汇报的信息难得一笑:“夏老夫人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继续关注这件事情,不想她倒是来帮咱们舔砖加瓦了。 有关林家的传言不要管,你们看着时机将有关夏阳晖的消息散出去,他以前在京城胡作非为的,以及在外面为非作歹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放,务必要将全京城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件事情上。” “那林姑娘……” 这人可是知道四殿下和窦先生是有多关注这个姑娘的。 “不必管,待事情一了,拉着她在外面走几个圈,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且目前这样的坏名声,对她也不是没有益处。 否则封县主的圣旨一下来,说不得京里会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 这也算是送给谢青枫的一份小礼物了,魏昱心想。 林家状告夏家纵子伤人的新闻有二皇子府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有夏老夫人在一旁添柴加火,还有一些不明势力在中间浑水摸鱼,所以即便是夏侍郎颇费了一些手段想让这件事情消失,但始终未能如愿。 而随着传闻愈演愈烈,夏彬也被上司单独“关怀”了几次。 等到林依婉知晓这件事情时,她在京里已经“臭名昭著”,由此可见夏老夫人在散播消息方面的投入着实不少。 “膀大腰圆、蛮横无理、蠢笨如猪、肥头大耳不堪入目,这说的是我吗?” 她属实不敢相信! 窦大夫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来。 魏景见状只得自己上场安慰她:“依婉,外面那些人不了解你才会这样说,等他们见过你之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离谱的传言。 你也别为这事儿操心,先安心养好身体,待你可以出宫了,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澄清谣言。” 林依婉觉得心累,她摆摆手无奈道:“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横竖我也不在这京里生活,待夏家的事情了解了结之后,我们一家肯定是要回家去的。” 她是真的看得开,但魏景却不这样觉得。 在魏看来,哪有女孩子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呢,更何况这名声关乎容貌。 依婉脸上的无奈落在他的眼里就变成了落寞。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不行,我定要让别人认识到你的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调查谢青枫 林家状告夏家的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这件事有几个麻烦的点。 第一,林家只是普通农户,但夏彬却是二品大员,这身份上天然就是不对等的;第二,夏家虽为被告,但真正伤害林家人的乃是夏阳晖,现在夏阳晖并没有在京城,所以便没办法进行对峙;第三,这件事发生在洛县,取证很是困难,因而目前根本没有衙门真正受理此案。 魏昱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当初才选择打舆论战,不管事情走向如何,先把夏家的名声搞臭了再说。 就在大伙儿以为这件事情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去洛县宣旨的王顺德回来了。 王顺德的出现,顺利将这件事推进了一大步。 他既是出去宣旨,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回宫复命,哪怕他这个差事并没有办好。 彼时恒隆帝正喝着醒来之后的第二碗特殊药物,而窦大夫也正如第一次那般调侃着他。 听宫人来报说王顺德求见,恒隆帝松了口气,连忙道:“快宣进来。” 他实在不想继续听小叔叔说什么林依婉是他母妃投胎转世、要好好报答林依婉的再生之恩这之类的话了。 听这些话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后回想,他竟觉得小叔叔说的对。 这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窦大夫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待恒隆帝将所有的药都吃完以后,他便拿着东西出去了。 在店门口他不忘吩咐看门的小太监:“皇上刚用过药,现在内室都是药味,趁着皇上还没开始议事,你先去把熏香给换了,就用陛下最喜欢的子惜,盖盖屋子里的味道。” 窦大夫只要在宫里,便对皇上的衣食住行便时时关注着,如这类吩咐换熏香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小太监拱手应下后便去取熏香了。 王顺德得了宣召,进殿之后先给恒隆起磕头请安。 待恒隆帝叫起之后,他也不动,而是又磕了个头:“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没有完成您的吩咐。” 恒隆帝不用问也知,王顺德不可能完成任务,因为宣旨的对象现在正在他正阳宫的内室躺着。 只是这话他却不能对王顺德以及任何人说,便顺着话问:“发生了何事?” 王顺德见主子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连忙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奴才自宫里出发后,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洛县,结果不想却根本没见到林家人。 据说,据林姑娘的未婚夫说,林家遭人迫害,无奈背井离乡,不知去处。 后面奴才在洛县又呆了几天,想等等看林家人是不是会回来。 期间林姑娘写信回来了,奴才听说林姑娘一家来了京城,便又匆匆赶了回来。” 王顺德这话虽说的简单,但该表的信息都表达清楚了。 而恒隆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钩子,问道:“遭人迫害?什么情况,你将你所见到的详细说来。” “回禀陛下,奴才到洛县后,立马去县衙找了县令,让他带奴才去五福村林家宣旨,不想却在村口看到林姑娘的未婚夫谢青枫正被一群人围殴,如果奴才再晚去两步,估计这人便没了。 奴才虽救下谢青枫,但因有任务在身,便也没有多问,只说让林家人出来接旨。 不料谢青枫却说,林家被恶霸迫害,全家老小都受了伤,无奈远走他乡。 并且那偌大的五福村,现在也已经是一座空村。 因为恶霸手段狠辣,之前便要放火烧村,眼见恶霸再次上门,他们便拖家带口的逃了出去。” 恒隆帝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生怒:“恶霸是何身份,竟敢如此嚣张?” “回陛下,是、是夏侍郎的独子夏阳晖。” 恒隆帝面色一片铁青。 京里最近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他的耳朵,但他听虽听了,却也没有做声。 他掌权多年,已然明白事情的多面性。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绝不妄下定论。 但王顺德的这一番话,就可以当做确凿证据了。 他刚回京,绝不可能知道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所说的事情却与林家人所说的完全一致。 看来,夏彬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好的。 而林家,确实受委屈了。 “来人,传二皇子入宫。” 待宫人领命退下后,王顺德也正准备走,不想恒隆帝却又问道:“林、林依婉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 这怎么听着,还险些被人打死,是不是太无用了些? 王顺德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好端端的皇上怎么问起他了? 但转念一想,谢青枫乃是林姑娘的未婚夫,以前一个少年得志的秀才配村姑,是村姑高攀了。 但现在的情形却变成了穷酸秀才配县主,那定然是这穷酸秀才高攀。 看来皇上是对谢青枫这个未婚夫的身份有所不满啊。 罢了,就当是看在谢青枫重伤躺在病床还不忘吩咐人给他准备土仪的份上,少不得要帮人美言几句。 “回禀陛下,奴才与谢青枫接触不多,却也觉得此人很是不错。 奴才得知,他之所以在村口被打,就是因为帮村里人拖延时间,好让他们从侧面逃走,此举被夏阳晖发现后,才招来一顿毒打。 谢青枫此人也颇有才华,他十二岁便考取了秀才,本来在十五岁那年就该参加乡试考举人,但因为生病给耽搁了。 据说他明年会下场,县学的夫子们说最少有八成把握。 奴才去的时候,谢青枫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青肿,完全看不清样貌,但据洛县的县令与奴才说,他样貌俊逸,在洛县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多嘴!谁让你这蠢奴才说人家容貌如何。”恒隆帝虽是训斥,但面色已经和缓不少,看来并不生气。 王顺德虽不害怕,但还是磕头认错。 “滚吧滚吧,朕看着你就碍眼。” 待人退下后,恒隆帝叫了自己的心腹出来。 “青影,你安排两个人去洛县,务必把谢青枫从小到大所有的事迹给我查个清楚明白,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恒隆帝终究还是被窦大夫的一番鬼话给影响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王顺德回京后径直进宫了,但他回来的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被魏昱的人探查到了。 魏昱听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后立马笑了出来,林夏两家的口水仗打了这么久,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只是不知,父皇会将这个案子交给谁来负责。 这个人选将代表着父皇对夏彬的态度。 如果是选择魏晟一派的人,那就说明父皇有心要保他。 如果父皇选择了保皇派或者自己这一派的人,那就说明夏家危已。 魏昱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件案子的主审官,因此他听后恒隆帝的话后很是惊讶。 “老二,这件事闹了许久,也是时候给林家、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王顺德此次去洛县宣旨回来,也带来了不少消息,一会儿你便将人带回去好好问问吧。 切记,这件事情务必要秉公办理,决不能让林家受了委屈。” 魏昱听得此话,便知道夏彬升迁礼部尚书一事再也没有指望了。 且父皇将此事交给自己负责,大约是以后都不想用夏彬了。 毕竟朝堂之人都知道,他与夏家不合,这次他既负责夏家的事情,难免不会借题发挥,将夏家以往的过错都翻出来。 恒隆帝将林夏两家的案子交代出去后,又问现在土豆的进展如何。 魏昱:“回父皇,儿臣日前收到嘉平的来信,他已经将夏初收上来的一百四十余万斤土豆都种了下去,按照今年夏天的成果预感,秋日最少能收一千五百万斤左右。 嘉平现在已经在准备冬日大棚种植的事情,待冬日用大棚再种上一波土豆,明年春便可以在整个南方推广种植。 儿臣打算明年春天也尝试在北方种植,看看产量如何。 如果可行的话,后年便开始在北方进行推广。” 恒隆帝大概估算了一下今年冬的土豆产量,面上不由带出喜色来。 “老二,土豆种植及推广乃是接下来两年的重中之重,你务必上心。 三年之后,咱们能不能跟北戎打上一仗,就看军粮的筹备情况了。” 现在兵部已经开始征兵训练,户部也开始紧锁钱袋子筹备军费,待他将邺城的蛀虫挖出来,想必也能得到一笔不少的银子,军费差不多就够了。 目前紧要的便是军粮。 而有了土豆之后,百姓们日常就可以用土豆充饥,哪怕一家只省出一餐粮来,偌大国土也够他凑出不少粮食以做军粮了。 北戎既然不安分,那就打到他安分为止。 还有这次用间谍给他下毒的仇,他可还记着呢,他既命大没死成,那这仇定然是要报的。 “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尽心竭力,绝不让父皇失望。” 恒隆帝笑着夸赞:“嗯,你办事朕历来都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 接着他话锋一转:“老二,朕近日还是觉得身体疲乏,处理起政事来颇有些力不从心。 从明日起,你便进宫帮着朕来处理一些不大紧要的奏折吧。” 魏昱闻言心里狂喜,身为一个皇子,且有野心登顶的皇子,他自然明白父皇这个吩咐是什么意思。 父皇这是要认真来培养他了。 不管紧不紧要,那都是奏折! 他连忙拱手领旨谢恩,虽极力稳住心神,但略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欣喜。 恒宁帝见状只是一笑。 他年纪大了,是该培养接班人了。 目前看来,这么多儿子里也就老二是块璞玉,值得他好好雕琢。 魏昱一日得了两桩好差事,并且这两桩事都是因林依婉而来,他自然是得有些行动来表示感谢。 回了皇子府后他直奔主院:“熙和,你帮我准备一份送给十四五岁姑娘家的礼物。 这事儿你亲自去办,礼物务必贵重又精致,不能丢了我的面子。” 魏昱的妻子名叫沈熙和,乃是户部尚书的嫡女。 沈熙和稳重自持,见丈夫一脸认真的要给姑娘家准备礼物,她也笑着应了下来:“请殿下放心,妾身马上就开了库房去准备。 只是不知这份礼物是因何而备,妾身也好因着这个缘由来准备。” “此人帮了我一个、不,是两个大忙,所以我得好好谢谢人家,东西你看着准备吧,你办事我放心的。” 沈熙和含笑收下丈夫的夸奖,想了想又问:“殿下,那咱们府里是不是也要收拾起来。” 见魏昱一脸疑惑,她解释道:“那位姑娘既得殿下看重,想来是要迎进府的,所以妾身便想着早早准备起来。” 魏昱慵懒一笑,摆手道:“熙和,你想多了,我并不准备纳那个姑娘。 但她对我有大用处,这个关系需得好好维护。 你若是有心的话,倒是可以尝试跟她接触一番。” 眼见自己闹了个笑话,沈熙和连忙道歉,但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呢,她碍于身份和世俗的压力不能反抗,但这种事情如果实在无法避免的话,还是越晚越好。 …… 林依婉在经过填鸭式的养身后,身体终于慢慢缓过来,而窦大夫也终于允许她下地走动。 已经在床上躺到浑身酸软的林依婉听闻这话简直如蒙大赦,当即就搀扶着嬷嬷在自己的屋里溜达起来。 窦大夫见她憋屈,就将人领到外面去。 此时林依婉虽还住在正阳宫,但已经从恒隆帝寝殿旁的小房间搬到了偏殿,因而即便出来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外人。 偏殿的东面有一片竹林,竹林之内还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虽是夏日,但在竹林里走动也颇为凉爽。 但窦大夫说这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失血过多,所以才会觉得凉快,实际上这里热死人了。 将人带过来后窦大夫又叮嘱她:“虽同意让你起身,但也不能劳累,尽量还是躺着,如果非要走的话,不能超过两刻钟。 还有打拳、爬树和习武这之类的动作是严令禁止,决不允许做的。 你若觉得外面舒服,一会儿我叫人给你搬张塌来,你要是累了就在榻上休息一下。” 林依婉连忙摇手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她走一会儿就回屋去了。 但窦大夫还是吩咐人拿了软塌过来,不仅有软塌,还有大阳伞,水果点心和茶水。 她便是想在这林子里呆上一整天也没问题。 自此,这片竹林便成了林依婉白日里最喜欢呆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四章 恒隆帝的态度 这天林依婉又如往常一般,吃过药后便去了竹林,不想那里却已经有人在。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就见身后的嬷嬷跪下请安。 见此情形她也立马跟着跪下,只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起来吧。”一道威严的男音在头顶响起。 突然见到一国之君,林依婉的大脑已经罢工,听皇上叫她起来,她什么话也没说,便直接站了起来。 恒隆帝估计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自己都不免一愣。 身后站着的太监觉得林依婉此举无礼,便道:“放肆,陛下叫起竟然不谢恩。” 林依婉完全不知道这还要谢恩,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前面一眼,紧接着又立马低下头来,一双手下意识的在小腹处握紧,整个人很是局促不安。 见她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恒隆帝立马回身训斥身后之人:“要你多嘴,滚下去。” 见皇上发火,近身服伺的人立马跪了一地认错求饶。 林依婉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发火了? 书里写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她今日不会这么倒霉被牵连吧。 恒隆帝见她跪下,立马又换了语气和蔼道:“没说你,你快起来。” 奈何林依婉一直低着头,完全不知道当朝天子是在跟自己说话。 恒隆帝便对她身后的人道:“崔嬷嬷,将你家姑娘扶起来。” 崔嬷嬷闻言便去扶她。 林依婉这下学乖了,起身之前说了声:“谢皇上。” 恒隆帝有心要跟她说说话,于是便把身后的宫人都赶走了,只留下一个崔嬷嬷伺候着。 “你坐吧,听窦先生说你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劳累不得。” 林依婉想说自己没事,不必坐下,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崔嬷嬷有心提醒她,但想着皇上刚刚的态度,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林依婉便顺着这话抬起头来,她不敢与皇上对视,便将目光停留在皇上肩膀处的龙纹上。 就是这一抬头,却让恒隆帝看呆了。 母妃去世已近四十年,恒隆帝都快忘了她的容貌,但此时他却觉得,母妃年轻时就是这般模样。 他的寝殿里,母妃的画像也与眼前这姑娘有六七分的相似。 此时,他不由想起小叔叔说的那番话来。 难不成这姑娘真是母妃投胎转世? 林依婉被手握天下权柄的男人一言不发的盯着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没多时,她额头便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恒隆帝见她额头上的汗珠,还以为她是热了,连忙吩咐崔嬷嬷:“快去拿扇来给你家姑娘扇风,这都热出汗来了。” 崔嬷嬷日日贴身伺候,自然知道林依婉的身体状况,心知她这汗不是热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因为紧张所致。 她回道:“陛下,姑娘现如今这个情况是不能扇风的,需得等汗自然消退。 且往日里姑娘来这林子里行走,是没有出过汗的。” 经崔嬷嬷这么一提醒,恒隆帝也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姑娘是因为见到自己太害怕才出了汗。 他当即笑道:“依婉,你不必紧张,就把我当做一个寻常人便是。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好好谢谢你。” 恒隆帝当皇上这些年,别的不说,演戏的经验还是很足的。 他若想装成一个和蔼可亲的人,那谁都挑不出破绽来。 林依婉听得这话,忍不住又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便落入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原来皇上长这样啊! 这是林依婉的第一想法。 恒隆帝虽年过五十,因着养尊处,却丝毫看不出年纪来。 以往旁人看他,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身帝王威严,但他刻意在林依婉面前装作和蔼模样,林依婉看到了旁人未曾注意的俊美容貌。 这样一个人笑盈盈的看过来,林依婉便很难再紧张起来,她看着恒隆帝的笑容,甚至还回了一笑,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 见她好似放松一些了,恒隆帝便开始主动攀谈:“这段时间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还习惯的。”说完这话,她好像觉得不妥,便看看恒隆帝,又看看崔嬷嬷。 “无碍,你就将我当成寻常长辈一样,咱们正常聊聊天,好吗?” 林依婉其实不想跟皇上唠家常,但她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答应。 事实证明,皇上若想跟人好好聊天,那也是能聊的。 他从洛县入手,问收成、问农作物、问风俗人情,间或问一下林依婉的喜好,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 知道林依婉识字也略读过几本书后,就开始就着她喜欢的书本来聊。 而林依婉也从一开始的点头摇头、几个字的回答变成了几句话的回答,偶尔还会反问一些问题。 恒隆帝是林依婉所接触过的学识最渊博的人,不管聊什么话题,他都能旁征博引,说出很多新鲜内容来。 就比如林依婉说起以前在山上挖蜂巢的旧事,恒隆帝就聊起了蜂蜜的不同品种、口感、用处,以及各地是如何养蜂采蜜的,让林依婉听得很是入神。 如果不是林依婉吃药的时间到了,这一老一少两人也不知还能聊多久。 待恒隆帝走后,崔嬷嬷有心要跟林依婉说一下宫里的规矩,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皇上已经将这件事情定性了,他和林依婉就是“普通人之间的聊天”。 如果贸然将两人的身份距离拉开,说不得皇上可能就生出不满了。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此后几天,恒隆帝经常在处理完政务以后来到竹林与林依婉闲聊,就如第一天一般,没有任何目的,逮着什么聊什么,偶尔恒隆帝还会给林依婉讲书。 恒隆帝自然的态度很快便让林依婉去了拘谨,偶尔林依婉还会主动带起一些话题,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身份隔阂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依婉能有此改变,其实也少不了恒隆帝的努力。 为了让林依婉放松,他最近不再穿龙袍,去竹林时不带随从,在林依婉面前也从不以“朕”自称。 好在他的煞费苦心也没有浪费,林依婉经常会忘了与自己聊天的人是一国之君。 两人之间无形的阶级隔阂很快消失殆尽。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姐妹相称 正阳宫看守虽严,却也不是不透风的墙。 久而久之,后宫众人都知道皇上在自己的寝宫养了个人,并且每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陪着她的。 后宫妃嫔对于恒隆帝好美人一事早已心知肚明,要不然这宫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姐妹”。 恒隆帝虽贪图美色,却也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从不专宠某个后妃,也从不为后宫之人打破自己制定的规矩。 后妃们可能一开始还看不懂恒隆帝,但时间长了也就明白了内斗没用,反而会引来恒隆帝的不满。 因而这后宫里人虽多,但勉强也能和睦相处,从不互相倾轧。 可是现在这个女子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平衡。 她不仅住在了从没有妃嫔能住进去的正阳宫,甚至还让皇上专注于她一人,近一个月也不曾踏足后宫。 这让后宫从上到下都生了警惕之心。 奈何正阳宫是皇上的私人地盘,他早早便吩咐过,无召便是皇后也不得入内。 所以大家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对这殿内的某个女人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后妃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一双双眼睛便都盯着正阳宫。 于是林依婉第一次走出正阳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林依婉实则是在正阳宫呆腻了,便在崔嬷嬷的建议下去附近逛逛。 不想这一出门,却在花园里碰到了好些人。 最近闲下来时,崔嬷嬷偶尔也会讲些宫里的规矩,于是林依婉便知道,她在这宫里看到的人,但凡不是奴仆,她都要跪下来给人磕头。 “民女见过各位娘娘,娘娘吉祥。” 反正一个都不认识,那就统称娘娘吧。 此次为了一睹恒隆帝“新欢”的庐山真面目,宫里的妃嫔主子一起来了十多人。 她们听林依婉自称民女,心里难免有些得意。 便是皇上再宠爱她又如何,没有封号就得跪地磕头请安。 只是她们却不能为了个下马威让林依婉跪太久,因为在她身后,还有着最得皇上信任的崔嬷嬷。 不过由此也可知道,皇上确实爱重这个女子,不然也不会让崔嬷嬷跟着贴身伺候。 后妃之中位份最高的淑妃喊了她起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林依婉不明所以,但心知面前这些人都是贵人,她一个也惹不起,只得抬起头来供众人打量。 她这一抬头,却是让众人颇为吃惊。 被陛下藏娇一个月的新人,就长这样? 这倒也不是说林依婉长得不好看,她的容貌堪称中上,只是在玉容花貌、绰约多姿的后宫佳丽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并且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尽显幼态,完全看不出是个十五岁的姑娘,便是说她十三岁也是有人信的。 这在以往可不是陛下的审美。 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手段才让陛下变了心意。 一时之间,大家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更警惕了些。 还是淑妃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林依婉行了个万福利:“回娘娘的话,民女姓林,小字依婉,今年十五。” 淑妃只看她行礼便知这规矩是临时学的,再一想朝廷三品及以上,根本没有姓林的,便知道这姑娘身份身份不显。 目前看来,唯一能胜她们这些老人的,也就是年纪了。 她一时失了比较的兴致,与林依婉点头过后便走了。 领头的人走了,剩下十多个妃嫔彼此对望一眼,也陆续跟着离开。 今日有崔嬷嬷在,她们可没胆子招惹林依婉。 否则她们的行为传到皇上耳朵里面去,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有落在最后的玥贵人对着林依婉柔柔一笑,说道:“林姑娘,以后咱们都是姐妹了,少不得要彼此照拂啊。 我住在储秀宫,无事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玩。” 在玥贵人看来,她和林依婉都属于娘家不显的那一波,说不得以后还会成为朋友呢,所以现在先卖个好也不亏。 林依婉却听得一头雾水。 姐妹? 她怎么会跟宫里的贵人成为姐妹。 想不出来,林依婉便问身后之人:“嬷嬷,刚刚那位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崔嬷嬷笑:“姑娘莫要听她浑说。 前面便是老奴与姑娘提过的碧烟阁,咱们去那儿看看吧。” 林依婉今日出门本就是为了散心,想不通的事情也不多纠结,直接跟着崔嬷嬷走了。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时,她才突然明白了白日里那个娘娘说的话。 以姐妹相称,除了关系好的姑娘家会说这样的话以示亲近,还有一种情况也会这样,那就是嫁了同一个男人。 她以前既无要好的朋友,也没有接触过纳妾的人家,一时自然没想到这上头来。 可她跟那个娘娘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肯定不会是前者,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一个选项:那个娘娘认为她会嫁给皇上。 可是,那个娘娘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宫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多少人也抱有这样的想法? 皇上知不知道她们有这种想法? 而皇上自己,又是怎么想? 这些问题在林依婉的脑子里,犹如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可能是皇上最近这些日子的表现太过友好,竟让她失了进宫时的警惕。 她还以为等养好身体后便能顺利出宫。 却忘了自己这一身特殊体质,勉强也算得上是奇货可居,皇上又怎会轻易放她走。 而要将她留下的最好方法,不就是纳了她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想回家(加更一章) 林依婉一夜没睡,辗转至天明。 窦大夫一早来给她把脉时,被她的脸色给吓着了:“这是怎么回事?” “窦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出宫。”林依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提出了请求:“我家跟夏家的官司眼看着就要真正开始了,我想出宫去陪着他们。 我现在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不如让我出宫去养身体吧。 我保证出宫之后也会很乖,绝不会乱跑。” 如果有自由的可能,谁又愿意安分的当一只笼中鸟呢? 最起码林依婉是不愿意的。 她之前听窦大夫的安排在宫里养身体,一则是还得继续给皇上提供解药,二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确实虚弱,离不开窦大夫。 但现在皇上已经没有大碍,而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正常,原本虚脱的身体慢慢又有了力量,她觉得是时候出宫了。 窦大夫听得这话眉头一皱::“病人就得安心听话,你整天这样胡思乱想、彻夜不眠,何时才能养好身体。 你可知道昨晚熬的夜,可能会让我前两天的功夫全部白费。” 林依婉自知理亏,低下了头不敢看人,但却还是不改口:“窦大夫,我觉得如果我出宫跟家人待在一起的话,肯定会睡得很好的。” 窦大夫心知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才让这个姑娘如此反常。 他不再接这话,而是专心给林依婉把脉:“吃完药后要再扎几针。” “好的,那……” 林依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闭嘴,万一只顾着和你说话扎错了穴位,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 无奈,她只得讪讪闭嘴。 吃完药后窦大夫几针下去,林依婉的眼睛缓慢闭上,再也不说话了。 “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你就老实睡觉吧。” 林依婉因为身体特殊,不管是安神药还是各类熏香对她而言都难起作用,每次只能通过扎针刺激穴位来让她酣睡。 将喋喋不休的嘴堵上以后,窦大夫将崔嬷嬷叫了出来问:“昨日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嬷嬷不敢隐瞒,连忙回:“昨日跟以往一样,并无异样。 只有一点,老奴带着姑娘去碧烟阁散心,不想却在去的路上碰上了后宫的娘娘们。 但也没发生什么冲突,只淑妃问了姑娘几句话,别的就没什么了。” 窦大夫断定,林丫头的变化肯定就是因这件事而起。 可能是因为淑妃说了什么话,也可能是谁做了什么表情,让丫头觉得不对劲。 女人间的弯弯绕绕他是不懂,但这宫里却是有人懂。 窦大夫扔下崔嬷嬷后就往东面的竹林走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恒隆帝。 恒隆帝一身黛青常服,衣服上连龙纹也没有,只在袖口和胸襟绣了一些祥云,远远瞧着是真的不像一个皇帝。 他听到动静回头来看,发现来人并不是他所等的那个:“小叔叔,怎么是您过来了。” 这时候小叔叔应该给依婉把过脉,然后去药芦了才是。 “怎么不能是我?”窦大夫走过来没好气道:“只能是我,没别人。” 恒隆帝何其敏锐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依婉呢,她怎么了,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照理来说不该啊,她已经几天没有添新伤口了,而且瞧着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这难道不是身体要痊愈的征兆么? 窦大夫:“她的身子略好了一些,我便趁着这个机会下了猛药,让她睡个两天,正好吸收药效。” 恒隆帝闻言松了口气,没有出问题就好。 窦大夫问:“皇上,林丫头经过几次猛药的调理,身子应该就能恢复个八九不离十,介时我就要带着她出宫了。” “出宫?”恒隆帝一脸吃惊,仿佛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对啊,她家人都在宫外等着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她现在就该跟她的家人待在一起,哪里会分离这么久。” “可是,我……” 我想将她留在宫里,留在我身边。 这话虽没说出来,窦大夫却猜了出来。 “你想将她留下来? 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纳入后宫,让她成为你的众多女人之一。” “不是,我绝没有这么想。”听到这话,恒隆帝难得涨红了脸。 窦大夫心说,幸亏你没这么想,不然我肚里可是有不少话在等着你。 恒隆帝看着远方的天空,突然惆怅起来。 “小叔叔,我最近时常想起母妃来。 我的母妃是威远大将军的独女,从出生便享尽荣宠,但也是因为这个身份,她不得不入宫来成为父皇的妃子。 父皇将她收入后宫,却又嫌弃她自小在边关长大,不如京里姑娘柔美,又担心她有一身武艺,对自己而言太过危险,因而一直不喜欢她。 好在我母妃心地开阔,便是无宠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可我始终记得母妃无数次看着宫墙,眼里满是惆怅。 我曾听她醉酒后跟奶娘说她自小的理想便是仗剑走天涯,当一个人人敬佩的女侠,可天意弄人,却让她被这丈高的宫墙困住了翅膀。 如果,如果当日父皇遇刺的时候,我没有扑上去该多好啊。 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将自己送入刺客的剑下,母妃就绝不会为了救我而冲出去,她还能好好的活着。 没了这救驾之功,我可能没办法被父皇待在身边亲自教养,我可能也没办法荣登宝座,成为这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但我会有一个爱我的母亲。 待父皇百年之后,我就能接母妃出宫,让她重见外面的天地。 那时如果她还提得起剑,她一样可以当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说到这里,恒隆帝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的幼年时期可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出身尊贵,即便母亲不受宠,但因为外祖手握重兵,宫里也无人敢怠慢他,母妃无心争宠,便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陪伴他上,陪他读书习字,陪他骑马射箭,亲自教导他。 他比所有兄弟都生活的更幸福。 如果他没有在十岁那年失去母亲的话。 【作者题外话】:今日加更一章,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二百七十七章 县主变郡主 窦大夫叹气一声:“你父皇那么多妃子,我最欣赏的便是你母妃。 我总觉得她不应该生活在宫里。 外面的天地多么宽广,她应该在那片天空翱翔。 我还记得她箭术极佳,宫里的师傅也比不上,想来她时常给你开小灶,因而你的射艺一直是众位皇子中最好的。” 在这一时刻,叔侄两人共同叹息着缅怀故人。 不知过了多久,恒隆帝又道:“小叔叔,我最近越跟依婉相处,越觉得她跟母妃真的好像。 无论是容貌、性格、爱好,还有理想,都差不多。 我有时也会觉得,依婉真是我母妃投胎转世而来。 这辈子,她虽没了显赫家世,却拥有上辈子所求的任何东西。 热闹的家人、两情相许的未婚夫、以及她心心念念的自由。 我想将她留在宫里,好补偿她十几年来的清贫。 我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弥补这几十年来的缺憾。 我也想让她出宫,让她做回那个自由自在的自己。” 窦大夫一时也没了言语。 他本来只是想借着慧仁皇太后的幌子保林丫头平安。 所以他在皇上病弱时故意提及,并且还用了熏香来降低皇上的防备心理。 只是这效果未免太好了一些,竟让皇上投入了真情…… 但听得刚刚那番话,窦大夫多少还是放心了。 最起码,皇上不会纳林丫头入后宫,也不会将她当做一个药人,最多也只是将她留在身边,当个亲人照顾和陪伴。 如此一来,他对林丫头倒是有了交代。 他转而提及另一件事:“皇上,王顺德都回来这么久了,封林丫头为县主的圣旨怎么还没宣。” 说起这个,恒隆帝道:“朕已经重写了圣旨,只是兹事体大,内阁还在商讨。” 兹事体大? 窦大夫喜道:“皇上,难不成你想通了,要封林丫头当公主了,所以内阁那帮子人叽叽歪歪不肯同意?” “没有,我打算封依婉为安乐郡主。” “郡主?”窦大夫听到之后很是不满:“之前林丫头种了土豆,你便封她当县主,现在她救了你的命,你才封她当郡主? 皇上,我才发现你的命这么不值钱啊。” 之前没想到有升迁的可能,但现在一旦得知,他少不得要为林丫头好好争取一番。 恒隆帝…… 算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除了忍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小叔叔,如果依婉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了朕,那朕下旨封个公主,谁也无话可说。 但现在不管是我中毒之事,还是依婉救我之事都属机密,除了咱们几人并无外人知晓,所以这救命之恩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算。” 窦大夫虽时常胡搅蛮缠,但一般都是在有可能的事情上胡搅蛮缠,似这等没可能的事情,他一般不过多浪费精力。 公主不行的话,就争取些其他实质性的东西 “那既然封公主无望的话,银钱上你总得多贴补些吧。 别人虽不知道林丫头的救命之恩,但你我却是心知肚明。 侄儿,咱做人可不能忘本呐。” 恒隆帝再一次无语。 他想他之所以有这么好的脾气和耐性,其间小叔叔真是出力良多。 他无奈道:“我在封依婉做郡主的同时,还赐下了一座郡主府。” 御赐郡主府邸,这在庆朝也是头一份了,窦大夫心想,怪不得内阁那帮子人叽叽歪歪。 “我还赏了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其它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好几十箱。” 嗯,光现银就有两万两,再加上剩下几十箱东西,约莫也有个大几万两,林丫头不亏。 “同时,我还将洛县赐做依婉的封地。” 封地? 听到这两个字,窦大夫立马找到了“兹事体大”的根结所在。 要知道庆朝自立朝起,并没有封地一说,便是皇子公主也没有。 这两百多年间只有三人得赏封地,但那无不是立下天大功劳之人。 现皇上竟要给林依婉赐封地,虽只是一个县,但那也够惊人了,怪不得内阁那帮子人叽叽歪歪。 “那什么,皇上,估计你这段时间会被内阁烦死,要不要装病避一避。” 这是恒隆帝以前惯用的招式。 每次他给内阁出了难题就会装病休息几天,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阁老们在他这里碰得几次壁后,往往就妥协了。 未料皇上却摆手道:“不用,我已经将这件事交给老二去办。 只要他有办法说服阁老将这件事办成,那他的位置就可以动一动了。” 皇子的位置要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封太子,二是封王爷。 窦大夫立马猜到,皇上是选了魏昱当继承人,这大约就是他最后一关考验了。 而且皇上这样做,未尝没有给林丫头做人情的意思。 魏昱因林丫头的事情得封太子,只要是个正常人,以后肯定不至于苛待林丫头。 看来皇上对依婉是真的投入了真情实感。 作为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窦大夫难得的有些心虚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算是给皇上找到了一个精神寄托。 嗯,他没有用这件事情去邀功,也算是对得起皇上这些年的照顾了。 于是,窦大夫的心虚转瞬即逝,如同早晨的露珠,看到太阳后便消失不见了。 …… 林依婉这一觉,整整睡了两天。 窦大夫所说的下猛药,并不是说着玩。 林依婉现在的身体就好像干枯已久的河流,窦大夫之前做的事情,便是在修建河堤,免得水流进来之后,河堤太过脆弱承受不住,直接倒塌了。 待河堤修好,他就可以尝试放水测试河堤的坚硬程度。 这次,便是窦大夫第一次做放水测试。 林依婉醒来后的情况比他预想中的更好。 虽连吃了两颗大补的丹药,但身体一点儿也没有承受不住的迹象,说明丹药全部都被吸收了。 这就说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窦大夫顿时信心满满。 虽说林依婉的身体现在就是个无底洞,要彻底治愈的话不知道还得往里填多少珍贵药材。 但她这样特殊的体质,可以说是百年、甚至千年也难得一遇,这对医者来说是件天大的幸事,所以即便要往里搭上无数珍藏,他也乐意。 更何况,他在无形之中给自己找来一个有力的帮手。 只要捏着要给林丫头调养身体这个理由,短时间内皇上的私库还不是任由他进出。 这样算来,他可是一点也不吃亏。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安乐郡主 林依婉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听窦大夫自吹自擂了小半个时辰。 “……总之,你也就是遇到我了,不然啊,小命休矣。 便是能勉强救活,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只要我准备的那一箱子药给你喂下去,不说活个百八十年,寿终正寝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林依婉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发自肺腑的连连道谢。 她醒来的第二件事情,便是跟着崔嬷嬷学接旨的规矩。 因为皇上身边的人过来说了,让林姑娘提前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过来宣读圣旨。 林依婉还没来得及想皇上为什么要给她圣旨,崔嬷嬷便一边指挥着人摆香案,一边命人给林依婉准备衣裙首饰,这边还要抓着人去学习如何跪拜,如何叩首,何时接旨,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 待将整个接旨流程弄清楚后,林依婉又被崔嬷嬷抓着按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半个时辰内收拾妥当,而这时,宣旨的人也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女依婉聪慧敏捷,端庄贤淑,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兹封尔为安乐郡主,敕造安乐郡主府,赐封地洛县,另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珠宝字画若干,钦此!” 永乐郡主! 林依婉当下就懵了,把崔嬷嬷才教过的领旨谢恩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在宣旨的太监知道林依婉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并没有斥责,而是用眼神示意崔嬷嬷,让她提醒安乐郡主。 崔嬷嬷收到信号后往前膝行几步,拉着林依婉的裙摆提醒她领旨谢恩。 林依婉回过神来,这才机械照做。 待林依婉起来后,崔嬷嬷也跟着起来,给来宣旨的太监塞了一个红封。 那人连连拒绝:“嬷嬷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崔嬷嬷笑:“赵公公你就拿着吧,这也是我们郡主的一番心意。” 于是赵公公也不再推辞。 毕竟宣旨之人领红封,也是历来的风俗。 等他出了偏殿,打开红封一看,竟是五百两的银票。 赵公公属实没想到,安乐郡主竟是这样的大手笔。 五百两,这在京里也算得上是上等的红封了。 安乐郡主有圣宠,出手也大方,以后有关她的差事可得上点儿了。 待赵公公走出正阳宫,呆愣许久的安乐郡主这才有了动作。 她缓缓展开手里明黄的圣旨,看着安乐郡主四个,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丝笑意被逐渐放大,片刻后在她脸上形成一个灿烂的笑容。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回过神来,确定自己被封了郡主。 崔嬷嬷见她笑了,立马给她道喜:“老奴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林依婉连忙将人扶起:“嬷嬷可别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待将圣旨放在香案上,林依婉又问:“嬷嬷,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呢?” “按理来说,姑娘此时该给皇上递谢恩的折子,待皇上同意后,便会召您面圣谢恩。 只是如今您就住在正阳宫,这递折子的程序倒是可以免了。 依老奴看,您倒是可以去竹林看看,兴许皇上此时已经在那里了,倒是方便您当面跟皇上谢恩。” 林依婉不免想到自己两天前的纠结。 她小声问:“嬷嬷,您之前有听说过郡主入后宫的事情吗?” 崔嬷嬷闻言一愣,当即便想到,郡主问的是自己会不会入后宫。 说实话,她早先也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可能会被皇上纳入后宫,毕竟皇上待她太过特殊。 但林姑娘可以入宫,安乐郡主却是不行的。 她用最粗浅的话安抚道:“郡主,老奴入宫多年,从未听过有郡主入宫的先例。 历来被封郡主的大多是王爷的子女,皇上即封您为安乐郡主,那便是跟天下人宣称,您是他的侄女。” 崔嬷嬷的话只说到这里,但林依婉却是听出来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绝无入宫的可能。 她当即松了口气,对崔嬷嬷笑道:“那我便去竹林看看,如果皇上在那儿的话,我正好谢恩了。” 去了竹林,恒隆帝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绣龙纹的黑衣锦袍,带着盘龙金冠,周身气质与往日大不相同。 林依婉上去之后就行了跪拜大礼。 恒隆帝亲自上前将人扶起,笑道:“依婉这是要跟我见外了吗?” 衣着虽变了,但说话的语气却没变,因而林依婉选择了直抒胸臆:“皇上,您给我如此大的赏赐,我受之有愧。” “你何愧之有,你可知道你发现的土豆,能够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又能帮我多大的一个忙。” 说到土豆,林依婉更是有愧。 土豆是青枫哥发现的,种植的方法是青枫哥提供的,将土豆献于朝廷的主意也是青枫哥出的,她这个郡主的水分含量真不是一般大。 若不是青枫哥让王顺德带来的信里说,绝不能将土豆的真相说出来,她是真恨不得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这郡主的封号,本该是青枫哥的。 恒隆帝见她一脸犹疑,只以为她不能理解土豆对于朝廷的益处,又笑道:“且不说土豆之功,就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本该得到的封赏也不止于此。 只是我中毒的事情外面的人不知道,因而你这救命之恩也只能瞒下不提。 我心里很是愧疚,觉得亏待你了。 我本来还想为你争取更大的好处,不想内阁那帮子人,什么都要管。” 林依婉连连摆手,急道:“皇上,没有亏待,您给我这个郡主的封号,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恒隆帝见她得了赏赐好像也不怎么开心,于是问道:“我今日给了你不少赏赐,你最喜欢的是哪些啊。” 果然,说起这个林依婉就去了拘谨,反而是一脸心虚:“我,除了金银,我不太知道皇上赏的其他东西都是什么。” 林依婉一个农女,能知道圣旨和郡主,已经是得益于她识字且喜欢看杂书,从书本上知道了这些东西。 但是什么敕造府邸,什么封地,她只能朦胧的猜个大概,具体的还真不太清楚。 还有那什么珠宝字画若干,她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 恒隆帝听的这话爽朗一笑,便开始耐心解释起来。 而林依婉的表情则是从迷惘、到震惊、到惊喜,如此往复变换个不停。 直到恒隆帝讲完,她的眼睛已经瞪得如铜铃大,因吃惊而张开的嘴巴也迟迟合不拢。 但心里却有个想法在不停转圈,那就是她真的发达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的官儿大 林依婉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着实取悦了恒隆帝。 这表情让他觉得,自己费心与内阁拉锯争取来的心意被人所珍视。 待林依婉彻底消化了恒隆帝话里的意思,第一句话便是:“皇上,那我现在是郡主了,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仗着权势欺负我和我的家人了吧?” 恒隆帝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几乎是立时就想到了夏阳晖。 他看着林依婉娇小瘦弱的身躯,实在无法想象这姑娘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在夏家的包围之下带着全家人逃了出来。 若不是被夏家欺负惨了,依婉怎么会在受封后的第一时间想到这件事。 他的话语里略含心疼:“依婉,再没有人能欺负你和你的家人了。 你是朕亲封的安乐郡主,以后朕就是你的靠山,如果谁胆敢欺负你,朕就去欺负他。 这天下,再没有人比朕权势更大了。” 听到这话,林依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从此以后她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她屈膝道谢:“那我就先谢过皇上啦。” …… 恒隆帝封林依婉为郡主的圣旨一出,着实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首先得知这一消息的就是后宫众人。 她们属实没想到,林依婉没有入后宫,反而是被封了个本朝无前例的、有封地的郡主。 这……这其中到底有何因由? 不管不管有什么因由,这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毕竟林依婉得封郡主,她们可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因而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后宫便有流水似的贺礼送往正阳宫偏殿。 林依婉坐在上首,接待着一波又一波来贺喜的人,脸都快笑僵了。 后妃们为了给圣眷颇浓的安乐郡主留下个好印象,送来的贺礼都很拿得出手,看着崔嬷嬷整理出来的礼单,林依婉已经僵硬的脸不由自主又笑了出来。 没办法,实在是财帛动人心啊。 宫外,四皇子府。 “你说啥,我家依婉被封郡主?” “我只听说过公主,郡主是个啥?” “皇上为啥要封我家依婉啊,是她这次进宫做了啥好事么?” 林家不过来京城一个月多,开口闭口带了些北方口音。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此时他们全家十几双眼睛都盯着来报信的程庆生。 程庆生一一解答他们的疑惑:“皇上之所以封林姑娘为安乐郡主,主要是因为林姑娘种的土豆。 经过试验确定,土豆能当成一种新的粮食供百姓食用,这说是天大的功劳也不为过,因而有了这个封赏。 郡主是个爵位,比公主低一等。 安乐郡主的爵位虽说比公主低一等,但她的体面却不比公主少。 因为公主们都没有封地,整个大庆朝只有安乐郡主一个女人有封地。” 话说到这儿,程庆生少不得又要为林家人解释一下什么叫封地。 待听程庆生说完以后,林三河感叹:“我滴个乖乖,这样说来洛县就是我家依婉的了!” 程庆生哈哈一笑:“三河叔这是话糙理不糙,从今以后,洛县的一切都由安乐郡主说了算,她甚至有权利决定官员的任命。” 林兴粮突然问:“程侍卫,我跟你打听一下,这种土豆的事情,皇上只赏了我家依婉么?” “据我所知,确实是这样。 正是因为土豆的功劳都在安乐郡主身上,她才能得如此丰厚的赏赐。” 听到程庆生这样说,林家少不得又是一番赞叹。 他们嘴里赞叹皇上,心里想的却是远在洛县的谢青枫。 种土豆这一功劳,依婉可只占了前头发现土豆种这一环节,后面的事情都是青枫在做。 现如今,青枫将所有的功劳都送给了依婉,让依婉得封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郡主,自己明明做了那么多事,却什么也没得到。 在林家人看来,青枫的恩情跟皇上的恩情是一样重的。 程庆生说完封地,又说御赐的宅子。 “我离宫之前去问过了,宫里给安乐郡主赐的府邸就在东四巷,四皇子府的后面这一条街,府邸的规格跟四皇子府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那个府邸荒废了一些年月,皇上已经谴人去修缮了,待修缮好后就可以交到郡主手里。” 听说是在内城,并且是在如此靠近皇宫的地方还有一套府邸,林家人更是乐开了花。 刚来京城时,他们也曾动过在这里买房安家的心思,于是打听了一下京城的房价。 这可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外城的三进院卖千两一套,他们就觉得很贵了,要知道在洛县的三进院,撑死了也就百两银子一套。 但听众中人说,仅一墙之隔,内城的三进院最起码是一千五百两起卖,并且越往城中心走价格越贵,一套三进院卖个三千两也不稀奇。 当时林家人就觉得,内城的房子是他们看也不敢看的地方。 但谁又能想到,不过一个月之后,依婉就在内城拥有了一座偌大的府邸。 此时的他们只能想到这府邸有多值钱,完全不知道“敕造”是个什么概念。 紧接着程庆生又说了圣旨里的金银珠宝等银钱的赏赐。 这些东西相对封地、府邸相比算的上是浮财,但在林家人看来,他们更喜欢这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这才叫落袋为安呐! 待程庆生将圣旨里的东西一一说出来,林家也听了个尽兴。 就在众人慢慢回味刚刚的喜悦之情时,贤武突然问:“程大哥,我想问问看,我姐姐是几品官啊,夏阳晖他爹的官比,谁大啊?” 程庆生解释:“郡主乃是从一品,侍郎为正二品,严格算来你姐姐的级别略高一些。 但安乐郡主这个爵位其实不叫官,所以跟夏侍郎实际上没得比……” 贤武却不听后面的,他只听到自家姐姐是一品、夏家是二品,便乐开了花。 “爷爷,我姐姐的官比夏家的官还大,这下不怕京里当官的偏袒夏家,判官司时让咱家吃亏了。 咱不说仗着姐姐的权势去欺压别人,最起码也能得个公正的判决。” 第二百八十章 今时不同往日 贤武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最近在外面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林夏两家的案子虽然正式开审了,但京城里看好林家人的人并不多。 他们大多认为夏家位高权重,外来农户林家肯定打不赢这官司。 贤武听多了这话难免丧气,他心里已经觉得自家很有可能没办法讨回公道了。 家里长辈和弟弟妹妹的一顿打可是白挨了。 叔爹断的那条腿,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断的,现在也只能自认吃亏。 所以当他听得姐姐得封郡主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家不用被夏家的权势给压迫了。 经贤武提醒,林家人也纷纷想起这茬来。 有了依婉这个(从)一品郡主,他家可是不吃亏了…… 没多时,门房来报,二皇子府送来了贺礼。 二皇子府的贺礼是早就备上的,原本是为了贺林依婉得封县主。 今日一早,魏昱得知林依婉的封赏由县主变成了郡主,立马又派人给家里送信,让二皇子妃将贺礼再加重三分,待午时左右再将贺礼送去四皇子府。 林家人虽只收了二皇子府这一份贺礼,但他们的喜悦却不比宫里收礼收到手软的林依婉少。 二皇子妃精心准备的礼物可不是说着玩的,光是一副四十九件的正红宝石头面,便让林家人看直了眼。 在林家人眼里,黄金便是这世上最富贵的东西。 以前孙员外家送来的谢礼也有几支宝石头钗,但在他们看来,却远不如黄金簪子金灿灿的那般亮眼好看。 可二皇子府上送来的这套红宝石头面,最大的一颗红宝怕是有板栗那般大,看着仿佛会发光一遍,且发出来的光比金子还耀眼。 而其他的“碎宝石”交相辉映,它们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不会是黄金能比的。 看到了比黄金还富贵的东西,林家人可不是挪不开眼么。 因着魏昱叮嘱是送给姑娘家的礼物,务必精致又贵重,所以二皇子妃沈熙和送来的贺礼以珠宝首饰居多。 除了红宝头面以外、还有整套的蓝宝、粉宝、珍珠、玉石头面。 其他的手钏、发簪、步摇之类的更是多不胜数。 林三河好奇地问:“程侍卫,这二皇子妃是皇上的儿媳吧,这儿媳的礼肯定不能越过公爹。 那是不是说明,皇上给我家依婉准备的珠宝首饰最少也有这么多啊?” 程庆生笑:“三叔,皇上给安乐郡主赏赐的东西虽没在圣旨上写明,但我听说那些东西都是皇上从自己的私库挑选的。 比起二皇子妃送来的贺礼,那肯定是只好不差,只多不少的。” “那敢情好,有了皇上赏赐的黄金千两和白银万两,依婉是真的不愁花用了。”林三河笑得开怀:“我瞧着二皇子他们送来的布都有十多箱,以后就连衣裳首饰都不用买了。” 众人无不赞他这话说的对。 大人们都被二皇子妃准备的首饰闪了眼,更何况是小孩子。 依锦今年九岁,已经是懂了美丑的年纪,看着眼前打开的盒子里,放着许多的朱钗,忍不住就伸手去摸。 她看到一只嵌着五彩宝石、做工精致的蝴蝶发簪,便伸手去点了下蝴蝶的翅膀,不想蝴蝶翅膀竟顺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 她觉得新奇,便伸手将发簪拿了出来仔细看,越看越喜欢,就想将发簪往自己的头上去戴。 一旁的钱氏见状立马拦住她:“依锦,这是姐姐的东西,你不能戴。 如果只是拿出来看看也就算了,戴是万万不能戴的。” 依锦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下意识的撒娇:“娘,我好喜欢,我就试试嘛。 如果姐姐在的话她肯定会同意的,她看我喜欢,定会把这个簪子送我。” 钱氏听得这话立即变了脸色:“依锦,我说不可以,赶紧把簪子放下,不准碰姐姐的东西。” 钱氏突然拔高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依锦看着大家好奇的眼神,觉得面子挂不住,便顶嘴道:“我不,我就不。 娘,姐姐早就说过,她的东西我和依悦可以随便用,我喜欢这个发簪,我就要戴。” 说着便要将手里的蝴蝶发簪插到头上去。 钱氏见状,起身一把夺过发簪,怒道:“林依锦,现在回你的房间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这是依锦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她娘当着众人的面训话,按耐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眼睛跑走了。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直到依锦跑走,大家才反应过来。 孙氏笑着打圆场:“弟妹,依锦还是个孩子,怎么对她这么凶。 她若是喜欢那个发簪,让她戴戴也没关系的。 依婉对她两个妹妹,可是比对谁都好。 那时她刚赚了一点钱,便要给两个妹妹买花戴呢。” “嫂子,这不是一回事……” 钱氏正准备继续说,忽而看到家里几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便对二侄儿说:“贤武,你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依锦,安慰一下她,可以不?” 贤武心知婶娘这是要说大人间的事情,所以才把孩子们支开,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带走了贤志、贤杰和依悦。 待孩子们走后,钱氏的表情变得严肃。 “爹娘、大哥、二哥二嫂,我不会讲大道理,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们也听听,看对不对。 我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咱家现在不再是五福村的农户,她们姐妹要分享的也不再是一颗糖一根头绳。 依婉靠自己的本事当了郡主,得了赏赐发了财,我们全家都为她高兴。 但也仅限于为她高兴,而不是趴在她的身上吸她的血。 我知道,她们姐妹感情好,依婉也是个大方的人。 今日她若在这里,别说是那个蝴蝶发簪,就是刚刚咱们看到的成套的宝石头面,她估计也会给咱一人发一套。 但我得说,这个东西咱不能收,谁都不能收。 她给咱们是出于一片真心,可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心会不会养出豺狼来。 依锦今日能找她姐姐要蝴蝶发簪,明天可能就会找她姐姐要宝石头面,后面说不得就会找她姐姐要房子要铺子。 老话说,人心都是一点点长大的,待依锦的心被她姐姐养大了,以后会如何? 如果依锦是个好心的,顶多也就是贪婪、眼高手低。 如果她长着长着心变了呢,会不会因为嫉妒她姐姐有这么多好东西,进而做出伤害她姐姐的蠢事来。 嫂子,要知道李…… 不管是为了依婉还是为了依锦,甚至是其他侄子,我觉得咱都得注意些。” 碍于林大山和贤文的面子,钱氏没将李氏母女给点明,但在座的人都听出来了。 李氏母女是林家的痛。 虽不提及,但她们二人就如肉中刺一般让人无法忽视,只要一碰更是磨人的很。 想到李氏,孙氏到嘴的安慰便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在银子上睡觉时什么感觉 林兴粮适时开口道:“老三家的说的没错。 我虽相信我林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但万莫要去考验人心,因为那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咱们今日不过看了二皇子府上送来的贺礼,便觉得开了眼。 可依婉的手里还有皇上给的赏赐、说不得还有其他达官贵人给的贺礼,好东西多了去了。 那些东西虽姓林,却是林依婉的林,它们都只属于依婉,而不是咱们全家。 依婉虽是咱们家的孩子,但她跟其他兄弟姐妹的差距已经拉开了,并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开。 我们若想保护好这份亲情,那凡事都得有分寸,切不能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林兴粮这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林三河闷声道:“也不知道依婉被封郡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经爹这么一说,感觉咱家都不像个家了,一家人不能亲亲热热的,还有什么意思。” 钱氏在她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佯装生气:“说什么话呢,依婉被封郡主,那肯定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光宗耀祖的好事! 而且以后洛县就是依婉的地盘了,那换句话说就是咱林家的地盘,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了,待你回了洛县,只要不去欺负别人,便是横着走也没事。 依婉当了郡主那也是咱家人,是我侄女,她看到我还得恭敬的喊婶娘。 爹只是说,咱以后钱财上得跟依婉分开,她是她的,咱是咱的。 咱家有她的一份,但她的还是她的。” “对,就是这么个理儿。”林兴粮难得的表扬儿媳:“老三家的最后这话说的在理。 咱还是当一家人相处,但是在钱财方面必得分清楚了,不能失了分寸,免得酿成大祸。” 林三河虽性子有些浮躁,但胜在听话,现在老爹和媳妇都这么说,他即便心里也郁郁,但还是点头答应。 林兴粮又看向大儿,林大山也跟着表态:“爹,您说的话我都明白的,也知道该怎么做。” 林兴粮又看向二儿子:“老二,你和我们不同,所以你家的情况你自己看着办。 做决定之前,我们先前说的那些话,你们也仔细想想。 依悦和依婉是嫡亲的姐妹,她们之间其实更容易形成对比。” 林二川的心情是在场之人最复杂的一个,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他心里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应该注意分寸的那个。 依婉和依悦乃是一母同胞,姐姐现在已经是郡主,连朝廷的二品大员都不怕的那种,但妹妹仍是农户家的女儿,以后很有可能会变成农户的妻子。 如果不好好引导,依悦心里难免会生出一些其他的心思来。 …… 林依婉并不知道家里人为了她封郡主的事情已经开了一个小规模的家庭会议,此时她正做着有违家庭会议结果的事情。 “嬷嬷,娘娘们把这些东西都送给我了,是不是就任由我处置了啊?” 崔嬷嬷好奇地问:“郡主想要如何处理呢?” 她只担心,这祖宗要把这些东西变卖之后换成银子来花。 毕竟今天准备的五百两银票,可是让郡主大出血了。 其实事后她也有些后悔,实在没必要因为所谓的面子就给这么多钱。 郡主又不是京城人士,这赏银即便给少些也没人能挑出理来。 但她当时被封郡主的旨意冲昏了头脑,便直接拿出了提前准备的、分量最大的一个红封。 上午出了血后,郡主该不会是想要找补回来吧? 但她不知,林依婉实际上也能算得上是个不缺钱的小富婆,怎会想到把贺礼拿去卖钱,她只是想送人。 “娘娘们送来的首饰布料之类的太多了,我一个人也穿戴不过来,所以想要把这些东西分一些给我家人。 我奶奶、娘、婶娘、还有两个妹妹,她们定然也是喜欢的。 我进宫这么久,我家人肯定都想我了,因而我便想着送些东西给她们,让她们知道我在宫里过得好,请她们不要担心。” 只要不是拿去卖钱,就足够让崔嬷嬷松口气。 她笑道:“这些东西既送给了郡主,自然是由郡主自行安排。” 即便这个事情传了出去也不怕,众人只会说安乐郡主一片孝心。 林依婉听说可以随自己心意安排,立马让崔嬷嬷拿了五个首饰盒子来,将她认为合适的东西放入不同的箱子。 然后又挑了好些布料放在一边,晚些时候,请程大哥将这些东西带出宫给家里人送去,心想着家里人收到了这么多好东西,定然会开心。 林依婉自己对于这些亮眼的贵重首饰没什么兴趣,看的时候一片赞叹,但看过了也就罢了,很快就将这些东西忘诸脑后。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后面皇上送来的千两黄金和万两白银。 她手里的银票虽有几万两,但跟这成箱的金银比起来,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毕竟前者只是纸,而后者则是 而且这银子是皇上赐的,而不是她自己从贼匪那里“打劫”来的,所以这心情难免更好一些,因而盯着金银看的时间也略长了一些。 如果不是怕崔婆婆笑话,她真想爬到箱子里去躺一躺,试试睡在银子上的感觉…… 恋恋不舍的让人将东西收起来后,林依婉便提笔给谢青枫写信。 这是青枫哥为她争取来的荣耀,她希望可以由自己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青枫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文武双全 “万没想到,依婉竟还有这样的身手。” “林丫头没有这样的身手如何能活捉老虎,又如何能杀野猪。” “抓老虎?杀野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听依婉说起过。” “哼,你才认识林丫头多长时间,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大早不干正事却站在竹林外边看人练武的不是别人,正是恒隆帝和窦大夫。 恒隆帝被怼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唏嘘道:“我曾听母妃说,她十四岁那年,曾亲手猎了一头猛虎送与我外祖。 我外祖说那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而且还说假以时日,我母妃定能成为威震一方的女将军。 不想,仅半年之后,我母妃就被选入宫中,再没了当女将军的机会。” 恒隆帝本是无心感慨,窦大夫听到这话却是不满意了。 “皇上,惠仁皇太后是惠仁皇太后,林丫头是林丫头,你可莫要将她们两个搞混了,也莫要将林丫头当做谁的替身或影子。 这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被思念的那个人都不公平。” 明明是窦大夫自己主动将两人联系起来,结果现在目的达成,他第一个就开始拆台了。 这可真是没出说理去。 好在恒隆帝与这个小叔叔相处多年,对他的为人多少也有了解,若与他生气,真是一辈子也生不完。 他好脾气道:“小叔叔你放心,我怎会将她们二人混为一谈。” 只是他难免将依婉当做母妃投胎转世的女儿来疼。 以前母妃给他的,以后他都想给依婉。 两人闲聊一番,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看林依婉练武。 自打被下过第一次猛药,昏睡两天后,林依婉总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每天精神亢奋得好似不用睡觉。 窦大夫见状便同意她可以打拳发泄一下。 自打被允许练武之后,林依婉每日早晚便开始打拳,等身体适应之后又添加了一套谢青枫教的体能训练,再两天之后,发现身体能够承受得住,便无所顾忌的撒起欢来。 恒隆帝本身的武艺虽一般,但身边高手却是不少,因而在这方面也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的,很快他便发现了依婉的动作没有章法,很多动作都像是随心而为。 “小叔叔,依婉是不是没有正统的学过武术啊?” 窦大夫点头:“她自小生活在村子里,哪有机会习武。 还是去年我去她家时,暗一教了她一些拳法和调息吐纳之法。 皇上你别看她在树上窜上窜下的,其实她根本不会轻功,我听暗一说,她就是仗着身体条件好,然后又学了一些运气的皮毛,因而也飞的似模似样。 她呀,是个被耽搁的习武天才。” 窦大夫的话里难掩惋惜之情。 恒隆帝却不这样想:“横竖依婉年纪还不大,她如果愿意学,那我就找人来教她,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只要能开始,就不算晚。” 恒隆帝说干就干,不等依婉这边练武结束就去给人找师傅了…… 待林依婉结束早晨的体力发泄后,面对的就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威武士兵。 “见过郡主,属下乃禁军六营巩文石,擅长骑射。” “见过郡主,属下乃禁军四营易豪,擅长箭术。” “见过郡主,属下乃禁军二营伍阳荣,擅长短刀。” …… 二十六个士兵依次作过自我介绍,林依婉还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恒隆帝隐晦邀功:“依婉,朕看你好像对习武一事挺感兴趣,所以特意为你找了这些人来陪你练手。 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问他们。” 自打窦大夫走后,已经许久没人陪林依婉练武,而她自然也无处“偷师”,因此在武艺方面一直止步不前。 却不想今日竟天降了这么多师傅。 她暗想,即便是只能在每人身上学到一点皮毛,也够她用的了。 不得不说,恒隆帝此举是真的打到了林依婉的痛点,因为她看着这些人的眼神,比看那两万两的金银更亮。 林依婉欢喜道:“谢谢皇上,您真是太贴心了。” 下方站着的二十六个“武师傅”听得这话不由心头一跳,这安乐郡主,怎么这般跟皇上说话,也忒没规矩了些。 不想恒隆帝是一点也不介意。 他是第一次看到依婉如此外露的开心,比当初得封郡主时更开心。 这也让他摸到了一些讨林依婉欢喜的门道,此后每次给依婉送东西时,总少不得要送些新寻来的武师傅或者趁手的武器。 而这些东西往往都比金银珠宝更讨林依婉欢心。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恒隆帝的全副心思都想着要去哪里找更厉害的师傅,好让依婉更开心一些。 且他很会发散思维,依婉对习武感兴趣,那对其他没有学过的东西是不是也有兴趣呢? 这既然学了武,文自然也不能落下。 想到此,恒隆帝马上在脑海里回忆,宫里还有什么资源可以利用起来。 自己闲事可以教依婉下棋。 惠妃的琴艺堪称一绝…不行,惠妃娘家与依婉家有官司,既如此倒是可以让淑妃来教。 文嫔的书画确实能拿得出手,如此倒是可以教依婉来画画,顺便知道一下书法。 玫嫔的舞跳得也不错…不行,似玫嫔跳舞乃是为了取悦人,依婉何须学这等手段,不学! 云贵人的琵琶不错,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如此倒是可以多学几种乐器,之后再让依婉选一个最喜欢的出来。 不过片刻时间,恒隆帝已经将后宫能运用上的人才都算上了,很快便又扒拉出十几个老师来。 而这边,林依婉还没能成功将二十六位武师傅的时间给安排好…… 恒隆帝看着依婉皱眉,显然是这个也想学那个也想学,又没办法做下决断,便自己将这个事情揽了过去。 每天早晚各一位武师傅陪练,如此十三天依婉就能将这些人全都接触一遍,之后可以再挑选喜欢的来仔细学。 他还将自己刚刚想到的各项“兴趣班”也趁机填了上去。 首先他的棋艺课是绝对不能落下的、并且每天都能上一课。 其他的便按照顺序来排,也是全部都尝试着上一遍,挑选出有兴趣或者有天赋的课程再深入来学。 如此半月过后,他就可以顺着依婉的兴趣和特长,去挑选真正有名望的老师过来给她上课。 这是恒隆帝第一次亲手安排课程,他如同一个新手上路的老父亲般,什么事情都要再三思索、亲力亲为,生怕这安排哪里会有错漏。 恒隆帝一生杀伐果断,何曾做过这种琐碎的事情。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竟是乐在其中。 唯独苦了林依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被窦大夫下猛药昏睡养身之外,也就只有蹲茅房的时间才是最清闲的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显摆新衣服 恒隆帝给林依婉安排这么多课程,本来是心疼她在乡下长大,所以想让她开拓眼界,多学一些东西,不想这事儿也有个好处。 因为林依婉被这些新鲜东西绊住了手脚,再也不想着要出宫去了。 只是写信的频次越来越高,信的内容太也越来越多。 这些信,有一些是给她家人的,但还有一大部分,是给谢青枫的。 她每日的生活也很是规律,练武、上课、写信,三到五天配合窦大夫做一次深度治疗。 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林依婉习惯性地问:“嬷嬷,我这次睡了多长时间。” “回郡主,您这次睡了三天。” “竟比以前多了一天,窦大夫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见郡主昨日还没醒,老奴特意问过窦大夫,他说是这次调整了药方,这次您睡的时间会更长些。” 调整了药方? 是身体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差了,所以要重新调整药方。 此事嬷嬷定然也不知情,晚些时候还是得问问窦大夫…… “你的身体没出什么状况,之所以加大药量是因为我想要做个测试,看看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效果更猛烈的补药。 现在看来是没问题的,这次我加了剂量的药,你的身体也吸收的差不多了。” 其实真实原因是林依婉体内的亏空远超窦大夫的想象,之前几服药下去,仿佛丢入了水里,完全察觉不到。 如果还是用河来打比方的话,那窦大夫之前根本没有算准这条河的蓄水量。 他之前放进去的水只盖住了河底,这条河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感觉到有水了便开始奔腾,却不知这些水根本用不了多久。 窦大夫如果想要将这条河填满,那就得持续不断地往里面放水,且还得加大放水量。 这工作虽然繁琐且投入巨大,可一旦将这条河填满,那她以后的能力便不可预估。 窦大夫一则是担心林依婉因为身体原因早逝,二则是想看看,如果真的将她的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所以他在逐步加大药量,而且可以预见,越到以后,药量会越大,直到林依婉的身体彻底变成她以前的脉象所呈现的那般健康。 林依婉听说自己的身体没了大碍,便也没有多想。 窦大夫帮了她和她家不知多少大忙,说是她全家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现在不过是想要用自己来做个实验,她自然没有不允的,当场便表态随窦大夫怎么做测试她都愿意配合。 不想这马屁好像拍在马蹄上了,窦大夫的脸色变得有些臭。 窦大夫虽下了决心要彻底养好林依婉的身体,但只要想到已经失去的药材,和即将失去的多年珍藏,他就完全开心不起来。 眼见马屁没成功,林依婉连忙捧出了这些天赶制出来的衣裳:“窦大夫,这是我趁着空闲时候给您做的衣裳。 针线还是粗糙,但这料子却是不错,我听崔嬷嬷说这叫云锦,珍贵的很呢。 衣服虽说一般般,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可别嫌弃。” 窦大夫对林依婉最近的日程安排心知肚明,她哪里还有什么空闲时间,估计是晚上赶工做的。 窦大夫拿着衣衫,心里虽开心,但嘴上却不饶人:“你白天习武上课,忙得不可开交,干什么还要熬夜给我做衣裳,眼睛不想要啦? 我又不是没衣服穿。” 林依婉笑道:“没有晚上做啦,我都是在傍晚时赶工,不会影响眼睛的。” 说罢她故意拿乔:“窦大夫,您如果不喜欢我的手艺可以直说,那我裁好的那件黛蓝缎子便就不给您做衣服了。 您的身段跟我爷爷差不多,我给他做也是一样的。” 窦大夫闻言急道:“哪有你这样的,给我裁了料子却拿去给别人做衣裳。 让外人知晓了,还以为你堂堂郡主连这点布料都缺呢。 既然你料子都裁好了,那就继续做吧,我瞧着今年的手艺倒是比去年好一些了。” 不过窦大夫也决定,一会儿便要去配一些养肝明目的茶方来,让林丫头日常饮用。 她这浑身上下也就那眼睛最好看,看着跟明珠似的。 如果以后看不见了,那岂不是连身上最后一丝亮点都没了。 窦大夫是个嘚瑟性子,他收到新衣裳后根本不等第二天,当下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将衣服换上,然后开始溜达。 以前得了新衣服,他便爱去徒弟面前溜达显摆,只最近徒弟被抓去相亲了,便选了徒弟的爹。 恒隆帝虽说将部分政务交给魏昱去处理,但一些重大的事情还得他自己来做决断,因而每天最少有一个时辰是在批折子的。 今日他正批着折子,却见小叔叔进来了。 小叔叔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类型,他只要上门肯定就有事。 恒宁帝见他面色悠闲,便知道无甚大事,他一边看奏折一边问:“小叔叔这又是为何而来啊? 难不成朕昨日才得了灵芝的消息又被你知晓了?” 窦大夫没想到不过是上门显摆新衣服,竟还能有此收获。 能送到正阳宫来的灵芝定然不是凡品,因而他毫不客气的开口了。 窦大夫开口要灵芝,恒隆帝就没有不给的。 恒隆帝的身体一直由窦大夫打理,因而他得的好药材十之六七都归了窦大夫,剩下的十之二三,基本都是被某人挑剩下,然后他拿着去赏人了。 不想今日窦大夫得了上好的灵芝也不走,而是坐下喝起茶来。 这下恒隆帝反应过来,合着小叔叔今日根本不是来拿灵芝的,而是有其他事情。 只是有什么事,让他也不好开口? 恒隆帝批完手里的奏折便放下朱笔,准备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恰在这时,窦大夫开口喊:“江承福,给我添些茶水。” 江承福听到召唤,立马提着水壶过来。 不想窦大夫又道:“江承福,倒茶的时候小心些,别将我今日新得的袍子给弄湿了。” 江承福闻言那个憋屈啊,心说自己在御前伺候三十余年,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上首的恒隆帝却是从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挑眉故作好奇地问:“小叔叔今日穿的这身新衣裳倒是好看,是尚衣监新做的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使手段插队 窦大夫傲娇道:“好看什么呀,也就是个面子光。 远看不觉得,仔细看,这针线活比起尚衣监差远了。 不过这是林丫头忙里偷闲,特地给我做的,说是还特意选了她手里最好的提花锦。 我想着终究是丫头一番心意,便勉强穿上了身。” 恒隆帝哑然…… 无需人接话,窦大夫又接着说:“估摸着一身天赋都用在习武上了,因而林丫头的针线活只是平平。 今年的衣服可能是因为布料的原因才显得体面。 皇上你是不知,去年林丫头给我做的衣服那才叫粗糙。 可那时封了城,我也没处去买衣服,成日里便只能穿着她做的衣裳。 哎,可能是那时候穿多了,现在竟也习惯了。” 话已经说这个份上,恒隆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叔叔就是来炫耀身上这身衣裳的。 他想要说几句话怼回去,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来。 因为他是真的被炫到了,他也想要依婉亲手做的衣服。 窦大夫坐在椅子上将这衣服“批评”了最少一刻钟的时间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外他还想着,得赶紧把徒弟从魏昱手里要回来了。 没了傻徒弟在,都没人夸他的衣服了。 哎,他这个皇帝侄儿虽说是魏景的爹,但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却比魏景差多了,自己唱了这么长的独角戏,他愣是一句话也没接,真是气煞人也。 待窦大夫一走,恒隆帝立马吩咐:“江承福,去挑几匹新出的夏布给安乐郡主送过去,就说是朕赏她的。 选布的时候,记得挑些颜色暗沉的。” 江承福作为恒隆帝身边最得力的奴才,立马就听懂了主子话里潜在的意思。 他立马回道:“奴才遵旨,待一会儿选好布料之后,奴才亲自给安乐郡主送去。” 并且也会好好提点安乐郡主一番,让安乐郡主明白这送布的意思。 恒隆帝笑:“你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但如果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仔细你的皮。” 江承福…… 江承福在办这事儿之前,先去找崔嬷嬷私聊一番,隐晦的将皇上的意思传达了一番。 崔嬷嬷在皇上身边伺候已经快四十年,很快便明白了江承福话里的意思。 “你放心吧,待你将东西收到之后,我会去敲敲边鼓的。” 崔嬷嬷这边鼓敲得很是直白。 待江承福将布料送来后,她抱着两匹明显与其他粉嫩颜色不同的布匹道:“老奴瞧着,这两匹布的颜色更适合成年男子,郡主要不要再裁一身衣裳?” 林依婉诧异:“再裁?给我爷爷裁吗? 可我现在手里还有一套窦大夫的衣裳没做出来,等我做完这套衣裳,估计夏天都过完了。” 崔嬷嬷耐心引导:“给老太爷裁倒也没问题,只是郡主现在杂事繁忙,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是没时间来做,不如裁下部分布料送出宫去,如此倒是不妨碍老太爷和三位老爷穿新衣。 只是皇上最近亲自教郡主下棋,又给郡主找来这么多老师,咱是不是也得表示一番?” 听得这话,林依婉立马抬起头来,她眼睛瞪得滚圆,话里满是诧异:“我给皇上做衣服? 就我那微末手艺,哪里好拿去皇上面前献丑?” 崔嬷嬷笑的一团和气:“郡主的手艺在您这个年纪里,不说是翘楚,最起码也能算个中上了。 再说,手艺好坏不打紧,关键是郡主的心意。 似窦大夫,嘴里虽说您的手艺不好,但转身不就穿起来了么。” 林依婉还是觉得不行。 她心里把窦大夫当爷爷看,即便是献丑也无所谓。 可皇上哪里是一般人,他的吃穿用度无不是天下最好,自己这笨手做出来的衣裳,送过去怕都要污了他的眼。 如果皇上碍于面子将自己送的衣服穿上身,那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见林依婉表情抗拒,崔嬷嬷继续劝:“女儿家都要给长辈们孝敬针线,我看郡主做衣服熟练,想必平日里在家也没少给长辈们做衣裳。 皇上他是万民的皇上,但也同样是郡主的长辈,郡主给皇上孝敬针线,本也是理所应当。 似郡主平日给家里长辈孝敬针线,想来长辈们都是欢欢喜的接过。 在老奴看来,皇上若收到郡主亲手做的衣裳,定然也是开心的。” “真的吗?”林依婉被崔嬷嬷这话说得有些动摇:“皇上待我很好,我自然也想回报一二,只是担心自己的针线拿不出手来。” 崔嬷嬷见状立马加大火力进行劝说,直说的林依婉同意给恒隆帝做衣服。 并且是加急订单,直接插队排在了窦大夫的前面。 也不知窦大夫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后悔…… 崔嬷嬷很是积极,在林依婉点头后,就让人去尚衣监取了皇上裁衣的尺寸来,二话不说先把料子裁好了。 见林依婉拿起针线开始干活,她立即派人把这个消息送给江承福,江承福自然立马告诉了恒隆帝。 恒隆帝迫不及待想要穿上林依婉孝敬的衣裳,于是大手一挥,把接下来七天下午的乐理和书画课都停了。 万事都没有依婉做衣服重要! 林依婉做针线的手脚很快,哪怕她想着这是皇上的衣服,一定要细细的来,但不过四五天天功夫,这衣服也被缝了个大概。 崔嬷嬷选的料子也是提花锦缎,林依婉便决定不绣花了。 她在自己的小库房里挑了几颗祖母绿的裸石,让崔嬷嬷找人镶嵌之后用来做盘扣,这样衣服便不会太过单调。 眼看着盘扣送回来,只需缝上这衣服便做成了,不想窦大夫却突然造访。 窦大夫二话不说,进来就让林依婉吃药,然后便开始扎针。 在林依婉陷入昏睡之前,只听他道:“这次你最起码得睡个四五天……” 原来是窦大夫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恒隆帝插队做衣服的事情。 他心里后悔,自己嘴巴就不该这么快,怎么着也得把两身衣裳拿到手再说,又暗恨皇上使了奸计,于是便想了这一出。 眼看着木将成舟,他也不能将林丫头做出来的衣服给损坏了,于是特意挑选了还差临门一脚的时机,让林丫头昏睡了过去。 他决定了,在林丫头昏睡的这几天,他定要穿着林丫头亲手缝制的衣裳,天天在皇上面前晃悠个不停。 气死他! 第二百八十五章 恒隆帝的报复 果然,得知消息的恒隆帝险些摔了茶杯。 “就差三个扣子! 就差三个扣子,朕就有新衣裳穿了。 可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就跑去给依婉扎针,还说这次最少要睡个四天。 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江承福看着自家主子叉腰在殿内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停不住脚,心里只觉好笑。 什么叫“就差三个扣子就有新衣服穿了”,您要不要先去您的衣柜里看看,那里最少还有十套新衣服是没有上过身的。 但恒隆帝已经被窦大夫这一番操作气得失去了理智。 在他看来,依婉手里的就是他唯一的一套新衣服,现在窦大夫这样做,简直就是故意折磨他。 他倒是可以找人将剩余的三颗扣子给缝上,可这样一来,衣服难免有了瑕疵。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如果说只是得知这个消息,恒隆帝估计还能忍下这口气,可接下来连续四天,窦大夫都穿着同一身衣裳在他眼前晃悠,并且时不时的说些这个衣服的好坏,他就忍不了了。 他就不信,他还出不了这口气了! 林依婉绝对想不到,在她昏睡三天半醒来后,这皇宫里最和谐的一对叔侄已经“反目成仇”。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将针锋相对。 林依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剩下的三颗盘扣缝好,然后在崔嬷嬷的建议下亲自将衣服给送到了恒隆帝手上。 恒隆帝对这件衣服可以说是期盼已久,见到之后立马就上身了。 “大小很合适,针线也很细致,我很喜欢。 只是辛苦依婉,为我做这一套衣服。 想来你是费了不少心思,我都舍不得穿了。” 林依婉见他喜欢自己送的衣裳,不免松了口气。 她笑道:“皇上喜欢就好,不过做套衣服而已,何来辛苦。” 接着又顺口客气道:“皇上若不嫌我针线粗陋,改日我再为皇上做了新的来。” 恒隆帝拊掌大笑:“这感情好,那我就等着依婉的新衣裳了。” 林依婉笑容凝固了一瞬才接话:“好、好的,没问题。” 大不了以后多赶工就是。 不想,恒隆帝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依婉,前些日子因为淑妃和文嫔有事要忙,便停了下午的课。 最近她们都忙完了,因此这乐理和书画课都得再捡起来,还有连带着之前落下的功课都得补起来,你觉得如何?” 涉及到上课,林依婉自然不会说不。 因此,借着补课一事,恒隆帝理所当然的剥夺了林依婉白日里所有的时间。 现在她每日卯时准点起床习武一个时辰,两刻钟的时间吃早饭加歇息,辰时二刻开始上骑射课,巳时二刻下课。 冲个澡喝盏茶的功夫,便要跟着恒隆帝去上棋艺课。 午正时分吃过午饭后,能得三刻钟的午睡时间,这段有崔嬷嬷在一旁盯着,她除了睡觉什么也不能做。 醒来之后打两刻钟的拳,一为复习早上的功课,二为醒神。 待到未时二刻,她便得去文嫔的寝殿上书画课,一个时辰后书画课结束,又得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处课堂学乐器,每日基本都在酉时三刻结束白天所有的课程。 结束课程之后吃个饭,马上又要开始晚上的武艺课。 一个时辰的武艺课结束后还不算完,不知是谁的提议,前些天开始她晚上还多出不少事情来。 每天得泡药浴,得按摩,得护肤,这一通操作下来她已是昏昏欲睡,好几次她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了。 恒隆帝已经想通了,反正他要想再得新衣服,怎么着也得排在窦大夫后面。 为了回报窦大夫之前的一片“苦心”,他便是接下来一两个月不要新衣服,也得将这仇给报了。 他还就不信了,依婉在这样忙碌的日程下,哪里能抽得出时间来给窦大夫做衣服。 事实证明,林依婉确实不行。 半个月过去了,衣服一针未动。 窦大夫气急,每日找三餐问候恒隆帝。 这让费尽辛苦才逃回宫的魏景恨不得再出宫一趟。 他宁愿去相亲,去参加各种不同的宴会,去与各大臣家的姑娘敷衍应酬,也不想在师父和父皇之中二选一。 窦大夫气,恒隆帝就笑,两人针尖对麦芒的闹了好些时间,就在魏景收拾好包袱准备再入苦海时,两个大佬终于偃旗息鼓了。 因为崔嬷嬷来报,林依婉在短短一个月内长了一寸还有多。 “……郡主上个月裁的衣衫,现在穿着都已经不合身了。 郡主今年十五,照理来说是不会再长个头了,现在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郡主近些日子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老奴瞧着,郡主这个头可能还有的长。 只是要请先生看看,郡主这样猛长,到底是好是坏。” 此前林依婉的个头并不高,大约也就是45尺(15米),便是再长个四五寸问题也不大。 可她却在寻常女孩都停止发育的年纪猛涨身高,且速度这般惊人,崔嬷嬷难免有些担心,万一这长势控制不住,郡主变得六七尺高该如何是好。 魏景进宫后今日才第一次看到林依婉,林依婉的变化他可能是看得最清楚的。 依婉在变化的不止身高,还有容貌。 原来一团孩子气的面容,现在也慢慢长开了。 就好像……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她得了雨水的滋润,便开始迅猛生长。 窦大夫的想法与魏景是一致的,他觉得林依婉之前就是身体亏空太过,现在得了养分之后,身体便开始正常生长。 十五岁的姑娘长身高,这数量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他就担心如果总下猛药的话,林丫头的身高在药物的刺激下可能会变得不可控。 如此看来,林丫头的药方还是得重新调整一下。 将林依婉的身体交给魏景照看后,窦大夫一头扎进药芦,再也没了与恒隆帝斗气的心思。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出宫去 林依婉的身体突然有了明显的变化,恒隆帝担心自己安排的课程将人累垮,于是不明显的缩短了上课时长,留给林依婉休息的时间更多了些。 而在衣食等生活方面,他也没少上心,还特意派了江承福敲打尚衣监和膳房两处地方,对待安乐郡主的差事一定得上心。 同时他还将正阳宫的小厨房交给了崔嬷嬷,并且殷切叮嘱,只要依婉想吃东西,不拘是什么时辰,都可以生火开灶,万不能将人饿着。 但是不想,就在他这么周到照顾的情况下,林依婉竟念叨着要出宫了。 窦大夫都已经闭关了,横竖她也不用三五天被灌一次猛药,不如回家去调养身体。 至于宫里的这些课…… 她虽舍不得品类丰富的课程,但也同样思念已经近两个月不见的家人。 恒隆帝自然不舍得将人放走,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一直将人留在宫里。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将人留下的理由,不想自己儿子却拆台了。 魏昱传来了消息,去洛县提夏阳晖的人已经回来了,林夏两家的官司马上就要正式开审了。 林依婉作为本庄案子的原告之一,且是关键人物,魏昱希望她能够出现,正好也借此机会洗刷夏家人强压在她身上的污名。 林依婉听说夏阳晖被带到京城后,更是归心似箭,恒隆帝无奈只得放行。 不过他也有要求,每日白天林依婉还是得进宫来上课,只早晚的武术课,那些武师傅会去四皇子府。 并且,他要求崔嬷嬷跟着出宫,贴身照顾林依婉。 这样的安排每天既能上课,又能与家人待在一起,林依婉自然没有不从的。 得了恒隆帝点头后,她兴高采烈地开始收起东西来。 两个月前进宫时,林依婉一身黑斗篷,趁着黑夜悄无声息的进宫,那时她只觉前途渺茫。 两个月后离宫时,林依婉一身华丽宫装,恒隆帝带着一众妃嫔为她送行,身后还有好几车她的行李。 马车已经走远,恒隆帝还是一脸不舍,淑妃见状安慰他:“皇上如果想安乐郡主了,直接命人请她入宫就是,横竖都在京城住着呢,想见面也方便的很。” 恒隆帝语带惆怅:“那怎么能一样呢,她以前在正阳宫住着,那就是住在自己家,现在却是搬到别人家去住了。” 淑妃心说,安乐郡主就不该在正阳宫住着,正阳宫也不能是她的家。 幸而这事朝臣们不知道,否则御史们的折子怕是能够将皇上的案头堆满,而安乐郡主也落不着什么好名声。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她转而道:“皇上,依婉既然出宫了,臣妾便想接了娘家侄女入宫小住几天,不知可否?” 淑妃膝下无子女,但她性子淡泊,浑不将这当回事,只偶尔会接了娘家的侄女入宫住几日,陪着聊聊天。 以往她提了这要求,恒隆帝都会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不涉及朝政,恒隆帝对后宫的女人们还是很宽容大方的。 不想这次恒隆帝竟犹豫了一会儿:“依婉明日还得入宫来跟你学琴呢,请了你娘家侄女来,万一她们俩人合不来可如何是好?” 淑妃…… 人家明天就要进宫,那你刚刚这一脸落寞与不舍算怎么回事? 淑妃险被气笑,但她跟着皇上多年,心知这人就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只是以前皇上厌恶的人比较多,难得碰到一个被他当成眼珠子般看重的人。 也不知这安乐郡主到底是哪里投了他的缘。 恒隆帝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道:“淑妃,你要请娘家侄女入宫小住也行,只是得注意一下,要请个性子柔顺能够跟依婉玩到一处去的。 依婉初来京城,也没个同龄的玩伴,你娘家有适龄的侄女,倒是可以介绍给她认识,这样她在京城也不至于太无聊。” 听闻此言,淑妃对安乐郡主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何止是眼珠子,这是心尖子! 皇上儿女十几个,但他可从来没有操心过哪个孩子的玩伴来着。 这安乐郡主,论待遇比一众皇子公主都更像皇上的孩子。 不过皇上既开口吩咐,她少不得要请几个侄女入宫来与安乐郡主作伴了…… 四皇子府距离回皇宫不算远,出宫之后马车走了不到两刻钟便停了下来。 林依婉刚下车,府里的管家便带着好些奴仆跪下请安:“奴才/奴婢见过安乐郡主,郡主安康。” “起来吧。”虽在宫里受过不少人的礼,林依婉还是不习惯看人跪在她面前,立马将人叫起。 管家行过谢礼之后才起身,他正准备将人带去新收拾的院子,不想林家人得了信匆匆赶来过来。 林家人来了,却不敢再上前。 眼前那个身穿桃粉对襟广袖留仙裙、头戴珠翠的艳丽女子,是依婉吗? 容貌只有六七分的像,个头瞧着也比依婉高了不少,那通身的气派瞧着就更陌生了。 “爷爷奶奶,伯爹、爹、娘、婶娘,我回来啦。” 直到她开口,林家人这才确定,眼前的人真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人。 “唉呀妈呀,依婉,你咋变成这样式儿了,这宫里的饭菜也忒养人了吧。” 林三河拄个拐,张口就是一副北方口音:“瞧瞧你,这个头可是长了不少,瞧着你跟婶娘也差不了多少了。” 林依婉双手叉腰笑道:“叔爹,这宫里的伙食就是养人,您且等着瞧,我肯定能长得比我娘还高。” 她这一举动,彻底将身上的高贵气势打破。 林家人都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是他们家的依婉,即便当了郡主也没有变,他们一家人还是能如以前一般相处。 林依婉可不知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家里人险与她生疏起来,她小跑到家人面前,一把就扎进了于氏的怀里。 “奶奶,我可想您了,您想我没啊?” 一边说脑袋还一边在于氏的脖子上拱。 她这一闹,算是将最后一点生疏也给闹没了。 于氏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她推开。 林依婉立马瘪了嘴:“奶奶,您怎么把我推开,您都不想我吗,我在宫里想您险些想的肝肠寸断呢。” 于氏笑:“我想是想你了,可我的脖子实在遭不住你那些钗子的折磨。 要不你把那些玩意儿拔了再过来? 这次我保准不推开你,随你闹多久。” 林家人闻言都笑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伤疤被发现 笑闹一番后,林家人相携去了客院。 崔嬷嬷在后面看着林依婉蹦跳着的走姿,以及快要甩到天上去的步摇,忍不住叹息两声。 郡主好不容易将规矩学了个马虎,不想刚见到家人就原形毕露了。 可她得了皇上的嘱托,竟还不能管,这可真是…… 林家人刚进了屋子,于氏就变了脸色。 她让贤武带着几个小的出去玩,又让贤文将大门关起,然后将握了一路的林依婉的手掌打开:“依婉,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凑近看见林依婉摊开的掌心里,有两条明显的伤疤。 这在入宫之前可是没有的! 孙氏见状急了,她立刻抓着女儿的右手查看,并没有看到伤痕,她不由的松了口气。 孙氏刚想将女儿的右手放下,却又在转念之间突然掀起她的衣袖。 果然在手臂上看到了两处伤疤,以及一处被白布包着的地方,想来应该是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接着她不顾林依婉的阻拦,又将左手的袖子掀起来,果然又看到了四处伤疤。 孙氏想要问,却只觉得嗓子里堵了块大石头,涨的生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双手想要去摸摸伤疤,却又担心力道不对,会让女儿受了疼。 她所有的情绪只能从眼睛奔涌而出。 林依婉掩盖在衣袖下面的伤痕露出来后,屋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林依婉笑笑本想敷衍过去:“娘,您别哭,没事,就是受了点儿……” 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林兴粮沉着嗓子道:“依婉,别骗人,说实话。” 听到这话,林依婉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凝固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告诉家人自己成了一个怪物,告诉他们自己的血可以解毒? 她不想说,既怕家人为她心疼,也怕这天大的诱惑将家人推入深渊。 可她若不说,今日这事儿怕也不能善了,万一被家人闹大…… 想了想,她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与皇上、甚至与朝廷安稳都有关系。 我出宫之前本来答应谁也不说,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我选择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如果爷爷得到真相后也觉得,这件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你们就不问了,可以么?” 林家人彼此对望几眼,眼里的疑惑更甚。 但如果真的与皇上有关,他们确实不好再追问。 林兴粮听到这话,立马就想到了依婉的神秘空间,他担心这件事会跟那处相关。 如果真是如此,那确实不能被旁人知晓。 “依婉,你与我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林依婉跟在爷爷身后,眼见着他的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想着他的身子受不得刺激,进屋之后便选着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爷爷,我这次进宫是为救皇上。 皇上中毒了,是北绒人干的,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趁着皇上骤然离世、朝政不稳的时候开始打仗。 所以我必须救皇上,哪怕是一命换一命,我也必须将皇上换回来。 不然咱们庆朝的百姓都要遭殃了。” 而她的家人、恋人、乡邻,都是庆朝的一份子,若遇战争,这些人都无处可逃。 林依婉没有直白的说自己是怎么救的皇上,但林兴粮看着孙女的伤疤,脑子里却有了一个离奇的想法。 “是,是……” 最终,他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轻抚着林依婉手心的伤口问:“疼吗?” 林依婉摇头:“不疼,爷爷,我只要想到这是在保护你们,我就不疼。” 林兴粮又问:“你救了皇上的事情,和你的…你是如何救皇上的事情,都有什么人知道,你能确保安全吗?” “这件事只有皇上、窦大夫、卫大夫和我知道,旁人都不知晓。 窦大夫说是没事,他能保我平安。 皇上醒来后也没说什么,后面就突然封了我做郡主,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涉及到皇上,林兴粮一个农户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他也说不出什么会拼死保护孙女的话来。 若真到了危急时刻,他便是死上十次八次的,也救不了依婉。 他只能叮嘱:“依婉,这件事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行。 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你就跑。 哪怕是以我们全家人的命相要挟,你也得跑,什么都别管。” 林兴粮不知道,若依婉的秘密暴露,被有心人抓到之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但不管是怎样的下场,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宁愿死,带着全家人痛快的死,也不愿看依婉在这世上受尽折磨。 林依婉其实也怕,哪怕她现在被封为郡主,她还是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但爷爷已经够害怕,她只能笑着安抚:“爷爷,没事的,皇上很喜欢我,我瞧着他也不想拿我怎样。 等跟夏家的官司结束,咱们就回家去。 爷爷你知道吧,洛县现在是我的封地,那里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 只要去了洛县,我就是老大,谁也不敢欺负我了。” 其实祖孙二人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有事,即便是逃去洛县也没用。 但现在的他们只能抱着这个美好期愿,笑着活下去…… 林兴粮从内屋走出来后对众人道:“这事情我已知道了,你们就别再追问了,若是不小心将这事情漏出去,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闻诛九族这几个字,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表示不再问。 林依婉见大家情绪低落,便故意挑了高兴的话题来说:“奶奶,我上次让程大哥带回来的东西您收到了吗? 那些收拾您喜不喜欢啊? 我那里还有好些呢,这次出宫,后宫的娘娘们又送了不少,您去挑挑看呗,选一些您喜欢的款式日常来戴。 还有娘和婶娘,你们也一起来。 那些头面首饰加起来怕是装满了十多个箱子,我一个人如何戴的过来,还得请你们多多帮忙了。 我还带了好些皇上赏的布料出来,听崔嬷嬷说,那叫贡品,只有宫里的人能够用,偶有一点流出来的,京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抢破头的要呢。 一会儿咱就去选布料,每人都做两身新衣裳。” 林依婉本是想借着这个事情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不想自己又主动碰上了另一个雷区。 于氏立即道:“依婉,可不兴这样,以后你自己的东西自己要看好,万不能这般大手笔,什么好东西都分出去。 你上次送来的东西都在我那里呢,一会儿我便给了你,你自己好生收着。” “奶奶,我一个人哪儿用的上这么多啊,大家一起……” 林依婉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家里三个女性长辈抓着她,将上次家庭会议的内容一顿输出,让林依婉语塞。 最后林兴粮一锤定音: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家里不需要补贴。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习武正当时 在林兴粮看来,家里现在的日子确实能过。 从夏家要来的八千两银票还有七千多两,有了这些银钱,便是在京城安家也是够的。 更何况只要能回洛县,家里有田地有粮食,还有一门稳固的生意,哪里会需要依婉补贴。 家里以前穷时,都没有因为钱闹出矛盾来,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更不能因为银钱生出意见来。 只要不提钱,他们一家自然还能跟以前一般相处。 林依婉一方面觉得家人说的有道理,哪怕是为了家人好,也断不能让她来养着弟弟妹妹。 如果一直被自己养着,弟弟妹妹难免不会被她养出问题来。 可另一方面,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重生后立下的目标,那就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现在明明有这个能力让家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实现愿望,心情自然有些郁闷。 见林依婉性情低落,贤文故意打岔问道:“依婉,你在宫里住了两个月,不如跟我们讲讲皇宫是长什么样子。 我们这辈子估计是没那个福分进宫去开眼了,你倒是与我们讲讲啊。” “对啊,依婉,你在宫里这么长时间都做些啥,见到皇上没,皇上长啥样啊?” 提及这种新鲜事,自然不能少了林三河,他也跟着打听起宫里的事情来。 见大家是真的好奇,林依婉少不得要说上一说。 随着你问我答,偶尔再穿插一些惊呼赞叹声,屋里的气氛总算活跃起来。 林贤文见状悄声打开门,把在院子里玩的弟弟妹妹也带了进来。 有了孩子们的加入,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好,总算是有了一家团聚该有的热闹。 待吃过午饭以后,林依婉问家人案子现在的进度如何。 林大山:“前些天有衙差过来,说是让我们再等等,再过几天夏阳晖就要被带到京城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开始打官司了。 卫大夫的哥…二皇子前两日也派人来跟我们说过,之前我们说要状告夏家,只为把事情闹大,这官司真正打起来,还是得找夏阳晖。” 其实林家人知道的也不多。 有关官司的一切,他们都是听二皇子府的安排。 之前说要告夏彬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后来配合散播流言,以及几次讲述案发经过,他们都是跟二皇子府的人在打交道。 林家人想着,自己连京城的衙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二皇子既然愿意为他们出头,那他们只管配合就是。 其实林兴粮早在二皇子府的种种安排中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他猜想二皇子府在这其中肯定有所图谋,说不得二皇子跟夏家还有私仇在,所以二皇子一心要将水搅浑,将整个夏家拖下水。 只是林家在一开始就上了二皇子的船,后面醒悟过来也晚了。 更何况他家与夏家确实结了仇,不可化解的仇。 既如此,那就只能安心当二皇子手里的一把枪,只希望他们这一出手,能够伤到夏家的要害,好让二皇子趁夏家病,要了夏家的命。 如此一来,他们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返乡。 林依婉听得这话,自信道:“如果咱们要告的人变成夏阳晖,那胜算又加了几分。 明日我得去皇上面前诉个苦,定让他重判夏阳晖,最好能够将他杀了,省得在这世上浪费粮食。” 林依婉明明是说要找仇人的麻烦,但林二川这个亲爹却抓了另一个重点:“依婉,你明日还要入宫?” “是啊,爹不知道吧,皇上给我找了好多武师傅和老师。”说起这个林依婉就来劲:“武师傅有教我骑马射箭的,有教我用大刀长枪的,还有教我用暗器的。 老师有教我下棋的、弹琴的、画画的、写字的、还有教我认珠宝首饰、认布料、认熏香的,每日都有上不完的课。 皇上虽准我出宫了,但课程却是不能断。 武师傅早晚会来府里,但其他的老师却不能轻易出宫,所以我只能每日进宫去上学。” 林家人听完一片安静。 唯有贤武举手问:“姐姐,既然武师傅来这里教你练武,那我能跟着学么?” 自打亲眼见到家人被打,贤武的志向已经从优秀的木匠变成了优秀的武师。 他要练就一身武艺,才能保护好家人。 林依婉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教我的武师傅还挺好说话的,明日他们来了,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 只是我得先说清楚,习武得早起,似我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卯时开始练武,你能起得来么?” “自然起得来!”贤武态度很是坚定:“姐姐你放心,明日卯时,我定然会出现在你的门口。”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带着贤志和贤杰一起。” 家里只他一人练武肯定不行,一则他可能练不成姐姐那么厉害,真遇到危险的话有两个帮手会更牢牢。 二则他也有可能不在,这样两个弟弟也能顶上。 至于大哥就算了,一把年纪,已经不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了。 “不是好苗子”的贤文主动道:“依婉,明早我也跟你一起。” “还有我。” “算上我一个。” 林大山和林二川也纷纷报名。 林三河看着手边的拐杖,只能叹息一声:“我、且等我把腿养好了,我就跟你们一起。” 林家人都被在夏家的一顿打给弄怕了。 从那以后,他们没有一天不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锻炼,好好练武。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打而无能为力。 经过这件事,他们也明白了,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得随时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有自保、甚至保护家人的能力。 林依婉自然不会拦着家人奋进,当即点头答应。 只是这武师傅是皇上给她找的,且他们都是有品级的侍卫,想来不一定愿意教这么多闲杂人等。 如此她倒是可以花钱请两个武师傅来,专门教家里人。 无事强身健体,有事保家卫国。 学武,再合适不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肉酱包 家里人不想收林依婉从宫里带来的东西,林依婉便也没了带家人去看各种贵重首饰的心情。 她将奶奶转交的二皇子府的贺礼、以及奶奶退回来的五盒首饰交给崔嬷嬷以后,便将那令人羡艳的珠宝库房抛诸脑后。 崔嬷嬷看着眼前五盒熟悉的首饰,心里对林家人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这几个盒子是她看着郡主亲自挑选出来的,郡主一心想给家人分享好东西,因而这每个盒子都价值不菲。 林家不过普通农户,看到这些好东西不仅没有被迷了眼,反而能够将东西如数还回来,由此可见他们的为人,以及对郡主的用心,皇上知道后想必也能够放心了。 只是崔嬷嬷这次却猜错了。 恒隆帝巴不得林家人各个狼子野心,看到林依婉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就如同饿狗看到了肉包子,一个个争相扑上去抢食,最好将东西抢得一件不剩。 这样他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林依婉留在京城,甚至留在宫里。 可现如今这个情况,他可是没办法在林家人身上找到一丝理由了…… 林依婉可不知道恒隆帝竟在打这样的主意,如果知道的话,她定要将手里的包子给扔了,绝不带进宫去给他吃。 “依婉,你真确定皇上能吃咱家做的肉包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娘,您就放心吧,皇上脾气好得很,我之前给他做了一套衣衫,看他穿好几回了呢。 我给他做肉酱包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就算皇上不喜欢也不会怪我的。 娘,不信您问崔嬷嬷。” 崔嬷嬷能说什么呢。 仅凭她对皇上浅薄的认知,她觉得皇上不会吃这种来路不明的包子。 但倘若皇上得知这包子是安乐郡主亲手做的,那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往嘴里放。 她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己的主子这般双标,只能笑笑:“请二太太放心,皇上对郡主一片慈爱,定不会为难郡主的。” 果然,恒隆帝在听说这包子从馅儿到皮都是林依婉亲手做的,立马笑了出来。 他打开食盒,看着卖相一般的包子,却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伸手就要去拿。 这时一旁的江承福提醒:“皇上。” 只短短两个字,却仿佛魔咒一般让恒隆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按规矩,帝王每日用膳,不管是时辰还是分量都有严格的规定,再者,绝不能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江承福绝大部分时候是伺候恒隆帝的奴才,但在某些时候,他也是一个监督者,监督恒隆帝必须按规矩行事。 否则这些事情若被御史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御史们只敢对皇上用嘴炮,却是能够拿江承福、以及这殿内殿外伺候的所有人开刀。 江承福见主子变了脸色,自己也有些心虚。 但这件事情他却不能不管,最起码当面得管。 皇上前些日子才中了毒,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再冒险。 恒隆帝甩了他一个白眼,好心情顿时去了一半。 转而问林依婉,手里的另一盒是什么东西。 林依婉答:“皇上,这是给窦大夫的,他去年在我家住时,我还没有做出这肉酱,所以也给他做了些肉酱包,让他也试试味道。” 原来这包子不是自己一个人独有,恒隆帝心里有些小小郁闷。 不过转念又想到,不是独一份也有不是独一份的好处。 “江承福,你亲自把这笼包子给窦先生送去,记住,务必亲自交到他手里,不能假手他人。” 江承福…… 皇上,您这手段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但他即便知道这是皇上想要支开他的手段,却也任何办法。 如果敢抗旨不遵,估计他都活不到御史收拾他的时候了。 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江承福拎着包子走后,恒隆帝立马拎着食盒出了正殿:“朕有要事与安乐郡主商议,你们都在此候着。” 说完这话,他便带着林依婉去了正阳宫东边的竹林。 林依婉此时也反应过来:“皇上,我是不是不该给您带吃食啊,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要不咱还是不吃了吧。” 林依婉自小在乡里长大,对宫里的规矩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崔嬷嬷虽有心要教,偏还有人阻着她,说是要保留依婉的真性情,礼节方面,只要大差不差就行。 因而,依婉虽在宫里住了两个月时间,却并不知道皇上不能吃外食。 “不必,哪有什么麻烦。”恒隆帝动作迅速的拿了一个包子往嘴里送:“他们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不管他们就是。 嗯,好吃,这肉酱的味道好,倒是以前没有品尝过的风味。” 恒隆帝坐拥天下,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这肉酱包的味道虽说不错,但与他吃过的那些人间美味相比,真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他开心的,是林依婉为他做包子的心意。 见恒隆帝微眯着眼睛好似很享受,林依婉也跟着笑:“其实这个包子趁热吃才好,这一路耽搁了近半个时辰,味道已经不如之前好了。” “依婉,万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手艺啊,都可以拿去开店做生意了。” 自己的手艺被认可,林依婉很是开心:“皇上您有所不知,我之前在老家时,就曾做了这个肉酱拿出来卖。 一斤的肉酱可以卖六十文,而且还供不应求,我每日做五十坛,不过两刻钟就被人抢空了。 我娘做了肉酱包去卖,每天也是有很多人去排队,我家的早食摊子,每日里最先卖完的就是肉酱包……” 说起这段往事,林依婉很是开怀,她讲自己最开始做肉酱的原因,讲肉酱生意的由来,讲肉酱在洛县有多受欢迎,讲村里的百姓帮她去打假,讲自己如何做饥饿营销,讲自己做肉酱赚了多少钱。 她说起这些事情时笑容明媚,整个人仿佛都在放着光。 恒隆帝看着她的灿烂笑容,不由愣了一愣。 心想着,自己冰冷的帝王心上,除了小叔叔这一处温情地之外,现如今好像又多了一个地方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第二百九十章 谁输谁赢 恒隆帝很给面子的吃了三个肉酱包,并且在擦嘴时感叹:“依婉的手艺真好,如果能时常品尝,那就更好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却几乎没尝过这般家常味的食物。” 林依婉从本质上来说是个热心肠,她听得恒隆帝这样说,立马一口答应下来。 “皇上,那我以后每日入宫都给您带些我自己做的吃食。 只是我做肉酱最好吃,今日就将自己的招牌亮了出来,以后如果做的不好吃,您可别嫌弃。 如果我做了您不喜欢吃的东西,或者有哪个食物的味道不太对,您也得告诉我才好。” 她说话时脸上带了些调侃的表情,整个人与之前相比放松不少。 见此情形,恒隆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依婉既能做出这么美味的肉酱,想要做其他东西也不差,我自然相信你的手艺。” 于是林依婉便在不知不觉间接下了投喂当朝皇帝的任务。 好在林依婉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知,若想在味道上取胜御厨,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她只能借助空间里的调料以及各种新奇的菜式来取悦恒隆帝。 于是恒隆帝接下来几天便尝到了肉夹馍,白斩鸡、牛肉丸、以及简易披萨、冰凉粉等从未见过的吃食。 林依婉带进宫的菜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带去正阳宫,一份由江承福送去窦大夫闭关的药芦。 窦大夫闭关是为她研制药方,有好吃的她自然不能将人忘了。 这日,林依婉在跟恒隆帝下完棋以后提起了一件事。 “皇上,我家与夏家的官司明天要开审,也不知道这官司具体要花多长时间,我估计在官司结束之前,我都没办法入宫了。” 这个理由恒隆帝无法反对,依婉本就是为了告状才入的京,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她本人肯定是要在场的。 “行,那你就安心的忙你的官司吧,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宫来安心上课。” 林依婉心说,待官司结束,他们估计就要回家了,可能没办法来上课。 但想了想这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看着皇上含笑的面容,莫名觉得皇上可能不想让她走。 再等等吧,等官司尘埃落定…… 林家在听说第二日就能报仇后,所有人都是狂喜状态。 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与林家心情相反的则是夏家。 早在林家人刚开始告状时,夏彬就派人去查了林家人的落脚处。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点东西来,林家人是住在四皇子府。 且根据他从侧面打听来的消息,林家人是来找窦大夫的。 听到这个名字,夏彬就知此事不好。 窦大夫,那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医术了得。 但与他医术齐名的,还有他的臭脾气。 这人压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医者仁心”,他做一切事情仅凭本心。 京里不知多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却拿他没办法。 一则,他受皇室保护,从先帝到现任皇帝,都非常真心的护着他。 二则是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无病无灾,若到了关键时刻,窦大夫这样的医者,那就是救命的稻草。 因而,他在京里人缘虽不好,但谁都乐意捧他的臭脚。 夏彬想不通,林家人怎么会认识窦大夫。 但他也意识到,有了窦大夫给林家人做靠山,他唯一的儿子注定是救不回来了。 想通之后,夏彬很快就下定决心壮士断腕。 他吩咐管家将夏老夫人的院子严密看守,不准院子里的人与外面有任何接触。 夏老夫人几次以死相逼,都没能让夏彬退步。 这老妇人也不是真想死,因而闹了几场后就偃旗息鼓了,只是时不时的在院里摆上龙门阵,骂骂林家人来出气。 夏家放弃之后,夏阳晖就如同搁浅的鱼,根本蹦跶不了。 翌日,林夏两家闹腾已久的官司终于要开堂审案。 因为被告由夏彬改成了夏阳晖,最终受理这个案件的衙门是京兆府,二皇子魏昱为主审官,京兆府尹殷和正为副审官,同时魏昱还邀请了吏部尚书和御史台的两位御史在旁陪审,以示公正。 今日不仅请了陪审,且还是公开审案,因而一大早京兆府衙门便来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 这两家的官司虽不大(没闹出人命),但因为这之间有不少人推波助澜,因而案子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 甚至还有地下赌坊开了赌局,赌这桩案子到底谁赢谁输。 截止到昨日,押夏家会赢得这场官司的人超过了九成。 今日,他们便想来看看究竟。 “传原告、被告上堂。” 随着衙役一声喊,从侧面走出林家人,林依婉一身华丽宫装打头,在她的身后跟着林家众人。 林依婉刚出现,门外围观审案的百姓便开始议论起来。 “打头的那位是谁,瞧着怎么是一身宫装,难不成是林家给自己寻的靠山? 就是了,夏家可是当大官的,如果林家人不给自己寻个靠山,这场官司岂不是没有一点胜算?” “我听说林家人现在暂住在四皇子府上,能够寻到靠山也不奇怪,只是不知这靠山是何许人也。” “这身衣衫我瞧见过,这是郡主冠服!只是不知是哪位郡主。” 此时,不止是外面的百姓疑惑,堂上坐着的人,除了魏昱之外,其他人都在好奇这打头的郡主是谁。 “见过各位大人,我乃本案的原告林依婉。” 林依婉点头打了声招呼,连膝盖都不曾弯一弯。 这话一出,上首的几位大人更是疑惑,林依婉,根据卷宗来看,是林家的孙女,可她这一身装扮? 就在此时,二皇子为众人解惑:“各位大人,此乃父皇前些日子亲封的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 皇上何时封了个安乐郡主,朝堂之中竟无一人知晓。 不过这话既然是出自二皇子之口,想来定是没错的。 今日主审加陪审共有五个人,除了二皇子和吏部尚书以外,其他三人的品级都比林依婉低了不少,于是他们只能起身,按规矩行拱手礼:“见过安乐郡主。” “诸位大人免礼。” 大堂内的这一幕让外面的围观人群险些惊掉下巴。 郡主? 林家出了个安乐郡主? 林家那个据说样貌丑陋、膀大腰圆、想要强嫁夏家公子的孙女,就是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安乐郡主。 我滴个娘咧,现在这桩案子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重逢 夏阳晖作为作为被洛县收监的嫌疑人,早就被扒下锦衣,换上了白色的粗布囚服。 此时他跪在地上看着对面那个着锦缎戴花冠的华丽女子,实在无法将她与当初胁迫自己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但此时,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真的难以脱身了。 “……诸位大人,整个案子的经过便是这样。 如果不是我略通些武艺,想必我们一家早就成了夏阳晖手下的冤魂。 请诸位大人为我们做主。” 待林依婉讲完之后,魏昱问:“被告,你可认罪?” 夏阳晖不做声。 魏昱也不指望他做声,拍了一下惊堂木之后道:“传证人上堂。” 林家人都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证人。 回头去看,被带进来的竟是何大夫、事发当日在夏府门口的乡邻,还有一些是五福村的人,谢青枫竟也赫然在列。 林依婉在这群人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谢青枫,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谢青枫给大人们行过礼之后也看向她,两人在公堂之上交换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笑容。 几个证人应该是之前就被衙役交代过,上堂那之后便跪在地上磕头。 接着不等人问,便开始做自我介绍:“草民是洛县人士,名叫武大保,今年四月二十那天中午,草民听说林家人被一群人给抓了。 草民受过林家恩惠,便想过去帮忙,跟着人群跑到通泰街东三户的宅子门口,便看到林姑娘急冲冲的进去了,随后里面传来打斗声。 不久之后便听林姑娘喊,她家人都受伤了,要请大夫来,小人便去请了何大夫来。” “草民乃洛县济善堂的何向东,乃是一名大夫。 今年四月二十那天,被人请去通泰街东三户的宅子,在那里见到林家人。 草民见到林家人时,他们全家都负了伤,最严重的乃是林兴粮与林三河…… 草民素有将当日所看病人之症记录在案的习惯,大人若想知道林家人的具体伤势,可查看草民四月的病案记录本。” “草民是洛县人士,名叫蒋丰收,今年四月二十的下午,在洛县通泰街东三户的宅子门口,见到了林家老小,当时林家人除了林姑娘外,每人的脸上都有青肿,还曾在几个成年男子的身上看到不少血迹。” …… 接下来几人作证,将他们所看到的种种都一一道出。 从林家人被抓到林家人逃跑,虽没有人亲眼见过事情的全貌,但通过几人的讲述,便也能够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魏昱在一旁补充:“这些证人都是本皇子派人去洛县提夏阳晖时寻来的,他们的户籍资料均有据可查,可确定身份的真实性。” 魏昱在朝臣中的形象历来沉稳可靠,经他手办的差事,均都有理有据,基本挑不出错来,因而也没人质疑这些证人说的是假话。 京兆府尹看过何大夫的病案记录本后问:“殿下,敢问剩下未发言的几人是?” 魏昱:“剩下几人也是本案的证人,只是后面的这些案情,怕是林家人也不知晓,殷大人不妨听他们详细说来。” 接下来是谢青枫打头阵:“学生乃洛县五福村人士谢青枫,乃是恒隆二十年的秀才,同时也是本案原告林依婉的未婚夫。 事发当时学生正在府城为参加府试的同窗做担保,待学生回来时,恰好遇见夏阳晖带着几百人在我们村子里行凶,他们殴打村民、甚至放火烧房屋。 在这一天,村里有个三岁的孩童被夏阳晖带来的人重伤,险些命丧黄泉,被火烧的房屋有六座,其他受伤的人更是不胜枚数。 当时幸得学生的同行好友相助,夏阳晖才勉强收手。 但那之后,他多次寻衅五福村村民,只要有人出村就会被他的爪牙围追堵截。 在五月初八这天,夏阳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群官兵将五福村团团围住,在官兵之后,还有夏家近三百人的爪牙。 他在村口放下狠话,必要让五福村一人不留、寸草不生。 学生见状心知在劫难逃,便在村口想法子拖住了夏阳晖,让村里的村民们从旁边的口子逃跑。 便是在那一日,学生被夏阳晖的人打成重伤,一双腿也险被打断。 若不是王公公出现得及时,想必学生已成为他手下的又一冤魂。 至于学生的伤情,有前去洛县传旨的王公公、洛县县令李大人、平南府众多参加院试的考生作证。” 紧接着又有衙役呈上王公公和李知县的亲笔书信,证明谢青枫并未说谎,而几个大人也顺着何大夫的提示找到了谢青枫的脉案,了解了他当时的伤情。 听完谢青枫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林家人一则是后悔,后悔自己跑的太干脆,为村里带去麻烦。 二则是担心,担心谢青枫的身体情况。 而堂上几位大人听到谢青枫的话、又看完相应的书信证物后,脸色顿时就黑了。 似林家这种被权贵家族欺辱平民的事情,可以说每天都有发生,并不稀奇。 但似谢青枫这样有功名在身的人,却被夏阳晖险些打死,这是他们所不能忍的。 如果真的这样发生这种事,让天下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放! 京兆府尹愤怒质问:“夏阳晖,对于谢青枫所说的事情,你可有辩解?” 夏阳晖还是不说话。 他仍抱有最后一丝期待,希望他爹拗不过祖母的要求,最后还是会派人来救他,所以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他不能留下任何呈堂证供。 魏昱丝毫不在乎夏阳晖的态度,他看着剩下没说话的几人道:“你们几个,继续说。” 剩下几人都是五福村的人,他们讲述的都是林家人走后,夏阳晖找村里人麻烦的事情,还曾几次放下豪言要屠村、要烧村。 随着他们的讲述,林依婉的拳头越攥越紧,看向夏夏阳晖的眼神也似淬了毒一般。 她当初走的光明正大不遮不掩,就是害怕夏阳晖以为自己藏在村里,进而去找村里人麻烦。 她却没想到,自己高估了夏阳晖的人性。 这畜生明明知道自己不在村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村里人麻烦,摆明了就是泄愤。 竟还敢动手伤了青枫哥和村里人! 此时若不是还在公堂之上,林依婉恨不得直接将人打死了事。 林夏两家的案子没有任何争议,此事完全就是夏阳晖的错。 即便夏阳晖一言不发,在如此完整的人证面前,魏昱一样可以给他定罪。 不过既然请了陪审的官员来,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些面子的。 于是在所有的证人作证之后,他宣布休息两刻钟,稍后宣判。 待上首的五个大人一起身,林依婉立马朝谢青枫走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夏阳晖被判 公堂只有这么大,不过快行几步,林依婉就来到了谢青枫的眼前。 可真正站在朝思暮想的人面前,她总有百般心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青枫挪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接着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未婚妻的右手。 他笑得温柔:“我没事,别担心。”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林依婉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的流了出来。 “青枫哥,对不起……” “嘘,别说,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 也别哭,我许久不见你,只想看你对我笑一笑。” 忆及这三个多月的思念,林依婉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一些。 谢青枫声音低柔,话里满是宠溺:“傻姑娘,别哭了,你再哭我就要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擦眼泪了。” 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场,这眼泪擦了也就擦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一旁看着,林依婉连忙抽出手帕将眼泪擦干。 这时林家其他人和五福村的村民也走了过来。 林兴粮抓着谢青枫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哑着嗓子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谢青枫拦住夏阳晖,五福村会遭遇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 到那时,即便杀了夏阳晖又如何。 伤害已经造成,便再也无法挽回了,那就是他们一家再也无法洗清的罪过。 谢青枫:“爷爷您客气了,依婉的事就是我的事,这都是该当的。 更何况现在一切都在变好,夏阳晖被抓了,依婉也被封郡主,咱们得开开心心的向前看。 以前吃的那些苦,过了也就过了。” “是,是,好孩子,你说的很是这个道理。”林兴粮听到准孙女婿的话很是开心,这孩子是真的将依婉放在心尖上了。 “咱们都往前看,想想以后的好日子,便什么也不愁了。” 郭二良凑趣道:“林叔,您家都出了一个郡主娘娘了,这以后可不都只剩下好日子了么。” 他这话可是在干草地里丢下个火星子,瞬间就燎燃一大片。 其他村里人都七嘴八舌的问着,林依婉为何变成郡主了。 林三河这压抑着的分享欲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天知道家里出了一个郡主他却没办法告诉别人,这事儿有多难受。 他正准备大谈特谈,却被拦了下来。 林兴粮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的也讲不清楚。 呆会儿、呆会儿等官司了了,我请大伙儿吃午饭,咱们好好喝上一杯,到那时再细说,如何?” 在林兴粮看来,孙女的这个郡主爵位,青枫出力良多,在将缘由说与众人听之前,得先跟他透个气。 估计那孩子自己也没想到,种个土豆而已竟有这么大的奖赏,也不知他在得知结果后会不会后悔…… 谢青枫自然注意到了林兴粮说话时隐晦看过来的眼神,不过转念他就猜到了这位老人的想法。 不过林爷爷是真的多虑了,当初他既然能把这份功劳都堆在依婉身上,现在就不会后悔。 他只是有些吃惊,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大方。 一开始只以为,皇上可能会有些口头褒奖,亦或是一些物质奖励,但他想着有了这个东西,也足够依婉在洛县过得如鱼得水。 后面他看到去洛县宣旨的王公公的态度时,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拘束了,皇上说不得会给依婉封个乡君之类的爵位。 但他却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封了依婉做郡主,封号也给的好,安乐,寓意平安快乐。 看来朝廷真不是一般的看重这土豆啊,因而对依婉也爱屋及乌…… 林家人与村民们闲聊片刻之后,又去给何大夫以及其他证人道谢,谢他们不远千里过来帮忙作证。 何大夫笑:“若不是有这么个事儿,我们哪有机会来京城看看。 带我们来京城的差爷说了,来回的吃用花费他们都负责,并且还给我们发误工费。 林老爷您是不知,为了争这来京城的名额,县里的人都险些打破了头呢。 这话虽不该说,但我们却是是托了您家的福才来有机会来京城。 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说他们还要谢谢林家人。 于是林兴粮也不多客气,只说这边散场只有一起吃饭,他请大家喝杯酒总是要的。 洛县来的人想着,以后怕也是没机会跟郡主的家人同席了,因而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哎,你今儿去看了吗,林家跟夏家的案子已经判了。” “判了吗,是怎么判的,夏家少爷被放出来了?” “哪至于?就夏阳晖那样枉顾人命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放出来。 二皇子当场便判他黥刑,流放三千里。” “被判黥刑?那他这以后便彻底没希望了啊,脸上有了烙印,便是走到哪儿,别人都知道他曾是个罪犯。 夏家就任由唯一的血脉这样毁了?” “夏家也没办法啊,你是不知,林家出了个郡主,就是林家那个武艺高强的大孙女,她被皇上封了安乐郡主。 夏家在权势上压不过林家,那自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流放了。” “啊?林家的大孙女成了安乐郡主?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我跟你说……” 与此同时,皇宫里也有人说着一样的话。 “你说什么?安乐郡主就是林家的大孙女?” 惠妃正听宫人说着案子的进展,突然摔了手里的杯子怒声质问。 随着“啪”的一声响,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负责出宫打听消息的宫女更是将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战战兢兢道::“回娘娘,确实是这样。 今日奴婢在京兆府衙门亲眼看见了安乐郡主,也听她说,她是本案的原告林依婉。” “依婉,林依婉!”惠妃默念两声后,突然一声冷笑:“好你个林依婉,真是将本宫瞒的好苦啊。” 她先时只听皇上叫过依婉,却没有打听过这依婉姓什么,又是从何处而来。 亏她还兴致冲冲的给林依婉送去那么多贺礼,想着要与皇上眼前的红人处好关系,结果一腔热情全都喂了狗。 想到此,惠妃的怒气更胜三分。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情绪,惠妃继续问:“不要再说过程,直接告诉我案子的结果。” “晖少爷、晖少爷他……”宫女的手心不自觉的沁出了汗,声音也有些发抖:“晖少爷被判被判黥刑,流放三千里。” 宫女这话,殿内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一片死寂之后,惠妃突然抬手掀翻了手边的茶盘:“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二两一个的肘子 若说今日最大的赢家是谁,无外乎两人。 第一个是魏昱,他凭借着林家的官司,成功在夏家的身上泼了一盆脏水,今日在公堂之里,谢青峰的一番话,又将夏家推到了天下学子的对立面。 下午进宫向父皇回禀案情时,父皇破天荒的问了他一句,属意谁来继任礼部尚书。 并且说与他以后与新任吏部尚书打交道会更多,选一个合心意的人会更好办事。 魏昱的直觉告诉他,父皇这话是出自真心而,不是试探。 那也就是说,最起码接下来一段时间,父皇会让他继续代理部分朝政。 甚至有可能,父皇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他有理由光明正大的代理朝政。 说他是今日最大的赢家,丝毫不为过。 今日的另一个赢家便是林依婉。 今日她打赢了官司,见到了思念许久的未婚夫,同时赢了近十万两银子,如何能够不开心。 地下赌庄开的林夏两家官司的赌局,因着巨大的身份差距,九成人压夏家赢,剩下一成压林家的,基本都是林依婉自己掏的钱。 她甚至找了两个人跑腿,将京里所有开了这赌局的赌坊都找了出来,挨个的去下注。 不过也亏了有林依婉去下注,不然的话,这一面倒的赌局还真开不起来。 其实她不知,各个赌坊的后面都有人,消息的灵通性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在案子还未审判前,有些人就已经知道这场官司夏家绝不可能稳赢。 似这种比例悬殊的赌局,一般在最后时刻都会有人接手,就是为了以小博大。 但她突然的出现,算是打破了不少人的计划。 林依婉捏了捏手里的票据,站在京兆府门口大手一挥:“走,今儿个咱们去揽月阁走一趟,也尝尝京城第一酒楼的味道。” 今儿赚了一笔意外之财,那就得花! 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揽月阁既然被称为京城第一酒楼,自然有其道理。 小二看进门的一群人,大多穿着细布衣裳,有几个穿着锦缎衣裳的,也浑身不自然,想来这是刚发家不久,准备来揽月阁见见世面。 他一点也不嫌弃这群人穿的寒酸,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欢迎光顾揽月阁,请问几位有提前订好位置吗?” 谢青枫回:“小二哥,我们没定位置,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包间,能够坐得下我们这三十人。” 小二为难道:“这位公子,我们酒楼的包间都得提前定,今日已没有包间了,我在二楼给您安排一处安静的位置,四张桌子在一处,这样可行?” “好的,那就麻烦小二哥了。” 谢青枫请了其他人先行,自己则在门口等着林依婉。 林依婉今日是为了打官司才穿着一身朝服,此时吃饭就没有穿着的必要了,她先去了四皇子府换衣裳,因而便比别人慢一些。 待她下马车时,正看到谢青枫正在门口等着。 “青枫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我等你,与你一起进去。” 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见面,只是这样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便盈满了笑意。 谢青枫:“先进去吧,他们已经上去一会儿了,此时估计都被这里的菜价给吓坏了。 你这个做东的,得上去点菜。” 想到这个画面,林依婉忍不住又是一笑:“那走吧。” 趁着上楼梯的功夫,她问:“青枫哥,你何时进京的,怎么没有想办法来找我们呢?” 以青枫哥的才智,若他想,定能找到自己的。 “我们路上走的慢,也就是前两日才到。 此次入京是由二皇子统一安排,进京后他便将我们交给了京兆府的人,还叮嘱我们,既然是来做证人,最好就先不要跟你们接触,免得给旁人留下串供的把柄。 我想着确实是这样,反正过不了两天就能见到你们一家,便没有去找人。” 林依婉正准备说话,便听到了叔爹诧异的声音:“一个肘子二两? 再添个一两,我都能买头猪了!” 小二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是面带微笑:“客官,我们揽月阁的菜价确实比外面要高一些,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如果只有自己一家,林三河是真想拄着拐走人了。 二两一个肘子,他们咋不去抢呢! 郭二良在一旁道:“三河,要不去别处看看?咱都不是外人,真没必要花这钱。 就昨日谢秀才请我们吃饭的那个饭馆就挺好,味道好,价格也好。” 林三河承认,他意动了。 好在这时林依婉过来:“叔爹,二良叔,您二位就安心吧,今日我带的银子准保管够。 咱过几日就要回家去了,走之前好歹也在京里开开眼。” 说着,她便将小二叫去一边点菜。 其实让林依婉点,她也不会。 但她有钱,并且舍得花,便直接道:“小二,我们三桌的菜就劳烦你帮忙配一下。 他们饭量大,所以这菜的分量得扎实、肉得多,这好看的、精致的也准备一些,稍稍上个两三份就行了。 你刚说的那个肘子记得给我安排上。 酒的话,先把你们这边卖得最好的三种酒,每桌各上半斤,还有适合妇人小孩的饮品都上一些。 你不用替我考虑价钱,只要他们能吃饱、吃满意就好。” 说着林依婉便掏出一粒碎银子给了小二做打赏。 她最近频繁出入宫闱,多次见过崔嬷嬷打赏人的手段,便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京里的作风。 果然,小二接过赏银以后态度更殷勤了些:“这位姑娘请放心,我定将今日这席面安排妥协。” 待小二一走,于氏便走了上来:“依婉,咱真在这儿吃啊? 要照一个肘子二两银算,这一桌连菜带酒不得十几两啊?” 于氏之前,请这么多人在京城下馆子,拿出二十两来应该就能吃的不错了。 不成想,二十两都不够自己一家人吃的。 林依婉:“奶奶,咱来京城一趟,总得知道京城第一酒楼是个什么味道吧。 不然回家之后,人家问您京城有什么好地方,您都说不出来,还以为是去了趟假京城呢。 今儿个咱在第一酒楼吃饭,明儿个咱去第一戏楼看戏,总得把京里的热闹都看看,才不枉走这一遭。 您也不必心疼钱,我实话与您说,我今日发了一笔财,比从夏家那里拿的银子都多。 这京城第一酒楼的饭,咱家真吃得起。” 于氏闻言诧异,他们可是从夏家拿走了八千二百两,这依婉是发什么财了,赚的比那钱还多? 她的注意力瞬间从二两银子的一个肘子上转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偶遇捉奸 “奶奶,您就别想了,等回去之后,我便告诉您我是如何赚到这钱的。 现在啊,您先赶紧回到位置上去,安心的吃这一餐饭。 别到时候钱花了却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这可就冤枉了。” 林依婉就是想要给家里人花钱,想要让他们吃好穿好用好。 珠宝首饰能拒收,一餐饭总是不能拒绝的。 恰在此时,点菜的小二带了一群伙计上来,先上了四碟子鲜果、四碟子干果、四碟子蜜饯和四碟子凉菜,说这叫“四四如意”。 接着他又开始介绍起手里的酒来,说这是什么酒,有什么来历,谁谁最喜欢喝。 于氏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顿时没了探究的心思,笑着回了座位。 有“第一酒楼”的名声加持,揽月阁里的东西自然就没有不好的。 十六个碟子本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不想等小二来收时,已经被吃的干净。 贤武还悄摸跟他哥说:“这蜜饯都比外边铺子里买的好吃,定是有什么秘方吧。” 其实这些蜜饯都是从外面铺子买的成品,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来了一趟揽月阁后,身价涨了不老少。 揽月阁能在竞争激烈的京城拔得头筹,菜的味道自然是没得说。 林依婉最近这两个月跟着恒隆帝混了不少御膳,此时吃着揽月阁的菜品,她也得说这味道确实不一般,跟宫里也差不了太多。 待得那二两一份的肘子上来时,她更是发现了这盘菜能卖二两银子的缘由。 原来这肘子里竟还有鲍鱼,虽跟她在宫里吃的不能比,但个头再小也是实打实的鲍鱼。 林三河眼尖,一筷子就夹起了个鲍鱼问:“这是什么? 二两银子一盘的肘子竟还掺了些碎肉在里面,这也太坑了,不行,我的找他们要个说法。” 林依婉不在这桌,便只能由谢青枫来解答。 “三叔,人常说山珍海味,海味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鲍参翅肚,而您手里夹的,就是海味里排在第一位的鲍鱼。” 听说这便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林三河夹着菜的手一抖,鲍鱼又掉了回去。 他拍着胸口道:“娘欸,幸好是掉进菜碗了,如果是掉地上去了,那我得哭死去。” 林三河一番话逗得大家发笑,在林兴粮的张罗下,桌上每个人都夹了块鲍鱼来尝鲜…… 这一餐饭吃的可谓是宾主尽欢。 如果不是后面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的话。 林依婉发现身后有人在打架。 她不想凑这个热闹,便准备起身去结账。 结果刚起身就有个碟子从身后飞了过来,如果不是她手快,这碟子铁定会砸到一旁的依锦头上。 把手里的碟子放到一旁,林依婉正想说话,不想又飞来一个酒杯。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暴怒的女声:“张瑾和,把那个狐媚子交出来,不然今日我定要你好看。” 得,感情是碰上捉奸了。 女子的这一道声音不小,他们这边几桌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 “这京里的女子,胆子果然大啊,捉奸都追到酒楼来了。” “咱们要不要去瞧个热闹?看看京城的捉奸和咱那儿有什么不同?” 这边酒酣耳热的几人说着就放下碗筷想要凑热闹。 谢青枫连忙拦住他们:“各位叔伯,这是京城,而且是内城,随便一块砖头掉下来,说不定就能砸到一个当官的。 咱还是别去凑热闹了,万一惹事可是不好。” 说着便张罗大家起身离开。 奈何人生就是这样无常,他们不想参和这热闹,但这热闹却主动找上了门。 随着“嘭”的一声响,树立在面前的屏风倒地,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 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青衣男子正激烈的打斗。 红衣女子此时又说话了:“张谦和,有本事就别扔东西,跟我真刀真枪的打。 打不过就把那个女人给我交出来。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竟敢写信去挑衅我姐姐。” 哦,听懂了,原来是帮被人捉奸。 青衣男子也就是张谦和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仍守在包房门口:“宁倩儿,你瞧瞧你这个泼妇样子,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怪不得没人要你。” “呵,姑奶奶我稀得你们这群臭男人要啊,白送给我我就不要,弱的跟只鸡崽儿似的! 而且弱就算了,还臭不要脸。 你当初求娶我姐姐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我姐姐还怀有身孕,你养的外室竟敢写信给我姐姐,说些乌七八糟、有的没的。 是怎样,想气死我姐姐和她肚里的孩儿,之后好登堂入室吗?” 宁倩儿越说越气,手里的鞭子也越舞越急,已经在对面之人的身上抽了好几下。 张谦和见抵挡不住,各种碗筷、碟子等“暗器”又开始不停的飞过来。 于是二楼的景象就变成了张谦和扔、宁倩儿躲、林依婉接,林家人及洛县来的乡邻在最后排看热闹。 “张谦和,说你不要脸都是抬举你了,你这人根本没脸没皮。 我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你竟敢乱扔东西,万一伤着别人了怎么办? 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姑奶奶我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红衣女子虽叫得凶,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却拿青衣男子没办法,于是“暗器”还是不停的乱飞。 林依婉决定,就冲这姑娘最后一句话,这个忙,她帮了! “姑娘闪开!”林依婉大喝一声,抬脚便往前面冲了过去。 宁倩儿下意识的旁边一闪,便看到一道鹅黄影子从身旁飞过,紧接着“嘭”的一声,张谦和已经被扔到了她的脚下。 “姑娘,路我已经给你开好了,你可以去看看屋里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宁倩儿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完全没反应过来。 还是林依婉又一声提醒,她才哦了一声,迷糊着往屋里走去。 张谦和想拦,却被林依婉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于是嘴里只能不能的叫嚣着放开我、定叫你好看之类的话。 走到半路,宁倩儿突然又折返回来跟林依婉拱手道谢:“姑娘,多谢你仗义出手。” 林依婉下意识的拱手还礼:“姑娘客气,先办正事要紧。” “啊,对,办正事!”说起这事,宁倩儿怒气冲冲的朝包间走去。 很快,宁倩儿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叫声。 “刘曼云,竟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林依婉从这一声诧异的惊呼之中听到了八卦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宣之于口的思念 不一会儿,宁倩儿手里便提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反抗不得,便只能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呵,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还遮什么脸呐。” 宁倩儿将手里的人往林依婉脚边一扔:“你们这对奸夫**,也算是能见光了。” 见人走过来,林依婉立马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宁倩儿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姐妹,多谢啦。 麻烦你再帮我踩住他,我找人拿了麻绳绑他们二人去游街。” 林依婉…… 还能怎么办,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吧。 “小二,去帮我找根绳子来,今日这二楼坏了的东西,还有那个姐妹的账单都算我的,一会儿我就下去结账。” 小二为难道:“昌泰郡主,这、这……” “你也不想我继续在这儿呆着吧,去拿根绳子来,我立马就走。”宁倩儿拍着胸脯保证:“本郡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张家那边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但如果你不给我绳子的话,我少不得要借用你们的场地来教训这一对渣男贱女了。” 小二无奈,只得去楼下找绳子。 被林依婉押着的张谦和怒道:“宁倩儿,你疯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回府之后就休了你姐姐。” “啪”的一声,宁倩儿甩来一个巴掌:“怎么跟本郡主说话呢,懂不懂什么叫礼仪、什么叫规矩。 敢休我姐姐?你问过本郡主的意见了吗?” 张谦和还想再说话,宁倩儿一巴掌又甩在了同样的地方:“一会儿我就去让我姐姐给你写休书,是我姐姐休你,懂?” 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被另一个女人甩巴掌,还要被一个不在场的女人休夫,张谦和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形势比人强,他拧不过宁倩儿这颗又臭又硬的石头,便想挑颗软柿子捏。 张谦和扭头看向林依婉:“哪里来的贱民,还不放开本公子? 你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得罪我,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奈何,他的眼光不太好。 林依婉淡定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想必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依婉,你要报仇的话,找我就行。 若是敢牵连别的无辜之人,我定会让你长点脑子。” 宁倩儿见张谦和还敢威胁别人,正准备将他再打一顿,不想出手帮忙的姐妹已经自己怼回来了。 干得漂亮! 她喜欢! 这个姐妹,以后归她罩了。 但她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一楼跑上来看热闹的人认出了她的新姐妹:“林依婉?敢问可是今日与夏家打官司的安乐郡主?” “正是。” 林依婉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宁倩儿听得这话顿时萎靡,这位姐妹,武功比她高,身份也跟她一样,这,她要怎么护啊。 不说宁倩儿心情如何,只说张谦和,现在他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怎么左一个右一个的,都是郡主啊! 就在此时,去楼下拿麻绳的小二回来了。 在林依婉的帮助下,宁倩儿三下五除二就将偷奸的两人绑好。 “姐妹,多谢啦,我叫宁倩儿,改天有空再去找你玩啊。” 只要知道“安乐郡主”这个身份,她就不担心找不到人。 林依婉笑笑:“宁姑娘你先忙。” 宁倩儿便扯着绳子将那两人拎下楼去。 几个小二便开始分工合作,有人驱散围观的人群,有人收东西,还有人来给他们致歉,说让他们受惊了。 林依婉觉得这大部分的“惊吓”是她自找的,跟人小二没关系。 她挥手让小二退下,就要带着家人离开。 不想在楼下结账时,听账房说昌泰郡主已经把账结了。 然后,今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酒楼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送了八盒酒楼的吃食聊表歉意。 这不拿白不拿,林家人高兴的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食盒,开心的出了揽月阁的大门。 因着林家人现在还借住在四皇子府,他们不好请洛县来的人去做客,两行人便在酒楼门口分开了。 不过谢青枫倒是跟着林家人一起走了。 不说他未婚夫的身份,他本人跟四皇子也算有一点交情,跟着林家人一起回去也不算失礼。 当然,哪怕他跟四皇子只是陌生人,为了能够跟依婉多呆一会儿,硬着头皮他也要跟上去的。 回到住处后,林家人纷纷讨论起之前看到的“捉奸”案情来。 跟谢青枫叙旧什么的,刚刚吃饭的一个时辰里,他们已经叙够了。 至于那些没叙完的,私下去叙就是。 而林依婉也很大胆的,带着谢青枫去了内院的小花园。 之前没见面时,林依婉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但真正坐在一起之后便发现,即算什么也不说,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就很好了。 谢青枫也安静的坐在一边,安享这久违的独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谢青枫突然来了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林依婉先时很是疑惑,反应过来之后噗嗤一笑:“我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这是他们两人共同约定的一个有固定答案的小游戏。 因为林依婉性子内敛,甚少将思念宣之于口,谢青枫便想了这个办法。 如此一来,害羞的姑娘可以借着游戏的名义说出真心话,而情窦初开的少年也能感受到恋爱的甜蜜。 但此时林依婉觉得,分别三月,她应该勇敢说出自己的思念来。 于是她转过头来,看着谢青枫的双眼,认真道:“青枫哥,我想你了。” 谢青枫听到这话粲然一笑,然后抬手将林依婉搂入怀中:“好巧,我也想你了。” 林依婉柔顺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任由时光流逝。 …… 后面是崔嬷嬷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相拥。 “郡主,您从回来后一直没用茶点,老奴便给您送了一些过来。” 被人看到她与一个男子靠在一起,林依婉难免有些害羞,她红着脸小声道:“嬷嬷,这位是我的未婚夫谢青枫。” 崔嬷嬷便恭敬了行了个万福礼:“见过谢公子。”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养不起 有了崔嬷嬷在一旁看着,两人便不好再有什么亲密举动。 好在分别许久,他们都攒了不少的话要跟对方说,即便只是隔着张桌子对坐,他们也很是开心。 这天晚上,谢青枫留在二皇子府用了晚膳才走,并且与未婚妻约定,明天再过来找她。 尽管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再见面,但这一对阔别三月的小情侣还是在门口依依话别了近半个时辰才真正分开。 “回来啦,快喝些水。” 林依婉送完人刚回到主屋,林三河就递过来一杯茶水。 “谢谢叔爹,我正好有些口渴。”林依婉接过杯子就往嘴里送。 “是吧,我也觉得你肯定渴了,讲那么多话哪能不渴呢。” 林依婉成功被这句话呛住了,放下水杯咳嗽个不停。 原本大家都是默认林三河调侃,可现如今见依婉被呛住以后,却纷纷投来谴责的眼光,仿佛是说他一把年纪了一点也不沉稳。 林三河那个冤呐…… 林家人对于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是乐见其成。 他们之前便看好谢青枫这个女婿,经过夏阳晖一事后,对他更是满意得不得了,即便依婉现在已经贵为郡主,他们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林兴粮更是当着众人道:“老婆子,依婉今年已经十五,等咱们回去,这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他想着,依婉现在已经是郡主,那这该有的排场和体面也是该有的。 家里现在宽裕,也能拿出一些钱来置办嫁妆,所以还是早早准备起来比较妥当。 于氏笑:“我与当家的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两天我还捉摸着,带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去京里的布庄和首饰铺子走走看看,挑些新鲜的东西带回去给依婉做嫁妆。 我想啊,这京里的东西肯定比咱洛县的要好,所以即便是贵些,那也不打紧。” 听爷爷奶奶提及自己的嫁妆,林依婉羞红了脸,掉头就要往外走。 钱氏却一把拉住她:“依婉,咱家也不是那等古板性子,我倒是觉得,你的嫁妆你自己也得提个想法。 这东西毕竟是你用,我们挑你喜欢的准备才好呢。” “正是这样。”于氏也同意小儿媳的意见:“依婉,似家具这等大件倒没什么,但似首饰布匹之类的东西,还是要挑你喜欢的,毕竟这以后都是你自己在用。” 听到这,林依婉也顾不得害羞了:“奶奶,您可别给我买了。 您去我那儿看看,首饰和布匹都是论箱算,我就一个身子一个脑袋,如何用的过来。” 关键是送给你们,你们也不要。 于氏却不听这话:“你有归你有,但该我们家出的,一样也不能少。 即算我们买的东西不值钱,那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林兴粮也说:“依婉,你奶奶说的对。 你也别想着替家里省钱,你们几个姐妹都有,又不是独你一人。 只是我们准备的东西肯定比不上宫里的贵人们给的,你别嫌弃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依婉也没话可接,只想着有机会再贴补一些家人。 她手里有钱,家人碰都不碰。 家里就那么些钱,爷爷奶奶还一心想着往她身上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见孙女默认,林兴粮又道:“咱们的案子已经结了,这几天大伙儿都出去走走逛逛,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等把东西置办齐,咱就准备回家去了。 现在回去,我估摸着还能赶在九十月前种一波暖棚菜,今年冬,菜铺的生意就指望暖棚菜了。” 林兴粮的想法就是这么朴实,哪怕已经有了一个当郡主的孙女,他还是想着该种地种地,该卖菜卖菜,一切都如旧。 而林家人也都觉得该是这样,转而商量起要去京城的粮食铺子里去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新鲜菜种可以带回去。 只孙氏众人快散时问了一声:“依婉现在已经是郡主了,咱们再继续种田卖菜的话,依婉定也会跟着去帮忙,这对她的名声是不是不好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林二川接话道:“咱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谁能有话说。” “可是……”孙氏犹豫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最近听这府里的人说,似依婉这样的郡主,出门都是双驾马车,随行有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仆妇、四个小厮。 如果阵仗大的,便是带二三十人出门也是正常。 这些郡主大多养尊处优,每日里要么赏花作乐,要么结交各家千金。 咱家依婉…… 依婉现在身边就一个崔嬷嬷,那还是皇上指派的,她既没丫鬟也没小厮。 我觉得这样已经很亏待这孩子了,若再让她跟以前一样,跟着下地做农活或者出门卖菜,这万一让别人知道了,可是没脸。” 是啊,现在依婉的身份不一样了。 在林家人眼里,郡主只意味着地位的提升,意味着他们在跟夏家的官司中不会被压制,以及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们。 但随着身份变化所带来的生活方式、交际往来他们却统统不了解。 听着孙氏这话,林家人彼此对望,眼神里都是茫然。 最终他们统一将目光对准林依婉,似乎是想让她帮忙解惑:郡主到底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依婉:“其实刚出宫时,崔嬷嬷便跟我提过这件事。 她将郡主的各种规制跟我说了一遍,建议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之后搬去郡主府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但我却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没有跟你们提。” “没必要?为啥没必要?”林兴粮好奇追问。 “因为我不打算留在京城,也不准备当一个娇贵的郡主。”林依婉耸耸肩,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无所谓。 “爷爷奶奶,你们是不知道崔嬷嬷说的东西有多琐碎。 按照她所说的规制,光伺候我一个人的下人就要近六十人。 我是没手还是没脚啊,要那么多人伺候我。” “六十人? 咱家那田庄,整个庄里老少也就六十人,他们可得伺候几百亩的田地。 这、这六十多号人都伺候你一个人啊?” 说这话的是孙氏,她因为太过惊讶,嗓音都有些变了。 原本她听府里的下人说,郡主出门要带十六个人,心里还想着自家是不是也得给依婉配几个丫鬟,不说一半,一半的一半总行吧。 但听到六十这个数字后,她是真有些心颤了。 林依婉撇嘴道:“娘,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有六十个人伺候,似爷爷奶奶、伯爹、爹、叔爹、您和婶娘,那都是我的长辈,伺候的人总不能比我少吧。 我算算啊,你们七个人,这里就得四百二十个下人。 就算按着户头算,这四户也得二百四十人。 可我还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也不能把他们落下吧。 即便是折半再折半,这也得一百多号人了。 娘,您想想,咱家有这必要摆那郡主的普吗?” 孙氏在心里略微折算一下,发现她家确实没必要。 不仅没必要,也养不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这个话题是孙氏最先提起,她本意是想要女儿别太丢面子,但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家里根本就养不起这个“面子”。 想到此,孙氏的面色难免有些讪讪。 林依婉宽慰她:“娘,俗话说有多大的本事挑大的担,我本来就是农户出身,何必跟外面那等长在锦绣堆里的小姐们一较高下。 横竖京里没几个人认识我,我便是跟以前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在大街上跑,谁又知道我是安乐郡主。 再说了,就算让别人知道我穷酸又怎样,以后我又不在京城混,管他们怎么说呢。 待回了洛县之后就更不怕了,以后洛县就是我们的地盘,谁又敢说我。 我就是每日里下地干活,他们也得说我这是亲民、没有一点儿架子。” 孙氏知道女儿这是在安慰自己,但也没有什么话能说。 能说什么,横竖是他们做父母的无能,才让女儿有了郡主的身份,也享受不了郡主的好日子,一样得跟着他们吃苦受罪。 其实这就是孙氏想多了。 以林依婉手里的钱财、封地的收入以及每年皇室的供养,她一样能过上金尊玉贵的生活。 只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面子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远不如银子捏在手里来的实在。 林依婉用一番言语,暂时打消了郡主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带来的第一个小麻烦。 但她却不知道,这才只是开始,随着身份地位的改变,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林家人在接受了林依婉的说辞后,虽各有想法,但面上都表示同意她的想法。 当然,不同意也没办法。 毕竟,家里真的养不起几百个仆人。 既然够不到郡主的规制,暂时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第二日,林家人让四皇子府的负责采买的管事推荐了几个铺子,便准备四处去看看。 此前他们只在街上逛过,偶尔为了歇脚和听消息去过茶楼,但正经的铺子却是少去,因而今天是全家人一起出动。 但林依婉却不能与他们同行,她要将手里的一摞票据换成实打实的银票。 谢青枫一大早就过来了,倒是正好陪着她去兑银票。 出了门,林依婉才说明事情的缘由:“青枫哥,这事儿你可千万给我保密,我爷爷最讨厌家里人赌。 如果被他知道我拿着近万两银子去赌博,说不得真要打我一顿。” 谢青枫听说今日要去赌坊兑银票时,还以为只是几百上千两的数目,没想到依婉光是成本就押了近万两,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依婉,你赌什么啦?” “赌我家与夏家的官司谁能赢,我听说京里没人压我家赢,真是气死个人。 别人不压我自己压,他们没见识,活该他们赚不到钱。” 现在说起这事,林依婉还是气鼓鼓的,一张巴掌小脸皱成了包子样。 她的表情还是这般生动又熟悉。 谢青枫见状,心里的怅然便少了几分。 他还记得一年以前,依婉拿着三百五十两银票时的激动模样,也记得今年四月,依婉与自己讲起请同僚吃饭花了近二两银子的心痛。 可现在,她一出手已经敢花出近万两的银票,这说明依婉来京城一趟,至少在魄力方面,确实长进不少。 幸好,她的身高、容貌和性格都在变化,但她还是原来的那个依婉。 谢青枫笑:“是啊,所以这钱便只能辛苦你自己来赚了。 我方便与你打听一下,你这次到底赚了多少钱吗?” 林依婉正等着这个问题,她不能将这笔钱的来路告诉家人,便只能在青枫哥面前小小嘚瑟一下了。 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凑到谢青枫的耳边轻声道:“我估计,可能有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谢青枫都惊着了。 这小妮子,赌挺大的啊。 十万两,那可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眼见他吃惊的表情,林依婉又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一开始只是气不过,想要给自己找个场子,但是、但是…哈哈,可能京城真是我的福地。 我这一来京城,封了郡主、找夏阳晖报了仇、同时还发了一笔横财。 这可真是……哈哈哈!” 林依婉掐着指头一个个算,说到最后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但她却没发现,自己的这个举动,正好将之前极力隐藏的右手暴露在某人的视线之下。 谢青枫焦急发问:“你的手受伤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会这么严重? 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他甚至顾不得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接拉过林依婉的左手细细查看。 这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林依婉给问懵了。 她试图收回左手,但这手被人拽得挺紧,根本拉不回来。 “我…我…我进京之后,不小心受了一些伤,但问题不算严重,窦大夫已经给我配了祛疤的药,我在用了。” 最终,林依婉还是选择隐瞒下真正的原因。 爷爷说的那句“人心最经不起考验”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然后第一个用在了青枫哥身上。 青枫哥对她,真的能称得上一句“尽心尽力”,可她却私藏起了小、不,是私藏起了大秘密。 想到此,林依婉不免有些愧疚。 她并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手段并不高明,真是堪称拙劣,最少谢青枫一眼就看出来了。 且她手里的这个伤痕,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不小心。 但谢青枫却只是说了声:“以后要小心一点,你武功高强,若注意一些的话,肯定能避免受伤。” 林依婉闷闷地点了点头,语含歉疚:“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的。”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虽故作轻松,但因着心里装了事,都不如先前那边坦然。 很快他们便到了第一家赌坊。 门口看门的人看到这俩俊男美女上门,还颇为好奇的看了他们几眼。 不想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又走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赌坊的十来个打手。 看门的人便知道,这对年轻人要倒霉了。 【作者题外话】:熬夜之后的早更,希望大家多多投票吖~~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打劫 刚走出赌坊,林依婉便发现了身后的十几条“尾巴”。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巧合,但听着越来越紧凑的脚步、以及他们自以为的“窃窃私语”,林依婉很快断定,身后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压低声音道:“青枫哥,我们身后有十几个人跟着,是赌坊的人。” 谢青枫一听便知,这些人估计是看他们俩生面孔,瞧着也“柔弱可欺”,便想吃了这桩买卖。 “估计是冲你刚拿到手的银票来的。” 这林依婉就不能忍了。 她刚拿到手的银票,还没捂热乎呢,这些人就盯上了。 于是不等身后的人出声,她便率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自以为)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们。 她这一招属实有些出乎意料,身后跟着的几人反应了几息才开口道:“你们、你们识相的,就将东西交出来。 老实点儿,不然的话……” 林依婉为骗了谢青枫的事情一直跟自己生着闷气。 此时有人送上来来让她撒气,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我这人,一不识相、二不老实,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开打。” 可能是这话放得太过硬气,也可能是完全不按出牌,对面领头的人又反应了几息,才找到自己想说的话。 “这、这、你们,你们简直找死。 兄弟们,上,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 说实话,这厉害真没什么好见识的。 他们这群小喽啰,便是在以前的林依婉看来,那也完全不值一提。 更何况是现在,不仅有皇上亲自挑选的武师傅给她上小课,还有圣手窦大夫各种大补的药给她养身体。 她打这十几个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转眼之间,狭窄的街道上便躺满了身穿青色短打的人。 林依婉居高临下,斜睨着眼睛问:“还有帮手没,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领头的人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但他在京里混着,也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显然,眼前这姑娘的武力值,就不是他们小小赌坊能够惹得起的。 “没、没了,姑奶奶恕罪,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实在对不起,还请饶过我们吧。” “切~~,弱鸡。” 林依婉这一声极具轻蔑,但地上躺着的几人也只能老实听着。 说完这话,她便朝早已躲远的谢青枫走去。 “这什么破赌坊啊,真是输不起,不就八千两银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派人来抢。” 谢青枫:“能开赌坊的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只要能赚到钱,管他黑的白的,只要有用的手段他们就会用。 咱们这种赢了大笔钱的生面孔,就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瞧他们的手法,这种事情好像做的挺顺手。 依婉,如果你选的赌坊都是这种藏在小巷子里的,那我估计你今天的拿钱之旅肯定不会太顺利。 也许他们当初选地方的时候就考虑过如何打劫赢钱的人。” 林依婉却丝毫不怕不顺利。 相反,她更期待多一些麻烦,毕竟刚刚那一番打斗,可是连热身也不够。 谢青枫看着她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不觉想笑,这姑娘温婉的表象之下,是真的藏着好斗的基因啊。 瞧她放着光的双眼,只差没把“我要打架”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两人去的第二间赌坊,仍然是藏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 如果不是林依婉在认路一事上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天赋,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顺利找到这个赌坊。 这个赌坊也是开在一座居民院里,青天白日的,在这里赌博的人很是不少。 谢青枫和林依婉两个年轻人,看着便与周围昏暗又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自然引来不少打量。 林依婉淡定自若的走到兑换处,将手里的赌票往桌上一拍:“兑钱。” 柜台前接过票据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他看看手里的票据,又看看对面的人,然后果断将人请进了柜台后面的房间。 大堂里的人便知道,这两人最起码赢了千两以上的银子,所以赌坊的人才那么慎重。 很快两人又出来了,赌坊的人在身后笑的热情:“恭喜客人发财,以后有空常来啊。” 刚走出院子,林依婉便问:“要不要打个赌,会不会有人跟上来?” 谢青枫笑:“你想赢?” “如果打赌的话,自然想赢啊。” “那我选不会有人跟上来。” 林依婉将这话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想通之后忍不住一笑:“是啊,这么明显的事情,没道理我能看的出来,你却看不出来。 算了,不欺负你了。” 果然,刚走过一条巷子,身后便有最少二十个汉子跟了上来。 林依婉悄声给身边的人转播情况:“这次拿了二万四千两银子,所以跟过来的人也多一些,听这动静怎么着也得二十来人吧。” “你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往他们那边去些,我就不跑了,近距离围观一下。 对了,待会儿你注意点儿后边啊,我在你身后站着呢,扔人的时候记得往前边扔。” 林依婉闻言噗嗤一笑:“你一个看热闹的,要求还挺多。” 可能是这两人的姿态过于轻松,身后一群人看不下去,便提着棍棒冲了上来。 “几位有何贵干?”因着刚刚的笑容还没收回去,林依婉这话问起来便颇有一种…嘲讽的味道。 为首的男子凶狠道:“你们两个,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林依婉真的是有些费解:“我的东西凭什么要交出来。 你们开赌坊的,就这么输不起吗。 凡是在你们那里赢了钱的人都带不走? 就你们这样的,谁还能愿意去你们那里赌。 还是说,看我们是生面孔,便觉得好欺负?” 林依婉这话直白且一针见血。 赌坊可不就是看这两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且穿着也普通,便决定吞掉他们的银钱么。 这边几十人本来还想装作混混打劫,现在身份被戳破也不再隐瞒:“既然知道我们是谁,那我劝你识相些,别做无谓的挣扎。 这是我们的地盘,你跑不掉的。” 说完这话,男子吹了声口哨,很快又有几人出现在林依婉的身后,将他们的后路也堵上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热心的宁倩儿 林依婉笑着对身边之人道:“我们被包围了,看来你是没办法安静的看热闹了。” “无所谓,那就不看热闹了,正好看看我这半年的体力恢复得如何。” 两人有说有笑,这姿态便是全然不将周围的几十人看在眼里。 为首的男子见状高喊一声:“兄弟们,冲,让他们见识一下……” 话还没说完,这男子就被一根鞭子捆住腰部,像个风筝似得被放飞出去。 林依婉回头一看,鞭子的主人正是昨日才见过的宁倩儿。 宁倩儿笑着打招呼:“姐妹,好巧,又见面了。” 其实并不巧,之前宁倩儿在街上走时,正好看到了林依婉的背影,她便跟了上来想要打个招呼,不想人没追上,却把自己走丢了。 她在这巷道之中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出路,是听到这边有人找事,才顺着声音找过来。 不想却在这里又遇上了林依婉。 林依婉也跟着笑:“好巧,不如先把他们解决了咱再聊?” “好嘞。”挥舞着鞭子的宁倩儿答应的爽快。 两个姑娘各自为阵,很快就将这些人放倒在地。 “你们、你们有本事报上名来,敢惹我们,我们东家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死定了。” “咻”的一声,宁倩儿刚收回来的鞭子又飞了出去:“姑奶奶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 还我死定了? 有本事报上你们东家的名来,今日我就让他死定了。” 这话说的很有底气,对面领头之人一听便知,这姑娘不是个好惹的。 于是她也不再废话,叫着兄弟们就要撤退。 宁倩儿无心去追,她问:“姐妹,你知道那些人是谁么,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呀,该不会是看你长得漂亮,想要劫色吧。” 本来只是随口而出的猜想,但她却信了自己的话,然后成功把自己给气到。 “那群王八羔子,刚刚就不该放他们走。 姑奶奶我非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的扒皮抽筋。” 说完便拎着鞭子要追上去。 林依婉连忙将人拦下,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现在我钱也拿到了,人也打了,算了吧。” 不想宁倩儿比之前更气:“这怎么能算呢? 姐妹,要我说你脾气也太好了些,似他们这等没有道德信义可讲的赌坊,就该拆了才是。 一则为自己报仇,二则也防止他们以后再欺负其他人。” 这是一年多以来,林依婉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脾气好。 自从第一次动手打了林家旺之后,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个靠拳头说话的人。 有人说她聪慧、有人说她胆大、有人说她不拘小节,但从没人说她脾气好。 可比起脾气好这点,宁倩儿说的拆赌坊一事更让她吃惊。 “那什么,可以拆吗?” 宁倩儿反问:“为什么不能拆? 他们既做下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那就得做好被人打击报复的准备。 这事儿就算闹到官府去我也不理亏,我这是伸张正义! 他们也休想拿什么背后之人来打压我,这京里能凭身份压住我的,还真没几个。” 宁倩儿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让林依婉听完也深觉有理,并且有些跃跃欲试。 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林依婉试探着问:“那咱们,这就去拆?” 宁倩儿爽快点头:“走!我打头。” 她这一声喊的震天响,但喊完之后却了没动静。 只见她挠挠头尴尬道:“那什么,我不认识路。 姐妹,你知道那个赌坊在哪儿吗?” 林依婉笑:“我知道,你跟我走吧。” 她带着人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回头去看,谢青枫正靠在围墙上含笑看着自己。 她赶忙跑了回去:“青枫哥,那个,我…我可以去吧?” 问这话时她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闯祸一般。 谢青枫微微一笑:“依婉,这件事情你不必问我。 你想想,这件事情是不是对的,是不是你想做的,做了之后你又能不能承担起后果。 等这些问题想好,你便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时宁倩儿也折返回来,她生怕这书生会阻止她姐妹去报仇,便抢答道:“首先,这事儿肯定是对的。 然后,这事儿是我姐妹提出来的,那就是她想做的。 最后,这件事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与我姐妹无关。” 林依婉闻声看过去,新朋友的眼睛里满是邀请与鼓励,她只是看着便觉得心热,浑身的血液也跟着躁动起来。 “青枫哥,我想去,我要去。”她声音激动,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急躁。 谢青枫笑着应声:“那就去吧,注意安全,我等你。” 依婉被出身、被世俗、被眼界所约束,因而遇事总是欠缺一些魄力,现在好不容易生出些胆色来,他是断然不会反对的。 得到在意之人的赞同,林依婉开心一笑,率先往前跑去:“姐妹,我带路,咱们去砸了那赌坊。” 她一边跑一边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小巷里飘散,仿佛一首动听的歌儿…… 这边赌坊被打的三十来号人正在跟当家的告状,不想话还没说完,那两个打人的就找上门来了。 “老大,就、就是她们两个。” 赌坊掌柜的抬头去看,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少女,其中一个还刚从这里出去不久。 他想着毕竟是自己理亏,便拱手道:“今日是我雷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话还没说完就听“嘭”的一声响,原本半闭着的一扇院门轰然倒地。 “瞧,这才有闹事的样子。”宁倩儿将脚收回,转头对身边的人传授经验:“进门时气势一定要足,这样才能镇得住场子。” 林依婉点头:“宁姑娘,受教了。” 接着她一抬腿,剩下的一扇院门连带着门框都倒在了地上。 宁倩儿立马伸出个大拇指来:“姐妹,孺子可教。” 看着光秃秃的门洞,赌坊掌柜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他本想伏低做小认个错,便将今日的事情就此揭过,不想这两人竟得理不饶人。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第三百章 拆赌坊 “有人闹事,阿甲,带兄弟们出来。” 这黑赌坊开的挺大,为了防止有人闹事,除了充门面的打手之外,内里还养了几个正经习过武的打手。 随着掌柜的一声喊,院子右侧的房间里走出来四个高壮的男人。 “哟,雷掌柜,你手下的人越来越不行了啊,就这两个小娘们儿,也值得叫我们兄弟出手。” “雷掌柜,这两个小姑娘你打哪儿找来的啊,瞧着比怡香院的姑娘还嫩。 兄弟们,一会儿下手轻点儿啊,别伤了脸,待会儿哥哥我带去屋里快活……” 宁倩儿本来还在门口跟林依婉传授着拆赌坊的流程,不想竟听到这样一句荤话。 暴脾气的她当下便将手里的鞭子挥了出去:“我看你是找死!” 这话落下的同时,鞭子也已经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一条红痕。 “姐妹,所有的流程取消,先给这四个胖子洗洗嘴。” 林依婉其实并没有听懂男人话里的意思,但看宁倩儿一脸愤慨,便知那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她紧随着宁倩儿的步伐也冲进了院子。 男人突然被打,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张嘴便想放两句狠话,不想宁倩儿的鞭子又挥了过来,他虽极力躲闪,但仍被鞭子抽到了肩膀。 于是他再不敢轻敌,专心的与眼前的女子对打起来。 谢青枫站在门口,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院里的打斗。 依婉的实力比起三个月以前又长进不少,不管是动作、速度还是力气都有明显的进步。 以前她的速度就够快,但经过专业人士的训练之后,现在她出拳时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所以尽管她是一打三,但仍比宁倩儿那边先结束战斗。 不过宁倩儿的速度也不慢,半盏茶的功夫,那男人已经被她抽了十几鞭,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赌坊的掌柜在看到林依婉的第一拳之后便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既然打不过,就得想其他办法。 于是待林依婉停下后,他立马上前小声道:“姑娘恕罪,今日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 我愿出三千两银子给姑娘压惊,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林依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五千两! 姑娘,我愿出五千两银子买个和气生财。” 林依婉挑挑眉,还是不为所动。 这时屋里的不少赌客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纷纷走了出来看热闹。 掌柜见状只得咬牙小声道:“姑娘,一万两,这已经是我能出的最高价码。 今日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愿意尽最大的诚意给您认错,希望姑娘能给个面子。”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姑娘,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这京城里处处是贵人,便是我们赌坊身后也有大老板。 如果姑娘的要价再高一些,那我便只能请大老板出面了。 但我得提前说一句,大老板的手段可不是江湖人能够受得住的。” 赌坊的掌柜软硬兼施,自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林依婉。 不想他这话却被刚结束战斗的宁倩儿听见。 宁倩儿一鞭抽在掌柜的身上,冷笑道:“你们大老板是什么身份,也叫来与我开开眼。 他有什么手段,倒是使出来给我看看,看看我们受得住还是受不住。” 这掌柜的可不似先前那几个男人皮糙肉厚,不过挨了一鞭子便疼得满头大汗。 他怒道:“你、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啊,有本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富贵,去请张爷过来。” 宁倩儿笑的张狂:“我走我是孙子,你们的张爷不来,那就是张孙子。” 说完她又对屋里走出来看热闹的赌客们道:“你们胆子也不小啊,竟敢在这家黑赌坊里面赌。 你们谁来赌不是为了赢钱,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即算是赢了钱也带不走。 我姐妹今日不过在这里赢了一笔小钱,这还没走出巷子呢,他们赌坊的打手就装作打劫的,想要将钱抢回去。 若不是我姐妹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今日别说是带走这钱,估计连性命也保不住。” 她这话刚落音,好些赌客便开始议论纷纷。 那掌柜的之所以想出一万两买林依婉封口,便是想保住赌坊的口碑。 若他们打劫顾客银两的事情传了出去,那这个经营多年的赌坊也算是废了。 不想宁倩儿竟然不带任何商量的将这件事宣扬出来。 当下那掌柜只觉自己要遭,于是不假思索的反驳道:“你放屁! 你说,你是哪家赌坊派来闹事的,故意往我们通财赌坊身上泼脏水到底有什么目的?” 宁倩儿看着他轻蔑一笑,仿佛看傻子一般:“谁请我来闹事? 我堂堂昌泰郡主,谁能请得动我? 我身边这位,安乐郡主,谁能请得动她。 你这蠢货,要把事情往外推,也想个合理些的理由吧。” 听说进来之后一言不发的姑娘是安乐郡主,那掌柜顿时傻眼。 是了,刚刚这女子进门兑的就是林夏两家官司的赌票。 世人都不知道林家出了个安乐郡主,所以在这场赌局里选了夏家赢。 但安乐郡主对这场官司的输赢却是心知肚明,所以她下注赌自家会赢也不算奇事。 可,可之前他明明查过,买林家赢的明明是无所事事的混混,所以他才敢去劫那银子。 怎么现如今混混摇身一变,变成了安乐郡主呢…… 掌柜的想不通,宁倩儿也不给他想通的时间。 她看着院子里的赌徒道:“朝廷禁赌,这种赌坊本来就见不得光,只是官不追民不究,便稀里糊涂的存在着。 但今日,这劳什子通财赌坊既然犯到了我头上,那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今儿个我就要将这里拆了,你们想走的赶紧走,若想跟这家赌坊同生共死,那就在这儿待着。 只是一会儿我拆着房子的时候伤着你们了,就别怪我鞭下无情。” 不想门外的谢青枫这时却突然走进来:“谁也不能走,都在一旁蹲着,看看两位郡主是如何拆赌坊的。” 宁倩儿不满他反驳自己的决定,当下就皱了眉。 但林依婉却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她凑到宁倩儿耳边悄声说:“我后边还得去几家赌坊收钱呢,万一将这些人放出去通风报信,岂不是……” 岂不是少了很多乐子。 她话虽没说完,但盟友已经心领神会。 宁倩儿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道:“那咱动作快些,意思意思弄一下就得了。” 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家赌坊等着她去拆呢。 今日有任何一家赌坊成为漏网之鱼,都是她宁倩儿的罪过。 第三百零一章 为什么没抢钱 林依婉和宁倩儿两人如同土匪入村一般,冲进赌坊里面就是一通打砸。 砸完里面不算,在林依婉的建议下,两人又跃上屋顶,将瓦片掀了个干净,便着急去赶下一个场子。 临走前,宁倩儿还不忘放下狠话:“让你背后的主子今日之内去靖国公府报道,否则我会让靖国公的亲兵来查。 你的主子若觉得自己能躲得过靖国公府的人,那就不用来了。” 关键时候,宁倩儿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她爹是手握重兵的靖国公,她娘是嫡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所以即便是她将京城的赌坊都掀翻了,也没人敢拿她怎样。 但新认识的姐妹就不一样了,听说她出身农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机缘才被封郡主。 姐妹势单力薄的,说不得哪家赌坊后面的人就会挟私报复。 因此她必须将赌坊身后的人都拉出来好生敲打一番,并且拉出一个名单来,以后要注意提防这些人。 出了这家赌坊后,宁倩儿兴奋地问:“姐妹,咱们下一个去哪里?” 林依婉在脑海里将剩下的几个赌坊排了个序,很快便道:“咱们去兴旺赌坊,离这儿就只两条街的距离。” 至于第一个来抢钱的赌坊,反正他们已经将事情做出来了,便是放在最后上门也没关系。 兴旺赌坊也是一处大头,林依婉按照赌票的赔率算过,这家赌坊差不多得给她两万两左右的银子。 在去的路上,两人便商量好了,接下来如果这些赌坊老实给钱,今日就放他们一马。 如果赌坊明面上给钱,背地里却想找人来吞掉银票,那就没二话,直接将赌坊给端了。 可真正能老实做生意的赌坊老板并不多。 林依婉在大小八个赌坊下了注,只有一个赌坊没有安排人来抢钱。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林依婉在这个赌坊只拿走了三千多两银子,人家觉得这样的数量没必要动手。 在剩下的七家赌坊中,还有一家甚至直接翻脸不认账,否认林依婉手里的赌票是从他们这里出去的。 于是林依婉和宁倩儿不仅将这家赌坊给拆了,甚至赌坊所有的钱财都搜刮一空。 出来时宁倩儿突然有些后悔:“我们之前就应该把那些赌坊的钱都抢走的。 哎,真是可惜,最后一家才碰上这无赖,我都没反应改过还能抢钱。” 这也不怪宁倩儿,毕竟她出身显贵,这辈子自己花出去的银钱都少,所以对这世俗之物真的没有概念。 而林依婉家里虽穷,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她基本不打别人财物的主意。 便是刚重生时她那样缺钱,也没有想过拿张家的财物。 她这辈子唯一对别人的钱财伸手,就是无涯想用钱买命那次。 但她虽拿了那笔钱,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 所以在打砸赌坊时,林依婉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银钱,却也没有想过要将它们据为己有…… 尽管两人动作不慢,但由于京城实在太大,她们将八个赌坊跑完,也已经快到黄昏时分了。 为了防止有人走漏风声,这一天之中,她们只在赶路的途中匆匆吃过几个谢青枫买来的包子。 但经过如此大量的运动,她们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林依婉听着宁倩儿的腹鸣声,略有些抱歉道:“辛苦你为我的事情东奔西走,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不如我请你吃餐晚饭,也算是我的心意。” 宁倩儿对她这个说法很不满:“什么叫你的事情? 姐妹,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不分彼此。 不过我是真饿了,你要请客的话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咱们去揽月阁,我想吃它家的肘子了。” “行,就去揽月阁,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儿你说了算。” 她们虽来的晚,但宁倩儿还是用自己的身份在晚高峰时分刷了个三楼的包间出来。 进了包间,宁倩儿便不顾形象的瘫倒在床边的软塌上:“天呐,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感觉腿都要断了。” 两个姑娘虽然连打了七家赌坊,但赌坊里的打手战斗力实在是弱,因而今天最耗费体力的事情便是走路。 她们今日差不多也算是用脚丈量了整个京城,这甚少走路的宁倩儿来说,简直就是废人的折磨。 之前兴许激动时还不觉得,现在一旦闲下来,只觉得两条腿都要断了。 相比于宁倩儿,林依婉的状况还算不错,毕竟她还有力气倒水。 “青枫哥,你今日也累坏了,喝口水休息一下。” 直到这时宁倩儿才反应过来,包间里还有个男人! 她手忙脚乱的从软榻上爬起来,看着林依婉尴尬一笑,然后问:“姐妹,这是你哥啊。” 在同龄人面前,林依婉介绍起谢青枫来很是坦然,一点也不害羞。 “不是,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去年就定亲了。” “啊?未婚夫!”宁倩儿惊得险些又躺下去:“你、你这么早就定亲了吗? 不对,你竟然带你未婚夫去拆赌坊?” 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件事情让自己更为震惊。 林依婉没意识到这两件事有哪里不对:“我今年已经十五了,定亲也很正常啊。 嗯,拆赌坊的话还好吧,毕竟他们都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而且你不是说了么,这是除恶扬善,是为了防止以后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欺负。” “这、这…”宁倩儿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索性不再挣扎,又一次躺在了身后的软榻上,任由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冲击自己的脑瓜子。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突然又一跃而起:“姐妹,你这未婚夫,哪里找的?” 林依婉…… 她与谢青枫对视一谈,坦诚道:“我们村里找的。” “那你们村里还有这样的吗?”宁倩儿看了一眼谢青枫:“就是长得还行,又能陪着一起打架的。 或者,不一定要陪着,只要对我打架这事儿没意见就成。” 林依婉秀眉微拧:“你要在我们村里找对象? 那什么,你家里能同意吗?” “我娘说了,只要我能将自己嫁出去,找个什么样的她都没意见。”宁倩儿突然充满活力:“我以前觉得嫁人实在太无趣。 但如果能找个我打架时不仅不说我,还能帮我出主意的人,好像也不错!” 她决定了,她就要找个像谢青枫这样的夫君。 第三百零二章 第一个朋友 对于宁倩儿突然的满血复活,林依婉表示很疑惑。 恰好这时饭来了,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谁也顾不得客气,埋头就开始苦吃。 宁倩儿一直觉得自己挺能吃的,因为能吃这点,她明里暗里没少被同龄的姑娘们指点议论,说她一点儿不像世家贵女,反倒是像乡下的糙汉子。 她也不吃亏,谁说她,她总归是要找补回去的。 她也习惯了自己与别的姑娘截然不同的饭量。 但今天,她却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比自己更能吃的姑娘。 据她观察,新姐妹这已经是在添第六碗饭了。 “怎么了?”林依婉见宁倩儿频频看过来的眼神,忙里抽空的问了一句。 “啊,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吃饭很香,而且一点也不挑食,看你吃饭真是一种享受。” 这倒是真的,林依婉吃饭的速度虽有些快,但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她不挑食,每一种食物在她眼里都是珍馐美味。 她看着食物时发亮的眼神和满意的笑容,总会让旁人也想要跟着她一起动筷子。 宁倩儿脸上笑的开心,心里也很是满意:真不愧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姐妹,以后可以一起愉快的约饭啦! 她再看谢青枫,这书生此时的表现也很不错,在一旁不是盛汤就是搛菜,对她姐妹的大饭量完全习以为常。 待她姐妹放下筷子后,还问她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再添些什么。 瞧瞧,多体贴,多用心。 她决定了,以后她夫君也得有这个品质。 三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吃完饭后外面还没天黑。 宁倩儿还不肯走,非拉着林依婉在一旁聊天:“姐妹,我与你真是相见恨晚,咱们再多坐会儿聊聊天吧。 这一两天我爹娘就要回来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事,我最近估计都出不了门了。” 林依婉见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也不忍心拒绝:“那好吧,咱们再聊聊。 你可以叫我依婉,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你叫我姐妹的话,我时常反应不过来你是在叫我。” “依婉?依婉。”宁倩叫了几遍后道:“不如我叫你婉儿吧,你叫我倩儿,这样听起来才亲热,咱俩好像姐妹一样。”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林依婉自然没有意见。 但她却不知,一旁的谢青枫听到这话,眼睛里立马冒出火花来。 婉儿,那是他早就想好的、成亲以后对依婉的称呼! 现在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让他怎能不郁闷。 一旁的两个姑娘却完全不知情,已经“倩儿”“婉儿”的叫了起来。 定下称呼后,她们又互通了年龄。 好巧,两人竟是同月同日生,只是宁倩儿大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六。 得知同时过生日这个隐藏的秘密后,两个姑娘很是兴奋了一会儿。 宁倩儿笑的开怀:“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交过朋友,我一度以为以后也会是这样。 但不想老天爷是将我交朋友的运气都放在你这里了。 我们兴趣相同、脾性相投,现在竟是连生日都一样,可见这就叫缘分。” 林依婉仔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 她自小到大,好像也没正经交过朋友,以前关系最亲密的就是林依柔,但事实证明,那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以前虽将青枫哥当做朋友,但后来开窍之后才明白过来,那是她对青枫哥定位失误所产生的错觉。 所以,宁倩儿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我也是你第一个朋友,真的吗?”宁倩儿眼闻言大喜:“天呐,这世上哪里还有我们这样天造地设的朋友。 婉儿,咱们说好了,我们不仅是彼此第一个朋友,也永远都是对方最好的朋友。 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这世上之人对于第一、唯一、最好之类的词语大多没有抵抗力,林依婉也不例外。 她用地点头:“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说好了,谁都不能反悔。” 两个姑娘对视一笑,接着不知怎么就抱到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然后因为笑的太久太用力,双双倒在软榻上直不起腰来。 这把一旁的谢青枫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两个,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坐上火箭了么,否则真的解释不了这一飞千万里的感情进展。 还有,他也想跟依婉抱抱啊…… 他承认,他有些嫉妒了,嫉妒宁倩儿能够跟依婉躺在同一张软塌上。 两个姑娘嘻哈一阵,宁倩儿突然道:“婉儿,我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吧,不然这事儿放在我心里,能把我憋死去。” 林依婉:“倩儿你说,我听着呢。” “我昨天不是在揽月阁碰到你了么,昨天我打的那个人就是我姐夫。 不对,他不是我姐夫,他就是个畜生。 我姐姐现在还怀着身孕,但那个畜生却在外面养起外室来。 那个外室还写信给我姐姐,说我姐姐善妒,怀了身孕还不给我姐夫安排通房侍妾,所以才逼着他在外面养人,反正有的没的说了好些。 你知道吗,我姐姐肚里的小孩已经八个多月了,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现在连产婆都养在府里,就是怕有个万一。 我姐姐看到那封信后,气得差点临产。 我看外面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气死我姐姐,然后自己登堂入室。 我就去查,不想那畜生竟将外面的女人藏得挺好,我竟然都没有查到那女人究竟是谁。 不过还是让我打听到,他昨天带了那个女人来揽月阁吃饭,所以我才追了过来。 你知道那女人是么?” 林依婉摇头,但她想肯定是好友认识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关系不错的人。 “那人竟是刘曼云!”宁倩儿说出这名字时很是激动,说完才反应过来:“哦,你不认识刘曼云。 这女人是我姐姐的好朋友,她们还没出嫁时,刘曼云经常来我们家玩,哪怕双双嫁人之后,她们的关系也没有疏远。 不过这女人运气不好,嫁人不到半年,丈夫就突发意外死了,她婆家说她克夫,便把她送回娘家。 她娘家现在是嫂嫂当家,可嫂嫂不太喜欢她,因而日子很是不好过。 她时常去找我姐姐诉苦,我姐姐就留她在府里住。 在外面交际时也会带着这个女人,给她撑面子。 我家,怎么说呢,在京里也算有些地位吧,反正一般人都愿意给我姐姐面子。 总之,就是有我姐姐在她背后给她撑腰,她在娘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竟然背叛了我姐姐,爬上了那个畜生的床。 你说这对奸夫**,是不是欺人太甚!” 第三百零三章 恋爱之路的绊脚石 林依婉听完也怒不可遏:“说他们是畜生,简直都辱没畜生了,这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是吧?”宁倩儿见姐妹与她站在同一战线,顿时底气十足:“那对贱人,杀了他们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我姐姐多好的一个人啊,身为靖国公府的大小姐性子却一点也不傲慢,京里谁人不说她和善。 不管是论才还是论貌,我姐姐都是翘楚。 她没出嫁以前是京城第一才女,她出嫁以后是人人都夸赞的能干妇人。 她能看上张谦和,那就是张谦和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那家伙不仅不珍惜,竟然还敢在外面乱搞。 我看他就是嫌命长!” “姐姐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林依婉咬牙道:“这样的事情,刘曼云固然有错,但最错的就是张谦和。 如果他意志坚定,管他什么刘曼云李曼云,再来一百个曼云就没用。” “可我现在拿他根本没办法。”说起这个,宁倩儿气得直锤塌:“我姐姐眼瞧着就要生了,万一孩子的爹出了什么事情,惊着她可就不好了。 为了怕姐姐受刺激,我也不敢告诉她外面那女人是刘曼云。 昨日虽说要拉着他们游街,但也只是将他们拉到无人的地方痛骂了一通,什么也没做。 我还得去张府叮嘱下人,不能让外面的消息漏到我姐姐面前去。 我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渣男贱女在我姐姐眼前走动,我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啊啊!好气啊!” 林依婉眼珠一转,凑到好友身边小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我们现在可以先将他们套了麻袋,打一顿出出气。 如果伤得比较严重,那最起码十天半个月的就不能在姐姐面前走动了。 至于他们的破事,待姐姐出了月子再说也不迟。 到那时,一切交给及姐姐来决断就好。 只是咱们得留些证据在手里,免得他们到时候矢口否认。”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宁倩儿拍着脑袋兴奋道:“我先让那对贱人吃点苦头。 之后我再去张家通通气,他们俩受伤的事情务必得给我瞒死了不能告诉我姐姐。 横竖我爹娘明后天就回来了,有我娘镇着,什么牛鬼蛇神都别想出来乱舞。 再敢蹦跶,我就直接把姐姐接回国公府去生产。” 接着两人将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商量着要怎么给那两人套麻袋。 若不是揽月阁的小二来提醒快要到宵禁的时间,她们俩估计还能继续聊下去。 揽月阁知道这两位姑娘的身份,还特意给安排了两辆马车送她们回去。 结果宁倩儿非要挤上林依婉的马车,说是她要先送好姐妹回家。 林依婉心想,自己这边好歹有两个人,怎么能让倩儿送回家呢,怎么着也得是她来送倩儿。 不管谁送谁,无非就是为了在路上能多呆一段时间。 于是两人欢喜的上了马车,又开始不停地叽叽喳喳。 原本以为路上能跟依婉说两句话的谢青枫…… 他想不通,女孩子的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靖国公府,谢青枫以为自己终于能跟依婉说上两句话,但不想马车转个弯就已经到了四皇子府。 谢青枫无奈,只得将人送下马车。 “青枫哥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在街上碰到巡逻的官兵就麻烦了。” “没事,我先看着你进去,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你今日走了太多的路,回去记得用热水泡脚好好舒缓一下。” 不想这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青枫你回去吧,我带依婉进去就行。” 原来是林二川看女儿这么晚还没回来,按耐不住便在门口等着。 谢青枫眼见时间不早,依婉又有人来接,便转身准备上马车。 不想临上车前却又被叫住,林二川语重心长地说:“青枫,你与依婉出去玩这没什么,我们家里人也都同意。 但以后得注意,天黑之前就得将依婉送回来,否则我们家里人会担心的。 这一担心,可能就不放心她跟你出去了。” 林二川说完这话便带着女女儿进门去了,完全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听着未来岳父话里的不满,谢青枫这个冤呐,真是无处诉说。 自从宁倩儿出现之后,他跟依婉说的话甚至都不超过二十句。 因为这人,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不想临了还得给人背锅。 这宁倩儿,怕是他的克星吧。 事实证明,他跟宁琴儿真的是注定不和。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宁倩儿先后脚进了四皇子府。 他因为昨天临近宵禁才送依婉回来的事情备受冷遇。 而宁倩儿作为林依婉的第一个朋友,一进门就被林家人热情招待。 在一阵嘘寒问暖之后,于氏道:“倩儿既然是来找依婉,那你们小姐妹就找个地方说私房话去吧,就别在这里陪我们了。” 宁倩儿若愿意的话,也是可以当个社交悍匪的。 此时她便挽着于氏的胳膊一脸不舍道:“奶奶,我本来还想跟您聊会儿天呢,我觉得听您说话可有意思了。 只是我找婉儿还有事情要商量,等我与她将事情说好之后就来找您,您可别嫌我呱噪啊。” 于氏闻言笑得开怀:“怎会,奶奶最喜欢你这样活泼的姑娘了。 一会儿与依婉说过话之后别走啊,就留在我们这里吃饭。” “哎,好嘞。”宁倩儿答应的爽快。 直把于氏哄得找不着北之后,她才与依婉相携离开。 谢青枫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想要跟上。 他虽找不到什么插话的机会,能与依婉呆在一处也是好的。 但不想,林家人就连他这个卑微的心愿都不愿成全。 于氏见他起身连忙将他叫住:“青枫,依婉长这么大难得有个朋友,你让她们小姐妹单独处一会儿,说说私密话。 今儿个上午你便陪陪我这个老家伙,与我说说我们走后村里的事情吧。” 谢青枫…… 他确定,宁倩儿就是他恋爱之路的最大绊脚石! 第三百零四章 相看两生厌 谢青枫的想法一点也没错,宁倩儿就是他恋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接下来几天,宁倩儿跟依婉可说是朝夕相对。 现在她已经发展到来林家吃早饭,然后一直呆到吃晚饭之后才走。 从天亮开始到天黑结束,她几乎全程挂在依婉身边。 想必要不了几天,她连晚上回去睡觉的功夫都能省了,直接就在依婉的闺房住下。 这天趁着长辈不在,谢青枫问:“昌泰郡主,此前不是听闻靖国公与寿春长公主要回京了么? 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现在还没有回来。” 所以才让你在我未婚妻家里扎了根。 听谢青枫提起这个,宁倩儿就觉的丧气:“快别提了,我已经接到准信儿,他们路上出了点小状况,所以在京郊休息了几天。 明天,最迟后天一早就到家了。 依婉,怎么办,我娘回来之后肯定要跟我算账的。 我自己估算了一下,以我回京半年犯下的事情,最少得关一个月的禁闭! 一个月啊,接下来这么长的时间我都见不到你了。 呜呜,还没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此前的这几天,已经足够宁倩儿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尽数分享给好姐妹听。 林依婉便也知道,宁倩儿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娘罚她禁闭。 她忙着出主意:“要不你跟你娘求个饶,我看你挺会撒娇的啊,我奶奶现在被你哄的,都快把你当成亲孙女了。” 宁倩儿还是一脸萎靡:“这一个月的预估,已经是我把脸皮放在地下不要争取来的结果。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这次最少要被关三个月。” 林依婉也没了办法,她只能安慰:“那我每天给写信,每天给你送好吃的,对了,你关禁闭的话,能收到我的信么?”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因为以前我关禁闭时没人给我写信。 等我提前想想办法啊,或者找我爹帮忙,他肯定愿意给我当信使的。 他若不同意,我就去挖他的私房钱!” 想到能每天跟姐妹通信,宁倩儿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林依婉又道:“或者,我也可以偷摸去你家看你啊。 我的武功还是可以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真的?”宁倩儿闻言眼睛一亮:“那敢情好,等我回去就将家里护院巡逻的时间和线路探清楚告诉你,你一定记得来看我呀。” 那边两个姑娘商量着关禁闭之后要怎么保持见面的频率,这边谢青枫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只要在物理层面能够将这两人分开,他就有信心重新赢回依婉的关注。 他正琢磨着等宁倩儿被关起来以后要带依婉去哪里玩时,两个姑娘已经商量好今天要怎么玩了。 “……我娘回来后,我肯定就没机会痛打渣男贱女了,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最好今天就将这件事情给了了。” “那咱们今天就去,你不是说自打你跟张谦和撕破脸皮后,他最近借着公务繁忙的原因,都跟江曼云住在一起么。 正好给他们一窝端了。” “行,咱们先去附近踩个点,看看打完人之后从哪里跑比较好。” 说着,两人便牵手要往外面走。 宁倩儿还不忘回头跟已经起身的谢青枫说:“谢公子不会武,今儿就在家歇息吧。 你说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情,还得婉儿腾出手来保护你,多麻烦啊。” 不止谢青枫不喜欢宁倩儿,宁倩儿也看不上谢青枫,他俩就是典型的相看两生厌。 宁倩儿觉得这个整天跟在婉儿身后转悠,一心只想着吸引婉儿注意力的男人实在太讨厌了。 于是找着机会她就得刺激谢青枫一下。 不管是语言、动作、甚至是表情,只要能气到谢青枫,她就心满意足。 但今天谢青枫却没了跟她计较的心思。 只要一想到这人马上就要去关禁闭,他就恨不得去放两挂鞭子庆祝一番。 “昌泰郡主跟依婉去玩吧,玩的开心些,毕竟以后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等到宁倩儿关禁闭出来,他们早已经回洛县去了,想找依婉玩儿,做梦去吧。 谢青枫今日还约了二皇子有事要谈,叮嘱依婉要注意安全之后便率先出了门,徒留宁倩儿在原地气得跳脚。 “这事情怎么会有谢青枫这样讨厌的人,只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依婉,你为什么会看上他啊,你真的不担心以后被他气死吗? 不如你甩了他,我给你介绍一个比谢青枫好一百倍的夫婿,好不好?” 她已经忘记自己先前说过,要找一个跟谢青枫一样开明又体贴的夫君。 林依婉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确实忽略了青枫哥,而青枫哥有些借机撒气的意思,便只能笑着安抚朋友:“好啦,不与他置气了。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若想在今天把那两人收拾了,动作就得快些。” “是是,你说的对,跟谢青枫相比,还是那两人更遭人恨……” 今日魏昱难得休息一天,特意抽出了一个时辰留给谢青枫,由此可见他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 两人是从土豆开始打交道,便从土豆这个话题开始聊。 待气氛聊热以后,魏昱笑问:“嘉平来信说,你最近在研究船只?” “确有这么回事,我年少时曾在府城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对船便有了一些兴趣,自己也曾找过一些书籍来看,算是有一些心得。 我知余家在水上有不少生意,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余公子,他也不嫌弃我的想法天马行空,说是很愿意一试。” 魏昱前日收到余嘉平的信,他在信上说根据谢青枫的建议对船进行改造后,稳定性和装载量都有明显进步。 接下来他准备按照谢青枫的图纸重新建一艘新船,待新船下水后再做测试。 但他很看好谢青枫的图纸,新出的船很有可能会带着他们去到更远的地方。 想到信里的话,魏昱不免一阵心热。 更远的地方,便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以及更多的机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天了。 第三百零五章 娘娘要见您 魏昱得了好处也不忘给谢青枫一些甜头:“对了,林家的案底我已经给你抹平了,之后林家人可以放心参加科考,不必有任何担心。” 当初在洛县时,谢青枫提出希望他能帮忙解决林老太太的身份问题,让林家后人能够参加科考。 如果谢青枫是想要让他帮忙翻案,这件事可能会有难度。 但只是将一个死了几十年的妇人的履历包装清白,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其实这件事不仅对他来说很容易,对现在的林家来说也很容易。 只要安乐郡主在父皇面前提上一嘴,这件事情就可以彻底翻篇。 但魏昱想,谢青枫既然将这件事情送到自己手里来解决,那他断然没有白白放过做人情的机会。 果然,谢青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一脸感激的道谢。 谢青枫虽觉得这件事对二皇子来说不难,但真正办成之后他还是很开心。 待明日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依婉,依婉说不定会抱着他高兴的跳起来。 谢青枫想的很美好,但却没有预料到,第二日他都没有见到依婉的人。 因为不到辰时,恒隆帝就派了马车到四皇子府,将人带进宫去了。 “说好案子结束之后你就回来上课,你自己算算,这案子都过去几天了?” 林依婉垂手恭立在下方,一句话也不敢说。 恒隆帝继续数落:“我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要忙,结果是忙着去人家的赌坊找事。 我听说你和宁家丫头一天掀翻了七家赌坊。 行啊,依婉,你这一夜成名啊,这下整个京城知道你安乐郡主的大名了。” “都知道啦?”林依婉表示很震惊:“京城里的人这么闲吗? 有这功夫他们不能做点儿正事吗,就一天到晚的议论我?” 恒隆帝…… 他还没想好怎么接这话,林依婉又接着道:“而且这事儿也怪不得我啊。 那些赌坊手脚不干净,明明输了却不认,还敢派人去抢我的钱,那我不就动手了么?” 恒隆帝的心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听闻依婉被人打劫,立马紧张询问:“他们派人抢你的钱? 怎么样,你没伤着吧?” “皇上放心,我没事,赌坊的打手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只是我太气,就忍不住想将他们的赌坊给拆了,倩儿看不过去,就给我帮忙。 皇上,是有人来跟你告状了吗? 这、这应该没事儿吧。 那什么,主意是我出的,可怪不到倩儿头上去啊。” 她说的真诚,恒隆帝却不信这话:“你出的主意? 我看不是吧,这分明就是宁家丫头的主意。 只有她才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林依婉还想再为好朋友辩解,恒隆帝直接威胁她:“依婉,你说出这话要谨慎啊,要知道,一不小心可就是欺君之罪。” 听到“欺君之罪”这几个字,林依婉顿时不敢再说话。 而恒隆帝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说这是宁家丫头的主意。 不过,他倒不觉得林家丫头带着依婉打砸赌坊什么坏事。 可能是由于出身环境的限制,依婉的胆子还是有些小,他巴不得宁倩儿能将依婉带的更大胆些。 且皇姐现在也算是京城时身份最尊贵的命妇,依婉能够跟皇姐的女儿处好关系,以后有皇姐给她保驾护航,想必她在妇人圈中也不用受气。 至于打砸赌坊一事…… 恒隆帝只想说,两个小姑娘做的好! 做了他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明面上肯定是不能夸的,他笑道:“依婉,我前些日子得了些罕见的粉色珍珠,正适合你这样年纪的姑娘穿戴。 一会儿便给了你,你自己看着使吧。” 见皇上上一句还说欺君之罪,但下一句又说给自己罕见的珍珠,想必是不打算追究自己打砸赌坊的事情。 她立马笑得灿烂:“谢皇上,我以前只见过白色珍珠,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粉色珍珠,这下可算是长见识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林依婉在恒隆帝面前越来越放得开,甚少将他当成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是习惯性将他当成自家和蔼的长辈。 恒隆帝显然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他道:“你若想长见识,就该多来正阳宫,天底下就我这里宝贝最多。” 林依婉假装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故意傻笑:“做人不能太贪心,我能得一两件宝贝就已经是造化,哪里能想要更多呢。” 恒隆帝哼哼两声,也不强迫,只叫了江承福拿棋盘来,便开始继续教人下棋。 在正阳宫上了课、聊了天、吃了饭、睡了午觉,她才被放出来。 嗯,只是放出正阳宫,而不是出宫,下午她还得去找淑妃和文嫔上课。 可能是得了某人的吩咐,今天下午这两堂课的任务都格外重,上完两节课后,林依婉只觉得心累。 她愤愤的想:就今天! 今天她第一定要跟皇上说回家的事情。 就在她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时,突然被两个宫人拦下。 “见过安乐郡主,奴婢是玉芙宫的人,娘娘请郡主移步一见。” “玉芙宫? 玉芙宫住的是哪位娘娘啊?” 虽在宫里混了两个多月,但林依婉至今只认识给她授课的淑妃和文嫔。 “玉芙宫住的乃是惠妃娘娘。” 惠妃? 这名字耳熟。 很快林依婉便想起,惠妃不就是夏阳晖的姐姐么? 那她可不能去见。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去了。” 说话的宫女态度却很强硬:“郡主,玉芙宫就在这旁边,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 娘娘既然要见郡主,奴婢劝郡主最好还是去一趟的好。” 林依婉这几日受宁倩儿“悉心教导”,也知道有些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再者,横竖她与夏家也撕破了脸皮,也没什么面子好讲了。 “本郡主说不见,你听不懂么? 她是后妃,我是郡主,论身份她不比我高贵,凭什么她说要见我,我就得眼巴巴的过去。 她若有事,自己来正阳宫找我就是。” 说完这话,林依婉甩手就想走。 第三百零六章 下毒之事被翻出 不想玉芙宫的人也是有备而来,为首的宫女一招手,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立马散开,将去路堵住。 “郡主,今日娘娘既然要见您,那就一定要见到。 您若不去,就莫要怪奴婢们得罪了。” 看这架势,他们是打算硬上。 林依婉就奇怪了,这惠妃为何非要见自己,难不成她还想在这皇宫将自己打杀不成? 算了,管她怎么想,自己不接茬就是了。 看看眼前人墙一般的下人,林依婉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毕竟是皇上的小老婆,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能打了他的小老婆,伤了他的颜面。 她后退几步,紧接着一个跃身便飞到了右手边的金桂之上,以金桂为借力点,脚尖轻点,整个人便轻松的飞过了人墙。 远远落地之后再几个纵跃,整个人便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玉芙宫的宫人反应过来时,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林依婉了。 “姑姑,现在怎么办?” 被叫姑姑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还特意请了皇上在宫里等着呢…… 林依婉匆匆跑到正阳宫时只看到了崔嬷嬷。 “嬷嬷,皇上不在么? 我得出宫了,还想跟他打个招呼呢。” 崔嬷嬷回:“惠妃那边派人来请,说是八皇子身子不适,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上吩咐过,如果郡主您下课后他还没回来,就不必等了,只明天记得按时来上课就好。” 原来皇上刚才也在玉芙宫,那惠妃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叫过去? 就是想杀了自己泄愤,肯定也得选皇上不在的时候啊。 或者说,她有别的歹毒计谋? 林依婉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回家之后便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足智多谋的谢青枫和见多识广的宁倩儿。 他们倒是难得的意见统一,都觉得惠妃不安好心,以后得离她远一点。 宁倩儿甚至提出以后要陪她一起进宫:“有我在,惠妃绝不敢打你的主意,否则我就去将她的玉芙宫砸了。” 林依婉笑:“那还是算了吧,若真砸了玉芙宫,你也落不着什么好,估计这禁闭最少得关一年。 你们放心,我定会小心的,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打,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宁倩儿有些郁闷:“不行,我得找人进宫去打听一下。 依婉,你是不知,这后宫有些手段真是脏的很,让人防不胜防。 再说了,这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你整天地方着她,哪里还会有心思好好上课。” 对于后宫“肮脏的手段”林依婉确实不了解,但她有一点好,那就是听人劝。 “那如果方便的话,你去打听一下也行。 知道她有什么盘算,我也好早做准备。” 其实这事儿不必费心去打听,因为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安乐郡主,我们是京兆府的衙差,夏阳晖控诉你投毒害他,所以他才会对你家实施打击报复。 所以,得麻烦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去京兆府走一趟。” 林依婉好奇,怎么这案子都过去好几天了,又把她下毒的事情翻出来了。 原来,自打夏阳晖的案子宣判以后,夏老夫人就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威胁儿子必须救孙子。 奈何夏彬已经做好了放弃儿子保仕途的准备。 夏老夫人闹了两场,见儿子是真的铁了心,便想办法跟宫里递了牌子求见惠妃。 既然儿子不管,那她就去找孙女帮忙,孙女定然不会不顾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 果然,惠妃不等夏老夫人哭诉,便问家里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弟弟。 “你那个狠心的爹,我看他是想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去死。 从林家人开始闹起来,我就说让他赶紧将你弟弟捞出来。 结果呢,他总说先看看先看看,看着看着竟让人把我的院子看了起来,说是让我少管外面的事情。 结果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晖儿被判黥刑流放。 惠儿,祖母现在就只能指望你了,你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吧。 他自小身子骨不好,哪里能吃得了蹲大牢的苦啊。” 想到自己的心肝儿正在劳里吃苦,夏老夫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惠妃见状只得安慰她:“祖母,父亲也有父亲的苦衷。 阿晖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能不疼? 只是现在正是他升迁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乱子。 只有父亲的仕途稳了,咱家才能好。 祖母,还有我呢,我总能想到办法救弟弟的。 哪怕不能翻案,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去南蛮之地吃苦受罪。” 夏老夫人闻言立马紧紧抓住她的手:“惠儿,惠儿,好孙女,祖母和你弟弟只能指望你了。” “祖母,弟弟回京之后你有见过他吗?” “没有,一开始我们刚知道这个案子,你爹说他来处理,我就以为你弟弟很快能出来。 后来你爹变卦了,我倒是想了办法,但没见到晖儿、 后面我又被你爹看了起来,根本出不了门,所以一直没有见过晖儿。” 惠妃道:“奶奶,为今之计是赶紧想办法见到阿晖,了解清楚在洛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看看能不能在这其中找到漏洞,帮助阿晖翻案。 如果实在翻不了案,我再想办法看要如何避免这黥刑以及流放。” “对对,我们要翻案,想办法翻案,洗刷晖儿身上的罪名。 我的晖儿定是被人冤枉的,定是那林家人害他。” 惠妃对自己弟弟的德行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件事肯定是阿晖有错在先。 但那毕竟是她的弟弟,是她儿子的舅舅,即便有错,她也必须得救! 惠妃用自己的关系打开了京兆府的牢狱大门,让夏老夫人见到了夏阳晖。 这一见,可将夏老夫人吓坏了。 此时的夏阳晖已经瘦得有些脱形了,她完全不敢认:“晖儿,你是晖儿吗?” 夏阳晖在这牢房蹲了近一个月,终于见到了自己家人,此时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祖母,祖母,我好想你啊。” 听这声音,就是她的乖孙没错了。 夏老夫人抱着孙子就是一通哭:“我就说你吃不了这苦,你瞧瞧,这才多久啊,你就瘦的没个人形了。 乖孙,你再坚持坚持,祖母和你姐姐在想办法救你了。” 夏阳晖闻言立马道:“祖母,我之所以变瘦,不是因为在这牢里吃苦,我是中毒了。” 第三百零七章 这也能当证据? 夏老夫人听爱孙说自己中毒,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她不敢置信地问::“中毒? 你怎么会中毒了呢? 是谁,是谁给你下的毒。” 夏阳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靠山,说话颇有些委屈:“祖母,是林依婉给我下的毒。 就是她绑架我那天,她趁我昏迷给我喂了毒药。 我吃了那迷药昏迷了很长时间,这件事情她未婚夫也知道的,这就是她未婚夫亲口说出来的。 我本来也不信来着,结果就在我进京的路上,这毒性发作了,我开始变得没有胃口,人一天比一天消瘦。 祖母,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祖母,你快些将我救出去吧,不然我就要死在这牢房里了。” 夏老夫人听罢自然少不得把林依婉一顿臭骂,然后又抱着乖孙好一通安抚:“乖孙儿,祖母就知道你不会害人。 是林依婉那个贱/货逼你的,是她先给你下毒,所以你才绑了她家人想要拿解药,对不对? 你放心,奶奶一定会帮你洗刷身上的冤屈,奶奶一定会就你出去的。” 夏阳晖立马就听懂了夏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对,奶奶,就是林家人先给我下毒的,我是为了自救,才抓了她家人。” 反正林依婉给他下毒已经是事实,就算他不能出去了,那临死前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夏老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给孙子翻案的关键。 她立马写信将这件事告诉了惠妃,惠妃收到信后,将整件事情重新编排了一番,又派人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夏阳晖。 惠妃明白,以这样一套经不起查证的言辞自然是扳不倒林依婉的。 若想在公堂之上打败她,首先就得毁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只要没了皇上撑腰,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郡主,还不是任由夏家捏圆搓扁。 因此她才安排人请林依婉来玉芙宫。 最理想的结果,便是林依婉在刺激之下承认下毒之事。 只要皇上听到她亲口承认下毒,再配合一些其他的小手段,想要扳倒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郡主,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不承认也没关系。 只要能将林依婉激怒,进而做出一些失态的举动来,也能让皇上对这个安乐郡主生出不满来。 惠妃有自信,只要皇上与安乐郡主之间出现了一条小裂缝,她就能让这条裂缝变成十条百条。 到那时甚至不用她再动手,林依婉自己就会土崩瓦解。 可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哪条计策就没实现。 林依婉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了,别说是发生冲突,这人连玉芙宫宫人的手都没碰到。 她总不能告林依婉在宫中乱飞吧…… 她这边进展不顺利,在牢狱之中等了三天的夏阳晖也等不及了。 夏阳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他不一定能等到姐姐的计策奏效,既如此,那就在临死之前拉上个同伴吧。 于是,他自己找了狱卒,说是有冤情要说。 因为夏阳晖自打入狱以后一句话也没说,现在他好不容易开口,狱卒立马将这个情况上报。 鉴于夏阳晖的身份特殊,京兆府尹也很重视这件事情。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的这一出,京兆府的衙役上门来找人。 林家人没想到这案子都判了还能生出波折来,听说依婉要去京兆府很是担心。 林依婉安抚大家:“放心吧,我只是过去配合调查。 我又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不怕的。 这京里这么多好大夫,随便请个人来查一查就知道他是不是骗人了。 再说,我今日本来是要进宫的,迟迟未去皇上肯定会知道。 只要皇上知道了,他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冤枉的。” 见她说的笃定,林家人的心里也稍微稳了一些。 林二川道:“那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如果能陪你上堂,我就跟你上头上堂,如果不行,那我就在外边等你。” “对,让你爹跟着去。”林兴粮很是赞同:“让他跟着去,若有什么事,也方便给我们送信啥的。” 林依婉转头问衙差:“我爹能跟着我一起去吗?” 衙差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只是这次审案不是公开审理,所以令尊只能在外等着。” 只要安乐郡主能配合调查,带个人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等林依婉走后,于氏还是心急,她想了自家在京城能找的帮手,连忙吩咐大儿子去找青枫来。 青枫脑子灵活,万一有事还得靠他想办法。 还有倩儿,倩儿自小在京城长大,且家里又有地位,得将她找来,关键时刻也能有个助力。 只是靖国公府的门也不是谁都能敲开的,于是请宁倩儿这事便交给了四皇子府的管家。 而这边,林依婉是一点也不害怕。 她是给夏阳晖下毒了没错。 离开洛县时,她不敢明着废了夏阳晖,怕夏家因此而跟她纠缠不休,于是便想到了下毒。 她下毒之前也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所选的毒药是窦大夫信里说过的最安全、绝对不会被查出来的慢性毒药。 并且在下了毒药之后,为了防止被查出来,她还下了大剂量的迷药,为的就是掩盖毒药的踪迹。 进京之后窦大夫骂她笨,为什么被夏阳晖欺负了不还手,她就将自己留的后手和盘托出。 那时候她再一次跟窦大夫确认过,那种毒药肯定查不出来。 如果是刚下毒的时候,找医术高深的大夫仔细查验,说不定还能查出个一二三来。 现在么,林依婉人都从洛县走到京城来了,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查不出来了。 所以在夏阳晖被抓之后,林依婉才一点也不担心下毒之事被揭发。 窦大夫都用他的医术做保证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面对夏阳晖的指控,她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她没下毒。 如果谁说自己下毒了,那就拿出证据来。 夏阳晖道:“我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若不是中毒,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更何况你的未婚夫曾当着几百人的面说你给我下毒了,这就是证据,而当初听到那些话的人就是最好的认证。” 林依婉冷哼一声:“真是笑话,你的身体成了这样,就是本郡主下毒。 那是不是张三李四,只要身体不行了就能拿这件事来攀扯本郡主。 若哪一天本郡主生病要死了,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令尊为了给你报仇,所以故意给本郡主投毒? 至于我未婚夫的话,当初他若不是想了一个忧关你生命的谎言,我五福村两千多村民如何能逃? 如果他没有这样说,你的手里怕是有多了几百上千条人命吧。 他在紧急情况下的随口一言,就能成为证据? 如果这也能当成证据,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三百零八章 没有中毒 林依婉回怼完夏阳晖之后,又看向堂上之人:“殷大人,如果说夏阳晖的这种话也能成为证据,那简直就是可笑。 如果想要证明我投毒,还请拿出有效的证据来。” 夏阳晖喊:“我要看大夫,我就是中毒了,我体内的毒素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依婉,你没想到吧,你未婚夫当初为了拖延时间说过的,这种毒药初时不显,但在中毒之后是能查出来的。 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有证据的,我体内的毒就是证据。 大人,我中毒了,恰好林依婉的未婚夫说她下毒了,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林依婉翻了个白眼:“夏阳晖,你是坐牢脑子坐傻了吗,这也能成为证据? 想必你在洛县对我家做下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你的仇人有多少你数得清吗? 万一是你哪个仇人给你下毒,你也要甩锅给我? 又或者你是听了我未婚夫的话以后自己服毒,为的就是栽赃我呢?” “我栽赃你?我堂堂侍郎府公子服毒栽赃你?”夏阳晖不可置信:“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我至于拿自己的命去赌?” 林依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看看咱俩现在谁站着,谁跪着,就知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了。” “我,我……” 林依婉不听他说,转而看向殷和正:“大人,我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证明我不心虚,而不是来听夏阳晖的满嘴胡话。 如果有证据,还请早些拿出来,如果没证据,那我就先走了。 毕竟我不像某些人那么闲,一会儿我还得进宫去给皇上请安。” 殷和正确实是存了一些讨好夏家的心思。 现在看来,夏阳晖的案子对夏彬大人的仕途并没有明显的影响,该夏大人负责的差事,还是夏大人在负责。 所以夏阳晖闹出来后他才愿意给个面子,请林依婉过来当场对峙。 毕竟未来吏部尚书的人情,还是很难得的。 不过讨好夏家也不意味着要得罪安乐郡主:“郡主说的是。 只是本官觉得这桩案子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关注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如果有问题的话,还是尽早解决的好,不然可能会有损郡主您的清誉。 因而今日才冒昧将您请来。” 这话说起来,好像他还成一片好心了。 林依婉心知他想两面讨好,不欲与他为难,便道:“多谢大人一番用心,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她是真没心思跟夏阳晖在这里扯麻纱,原本还以为他真有什么证据,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想竟是靠青枫哥的一句话…… 不待殷和正说话,夏阳晖喊起来:“我中毒了,我就是中毒了,我快要死了。 林依婉,就是你下毒害我,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你的未婚夫早都说过了。 这个人怕你郡主的身份,我可不怕,我一定会将你下毒的事情公之于众,你的人皮面具批不了多久了。” 夏阳晖现在确实瘦得厉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殷和正一脸为难的看过来:“郡主,这……您看?” 林依婉发现了,从始至终殷和正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看来表面是两边讨好,但实际上,屁股已经歪到夏家那边去了。 既如此她也不必留情面了。 她笑得嘲讽:“这该怎么处理,自然全听大人处置。” 殷和正提议:“既如此,不如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咱们得先确定他是不是真中毒了,这下边的事情才好办。” “别呀,请一个大夫怎么够,怎么也得请他十个八个的,把京里知名的大夫都请过来。 如果京里的大夫不行,还可以拿了我的名帖去请御医来,大人觉得如何?” 殷和正一时拿不准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但林依婉真的就让崔嬷嬷去请御医,还说能请多少算多少,她今儿个倒想看看,夏阳晖到底中了什么毒。 崔嬷嬷领命出去后,林依婉又看向殷和正:“大人,我这御医已经去请了,您那边的大夫怎么说啊? 也得本郡主派人去请吗?” 这是林依婉上堂之后,第一次在殷和正前自称本郡主,显见的是生气了。 事已至此,殷和正相当于全完站在了夏家一边。 此时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大夫能够从夏阳晖身上检查出某些中毒的症状,然后让夏家自己跟林依婉去撕扯,好让他从此案中脱身。 于是他吩咐衙役,去将京城有口碑的大夫、特别是擅解毒的大夫,能请多少来就请多少来。 不一会儿,便有衙差领着大夫上门来。 殷和正吩咐:“大夫,给他看一下,他是中了何种毒。” 林依婉闻言冷声道:“殷大人,大夫还没看,你就确定夏阳晖是中毒了吗? 本郡主竟不知大人一双利眼这般厉害,待本郡主进宫给皇上请安时,少不得要跟皇上提提,请他万莫要错过您这样的人才啊。” 竟然当着她的面暗示大夫,她不发火,还真想将她当成面团捏啊? 她当初还是一普通农女时就敢伤了夏阳晖,讹了八千两银子往京城跑。 现在,她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难不成还能被人给欺负不成。 大夫一听便知这官司不简单,他索性谁也不看,直接奔着夏阳晖而去。 把脉、看舌苔、看眼珠、刺血,一通检查过后,这位大夫给出了答案:“大人,此人并未中毒,而是脾胃都出了问题,据小人判断,这症状应有半年之久,只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变得严重。”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就是中毒了。”夏阳晖瞪眼怒视着大夫,不肯相信这个结果。 “庸医,你是个庸医,我不相信,我就是被林依婉害的,我就是中毒了。” 没有哪个大夫愿意被患者说自己是庸医,更何况殷大人请来的京城知名的大夫。 他不理夏阳晖,看向堂上拱手道:“大人,以上就是小人的判断,大人若不信,可以请其他大夫来看。” 他这话落音,衙役请的第二个大夫来了。 殷和正刚刚试图引导大夫被林依婉怼了,这次他便不敢做的这么过分,只说让大夫看看夏阳晖是怎么回事。 第二位大夫在检查过后,很快也给出跟之前的大夫一样的结果。 殷和正不死心,最终还是问了一句:“有没有中毒的可能。” 大夫摇头:“大人,器脏出问题和中毒的表征、里征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人虽不敢称医术如何精湛,但这两者还是能分清楚的。” 连续两个大夫这样说,殷和正的心有些动摇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夏阳晖胡扯的? 第三百零九章 今天也是不喜欢宁倩儿的一… 夏阳晖还是坚称自己中毒。 他说自己所中的毒药是窦大夫研制出来的,寻常大夫查不出来,所以他要换大夫,换厉害的大夫。 窦大夫? 殷和正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紧,怎么又牵扯出这样一尊大佛来了。 林依婉这个光头郡主他还敢碰一碰,但窦大夫那个大麻烦他却是提也不想提。 两位大夫听了夏阳晖这话却是轻蔑一笑:“呵,这京里的医者谁人不知,窦大夫从不碰毒药,你张口却说自己中了窦大夫研制的毒药。 真是荒谬! 比说你自己中毒还荒谬!” 就在这时,又来了两位大夫,而他们很快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林依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殷和正:“大人,别急,我请的御医马上就要来了,说不得他们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答案呢。” 殷和正舔着脸道:“何来不一样的答案,接连几个大夫都说夏阳晖没有中毒,这就是他在胡意攀扯。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多大夫看过,也算是彻底证实了郡主的清白。 也省得夏家以此来找郡主的麻烦。” 说的好像他请大夫来是一片好心一样。 说完他又吩咐衙役:“夏阳晖污蔑郡主清誉,拉下去杖责二十。” “可别。”林依婉出言拦住他:“大人就算要打,那也等我请的御医来看过之后,等我走了再打。 那时候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夏阳晖现在这副样子,二十板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如果他真被打死了,这笔债少不得又要被记在自己脑袋上。 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能少一笔还是少一笔吧。 还有这殷和正,之前没发现,他竟也是个内里藏奸的,就这一次堂审,都不知道给自己挖了多少坑。 这笔账,她就先记下了。 林依婉坚持要等御医来,大伙儿也只能陪着等。 而夏阳晖则是陪等的人中最期待的一个。 连听四个大夫说自己没有中毒,此时他也有些迷糊了。 难道谢青枫真的是骗人的? 但他又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他是真的中毒了。 所以,可能就是外面这些大夫医术不精。 他得等御医过来,等御医验出他体内的毒! 可他体内真的能验出毒来吗? 事实证明,根本不能。 崔嬷嬷带了五个御医来,给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脾胃出了问题,影响了胃口和消化,所以这人自然就会消瘦。 中毒? 绝无可能,在他体内没有查出任何毒素。 四个大夫加五个御医都这么说,那夏阳晖没有中毒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林依婉一脸淡定,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殷和正一脸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站队夏家,这没打到狐狸还白惹一身骚。 夏阳晖则是不敢置信。 “不,我中毒了,我就是中毒了,是林依婉给我下毒,她未婚夫亲口说的,当时现场有几百人,不信你们找人去问啊。 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的。 林依婉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都是因为她给我下毒,是因为她给我下毒了,所以才有后面这么多事。” 他叫嚣完又开始指着被请来的御医和大夫开骂。 “庸医,你们都是一群庸医,连我体内的毒都查验不出来,你们还当什么大夫! 你说,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被林依婉这个女人给收买了? 还是她抓了你们的家人威胁你们,逼着你们说谎。 你们说啊,把真相说出来,别害怕。 我爹是吏部侍郎,我姐姐是惠妃,只要你们说出真相,他们定能保你平……” 殷和正实在听不下去,连忙叫了衙役将人押入大牢。 现场几个大夫被人指着鼻子骂庸医,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黑。 其中一个御医愤慨道:“殷大人,恕我直言,我们不应该查此人有没有中毒,反倒是应该查查,他有没有疯病。” “我看也不用验了,就他那疯癫痴狂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染了疯病。” 林依婉又是一声冷笑:“如果夏阳晖真是疯了那也有趣。 堂堂京兆府尹,竟然任由一个疯子攀咬当朝郡主,还将疯子的风言风语当成一回事,请了我来当堂对峙。” 现在道理握在别人手里,殷和正只得低头。 他又一次道:“安乐郡主,下官也是为了您的声誉着想啊。 现在有了这么多大夫作证,夏阳晖说您投毒一事绝对是无稽之谈。 而且有御医亲口断言夏阳晖已经疯了,那此后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了。” 林依婉听得这话不置可否,点头致意过后就离开了。 出了京兆衙门,就算四皇子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而她爹、青枫哥和倩儿都在衙门口等着。 见她出来,几人立马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没事吧?” “事情结束了吗?” “夏阳晖那个畜生收拾了没?” 林依婉一一回答:“没事,结束了,御医说夏阳晖已经疯了,此后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了。” 林二川听得这话立马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回去,你爷爷奶奶他们肯定都急得不行了。” 宁倩儿也道:“走走,我跟你回家去,正好听听具体情况。” 谢青枫问:“你昨儿个不是说今天一早你爹娘就回来了么?” 所以你快些回去吧,让我跟依婉坐同一辆车,好好安慰她一番。 宁倩儿却是一脸嘚瑟:“我出门时我娘知道,她听说是我的朋友出事了,连忙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还说不急着回去。 所以我决定了,今天陪依婉吃过晚饭以后再回家。” 谢青枫…… 最终他还是没能陪依婉回家,而是跟林二川坐了同一辆马车。 今天果然也是不喜欢宁倩儿的一天! 正阳宫。 “依婉被京兆府带走了?” “回皇上,奴才刚收到四皇子府的人送来的信息,他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说夏阳晖控诉安乐郡主投毒,安乐郡主为示清白,便跟着去了京兆府,所以今日便不能进宫来上课了。 安乐郡主走前叮嘱他们,要来宫里给您送个信。” 恒隆帝听完很是不耐烦:“老二,你手里的消息慢慢往外放吧。 邺城那边,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 分离在即 尽管已经在车上听过一遍公堂上的事情,依婉给家人说时,宁倩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夏阳晖最近在牢里瘦的厉害,便控诉我投毒。 结果殷大人找了四个大夫、我请了五个御医来给她看了,他根本没中毒。 就是脾胃出了问题,一边吃不下,一边又消化不好,所以整个人消瘦的厉害。 但夏阳晖非说是我给他下了毒,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也没事了。 几个御医下了定论,夏阳晖已经疯了,以后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于氏拍着胸脯长吁一口气:“要不咱还是回去吧,这京里的事情也太多了。” 林兴粮接话道:“回去也行,反正咱在京城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现在回去路上不冷不热的,倒也舒服。 只是这好端端的,夏阳晖怎么会说依婉投毒呢。” “那个,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谢青枫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 “就最后一次,夏阳晖去村里闹事,他带着府城来的官兵压阵,我们也不能跟官兵动手,否则就成反贼了。 因此我就在村口拖延时间,让村里的人有时间离开。 当时我就是随口一言说他中毒了,是依婉给他下的毒。 我想着这忧关性命的事情,夏阳晖总会谨慎一些。 那时候…… 嗨,反正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然后在这个时候将事情翻出来,然后闹了一弄。 都怪我,今天这事儿都是我胡说惹来的麻烦。” “这怎么能怪你呢?”林依婉可不准他背这锅。 “青枫哥,如果不是你撒了这谎,还真不一定能拖住时间。 万一真叫夏阳晖那帮子畜生进了村,那我就真的成了五福村的罪人了。 还有,如果不是你说他中毒了,当时他发现被你骗了之后,估计杀了你泄愤都有可能。 别说今日是虚惊一场,即便我真的因为所谓投毒而出事,这事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来说去,都是夏阳晖的错。” 林二川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谢青枫说了这件事。 此时他也出声道:“青枫,你千万别自责,当时你能想到办法保住全村人,保住你自己,已经很了不得了。 为夏阳晖这件事,你也吃了不少苦头,这如何能怪到你头上去。” 在林家几人连番劝哄之下,谢青枫心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内疚很快就消失殆尽。 他们转而商量起回家的事情来。 首先要确定的就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林家人内心都倾向于走水路,他们来时便是走的水路,觉得很是省心。 可依婉晕船却是个大问题。 谢青枫则说,走陆路也可以。 “咱们这一路往南走,几乎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反正咱们也不需要赶路,沿途走走看看,去登个泰山或者去彭蠡游个湖也不错。 依婉现在是郡主,咱们借着她身份的便利,一路都可以住驿站,这样也算安全省心。 贤文贤武他们几个回去就要进学,最近几年可能难有这样一起出去玩的机会了。” 听说沿途可以住驿站,林家人少不得要打听一下驿站是个什么情况。 谢青枫看向一群人之中唯一有可能住过驿站的宁倩儿。 但宁倩儿还沉浸在好姐妹要走的忧伤之中回不过神来。 她唯一的朋友啊,她还以为两人以后能有无数的时间呆在一起玩耍和打架,这怎么就要走了呢? “倩儿,倩儿?” 林依婉叫了两声,宁倩儿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住过驿站没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我没事,驿站啊……”宁倩儿收回游离的心神答:“我有住过驿站,之前跟我爹娘去西北时,我就住过驿站。 只要路上控制好时间,基本每天都能在大的驿站投宿,吃住都有人打理,挺方便的。” 听宁倩儿这么说,林家人便决定走陆路回去。 青枫说的一路游山玩水回去,确实吸引了他们。 将这事定下以后,林家人便分头去准备行李,他们既然决定要走,那还是早早行动为好。 见好友还是一脸落寞,林依婉问:“倩儿,你是舍不得我走么?” 原本不舍放在心中还能忍受,现在被人提及,好像放大了十倍不止。 宁倩儿抱着林依婉的胳膊泫然欲泣:“依婉,我舍不得你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朋友,我还说要一辈子跟你呆在一起,你怎么就走了呢?” 林依婉也舍不得好朋友,可洛县是她的根,她的家在那里,她必须得回去。 “倩儿,我也想与你呆在一起,但我家人要回去,我便得跟着他们回去。 不过就算我走了,我们还是一样可以保持联系啊。 我们可以写信互通消息,我将洛县有趣的事情告诉你,你将好玩的消息分享给我。 你若有时间可以去洛县找我玩,我定然也会寻了机会再来京城的。 远的不说,明年青枫哥如果能过了乡试,后年他来京考试,我便跟着一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宁倩儿闻言一脸怀疑,她看向谢青枫:“就你?你明年能考过乡试吗?” 谢青枫正待回话,宁倩儿突然呸了几声:“呸呸呸摸木头,刚刚说的统统不算数。 你明年一定能高中的。 这样,等我回去就寻访名师,然后将人送去洛县给你开小灶,你可一定争气点儿,后年我们姐妹能不能见面就看你了。” 谢青枫…… 突然之间就不想争气了,怎么办。 想着要给谢青枫寻名师,宁倩儿的精神总算好了些。 林依婉也在一旁给她信心:“倩儿,你是不知,青枫哥可是十二岁就考上了禀生,他是我们整个平南府最年轻的秀才。 若不是之前病了两年,他兴许都已经考上举人了。 明年他肯定能考上举人的,这样我们后年就能见面。” “那也行吧。” 从现在开始算,到后年三月的会试,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算很久了,宁倩儿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姐妹,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哪怕就找个一两年,我都能厚着脸皮跟你回家去。 可我今年已经十六了,我娘这次回京就是为了给我说亲,肯定不会同意跟你走。”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世上都难找到这么无语的… 宁倩儿抱怨了一阵岁月不公后最终还是回家去了。 她爹娘刚从西北回家来,自己这个女儿没道理不回家陪他们,却留在别人家吃饭的。 “姐妹,再见,你还记得我家的布防图吧,离京之前可一定要去看看我啊。” 两姐妹依依不舍的话别许久,宁倩儿这才真正走出四皇子府的大门。 而自打宁倩儿上车后,谢青枫脸上的笑意再收不住了。 这个电灯泡,终于走了! 接下来,他将和依婉逛京城,吃美食,还将携手畅游祖国大好河山,想想都美。 不过在此之前,谢青枫还有一件事情要问。 “依婉,你是不是给夏阳晖下毒了。” 面对谢青枫,林依婉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的,下了慢性毒药。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进京后会有这样一番造化。 那时候很想要弄死夏阳晖,但又害怕弄死他后会被夏家人对我不死不休,便只好放弃。 所以我就给他下了毒,慢性毒药,能够让他死,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和你心意相通,竟然猜到你会投毒?” 林依婉低头一笑:“如果不是你随口一句,夏阳晖估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现在他估计也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下的那个药准确来说并不是毒药,而是会加速人体脏器衰竭的药,如果中毒的一两天内没有发现,待它开始发挥作用之后,便真的查不出来了。 窦大夫一开始听说我给夏阳晖下毒了,还担心被人发现,但听我说是用的是哪种药后,他顿时去了担心。 他说啊,就是让他去验,也验不出毒来。 不过窦大夫说了,这个毒太阴损,以后他不制了,让我尽量也少用。” 谢青枫…… 一个制毒药的人说毒药阴损,这世上估计难以找到这么无语的事情。 林依婉将事情的真相说给谢青枫听了以后,这事儿在她这里算是翻篇了。 但夏家的某些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彻底陷入疯狂。 “明天就执行黥刑,这是为何?” 夏老夫人不理解为什么变故来的这样快,她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惠儿,惠儿也答应会帮忙的啊,她们眼看着就有机会翻案了,为何要在这这个节骨眼上行刑。 “老夫人,这是上次去看少爷时,老奴买通的那个狱卒送来的消息,他也没说具体缘由,只说少爷明天就要行刑,不日就会被发往南荒。” 夏老夫人暴怒:“那就快去打听啊,快去! 派人去吏部将夏彬那个不孝子给我找回来,就说他娘要死了,再不回来就等着给他娘收尸吧。 还有,给玉芙宫写信,让惠儿也帮忙想想办法,万万不能让他们在晖儿的面上刺字,否者晖儿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随着这一声吩咐,院里的下人立马忙了起来。 她却不知,此时让她寄予厚望的玉芙宫,正经历着一场浩劫。 “你们要把我儿抱去哪里,放开星儿,听到没有?” 江承福道:“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娘娘勿要再挣扎了。” “不,星儿是我的儿子,他不能离开我。 淑妃想要儿子让她自己生去,抢我的儿子做什么。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陛下最喜欢星儿,定不会舍得他离开娘亲的。” 江承福不再理她,而是看向抱着八皇子的宫人:“让你将八皇子送去淑妃娘娘那儿,没长耳朵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其他人,将八皇子惯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好送去碧霄宫。” 惠妃还想再拦,却被江承福的带来的两个嬷嬷按住动弹不得。 “江承福你个狗奴才,你放肆!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惠妃,你竟敢对本宫无礼,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江承福还是先前那副恭敬的模样:“娘娘,正是因为您是皇上亲封的惠妃,所以在您试阻拦皇上圣谕时,奴才只是让人按住您,而不是就地斩杀。 今日,奴才势必是要带八皇子走的,娘娘若有不满,还得先请示了皇上,有皇上的准允之后,奴才才能将八皇子送回来。” 惠妃听到这话又是一声失态的狂叫。 皇上在下旨带走星儿的同时还命她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她要如何去求皇上。 而且,她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么对她? 最终,惠妃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抱走,送去了碧霄宫…… “事情都办妥了吗?”恒隆帝问。 “回皇上,奴才已经将八皇子交给淑妃,伺候八皇子的一应宫人、以及八皇子惯用的物件也都带了过去。 奴才走时,见八皇子和淑妃娘娘的波斯猫玩的很是开心,并没有哭闹。” “没有哭闹啊,那就好。”恒隆帝听闻这话后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浅笑:“跟淑妃说,先好生照顾八皇子几天,待朕过两天得空了,便去看八皇子。” 恒隆帝自从登基,便废除了皇子六岁就要搬离后宫去兴圣宫住的规矩,为的就是让他的儿子们都能够在母亲的陪伴下长大。 所以即便他有心要动夏家,也没有打过惠妃的主意。 惠妃既然进了宫,那就是他的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与宫外再无关系。 可不想惠妃却不是这样想的。 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竟然敢往他的茶里下药。 碰到他的逆鳞,那他就绝无可能再忍这个女人。 “皇上,四皇子送药来了。”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 恒隆帝轻微点了点头,江承福便亲自去请人,顺便将殿内的一干人等都带了出去。 魏景笑问:“父皇,今日好些了吗?” “我觉得无碍,但你师父偏说让我在床上躺个两三天才好。” 魏景将人扶起:“父皇是该多歇歇,虽然惠妃下的迷幻药并无多大毒性,但距您上次中毒还没多久,身体还虚弱着。 昨日晚上一通折腾,差不多也将最近这些天养回来的精气神给消磨没了。 您不好好养着,以后恐怕是会留下病根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依婉的麻烦来了 昨天恒隆帝从玉芙宫回来不久便开始发热,江承福察觉异常后立马请了御医。 可御医在探了脉象后却表示,皇上的情况棘手,如果能将窦大夫请来是最好的。 可能是御医脸上的表情太过为难,这话在江承福的耳朵里自觉变成了:皇上病危,如果没有窦大夫就活不了了。 他顿时失了冷静,抬脚就往窦大夫的住处跑去。 窦大夫听说皇上病危,虽骂骂咧咧,但还是毫不犹豫的从药炉里跑了出来。 “他最好是真的要死了,要不然我定要一把毒药将他送去见祖宗。” 待窦大夫匆忙赶到正阳宫时,恒隆帝已经变成了高热。 御医见他进来,立马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窦大夫,您快过来看看,皇上的脉象…… 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 窦大夫在探到恒隆帝的脉搏之后,也变了脸色。 他不信邪,鞋都没脱就爬上龙床去探另一边的脉搏。 竟真是这样! 他脱力的跪坐在龙床之上,看着恒隆帝不知该说些什么。 众人见状只觉得情况不妙,难不成这回,连窦大夫都束手无策 最后是魏景问出了声:“师父,父皇的情况不好吗?” 窦大夫叹口气:“不好吗?应该算好吧。” 这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但却没了后续。 他吩咐所有人都离开,在殿外守着,只留了魏景一人。 待其他人出去,窦大夫取出恒隆帝交给他后,他从未使用过的令牌,遣散了内殿所有的暗卫。 待殿内只有三人,窦大夫才开口:“阿景,依婉的麻烦来了。” 这话让魏景很是摸不着头脑,不是说父皇么,怎么又说起依婉来。 难不成是父皇又中毒了,所以需要依婉再次放血? 可她现在的身体应该还没养好吧…… “你父皇也变成了跟依婉一样,百毒不侵的体质。” 魏景的第一反应是高兴,还好还好,依婉不用再放血了。 但下一瞬,他立马反应过来,明白了师父的担忧,以及依婉的麻烦。 会让人变成百毒不侵体质的依婉,显然比会解毒的依婉更具吸引力。 这样致命的诱惑,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即便是父皇,此前将依婉视作掌中宝,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他还能继续做到放依婉自由吗? 魏景不敢确定。 师徒两人沉默许久,魏景突然问:“师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依婉现在已经没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了。 她的解毒能力全都随着血液转移到父皇身上了。” 窦大夫摇头:“没有,我曾试过,依婉还是能消化毒药。” 师徒两人继续沉默,直到身后恒隆帝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魏景才道:“师父,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让我父皇舒服些。” “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魏景看着日常任性的师父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认命的起身,给父皇喂水,然后将他背去浴池泡冷水。 魏景为了照顾亲爹一晚上没合眼,窦大夫也在一旁呆坐整晚。 天将明时,恒隆帝醒了过来。 窦大夫也得出一个结论:皇上体内自带的解毒功能不如依婉的解毒功能强劲。 但他马上决定,这个结论他要作为秘密带去棺材里,就连徒弟也不能说。 恒隆帝睁眼看着四儿子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朕这是怎么了?” 嗯,这句话一出,更熟悉了。 魏景回:“父皇,您中毒了。” 恒隆帝听说自己又中毒了,只觉头大,他今年是犯太岁了吗,怎么接连中毒。 但他很快又道:“那依婉……依婉是不是又给我……” 放血解毒这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魏景明白了:“没有,这次并不严重,不用依婉献血。” 恒隆帝闻言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没用就好。” 他问:“这次又是谁下毒?” 窦大夫远远的坐着,听得这话才开口:“不知道是谁,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中毒了。 你先自己想想吧,从昨日中午开始回想,你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 恒隆帝便开始细细回忆:“我昨日中午吃的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跟依婉一起吃的。 午睡起来后跟依婉喝了会儿茶后,她去了淑妃那儿,我一个人在看奏折。 后面惠妃派人来说八皇子不太爽利,我便过去看了看,坐了会儿,喝了盏茶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觉得有些头晕,就歇息了。” 窦大夫听罢便觉得这事情很好查,找人去问问依婉昨晚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的话,那问题就出在惠妃宫里。 他叫了江承福进来伺候皇上梳洗吃东西,又吩咐程庆生去四皇子府一趟,打听一下依婉昨晚有没有不舒服。 大半个时辰后,程庆生便传来了消息,林依婉昨晚无事。 这下窦大夫便锁定了问题所在。 他也不费心去查,直接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恒隆帝的暗卫,说皇上昨晚之所以不舒服,是在玉芙宫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暗卫的手段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很快他们便查出来,昨日玉芙宫用的茶有问题,具有一定的迷神效果。 这个手段窦大夫很熟悉,当初他便是用了有这种功能的熏香,让恒隆帝觉得依婉是已故慧仁皇太后的投胎转世。 只是不知惠妃要用这个香来做什么。 不过这就不是他需要想的问题了,他直接将自己查出来的信息告诉了恒隆帝。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恒隆帝命魏昱将手里的消息传出去,将惠妃禁足以及抱走八皇子等事情。 恒隆帝中毒一事,没有在宫里惊起任何水花,但窦大夫心里却有了个结。 他到底要不要把体质改变的事情告诉皇上。 如果不说的话,又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事儿瞒下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邺城事发 林家自从经了夏阳晖控诉依婉投毒的事情后,便一心惦记着回家去。 林依婉自己本身对京城没有多少兴趣,况且她也惦记着谢青枫的学业,便决定进宫去跟皇上辞行。 不想这一进宫,却在龙榻上看到了一个病恹恹的皇上。 林依婉忙问这是怎么了。 恒隆帝的笑容尽显虚弱:“没事儿,就是年纪大了,所以这小毛病不少,躺个两天就好了。 依婉啊,我这样子是没法儿给你上课了,也不知你愿不愿意每天进宫陪我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这种情况下,林依婉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不仅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连原本准备好的辞行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于是,林家暂时是走不了了。 不过,这走不了也有走不了的好处。 用林三河的话说,他若是早早走了,又怎么能看到夏家的热闹呢…… 就在夏老夫人又一次以死相逼让儿子想办法救孙子时,京兆府大门前的鸣冤鼓响了起来。 从碧水县来的老农户,状告夏彬之子夏阳晖杀人。 去年四月,夏阳晖当街强行将他孙女掳入府中,儿子和孙子为救回孙女去了夏家,结果两人都被夏府的仆人打死。 他去县衙告状,县令却说他孙女是自愿的,又说他儿子和孙子是因为想要杀了夏阳晖,夏家仆人是为了保护主子才动手的。 最后,县令判夏家赔了十两丧葬费,这件事情便算结束了。 他几次想要上诉,却被夏阳晖派人看着根本出不了碧水县。 直到前两个月,夏阳晖派来守着他的人不见了,他这才能走出碧水县,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跑来京城。 老农户说他什么也不求,只想要为惨死的儿子和孙子求个公道。 京城的闲人不少,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跑,托了他们的福,夏阳晖犯下的又一桩案件很快被传开。 夏阳晖现在还在京兆府关着,殷和正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件案子。 不想这个案子的情况还没梳理完,又有人告上门来。 这次的苦主不再是农户,而是云山县颇有家资的地主,他要状告夏阳晖强买强卖,逼人致死。 夏阳晖知道他急用钱,便提出用百两银子买他家传了八代的玉佩。 他自是不同意,不想夏阳晖便找官府的人以盗窃之名抓走了他二儿子。 他为了救出儿子,只能无奈答应百两银子出售传家宝。 但夏阳晖收了东西却不撤诉,导致他儿子在牢房关了一年,让他儿子变成了有前科的人 要知道他家老二是读书人,这履历不清白如何能参加科考,儿子受不了这打击便自杀了。 老伴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激,儿子还没下葬,她也跟着走了。 这个地主原本想着自家斗不过夏家,只能自认倒霉。 但前两个月他却听跑商的说,有人进京状告夏阳晖欺辱百姓,虽不知胜负如何,这也给了他一些信心,于是他也来了京城…… 此后,几乎每过两三天就会有人去京兆府敲鸣冤鼓,状告夏阳晖。 夏阳晖此前做下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摊在阳光下任人点评。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仅揭发出来的案件,就牵扯了不下十条人命。 至于那些没有被翻出来的案件里还埋藏着多少人命,无人知晓,估计就连夏阳晖也不知道。 一时之间,夏阳晖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而朝堂上也有越来越多的御史参奏夏彬纵子行凶、助纣为虐,说他不堪为官。 言官的声音太多,多到无法忽视,恒隆帝便下旨让夏彬回家静思记过,无召不得外出,待案情彻查之后再做决断。 就在京城众人等着夏阳晖的审判结果时,不想夏彬先出事了。 从邺城来的奏折,走了六百里加急,赶在大朝之时送进了京。 恒隆帝尽管心里有底,但在看完奏折及各种证词后,仍旧气的心颤。 前排几人看着恒隆帝黑得能滴墨的脸色,都在想着这奏折里到底写了何事。 恒隆帝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宣禁军。 根据以往的经验,禁军上朝必出人命,可恒隆帝明显处于暴怒状态,谁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待两队披坚执锐的禁军上朝,恒隆帝下令:“将户部左侍郎沈睿智、工部右侍郎李万山……监察司副使邹汉军扒去官服,压入天牢候审。 另派人去这些人的府上抄家,家中亲眷压入天牢,仆从集中看押。 还有吏部左侍郎夏彬,照以上吩咐处理。” 待恒隆帝刚吩咐完,禁军便照着名单去抓人。 被念到名字的人自然不停喊冤,一时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内阁首辅站住来喊了一声且慢,又问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恒隆帝直接将引起他震怒的折子让江承福给他们送下去:“几位阁老都看看吧。” 内阁首辅韩宁游第一个看到了奏折,脸色当即变的跟恒隆帝一样黑。 恒隆帝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开口:“折子是崔有鹤逞送来的,他奉朕的旨意秘查邺城时,发现邺城有近半数的煤矿不在朝廷登记之内。 这些煤矿被私人开采,所开采出来的煤炭不纳税、不统销、在邺城官员的帮助悄无声息的流出去。 这些黑煤炭部分流入市场被百姓购买,但有大部分却流向了边境,走出了国门。 这些流向外邦的煤炭的用途,还需朕跟你们一一阐明吗?” 煤炭,人们日常用它来取暖,但它最大的用途却是冶铁。 站在下面的朝臣自然明白煤炭的用途。 正是因为明白,他们就愈发的战战兢兢。 而内阁的阁老们在看完折子后也明白了皇上暴怒的原因。 私自开矿、上下勾结、偷税漏税、买卖人口、奴役百姓、横征暴敛、甚至还有通敌卖国之嫌疑,皇上如何能不生气。 恒隆帝看向跪在地上喊冤的人:“喊冤,你们还有脸喊冤!朕刚刚所说的桩桩件件,崔有鹤均有实证,绝对冤不了你们。 还在等什么,将他们押入天牢。” 禁军带走了再没有力气挣扎的贪官,大殿之内恢复寂静。 “众位爱卿今日便留在宫里用膳吧,也与朕一同看看,禁军去抄家,都能抄出什么好东西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在事情未了结之前,皇上不准备放任何人出宫。 待邺城来的折子又回到江承福的手里,恒隆帝叫了魏昱上前:“邺城的事情朕交由你全权负责。 待京城这边的事了,你便带着人出发去邺城,这其间所需要的人手你自己挑选,朕将崔将军及他手里的五万兵马都交给你。 在将邺城的官场整顿清明之前,你不必回来。 记住,朕要一个干净的邺城。” 魏昱恭敬领命。 这是一件苦差,但若办好了,那就是一把登云梯。 这事不仅魏昱看得明白,朝堂之上的人都看得明白。 同时他们也看明白了,皇上这是在为二皇子铺路,看来立太子一事,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魏晟在听到恒隆帝将此等要紧差事交给老二以后,顿时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他也想争取,可想想父皇刚刚刚刚的暴怒,他却不敢开口。 万一,万一父皇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拒绝他,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而魏晟诸多的表情变化,都被上方的恒隆帝看在眼里。 老大还是那副性子,什么都不敢争取,恨不得老子亲自喂到他嘴里,既然不敢开口要,那就饿着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看热闹 这一天,仅京城内就有二十多家被抄,天牢关进了上千人,而禁军抄家所缴获的物资,初步估计超过千万两,而这些家产里面,还不算各处的田契地契房契。 恒隆帝看着抄家所登记的册子,心中的怒气久久无法平息,脸都涨得青紫。 “梁承恩,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典型的寒门学子,据说进京会试的路费都是乡亲们凑出来的。 就这样的一个人,当官十五年,竟攒下四十余万两的家财。 夏彬,他的父亲也是出身农家,致仕时不过五品知府,可在夏家竟也抄出百万家资。 这一个个的,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父皇息怒,等他们贪污的事情查实,或砍头或流放,直接按照律法发配就是。 万万不能因为这群蛀虫气坏了身子。” 魏昱虽劝恒隆帝莫气,但自己也气得不轻,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每朝每代都免不了贪官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不过是邺城一案,竟然就挖出了这么多的蛀虫。 那这朝堂之中,还有几人是干净的呢。 恒隆帝冷静下来后问:“老二,邺城一案,你打算如何办?” “儿臣打算按照崔将军报上来的名单拿人,该砍的砍,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 然后赶紧挑选合适的人,将这些人的空缺填补上,万不能因为他们而影响大局。” “哦?不往下查了?” 魏昱虽生气,但理智还在:“父皇,儿臣认为此案目前不宜再往下查,至少不能明面上往下查。 毕竟朝廷还要正常运转,如果真查下去,大殿之上怕是要空出一半的位置来。 所以儿臣打算,先将明面上的这群蛀虫挖掉,量刑比往常重一些,也算是杀鸡儆猴,让剩下的人安分一些。 待将空出开的这些位置被填满,一切慢慢走上正轨之后,再料理剩下的人不迟。 横竖儿臣这次调查时,是要将所有的证据捏到手里的。” 有些话不方便说出来,但魏昱心里却是明白的。 庆朝立朝百余年,在前面四代君王的治理下,正在走向兴盛,而成熟的政权所带来的君臣博弈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父皇性子强势,自然不愿受朝臣束缚,但为了朝廷能够正常运行,有时候也只能忍让退步,以达到所谓的“平衡”。 父皇今日在早朝上下旨连抄二十多家,凭的就是雷霆之速,打了众多朝臣一个猝不及防。 现如今皇权已经连赢几子,那就要适时的放松一点,免得引来朝臣反扑,那就得不偿失了。 恒隆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去吧,父皇等着你的好消息。” …… 林三河今日本是出门去买一些京城特有的小物件,准备带回家去送给亲戚朋友,不想他刚走上主街,就见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骑着马迎面跑了过来。 路上的人见状立马往两边躲闪,待这群几百人的士兵跑过之后,顿时议论四起。 “这次又不知是哪个当官的要被抄家咯。”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案子啊,怎么就出动禁军了。” “这一两个月,咱们听得最多的就是夏家的案子了吧,你们说是不是……” “夏家?不至于吧,犯事的是夏阳晖又不是夏大人,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我觉得就是,不信咱走着瞧。” 林三河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听说是夏家要遭殃,他立马决定跟上去看看。 如果真是夏家被抄,那他家才真正算是大仇得报。 即便不是夏家他也不亏,看一次抄家,也算是长个见识开开眼,方便他回洛县后去吹牛。 于是林三河将买东西的事情抛诸脑后,拔腿就往禁军的方向跑。 禁军骑马他用腿,这速度自然是追不上的。 不过好在他知道夏府的位置,便朝着夏府的方向直直跑过去。 果然在大门口看到了看守的禁军。 这热闹凑对了,真是来夏家抄家的。 只要想到夏家要倒霉,林三河是一点也不嫌累,硬生生的在夏家门口站了近五个时辰。 眼看着禁军一波波的进出,带走了夏家的主子、仆人、以及一箱箱贴着封条的东西,直到天色将黑禁军收工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往四皇子府走去。 林三河还是早上吃的早饭,这一天粒米未进滴水未喝,竟也不觉得饿,满心欢喜的走回家后,便迫不及待的要与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这是我今年听过的,除了依婉封郡主之外最好的消息。” 林三河的声音激动的都要劈叉了,可屋里人却没有一点动静,只冷冷的看着他。 “咋的了这是?”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走错道掉哪个井里去了呢。”钱氏斜眼睨着他,声音凉凉。 林三河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说过,就出去转一转买点儿东西,中午铁定回来吃饭。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那什么,我看热闹去了,将时间忘了。” 钱氏听得这话顿时来火,拧着男人的耳朵就是一顿咆哮。 “林三河,你今年几岁的人啊,看热闹还能把时间看忘了,你咋不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呢? 你知不知道大伙儿有多担心,眼瞅着天都黑了还不见你回,依婉都去靖国公府搬救兵去了…… 哎妈呀,把这事儿给忘了。 贤文,你快去找你妹,告诉她,她那缺心眼的叔爹回来了,快别让人出去找了。” 于氏也急忙道:“对对,快去告诉你姐,让她别忙活了,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至于儿媳拧着儿子的耳朵,她老人家只当没看见。 这老三,确实欠打。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京城置业 林三河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连忙道:“媳妇儿,媳妇儿你听我说啊,我今儿是看夏家抄家去了,夏家这下倒大霉了,听说他们一家老小都被押入天牢了!” 比起夏家被抄家一事,自家男人险些走丢的事情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 钱氏连忙问:“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三河也不摆谱,立马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 我本来是想要看仔细些,回来也好跟你们说,只是我没想到夏家的东西那么多,从上午就开始一箱一箱的往外抬,结果一直抬到了天黑。 我想等等看,抬箱子后面还有什么事情没,结果啥也没等着。” “报应啊,天理迢迢报应不爽,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们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这报应不就来了么。” 林三河的话说完,林二川立马激动的站起来,来了这一句。 一家人都沉浸在夏家遭报应的欢喜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林三河饥肠雷动。 家人听到这个动静才想起来,他在夏家门口站了一整天,竟是什么也没吃。 钱氏吩咐人上饭菜之后还不忘埋怨:“你咋那么笨,他们总抬箱子时,你不知道去买两个包子充饥么。” “哎呀,我这不是怕错过别的热闹么。 夏家人的倒霉事,少看一眼都是我的罪过,我后半辈子想起来估计都得后悔死。 所以,哪怕饿着,我也决不能挪窝。” 他这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他又说:“我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了,夏家这家还没抄完呢,所以明儿一早我还得去夏家看着。” 林贤武立马举手道:“叔爹,我也跟你一并去,我也要去看夏家的倒霉事。” 贤武一直没能忘记当初一家人被夏阳晖按着打的事情,尽管夏阳晖被抓起来了,他也不觉得解气。 夏阳晖一介白身,之所以能这么猖狂,不就是仗着家里人的势,所以只有夏家真正倒霉了,他这一口气才算出了。 “行,好小子,叔爹带你一起去。” “爹,我也想去。” “叔爹,还有我还有我,可不能将我忘了。” 林三河大手一挥爽快道:“行,都去,你们都去。” 最终,这件事情发展为林家总动员,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看夏家抄家。 待林依婉和谢青枫匆匆赶回来时,林家人已经吃过饭,正商量着让贤武连夜做几把小凳子,方便明天看热闹时太累了可以坐着歇脚。 “看什么热闹?”林依婉这一声问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夏家被抄家了!” 贤武跑到林依婉面前,激动的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但不想林依婉一脸平静:“我已经知道了。” “啊?你从哪里知道的,你又没有听叔爹说。” “听你倩儿姐说的。 我不仅知道夏家被抄了,还知道夏家为什么被抄。” 林依婉这话如同在热油里倒水,屋里瞬间沸腾起来。 “为什么?” “依婉,夏家为什么被抄?” “姐姐,你快跟我说说。” 林依婉回:“因为一个贪污案,今日京城被抄的不止夏家,我听倩儿说至少有二十多家,其中大官还不少。” “这么多?” “是啊,很多,所以京城这几天会比较乱,大家出门时要多注意安全。” 林三河则是失望地问:“依婉,夏家被抄跟你没关系啊?”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林依婉笑的无奈:“我哪有那么大的本领去左右一个二品大员是否被抄家。” 不过很快她又提起一件事来:“夏家被抄跟我没关系,但他们抄家之后的事情说不定跟咱家有关系。 爷爷,今日倩儿跟我说,京城这么大的震动,之后肯定会有一些田地房屋铺子流出来,她的一个表兄便是负责拍卖抄家所得的田地房屋。 如果我想买的话,她可以帮我去问问,您看咱家要买点什么吗?” “在京里买房置地?这……” 这是林兴粮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林依婉提出来之前也仔细想过:“爷爷,我是想着,这京里的产业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愁卖,所以手里的钱如果没别的用处,用来买房买铺也可以。 倩儿说这个机会难得,京里的房子和铺子一般都很难买,似这等大面积抄家的事情,可能十年二十年也难得遇到一回。 她说如果从她那边去买,最起码比市面上便宜三成左右,这就省了一大笔钱了。 这房屋铺子咱自家是用不了,但咱们租出去每年用来收租,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还有一点,我可能想的比较远啊,大哥还有几个弟弟们听了也别有压力。 青枫哥既为咱们求来了可以科考的机会,那哥哥弟弟们回去之后肯定是要正经读书的。 但凡他们兄弟之中有一个人出息了,那说不得就要来京城当官的呀。 到时咱家在这里有现成的产业,可不是方便的很。” 林依婉虽然更希望大家都住在她的郡主府里,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还不如早早计划起来。 一开始林家人还觉得在京城置产没有必要,但是听了依婉这话,不由眼前一亮。 虽说到京里当官什么太过遥远,但在这里有了产业,那就是一个念想啊。 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孙子不行还有曾孙,这子子孙孙,说不定总有人能住上京里的房子。 即便住不上…… 即便住不上,比市面上便宜三成的房屋铺子,光这差价也够他们赚一笔了。 林兴粮其实有些心动了,但他还有个担忧:“那咱家离京城这么大老远,也不方便照管啊。 这还是还是不妥,不妥。” 林依婉显然已经是将这点考虑到了:“爷爷,我那个郡主府修好之后肯定也是要找些仆从去守着的,到时候让他们一并负责打理咱家的产业呗。 再则倩儿也说可以帮我从旁盯着,有她在一旁监管,料想那些仆从也不敢不尽心。” 其实宁倩儿提起这事,主要是想要她的好姐妹在京城置业。 她想着,依婉在京城置下产业后,便是为了这些东西,一两年的也得来京城走一遭吧,说不得跑着跑着就意识到京城的好处,转而愿意留下来了呢。 而林依婉想想空间里面对着的十几万两银票,也确实有这个打算,与其堆在空间里积灰,不如拿出来创造些价值。 见姐妹意动,宁倩儿立马开始说起这京城的房舍店铺和田地如何如何吃香,让依婉不要犹豫赶紧下手。 林依婉在这一番劝说下很快做下决定,并且决定带着家人一起发财…… 第三百一十六章 跟你们回家去 这事儿若让别人知道,说不定真会觉得荒谬。 各家抄来的房契地契此时还在禁军手里捏着,此后需转交户部,户部登记估值以后再转交给大理寺,最后由大理寺组织拍卖。 现在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宁倩儿已经盯上并且号召姐妹置业了。 而她的姐妹,也已经开始清点财产准备买田买地了…… 林依婉将手头的钱大概理了一下。 从贼匪那里打劫来的金银有四万两,这里面有青枫哥的一半,自己便只有两万两。 封郡主时皇上赏的金银有两万两。 从赌坊里赢了十一万两还有多,就算十一万两。 剩下的零碎银子大概有个万两左右。 所以她手里能拿出来的现银是十六万两。 想了想,决定拿出十万两银子来置办产业。 至于家里,她估计爷爷奶奶可能会拿出五千两来,然后她帮再添五千两,凑个一万两,这些钱大概能买两套三进院和三四个铺子。 每年收租估计能够有个百多两,也够补贴家里几个弟弟读书了。 然后她再按照自己之前所想的,帮两个妹妹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之后有关弟弟妹妹的事情,她就不再过多的插手。 完整的经过夏阳晖一事,她也算是想通了。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她若一味想着帮助弟弟妹妹,以后难免不会养出第二个夏阳晖来。 所以为了他们好,为了这个家好,她得适当的学会放手。 …… 林依婉的置业大计还没个着落,窦大夫出关了,并且带着徒弟回家来了。 这是林家人进京以后第一次见到窦大夫师徒,在人家里借住这么久,他们自是有不少感谢的话要说。 窦大夫笑:“你们可别这么客气,要这样的话,之后我都不敢上你家去住了。” 林家人只以为窦大夫这话是客气,他们忙道:“只要窦大夫不嫌我们家简陋,您什么时候得空,什么时候就去住。” “行,那等你们回洛县时,我便跟着一起回去。” 他这话说的林家人一愣,一时竟分不出真假来。 人窦大夫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得走,尽快走! 不然他怕自己哪天忍不住,就把那个秘密对恒隆帝突突出来了。 但在走之前,他得先用药将依婉的身体巩固一番,免得这舟车劳顿,将前面养回来的身体又给损耗回去了。 这也是他出宫的理由,他要在宫外给依婉调养身体。 林依婉最近已经慢慢感觉到调养身体的好处,听到窦大夫要继续给自己养身,她自然乐意。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除了恒隆帝以外。 恒隆帝特别享受林依侍疾的感觉,因而这身体总不见好。 而林依婉不知内情,为了让“缠绵病榻”的皇帝老爷开心一些,可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用上了百般手段。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越尽心,这皇上的病就愈发不得好。 窦大夫直接将她拘在皇子府不能出门以后,恒隆帝这病倒是不治而愈了。 四皇子府的果园内。 窦大夫躺在摇椅上,一手打着扇,一手拿着梨,嘴里还不停地指挥着:“林丫头,再上边一点儿,真的,你信我,这回准没错,最大的梨就在那枝头上。” “窦大夫,窦爷爷,我求求您了,老实吃您的梨吧。 如果您嫌梨子不好吃,就去吃烧烤去,不要再瞎指挥了。” 林依婉在梨树之间钻来钻去本就不易,结果窦大夫为了选个最大的梨,不停地让她上边下边左边右边的乱窜,她脑袋都快转晕了。 “我哪有瞎指挥,明明是你听不懂。”窦大夫可不轻易认输,他嘴硬道:“你要是听我的,早就赢了你弟弟了。” 说完还不忘给自己拉帮手,他看向坐在一旁摇椅上的林兴粮:“林老弟,你也看到了吧,我说的那个就是最大的梨,可依婉那丫头就是找不到。”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林兴粮能说什么,他只能老实的点头。 一旁的林家人见状,赶忙又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点儿,免得被窦大夫拉去做假证。 原来依婉跟贤武正在比赛,谁能在一刻钟内摘到最大的梨,谁就赢。 本来赢这种小游戏对依婉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前提是旁边没有一个叫窦大夫的人在这里捣乱。 见依婉不再搭话,窦大夫又冲另一个人喊:“阿景,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啊,人家都快把一树梨子摘完了,你们这边的烧烤还没好呢!” 魏景此时正在给谢青枫打下手,哪有闲工夫搭理他,只敷衍着回:“好了好了,师父您再等等,饿了就先啃口梨啊。” 窦大夫…… 这边谢青枫终于将手里的第一手烤串烤熟,闻了一下,确实是那个味儿。 “依婉,你厨艺好,来帮我试试味道,看还缺点儿什么不?” 烧烤哪里需要试什么味,调料都是提前配好的,只要将肉烤熟撒上去就行。 更何况谢青枫前世没少烤串,哪里会把握不好这个度。 这人只是想让依婉第一个尝到他烤的串儿而已。 “哎,来了。” 听说有烧烤吃,林依婉立马从树上一跃而下,将所谓的比赛抛诸脑后。 她接过串着肉串的木签试了一口,立马称赞个不停:“嗯,香!好吃! 青枫哥你手艺真好,出去摆摊,肯定能将整条街的人都吸引来。”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夸张,整条街也找不到比烧烤更霸道的香味了。 “哎,那边那个试味的,你试一串就得了,怎么还带试第二串的。” 窦大夫自打闻到烧烤的香味后就在咽口水,可左等右等就是没人给他送,于是他少不得要开口自己喊了。 林依婉笑:“来了来了,就您最心急。” 她拿着一把串刚转身,就听到远处走来一个、不,是一群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谢青枫的猜想 “林丫头,你发什么呆呢,快将东西送过来。” “窦大夫您先等等,我看个东…看个人。” 说着话,恒隆帝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林依婉诧异得忘记控制声音:“皇上,您怎么来了?” 不是说皇上不能轻易出宫吗? 恒隆帝笑:“闲着无事想到出宫体察一下民情,正巧走到老四的家门口,便进来看看你们,你们倒是会享受啊。” 他看着身前,成片的白梨树之下放着好几把形状奇怪的椅子,此时还在不停的摇晃。 每把椅子旁边放了个几子,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椅子的上方还撑着大阳伞。 而在椅子的前方站着的除了他认识的小叔叔,还有几个从未见过的人,想来这就是依婉的家人。 在这片梨树林之内,时不时有孩童的笑声和惊呼声传来,听着很是热闹。 谢青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虽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中,但膝盖骨也不是特别硬。 见到这个朝代的最高统治者,该跪还是得跪。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这一声呼喊之下,林家人才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参差不齐的喊着万岁。 “都起来吧,不必拘谨。” 上位者可以这么说,但下面的人却真做不到不拘谨,比如林家人,现在竟是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恒隆帝见他们战战兢兢,连呼吸都是压抑着的,便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在依婉的旁边站着的,应该就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谢青枫。 对于依婉的未婚夫,恒隆帝看的要比林家人仔细的多。 少年身量高挑,目光清正,便是在一国之君面前也不卑不亢,有恭敬但没有为畏惧和害怕,虽是一身布衣,但站在魏景身旁也丝毫不逊色。 就第一眼而言,此子堪配依婉。 林依婉察觉到恒隆帝正意味不明的看着青枫哥,于是故意打断:“皇上,我们今儿在烧烤呢。 这是刚出来的第一手烤肉,我试过味道了,很不错,您要吃一些吗?” “烧烤?这名字新鲜,是依婉你做的吗?” “不是,这是青枫哥做的,我还没有做过呢,正打算一会儿试一下。” 听说不是依婉亲手做的,恒隆帝便没了兴致。 他看一旁的小叔叔伸直了脑袋在看这边,便笑:“窦先生想必是等不及了,你先将这些给她送去吧。 我等一会儿,正好看看你这烧烤是怎么做的。” 听他这么说,林依婉便将手里的烤串分给了翘首以盼的窦大夫,以及毫无胃口的家中长辈。 “皇上,我们准备了牛肉、羊肉和鸡肉,还有一些素菜,您来看看,想吃些什么,我来给您烤。” 林依婉送完肉以后便请恒隆帝去一旁放菜的地方挑选食材,而恒隆帝也真的跟着去了。 对此窦大夫和魏景不以为然,林家人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只有谢青枫,他看到这一幕后可说是万分吃惊, 这个皇上对依婉,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转念他又想到每日早晚来陪依婉练武的士兵,以及依婉每天去宫里上的课程。 其实他早先就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依婉被封郡主以后会有如此优待。 会不会是这个皇上对依婉有着一些不可说的心思。 但他听依婉讲上课时的情形、以及恒隆帝平日里的态度,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听依婉描述的情况,这皇上对依婉的态度,更像是…… 谢青枫绞尽脑汁,想到了前世的养成游戏。 他觉得可能依婉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入了当今皇上的眼,所以皇上便想将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合心意的郡主。 但今天亲眼见过依婉与皇上的相处,他便觉得自己想岔了。 这两人的相处太过随意,随意到完全看不出其中一人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谢青枫估摸着,在依婉的心里,皇上与窦大夫估计并没有多少差别。 那在皇上心里呢? 在皇上心里,依婉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而依婉,又为什么会对一国之君抱有如此亲切的态度。 这些念头在谢青枫的脑子里转个不停,但他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见恒宁帝与依婉选好吃食后,他便在一旁教依婉如何烤串。 林依婉本身厨艺不错,只是听谢青枫讲了一次,她便轻松上手。 于是谢青枫便退位让贤,将厨师宝座给了依婉,自己则专心打下手。 奇怪的是,恒隆帝也不嫌弃这个地方烟熏火燎的,选完吃食后并不去魏景给他安排的位置,还是站在一旁看着依婉烤串,时不时还问上一两个小问题,引着依婉不停地说话。 谢青枫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聊天,电石火光间有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想法。 这个想法刚出现时,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 但在排除其他所有可能性以后,也许这最不可能的就是标准答案。 他想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试探一番。 于是,在又一次给依婉递烧烤料时,谢青枫装作不小心将东西撒在了依婉的左手上。 “哎呀,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 他赶紧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然后一手抓着依婉的左手、一手拿着帕子给她轻轻擦拭。 当着长辈的面林依婉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两的关系,便红着一张脸任由他施为。 谢青枫擦完手背之后,又将依婉的左手翻过来,打开手掌,细细的擦起手指缝里的东西。 他一边擦手还一边注意着架子上的烤串,提醒依婉记得翻边。 将手擦干净之后,他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出师了,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梨汁。” 听他提起梨汁,依婉的眼睛瞬间锃亮:“好啊好啊,快去看看,如果已经凉了就赶紧拿来,我忍不住想试试了。” 谢青枫又与恒隆帝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烧烤区。 当走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皇上看向依婉左手伤疤的眼神,那种惋惜、心痛、感激还有各种复杂情绪掺杂的眼神充分说明,依婉的伤疤是因他而起。 依婉被封郡主,绝不可能只因为土豆的功劳,应该还与她手心的伤疤有关系。 至于这伤疤是因何而来,谢青枫却不敢再往细处想。 尽管在他的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 第三百一十八章 如何抉择 谢青枫回来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他手里端着整壶的冰镇梨汁。 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但站在火炉边还是有些热的,林依婉看到冰镇梨汁就像看到亲人一般欢喜。 她将烧烤摊交给贤文照顾,自己直奔梨汁而去,而恒隆帝见她离开后,也终于舍得从火炉边走开。 此时只有窦大夫一个人坐在摇椅区,他见林家人坐立不安的,早让人去果林里摘梨子去了。 “哟,终于舍得挪身了。” 恒隆帝不理小叔叔的揶揄,反而问:“依婉受伤的疤,以后一直会这样吗?” 提起这个,窦大夫也直叹气:“那丫头死心眼,当初就盯着左手的手掌折腾,这伤口几次裂开,加上又在手心里,自然比一般的地方更难养。 现在已经在用祛疤药了,可以淡化一些,但想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不过似两边手臂上的疤痕,精心养着的话,三五年之后应该就不太能看出来了。” “她身上,总共有多少…多少条疤。”恒隆帝说这话时,声音已经有些干涩。 这个答案已经刻在窦大夫的脑海里,他根本不用思索:“现在应该有十二条了吧,我估计可能还要再加个两三条。” 还要再加两三条,也就是说依婉还得再放两三次血。 十五条伤疤。 恒隆帝在心里默默说,那就是十五碗血。 他的身体内,估计有大半的血都来自依婉吧。 最终他问:“剩下的伤疤,能不加了吗? 即便是体内还有余毒残留,慢慢调养的话想来也是无甚大碍的。” 窦大夫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群便领着恒宁帝走远。 直到看不见任何人,这才摇头:“你的体内已经没有残毒了,剩下的这两三碗血,也不是给你解毒的。” 这话完全出乎恒隆帝的意料,他心里甚至生出些愤怒来:“既然朕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为何还要放……还要那样。” 他在窦大夫面前几乎不以“朕”自称,除了极少数情绪激动的时候。 往往这个时候,窦大夫的情绪也很不稳定,他们俩总是会吵架。 但这次窦大夫却很冷静,他看向恒隆帝时甚至带着笑:“你中毒的那晚,我跟阿景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这…你…” “我随便一猜而已。”窦大夫长叹一口气这才继续道:“皇上,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那般。 我匆匆出宫,是害怕在你面前将这个秘密暴露。 可你出现在我面前,你心里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些悲凉:“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林丫头最后的这两三道疤痕,是为了增强你体内的抗毒性,此后你将不再害怕这世间的毒药。 但我也希望,这最后的疤痕,能为林丫头换来自由。 她已经将她能给的都给你了,你不能再要求她再将这些东西给与你的子孙后代。” 恒隆帝听得这话立马怒目而视:“你…… 我、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窦大夫还是笑:“身为魏建章你不会,但身为这大庆朝的皇帝呢? 对于魏建章来说,惠仁皇太后很重要,林丫头也很重要。 但对于恒隆帝来说,什么都比不过江山社稷。 如果能给大庆朝留下一个身强体健、百毒不侵的继任者,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但恒隆帝听完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会做吗? 如果那人不是依婉,他会做的毫不犹豫。 但现在没有如果。 只有依婉能给大庆朝一个“百毒不侵”的继任者。 他又该如何取舍…… 他如同失魂一般看着远方,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窦大夫却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林丫头该找人了。” 果然他们刚回来,就见林依婉端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过来。 “皇上,窦大夫,我已经烤了些东西出来,你们二位先吃点儿吧。 这个东西有点辣,吃多了也会有些腻,所以我准备了一些梨汁。 青枫哥将梨汁在冰里放了一会儿,我感觉比之前更甜了一些,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我就多送些过来。 如果喝不习惯,我就泡了热茶送过来。” 不等恒隆帝有反应,窦大夫率先道:“好嘞,你将东西放在放在旁边,我们一会儿就吃。 林丫头,将你两只袖子拉起来,我看看哪边的药效更好一些。” 林依婉都习惯了便知窦大夫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风,便也不疑有他。 见青枫哥正在跟四皇子说话,就直接将两手的袖子都扯到手肘处。 狰狞又丑陋的狭长疤痕,在她莹白如玉的小臂上无规则的分布,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窦大夫似模似样的看了一会儿,总结道:“我感觉左边的效果要更明显一些,从今天开始,你将右边这条疤痕也抹上左边的药膏,过几日我再看看。” 林依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人走后,窦大夫看着久久未语的恒隆帝道:“阿章,照顾你的身体是我的责任,在我之后是阿景的责任。 因为我的无能将依婉拉入这个局面,我已很是愧疚。 既然是我将她拉入局,我也想亲手送她平安的出局。 她的身体看着无碍,但真的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恒宁帝看着不远处与未婚夫说笑的姑娘,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第三百一十九章 错失良机 烧烤活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天的宁倩儿突然出现了。 眼见好姐妹出现,林依婉立马放下东西朝她飞奔而去飞奔。 是真的飞。 宁倩儿见状也飞了过来。 两个好姐妹在半空中短暂相拥之后,不出意料的双双摔倒在地。 不过两人谁也没管摔跤一事,倒地之后便是一阵傻笑。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身上的灰也不拍就开始说话。 “倩儿,你怎么出来了?” “婉儿,我终于出来啦。”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相同的意思,对视一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宁倩儿抢先道:“我先来说吧,我的禁闭结束,所以我立马就来找你了。 你不知道吧,我娘怀孕了,我爹说我天天在家里闹腾不方便我娘养胎,就让我出来了。” 这…长公主怀孕一事,林依婉无从得知,但也不妨碍她为好姐妹感到高兴。 “那你这弟弟妹妹可是来的及时,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以后你这当姐姐的可得好好照顾她呀。” 毕竟倩儿先前写出来的信上可是说,因为求情的手段没能派上用场,这次她可能会被关三个月。 宁倩儿笑得直拍手:“我也这样觉得,这个还未出世的小宝宝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带她长大,就像我姐姐照顾我那样。” 靖国公与寿春长公主情深意笃,两人白天一个忙公务、一个忙庶务,到了晚上便忙着你侬我侬,对于宁倩儿这个女儿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那时候宁巧儿也只有五岁,她日夜守着小不点的妹妹,看着妹妹一点点长大,然后教她说话,喂她吃饭,陪她玩耍,就连自己上课,都是带着妹妹一起去。 因此在宁倩儿的眼里,她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以后她也想当这样的姐姐。 两人正在这边说着要如何当个好姐姐,那头窦大夫开始喊人了:“林丫头,你跑哪儿去了,这串儿还烤不烤了?” “哎,来了。”林依婉高声应和着。 接着便拉着好友的手往那边走:“倩儿,我们今日在做烧烤,是青枫哥新想出来的一种吃食,好吃的很,你定也喜欢。 青枫哥还榨了梨汁,冰冰凉凉可好喝了。” 宁倩儿是个爱新鲜的性子,只听说有新鲜的东西,也不管“烧烤”是个什么玩意儿,脚下立马提速往前冲。 不想还没走到烧烤区,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帝舅舅你,您怎么在这儿啊?” 恒隆帝此前一直在发呆,听到这个声音抬头一看,只觉得头痛。 这个魔星怎么来了? 但他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笑着说:“倩儿来啦,你爹娘不是刚回来么,怎么舍得你往外面跑?” 宁倩儿皱皱鼻子,很是嫌弃的样子:“皇帝舅舅您有所不知,自打我爹娘回来,我们府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酸腐味儿,即便是我再孝顺也坚持不了几天啊。 这不,今日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想正巧就碰到您了。 皇帝舅舅,咱俩既然这么有缘,今日在这里碰上了,不如手谈几局呗。” 恒隆帝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半截,跟宁倩儿下棋,还不如回宫去批奏折。 “倩儿,朕一会儿还得回宫去批折子,今日怕是没空了。 改日,改日有空闲时间,朕再约你手谈啊。” 宁琴儿不疑有他,连连点头:“舅舅,那我就等着您的信儿啦。 我前些日子去樊城看我姑祖父,跟他老人家可是学了好几招,他都夸我进步不小呢。” 恒隆帝闻言更害怕了些。 这臭棋篓子如果不学还好,最多也就是悔棋耍赖,但如果一学新招,那光是一堆所谓招式和套路的讲解,都能要了人半条命。 他最近还得想个办法让自己、或者让这魔星忙起来才好。 宁倩儿来后便彻底将这个场子给盘活了。 跟皇上她能聊,跟林家人她也能唠,跟窦大夫师徒虽不常见面,但也沾亲带故的,倒也不至于没话说。 有了她在中间做桥梁,算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连接起来了。 也因为有了她的到来,这场烧烤局中间虽尴尬,但也勉强有了个愉快的结局。 …… 待将恒隆帝送走以后,林家人这才真正回过神来。 “我滴娘啊,我这是见到皇上了吧。” “我竟然跟皇上吃了同一只羊身上的肉,这四舍五入的,我是不也吃上御宴了。” “咱家祖坟估计冒青烟了,不然咱咋有机会,能跟皇上吃同一桌席。” “皇上今天还问我,地里收成怎么样,税赋压力大不大。 我估摸着,这祖坟冒青烟都没那么大威力,这必须是祖坟着火了……” “呸呸,这是说什么话呢?”林兴粮急急打断老三的话,他虽跟自己亲爹关系不好,明面上也断绝了关系,但这祖宗却是不能轻易冒犯的。 但饶是林兴粮自持稳重,也免不了对今天的经历暗自骄傲得意。 他一个农户,今天竟然见到了皇上,并且还跟皇上一道吃了餐饭,与皇上说了两回话。 这个福气别说是在五福村,即便是在洛县也是头一份了。 即便百年以后见了祖宗,这也是能够拿出来吹嘘的经历。 这都多亏了他有个好孙女啊。 林依婉在一旁笑:“你们既然这么激动,那之前皇上还在时,你们怎么那般拘谨,倒是趁这个机会多说两句啊。” 林三河此时也正后悔:“就是说呢,白白错失这么个好机会。 我就该跟皇上多唠两句,问问他平时都干啥吃啥。 皇上那么好说话,也不知我当时是在怕啥。 我不仅没问,我连皇上长啥样都没看清。 这,这,这见皇上一面多不容易啊,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了。 结果我还磕磕巴巴的,啥也没说,真是狗肉包子——上不得台面。” 林家其他人听闻这话也是懊恼。 多好的机会啊,怎么没把持住呢,好歹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子,穿了什么样的衣裳啊。 这可是能拿来跟子孙后代吹嘘的经历啊。 哎,只可惜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怕是都难再见到皇上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天降喜事 林依婉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便拉着谢青枫在一旁私聊。 “青枫哥,我瞧着你今日里怎么心事重重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青枫下意识的想说没事,但念头一转,他道:“今日跟四皇子聊起科举一事。 我想着最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功课,也不知道明年的乡试还有没有希望。” 听青枫哥提及此事,林依婉难免有些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她的事情,青枫哥现在应该正在四处拜访名师,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 不等她表达歉意,谢青枫又道:“我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还是尽早回去,我也好临时抱佛脚再争取一下。 依婉,虽然你已经被封为郡主,举人娘子的身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以举人的身份迎娶你。” 突然提及婚事,林依婉颇有些不好意思,立马羞红了脸看向别处。 几息之后她顶着害羞小声道:“那个,举人娘子的身份,我觉得很重要,比郡主的身份还重要。” 说罢她觉得这话好似有些歧义,又赶紧补充:“那个,不一定得是举人娘子,秀才娘子也是可以的。” 说的时候没过脑子,但话刚落音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恨嫁一样。 为担心越描越黑,她丢下一句“我去问问窦大夫什么时候可以走”,便匆匆离开了。 谢青枫被她的模样逗得心荡神怡。 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呐,这么可爱,只可惜才十五岁,离成年还有三年。 他内心遗憾:这种时候,早恋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真是漫长的三年…… 坐在原地任由心思飘荡了一会儿,谢青枫又起身去找魏景。 自打猜到了依婉手上的伤疤是从何而来,谢青枫有了必须要离开京城的念头。 虽然不一定真的能走,虽然走了也不一定安全,但他决不能坐以待毙。 依婉留在京城,未知的风险实在太多了。 林依婉完全不知他心中的担忧,只以为他是真的惦记着学业,便去找窦大夫打听目前这药得用到什么时候。 窦大夫出关以后,给林依婉调整了新药方,其他都还好说,只每天早晚需要泡药浴这一点,就断然不能启程了。 而窦大夫给出的答复是,看药效发挥的情况,快则七天,慢则半月差不多就可以将药浴停了,介时就可以启程,剩下的汤剂即便是在路上喝也没关系。 得到这个回复以后,林依婉便通知家人按照七天后启程来做计划。 这次,她是铁了心的要走了。 第二天,她就做好准备进宫跟恒隆帝辞行,这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得将辞行的话说出来。 不想出师不利,还在二门便碰到了刚恢自由身的宁倩儿。 宁倩儿进门时一脸急色,看到依婉后立马拉着她火急火燎往外跑:“婉儿,快,带你去看好戏。” 等上了马车之后她才有心思说明经过:“我姐姐昨日晚上与我写信,说她今天要带着侄儿搬离张府,为担心张府不允,她叫我前去帮忙。 不想这事被我娘知道了,现在我娘带了长公主府的侍卫说要砸了张府给我姐姐出气,我爹怕我娘动了胎气,带着人马也跟了上去。 哈哈哈,那张谦和今日死定了,看我娘不将他大卸八块。 还有张家那个黑心的老妇,仗着我姐姐好说话,这一两年的可是没少给我姐姐气受,这次我娘定要将这笔账一起算了才好。” 林依婉只知道宁家姐姐在张谦和被打几日后就产子生下一儿,倩儿去看过后回来还跟她吐槽,说孩子长得真丑,一点也不像姐姐。 这之后的事情倩儿没说,她也没打听,怎么宁家姐姐突然就要搬家了,算起来孩子不是才刚满月吗? 她这话问出来,宁倩儿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小侄儿洗三那天我去看过,姐姐说一切都好,只是她刚生产完精神不济,等满月之后再请我过府与我好好聚聚。 我还想着张家怎么迟迟没有传出摆满月酒的消息,昨儿晚上收到姐姐的信说要搬出来,属实是将我给惊着了。 婉儿你是不知,昨儿晚上我娘知道张谦和跟刘曼云搅和在一起后,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 如果不是我爹拦着,兴许她昨儿晚上就带着人打去张家了。 也不知我娘这怒气经过一晚上之后是消化了一些还是又生出更多火来。 哎呀,莫名的好期待张家的下场啊。” 自打上了马车,宁倩儿便是一脸兴奋,搓手顿足的片刻也不安分,时不时还探头催着车夫要快一些。 这紧赶慢赶的,她的马车竟比她娘的马车还先一步到张府门口。 看着门口一片安静,宁倩儿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最经典的砸门环节。” 林依婉不由想起上次两人一起去赌坊找麻烦时,倩儿第一个传授给她的也是砸门技巧。 这位朋友莫不是对砸门有什么执念? 她们两人在张府门口没等多久,长公主的座驾也来了。 四马并驾的紫檀马车停下后,寿春长公主在靖国公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林依婉凭借出众的耳力听靖国公正苦口劝着长公主:“……阿瑶,你即便想为巧儿讨回公道也得顾念着自己的身体。 昨晚上你几乎整也没睡,今日一大早就开始腹痛,你现在的身体哪里能经得起这般闹腾。 不如这样,你在马车里坐着,我去将张府砸了……” 长公主一声娇呵打断靖国公的话:“你是嫌掺你的奏折太少了吗,内宅的事情你少参和。 这是女人家的事,就该女人们自己来解决。 张家竟敢欺我女儿,今儿我非拆了张家给巧儿出气。” 寿春长公主的口气虽硬,但身体实在不给力,还没走两步便又开始腹痛,靖国公想将她往马车上带她还不乐意。 林依婉见状赶紧提醒倩儿,倩儿听说她娘的身体不舒服,立马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飞奔过去。 靖国公正烦恼着要怎么将怀有身孕的媳妇劝上马车,眼见女儿过来,立马生出个主意。 “阿瑶,你说这是内宅女人间的事情我不能插手,那倩儿去总可以吧。 她为她姐姐撑腰,名正言顺。” 宁倩儿万想不到自己不过来看个热闹,竟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 她顾不得许多,立马兴奋着点头:“我可以我可以,娘,您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砸了张家 若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长公主恨不得给丈夫一拳头。 “倩儿现在这名声说亲本来就难,在这个节骨眼你还让她带着人去砸了自己姐夫… 呸、砸了张家,那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宁倩儿内心: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人。 靖国公哼道:“如果谁家因为这点事就不敢娶我女儿,那还真不如不嫁,我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再说了,你年轻时的名声比你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不是一样嫁了全京城最好的丈夫。 想当初……” 宁倩儿在一旁听着,眼里瞬间放光,有八卦,有八卦。 而寿春长公主眼见丈夫越说越不像话,直接抬手在丈夫的腰间掐了一把,将他未说完的勉强拦住。 靖国公嘴巴虽停住了,但仍忍不住腹诽:想当初你可是京城第一女霸王,若不是这样,你也教不出倩儿这京城小霸王来,也做不出带着侍卫打上亲家门的事情。 长公主正想说话反驳,却被靖国公拦腰打横抱起。 男人板着脸道:“你闭嘴,什么也别说,老实在马车里呆着。” 接着他转头对女儿道:“宁倩儿,这是为父正式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今日务必将张家给我砸个稀巴烂为你娘出了心口的恶气,然后将你姐姐和小侄儿安全带出来。” “爹,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待靖国公抱着长公主上了马车,宁倩儿立马接手了她娘带来的二百名侍卫,进门之前还不忘去自己的马车边拉上林依婉。 “婉儿,天降大喜,看热闹变成自己闹事了! 这等好事可不能轻易错过,走走走,一起去。” 说罢她也不等依婉回来,直接拉着人便往张府走。 恰在此时,张府的大门开了,张家的管家走了出来。 原来是门口的人见到长公主府的座驾之后,就立刻跑去报信了。 家里的主人听闻贵临门,虽奇怪为何没有先送帖子来,但还是赶紧叫管家先开门迎客。 自己这边还得赶忙收拾一下,可没那么快…… 宁倩儿看着敞开的大门,心里很是遗憾。 她还没砸呢,这就开了? 心里遗憾不能砸门,所以对接下来的流程看得更紧了。 只见她对张府管家的行礼请安视而不见,直接带着身后的二百名侍卫长驱直入。 穿过倒座来到前院后,她开口吩咐:“这府里凡属能看到的东西,统统给我砸了。” 这些侍卫本就是有备而来,在听得小主子的吩咐后,立马拿着手里的各式工具开干。 只听乒铃乓啷一阵响,张府精心打理的小花园瞬间毁于一旦。 紧随其后的张府管家见状连忙阻拦,可他哪里拦得住这么多侍卫,只得掉转头找宁倩儿。 宁倩儿一句“当初你张家欺负我姐姐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将管家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吩咐长公主府的人务必要将这府里砸的干净后,便领着林依婉去找姐姐。 云霞院内。 宁巧儿已经将自己和儿子的惯用物品都打包好,只等着妹妹开接。 她的奶娘卫氏神情凝重看着摆了一地的箱笼神,叹口气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少奶奶、小姐,咱们真的要这样吗,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宁巧儿却是一脸轻松:“奶娘,您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从今日起,我便自由了。 我要带着我的儿子回家去,让他随我父亲的姓氏,延传我父亲一族的血脉。” 卫氏听得这话一脸震惊:“小姐,您……” “奶娘,其实我早就记起来了,记得我父亲叫宁诚,他是靖国公府的家将,是我爹(靖国公)的亲卫。 记得我这一族为了保护我爹,全都死在了北戎战场。 我也记得爹娘收养我时的情形,记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靖国公府的人。” 卫氏受到冲击,久久不能回神。 她想问小姐是何时想起以前的事情,但看着小姐假装不在乎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屋里不知安静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宁倩儿欢喜的声音:“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宁巧儿深呼吸几口逼回眼角的泪珠,对卫氏道:“奶娘,这件事到您这里就打止吧,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特别是倩儿。” 说罢她便起身开门往院里走去。 宁倩儿看到房门口的人,立马快步跑了过来:“姐姐,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就走。” “自然是收好了的,只等你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宁巧儿心知仅凭自己带不走张家的嫡长孙,所以便叫了自家妹妹来打头阵。 也好叫张家人瞧瞧,她虽不是宁家正经的女儿,但宁家人一样会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 眼见妹妹来了,她正准备叫了陪房小厮抬着东西走人,不想张谦和竟急匆匆跑了来。 “宁倩儿,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竟敢带了人来我家打砸,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宁倩儿双手叉腰:“我就砸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她这一脸无赖的样子让张谦和顿时语塞,心里准备的一堆大道理,硬憋着一句也说不出来。 宁倩儿又道:“哦,你不能拿本郡主怎么样啊? 既如此,本郡主好心给你支个招,你若有本事就去拦着他们。 你若没本事去拦着他们也可以去官府告我,去告御状也行,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宁倩儿一贯刁蛮,张谦和见说不过她,便又怒目看向妻子:“宁巧儿,难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妹妹这样打砸咱们家? 你想过之后要怎么跟祖母和娘交代吗?” 宁巧儿性子聪慧,仅凭这一两句话就听出来,妹妹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想是还带了不少帮手在帮她出气。 于是一贯软和的宁巧儿也硬气了起来:“张谦和,那是你的祖母和你的娘,要怎么交代与我无关。 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跟我爹娘交代你和刘曼云之间的事情吧。” 她这话一出,宁倩儿和张谦和都神情紧张的看过来,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宁巧儿一脸讽刺的看向张谦和:“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谦和,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 殊不知去年冬天你跟刘曼云在西郊梅林私会那会儿我就知道了。” 这话成功让张谦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一些,去年冬天,那时他才刚跟刘曼云勾搭上。 宁巧儿竟是这么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