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死前夫后我成了心软的神》 第1章 人间有梵音 “她克夫!新婚当日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还克死了她爹!” “她不详!” “她就是个累赘。” 嘈杂的声音在梵音的脑海中炸开,人们的议论在梵音耳边响起,好像每个人都十分了解她一般。梵音想要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梵音!梵音!” 梵音 有个人一直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梵音蹭的一下坐起身来,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梵音喝了口茶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三百年间,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梵音做了这样的梦。起初是前世她被烈火焚烧的画面,人们的议论,对她的批判,最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在喊她她的名字,每每到这个时候,梵音想要知晓那人是谁,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就会惊醒。 梵音前世死在那场无人知晓的大火之中,她本以为自己潦草荒诞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意识再次清醒就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人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将自己此生遇到的男人思索了一个遍,梵音都没能想到那个声音到底属于谁,总不能是自己那个病痨鬼丈夫吧。 梵音只记得自己在混沌中摸索了不知多久,在一片黑暗之中感知灵气,她终于修成了人形的时候回到现实的时候,人世间已经过了三百年。 苍天不负有心人,她又回到了这世间,成了一只魅妖。 可能是上辈子做尽了好事吧,上天不忍心她那样死去,所以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做了一只武力还算高强的妖。 “姑娘,你醒了。” 朝辞是一只梨花妖,被梵音搭救之后甘愿留在梵音的妙音阁帮忙,也就是做些打理妙音阁,顺便照顾梵音的事情。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朝辞就点了整个屋子的烛火。 梵音虽然是只妖,但她是只怕黑的妖。在黑暗混沌中那几百年,她受够了孤独与无助。 梵音伸开手掌,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梵音问道:“夙愿鼎刚刚燃过了?”此时朝辞刚好点完了最后一根蜡烛,答道:“嗯,就你刚醒的时候。” 梵音收起手掌,将杯中的梨花茶一饮而尽,“来活了,我先走了。” “姑娘慢着。”朝辞慌忙叫住梵音,“最近华乐山的道士下山了,他们的大师兄是个很厉害的捉妖师,叫楚什么的我记不起了,反正就是厉害的很,抓了不少的小妖,就连西山的大鹏都被他捉去了,整个妖界都妖心惶惶的,姑娘可千万小心,别碰上他了。” 梵音摸了摸右手腕的银手钏,傲然笑道:“能捉住我的捉妖师,怕是还没出生呢。”说罢就不见了踪影。 妙音阁是开在妖界与人间交界的一间当铺,掌柜便是梵音。妙音阁说是当铺,却不是典当寻常物品,梵音收的,是人世间的心愿,也就是人类的心头一念。 五百年前梵音刚刚作妖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自在快活,后来才知道,天让她重生一次,必然是要她饱受磨难。每到初一、十五之夜,梵音总要饱受心绞痛折磨,每每让梵音夜不能寐,甚至是想要撕裂了这副好不容易得来的躯体。 有时疼痛极了,这副躯体也是时有时无的状态。 梵音虚无缥缈了三百年,好容易修来这一副美艳娇嫩的身躯,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于是梵音踏遍山河,寻求解救之法,终于踏过万重山,在冥思河找到了冥思婆婆。冥思婆婆告诉梵音,都是因为她怨念太过,需要吸食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才得解脱。 可什么是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 冥思婆婆在冥思河数万万年,见过多少行人,或有所求,或不可得,或贪嗔,或爱憎怨,人人心头有执念,可至纯至净极少。多数人在临死至极,生前憾事不得化解至极,许下最后一愿,往往最为纯净,却极难说得上至纯至净。 梵音似懂非懂,一日在人间逛当铺的时候,忽然来了灵感。 于是便有了妙音阁,人间传闻若是临死前有余愿未了,会有善良的魅仙来替你完成心愿,甚至是在你死后还你一场美满的梦,代价却是永世不得轮回。 这两百年间妙音阁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在人间差不多算是人尽皆知的地步,梵音却从没见过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毕竟人有心愿容易,若是因什么人什么事,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乃至生生世世的性命,已经极不容易了。 梵音吸食了人的心头念来维持自己的躯体,也十分乐意满足人们的愿望,总之就是梵音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也绝不占世人的便宜。 凡是人间有愿召唤梵音,妙音阁的夙愿鼎便会燃起青烟,青烟的浓厚程度,则表示了此人执念深浅。刚刚燃起的青烟混重浓厚,算是极品了,这值得害怕黑暗的梵音在夜里做这桩生意。 梵音行至万重山,忽然一只冷箭击碎了她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梵音一阵恼火,捏了个诀抓了一只小鬼火落在地上。 “什么人如此大胆?!”落地之际梵音又抓起几只小鬼围在自己身边,任由小鬼吱吱呀呀的叫着。 “传闻魅仙食人性命,以满足人类愿望为交换,我该说你恶毒呢,还是尚有些良知呢?” 黑暗之中一个声音悠悠传来,原来是捉妖师啊,知道是有人来了,梵音却反倒感觉放松自在一些。 梵音故作悠闲来回踱步道:“道友说话有失公允,未知全貌不予置否的道理懂吗?道长想要了解我是个怎样的妖,便不该道听途说,大可以直接来问我呀~” 幽幽鬼火照着整片竹林,梵音只见一白衣男子乘剑而下,着道士装扮,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退,冠上一支桃花木簪甚是惹眼,与他整个人的正义凛然显得十分不搭调,想必是哪个心仪的小师妹相赠吧。 不出意外,这小道士便是朝辞口中那个很厉害的捉妖师叫楚什么的了。 楚隋君冷声道:“妖就是妖,只要是妖,我便要除!” 说罢只见他左手无名指、小拇指微微弯曲,捏了一个诀,身侧长剑破风而来。 第2章 山上下来的小道士 梵音飘然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楚隋君的攻击,楚隋君去却不肯罢休,转而收了那几只可怜的小鬼火,整片竹林再次陷入黑暗之后。 面对再次黑暗的环境梵音着实有些恼火,轻蔑道:“道长说的正义凛然,结果还不是不敢直视梵音美貌,慌忙灭了光吗?” 说罢梵音抬起右手,手中的银手钏已悄然出腕,化作一柄霜花长剑,朝着楚隋君径直而去。 虽说以梵音如今的修为,在黑暗中已然不影响视物,甚至可以说是如白昼般清晰,可梵音却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让她想起那三百年在混沌中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日子。 “荒谬!”楚隋君轻轻吐出两个字,手中的剑再次出击,对上了梵音的霜花剑。 梵音与楚隋君隔空斗法,楚隋君始终没能近的了梵音的身。 梵音这五百年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前世经历让她深刻了解了实力的重要性,这几百年前修炼是一刻都没肯落下。再加上这两百年梵音吸食的心头念不在少数,不是梵音轻狂,就算是天上的神明,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何况一个修炼几十载的凡人捉妖师。 只是楚隋君长得好看,梵音有心调戏他一番,总是不远不近的吊着他打。楚隋君也了然了梵音的意图,有些恼羞成怒。 气沉丹田摆了个万剑阵,一瞬间手中宝剑化作数千,朝着梵音袭来。 这阵法内力深厚,攻势霸道,倒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小道士能使得出来的。梵音竟有些惊喜:“已经数年不曾遇到你这般天赋的捉妖师了,很是不错。” 说罢梵音收回霜花剑,持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就朝着万剑阵中心而去,不知不觉间左手金钏出腕,化作一条金灿灿的绳索朝着楚隋君而去。 不等楚隋君反应,他就被火花困在了一根竹子上动弹不得,随后梵音化解剑阵立在楚隋君跟前。 梵音摆了摆手霜花剑就屁颠屁颠地收了回来,又化作了梵音右腕上的一只银手钏。梵音挑衅般笑笑,再次掏出一颗夜明珠悬在两人头顶,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楚隋君。 “啧啧啧。”梵音挑起楚隋君白嫩的脸,“真是个好看的小道士啊,说实话,自从我醒了,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呢,我很喜欢。” 楚隋君不甘忍受梵音的调戏,竟发动全身内力来破绳索。梵音连忙制止他:“诶诶欸,火花是有灵气的,你越是挣扎他捆的越紧,你也该感受到,想要用法力挣脱根本不可能,只能是你气爆而亡。” 楚隋君咽了口口水,真是好厉害的法器,她那一把剑和一跟绳索应该是一对,就是她手上那对金银钏。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梵音细细打量着楚隋君这张不可一世还带着冷漠的脸,忽然有些伤神道:“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若他能平安顺遂的长大,想必也如你一般是个俊俏模样吧。” 楚隋君便以为梵音所说故人自然也是妖,她竟然拿自己与妖相比,楚隋君很是不屑,那张白净的脸冷的都能结出霜来。 “师兄!” “楚师兄!” 竹林外的叫喊声让梵音回过神来,应该是他的师兄弟来寻他了。 梵音懊恼道:“坏了!忘了正事了,对了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楚隋君白了梵音一眼,别过头去不去理会,梵音摇摇头,这些年她真是见了太多誓死不与妖同流合污的道士了,当真是无趣,没想到这个人亦是如此。 梵音拔下楚隋君冠上的桃花木簪,“就当赔我你打碎的那颗夜明珠咯。” “你!”楚隋君被梵音的无礼举动惹得恼羞成怒,奈何如今受制,也是无可奈何。 “小道长,有缘再见呀。”梵音轻佻道。说罢就连带着头顶那颗照的人眼疼的夜明珠消失在了竹林深处,随后绑在楚隋君身上的火花也随之不见。 华乐山的道士们觉察到竹林的动静匆匆赶来,正看到将将被火花松了绑的楚隋君。 楚隋君的同门师弟楚隋玉连忙跑到问他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楚隋君摇摇头,“遇到了魅妖,我大意了,她武力高强,手上那对金银手钏更是难缠。” “魅妖?”楚隋玉惊讶道,“这可是大妖啊,要除她估计要师尊前来了。” 一听到是魅妖,师弟们既害怕又有些惊喜,下山这么多时日,魅妖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大妖了,只不过连师兄都不是她的对手,若是他们独自对上,怕是性命难保了。 也有小师弟兴奋地问楚隋君道:“师兄这魅妖到底是什么样子啊,有人说她是个老人,有人说是孩童,更有不少人说她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呢!” “魅妖千变万化,会根据你心中镜像化形,你想到她是什么样,看到的就是什么样,我也不知看到的是否是她的本相。”楚隋君冷冷道,随后将刚刚几只小鬼火递给楚隋玉。 小师弟不依不饶问道:“那师兄看到的是什么样呢?” 楚隋君愣住,没有作答。 他如何告诉自己看到的魅妖是绝世美人像,若是魅像,自己岂不是道心不稳?看来内功还是要加强练习,更要抽出更多时间来打坐了。 “走了,找个山洞,今日在万重山休憩。”说罢楚隋君便乘剑离去。 因着与楚隋君纠缠一番,耽搁了梵音不少的时间,等到梵音赶到人间的找到愿主的时候,那人已经是死透了。 愿主是个闺阁小姐,因权势与爱人阴阳两隔,小姐终究不堪相思折磨患了痨病,临死之前也发愿想再见心上人一面。 可惜了这是不可多得的优质买卖了,梵音满是哀怨离开了人间,这还是这半月以来的第一单生意,此番做不成,怕是过几日初一时候有得自己难受了。 都怪那姓楚的小道士,梵音暗自下定决心,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绝不能再放过他!就算他长得好看一些 一百多年前也有一次梵音没能及时吸食心头愿,十五之夜心痛难忍,半身都化作了透明,那痛苦至极的样子吓坏了小妖精朝辞,直接将朝辞吓出了原型,硬生生在梵音房间长出一颗光秃秃的梨树来。 梵音一遍疼痛欲裂难忍的同时,还要安慰受惊的小梨妖朝辞。 所以今次梵音早有预感之际,初一她一定要到妙音阁外面去! 第3章 湖内乾坤 为了不让朝辞起疑,梵音提前两日就离开了妙音阁,与朝辞说自己有些事出去几日,叫她不必担心。 梵音飘了两日终究还是选在了万重山的一个山洞中,万重山在人间与鬼界的交界之处,人不会前来。且万重山似乎封印着什么,梵音能感受到山里有极强的封印结界,也因此鬼极少前来,更没有什么大妖来占了这个山头,可以说是万里孤寂,对于梵音来说是绝佳的选择。 这样在自己疾病复发之际也不会吓到人或别的妖怪,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个小山洞临着山下的皎月湖,月光洒在湖面上反射到山间,照的这一片都是亮堂堂的,对于怕黑的梵音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外面天色渐渐黑了,梵音回到山洞开始打坐,等待着午夜暴风雨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梵音只觉得周遭气息凌乱喧杂,像是有人在附近做法一般,打破了原有的气息平衡。 梵音只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紧,想必是快到午夜了,算了不管了,现在也无暇顾及其他了。这洞口梵音做了结界,不会有任何人看到或是听到山洞里发生的事情。 忽然之间梵音感觉一阵强风吹过,不好,结界破了。 随后梵音发觉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直直朝着自己来了,梵音慌忙起身,还不及反应,一个人就重重地撞上了梵音。 好在火花激灵,及时出腕将这人牢牢捆住,没能让他将梵音撞倒。 梵音双手在腹部结印,让气息在体内流转一周,这才缓过神来看眼前这个可以说是被打进来的人。 只见眼前人被火花捆住跪倒在地,一身白衣满是被鲜血染红的撕破口,他发丝凌乱猛地吐了口鲜血,溅到了梵音的裙边。 梵音连忙收回火花,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面貌。 “小道士!”梵音大惊,眼前的男子竟是楚隋君,以他的功力寻常妖魔都不是他的对手,究竟是谁将他重伤至此?可此时周遭气息又恢复如常,那妖魔已经离去了,还是被楚隋君杀了? 楚隋君缓缓抬头,看了梵音一眼,不知为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楚隋君艰难起身,靠着山洞墙壁打坐内修。 看他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梵音缓了一口气,又起了调戏他的兴致道:“没想到道长竟对我这个妖放心至此,也不怕我趁机要了你性命吗?” 楚隋君没有理会,只是将内力运行一周天,给自己服了张疗愈的符才站起身来。 见他刚好又提剑要出去,梵音连忙拉住他:“你身上还有伤又要干什么去?” “不关你的事。”楚隋君冷冷道,“今日我无暇收你,下次定不会放过!” 梵音看着他这一身伤翻了个白眼,就你?收我? 算了不管了,此时梵音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如何管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道士。梵音松开手,这小道士随即就捏了个诀御剑走了。 楚隋君走后梵音继续打坐,在这之前还特意重新给洞口设置了个结界,不仅仅是外面听不到看不到,更是进不来了,也防止再次有人被打进洞中,影响到梵音。 还没一炷香的功夫,梵音再次感受到周遭气息的紊乱,皎月湖湖面翻涌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般,这不是寻常的妖物。 梵音更是无心打坐,看着刚刚楚隋君留下的血迹,心中泛起了嘀咕,像是有无数小虫啃咬一般难受。 “见鬼!我干嘛要管一个捉妖师的闲事,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梵音有些恼火,深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开始打坐。 皎月湖底像是封印着什么凶猛的东西一般,楚隋君源源不断向封印松动处输送着内力,无数的符纸漫天纷飞,却像是被那困兽吸收了一般不起作用。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哪座山上的?” “小子你为何要做道士啊,做人不好吗?” “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道士,看见一个想杀一个。” “我说你别忙活了,没用的,我早晚要出去,陪我唠唠嗑吧,我都在这快600年了,你陪我解闷,我出去不杀你。” “怎样?这交易划算吗?” 这封印之中的困兽悠然自在,丝毫没有被束缚的样子,絮絮叨叨地与楚隋君说个不停。可此时楚隋君却无心与他闲聊,这封印结界不是一般人种下的,眼下有处松动,楚隋君却是怎么都补不上。 更有一种被这封印不断吸收能量的感觉,刚刚就是因为他攻势太猛,被封印反噬,强大的力量将他冲击开,落在了梵音所在的山洞。 楚隋君忽然感觉被什么打断,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接替过封印的反噬,将自己脱离出来。 是魅妖梵音?! “你疯了吗?真是不自量力!”梵音一边恼火咒骂,一边祭出一个风铃一般的法器送进封印松动处,“真是见鬼,我居然想要帮你!” 法器进入封印结界开始运作,不一会松动的封印就被重新连接补好了,梵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在洞内打坐等待发作的梵音,却不知为何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不知好歹的小道士,终究还是没忍住出来看看。这不看不得了,小道士还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想要只身补天神封印,还好她习惯了出门带上两三件法器,刚好今日就有能用得上的。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那凶兽还在看戏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活像一个被管制的小娘子。” 楚隋君无暇去理会凶兽的话,他此时只感觉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方。 梵音看着楚隋君满身是伤,原本洁白的道服眼下已是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神情虽然是嫌弃,却还是没忍住扔了个小红瓶给他。 “回元丹,我好容易弄来的,专治你这种内力空虚的小道士。” 见楚隋君不为所动,仿佛并不情愿接受梵音的好心,梵音也不恼,反而是捏了个诀将回元丹化了直接灌入楚隋君体内。 看着楚隋君抗拒却因充沛的内力回归而不得不运功的样子,觉得痛快极了。 “你生平最讨厌妖,我偏偏要你三番两次接受妖的恩惠,尤其是要接受我梵音的恩惠。” 梵音轻佻地看着正在运功的楚隋君,却没想到那困兽听到这话无比激动,竟开始撞击封印。 “梵音!你是梵音?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4章 醒了? 这凶兽似乎与梵音相识一般,刚刚封印结界有处松动时他都不为所动,此时却在激烈的撞击着结界,似乎很想要出来。 那凶兽的口中还不断叫嚷着梵音的名字,“梵音你还活着,我很是高兴,你是不是来救我了,你一定有办法,梵音你快过来救我出去。”这封印的虽说是有松动处,且不说有没有修不好,就说破了这天神封印,纵然是梵音将五百年的修为都交代在这里,那也是不能够的。 可这凶兽口中所说,梵音的确是能救他,并且好似两人相识,关系还不错。他显然是知道自己死过,并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十分惊讶。可梵音思来想去,她前世只是个凡人,压根就不认识一头这样半个山头一般大的凶兽啊。 梵音正欲上前问个清楚,身子忽然一紧,剧烈得到疼痛竟让梵音有片刻的失去意识。 此地不宜久留。 鸦九铃也开始不断运转修补结界了,这凶兽每撞击一次结界,鸦九铃便会发出一阵响声,结界中的凶兽也因此难捱至极。真是个上好的法器,梵音不过第一次用,就交代在了这里,真是可惜。 凶兽明显难受,却已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呼唤着梵音。梵音想要一探究竟却已经是自顾不暇,疼痛再次袭来,梵音连忙用仅有的意识出了皎月湖回到了山洞。 梵音可以说几乎是摔进来的,身体如撕裂开传来剧烈疼痛,让她如困兽般蜷缩在地上发出阵阵嘶吼声,不多时就已经是满身的汗。 此时梵音已经感受不到洞口结界被破了,只依稀见到一个白衣男子提着剑走了进来。 是楚隋君,梵音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指,勉强冷笑一声,“小道士,今日被你碰上算我倒霉,你收了我想必能记一大笔功德吧。” 梵音苦苦想着,眼角落下的不只是泪还是汗,五百年了,她好容易得来重生的机会,今日却要葬送在此。不过这一世她做了不少的好事,若是能因收了自己让这小道士成了仙,也算是自己的功德。 都说心头念在临死前才能至纯至净,眼下这种境况梵音竟会在心中暗自发愿,只求神明开眼,若有来生,切莫叫她这般苦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如她一般心软的神明或妖,来满足她的临死一愿了。 对了,朝辞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倘若有天知道自己被道士收了,定然又要难过的哭上几日了,届时可就无人哄她了啊,希望她能长大些,勇敢些 梵音看着楚隋君逐步走近,最终蹲在了自己面前,就在意识将要消散,等待被杀之际,梵音却感受到一股清流注入自己的身体,疼痛好像消减了一些。 梵音不敢相信,他不杀自己?反而在给自己源源不断地注入真气,这股真气送到体内,梵音觉得清凉舒爽,虚化的手臂也在逐渐恢复了。 “你” “住嘴!”楚隋君打断梵音,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虽是做着好事,可那脸色依旧是冷的仿若要杀了梵音一般,一时间竟让梵音分不清他是要救她还是要杀她了,“若是不想死,就老实待着,别乱动。” 若不是此番没有力气动弹不得,梵音真想起身骂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几句,嘴巴这么毒,前世一定是做了不少坏事吧! 只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眼下好说歹说楚隋君是在帮她,这股清凉的真气不仅仅是缓解了梵音的疼痛,更是难得的让梵音十分舒适,舒适地竟然有些疲累了。 就这样将近有一个多时辰,梵音都小憩了一觉醒来,楚隋君还是同样的姿势给梵音输送着真气,一动都没动过。若不是看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和强撑的眼皮,梵音都快忘了他才是那个刚刚受过重伤的人。 虽说有回元丹的功效在,但是就他刚刚那样的伤,莫说一颗回元丹,就算是十颗,也只能是让他舒缓一下,绝对治愈是不可能的。他这会又输了这么多真气给梵音,怕是很快就会不行了。 清凉的真气却霸道无比,在梵音体内不断流窜,让她觉得疲惫不已,想要说句话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终于楚隋君还是撑不住了,收了个尾直直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也就是在此时,最后一点疼痛也在梵音体内消失,刚刚虚化的手臂也恢复了,梵音此时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双眼无力,彻底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了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慌得睡梦中的梵音有些心烦。 “朝辞,刺眼!”梵音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梦话,继而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在妙音阁。 梵音坐起身来活动一下,只觉得身子轻盈很多,想必是楚隋君的真气起了作用。没想到一个修真道士的真气竟会对自己一个妖有作用,这倒是让梵音很是惊奇。 对了!道士! 梵音猛地回头却发现楚隋君早就醒了,正靠着墙壁打坐,此时他周遭真气已经运转正常了,梵音能感受到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昨夜受了那样重的伤还能恢复这么快,他真的是不一般,怪不得都说他是最有天赋的捉妖师,也是华乐山这一脉最有可能成仙的道士。 听到动静的楚隋君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梵音的打量。 梵音头脑一热,条件反射地便问了句:“醒了?” 说罢便有些后悔,看看两人的状态,一个衣衫褴褛,白衣裳遍布撕裂口与血染的红;一个衣衫不整面颊红润发丝凌乱,女方还问了句“醒了?”这任谁看也像极了凡间话本中,私会的两人第一次一夜旖旎过后的尴尬与不自然。 梵音清了清嗓子站起了身,努力不让自己对着眼下的场景和楚隋君破碎的衣衫中露出的白皙肌肤想入非非。 “你你伤势可好些?”问罢之后梵音再次后悔的想要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下更像是一夜旖旎后,男人惯例问问女人舒不舒服、快不快活,就差梵音色眯眯又极其舒适的神情了。 再度想入非非使梵音面颊更加红润,连忙咳嗦两声缓解尴尬。 果真楚隋君没有理会她,反而是冷冷说了句:“你不是精怪修成的妖。” 第5章 华乐山的企业文化 楚隋君的话略带疑问却又十分肯定,总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让梵音有些不爽,明明他打不过自己好吧,还总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梵音还以为她要问自己昨夜的异常状况,没想到这人根本就不关心。 “嗯。”梵音也冷冷答道,关于自己的来历,梵音没想瞒着楚隋君,只要是他想知道,就算是梵音此番不说,他也不难得知,昨夜给自己输真气的时候,想必已经将自己的脉络查探了个清楚,自然便轻易得知自己不是精怪成妖。 “前世是人,死了就是妖了。” “人修成妖,也是难得。”楚隋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是同情还是嗤笑,“好好的为何要作妖?” 梵音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前世死得惨,连尸骨都没有,本以为也就这样了,谁能想到上天眷顾,让我有重生的机会,我自然是要把握的。就像你生来便是人而不是神,你没得选。同样我死后成了妖而不是别的,也没得选。” 梵音看着严词正色的楚隋君,想起了初见时他说的话,妖便是妖,只要是妖他就要除,“关于是神是人还是妖,真的有那样重要吗?” 楚隋君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梵音接着问他道:“你昨夜明明可以杀我” “我不会乘人之危。”楚隋君打断梵音,显然他知道梵音要问什么,并不是很想让她说出来,“你救我一次,就当我还你,何况我还有些事想了解清楚,暂时不会杀你。” “搞得好像你还能杀了我一样。”梵音不屑地小声呢喃着,楚隋君略带尴尬的神色告诉梵音,显然他是听到了。 楚隋君没有理会梵音继续问她道:“你与腹穷相熟?” “腹穷?”梵音疑惑,想来应该是皎月湖底封印着的凶兽,此时万重山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鸦九铃应该是将结界补好了。 看梵音不解的样子不像是说谎,昨夜那种情形楚隋君真的以为他们有什么关联了,不知为何,当时他竟有些害怕梵音与腹穷的关系是他想的那样 楚隋君解道:“腹穷就是关在皎月湖底的上古神兽,原本被天界收押,几百年前因一个小神官失手将他放出,才让他为祸人间数十载。最终被我华乐山一位道长收服,道长也因此飞升成神将,将腹穷用天神封印彻底关在这皎月湖。” 梵音撇撇嘴,嘟囔了句:“那这神将可真得好好谢谢小神官了。” “是要谢谢,犯了错的小神官估计早就被罚死了。”楚隋君不冷不淡道,他总是能听到梵音的私语,这让梵音很是不爽,只能在心里咒骂他的耳力真好,恐怕这么多年的修为净是在华乐山上修耳力了。 私放神兽为祸人间是大过,不用楚隋君说梵音也知道这位小神官好不到哪里去了。莫说是在规矩森严的神界,就连妖界、鬼界,乃至人间,君王也都不会轻易放过犯了错的人。 怎么说呢,若是没有这个小神君,怕是那小道士也飞升不了神将,真不知道这是劫还是福了。 关于上古凶兽腹穷的事情,纵然是活了五百多年的梵音都不知晓,楚隋君一个小道士是怎么知道的呢?梵音好奇问他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楚隋君叹了一口气道:“收服腹穷而飞升的道士,正是我华乐山第一代掌门宗师,楚天师。” “哦。”梵音应了一声,怪不得这人知道的这么清楚,合着这就是他们华乐山的光辉事迹啊。这么大的事情,有一个掌门飞升成神明,那必然要列入宗族文化中,每个新来的道士都要背的滚瓜烂熟。 也好出了门子有的跟别人炫耀,这是我们门派独有的立足之本,你们都没有的。 楚隋君不知道梵音心中在想什么,只是看她面上表情复杂,应该是没想什么好事,毕竟她是一只妖,还是个诡计多端的大妖。楚隋君接着问道:“鸦九铃,你怎么来的?” 果真他还是问了这件事情,梵音心中早就清楚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好奇,等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对他救自己的行为,梵音也理解了。 毕竟梵音是妖,可妖有厉害的法器就不说了,竟然还会有鸦九铃这般天界法器,甚至是回元丹,上好的回元丹是从神界天师府中出来的,莫说是妖,寻常的小神官都得不到,更别说华乐山的道士了,更是见到没见过,也只是在书中记录罢了。 然而梵音一个妖,竟然有神界的东西。 “我的一个神明朋友送的。”梵音没打算隐瞒。 楚隋君却是不齿,恶狠狠地剜了梵音一眼,“荒谬!” 梵音无语道:“你看你,我说了你也不信,那我不说了。” 神、人、仙、魔、鬼、妖六界有别,天神统治六界数万万年,阶级分明井然有序,哪怕梵音是个再厉害再大的妖,也不可能和神明扯上关系。妖魔鬼怪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楚隋君自然以为梵音是在打趣他。 楚隋君本还想再刨根问底一些东西,却忽然感受到异动,伸出手掌来果然泛起一阵金光,随即从金光中冒出一串的符咒。 只能等下次了。 看着楚隋君的这一套动作,梵音道:“你们华乐山的传音术倒是有意思,可否也教教我?” 这便是华乐山独有的传音术,每人一个传音令,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结印同时心中默念那人的传音令,那人便能感知到,伸出手掌便能看到密令。这密令符咒也是华乐山独有的,只有华乐山的人能看懂,自然也不怕传音的时候被人偷听偷看了去。 楚隋君狠狠白了梵音一眼,随即一句话没说就消失了。 “来也不打招呼走也不打招呼,华乐山的道士真是没礼貌。”梵音对着楚隋君消失的方向“呸呸呸”地鄙夷了一番。 站在洞口伸了个懒腰,今日阳光真是好极了,十分适合做正事! 梵音再入了一趟皎月湖,昨夜神兽腹穷看到自己的异常反应让她不能不在意,她一向是个心中不能装事的人,这便是今日最大的正事! 搞清楚! 此番再来的时候封印中的腹穷老实了很多,半座山头一般巨大一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梵音来了也没有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 但是那忍不住晃动的尾巴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兴奋。 第6章 像一只大猫 “喂。”梵音提起脚边一颗小石子,略施法术踢了过去,结界显现,自被击打处如涟漪般般起了波澜,小石子也落在了屏障之外。 腹穷看到梵音也只是翻了翻眼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尾巴却不自觉地晃个不停。梵音有些奇怪,昨夜他见到自己的时候还是十分激动的,怎得这会又没有反应了? 梵音看着眼前这座庞然大物,通体橘白相间,身上的毛发光泽柔顺,很难相信他在这里五百年还能保持这样的整洁。就只是那一只眼睛,都要比抵得上一座房屋大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毛茸茸看上去有些傲娇的东西,居然是上古神兽,还曾为祸人间。 “你这几百年保养的还挺好啊。”梵音跳上正对着他那张大脸的一个石头上坐下,试图与他沟通。 “那不废话。”果然,吹嘘不仅对于猫适用,对于这样的大猫更是适用,“老子可是上古神兽,和扶桑大帝一起在神州浩土出生的神兽,尽管眼下落魄了,咱们这上古神兽的排面还是得有的啊。” 梵音不禁吃惊,没想到这腹穷竟然这样有背景,还非同一般的上古神兽啊,“可是东海昆嵛山那个扶桑大帝?” “那可不是?” 怨不得腹穷这样的骄傲自豪,这扶桑大帝是开天辟地时在神州浩土出事的唯一一个神,后来六界未分的时候他就是战力最强的存在,更是以一己之力划分六届,造秩序定乾坤,如今就算是神界的天帝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叫声祖爷爷。 其实上古神明不只有扶桑大帝一个,只是他战力最强,能力最大,做的事最多,更重要的是,如今数万万年过去,其他神明早已作古的作古,殒命的殒命,归墟的归墟,只有他一个尚且健在。 还不只是健在,据梵音的神明朋友说,这位扶桑大帝天地同寿,如今却依旧如同二十多岁少年郎般外貌,人谁见了都要说上一声俊朗。 “啧啧啧。”梵音上下打量了腹穷一般,看的腹穷浑身不自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梵音摇摇头惋惜道:“你说你是和扶桑大帝同宗的神兽,怎得如今是这般境遇,人家如今安居于东海昆嵛山,自在地受六界敬仰,你怎么就屈居于这小小皎月湖下了呢?” 梵音说的话看来是惹恼了腹穷,他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活像一直生气的大猫。 “你懂什么,数万万年前我可是很风光的,不过是扶桑那小子怕我,才将我关在天界镜湖。若不是数百年前梵音放我出来,我恐怕如今仍不能一睹人间风采,只是气那可恶的道士,趁我不备将我封印在此,等我出去他绝对活不了!” 梵音? “你说我放你出来?”听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梵音不顾其他连忙问道。 腹穷摇摇头,又趴了回去,“不是你,你不是梵音。” 这下倒是给梵音搞迷糊了,“我就是梵音啊。” “切。”腹穷冷哼一声,“你是梵音,但你不是她,她不像你这般泼辣,梵音她温柔善良,在镜湖的时候就常常陪我聊天给我梳毛,只不过她的眼神永远带着哀伤,我就从没见她笑过。” 想必是当年放出腹穷的那位小神君也叫梵音吧,梵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银手钏,想不到自己与她竟有这番渊源。 梵音举了举自己双手的金银手钏给腹穷看,腹穷果真惊奇极了:“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真是梵音?” 梵音笑笑,“我娘说这是我从出生就带着的,手钏上刻着‘梵音’两个字,所以我才叫梵音。看来我猜的没错,这果真是天界那小神君的东西。” 腹穷点点头,也因此对梵音有了好感。这腹穷当真是个话痨子,许是这些年在这皎月湖中被关的腻了,好容易碰到一个愿意与自己聊天的人,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梵音也津津有味地听着,只是可惜此次出门没有带上一些瓜子。 腹穷大约讲了讲天界那个梵音的事,只说了她是个心善的神君,住在天界镜湖上,还是扶桑大帝唯一的弟子。她总是忧愁着,腹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只知道她做腻了神明。 当年她放了腹穷下界,因此被剃了仙骨挫骨扬灰,难入六道轮回,想必早已经殒命了吧。 这手钏估计也是当时掉落了人间,刚巧落在了刚出生的小梵音身上。 “她不是扶桑大帝唯一的弟子吗?当年扶桑大帝为何不救她,任由她挫骨扬灰再难轮回吗?” 提起这个腹穷就气急了,“扶桑就是个没有心的,他是个石头做的神明,如何会搭救梵音!也正是因为那日我得知梵音死了,醉了酒才被那道士有机可乘!” 事情从腹穷这里了解了不少,怪不得腹穷说自己不是她,她与神界那个梵音太不同了,唯一的纠葛无非就是这个名字与霜花、火花吧。 梵音本想再聊一会的,却感知到了妙音阁的夙愿鼎有了动静,伸出手掌果真有一缕青烟燃起,这股青烟异常浓厚,已经接近黛色了,虽说不上是至纯至净,但也是难得的真挚,她在用性命起愿。 她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这笔生意做成了,估计两个月都能闲下来了。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回头有时间再来与你闲聊。”梵音说罢便连忙消失了,只留下在原地念念不舍的腹穷呼喊着梵音的名字,并叫她保证一定要再来。 梵音从皎月湖出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她只觉得在湖中待了有四五个时辰,按理说应该天黑了啊。 拿出光仪一看,居然过去了整整四日了! 果真这皎月湖怪异的很,不知不觉间时光竟过得这样快。 来不及想得多,朝辞那边就传音来说了祈愿之人的情况。 人间一老妇,生了重病性命垂危,临死之际想要再见自己的儿子一面,梵音本以为这是极其简单的了,甚至是都没有回一趟妙音阁便直接去了人间。 不成想这事办起来却不是一般的棘手。 第7章 那个梵音,是唯一 华乐山顶,坤仪殿中,楚隋君打坐与阵法正中,周围一连五个宗师在为他做法疗伤。 楚隋君在山洞中收到了长老的传音令,叫他速回华乐山,他自然是一刻都不敢耽搁,没承想来了就被困在阵法中被迫疗伤,日日来上这么一趟,这都两日了。 罢了长老们收起阵法,楚隋君起身谢过几位长老。 “如何?”正中间开口的这位正式华乐山掌门,元1长老。 楚隋君运气感受了一番,随即道:“多谢各位长老,眼下不仅痊愈,更是功法大乘。” 几位长老欣慰地点点头,元1掌门继续说道:“你年纪轻轻到此境界实属不易,切莫再如此次这般冒失了。”元1虽说责怪的话,说出来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三长老明息是个急脾气的,连忙道:“就是的,你不是冒失的人啊,既然发现腹穷结界松了为何不先回来与我们商量商量,你就自己一个人居然也敢去补天神结界,就算是我们几个合力都不一定能行的事情你自己就能做到了吗?” “徒儿知错。”楚隋君连忙跪地,在万重山初遇梵音那日,楚隋君就感知到了万重山的异常,最终找到了皎月湖以及皎月湖中的腹穷,当时只是向门派报了个信来不及再回来一趟了,就算是命丧湖中,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几位长老连忙制止住明息,元1长老接着问道:“这结界眼下已经大好,你是如何补得?” “不是我。”楚隋君随是不想承认是妖补了结界,但事实就是如此,“是魅妖梵音,用鸦九铃补了结界。” “魅妖?” “鸦九铃?” 几位长老一时间不只是该诧异妖补结界,还是该诧异鸦九铃重现于世,或者是魅妖,更或者是楚隋君被妖救了这件事了。 楚隋君交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关于山洞中的事,他罕见地对着几位长老撒了谎,只是说自己在洞中疗伤,关于梵音只字未提。 “掌门!掌门!” 楚隋玉慌忙进了坤仪殿,“金陵平华镇突发瘟疫,死伤无数,似是有妖邪作祟!” 能报进坤仪殿的,必然不是普通妖邪,楚隋君连忙请命:“徒儿这就去!”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明息连忙叫住楚隋君:“多带着弟子过去,万事小心!” 出了坤仪殿,楚隋君便连忙问楚隋玉道:“交代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楚隋君始终放心不下梵音与法器的事情,关于鸦九铃,楚隋君还是有印象的,在华乐山的藏书阁中有记载,这是天界法器,出自神州浩土,这种传说级别的法器就连华乐山的藏书阁中记载都是少之又少的。 更让楚隋君疑惑的是梵音前世一个普通的凡人,是如何成的妖,在楚隋君的心中,对于梵音的说法是半信半疑的,可是看当时梵音的神情实在不像是骗人。哪怕她是一只妖,一只一直游荡于人间的大妖,楚隋君也有些信了她的话。 于是在昨日回来的时候,进坤仪殿之前,他先让楚隋玉去藏书阁查了这两件事。 楚隋玉答道:“查了一整夜,关于鸦九铃的记载无非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查到了上一次鸦九铃现世的时候,是五百多年前大战腹穷的时候。” 又是腹穷 楚隋君皱起眉头,问道:“还有吗?” 楚隋玉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师兄交代的还有一件事:“对!凡人成妖这件事不是不可能。” 昨夜翻看了太多的典籍,险些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看着楚隋君略带惊奇的眼光,楚隋玉接着说道:“通常人死后成鬼,入六道轮回,若有修为且功法大乘着可羽化成仙,成妖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唯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不知道为何,听到楚隋玉这么说,楚隋君眼中仿佛有了光。 “那就是魅妖。”楚隋玉叹了口气,“若一个人死后神、鬼两界都不收,更入不得轮回,且她有强劲的修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傍身,生前死后执念过深,有可能会修成魅妖。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万万年也没有遇到过一个,那个梵音,是唯一。” “魅妖”楚隋君反复琢磨楚隋玉的话,在心中不断思索,一时间竟觉得信息量过大不知该从何梳理起来。 “这是我偶然查上古奇妖录的时候查到的,书上就是这么记载魅妖的,更说了魅妖世间难得一见啊,你说咱们遇到那只魅妖也是这样修成的吗?”楚隋玉没发现楚隋君的异常,只觉得魅妖这件事稀奇又稀奇,能遇到这样妖让他有些激动。 如果不是查了典籍,恐怕魅妖一事他们自然会以为是梵音给自己取的名字,没想到竟真的是有这样的存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们的修为与见识还是短浅,尚需要勤加修炼啊。 看到一直出神的楚隋君,楚隋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喂,师兄!” 楚隋君回过神来,轻抚了下楚隋玉拍过的地方,继续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了。”楚隋玉摇摇头,他自然以为楚隋君对这件事上心是因为上次在竹林没有打过魅妖的事情,才会这样上心,毕竟楚隋君一直教他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都是上古时期的事情了,关于魅妖和鸦九铃,若是想要了解更多,恐怕只能问空云天师。” 空云天师是华乐山建派时候的宗师,是当年飞升的楚天师的师弟,也是华乐山唯一一个活了五百多岁的道士,更是唯一一个最接近飞升成神仙的道士。只是自从他们这一届弟子进门派起,他就一直闭关,如今是不是还健在都是个谜了。 他唯一做过的事情也就是收了楚隋君做唯一的弟子,可惜只是个挂名师傅,别说教什么了,楚隋君甚至见都没有见过他。 楚隋君点点头:“眼下师父正闭关,先去金陵吧,等回来再说,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师弟!!!” 二人正要离开,就听到身后一阵银铃般得叫喊声追赶而来,二人驻足,互看一眼皱起眉头。 第8章 南有嘉鱼 “师弟,师弟留步!” 两人听到南嘉鱼的声音便觉得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嘉鱼师姐。” 南嘉鱼一听说楚隋君又要下山就匆匆忙忙地赶来,还好是赶上了,“还好你们没走,听说你们要去金陵捉妖,带我一起去吧,小时候我常跟父王去金陵玩呢,那地方我熟啊。” 楚隋玉看了一眼低着头回避南嘉鱼炙热目光的楚隋君,咬了咬牙问道:“这次有可能是大妖作祟,还爆发了瘟疫,可不是去玩闹的。门派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师姐?现在师姐可是咱们华乐山的一把手啊,门里门外大小事情都离不开师姐,你若跟我们去华乐山可如何啊?” “别跟我说这么多!”南嘉鱼将剑抱在胸前叉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我明明是你们师姐,修为修为虽说照着楚师弟差些,但是比着你还是不相上下的!凭什么你们都能下山历练,偏偏我要留在山上。” 这南嘉鱼虽然说是年纪不大,却是华乐山这一届弟子中最早进入门派的。只因为她是嘉阳王的嫡女,妥妥的郡主,嘉阳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当今陛下无所出,嘉阳王很有可能继位。只是这嘉阳王善于藏拙,未防引起陛下猜忌,一个儿子一生下来就送进了宫中放在陛下身边做质子。 这女儿更是还在娘胎中时,就让华乐山掌门元1宗师收为了弟子。她虽然是在王府中养到了九岁才到的华乐山,却因为比这些弟子拜师都早,于是便成为了小师姐。 南嘉鱼勤奋上进,门派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输皇室颜面,修为也与楚隋玉他们几个不相上下。只是她毕竟身份特殊,再加上脾气不小,于是大家下山历练都不愿意带上她。 若是有了什么问题,谁也没办法像嘉阳王交代。 面对这位小师姐的质问,楚隋玉不知所措,连忙拉拉楚隋君的衣袖向他求助。 楚隋君抬头看着南嘉鱼,南嘉鱼连忙放下抱胸的手臂,对他笑笑:“楚师弟你放心,我已经跟师父说过了,师父说了,只要你答应就行。” “嗯。”楚隋君点点头,“既然元1长老都发话了,此行危险,还请师姐顾好自己。” 楚隋玉震惊地看着楚隋君,没想到一向最不爱理会门派中唯一一个女师姐的楚隋君!居然会答应带着她下山历练! 如得了赦令一般的南嘉鱼,连忙蹦蹦跳跳地去收拾东西了。 “师兄”南嘉鱼走后,楚隋玉无奈道。 楚隋君笑笑,“无妨,师姐她修为不低,一般的小妖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身为我华乐山弟子,除魔卫道为己任,她确实不该在山上安居一隅的,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楚隋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楚隋君,暗自想着楚师兄不愧是华乐山最卓越的弟子,上一任掌门候选人。看他这说话的语气,办事的风格,简直是和元1长老一模子一样,仿佛他才是元1的弟子一般。 还没一刻钟的功夫,华乐山二十多号弟子就已经在山门前集合妥当了,等楚隋君到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朝着金陵进发了。 金陵平华镇的瘟疫情况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华乐山的道长们来到了也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想到求助华乐山。 他们遇到过最严重的瘟疫,还是听门派中的师叔们说过,三十年前京都一个村镇发生瘟疫,凡是与病患接触者必然同被感染,且药石无医。也就是说病症之凶猛程度,就是只要染上就必死无疑。 这次平华镇的瘟疫比之以往更加严重,却又怪异的很。 同样是病症凶猛,整个平华镇的人无一幸免全都感染了瘟疫,可是如今已有半月有余,却没有一人死亡。 相较于之前更不同的是,染上的人都是一个症状,面部溃烂,高热呕吐,胡言乱语。随着感染时间的增加,溃烂之处会越来越多,奇痒无比,抓更是不能抓。楚隋君来到这两日,见到了最开始患病的几个人,眼下已经是满身的烂疮,疮上已经满是蛆虫了。 可哪怕是那人到了这种程度,却依旧是神志清楚活的好好地,死又死不了,只能感受着身体的痛苦。 距离最开始病发已经有半个月了,起初金陵知府甚至是朝廷都派了太医来医治瘟疫,可是渐渐人们才发现这病根本就无药可医,且只要接触过就必然会感染。不少太医都被这满城恶臭与患症之人的面目吓到,已经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了。 于是金陵城知府大人才想到了求助于华乐山。 楚隋君他们来了两日,除了越来越多的病患之外再没有一点进展,原本以为是妖物所为,可这两日一点妖物的影子都没有遇到。 看着这满城的病患无人医治,只能自生自灭,不少的人已经不堪折磨选择自我了断了,更有一家人互相了断的。楚隋君只能带华乐山弟子兵分两路,他负责带人治病救人,研制解药。 南嘉鱼则带少数弟子继续探查瘟疫来源。 “师兄。”楚隋玉匆匆赶来,“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护心丹只能保证尚且没有被感染的人不被感染,已经染病的无能为力啊。何况眼下平华镇尚有几百人没有感染,咱们的护心丹也不够啊,要不要我回门派再取些来?” 楚隋君帮一个病患处理完脸上的疮口站起身来,可忽然眼前一黑,险些倒下。 “师兄!”楚隋玉连忙惊呼道,忽然发现原本护在楚隋君周遭的一层薄薄光圈不见了,“你的护元丹呢!” 楚隋君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指了指墙角女人怀抱中紧紧抱着的婴孩。那女子已经患病,可她怀中的孩子是今晨才降生的,看着那尚未睁眼的孩童身遭一层光圈,楚隋玉明白了。 他真是疯了。 他们虽是修仙道人,可却依旧是凡人,虽然比普通人身强力壮些,也依旧会染病啊。 “我回去拿!”楚隋玉坚定道。 “不用,传信让人来送吧,这里离不开你。”楚隋君拉住要走的楚隋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向西南方向猛然一看,“有妖气!” 说罢便不见了踪影。 第9章 神明真的来帮她了 楚隋君察觉到平华镇西南方向有妖气,连忙前去查看,刚出了镇子却又探查不到了,想必是那妖掩去了气息,看来这妖道行不浅,难道跟这次的瘟疫有关吗? 正当楚隋君以为此番又是一无所获的时候,却在平华镇牌坊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是梵音?! 楚隋君上前将剑横在梵音面前,刚刚还在发呆的梵音被吓一跳,此番算是回过神来,看到站在牌坊另一头的楚隋君才松了一口气。 “又是你啊小道士,你在这里做什么?”前几日不辞而别,今次又忽然出现,这小道士真是阴魂不散来无影去无踪啊。 楚隋君冷哼一声:“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平华镇的瘟疫难不成是你所为?” “第二次了。”闻言梵音有些不快道。 楚隋君不解,“什么第二次?” “你平白无故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我,第二次了。”梵音白了他一眼,想起初见时他说的话,“我不是一个喜欢被误会的人。” 见楚隋君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两人初遇时的场面,梵音继续道:“我来是为了办事,你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就以为这诅咒是我这个妖下的,不讲证据吗道长?你真是好没有道理,若我还是年轻时候脾气,你恐怕” “什么诅咒?”楚隋君抓到了梵音话中的重点,连忙问道。 “诅诅咒就是”梵音条件反射地想要回答,可反应过来看到楚隋君面若冰霜一样的神色,忽然又傲娇起来,撇了他一眼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嘲讽道:“你们华乐山的道士不够如此啊,诅咒是什么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看楚隋君沉默不语,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梵音也想起初遇时就是这样的情景,害自己没了那单生意,才叫自己经受了那番痛苦折磨。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那夜皎月湖旁的山洞,对于楚隋君来说是几日前的事情,可对于梵音来说,不过是刚刚发生。 思及此梵音的脸色一阵青红,且此番的愿主也不知能活多久,不能在耽搁了。 梵音决心不再跟他纠缠,留下了句“再追我还叫火花把你绑起来。”就扬长而去了。 看着那抹蓝色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楚隋君才渐渐反应过来。只因为患症之人有些症状与之前瘟疫相似,楚隋君他们来的时候便先入为主的以为是瘟疫,再加之这两日他忙里忙完全是病患的事情,居然没发现这根本不单纯是瘟疫。 而是诅咒,是噩诅! 是借着瘟疫发动的诅咒! 怪不得药石无医,怪不得人人都有怪症还死不了,药石能医瘟疫,却医不了诅咒。 没想到自己没想到的问题,居然是梵音那个妖物提点了自己,她又帮了自己一次 离开之后的梵音连忙根据夙愿鼎的提示来到了愿主的家,这愿主是个妇人,平华镇县令的夫人,如今也是身中噩诅的状态,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便在心中不断祈愿想要再见自己的儿子一面。 “周翠芝。”梵音立在这老妇人的床前呼唤她的名字,“我是魅仙,来满足你死前未尽的心愿。”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立着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的时候,已经是热泪盈眶。口中不断喃喃着什么,梵音听不清楚,看着她那张满是烂疮的脸,更是无心听她讲话了。 梵音见过不少可怕的妖物,更见过死的很惨的鬼,可那场景,都没有眼前平华镇的人可怕,尤其是这老妇人。来的时候梵音观察过镇上的人,他们都中了诅咒,诅咒使他们面目溃烂,如果不出意外,这老妇人便是诅咒的根。 她那张因苍老而不算是光滑的脸,如今更是遍布疮口,梵音甚至能清楚看到她的鼻骨裸露在外,有小虫在不断啃噬着。 梵音于心不忍,再也看不下去,手中结印施展了一个清净疗愈术,清理了她脸上的疮口与小虫。这诅咒虽一时半会解不了,但这能让她舒适很多,至少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诉求了。 周翠芝颤颤巍巍地开口道:“魅仙奶奶,我想我想再见我儿子一面。” 梵音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佯装品了起来。 喝过口茶才继续直视起老妇人,缓缓道,“你先说说,你儿子如何了?” 闻言周翠芝却没有继续开口,别过脸去更咽着,梵音这才看清她手中紧紧抓着的是一个绣着福禄寿的肚兜。半天周翠芝才平复过来,更咽着开口道:“我儿子死了我亲手杀了他。” 什么? 梵音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若真是周翠芝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年老之后却因愧疚想要再见儿子一面。纵使她的夙愿强烈,强烈到让夙愿鼎燃起了浓厚的青烟,可这样的心头念,莫说是不是至纯至今,梵音是根本不愿意吸食的。 这样的忙,梵音更不愿相帮。 看着女人哭着不停,不只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这诅咒难受的,梵音再不愿看她这个样子,使了个法术让她睡死了过去。 随后梵音走到她的床前,强忍着不适与恐惧看着她那张让人畏惧的脸,梵音双手合十开始结印,没一会的功夫这妇人的生平履历便出现在了梵音的脑海之中。 梵音站在周翠芝的床前,看着她熟睡时难得表现出的平静,梵音出了神,此刻她裸露在空气中的鼻梁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等到周翠芝醒来,床前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刚刚出现在自己面前,来满足她未尽心愿的年迈老人,好像是做了场美梦一般。梦中老人抱着她那襁褓中的儿子,一步步向她走进,她仿佛还能看到儿子长大了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周翠芝起身下了床,眼泪润湿了脸庞,刺激到疮口而生出的刺痛此刻也没什么感觉了。她坐在妆奁看,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样子却冷冷笑出了声。 周翠芝冷笑着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说罢便拿起手边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刺去,她心如死灰,一心想到地下去见自己的儿子。 手起刀落的一瞬间,剪刀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她还活着。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若还想见你儿子一面,就好好活着。” 是魅仙的声音!周翠芝激动地站起身却满屋子遍寻不到魅仙的身影,她看着桌子上的茶杯痴痴笑着,不是梦。 不是梦,神明真的来帮她了。 第10章 姐姐等你长大些 出了县令家,梵音深深呼了一口气,原以为是个简单的活,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复杂。想必这平华镇的诅咒,与周翠芝和他儿子有脱不掉的关系。 梵音拿出一面镜子,传音给妙音阁。这镜子是六界中常用的传音设备,叫做通灵镜。通灵镜厉害的很,甚至能在联通之后看到对方的脸。不过这通灵镜也有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通信之人必须随身带着才能接通。 就像是现在,任由梵音在这对着镜子喊了半天朝辞,那边也没有梵音。这小丫头定然是将镜子放在妙音阁,她不知道又忙活什么去了。 梵音无奈,想起那日在洞中见到的华乐山传音术,当真是好用至极,她说想学,是真心的。 可惜楚隋君试她为敌不肯教她。 梵音懒得再去一趟梵音阁,只能在平华镇中到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正当梵音漫无目的时候,通灵镜终于有了回应。 “姑娘,掌柜!”朝辞的声音从通灵镜中传来。梵音深深呼了一口气,才拿起通灵镜,镜中立刻就显现出了朝辞的脸,果不其然她刚刚在忙,看着样子,她应该是在劈柴? 梵音无奈道:“你再不回我,你掌柜马上就要亲自回去收了你这小梨妖了!” 朝辞不好意思的傻笑着:“姑娘是有什么事吗?对了,平华镇县令家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可还顺利吗?” “不顺利至极!”梵音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这样不简单,这事简直是让梵音无从下手!“你帮我查查噩诅都有谁会下。” “噩诅?”朝辞讶异道,“会下噩诅的多半是魔、鬼,但也不免有其他神、妖、人也会,应该不在少数,这该如何查起啊。” 梵音挠挠头,她眼下也是毫无头绪啊,“你就从二十多年前平华镇县令夫人周翠芝死去的那个儿子查,他可否入了六道轮回。” 这事情盘根错综让梵音无从下手,不过她多半也能猜到,平华镇的噩诅与周翠芝死去的那个儿子应该是脱不掉干系的。 这镇子上的人多半都已经身中噩诅了,可以说是无一幸免,看着来来回回奔波的白衣道人,梵音反倒是觉得心安一些,甚至是有小道士看自己孤身一人,便将自己也当成了镇子上的人,想要将自己的护元丹给自己用。 对于自己这个妖来说,华乐山的捉妖师们是自己的天敌,他们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水火不相容的。可是对于平华镇的人来说,他们是救命恩人,自己才应该是十恶不赦的那份。 真是世事无常啊。 梵音一路上观察着大家的病症,细细打探着消息。顺着噩诅的痕迹,再次回到了县令府门前。 “小道士!”果不其然楚隋君在这里,在刚刚得知这是噩诅之后,想必楚隋君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应该会有自己能用得到的消息。 站在府门前的楚隋君步过阵法后撇了梵音一眼,“又是你?!” 梵音笑笑上前去,“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别过来!”在梵音走进阵法前,楚隋君忽然拦住梵音,“这阵你入不得。” 梵音看了看脚下的阵法,是个捉妖阵,看得出来楚隋君真的是很有天赋了,不论是符咒还是阵法,又或者是功力心法,都在同龄甚至是修行时间比他久的人要强太多了。 再过个几年,梵音还能不能打得过他真的说不准了,眼下这个阵法虽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但是他身为捉妖师,是否也会有一天如今日般做个阵法等自己呢? 算了,已经多余活了五百年了,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梵音笑笑,不顾楚隋君错愕的眼神走进阵法中,一步步向他走来。 “你”楚隋君震惊于梵音走进来竟然无事?心中更是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竟然担心一只妖。不不不,自己担心的一定不是梵音,而是自己刚刚布好的阵法,不能因为抓她浪费了。 一定是这样。 梵音邪魅笑看着楚隋君,轻佻的打量着他那张白皙却不知为何泛着红晕的脸:“你这阵法,想要困住我还是难了些,没有法器,这等阵法再厉害对我也不起作用。” 看着楚隋君愣在那里的样子,梵音感觉心情大好,每次遇到他总是控制不住调戏他一番,看他窘迫的样子梵音就高兴。 楚隋君比梵音高上一头,梵音抬头看着他绯红的脸,饶有趣味地说道:“等你再大些,姐姐亲自奉上法器,让你收了我可好。” 梵音心中暗喜,却只见楚隋君半天不说话,只是这张脸越来越红,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他的眼神也逐渐的迷离。梵音后退一步,看着他好像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心想自己这小道士没开过荤没见过女人,该不会自己做的太过火了吧。 难不成这是血气上涌的表现? 正当梵音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挠挠头想要解释的时候,楚隋君却摇摇欲坠,冷不丁不受控制倒了下去。 “唉小道士!”梵音连忙接抱住要倒地的楚隋君,跌坐在地上,就在此时触碰到他的皮肤梵音才发觉不对,“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烫?” 楚隋君自然是回答不了梵音的,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劳累过度,强撑着步了个大阵,眼下算是彻底晕了过去。 梵音连忙去探楚隋君的脉搏,除了他身体很烫自己什么都探不到,梵音暗骂一句,真是气愤自己前几百年因为自己是妖不会生病,就没学什么诊病的本事。 只是看着楚隋君的全身发烫,神志不清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瘟疫。 诅咒是连着瘟疫下的,梵音急忙掀开他的衣袖一看,果然已经有了生疮的迹象! “来人啊!有人吗?” 梵音慌忙喊人过来,这几次相遇梵音都快忘了他也是个凡人,纵使再厉害,再有天赋,终究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也会受生老病死的折磨。 恰巧在附近的楚隋玉听到了梵音的呼唤,只见自己师兄被一貌美的女妖抱在怀中,若不是眼下师兄是晕过去的状态,他一定会原地震惊的合不上下巴。 第11章 我可真是用命在救你 “师兄!”楚隋玉克制住自己激动与错愕的情绪,佯装镇定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梵音慌忙中打量着眼前这个和楚隋君一样服饰的白衣男子,应该是他的师弟没错了。 “感染了瘟疫,噩诅在他身上也开始初初显现。”梵音起身,让楚隋玉一把抱起楚隋君,“噩诅在功法深厚之人身上更容易传播给别人,将他放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楚隋玉警戒地打量着梵音,“我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师兄!” “不想让他死就怪怪听话!”梵音有些恼火,这些死板的道士都一个德行,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在因为她是妖而不信她,“我若是想让他死,就算是你华乐山满门来了也挡不住!” 看着眼前这个面相妩媚的蓝衣女人突生暴怒,楚隋玉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竟然生出些许畏惧。 梵音无奈,咬牙道:“还愣着做什么啊!等他死在你怀里吗?!” 楚隋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抱着楚隋君去了华乐山道士们休息的那片空地。梵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跟在楚隋玉的身后。 “快让开!” 众人见楚隋玉抱着楚隋君慌忙跑来,连忙让了一条路出来,楚隋玉这才将楚隋君放在临时搭制的帐篷下。 南嘉鱼大老远就看到这一幕,慌忙跑到楚隋君的身边查探情况,“师弟!楚师弟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会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师兄他将自己的护元丹给了别人”楚隋玉看着南嘉鱼焦急的样子,不好意思道。 尚且未等南嘉鱼气急上前,众人皆被眼前地上荡起的风沙逼退,忍不住掩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隋君身侧出现了一位蓝衣女子。 “是妖!”南嘉鱼定睛大喊,说罢便举起了手中的剑,还没等楚隋玉拦下,不出意外地就被梵音身侧的屏障弹了回来。 楚隋玉连忙拉住她道:“师姐,她救了师兄。” 南嘉鱼甩开楚隋玉,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她是妖!定然是她害了师弟!肯定是她!” 梵音一阵头痛,随手使了个小法术,南嘉鱼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聒噪!”看着楚隋玉担心的神情,与周边小道士惧怕的样子,梵音挠挠头无奈道,“噤声术而已,这都不知道,你们华乐山的长老都是闲的吗,这也不教你们?” 听到眼前这只妖如此张狂的羞辱自己师门,更是如此羞辱了他们敬爱的大师姐,众人连忙举起手中剑对准了梵音。梵音叹了口气,便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愿与人打交道,真是一点都开不得玩笑,木讷的很。 见到这情形,楚隋玉边制止住躁动的南嘉鱼,还要一边安抚师弟们放下手中的剑。梵音不是一般的妖物,有一点她说的很对,如果她真要开杀戒,华乐山五位长老来了恐怕也难抵抗。 况且眼下她是想要救师兄的,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眼见着还是有明事理的人,梵音才放下心来,查看楚隋君的情况,不过一会的功夫,他就越来越烫的。若不是这噩诅是让人生受着苦痛,恐怕单单凭借着瘟疫这一项,楚隋君就离死不远了。 看楚隋玉一会的功夫就疏散了众人,只有南嘉鱼还坚持留下来不走。 梵音瞥了一眼楚隋玉道:“把你们调查的情况跟我说说。” 楚隋玉连忙上前道:“我们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不是寻常的瘟疫,师兄才刚刚告诉我们是噩诅,他便自己一人前去调查了。” 梵音无奈,果真凭借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抗的啊,他们还是太弱了。 看着身侧眉头紧锁尚在昏迷中的楚隋君,梵音叹了一口气,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梵音的唇凉薄的如同没有温度一般,对上滚烫的楚隋君,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梵音闭上双眼,不一会楚隋君的身侧就泛起一阵蓝色的轻盈光泽。 梵音起身,看着被楚隋玉紧紧拦着的南嘉鱼,那样子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说有说不出话来,只能凭借着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想必是看到自己占了他师弟的便宜恼怒极了。 揣摩着袖中的那支桃花簪,梵音有些莫名不爽,想必是这位貌美的小师姐送的吧。 虽说刚刚有被震惊道,楚隋玉还是条件反射般的拦住了嘉鱼师姐,看梵音起身才问道:“姑娘这是” “妖丹。”梵音漫不经心道,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喝了一杯茶般简单。可听到这话的两人却愣在了原地,就连刚刚还一心杀了梵音的南嘉鱼都没有了动作,怔怔的呆在那里。 反应过来的楚隋玉连忙跪地:“姑娘大恩!师兄转醒之后一定重谢!” 妖丹是每个妖的命脉,所有的功法修为全系于此,普通小妖没了妖丹只能是死路一条,像梵音这般大妖没了妖丹如何,楚隋玉不知晓,但他知道,梵音是在用命救自己的师兄。 “不必谢我,等他醒来还望如实转告,我梵音是如何救了他。”梵音轻笑,想象到楚隋君得知自己再次救了他时候的神情,就觉得好似也值得了,“瘟疫和噩诅我都能免疫,将妖丹渡给他也只能护住他,能不能彻底好转还要看他自己。” 瘟疫只能侵扰凡人之躯,噩诅对她这样修为的大妖也不起作用,梵音看着楚隋君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种方法,到底能不能救他,梵音心里真的没有把握。 梵音没再听楚隋玉感谢的话,只看了楚隋君一眼便走了。 小道士,我可真是用命在救你啊。 梵音又去县令家看了周翠芝一次,她的症状比镇子上所有人都要严重一些,如果梵音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噩诅之源。 天黑的时候朝辞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梵音只能留在平华镇上等一等。梵音四处转了转,眼下的平华镇遍地是中了噩诅的人们,他们痛苦的哀嚎着,甚至有不少人不堪折磨竟然以头抢地,想要一死了之。 梵音坐在屋顶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深感无力,纵使她有救人的心,却没有救人的能力啊。 忽然一阵风吹过,梵音察觉有人轻轻落在了自己身后,闻着气息她也知道是谁了,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第12章 有七情六欲的凡人最有趣 等到那人走近坐在自己身边,一抹熟悉的白色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梵音才转过头去,笑问道:“醒了?” 说罢梵音又一阵想入非非,怎么又是这句话啊!问什么不好,为什么每次偏偏都要问一句“醒了”呢,梵音此时真的想不透自己了,甚至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言语匮乏,没有别的词了。 楚隋君自然不知道梵音在想什么,只是点点头。 梵音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继续说道:“我以为你至少要到明天早上还能这般活动自如了,你确实很强,能够自愈的这般快。” 看楚隋君不仅来去自如,甚至能运功飞上房顶悄无声息坐在自己身侧,应该是已经无事了。梵音拉过楚隋君的胳膊,想要查看噩诅是否还在,楚隋君却像是受惊了一般收了回去,躲避了梵音的触碰。 “做什么!”梵音有些恼火,再次一把拉过楚隋君的胳膊,不容他拒绝,“我用命救你,你就这般报答吗?!” 想起楚隋玉转述给自己的话,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楚隋君暗自庆幸黑夜看不清楚自己的窘态,此时也任由梵音一把拉过自己的胳膊,撩起自己的衣袖。 “嗯。”查看过之后梵音松了口气,不仅退了烧,噩诅也已经退了,“好在没白费我一番心血。” 看来梵音的想法是对的,瘟疫和噩诅对梵音这般修为的妖不起作用,将自己的妖丹给楚隋君,就算是护住了他。能够痊愈的这般快,看来楚隋君很会利用自己的妖丹来融合自己的功法来化解噩诅啊。 黑夜中楚隋君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梵音道:“你为什么又救我你明明” “我明明可以不管你的,你是捉妖师,使命就是要取我性命造福人类,我一个妖万不该救你的,更不该舍命来救你对吗?”梵音托腮饶有趣味地看着楚隋君,看他抿着唇不好意思的轻轻点头。 是为什么要救他,因为他救过自己吗?从第一次相见到如今,不过半月有余,梵音真的想不透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自己毫不犹豫的救他两次。 命运使然吗?还是因为他长相酷似自己记忆中那个人,于是天生了些许好感? 又或者是因为上次在山洞中,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取自己性命,反而是帮了自己吧。 梵音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觉得他是个好人,命不该绝。就如同自己救过无数的妖、人一般,随手罢了吗? 梵音饶有趣味地看着楚隋君,忽然将身子凑近他,近的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梵音笑笑道:“我用命救你,你猜是为了什么?” “我”楚隋君红着一张脸后退了一点,不知晓该如何回答梵音的问题。此时梵音的妖丹正在楚隋君的体内,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与梵音一致的气息,他们从没有这般融洽过。 梵音笑笑,坐了回来,调笑道:“你这般脸红,是因为我救了你,还是因为不能直视我的美貌?” 闻言楚隋君抬头看着梵音,直视她那双像是闪着光一般的妩媚的双眼,再次低下头回避了梵音的目光道:“是我道心不稳。” 道心不稳? 也对,关于魅妖长什么样子,世人的说辞不只是一种,以心化相是魅妖与生俱来的能力。在你的心中魅妖是什么样子的,那你看到的就是什么样子的,想必这小道士看到自己这般美貌的样子,便以为是化相。 所以才说自己道心不稳吧。 梵音爽朗地笑了两声,“傻道士,你道心稳不稳我不知道,但你看到的,确实是我的本相。” “本相”楚隋君从来说话都有条有理,可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每碰到梵音都会这般吞吞吐吐,此时得知不是自己道心不稳,反倒是舒了一口气。可若是自己道心稳固,双颊何至于这般滚烫。 楚隋君再次看了一眼月色下的梵音,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裙,柔的像是与月光融为一体一般。楚隋君才回答起刚刚梵音的问题,“我不知道。” “啊?”接着梵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知道,是说不知道自己为何救他,梵音有心调戏他,继续道:“我救你,自然是因为你生的好看,我怎么忍心你死呢?” 说罢之后楚隋君那张白嫩的脸更加红了,这小道士低着头,一言不发,甚至再不敢只是梵音一眼。越是这个样子梵音越是来劲,她最喜欢这般软软糯糯没见过世面的小道士,稍微说两句露骨的话,红晕便从面颊泛到了耳后。 七情六欲,这也是凡人最最有趣的地方。 过了一会楚隋君才开口道:“你的妖丹这样渡给我,不怕我不还吗?” “不怕啊。”梵音漫不经心答道,却引来楚隋君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更引起梵音调戏她的兴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收了我吗?我心悦你,为你死了我也甘愿。” “不不正经” 面对梵音这样的调戏,楚隋君一张脸已经可以说是涨红了,可他没想之前那样举起剑对着梵音,亦没有转身离去,梵音便知晓他的底线早已经变了。 或许知道自己用妖丹救他性命,并且口渡给他的时候,便已经变了。这样想来,此番费力倒也值得,总算是有些收获的。 梵音发自内心的笑了两声,觉得畅快至极。 说是死了也甘愿,自然是逗楚隋君的,也就这样一个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刚刚下山的小道士才会当真吧。普通妖的妖丹就相当于人类的心脏,至关重要,没了妖丹就没了性命,大些的妖没了妖丹虽说不至于没了性命,但也会修为散尽。 可是像梵音这样惜命的妖,她都死过一次了,自然不会让自己轻易死第二次。这些年的修炼梵音早就知晓了不留软肋的重要性,妖丹于她来说便没有其他妖那样重要了。 并不至于丢了性命,也不至于修为散尽,虚弱肯定是会虚弱些的。但妖丹若只是在楚隋君身体中好好养着,甚至能吸一吸楚隋君的功法养分,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楚隋君犹犹豫豫道:“妖丹,我必须那样还给你吗?” 第13章 那就以身相许吧 南嘉鱼不过是换了个药的功夫,楚隋君就不见了,她连忙找到楚隋玉问道:“楚师弟呢?醒了吗?” “醒了。”面对这位大师姐的质问,楚隋玉想都不想就知道她问的是谁,虽说华乐山姓楚的不在少数,就连自己都姓楚,但是被师姐这样关怀的,甚至是正眼看的那只有楚隋君一人了,“师兄已经无碍了,放心吧师姐。刚刚醒来知道了魅妖救了他的事情,沉了脸走了。” 南嘉鱼抱胸冷哼,想起来梵音的行为就气不打一出来:“那妖那般轻浮,楚师弟这人一向严谨,定然要找她算账,将她打的落花流水,捏碎了她的妖丹叫她万劫不复!” 看着南嘉鱼一副报仇雪恨的表情,楚隋玉表示十分无奈,连忙趁机开溜了。 楚隋玉暗自心想,她还是不了解师兄啊,楚隋君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欠人人情,这次欠下了一条命,救命之恩他如何可能伤那魅妖呢? 这边房顶上,梵音看楚隋君一直玩弄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支支吾吾半天像是有话说的样子,终于是先忍耐不住开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闻言楚隋君看了梵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犹犹豫豫问道:“妖丹我必须那样还给你吗?” 看他像是鼓起极大勇气才问出这句话的样子,梵音觉得有趣极了,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唉,是啊,只要这样才不能让妖丹精气外漏。” “抱歉。”楚隋君淡淡道,随即又说了声,“谢谢。” 梵音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觉得饶有气味。只是看着这个心思单纯的小道士,此时正一脸为难的做心理建设,想方设法的说服自己以口渡来归还妖丹,在道义与信仰之间不断挣扎难受至极。 终究梵音还是摆摆手说道:“此时不必还了,你的噩诅应该没有清干净,看你脸红成那样疫症想必也没有好,此时还了定然还会反复,我还要再费力救你一次。等你什么时候完全痊愈了,或是解决了这事再还我吧。” 楚隋君轻轻点点头,想到若是梵音再来口渡妖丹救自己一次,那还是尽快找到解决方法之后再还吧。 “那你不会有问题吗?”楚隋君心有顾虑问道,没了妖丹的妖是什么样子的,他见过这么多被收的妖不可能不知道。 梵音笑笑,漫不经心道:“死是死不了,若是遇到危险,你保护我就好了吗?难不成你还会让你的救命恩人死在你前面不成?” “那自然不会!”楚隋君抬头凝视梵音立马答道,“我我会保护你。” “那不就得了。”梵音此时洋洋得意,半月前是说着要收了自己,不能放过自己的捉妖师,此时却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自己,真是有趣至极。 “对了。”梵音拿出那只桃花簪,“你叫什么名字,此时总该告诉我了吧。” 楚隋君看到自己桃木簪,想起初见那日的情形,缓缓答道:“楚隋君。” “楚隋君?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梵音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接着问道,“你字是什么?不是都说亲昵的关系都该称呼字吗?你怎么还只告诉我你的名字。” 听到“亲昵”两个字,楚隋君有些难为情道:“我没有字。” “嗯”梵音看着手中的桃木簪,沉思片刻,“既然你没有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君君好了。” “君”楚隋君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未免轻佻一些吧 梵音显然并不在意楚隋君的异常,将手中的桃花簪递给他,“喏,君君,给你。” 君君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当真要这样叫吗?楚隋君在心中暗自想着,却没有伸手接过自己的簪子,“可你的夜明珠我还没还。” 夜明珠? 梵音回想起初遇那夜,情急之下她将楚隋君绑在竹子上问他的名字,这小道士就是不说,莫名其妙看他那簪子格外惹眼才拔了去,随口一说算是赔自己的夜明珠罢了。 梵音摆摆手,“不过一颗夜明珠罢了,这东西我多得是。” 梵音才不在意夜明珠,这几百年活下来,梵音早就不看中这些身外之物了。只是那天夜里看着这个白净的少年冠上桃花簪与他的气质十分不搭,想来定是心悦的姑娘送的,梵音便鬼使神差的拔了下来。 也可能是留下他重要的东西,好便下次再遇吧。 听到梵音说不在意夜明珠,楚隋君并没有当真,继续道:“这簪子你若喜欢就送你吧,反正我欠你也不止一颗夜明珠。” 闻言梵音却嫌弃的将簪子随随便便插回了楚隋君的冠上,道:“我才不要别的姑娘送你的东西。” “啊?”楚隋君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将梵音随手一插的木簪拔下来拿在手中,“你说这个吗?这不是别人送的。” 梵音面带鄙夷,不可置信道:“不是别人送的,你一男的簪什么桃花木簪啊,这不都是姑娘们送情郎的吗?” “不是不是。”楚隋君连忙解释道:“长老将我捡来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这支木簪,想必是我父母留下的吧,我日日带着总想着有人能认出来这簪子的来历。” 梵音神色有些不可查觉的黯淡,所有人都知道楚隋君是华乐山最有出息的小辈,也是最有可能飞升的道士。可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罢了,也会有放不下的红尘。 梵音不愿过问楚隋君的往事,她一向不是一个喜欢挑起别人伤心情绪的人。 尽管知道这是他的一些微薄心意,可能这根簪子对于楚隋君来说是他最有价值的东西,也是他尽量报答自己的表现吧。只是梵音不愿意接受,这跟木簪在他那里远比在自己这里意义重大。 相较于报答,她更愿意楚隋君亏欠他。 梵音接过楚隋君的木簪,将它重新簪在楚隋君的冠上。 楚隋君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觉得他不够好吗?” “当然不是!”梵音为楚隋君带好后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得知了这根木簪的意义后,看上去也没有那样不顺眼了,“这是对你而言有别的意义的东西,我不能要。你若是觉得亏欠我,就以身相许吧。” 第14章 我的人谁也动不得 “我”闻言楚隋君有些语塞,倒不是梵音想象中害羞的样子,毕竟像他这样的小少年,只是两句露骨的话便能惹得面红耳赤。没想到楚隋君竟然当真了,还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 “怎么君君,你觉得我是妖,所以配不上你吗?”梵音故作玩笑道,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楚隋君。 “不是!”楚隋君连忙否认,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道,“只是我从未想过成亲之事,我是出家人,长老对我有养育栽培之恩,我尚且不愿因私欲而违背自己的使命。虽然你是妖,但你是个好妖,至少从未害我,我有心报答与你,若你需要个夫君,可否等我几年?” “啊?” 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隋君,没想到眼下倒是换做她语塞了。她向来是做惯了调戏纯良小少年的事,可此番看着楚隋君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想要个夫君,甚至是有意图趁这几年做点大事来报师门从而还俗与自己成亲,梵音还是止不住的错愕。 “要不还是算了吧。”梵音忙道,她可不愿意因自己耽搁了修仙界的一个好苗子,若真这样,那这几百年的功德可真是要白修了。 楚隋君低下头去,黑暗中梵音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当他是在忠义与道义之间徘徊,难以抉择罢了。 梵音接着道:“你也不必太为难,用别的方式报答也是一样的。夫君的事就不牢你费心了,若我哪天真的需要,随便找个便是了。” 闻言楚隋君若有所思,一双眼睛极为真诚地盯着梵音,问道:“你们妖,在成亲方面都是如此随便的吗?” 梵音想也没想就答道:“别的妖我不知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我算起来都成过两次亲了。” “两次?!”楚隋君震惊道。 “嗯。”梵音点点头,顺势躺在了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精神恍惚,“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我还是人的时候,家里很穷,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我若是嫁了,娘亲便能少编些竹筐。” “可惜啊,天不遂人意,我甚至未见过那公子一面,成亲当日他便撒手人寰了。所有人都说我不详,说我克夫,娘亲也被气死了,之后我就被人卖进了另一大户人家做妾” 梵音没有接着说,倒是让楚隋君想起了楚隋玉与自己说过的话,魅妖生前死后执念太深,且神、鬼两界都不收,才有小概率成魅妖的。她之前说过他前世死的很惨,连尸骨都没有,难道是跟这件事有关吗? 楚隋君看着梵音毫无波澜的神色,像是在说早上吃了两个包子一般轻易,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好吗?对你不好吗?” “好?”梵音冷冷笑笑,楚隋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他不清楚人间嫁娶的事情,但也曾听入门晚的师弟们说起,人间男子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妾室都与奴婢一般的境遇,能好到哪里去呢? 楚隋君还没说什么,梵音便接着道:“什么叫好,供我锦衣玉食三年,却饮我血啖我骨算好吗?” 梵音的神色似笑非笑,却惊的楚隋君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早有思想准备梵音的过去可能不太平凡,毕竟魅妖的修成就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骇人。 楚隋君怔怔问道:“你没想过报仇?” “报仇?”梵音苦笑道,“真是恍如隔世啊,等我修成人形的时候,他们早就死了,我去找谁报仇?” 魅妖修成极其不易,她光是化作人形就用了三百年的时间,这三百年人间早就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当年的人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楚隋君刚想开口,就察觉到周边的异动,连忙道:“有妖气!”梵音还未反应过来就连忙坐了起来。 “你在这等我,莫要乱跑。”说罢楚隋君便御剑没了踪影。 看着楚隋君消失的背影梵音笑笑,“傻君君,你还真以为我需要你保护啊。” 梵音重新躺在屋顶之上,感觉甚是悠闲,还从未有人说过要保护她,这种被人庇护的感觉真的还不错呢。 忽然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梵音暗道不妙,连忙向着楚隋君离开的方向赶去。 果不其然,梵音赶到的时候,朝辞不敌楚隋君已经化作了原形。巨大一颗梨树光秃秃地长在空地上,枝干畏惧地瑟瑟发抖着。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小小梨妖。”楚隋君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朝着朝辞刺去。 “住手!”梵音想要驱动手腕上的霜花、火花阻拦,却不知为何他们竟然不为所动,向来是受妖丹影响,楚隋君的身上是梵音的气息,金银手钏尚且不能分辨,情急之下梵音只能挡在朝辞前面。 当楚隋君看到梵音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剑已来不及收势了,楚隋君强行扭转剑锋,梵音的左臂还是被剑气刺伤,一股泛着蓝光的气瞬间从梵音左臂流出。 此时听到动静的华乐山弟子也已经赶来,南嘉鱼立即带人包围了梵音与朝辞两人。 “梵音!” “姑娘!”看到梵音受伤朝辞一声惊呼,连忙化作人形来给梵音疗伤,“怎么回事姑娘,你怎么这样虚弱。” 看着要哭的朝辞梵音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 楚隋君过来,一脸歉疚地看着梵音,“我” 不等他说话梵音就打断了他,这时伤口也被朝辞疗愈,“行了行了,我又没死你们两个奔丧一样的是做什么!都给我收起来,别吊着一张脸。” 楚隋玉连忙跑来确认楚隋君无事,“师兄。” 不知不觉南嘉鱼已带人布好剑阵,她的剑直指着梵音:“大胆妖物,竟敢在次造次。师弟莫急,我等这就收了她。” 梵音无奈看着楚隋君道:“君君,你们门派的人都这样对自己同门的救命恩人吗?” “君君?”南嘉鱼大惊!一时间脸都绿了,不敢想象这妖竟然敢当着他们这么多同门的面这般羞辱自己的师弟,“你个妖物竟敢造次至此,看我不收了你!”说罢便架了剑一副要杀了梵音的样子,剑阵也准备发作。 只是还未有动作就被楚隋君打断了,楚隋君一个结印便破了剑阵。 “楚师弟你这是做什么!”看着符纸落在地上,剑阵不攻自破,南嘉鱼气急败坏。 楚隋君抱拳:“师姐,梵音是我的,别人动不得,还望师姐见谅。” 第15章 是我心甘情愿 众人看着不攻自破的剑阵与散落一地的符纸皆是迷茫,素日里华乐山上下最敬重的便是这个大师兄,今日是怎么回事,被妖羞辱过竟然还袒护一只妖。 “师姐,梵音是我的,别人动不得,还望师姐见谅。”楚隋君说的一字一顿十分坚定,不只是南嘉鱼就连楚隋玉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南嘉鱼将剑锋更加逼近梵音一步,恼怒道:“楚师弟,她是妖!你不能因为她侥幸救了你就对她格外相待,何况她还她还轻薄与你!” “什么?”在场华乐山道士皆是一片哗然,他们最最最最最敬爱的师兄竟然被一只妖轻薄了?这谁能忍啊? “我甘愿!”楚隋君冷冷道,毫不在意同门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挡在梵音的面前,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梵音不仅能救我,更能救了金陵数千百姓,若是因此我被轻薄几番,那我心甘情愿。” “几番”?听着这梁个字安心在楚隋君身后的梵音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朝辞连忙凑到梵音耳边,一副震惊地样子悄声问道:“掌柜,你轻薄了那个小道士??” 梵音摇摇头,正当朝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梵音接着笑道:“不算轻薄吧,你没听君君说吗,他甘愿被我几番轻薄,我口渡妖丹给他还是含蓄了点。” 朝辞不可置信地看着梵音,妖丹什么时候需要口渡了? 什么?妖丹?朝辞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梵音看上去不一般了,甚至不过收了楚隋君一点点剑气就受了伤,朝辞原本想发作,却被忍不住继续看戏的梵音压制了下去。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抢了他们门派内斗的风头。 楚隋君说着话梵音原本以为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堂堂华乐山最有天赋的捉妖师,如果竟接受妖的庇护,没想到还大言不惭地说出甘愿被妖轻薄的话来。 可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南嘉鱼和华乐山弟子都放下了手中的剑,一脸钦佩地看着楚隋君,人人都一副崇拜他的样子。 南嘉鱼将剑收起来道:“没想到楚师弟竟然大义至此,既如此这魅妖便单凭师弟处置,金陵的事情解决之后,魅妖是杀是放依旧惯例,师弟的妖师弟决定,我等不再干涉。” 南嘉鱼这番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人人口中都在说他们这位楚师兄竟然大义至此。原本以为他是受了妖的蛊惑,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为了金陵的百姓,不过是因为这妖能救人罢了。 为了天下大义,楚师兄竟然能牺牲自己,甘愿被这该死的妖怪轻薄一番,这境界还真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也因此众人看向梵音的眼神一时间竟然变得复杂了起来,有些和善又有些憎恨。 “不是不是。”梵音走到南嘉鱼跟前,有中意犹未尽的感觉,“这就完了,你这就将剑放下了?” 他们这些修士的脑回路真的是不一般啊,就这样就平息了战火,他们不应该除了楚隋君这个背叛师门保护妖物的异类吗?甚至是楚隋君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怎么在他们的心中就是高义了呢? 梵音真的不理解,这与她在话本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南嘉鱼不解,甚至有些嫌弃的看着梵音,“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们会为了你个不知轻重的妖伤了同门吗?不过你也别得意,你若是真能救镇上的百姓倒还好,若是不能,师兄一定亲自手刃了你。” “我”梵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隋君拉了回来。 “梵音,我知道你有办法破了噩诅,能不能将你知道的消息与我们说说。”正事当前,楚隋君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梵音瞥了南嘉鱼一眼,不愿意与她争辩过多。听着楚隋君虚心求教与今晨在牌坊处大不相同的语气,甚是受用。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刚巧,这次的愿主便是县令夫人周翠芝,我查探过了她便是噩诅之根。如果不出意外你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吧。”梵音反问楚隋君道。 楚隋君点点头,“我与隋玉查探过了,周夫人正式平华镇第一个感染的人,于是我在县令家设了阵法,若有异常我会第一时间得知。” 今日自从梵音说了噩诅的事情,楚隋君便第一时间在调查。自从他们来了平华镇,只有一件异常的事情,所有人再知道华乐山的人来救他们的时候,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依然是配合治疗的。 可只有县令一家大门紧闭,甚至在华乐山的人去他们家时候,还被刘县令赶了出来,说他们不需要别人帮忙。 这几日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尽管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楚隋君的耳中,楚隋君也并没有在意。今天提起噩诅,楚隋君才想起了这家的异常,于是便问了镇子上的居民,刘家果真是第一个感染怪病的人家! 楚隋君只是试探性地像百姓们提起了诅咒两个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些老人竟不自控地大喊大叫起来,甚至是跪地求饶着。 只是再问下去,竟没有一人愿意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于是楚隋君便想着从刘家入手,他也是刚刚到了刘家门口,步下了一个捉妖的阵法,就碰到了梵音,有了之后的事情。 这噩诅厉害就厉害在是随着瘟疫下的,于是比着寻常恶咒便强了不止是一星半点。瘟疫让人头昏眼花、神志不清、高热不退,药石无医直到死亡,可这噩诅却让人们全身溃烂,尤其是在面部,溃烂最为严重。 诅咒都是有根的,这根一般情况下便长在第一个被诅咒的人身上,有根便会无限蔓延。噩诅还有眼,眼便在下诅咒之人的身上,根与眼两相结合,这噩诅便会坚不可摧。 只有同时除了根与眼,这噩诅才会彻底停止蔓延。 有了瘟疫的基础,噩诅的传播便更顺畅,且生了病的人,更容易被传播。 只是令他们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想到这样狠毒的报复方式。 “若真是周夫人,我倒知道下噩诅之人是谁了。”梵音了然道,说罢便拉着楚隋君便朝着刘家的方向去,“总之,先到刘家守着。” 第16章 楚道长胜在年轻 为不让下诅之人发现异常,华乐山的其他人都依旧照常忙碌着,做着自己的事情。梵音则带着楚隋君、楚隋玉、南嘉鱼潜伏在县令刘家附近,重新将这个阵布的更不易察觉些,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等了一会不见有动静,南嘉鱼鄙夷不屑地问梵音道。 梵音不愿与这小姑娘一般见识,并不理会与她,直到楚隋君也疑问地看着梵音,梵音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只是猜测下噩诅的人是周翠芝的儿子,只是现在更确定了。他怨恨刘家以及这整个镇子上的人,却不愿让他们死,要让他们活着受煎熬。他既如此欣赏这幅杰作,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看呢?” 楚隋君接着道:“何况这噩诅之根在周夫人身上,他也要来时不时地盯着周夫人让她死不了才行。” 梵音赞赏地看着楚隋君:“不错嘛君君,很是上道。”闻言楚隋君低下头去,不可查的笑了笑。 看着两人的南嘉鱼很是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梵音难得幼稚地对她吐了个鬼脸,倒是惹得朝辞一阵好笑。 “对了朝辞,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梵音问朝辞道,其实不需要朝辞去查什么,她心中也已经有数了,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噢噢对。”朝辞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为了来的平华镇,“周夫人那个孩子紧紧三个月就去世了,但并未入轮回。” “这我知道,只是未入轮回是因为什么?可有查到?”看着几人不可置信的神情,梵音在探过周夫人的回忆之后也是这般,久久不回复。 朝辞想了想,“好像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所以入不得轮回。” 常人死后下了鬼界,会被被通判查看生平履历,根据这人前世因果作为而判定六道轮回该去向何方,亦或者说够不够得上入轮回道。像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这种情况,是入不得轮回道的。 只是梵音回想一番,在周夫人的记忆中,他儿子生下来并没有少了魂魄,如何在下了鬼界之后便少了一魄呢? 那必然是他死后,尚且活着的人所为,梵音问楚隋君道:“你可有想法?” 楚隋君摇摇头,“刘府确实异常,具体还需要再查探,等抓到了周夫人的儿子,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梵音点点头,与朝辞说道:“通判大人帮了咱们这许多,这事了了我带上几壶再去拜会他。” “你还认识鬼界通判?”南嘉鱼讶异道。他们虽说是修士,与常人不一般,有些功法在身,但在飞升之前终究还是人,哪怕是死了也是正常入六道轮回,恐怕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见一见鬼界的通判吧。 “切。”梵音不屑道:“姑奶奶我白活了五百多年吗?这点门路都没有?” “你”南嘉鱼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楚隋玉拦住,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生闷气。想她嘉阳王嫡女,华乐山大师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朝辞拉过一副嘚瑟像的梵音道:“不用去了,尘禾卸任了,此番帮我的是新来的通判。” “尘禾卸任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梵音讶异,尘禾便是前任鬼界通判,是个极其爱喝酒的,与梵音是多年好友了,两人没事便在一起喝酒,只是他什么时候卸任的,梵音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朝辞点点头,忽然一副花痴相对着梵音:“新来的通判大人也不错呢,不仅人好帮我查了消息,而且长得那叫一个好啊,鬼王都逊色三分。” 一听道新来的通判很帅,梵音便来了兴致。尘禾便是鬼界不可多得的美男了,鬼王容貌一绝更是六界皆知,他们都是朝辞见过的,这新来的通判竟然比两人都好看,连鬼王都逊色三分,倒是叫范音迫切想要见一见呢。 梵音眼里简直是闪了金光一般,“比着君君如何?” 闻言原本在查探的楚隋君也不自觉地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朝辞借着梵音身上微弱的萤火光打量了楚隋君一番,摇头咂舌道:“不好说不好说,楚道长若是胜,也是险胜在年轻啊。” “连君君都是险胜?”梵音倒是对这位鬼界新来的通判产生了许多的好奇,君君可以说是这几百年以来六界之内他见过最好看的少年了,足以让她第一眼就觉得经验的程度,“看来这位通判,有时间我一定要会一会了。” 听着两人的谈话楚隋君趁着一张脸,听到自己胜一筹并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忽然楚隋君手中的罗盘出现异动,他连忙叫梵音道:“梵音,来了。” “来活了!”说罢梵音拍拍朝辞,就与楚隋君三人翻进了刘家的院子。 “是谁?!是谁暗算小爷!” 夜色下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阵法的正中闪烁着光芒。在这团光芒之中,正形成一间屏障做成的牢,困住了一个人。 几人定睛看去,皆是被吓了一跳,与其说被困的是个人,还不说是怪物更贴切一些。梵音回想起在周夫人的回忆中见到的场景,那婴童便与眼下这怪物一模一样。 只见阵法中央正是一咿咿呀呀叫喊着地婴孩,身高体型都不过正常三个月大的婴孩大小。只是这婴孩被称作是怪物的原因,便在于那张脸。 他的那一张脸上面,竟然生着五只眼睛,没有一只是在正常的位置。那张原本就不大的脸远远看去密密麻麻,五只眼睛一齐忽闪忽闪地眨着,此时正愤怒地瞪着几人,看上去真真是骇人无比。 楚隋君下意识地将梵音护在身后,将阵越收越紧。 再看到他的瞬间南嘉鱼的大喊了起来:“你你你!你是什么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听到“怪物”这两字,那鬼童恼怒无比,五只眼睛更是瞪得滚圆,使出浑身解数来挣脱楚隋君的困阻。 梵音暗道不好,这鬼童原本就怨气充沛,如今被南嘉鱼激怒更是暴躁无比,让楚隋君这阵收的更是费力,眼看着难以支撑。 屋内听到动静的周夫人强撑着身子出门查看,没想到正看到院子中的情景。 第17章 他张口闭口都是梵音 眼下那鬼婴被阵法逼的现了形,肉眼凡胎且病入膏肓的周夫人自然看不出其中关卡,只当是魅仙奶奶听了自己的愿望,真让她见到了已逝二十年的儿子。见 不过一天的功夫,周夫人的伤口又化了脓,疮口比着梵音早前见到时更加大了些,不只是鼻骨,整整半年脸都遍布疮口,像是破了洞一般翻着血肉,白骨隐隐可见。 “儿!”此时看到鬼胎的周夫人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闯过了大阵紧紧抱着那鬼婴。 “住手!” 想要阻止的楚隋玉已经慢了半步,就在周夫人触摸到鬼胎的一瞬间,那鬼胎就上了她的身,趁着空隙逃了出去。 周夫人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张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要困住小爷单凭你们还不够呢。别着急,都得死,你们都得死!”说罢便要逃出刘家。 楚隋君正要去追,却被梵音拉住,“莫要着急。” 楚隋君虽不知梵音用意,却仍旧选择相信与她。果真不出一会,那鬼胎便咿咿呀呀地被弹了回来。梵音瞅准机会,左腕金钏化作绳索火花,牢牢地将那鬼胎捆在原地。 “奸诈!奸诈小人!竟敢如此暗算小爷,你给我等着。”眼下鬼胎附在了周夫人身上,只见火花捆着一半老徐娘,面怒狰狞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 看他被制住,南嘉鱼连忙上前想要杀了周夫人,却被霜花剑挡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嘉鱼恼火,见梵音阻拦自己,转势将剑架在了梵音脖子上,“眼下噩诅之根在这,眼也在这,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梵音无意与她争辩,转头看了眼楚隋君,“君君” 楚隋君连忙上前将梵音拉开,挡在梵音跟前,“师姐,这事没有这样简单,且听梵音解释。” 看着楚隋君处处偏袒一只妖,南嘉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解释什么解释!她是妖,此时阻拦于我,定然是与这鬼胎一伙的!平华镇的瘟疫噩诅,与她脱不了干系,楚师弟三思,莫因一只妖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 楚隋君坚定道:“这事与梵音没关系,我相信她,还望师姐也相信。” “你” 南嘉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梵音打断,本想让楚隋君来解决南嘉鱼的,自己好享受一番被人保护的感觉,在楚隋君身后确实不错,但是看着南嘉鱼这般咄咄逼人,楚隋君还需做作出一番敬重的样子来,梵音实在是难受。 “都住嘴吧!”梵音撇了南嘉鱼一眼,转而问地上的依旧咿咿呀呀个不停鬼胎道:“你可知你附身这人是谁?你知道她是你娘亲吗?” “她不是我娘亲,年年才是我娘亲。他们是年年的敌人,他们都该死,你们也该死,伤害我的人都该死!”鬼胎用周夫人的脸冲梵音龇着牙,意图这般让梵音害怕。 南嘉鱼此番才放下剑,问道“年年是谁?” “年年是娘亲,年年是娘亲。” “别问了,问不出什么的。”楚隋君打断意图接着审问的南嘉鱼,“他已经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奇怪的是,他既然没有入六道轮回,为何二十多年过去仍旧是三月大婴童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少了一魄?” 梵音欣慰地看着楚隋君,真是个聪明的小道士啊!梵音点点头,面若冰霜道,“他少了一魄,不记得生前之事,入不得轮回,想来是尚且活着的人,怕他报复吧。” 闻言楚隋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后院连廊的地方。 “出来吧!”楚隋君音色低沉道,楚隋玉看了楚隋君一眼当即领会,连忙上前去抓人。 “师兄,是刘大人!”楚隋玉将畏畏缩缩的刘大人从黑暗之中提了出来,这刘大人身上的噩诅与周夫人的类似,都是烂在面部且十分严重。这刘大人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不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觉得自己此时的病容实在是不宜见人。 “刘大人?”南嘉鱼诧异,“你在哪了做什么?他是你儿子吗?年年又是谁?快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慌乱之中刘大人想要逃跑,却被楚隋玉死死控住,见情势不妙竟然想要咬楚隋玉一口。只是楚隋玉哪里是吃素的,当即一脚便将他踹在了一边,南嘉鱼连忙补了个符咒控制住了他。 “我不跟你兜圈子。”楚隋君蹲在刘大人面前,凝眉看着他道,梵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楚隋君这般神色,冷的更够掐出水来一般,他身上那种不威自怒的气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少年该有的,想必心里真的是恼怒极了。 后院有异常,梵音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以楚隋君的修为来说,不可能不知道。 “你那后院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你主动说还是我将她放了,你再说?”楚隋君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大人,撇了一旁被捆住动弹不得的周夫人一眼。 听到说到了自己,那附在周夫人身上的鬼胎又开始了一阵躁动,仿若是与刘大人有深仇大恨一般,挣扎着向刘大人龇着牙。若是不是有火花在,恐怕那鬼胎早就将刘大人啃噬个干净了。 刘大人哪里见过这般画面,明明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夫人,如今却变得这般模样,再看看她因被鬼附身而生出的五只眼睛,刘大人恐惧的顾不得自己的病痛。 他连忙拉住楚隋君的衣角恳求道:“道长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道长救救我,莫让那怪物来报复我!” “怪物?”梵音冷哼一声,“他是你亲生儿子啊。” “他才不是我儿子!”刘大人忽然大喊起来,梵音不曾防备,被他的口水喷了一身,这时看去他已经是红着一双眼睛,脸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了,“他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梵音嫌弃地看向楚隋君,楚隋君当即便贴了一张清洁符咒在梵音身上,随即冷脸道:“所以你便杀了他,还设法坛夺他一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刘大人跌坐在地没有否认,后院的法坛用了上好的符咒与宝物压着,楚隋君一进来便察觉到了那边的异常。 只是没想到,到底是怎样的事,才能让亲生父亲做到这般程度。不仅亲手杀了他,更让他入不得轮回,永世难超生 第18章 县令家的天之骄子 没了妖丹梵音总觉得有些累,于是便找了个明亮些的树,悠哉地躺在了树干上,听着在南嘉鱼的逼问下,刘县令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关于他那个儿子的事情,梵音早就在周夫人的回忆中知道了,她也是有意避开。 毕竟这样的故事,任她一个妖也不愿听第二遍。 刘家世代书香从祖上便开始做官,刘县令的父亲是当年金陵知府,只是从刘县令开始家道略显中落,刘县令幼时读书不上进,比着其他堂兄弟都逊色许多,功名更是没有。为了刘家世代名声,他父亲只能给他买了这县令的一个小官。 刘县令这官做的倒是中规中矩,虽说算不上政绩卓越,但仍旧将平华这几个镇治理的还算是不错,在人们心中他也不算是辱没了他爹的名声。 只是刘家到了刘县令他爹那代,就已经香火不旺了。刘县令没有兄弟姐妹,是家里的一根独面,他自己更是到了30岁都无所出,妻妾纳了满院子,许多年就是不见一丁点动静。 刘县令的夫人周翠芝是个心善的,吃斋念佛,行善乐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周夫人,终于是在她三十岁这年,让她有了身孕。 刘家有了孩子,整个县的人都十分高兴,人人都在说刘大人是个好官,上天不会对他不公的。与他同住在平华镇的人们,更是组织了大规模的祈愿活动,真个镇子上的人都甘愿为这位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刘县令高兴至极,直言自己的这个孩子受天地眷顾,日后要食百家饭、着百家衣长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周夫人生产这日,刘家热闹非凡,镇子上的人们都围在刘家,期望第一时间为县令大人庆祝,更能第一时间讨得县令大人的封赏。 刘家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民间有传言,孩子出生之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谁,便会长得像谁。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着与世无争的美貌,周夫人的产房中围了十余个未婚配的俊男靓女。 这个孩子不仅仅有学识,而且各个不超过十四岁,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无论男女长相姣好。也难为了刘县令这般费劲的从十里八乡,将这些孩子搜罗过来,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相貌。 天不遂人愿,周夫人在房里整整疼了一天,从天还不亮到天黑透了,孩子才有要出来的迹象。 接生婆热的满头大汗,双眼迷离,终于在看到孩子头的一刻,激动地松了一口气:“夫人,再用些力!已经看到头了,孩子马上就出来!” 此时的周夫人尽管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全靠参汤吊着命,听到这话还是用尽全力打起精神,这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是自己死在这张床上,他也要好好地出来,好好地长大。 “啊——” 伴随着周夫人的一声嘶吼,孩子终于出来了,可当即满屋子四五个接生婆都变了脸色,更是连脐带都忘记剪就大喊着离去。 “怪物啊!怪物!!!”接生婆大喊大叫着,仿若是丢了魂一般向外跑,众人不解,连忙一窝蜂地朝着屋里去。 围在周夫人身边等待看孩子第一眼的那些童男童女们,此时也丢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满屋子乱作一团,唯有一个接生婆比较老道,慌乱之后剪了脐带,将孩子包起来塞给周夫人,纵使她这般沉着,出了刘府仍旧是倚着墙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听到稳婆们叫喊的周夫人也是诧异,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了蒙着孩子的襁褓。 随着周夫人的动作,刘县令以及满屋子的人都上前去看这“天子骄子”。每个人看到都是一样的反应,口中叫嚷着怪物夺门而出,仿若晚一秒钟,便被这生着五只眼睛满身青紫的怪物吃了。 满身青紫,五只眼睛 周夫人用自己此生尽数理智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与别的孩子不一般。 一时间屋内没了人影,早先热闹喧哗的刘家院子眼下静的仅剩蝉鸣,街道上人们口口相传,刘家生了一个怪物。 那怪物满身青紫,全身都是黑斑,甚至是长了五只眼睛,青面獠牙甚是可怖。 这说法已经传开就一传十十传百,并且越来越离谱,但是人人口中都有一句共同的话。 县令大人生了一只怪物。 刘县令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这一夜他仿佛过完了这一生一样漫长,最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再次走进卧房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周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给他穿上了早已缝制好的“福禄寿”肚兜。看着周夫人视若无睹地亲自给孩子喂奶,抚摸着他那张令人生惧的脸时,刘县令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他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抢夺过来周夫人怀中的孩子,用襁褓盖住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张脸,他要将这孩子埋了。 看着自己的夫君夺走自己的儿子,周夫人仿佛发疯了一般不顾自己产后尚未恢复,急忙下了床拉住刘县令。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带咱们的儿子去哪里?!”周夫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知道人们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但她不怕,让她怕的是自己的夫君,也如同外人一般将自己的儿子当做怪物。 刘县令歇斯底里道,说罢便不顾周夫人的阻拦走向院外,“他不是我们的儿子!!这是怪物!你看不到吗?他是怪物啊!” “他不是怪物!”周夫人跪在刘县令面前声嘶力竭道,“他是我们的儿子啊,你看看他,他是我的儿子,她不是怪物啊。” 总是周夫人泪流满面,刘县令也没有停下脚步,任由周夫人头磕出了血迹。 看着刘县令的背影,周夫人叫住他道:“刘世豪!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你纳妾我没意见,你用我的嫁妆去补你衙门的账面我也没意见,这辈子你欠我的,我只求你留下我的儿子行吗?” “我求你了。” 第19章 艰难的抉择 终于周夫人气竭声嘶的哀求让刘县令动了恻隐之心,终于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周夫人见势即刻起身,一把抢过刘县令手中的孩子就回了房间。 一连一个月,周夫人都不曾出过房门,亦没有人再进过周夫人的房门。 吃食一应由下人们放在门口,按时收取,就这样周夫人与儿子也算是生活的悠哉。 事情就出在一个月后,平华镇发生了一件罕见的事情,许多人都接二连三的生了怪病。多发生在青年人身上,原本还健壮的青年人,莫名其妙就感染了恶疾。 有午时还在地头上精神劳作的青年,到了傍晚就高烧不退呕吐不止,这种怪事平华镇的人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些人家为了给家中的壮丁治病,特意去金陵请了有名望的郎中来。 平华镇来来回回进了多少郎中都无疾而终,所有人都说这是怪病无药可医,更有江湖术士说这镇上不干净,有邪祟,邪祟专挑精气旺的人下手。 平华镇的人们多半以劳作、经商为主,家中的壮丁更是家中的主力,接二连三的怪病终于是引起了人们重视。 终于大多番商定之后,人们一致认为,这种事情前所未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刘县令一家为官不仁,明明生出了怪物儿子却不处置,反而是留下来祸害人们。 说法越穿越离谱,更有知情人透露那孩子一个月大,从来都没有哭过,总是咿咿呀呀的笑着,那样子恐怖极了,那就是鬼胎啊! 人们将矛头一致指向了刘家,任由县令大人百般辩解,甚至立志去上京请厉害的郎中为镇上患病的人治病,医药费用全都由自己承担。 这种说法终于还是打动了一部分人,想来刘大人在平华镇这些年,为官也算是亲厚,将这几个镇子治理的有模有样的,多少家庭都摆脱了贫困。于是便有人提议给刘县令一个机会,若是他真的请来了上京的郎中治好了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刘县令当即便派人去了上京,只是金陵距离上京路途遥远,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眼看着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也就越来越坐不住了。 终究是有一天,平华镇的人们集体上了刘家的门,要求刘县令杀了自己的儿子。 刘县令紧闭着大门,听着外面嘈杂的叫喊声,看着廊下抱着儿子的周夫人,终于是留下了眼泪。 “夫人,我顶不住了,舆论像是洪水猛兽般,他们要将我吃了。”这次换刘县令跪在了周夫人的面前,苦苦哀求她。 周夫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摇摇头:“他不是怪物,你知道的,他是被冤枉的” “可他哭过吗?”刘县令打断周夫人的话,声嘶力竭道:“他没有哭过,他有他有五只眼睛,哪个正常人是这样的!” 刘县令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安抚周夫人:“夫人,孩子咱们还会有的。” 周夫人摇摇头,不再听刘县令的话,连忙跑回了屋内紧闭着门。任由刘县令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质问上天自己到对是做错了什么! 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平华镇的人们又来了,这次他们带着江湖道士,直接在刘家的院子外开始了做法。既然刘县令不能为了平华镇数以千计的百姓,大义灭亲亲手杀了她夫人生出来的那个怪物,那百姓们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起初刘县令也驱赶过,阻止过,甚至因为这件事自己已经被金陵的官员叫去了谈话,可以看着夫人躲在昏暗的房间中不出来,死命护着自己孩子的样子,他真的下不去手。 周夫人抱着她的怪物孩子闭门不出的第三个月,百姓们上门不下十来次,不是做法就是摆阵,各种符咒贴满了刘家。多少次刘县令站在周夫人的房门前欲言又止,这些他都看在眼中。 这日百姓们们离开之后,周夫人第一次出了房门,她抬头看着天,怔怔的对着这满院子的符咒发了一下午呆。 周夫人没有注意到刘县令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听到他说了一句:“或许是时候了。” “我不甘心。”周夫人怔怔说道,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泪流满面,平静的仿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是我的儿子,他只是与寻常人不一样一些罢了,可世人容不下他。” 刘县令坐到周夫人身侧,“他不哭不闹,还”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周夫人冷笑了两声,“大人,自从他生下来,你可曾看过他一眼吗?你可曾真的想过要留下他?事到如今,甚至连儿子的名字你都未曾想过。” 刘县令有些气急:“他就是个怪物!他不是我们儿子!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醒悟!我如何为他取名字,你真的以为一个怪物也能入我刘家的门,冠我刘家的姓吗?” 周夫人面若冰霜地抹了抹眼泪道:“不劳大人费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说罢周夫人便回了屋子,刘县令望着她的背影,他其实并不理解周夫人话中含义,更不知道周夫人会如何做。他知道那鬼胎早就该死了,万万不该留他性命至今,只是到现在为止,他尚且没有想清楚,自己真的能背上杀子的声名吗? 当天夜里,周翠芝抱着他的孩子静坐了许久,房间里没有点亮一根烛火,亦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凉薄的月光无情的洒在他们身上,她在享受着他们母子间最后的温存。 这三个月来周翠芝想明白了,这孩子或许真的不该活在世上。 眼下尚有父母庇护,他便有如此遭遇,开蒙几年,长大几年,成人几年,这些时光他该如何度过,他是否能撑得住,是否会怨恨父母将自己生下来。 想到长大的儿子要受到的冷嘲热讽,被人追着喊“怪物”,周夫人的心仿若刀割一般疼痛。 与其日后过痛不欲生的生活,不如在他尚未开蒙,未见识到这个世间的时候离去。 第20章 还得是你啊君君 那天夜里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周夫人房里传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直到天亮了才停止。 自这之后平华镇的人再也没见过周夫人出门,也没见过她的孩子。刘县令亦是绝口不提,仿若这个连姓名都没有的怪胎从未出生过一般。 平湖镇村民的怪病直到一年之后,上京的神医来了,才算是平息。 听着刘县令说完这个故事,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震惊,再次看向那鬼胎的眼神都变得些许不一样。 梵音叹了一口气,看着南嘉鱼这小姑娘止不住的哭泣,就仿若死的是她亲儿子一般。 南嘉鱼接过楚隋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颤颤巍巍道:“所以所以周夫人亲手杀了孩子吗?” 刘县令没有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周夫人没有错,刘县令没有错,他们的孩子更没有错,错的是天意。 梵音从树上爬下来,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虽说在周夫人的回忆中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刘县令再次毫无隐瞒的讲出来的时候,梵音还是犹如巨石堵住胸口般难受。 梵音走到楚隋君身侧,看着他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微微颤抖的手却隐藏不住心中的震撼。 小小少年便这般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梵音在心中暗自揣摩道。 楚隋君冷冷道:“所以呢,你又为何设下阵法收他一魄,叫他不入轮回?” “什么?!”南嘉鱼的抽泣戛然而止,就差上前去拽着刘县令的衣领质问他了,“你夫人都已经替你做了,你为何还要这般无情!为什么不让他轮回!” 刘县令的眼神开始闪躲,直到楚隋玉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逼他道:“快说!” “我怕我怕。我害怕!”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刘县令开始变得抓狂,在黑夜中他脸上的疮口也变得愈发可怖,“不是你们生了个怪物!你们自然说的轻巧!” “那怪物既然能让人染病,我怎么知道他死后会不会来报复我!万一他来索我的命该当如何,你能救我吗?”刘县令忽然抬头看向南嘉鱼,瞪大了眼睛质问她:“还是你能救我?!” “哈哈哈哈哈——”看着南嘉鱼后退了两步,刘县令忽然开始狂笑,“你看啊,你也害怕了啊。我夜夜噩梦,梦到那张可怕的脸朝我跑来喊我‘爹爹’,我凭什么不能害怕,不是我的错啊,他不该来索命,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啊。” 南嘉鱼咽了口口水来缓解自己的恐惧,继而上前理直气壮道:“那你也不该叫他入不得轮回啊,他未入轮回道,还是会来找你啊。” “不会的。”刘县令忽然冷静下来,冷笑了两声抬眼看着南嘉鱼:“他不记得我们,不记得人间之事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如何会来找我。” 南嘉鱼明明怕的剑都拿不稳了,还依旧强撑着要跟他对峙,梵音着实是看不下去了,手中结印让刘县令昏死了过去。 “你做什么?!”南嘉鱼质问道。 梵音无奈,真是个难缠的小丫头,“能做什么,办正事,还能一直在这听他胡扯吗?” “切~” 梵音白了南嘉鱼一眼,转而对楚隋君道:“那压制他的阵法能破吗?你可有把握?” “嗯。”楚隋君点点头,“只是眼下尚且不能破阵,噩诅不是这鬼胎下的,他背后还有别人,想来是那个叫年年的。咱们先解决了这件事,再回来破阵,以防节外生枝。” 南嘉鱼不解地看着二人:“不是他下的?为什么?” 梵音叹了口气,着实不理解道:“噩诅之眼不在他身上啊!这都不会看,真不知道你这华乐山的大师姐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东西都被君君一人学去了吗?” “你这妖物狂妄至极,看我今天就收了你!”南嘉鱼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举剑朝着梵音来了。 梵音肆无忌惮地立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楚隋君自然会护着自己的。 果不其然楚隋君当下攻击,难得地有些微怒道:“好了!” 见南嘉鱼依旧不甘心,楚隋君连忙道:“还劳烦师姐去盘问那鬼胎年年是谁,眼下在何处。” 南嘉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被火花绑着的周夫人身侧,眼下被鬼胎附体的周夫人面目狰狞地看着南嘉鱼,任由南嘉鱼问什么,说什么,只是咿咿呀呀地冲她龇牙。 若不是火花制住了他,恐怕他已经将南嘉鱼撕咬个干净了。 死活撬不开鬼胎的嘴,还见这鬼胎这种态度,南嘉鱼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下眼看着要刹不住了。 幸而有楚隋玉一直拦着他这个大师姐,不断重复着“他眼下是凡人,上了周夫人的身,打不得打不得。” 见那边实在没有进展,楚隋君拿出一个罗盘一般的法器。 “八珍盘?”梵音疑惑地看着楚隋君,不解道:“你明明有八珍盘,为何还要让你那小师姐费劲吧啦地去盘问。” 楚隋君只是看了梵音一眼,面无表情地摆弄着八珍盘道:“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样她就没心思与你找不痛快了。” 梵音愣了一下后笑道:“还得是你啊君君,还是你对我好。” 幸好是黑夜,幸好梵音被八珍盘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没看到楚隋君面色微红与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 只是梵音不自然地看着楚隋君操作八珍盘,心中却盘算着以后要少找南嘉鱼些不痛快了,明明是自己常给南嘉鱼下绊子惹她不高兴,来换取自己的高兴,楚隋君还这般维护自己。 那毕竟是她大师姐,自己还是得收敛些,多多少少给君君些面子吧。 “什么是八珍盘啊掌柜?”朝辞忽然问梵音,搞得本就不在状态的梵音猛然被吓了一跳。 抚着胸口缓了一口气的梵音才道:“这是用于追踪的法器,只需要将物什放在盘上,他就是自动追踪这物什的主人。他是根据气息追踪的,所以刚刚君君将鬼胎的气息放在盘上,他就会找到与这气息最为亲近的气息。” 看着朝辞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梵音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八珍盘妙音阁也有啊,你是不是从未认真盘点过妙音阁的法器?” “有了!是金陵!”不等朝辞狡辩,楚隋君这边就有了结果。 第21章 君君又双叒叕被撩了 八珍盘指向了金陵的方向,这就说明与这鬼胎最为相近的气息是在金陵,想必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年年了。 梵音看了一眼仍旧与南嘉鱼置气的‘周夫人’道:“想来是要去一趟金陵了。” 不管八珍盘指向的是不是年年,但只要是与这件事相关的线索,他们必然是不能放弃的。于是商讨下来决定楚隋君、梵音、楚隋玉、南嘉鱼几人带着鬼胎前往金陵查明真相,华乐山的其他人继续留在平华镇照顾百姓。 朝辞这个小妖内力不强,没什么自保的本事,带上她便要多余出力气保护她,于是梵音便叫她回了妙音阁。 纵使朝辞以梵音没有了妖丹她实在是不放心为由,梵音仍旧是强制让她回了妙音阁。一方面是带上她没什么用,再就是朝辞这小妖实在是胆小,一受惊便现出原形,原地就能长出一颗梨树来。 那个场景尽管梵音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每次出现还是能心梗般难受。 朝辞走后,楚隋君做法将那鬼胎从周夫人的身体中提了出来,被火花捆着就装进了纾灵袋中,将周夫人与刘县令安顿好,着人看着之后,四人也就出发了。 只见楚隋君临行前犹犹豫豫,似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等到南嘉鱼和楚隋玉都御剑先行一步了,楚隋君才来到梵音面前。 吞吞吐吐问道:“你会不会御剑。” “我”梵音本想说你你是不是傻,见过那个妖怪御剑的,像咱们这种妖,直接就能飞到金陵,何需御剑呢?只是看楚隋君面色绯红,不敢直视她的样子,梵音灵机一动,还是说道:“我自然是不会御剑的。” “诶。”梵音叹了一口气,故作忧愁道,“眼下妖丹也没有了,该怎么去金陵呢?不然我走过去好了,我脚程快些,也就走了三两天吧。” “我载你!”楚隋君连忙道,说罢便急忙祭出剑来让梵音站上去。 “你?”梵音故作怀疑,挑眉看向不好意思的楚隋君,“你能行吗?这御剑最考验功法,你自己还好说,多加一个人的话,你有把握不让我摔下来吗?” 楚隋君连忙道:“我自然可以!” 说罢便将他的剑放在梵音脚边,抱着她便站在了剑上。还不等梵音反应就已经离地十尺了,梵音条件反射的抓住楚隋君,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却没看到楚隋君嘴角的笑。 “梵音,相信我。”等到差不多稳定下来的时候,楚隋君才轻轻拍了拍梵音的背,梵音才转过身来。 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楚隋君御剑的速度很快,比梵音平日里飞的还要快一些,梵音花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过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御剑,也可以说是第一次被人带着御剑。人不像是妖,只要借助工具才能日行千里,梵音便是从成妖那刻起就身轻如燕,能化气而行。 她本以为御剑便如坐马车般颠簸动荡,不得安慰,甚至是让人想吐。没想到除了刚刚升空的时候有轻微颠簸的感觉,此时竟然如履平地般,也不似梵音想象中那样站在薄薄的剑上没有安全感。 脚下似乎有一层强有力的气壁托着她一般,尽管如此梵音还是一只手紧抓着楚隋君的衣袖,唯恐他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扔下去。 这万丈高空,纵然自己法力高强死不了,那也真是够吓人的。 梵音看着脚下匆匆而过的景色,时而万家灯火,时而漆黑一片,山川河流恍然而过,忽然感慨道:“我可能再也飞不起来了。” “怎么说?”楚隋君有些疑惑。 梵音转过身来看着楚隋君笑道:“傻君君,有你载我还需要我飞吗?” 许是风太大,许是夜里看不清前面,梵音只觉得忽然一阵颠簸她险些掉下去,吓得她连忙抱紧了楚隋君。 楚隋君连忙稳住道:“抱歉,刚刚” “哇!”梵音压根就没有听到楚隋君说什么,忽然紧紧搂出了楚隋君的腰,“君君你的腰好细啊,好似比女子的还要细。” 楚隋君轻咳了两声,将梵音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连忙转过去不让她看自己神色。 “诶诶诶,这是做什么?” 看梵音又要转过来楚隋君连忙双手结印,好似努力控制脚下的剑一般,慌乱道:“莫要乱动了,夜里夜里我看不清。” “我” 梵音要说些什么,再次被楚隋君打断。 “也不要说话!”楚隋君震声道,“莫乱我心神。” 楚隋君情绪的变化让梵音有些莫名其妙,无奈梵音只能撇撇嘴说了声“好吧”便不再做声也不再乱动。 此时梵音才深觉不妥,楚隋君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且从未下过山见识过山下的女人,多年清心寡欲不理俗事的生活,让他如今本该情窦初开的年纪仍旧如同个木头一般。 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小少年情不自禁,挑逗一下就算了,居然抱着人家就恬不知耻地说人家腰肢纤细。 这跟凡间哪些对着娼妓耍流氓的嫖客有什么区别,怪不得君君这般反应,甚至是有些恼火。 梵音双手环胸托着脸,细细揣摩着,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直到遇到了南嘉鱼与楚隋玉两人,看着梵音站在楚隋君的剑上,南嘉鱼连忙质问她道:“你这妖怎么回事,为何要让我师弟载你?” 梵音和楚隋君两人都尚有心事,谁也没有理会了南嘉鱼。 看着南嘉鱼尴尬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楚隋玉连忙打哈哈道:“前面就到金陵了师姐,眼下正值人间中元节,热闹非凡,恐怕咱们要走着过去了。” 南嘉鱼也不是有台阶硬是不下的人,听着楚隋玉的圆场话,冲着梵音冷哼一声便加快速度朝前去了。 到了金陵,八珍盘的反应愈加强烈,几人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他们凝重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 金陵与平华镇相邻不远,确实两个不一样的天地。 一个恶臭难闻,遍地尸骨。 一个载歌载舞,欢度佳节。 第22章 坊间传闻颇有偏差 几人来到热闹的金陵神情都是凝重的,纵使是中元佳节,仍没有一人被节日的气氛感染。刚刚从平华镇回来,见识过那里的人人向死而生的场景,真的很难再融入金陵的繁华与喧闹。 跟在八珍盘的指示,几人穿过热闹的街道,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终于在八珍盘平静了下来,指针直直指着正东方向。 顺着指针看过去,梵音在前面一座破败院落的屋顶之上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正饮酒的女鬼,那个必然就是宋年年了。 “跟我来。” 说罢梵音飞身上前,立在了宋年年的对面,看着宋年年轻蔑地看了自己一眼,继续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梵音才开头道:“你就是年年?” 楚隋君几人虽是修仙,但毕竟是肉眼凡胎,没有法器自然是看不透女鬼的真身,只是跟着梵音翻上了房顶。 南嘉鱼当即便设了结界,遇上女鬼难免一场打斗,还是不要扰了金陵百姓的为好。 宋年年看了看几人,盯着楚隋君腰间的纾灵袋敛了轻佻的神色现了身,几人这才看到眼前的女鬼。 一袭红喜披头散发,满脸的醉意,神色中尽是怨气。她生的不算是漂亮,素净白皙的脸蛋上一抹红唇格外跳脱,那抹红为宋年年增色不少,尤其是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在月色下更显动人。 “宋年年。”宋年年死死盯着楚隋君腰间的纾灵袋道:“别叫年年,好似我与你很熟悉一般。” 南嘉鱼是个沉不住气的,急忙就提剑道:“平华镇的瘟疫和噩诅出自你手?” “是我。”宋年年倒是没有否认,尽管是面对南嘉鱼的威胁,她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将几人放在眼中,“你们抓了小鬼头,又顺着线索找到了我,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宋年年饮尽了壶中最后一口酒,扔了酒壶站起身来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平华镇的噩诅便解了。” 说罢宋年年露出红衣之下她白皙细嫩的胳膊,果然噩诅之眼在他身上。 “我杀了你!” 还不等几人反应,南嘉鱼便红着一双眼睛提剑朝着宋年年身先士卒地去了,“你这女鬼莫再嚣张!” “师姐小心!” 楚隋君大喊一声,却已经是来不及,南嘉鱼还未近了宋年年的身,甚至宋年年手都没抬一下,她就被宋年年身上的红色煞气弹开,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便昏了过去。 “师姐!”楚隋玉连忙上前,疗愈的法术用了好几个南嘉鱼都没能想起来。 楚隋玉安顿好南嘉鱼,让她靠着柱子躺下,红着一双眼睛站在了楚隋君身边。 楚隋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女鬼法力高强,切莫冲动行事。” 宋年年忽然开始大笑,“太弱了太弱了!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抓不住就莫要怪我了!” 她神色忽然变得阴鸷,一双眼睛仿若发着红光一般朝着楚隋君与楚隋玉而来,被楚隋君格挡下一招后,目标竟是他腰间的纾灵袋。 这女鬼实在是太强了,煞气太重,招招致死。楚隋君和楚隋玉苦苦挡着,还没两招楚隋玉便与南嘉鱼一般,被打的煞气入体败下阵来。 眼看着楚隋君越来越退,占了弱势,梵音手抚上右腕的霜花,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霜花出鞘,梵音一个漂亮的翻身转刺挡了宋年年的攻击,将她打的后退了几步,这才站定护在楚隋君跟前。 “梵音!你一个妖竟然帮着捉妖师!真是可笑!”宋年年气急败坏,手指着梵音辱骂她。 梵音倒是诧异:“哦?你认识我?” 说罢回头看了眼楚隋君,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肯定眼神。 宋年年站定,双手叉腰不可一世地看着梵音,十分不屑道:“妙音阁梵音,取人性命,帮人完成生前未尽心愿,世间有谁不知晓呢。” 梵音看了一眼楚隋君,咂舌道:“这世间传言颇有偏差啊。” “我才不管你那么多!”宋年年忽然恼怒道,这女鬼还真是阴晴不定啊,“你个妖与捉妖师本该势不两立,你何故非要护着他?梵音,我无需你帮我,你个小小道士尚且不难对付,倘若你今日袖手旁观,我便承情与你。” “若你非要横叉一杠,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哈哈哈哈。”梵音爽朗笑了两声,仿若宋年年说了什么笑话一般,手中却握紧了霜花剑,“你这女鬼好没道理,君君是我未来夫君,我不帮着他却反而帮你?你莫非是疯了?” 宋年年瞪大了双眼,震惊之后转而冷笑两声,梵音仿若看到她的双眼通红,神情之中满是杀意。宋年年低沉着声音,阴冷道:“我本无意杀你,既如此就莫要怪我了。” 说罢便朝着梵音而来,梵音翻身轻松躲过宋年年的攻击,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直朝着楚隋君去的。 梵音正欲出言提醒,却看到楚隋君一个漂亮的翻身刺出手中剑,单手快速结印,一个禁锢术便从天而降落在宋年年的位置,只是宋年年也不是吃素的,轻松便躲过了楚隋君的攻击。 梵音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楚隋君是个凡人,生老病死不能掌控,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是极其脆弱的,稍不留神就会殒命,她自己也是做过凡人的又如何会不了解。 可她忘了楚隋君可不是常人,他是华乐山一脉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捉妖师,也是最有可能承袭掌门之位的人。 自己有时未免太小看他了,何况眼下他有自己的妖丹傍身,怎么也不至于轻易便死了。 月色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来回交错,梵音看着两人争斗略有些力不从心,果然没了妖丹如同凡人没了心脏,任凭自己再逞强又能如何。 眼下梵音瞧着宋年年的修为不算是低,两人打斗虽是楚隋君占了上风,很明显宋年年是在试探他的实力。 宋年年是怨气修成的鬼,年岁不大却修为强劲,再加上这些年作恶以人命来补修为,也是不可小觑。如同南嘉鱼和楚隋玉般一时不察邪气入体,恐怕非灵丹妙药不可救啊。 梵音上前去帮楚隋君,不过两招下来,握着霜花的手便开始不断发抖了。 第23章 她好强 楚隋君和宋年年依旧在苦斗着,梵音只能在一旁看着宋年年的漏洞,瞅准了机会给她致命一击。可三番五次都被宋年年挡了下来,这会梵音力不从心,再加上宋年年的功法实在是霸道。 梵音摁着握着霜花剑控制不住发抖的右手,心中暗道以宋年年这个功法,绝对是生前受了比窦娥还冤的冤屈,不然这怨气不能这般强劲。 一红一白相互纠缠,结界之内刀光剑影,阵法符纸环绕着两人。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楚隋君真的要不行了。 瞅准时机霜花出鞘,左腕火花也跟着出腕,梵音双手结印,她耗费着自身功法结了个五行阵。 一道银光自地面腾空而起,梵音立在阵法中央,一边运功使霜花、火花与宋年年缠斗。同时双手十指紧扣,数秒之间只见她双手十指快速变换,只余下几道残影。 大阵以梵音为中心开始逐渐扩大,梵音结完最后一个手印,大阵已经将宋年年死死控住。 宋年年脚下银光乍现,对应五行的位置分别立起几根光柱,将她死死困住。 梵音松了一口气,竟控制不住咳了起来,她连忙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便朝着以剑支地,撑着自己的楚隋君走去。 还不等梵音走进,被困的宋年年就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当妙音阁梵音多有能耐,也不过如此啊。你这般功法也想控制住我,真是枉费你这几百年的修行。” 说罢宋年年便化身一团红色烟雾,这烟雾四处碰撞,将这个阵越撑越大。 “不好!”梵音连忙护在楚隋君身前将他拉走,“早知道撑不了多久,没想到会这般脆弱。” 且将将躲开,这偌大一个五行阵就如琉璃般四散崩裂开,瞬间宛若漫天星空照亮整个结界。随着阵法崩溃的一瞬间,梵音也仿若是身体被挖空了一般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楚隋君慌张地看着梵音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梵音擦擦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无碍,只是好多年都没有吐过这么多血了,要好好补补才行。” 宋年年又化作人形,梵音此刻看她披头撒发,双眼红光更是阴暗,双唇的血色却更加浓郁。 宋年年回头阴森森地看着梵音,双手十指皆生出十公分长的红色指甲,她那神情就像是要将两人撕裂一般:“梵音,是你自己寻死。” “你退后!我来护你!” 宋年年气势汹汹的袭来,楚隋君连忙结出一个结界挡在梵音跟前,自己则提剑上前。 梵音无奈,低声暗骂:“你逞什么能!” 眼瞅着楚隋君不敌,宋年年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五根指甲紧紧插进他的心脏,似是要捏碎一般。 梵音双瞳骤然放大,刚要破了结界,就看到楚隋君心口自宋年年指缝见透露出丝丝蓝光,这蓝光越来越强,直到将宋年年弹开。 是妖丹! 宋年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弹到结界壁上,惊恐看着楚隋君道:“是妖丹!竟然是妖丹。” 楚隋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正逐渐愈合的胸口与渐渐消失的蓝光,呆滞地看着破了结界的梵音。 “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梵音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想想如何报答我吧,这般以身相许可是不能够了。” 不等两人梵音,宋年年再次袭来,怒道:“梵音!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前一秒还神色阴冷的梵音,忽然回头给了楚隋君一个看似温暖的微笑,“君君,别动。” 说罢梵音左手食指点在了楚隋君心脏的位置,时间仿若是静止了一般,一瞬间周边静的楚隋君甚至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梵音的笑,宋年年的疯狂,风吹动枝叶,一切都慢了下来,楚隋君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道蓝光乍现,数点星光在楚隋君的心口处凝结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球,宛若夜明珠一般。 随着小球与蓝光在梵音食指间消失不见,周遭仿若又恢复了从前,忽然间结界内狂风骤起,吹得楚隋君睁不开眼睛。 梵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蓝光便彻底融进了她的体内。 这就是妖丹吗? 楚隋君一片茫然,“不是说妖丹必须要口渡吗”他想问出口,话临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梵音无暇顾及这些,宋年年直朝着两人而来,梵音只是轻蔑一笑,抬起左臂对着宋年年,一道屏障天然形成般便挡住了宋年年的所有攻击。 对上宋年年那双通红的双眼,梵音嗤笑道:“我说了,想要我死,恐怕你还不够。” 气体流转之间,楚隋君仿若还未从刚刚取妖丹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只感觉到结界之中风异常的大,宋年年披散着的一头黑发漫天的飞舞着,每根发丝都在叫嚣着想要杀了梵音。 梵音只以一臂便轻飘飘地挡了宋年年所有的攻击,她歪头含笑看着张牙舞爪的宋年年,如同第一次竹林相见一般,她仿若永远这般自信。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梵音的气结屏障之外,是歇斯底里的红衣女鬼;屏障之内,是胸有成竹的梵音,与紧盯着她从未挪眼的白衣道士。 楚隋君的白衣多被血染,透过略显破烂的衣衫,仿若是能看到他洁白的肌肤之上遍布的抓痕。 他肩头的那条伤最为严重,甚至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但是此刻楚隋君仿若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甚至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疗愈术都不曾想起给自己用一用。 宋年年再次发起猛烈攻势,梵音迅速收了屏障,提着霜花就上前挡上了宋年年的攻击。 此时拿回妖丹的梵音哪还似从前,她可是个混沌中修行过五百年的大妖,化作人形的这五百年更是不曾懈怠,区区一个不过百年修为的女鬼,哪里是她的对手。 纵使宋年年怨气强盛,恐怕也只是对付楚隋君这样的凡人强一些吧,碰上梵音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莫说梵音刚刚拿回妖丹,此前还受了重伤,就是再伤的重些,宋年年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莫忘了,梵音亦是怨气过胜,不入神鬼道,才修成的妖。 第24章 凡是有灵,皆有执念 不消一刻钟,宋年年就被火花严严实实地捆上了。 梵音受了霜花剑,询问楚隋君道:“怎么样,没事吧。” 随着梵音眼神示意,楚隋君这才看到自己的上半身尽是被鲜血染红的破碎衣衫了,几条血淋淋的疤痕便那般敞露着。楚隋君随手给自己施了个疗愈术止了血,对梵音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我没事。”楚隋君撑着剑站起身来,“你便这番制服了她?” 看着宋年年被火花捆住,张牙舞爪的样子,楚隋君再次感慨了梵音的强。若是有朝一日她与华乐山为敌,哪怕是元1长老,又会不会是她的对手? 楚隋君不敢想象。 梵音瞧了一眼时不时闪出金光的火花,这是宋年年再挣扎,她越是用术法挣扎,火花便会捆的越紧。 梵音不屑道:“就这样一个小鬼,多花上一刻钟收服她,都是对我这身修为的不尊重。” 看着梵音自信又高傲的样子,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绩一般,楚隋君不禁笑了笑。 奈何梵音一心只顾欣赏自己的功绩,并未看到。 梵音走到宋年年身边,好言相劝道:“莫要再做无谓之争了,凡是被火花捆上,纵使是神明也挣脱不掉的。” “呸!”宋年年对梵音吐了口口水,咬牙道:“与捉妖师为伍,我看你如何在六界立足!” 梵音好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两声,“你以为我在乎这些吗?谁看不惯我来打就是了,哪怕是神明又能如何,大不了厮杀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这位小道长可不是吃素的,想想怎么交代的好。” 梵音这一番愤世骇俗的言论,可让楚隋君大为震惊。 所以她这样的想法,与她不入六道轮回,非神非鬼,而是做了妖有关系吗? 楚隋君走过来关切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不值一提。”梵音本是条件反射般回答,可缓过神来才发现刚刚没有妖丹的时候强行布了个五行阵确实是伤到了内里,自己这一身的血,与楚隋君衣摆上的血不都是自己吐出来的吗? 随后梵音连忙道:“可能是有些事,结束之后我去找医师看看。” 各界都有医师,梵音受了伤去找妖界医师看看也是理所应当,楚隋君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再多言。 将剑架在宋年年脖子上,楚隋君冷声道:“平华镇的噩诅是你所下,为什么?” “为什么?”宋年年好笑地看着楚隋君,尖锐的笑声震得梵音耳朵疼,“自然是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楚隋君面上没有表情,继续冷淡问道:“你是在帮这个鬼胎,对吗?” 说罢楚隋君从腰间取下纾灵袋,里面装着的便是鬼胎,此时他仿佛是听到了宋年年的生声音,更拼命地撞击着纾灵袋,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年年!!年年娘亲!” 看到纾灵袋宋年年有片刻的慌神,转而又骂道:“谁是你娘亲!小鬼东西,给我闭嘴!” “看来你也不是很在意他。”说罢楚隋君将纾灵袋收回,“既如此,你也不肯说,这小鬼也没什么用了。” 将纾灵袋递给梵音,楚隋君故作轻松道:“梵音,杀了吧。” 接过纾灵袋,梵音轻飘飘答了一声“好”。心中却暗自腹诽,什么就梵音杀了吧,梵音就这般凶神恶煞,可以用来吓唬女鬼吗? 梵音心中虽是不爽,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此时她就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打手一般,一手提着纾灵袋,一手燃起一团青紫色的火焰。 有了梵音那张臭脸加持,宋年年果真是害怕了,冲着梵音歇斯底里道:“你别动他!你别动他!!” 火花愈发闪烁着光,也就是说宋年年挣扎的愈发厉害,她受到的伤害也就愈发的多。叫梵音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这般在意这个小鬼。 见宋年年只是歇斯底里,仍旧是没有要说的样子,楚隋君冷着一张脸继续道:“梵音。” 梵音无奈答了一声好,掌中焰离纾灵袋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听到那小鬼在咿咿呀呀叫着好疼。 “梵音!我杀了你!”宋年年眼睛红的能渗出血来一般,原本不甚在意的梵音听到威胁,反而是真真烧了纾灵袋一下,宋年年才是真的急眼了,“我说!我说我说!你将她放了,我全都说!” “早这样不完了吗。”说罢梵音收了掌中焰,将纾灵袋还给了楚隋君。 “是我,是我下的噩诅,瘟疫也是我发动的。”见纾灵袋里的小鬼安全,宋年年才冷静了下来。 楚隋君却没有那样多的耐心,“说些有用的。” 宋年年狠狠剜了他一眼,继续道“他那父母不是人,他们该死,当年平华镇的百姓逼死他,他们都该死。” “但我偏偏不要他们死。”宋年年抬起头,神情阴森冷笑道:“当年小鬼头受的苦,我受的苦,我要让他们都受个遍,若是轻易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楚隋君抓住了宋年年话中的重点,“你受了什么苦?与刘县令与平华镇又有什么关系?” 宋年年不语,沉思片刻后撇了楚隋君一眼道:“你出去,我与梵音单独说。” 其实从一开始宋年年说认识梵音的时候开始,梵音就隐隐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隋君并不放心梵音一人在这,“你受了伤,若是她” “没事。”梵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她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先去照看你师姐和师弟吧。” 看了躺在地上的南嘉鱼与楚隋玉两人,唇色都隐隐发黑,如今已是煞气入体怕是不好解决。纵使是不放心梵音,楚隋君还是选择了回避。 楚隋君走后梵音走到宋年年身侧,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刚刚在没有妖丹的情况下强行布阵,被阵法反噬,她身体其实虚的厉害。 “你说吧,我都听着。” 宋年年冷笑两声,问梵音道:“传说魅妖能满足人的心愿,是真的吗?若我如凡人般心有执念,你能否帮我?” 第25章 朝廷派来的造桥匠 宋年年思索了片刻,虽是有相求于梵音的意思,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和软,甚至提到自己心有执念,神色都未曾如常人般黯淡。 梵音答道:“凡是有灵,皆有执念,你又如何能例外。”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宋年年问梵音道。 梵音吸了口气,“首先,我得知道是什么事情。再有,我梵音也不是什么好妖,更不喜欢被人强迫,帮你与否还是要取决于我。” 宋年年虽是不服,却受制于梵音,也只能妥协。 她是个疯狂的女鬼,甚至是有些神经不大正常。她说的话里面,梵音挑挑拣拣,再排除了一些夸大其词辱骂别人的话,梵音总算是理出来一个故事。 宋年年与刘家确实是有渊源的,但是渊源不在他们这一代,而是在他们的父辈。 刘家祖上是辉煌过得,之前在平华镇的时候梵音就听说了,刘县令的父亲是在金陵做知府的。 金陵虽是繁华,但也算是天高皇帝远了,在这里做知府可以说是个肥差。刘县令的父亲在做知府的时候便搜刮民脂民膏,各路商户、官员送礼不断,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但是总得来说,刘知府却不算是一个坏官。贪太正常了,这几百年梵音见过的贪官足以填满了皎月湖,刘知府与那些人比起来确实是不算什么。 他为金陵百姓做过的贡献也不小,就比如说互市通商贸,刘知府以自己的人脉与才干,保了金陵的富贵。 有一日皇城来旨,要求刘知府在金陵河上造一座大桥。 这接了皇城的旨意,算是给朝廷造桥,且为了与周围府镇互通,朝廷相当重视这件事,不仅拨了一笔巨款给刘知府,更是派遣了一位十分知名的造桥匠来。 怎么看这都是个肥差,足以见朝廷对金陵、对金陵知府的重视。 随着宣旨人走了的第二天,朝廷指派的造桥匠也来了,此人名叫宋颐,便是宋年年的父亲。 彼时的宋颐年少气傲,意气风发,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造桥匠人,到了他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被朝廷指派到金陵来造桥,那是对宋家莫大的肯定。 造桥非一日之举,少说也要三五年的时间。在圣旨到了的当天,宋颐便拖家带口,带着她的妻子,与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来了金陵。 初到金陵的时候,刘县令十分欣喜,当夜就叫着金陵的许些富户与地方官员到了最有名的广仙居。在一屋子莺莺燕燕的环绕中,所有人都是纸醉金迷,欢声笑语。 只有宋颐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金陵的河,想着金陵的桥。 宋颐是顶级的造桥匠,不出半月他就将金陵河流与地形考察了个清楚,并设计出了一座巧夺天工的石拱桥。 金陵河床与地势原本不适合造石拱桥,且石拱桥多为小巧,在这样宽的河面之上造石拱桥恐怕是难上加难。 可是宋颐却设计了出来,就连刘知府看了都是连连称赞,说着有了这座石拱桥,金陵便彻底为天下所知了。 宋颐一家在金陵定居了下来,他更是一心扑在了石拱桥之上。 大桥如火如荼的造着,工期却远远超过了宋颐的预想。 四年已过,石拱桥却依旧没有成型,第一年的时候朝廷还来人催过几次,这几年也不大重视了,就连刘知府都不甚在意了。 宋颐遇到最大的难题便是,桥造的差不多的时候,钱却早就没有了。 刘知府将宋颐拒之门外,不予理会,任凭宋颐如何说,就是再拿不出一分钱来。 这座石拱桥是宋颐的心血,更饱含了他的梦想,他不愿放弃。 没有钱买贵的材料,便换成可替代的,成本更低些的。人手不足他便事实亲力亲为,亲自上阵。 宋年年也早就到了能说会跳的年纪,却总是一连半月见不到父亲,于是便时不时地来这桥上一趟,看看父亲与父亲的心血。 宋颐也时常会与宋年年讲,造桥如同做人,需得规划好每一步,且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 金陵大桥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终于在第五年的时候,朝廷宣旨一个月后要过来验收造桥成果。 朝廷拨下来的银钱早就没有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将桥造好呢。 刘知府站在有了雏形的桥上面,看着金陵的风光。距离他上次过来已经是有两年多了吧,如今跟着宋颐的那个小姑娘都长大了。 宋颐有匠人风骨,始终不肯看刘知府一眼。刘知府也不与他计较,不紧不慢道:“宋先生啊,朝廷下月来验收,桥造不好,咱们都得完蛋。” 宋颐瞧不上刘知府,呸了他一口道:“若不是你贪污朝廷钱款,这桥岂能拖到今日!陛下即使要砍头,你个狗官也必然死在我前面!” “大人大人,造桥离不开他,莫与他一般见识。”看着气急的刘知府,一旁的军师连忙拦住他。 最终刘知府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去了。 造桥迫在眉睫,刘知府用了三天的时间筹集了百万雪花银,这钱是哪来的没有人知道。但是宋颐清楚,这钱来路不正,他亲眼见着刘知府带了一群人鬼鬼祟祟聚在了广仙居。 有了钱宋颐造桥就不是难事,终于在朝廷来人验收之前,震惊天下的石拱桥造好了。 可是桥造好了,宋年年与宋夫人已经半月有余没再见过宋颐了。 宋颐造桥事忙七八天不回家也是常事,可是如今造桥的事情都已经收尾只等验收了,宋颐怎么说也该回来了啊。 直到朝廷派人来验收那天,石拱桥上浩浩荡荡站了一堆人,几乎全金陵的百姓都来了。桥上桥下围满了人,五岁的宋年年穿梭在人群之间,却不见自己父亲的踪影。 代替自己父亲接受封赏的是他父亲的副手,这个人从家乡时候就跟着宋颐,如今宋颐不见踪影,坐享其成的居然是别人。 小小的宋年年哪里懂得这些,第二日朝廷的人走后刘知府带人来了宋家,并带来一个噩耗。 宋颐在造桥的时候由于劳累过度掉进河中了,刘知府派人打捞了三日没找到尸骨,由于皇城的人要来了所以不事声张。 直到今日才来通知了宋年年母女。 刘知府哭的伤心,并给宋年年母女留下了不少钱,说那是朝廷拨下来的抚恤金。 第26章 活人祭桥 由于宋颐没有尸骨,宋夫人只给宋颐立了一座衣冠冢,就立在了金陵大桥的对岸,好让宋颐时常守着他一手建造出来的大桥。 宋年年也时常坐在金陵桥上,看着人来人往从桥上走过。宋年年也会对着河水感慨:“父亲啊,桥造好了,你怎么都没有看一眼啊。” 宋年年越大,来金陵大桥的次数就越多。宋颐死后她与母亲就留在了金陵,每每看着这座大桥就如同看到了父亲一般。甚至总能想起这座大桥尚未建造好的时候,父亲拉着她的手在这桥上。 宋年年十四岁生辰刚过的时候,金陵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雨。 大雨生生下了五日,这五日来寻常热闹非常的金陵显得一片死寂,街市上没有一个人影。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说着这样大的雨是异象,是天罚。 可上天在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五日后雨停了,金陵百姓重见天日。 宋年年一出门就看到金陵桥上围满了人,她细细打听过才知道这场雨大的将金陵大桥都下塌了。偌大一个石拱桥,硬生生从中间断了。 闻言宋年年推开人群急忙向桥上跑,这是父亲的心血,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就算是金陵天塌了,这大桥也不能塌。 宋年年跑到桥上,看到眼前这一幕却跌坐在了地上,金陵的桥确实是塌了,从中间生生断开。忽然宋年年发现了什么,她发疯似地用手刨开断裂面,众人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十根手指都磨出了血还不停下来的姑娘。 宋年年秉着呼吸一点点扒开石头、泥土,终于有人看到了断裂面中露出的一片衣角,大喊了一声:“这里好像有人!快来帮忙!” 围观的人齐齐上阵,从大桥的断裂面开始挖掘,竟然挖出了一具尸骨。 宋年年跪在尸骨面前,周围的人声渐渐消失,她颤抖着拿起那件腐烂的衣服以及腰间挂着的坠子。 这尸骨不是别人,正是宋颐,宋年年的父亲。 宋年年握着父亲留在的坠子,指甲嵌进了肉里也没发觉。天又下起了雨,人们看过了热闹就四下散去了,谁知道这桥还不会接着塌。 这座举世闻名的大桥,就这样断了。雨越下雨大,无情的浇灌着桥上的红衣少女与她面前的尸骨。 “年年!” 听说事情后的宋夫人急忙跑到大桥上来寻找宋年年,宋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架尸骨。他的衣服是宋夫人亲手做的,正是宋颐失踪那些时日穿着的,那坠子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信物,宋颐就没有摘下来过。 宋夫人慌忙抱住宋年年,“没事的没事的,年年不哭,母亲会解决的。” 他们都以为宋颐是因为过度劳累掉进河中死的,河水湍急没有捞到尸骨也算正常。可是如今从大桥中发现了宋颐的尸骨,这是怎么回事? 宋年年终于绷不住扑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啊?” 宋夫人紧紧抱着宋年年,此刻的大雨之中,她们在这世间就是彼此唯一的倚靠。稍作平静之后,宋夫人才缓缓说道:“年年你可知桥祭?” “桥桥祭?”宋年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抬头望着母亲,她从未见过母亲这副神情,她貌似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死亡。 宋夫人淡淡道:“自古以来造桥就有祭祀的习俗,为求神明庇护,人们会将活人埋进桥中,以活人祭桥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宋年年只觉得瑟瑟发抖,这样渗人恐怖事情,是否是真实发生的她尚且不敢相信。 宋夫人接着道:“你父亲向来反对这种做法,他建造的桥无论大小从未以活人祭过。眼下你父亲定是被作为贡品祭桥了。” 活人祭桥,宋年年看着父亲的尸骨,母亲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居然会用活人来祭桥,将人生生埋进大桥中,任由许多人踏过他的身体 宋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抱起宋年年郑重其事道:“年年,快跑!有多远跑多远,离开金陵!快跑!” “我不,母亲你要我去哪,我不要走。”小小年纪的宋年年哪里会懂得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眼下父亲死了,她绝对不能再失去母亲。 可母亲却愈发的狠心,直接打了宋年年一巴掌,来让宋年年冷静下来。宋夫人捧着宋年年被大红的脸,严肃道:“从今天开始再没人护着你了,忘了父亲母亲,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快走!” 说罢宋夫人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之前,“走啊!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死在这!走!” 宋年年虽是不理解母亲,但她也不想让母亲死,只能跑开。她不愿离开太远,于是躲在桥洞下面,直到看到一群人冒着雨跑到了桥上,他们各个精壮,手中拿着棍棒等武器。 为首的那人宋年年认识,是金陵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一向待人宽厚,这下父亲的死能有人为自己做主了!宋年年这样想着,慌忙走出来桥洞。 却正看到母亲抱着父亲那件破烂的衣衫站在众人面前,明明和善的知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母亲悲痛地喊着:“天道不公!狗官当道!害我夫君!天道不公啊!” 说罢刘知府摆了摆手,便有几个壮汉上前,将宋夫人从这桥上推了下来。母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宋年年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宋夫人便从她的眼前落下,落在了河中激起大片的浪花,大雨倾盆地下着,雨滴打在湖面之上好像是抹去了痕迹般,又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年年捂住嘴巴,躲在树后,知道桥上的人都走完了,再不见了踪影。宋年年才跑出来对着湖面放声大哭,呼喊着父亲、母亲,可湖面泛起阵阵波澜,再也没人能回答她了。 自这天起宋家便消失不见了,金陵的人都在传他们去了哪里。 直到半月之后,刘知府长子的满月宴上,宋年年再次出现了。 她一身红衣,捧着一个骨灰盒,在刘府门前给刘家道喜。 第27章 报应不爽 “民女宋年年,携家眷恭贺知府大人小儿满月之礼!”宋年年一袭破破烂烂的红衣,抱着一个骨灰盒,满身泥泞地立在刘家门前,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终于有人看不过,上前来拉宋年年,“丫头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今天知府大人大喜的日子,咱们别做这些晦气的事情。” “晦气?”宋年年甩来那人的手,仰天大笑,她这幅样子活像一个前来索命的女鬼,一时间竟吓得人们连连后退几步,“我双亲被狗官所害,刘知府为掩藏自己贪污罪证,竟让我父亲活人祭桥!将我父亲生生埋在那大桥之中!” 宋年年狠厉地看着众人,“我母亲,那日被刘知府带人推入河中,我亲眼所见!” “你说我晦气?”宋年年将骨灰盒摔在地上,里面竟是空空如也,“我父母连尸骨都没有!那样湍急冰冷的河水我母亲该有多痛!你跟我说晦气?你要不要也跳进去感受一下啊,叫你全家来说到底晦气不晦气!” 宋年年恶狠狠地看着刚刚那个来说自己男人,明明是艳阳天,眼前这明明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红着一双眼睛质问的样子却让人人战栗。 直到刘府门前站了一个人,众人才有了底气,这人正是知府大人。 刘知府人模人样说道:“是年年啊,我寻了你几日你去哪了?那日你母亲认错了尸骨,只当桥中的是你父亲,一时失神竟掉进了河中,这其中误会叔父慢慢解释与你。且你父亲对我金陵大有贡献,连朝廷都表彰了你父亲,我自然会照顾你下半生你且放心好了。” “只是,眼下我府上正逢喜事,你却衣衫褴褛在我门前大放厥词,年年你未必太不给叔父面子了。” 看着刘知府这副笑盈盈的样子,从前宋年年竟然觉得他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眼下却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呸!”宋年年冷笑两声,“你害我全家还妄图办喜事?既然知府大人家中有喜,那我便恭祝你刘氏断子绝孙!你如今这个已出世的儿子,我也祝愿他以后能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众人肉眼可见的知府大人脸都绿了,大喊一声“来人!” 府兵瞬间将宋年年包围住,刘知府继续道:“年年这丫头想必是有些失心疯了,我这就将她带进内院找郎中好生看看。诸位莫要见怪,前院酒席已经开了,请诸位就坐。” “哈哈哈哈。”宋年年大笑几声,“我今日一去定是有去无回,在场人皆为见证!我宋年年死在你刘氏门楣下,我宋家皆亡与你手下!” “快带走!” 刘知府冷着一张脸,众人将宋年年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刘府。等宋年年进去后,刘知府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对着众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闹剧终于告了一段落,前院喜乐阵阵,觥筹交错人人祝贺着刘家的喜事。 后院之中宋年年蜷缩在地上,周围人的棍棒尽数落在她的身上,她咳了几口血,模糊之间见到刘知府走到自己跟前。 “你还真是不识趣,你母亲明明送走了你,我也网开一面对你不再追究,你就在外面好好地活着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要来到我跟前,还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毁了我,你还是太单纯了啊。” 宋年年抬头看着刘知府这张得意的脸,对着他狠狠呸了一口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这个儿子,你若是不怕只管打死我吧。” “哈哈哈。”刘知府仰天笑了两声,“你活着尚且不能奈何我,死了又能如何,不过与你那父母一般做个孤魂野鬼罢了。” 他居然还敢提自己的父母,宋年年红了眼,竟撑着站起身来将手伸向刘知府,那样子真像极了要掐死她一般。 “动手!” 刘知府打了个寒颤,转过身离开,尚未出了院门,便听到棍棒声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去,只见一片血泊之中躺着一个红衣女子,显然是没了呼吸,这才放心离去。 回到前院,他又是那个被人恭敬的知府大人,在一声声的道贺声中忘记了后院那个血泊中的女子。 自那天起是真的没人再见过宋年年了,她这世间留下的唯一踪迹,可能便是那具裹着草席子从刘家抬到乱葬岗的女尸。 梵音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疯癫一般的宋年年,问道:“所以你便杀了刘氏满门?” “怎么会呢?”宋年年低着头做出一副可怜相,转而又抬头嬉笑地看着梵音笑道:“我怎么会让他死的那样轻易。” 乱葬岗原本就是怨气极重的地方,宋年年未入轮回道,在乱葬岗修行几年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女鬼了。她怀着一口怨气,再度出现在刘家。 那天夜里,刘家人人都说看到一个红衣女鬼前来索命,满院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到了第二天早上,这院子里便只剩了一具具行尸走肉。唯有刘知府一人清醒着,她亲眼看着宋年年反复出现又消失,直到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变成行尸走肉。 就连她的父亲,军师都变成了一具活尸,每个人都喃喃着“偿命”两个字来寻他。他怕极了,躲在角落中用稻草将自己围住。 直到第二天正午,周边早就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了哀嚎与叫嚷着偿命的声音,刘知府才敢从角落中出来。 见眼前空无一人,刘知府舒了一口气,正午一向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这等隐晦之物定然荡然无存。刘知府放心地打开了房门,却见站在房门口的。是等待多时的满院子的活尸,他们各个红着一双眼睛,向刘知府伸出了手。 刘知府疯了,在大街上喊着“杀人偿命”的话,任由万人唾骂。 宋年年死后刘知府再没有过一个孩子,唯一的血脉那夜还在乡下老家躲过了一劫。宋年年自然不会遗忘了他,宋年年道:“我既知道诅咒已经起了作用,他刘氏断子绝孙,我便让他好好活在这世上替他父亲赎罪。” “赎罪?”梵音不解。 “是啊。”宋年年笑道,“他刘氏断子绝孙,你当周翠芝是如何生的儿子?自然是我送她的了。” “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是非对错皆由天定 宋年年这些年一直看着刘知府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好好活着,他上进努力,纵然刘家败落,他也能苦读中举,坐上县令之位。 只是刘县令多年没有子嗣,纳了多少小妾都无济于事,宋年年知道时间到了,于是便给了周夫人一个鬼胎。 梵音冷声问道:“这样做与你而言又有何益?” “我高兴啊!”宋年年大笑着,“看他们痛苦我就高兴,他们一家都该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你说知府大人若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这般处境哈哈哈哈。” 宋年年的笑声尖锐,听的梵音一阵头痛,“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如今又给平华镇的人下噩诅?” 宋年年停下了笑声,又换了一副恶狠狠的神情,“他们当年那样迫害小鬼头,我自然是要给他报仇的,总要等有机会啊,上天报应他们让他们患上瘟疫,我不过加了把火罢了。” “梵音你知道吗,我不喜欢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会哭也不会痛,我最喜欢看的便是活人受尽折磨。” 看着宋年年那双红的能渗出血来的眼睛,以及她癫狂的样子,梵音着实打了个寒颤,只感觉结界之内风都变得阴冷起来。 宋年年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会痛才会哭,才会后悔,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入了轮回道也是新的开始,所以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死,无论是刘知府一家,还是平华镇的百姓。 但总有人音她而死,刘知府、周夫人的儿子还有那些平华镇上不堪痛苦选择自戕的可怜人。 整件事情弄清楚了,梵音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好此时楚隋君走了过来,问梵音如何了。 “差不多了,你师姐、师弟怎么样?”梵音笑笑,楚隋君有种魔力,梵音看到他总觉得心情舒畅许多。 楚隋君皱眉摇摇头,“中了煞气,恐怕要带回华乐山给长老们看看了。” “哪用那么麻烦。”梵音站起身抽出了楚隋君腰间的佩剑,走向宋年年使了个小法术让她抬起手来,“中了煞气有个极简单的方法。” 宋年年瞪大了双眼,怒叱道:“你别过来!我才不要救他们!” “听话。”梵音微微皱眉,笑道“他们是因为至此,你救他们也算是理所应当,再者说了,救两个道士到了通判那里说不准还能算功德一件呢。” 说罢梵音便用楚隋君的剑,在宋年年的抬起的手腕上划了一道,瞬间便流出了许多的血出来。 楚隋君看着宋年年手腕上流出的黑血,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这放的有点慢啊。”梵音故作忧愁道,在宋年年的叫喊声中,又将口子拉的深了些,血这才继续涓涓不止的流了出来,“等着吧。” 没一会的功夫,宋年年手腕伤口处就不再流黑血了,转而是如常人般流出了红色的血。梵音这才接了两滴宋年年的血,使了个疗愈术在宋年年的手腕上。 放了这么多血出来,宋年年的双眼都变得清透了一些,通红的嘴唇都开始泛白了。 宋年年愈发虚弱,对着梵音恶狠狠道:“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梵音你不得好死!” “你的诅咒对我没用。”梵音轻飘飘道,丝毫不将宋年年的话放在心上,“再说,我都已经不得好死过了,我就不信这一世能比我上辈子死的更惨。” 梵音虽是轻松,可这话听在楚隋君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酸涩。眼见着梵音指尖上存了两滴宋年年的鲜血,走进南嘉鱼身边,将一滴血从额间打了进去,又念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诀。 只见南嘉鱼脸上的黑气当即便退了下去,随后梵音又走到楚隋玉的身边,同样的方法操作一遍,楚隋玉看上去也无事了。 “好了。”梵音站起身来拍拍手道。楚隋君不解:“还从未见过这种解煞气的方法,你是如何得知的?” 梵音故作深沉道:“这是我几百年前见一个装作道士,在人间四处行骗的鬼这样做过,才学来的。” 楚隋君接着小声问道:“那你为何要用我的剑?” “啊?”梵音看了看自己手上楚隋君的剑,随后才反应过来将剑还给他,伸手露出了自己右腕上的银手钏嬉笑道:“霜花爱干净,他不愿意沾上女鬼的血。” 看着楚隋君无奈擦剑的样子,梵音只觉得心情舒畅,伸了个懒腰道:“好了,你师姐、师弟过不了多久就醒了,一会你们先回平华镇,我办点事再去。” “那这噩诅?”楚隋君看着虚弱倒地的宋年年问道,都说只能杀了携带噩诅之眼的人,噩诅才能解。楚隋君不知道宋年年与梵音说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从那之后,梵音不会杀了宋年年了。 梵音看了眼宋年年,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们只需即刻启程,安排为平华镇的人治瘟疫就可以了。” 噩诅能解过之后,便只剩下瘟疫了。没有噩诅加持,人们感染了瘟疫便离死不远了,这段时间也不过是有噩诅,让他们死不了只能活着受苦罢了。 对于宋年年处置,梵音不愿意多说,楚隋君便心领神会地不再多问,包括宋年年到底与梵音说了什么叫她改了主意,楚隋君一个字都没有问她。 南嘉鱼与楚隋玉也已经迷迷糊糊地要醒了,楚隋君带着两人就要回平华镇去了。 “君君。”临行前梵音叫住楚隋君,“把你的纾灵袋给我。” 这纾灵袋中的是那小鬼头,梵音开口说要,楚隋君想都没想就摘下来递给了她。 见状刚刚苏醒过来的南嘉鱼连忙上前:“楚师弟这是做什么,你也不怕她将这两个作恶多端的鬼放了吗?毕竟她是个妖啊!” 不等楚隋君开口,梵音就义正言辞道:“是非对错不该你我来评判,他们做的错事自有天罚,今日未罚将来也会因果报应在他们身上。你我又算什么东西,何故生了这许多正义来处罚他们?” 第29章 天界来的锦宜哥哥 “你”南嘉鱼一时说不出话,若是让她来处置,定然是要杀了宋年年来解噩诅,这小鬼头虽是甚是可怜,但仍旧是做了错事,依然是要带回华乐山受罚的。 楚隋君不可查地握紧了拳头,拉了南嘉鱼便向梵音行过礼后离开了金陵。 梵音刚刚的话楚隋君每个字都是听了进去,他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比着那些修行多年的妖魔鬼怪来说阅历不知道浅薄了多少。只因为他们的身份是道士、是捉妖师,便要为天下正义主持大局,扛起除魔卫道的大旗。 若是所有的错事都自有天罚,那要他们来做什么。 御剑的时候南嘉鱼还在对着楚隋玉喋喋不休,说着梵音的对错。楚隋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反复想着从前自己那般,只要是妖、是魔、是鬼便要抓便要收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如果真的换成自己处理平华镇噩诅这件事,保不齐自己也会杀了宋年年来解决这件事,绝不会如同梵音一般,思索两全之法。 在华乐山捉妖师的心中,人命永远大于一切,他们便是天命。 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便真的对吗? 梵音是妖,可从未做过坏事,虽然有张狠毒的嘴,但是却三番五次救自己与危难之中,平华镇的百姓明明与她毫无干系,她只需要满足周夫人的愿望就可以了,可她还是毅然决然肩负起了这一切。 楚隋君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时不察竟险些摔下去。 “师兄,没事吧。”楚隋玉连忙问道。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楚隋君笑笑道:“无碍,已经联系掌门了吗?百草门的弟子什么时候能到?” “联系过了,估计咱们到了,他们差不多也该来了。”楚隋玉答道。 楚隋君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轻轻答了一声好。 或许梵音说的对,天地万物哪来的是非对错之分,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有作恶多端的妖,自然也会有一心向善的妖,六界之内所有生灵,从来都不该一概而论。 楚隋君他们走后,梵音看着刚取了鲜血而虚弱的宋年年,提起手中的纾灵袋到她面前道:“宋年年,我若是能渡化这小鬼,你是否愿意放下人间的一起,去入轮回道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经过一夜的折腾,宋年年之前鲜红的嘴唇已经褪了色,略显苍白,失了血的脸色让她更像是个女鬼了。被火花捆着动弹不得,宋年年冷笑两声道:“我还能重新来过吗?” “若你能愿意,我能帮你。” 看着梵音坚定的眼神,宋年年竟有了一些动摇。 转而又狠厉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害小鬼头,不行!我要与小鬼头在一起,他离不开我。” 那纾灵袋的小鬼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年年娘亲”的叫着。 梵音站起身来,“是他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他?” 宋年年一愣,不过是个小鬼罢了,当年看他被母亲亲手杀了觉得有趣,才将他留在身边罢了。 梵音接着道:“你若愿意信我,我便帮你这一次。” “我”宋年年有些纠结,终究还是在一番挣扎后躺平在地上闭上了眼,“该报的仇我都报了,算了吧,我累了。” “好。”梵音轻答一声好,在心中默念了一串咒语。 “等等。”宋年年叫住梵音,“我若真能重入轮回道,能不能在让我见他一眼。” 梵音知晓她说的是纾灵袋里的这只小鬼,梵音笑了笑说道:“算了吧,带着遗憾走未必是坏事,有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你也算有个念想了。” 不多时梵音看结界外有金光乍现,顿时施了个法术,宋年年便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一束金光闯进结界,梵音却没有丝毫的慌张,直到金光炸裂般显现,待到散去之后,一个身着水绿长袍,以一根竹子随意挽住发髻,面容清秀的男子便立在了这里。 “锦宜。”梵音笑笑,看到来人甚是喜悦。 这位名叫锦宜的男子却叹了口气,打开了手中的竹面折扇,故作忧愁道:“若是被天上那群人知道,我刚刚司命神官竟被一只小妖呼来喝去,定然要将我打下凡间叫我与你这小妖彻底作伴的好。” 没错了,眼前这位男子便是实打实的神明,来自于昆嵛山碧海,扶桑大帝门下唯一的弟子,司命锦宜神官。他总管人类命数,为凡人写名簿,在天上虽不是大官职,但因着是扶桑大帝门下的弟子,也算是横行霸道了。 梵音笑笑道:“那岂不是刚好,反正我素日里寂寞的很,你又不常来。” “胡来。”锦宜收了折扇,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上一次主动叫我,便从我这里骗走了十八件法器,五百颗极品夜明珠。说罢,这次又是什么事?” 梵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看你说的哪里话,咱们三百年的友谊也不是次次我都骗你东西要你帮忙的。” 梵音与天界司命锦宜神官的相识,还是三百年前,梵音在一处深山老林里不幸被一个大妖偷袭,梵音不敌那大妖,幸而锦宜路过帮了梵音。 两人一个是神,一个是妖,却意外地性情相投,也就聊到了一块去,自那之后锦宜便常来妙音阁,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闻言锦宜皱眉,“若是别的档口就算了,你看看这情形,你若是没事求我我真的万万不信。你快说吧,能帮我就帮你了。” 梵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宋年年,不是她磨磨唧唧不肯说,只是这话实在是难开口。 但想了想,锦宜都已经马不停蹄地到这了,自己高低是有事相求,不如姿态放低一些。 于是梵音当即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锦宜身边道:“锦宜哥哥~” 锦宜浑身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瞬间如入了阴曹地府般全身骤凉,连忙用折扇挡住梵音道:“有话说!能帮我就帮,大可不必搞这一套!” 梵音这才嘿嘿傻笑两声,十分做作地玩弄着腰间流苏坠子道:“我想想借天界镜湖一用。” 闻言锦宜折扇掉在了地上。 第30章 神官梵音 “镜镜湖?”锦宜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小心翼翼问道,“你该不会是要给这女鬼洗髓吧?” 梵音大喜:“是啊!还得是你啊锦宜哥哥,一下就猜到了。” 锦宜一阵头痛,以折扇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痛恨自己为何就认识了梵音这样一个妖。 锦宜来回踱步道:“若是寻常要求,我都能应你,哪怕你想要多少珍奇丹药厉害法器,我都能凭借着扶桑大帝给你整来,只是你知道镜湖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梵音轻松答道,“不就是当年关押腹穷了吗,还是一位神君的住所,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你那个小师妹,叫梵音的吧。” 锦宜这百年间都是雷打不动的冷静,听到梵音说这话竟然有一瞬间的慌张,连忙错愕道:“你你怎么知道梵音?” “前段日子我去了趟万重山,偶然见到了腹穷,得知了一些事情。”梵音瞧见了锦宜那一瞬间慌张的神色,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你那日来帮我,不过是看我手腕上这对手钏眼熟,后来与我交好,也不过是因为我与你那位梵音师妹的缘分吧。” 锦宜点了点头,道:“我与你初始帮你捉妖,确实是因为你手上那对金银手钏是梵音师妹的,只是后来都因着你这个人罢了,而不是因为你叫梵音。” 梵音笑了笑,倒是有些感念锦宜的坦诚,他如实相告与自己相识是因着别人,总好过欺瞒与她,那这几百年的情分才真真是要尽了。 其实那天听腹穷说罢她心中就有数了,一个天界的神君,扶桑大帝唯二的弟子,如何会与自己一个妖这般交好,多少珍奇宝贝都送自己。 不过是因为自己难得与她师妹有些缘分,因缘际会得了他师妹的手钏,用了她师妹的名字,他寻常望着自己的时候,怀念的是她那个早已不知去向的师妹。 梵音不是不能理解。 很快梵音就调整好情绪,不再说这个让两人都难堪的话题,梵音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度,但若是你,便一定能办成对吗?” 锦宜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自从梵音我师妹放走腹穷被天罚后,那镜湖便成了禁地。若是在昆嵛山,多难的地方我都能带你去,只是在天界恐怕多有不便。” “天罚?”梵音疑惑问道。 锦宜点点头道:“是天罚,剃了仙骨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剔仙骨、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四项处罚任是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极其严重的,任由梵音早就听腹穷说过关于梵音神君的死,但总还有一丝想法,若是她魂魄尚在人间,也不是不可能转世的,或许与自己有些关系。 只是如今听锦宜说,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这样的惨烈别说是转世了,就是在这世间,连渣都不剩了啊。 她不是扶桑大帝的弟子吗,不过是放了腹穷,如何有这样重的天罚。梵音倒吸一口凉气,刚刚一丝关于自己与梵音神君的想法也彻底消散了。 “节哀。” “无碍,过去许多年了,早就释怀了。”锦宜放松的笑了笑,仿若是真的释怀了一般,也怪不得他对梵音这般亲切了,人没了,亲近的人总会想方设法的留些念想的。 锦宜叹了口气接着道:“算了,闯的祸事也不少,不差这一件了。” 总算有件好事,梵音欣喜道:“你应了?” “我若是不应,今日还能好生离开人间吗?”锦宜嬉笑着,仿若刚刚那般沉重的话没有说过一般,“不过给女鬼洗髓不是件易事,尤其是如她这般一看就怨念极深的女鬼,不能成功我也没办法。” “这个你放心!”梵音笑的十分自信,转而走到宋年年面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 之间宋年年额头与梵音食指之间散发些许蓝色萤光,片刻后梵音收势,重新运气将那萤光吸食了干净。 “别忘了我是魅妖,可吸食人类执念,怨念自然也不再话下。”梵音收了火花,再度化作左腕上金手钏,洋洋得意地向锦宜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锦宜笑笑,掏出一个纾灵袋将宋年年收进其中,“这般便容易许多,事成之后我亲自送她入轮回道,愿她来世所想所愿尽有成。” 天界镜湖是世间至纯至净之地,梵音早在书中就有所耳闻,传说中无论是人、神还是妖,只要是在镜湖中泡上一泡,经历过洗髓,便会脱胎换骨,洗净凡尘中所有的污秽、戾气与罪孽。 宋年年因怨念过重,入不得轮回道,流转人间几十年。若是洗髓之后能重头再来,不再过这种暗无天日终日仇恨的生活,兴许是一件好事。 梵音欣慰笑笑,若是世间所有因执念不得全的鬼,都能重新来过,那该有多好啊。 “嗯。”梵音点点头,看着正多愁善感的锦宜道,“她身上有噩诅之眼,还劳烦锦宜哥哥高抬贵手给去了。” “” 锦宜无语又无奈。 “若是我来做只能杀了她才能解噩诅,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啊,你是神明,神明一定有神明的方法对吧。”梵音半恭维半捧吹道。 若是别人不好说,但是锦宜一定能有办法,谁让他是扶桑大帝的弟子呢,从来都是博览群书,法术高强,多半神明都不知晓的奇门妙方,锦宜都知道。这一点,早在百年前梵音就领会过了。 例如解煞气,根本就不是什么装成老道士的鬼做的,明明是锦宜教过她的。 “这么说我确实有办法。”说着锦宜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来,看梵音一副求贤若渴的神情,自豪道:“这叫莫无瓶,我前段时间刚刚练得法器,专门用来去邪祟,正好试试。” 梵音连忙道:“那你快试试!平华镇多少百姓等着你解救呢!” “等着!”说罢锦宜便将纾灵袋放进了莫无瓶中,不多时一股黑气就窜了出来,锦宜当即施法融了黑气,这莫无瓶就没了动静。 梵音疑惑,不可置信道:“这就成了?” 第31章 你是不是打算收了我 看锦宜一副自豪的样子,梵音还是十分不放心,这样难去的噩诅锦宜竟然这般轻松就解决了。 直到梵音自己用了窥视术查探了纾灵袋中宋年年的情况,确定宋年年胳膊上的噩诅之眼确实是退了,也在没有噩诅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梵音大喜:“这么简单就去了噩诅,真不愧是你啊锦宜哥哥。改日我亲手酿上上好的桂花酿,来请你到妙音阁吃酒!” “那倒不必,你个小妖少给我惹些麻烦,做事收敛些,莫叫我有朝一日亲自下凡显圣,去捉妖师手中救你就好啊。”看梵音放了心,锦宜收好纾灵袋和莫无瓶,合上折扇冲梵音摆了摆手道,“我走了。” 梵音连忙叫住要走的锦宜,“等等!” “还有什么事。” “送我去趟平华镇,顺便把这的结界收了吧。” “” 看锦宜满头的黑线,梵音秉持着既然忙了我的忙就顺便再帮我个小忙,能压榨锦宜就不能放过他的原则,故作柔弱道:“之前丢了妖丹还受了伤,眼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锦宜当下便紧张了起来:“什么?妖丹没了?还受了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女鬼干的?还有事没有,需要多少回元丹你跟我说。” “没事没事!”梵音连忙推开用力摇晃自己美其名曰查看伤势的锦宜,“我休息几日便好了,只是眼下尚且无力,还需要锦宜哥哥帮我。” “好!” 说罢不等梵音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回响着锦宜“注意身体,有事叫我”的声音,眼前一亮自己就已经在平华镇刘县令家了。 “这么快?!”梵音着实惊叹于神明的瞬移术,不过片刻就从金陵到了平华镇,就算是楚隋君御剑、自己飞也不能这般快啊! 有机会一定要让锦宜教一教自己! 楚隋君闻言转身,便看到梵音出现在这里,着实吓了一跳,平复过后才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梵音转过身来,才看到惊惶的楚隋君,故作神秘道:“嘿嘿,刚刚到,刚刚到。” “平华镇如何了?” 楚隋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尽管心中无数疑惑还是答道:“我们来的时候他们的噩诅便已经退了,华乐山的师兄弟们正在诊治瘟疫,想必明日之前会有结果。我刚刚到刘家来查探周夫人情况,就就碰到你了。” 果然噩诅已经退了,寻常去除噩诅需同时去除眼与根,千百年前噩诅横行霸道,极难修炼,一旦修炼成便是无药可解,除非是同时杀了根与眼。 锦宜不愧是天上的神明,扶桑大帝的弟子,直接从根源解决了问题,从施咒之人身上解了咒,便无需那般麻烦,更省的杀了无辜的周夫人了。 梵音挂念着周夫人的事,她尚没有忘记自己这番周折可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吸食周夫人纯净的心头一念,好在十五月圆之夜能够好受一些。 梵音提起装着小鬼头的纾灵袋道:“封印他一魄的那个阵法我看像是你们华乐山的手笔,还要劳烦帮忙解了。” 楚隋君微微皱眉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悦,不过是分别一会,他与梵音竟生分至此了吗?竟然说劳烦这等话,是不是下一刻便要叫自己楚道长了? 楚隋君没有说话,只循着阵法的踪迹去了后院,不过是个基础阵法,倒不算太难。 梵音走进周夫人的房间,看着尚且昏迷的周夫人,脸上噩诅的痕迹都已经退去,只余下一些狰狞可怖的疤痕。 这噩诅本就是宋年年与小鬼头为报复平华镇的人做出来的,不要人姓名,只是让他们的身上、脸上都来出现烂疮,让他们疼痛难忍又无颜见人,让他们都受一受当年小鬼头的苦罢了。 眼下这噩诅虽去,曾经烂疮的地方都已经愈合,可是这狰狞的伤疤却难以磨平。 梵音叹了口气,因果报应吧。 梵音伸出手指轻触周夫人额间,伴随着点点蓝色萤光亮起,梵音闭目运气。 这番此前在吸食宋年年执念的时候梵音也做过,不过不同的是,梵音这次吸食的周翠芝的愿念。她在自己的将死之际虔诚发愿,想要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愿以任何事物作为交换,哪怕是性命。 这样的执念算得上是至纯至净,梵音吸食起来自然不像宋年年的执念那般寡淡无味。 只一会的功夫,梵音便觉得神清气爽,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想来要有半年的时间不用担心每月初一、十五会发病的事情了。 随着萤光点点消散,梵音收回了手指,正要出门却看到楚隋君正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刚刚自己吸食愿念的样子,定然是被这小道士看到了。 梵音也不急,浅笑说道:“传闻魅妖食人性命,以满足愿望为交换,今日你刚巧看到在在此作恶。” “怎样?君君小道长,你是不是要将我收了?”梵音笑着走上前去,面上虽是轻松嬉笑,心中却怕极了这执拗的小道士会以为自己如同传言般吸食了周翠芝的生命,转而不顾一切的剑指自己。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渴望得到答案,可谁也没有先开口。 终于在梵音炙热的目光中,楚隋君败下阵来,低下头躲避着梵音,“周夫人没死,你不会杀她的,我相信你。” 梵音不自觉得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这般一副要收了我的神情是为何?” “我”楚隋君对梵音的疑惑太多了,噩诅是怎么解的?她将宋年年如何了?既然说世间传言有误,可他亲眼见到梵音对周翠芝做了什么,既不是吸食生命,又到底是做了什么? 还有她的前世到底是怎样的?她说她死的很惨,连尸骨都不剩是怎么回事?她是如何修成的魅妖?上次在山洞偶遇的时候她那般疼痛的样子又是为何? 不知不觉间梵音竟对楚隋君留下了这样多的秘密,可是他在梵音面前却如同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楚隋君想要问的太多了,一时间竟然不知晓要从何提起。 第32章 让他自己选择吧 楚隋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一个锦盒递给了梵音,“这是周公子的被封印的一魄,想来你应该是有些用处的,周公子与宋年年都是你抓的,如何处置都随你吧。” “我不会杀了他们。”梵音接过锦盒,她总觉得楚隋君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我知道。”楚隋君连忙答道,可自己是否误会与她,自己的看法,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随后说了句,“随你吧”便要离开了。 梵音叫住楚隋君,“你要走了?” “嗯。” 思索片刻楚隋君还是回过头来,“平华镇的事情解决后我们便离开了,你若有事可以来华乐山寻我。” 看着梵音错的神情,楚隋君低下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捉妖师,本该是宿敌,梵音作何会有事来寻自己呢。 楚隋君转身离开,却在出门之前,听到身后梵音轻轻答了一句“好。” 楚隋君走后,梵音一手拿着锦盒一手提着纾灵袋站在周夫人的床前,在周围布好结界,确定四下无人且无人打扰之后,双手快速结印,进入了周夫人的梦境。 果然周翠芝最放不下的便是她这个刚出世就被她亲手送走的小儿子,尽管所有人都说她生了个怪物,尽管她的夫君都不承认那是她的儿子。 在梦境中,周翠芝从怀孕、生子、到被逼着杀了自己儿子,到她亲自动手。 三个月的事情在她的梦境中轮番播放循环,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啊。 在她动手杀了儿子之后,周翠芝再次哭晕在床上,梵音知道又要新的轮回了。 “周翠芝。” “周翠芝。” 梵音轻声呼唤周翠芝的名字,场景转眼间便到了一片浓浓大雾之中。梦境由周翠芝控制,梵音也没有办法,这对于周翠芝来说是梦境,可对于梵音来说这是实打实的经历。 这雾大的莫说伸手不见五指了,梵音只觉得眼前一阵白茫茫。 无奈,梵音只能略施小法引来一阵风,将这雾吹散。尽管在梦境中使用法术是下下签,极其消耗能量不说还十分容易遭反噬,眼下也不得不为之了。 “周翠芝。” 浓雾逐渐散去,梵音终于见到了前方站在雾中逐渐清晰的周翠芝,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 周翠芝见到的自然是梵音的化像,魅妖千变万化,不过是根据人们心中所想呈现的化像罢了。也就是说你心中想象的魅妖是什么样子,那么你见到的便是什么样子。 周翠芝看到一步履蹒跚的老人向自己走来,连忙跪地哭诉:“魅仙娘娘,魅仙娘娘显灵,求您帮我,让我再见我那可怜的儿子一面吧。” “我来便是要帮你的。”梵音走到周翠芝面前,并没有急着扶她起来,而是拿出了纾灵袋放出了里面的小鬼,“你看看,这是你的儿子吗?” 这小鬼寻常情况下自己然是进不到人的梦境中来的,眼下被梵音带进来,也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周翠芝眼泪骤停,连忙抱起地上的小鬼头,“孩子,母亲对不住你,你放心,自今日起母亲一定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了你。” 周翠芝紧紧抱着那面上五只眼睛,满身青斑的小鬼头。 看到这样的情形,梵音也不住感慨母爱伟大,竟让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 她前世做人的时候,也是这般受人嘲讽,她的母亲明明那样孱弱不堪一击,却总是如巨石般挡在自己的身前。 周翠芝虽说与她不同,但却又共同点,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都能不顾一切。 梵音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周翠芝,你可知这是梦境,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周翠芝紧紧抱着儿子,为怕有谁要抢走一般,“魅仙娘娘,我曾经做的最大的错事便是放弃了孩子,我以为不让他面对便是好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若是能这样与他在一起,我觉得倒是也不错。”周翠芝不再看梵音,只是痴痴地抱着他的孩子。 梵音蹲下身来直视周翠芝,问道:“若是在梦境中这样半死不活的陪伴这你,和在现实生活中健康地长大成人,前提是与你再也不见,你选哪个?” 周翠芝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梵音,“我他他死了,我知道,如何在现实中长大?” 梵音笑笑,“他早该去转世的,只是这么多年被你那夫君设法夺去一魄无法入轮回道,才在世间白白流转着许多年。” 梵音站起身来拿出楚隋君给她的锦盒,“这是他一魄,我会让他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是转世轮回,还是做个孤魂野鬼,不如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他吧。” “我”周翠芝看着怀中五只眼睛紧闭的婴孩,默默流泪道“若是他能正常长大,如今该是十八岁了吧。” “是啊。”说罢梵音打开锦盒,做法将这一魄放进那小鬼胎的身体中,“我们已经为他做了太多选择,或许该让他自己选了。” 话音刚落周翠芝怀中的孩子便消失不见了,周翠芝慌忙寻找,“孩子!孩子!魅仙娘娘,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男子便站在了周翠芝身前,那红衣之上绣着的“福禄寿”是周翠芝的手笔。 梵音答道:“若是你儿子长大了,便是这般模样。” 周翠芝小心翼翼地上前,这是他的儿子,她不会认错的。周翠芝如捧着一件宝物般,珍惜地抚摸着她的脸,手指更是颤抖着抚过他的五只眼睛。 周翠芝眼泪如同决堤般落下,“魅仙娘娘,你说人们真的能接受他这番样子吗?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对错不该你我来说。”梵音走到周翠芝跟前,“是让他这般在梦境中永远陪你,你们谁也不出去,还是让他自己选择?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周翠芝笑笑,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将自己手上一个银骨镯狠狠拔下来戴在他的手上,“孩子,这是唯一一个属于母亲的东西,无论你作何选择,母亲祝你好。” “好。” 梵音轻答一声好,便连带周公子一起消失在了梦境之中。 周翠芝慌忙寻找,再睁眼便已经醒来。不过是场梦罢了,她痴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正欲下床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落了泪。 第33章 前尘往事尽抛却 梵音将杯中的梨花茶一饮而尽,又招呼着朝辞再来一杯。 朝辞乖乖过来倒茶,心中却想着这都是今天早上的第八杯了,就算是自己泡的梨花茶好喝,也不能这么个喝法啊。上一年好不容易开的花,这才开春都要被喝完了。 看梵音笑的欢快,朝辞连忙问道:“掌柜你这是在看什么呀,怎么这样开心?” “你看看。”说着梵音便将手中的书递给朝辞,不曾想这姑娘刚刚看了一眼便“啊”地一声跑去了一旁,梵音连忙笑道:“你这小丫头忒没见过世面,不过是带图的话本的罢了,这连裤子都没脱呢,你害羞个什么啊。” 看朝辞抱着茶盘在一旁挡住那张涨的通红的脸,梵音更是笑个不停。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嬉戏,朝辞也将托盘拿开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男子从塌上坐起身来,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梵音喝了口茶答道:“这是妙音阁。” “是你?”看了梵音一眼,不知为何这男子反倒是放下心来,“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梵音放下茶杯,一步步走向那男子,上下打量着他那张不算是俊美,甚至可以说有些狰狞的脸。看着梵音的靠近,他那五颗眼珠转的飞快,十分戒备地退后了几步,直到抵住墙壁。 “我不会将你怎样的。”看着他这副样子,梵音叹了口气,深深反思了下自己为何看起来这般吓人,两人相较之下明明应该他比较吓人吧,“我既食了你母亲的心头念,自然是愿意帮她一把的。” “你之前一直是鬼胎甚至心智不全的样子,皆是因为少了一魄,如今七魄三魂具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这便是从平华镇带来的那个鬼胎,周夫人与刘县令的儿子,一魄复位之后他也自然长成了十七岁少年的模样。 不对,是鬼样。 听着梵音的话,他竟有些期许地抬起了头。 梵音接着道:“一则,你可以转世投胎,我送你入轮回道。” 少年想都未想,继续问道:“第二个呢?” 梵音笑笑:“二则,你可以继续留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 “我选二。” “哦?”梵音提起了性质,一般来说鬼做的久了都盼望着转世投胎,能入轮回道便是最大的幸事,他却这般留恋世间明明有转世的机会却这般肯定的不要,真是蹊跷。 难不成是想留下来继续作恶,报复周夫人、刘县令吗? 梵音坐在他面前,抚摸着自己手上的银手钏道:“你应该知道咱们实力过于悬殊,你若是有什么危险的想法,我定会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我知道。”那少年做了下来,神情虽是凝重,但却眼见得放松了下来,就连那五只眼睛都垂了下去,“梦境中的事情我都知道,其实我不怪她了。” 梵音知道,这个她说的便是周翠芝,他的生母。 “这十几年的鬼做下来,我便知道她当年的选择是对的,若她真将我留下了,我也不一定有勇气活在世人的眼光中。”他说着便抬起了头用五只眼睛看着梵音。 梵音心中微微触动,他这样确实很难让世人理解。 看了眼梵音的反应,他继续低下头不经意间抚摸着他手腕的骨镯道:“我本身就是年年塞进她肚子里的,转世为人可能也是这般模样,我亦不想再来一次了。若是不能归入虚无,我宁愿留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 梵音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会比旁人更知道活着不易,也会更珍惜好不容易偷来的时光,这才费尽心思救你一番。” 梵音本想再喝口茶,这次从平华镇回来是真的觉得内里都虚了,可看着空空的茶杯,和再角落中拿托盘挡住脸小心翼翼偷看周公子的朝辞,梵音想想还是算了。 朝辞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看着样貌奇特的鬼,必然是害怕的。梵音坏坏地想着,若是此时悄声摸到她身后叫她一声,她定然又要吓得当场现了原型。 “你这般不想活,便当我白费力气了,你走吧。”梵音放下空空的茶杯,冷声道。 “我没有!”他着急地连忙否认,“纵使如今日这般做个孤魂野鬼,昼伏夜出永不见天日,我也是乐意留下的。只是轮回转世对我来说过于艰难,我恐怕来世也如今生这般不被人接受,这样的苦我受一次也就够了。我不想转生,我想留下来。” 梵音笑笑,这样才对,每个人都有执念,若是自己都不肯面对,又如何指望别人帮你。 他急切地问道:“你说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留下来。” “留下来?” 孤魂野鬼一般也是在鬼界,受鬼王统领,他这般在世间浪荡的,不仅仅有被各路修道士收了的风险,鬼界更是会派人负责将鬼魂野鬼抓回去,免得他们为祸人间。 梵音点点头:“我这妙音阁还缺个帮手,你若愿意便留下来吧,与朝辞做做伴。” 他惊喜中带着错愕地抬头看着梵音,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梵音知晓他的顾虑,接着道:“我这妙音阁立于人、妖、鬼三界交界处,也属于三不管地带,再就是我梵音也不是白混这些年的,收个鬼来给我做工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妙音阁琐事繁多,我与六界之人做生意,你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你需得听话、好使唤,不然我这妙音阁可容不下你。” “我明白。”他有些迫切地点点头,唯恐梵音反悔一般,“只要能让我留在世间,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梵音笑笑,“你这番样子接待来的客人确实也不妥当,三楼藏书阁的架子上有易容的法术,你且琢磨着学学吧。” 闻言他竟然险些落泪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梵音面前。 “还有,你既来了妙音阁,前尘往事都抛却了吧。从今日开始,你便叫凌霄,可好?” “好!”凌霄反复品着自己的新名字,他虽学问不高,也能知道梵音让自己叫凌霄的意义。 梵音满意的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不枉费她这番心血费尽。事情处理完了,自己也该找个地方好好修行一番,将缺失的元气都补回来。 正当梵音要离开,却被凌霄叫住。 “等等!”凌霄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年年她” 第34章 祁白与沈宵月 梵音早猜到凌霄要问宋年年,相较于生他的周夫人与刘县令,宋年年更像是他的家人,他的母亲。这十几年来凌霄虽说是少了一魄并不健全,宋年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他带在身边。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两人的互相陪伴对他们来说都十分重要。尽管隔着宗族深仇,尽管两人都不愿承认 梵音顿了顿,看着深情关切的凌霄道:“既要抛了前尘往事重头来过,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凌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梵音亦没有再说许多便出了门去。 “掌柜!”朝辞在妙音阁外叫住梵音,“你刚刚回来身子还没养好,这又是要去哪啊。” 梵音思考片刻,道:“我去趟人间吸收天地精华,好生休养一番。” 朝辞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托盘,似有所思的样子道:“妙音阁还不够好吗?咱们妙音阁集天地灵气,是最适合修炼的地方,为何掌柜还要去别处。” 梵音自然知道朝辞的小心思,笑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可以貌取人,凌霄相貌是可怖些,但他本性不坏身世可怜,这些你日子我去趟金陵,你带他好好熟悉下妙音阁的事务。” “可是可是我” “别可是了,你且好好待着,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金陵烤鸭。” 不等朝辞再多做反应,梵音就已经没了踪影,梵音十分确认,在纠结上片刻,朝辞这小丫头一定又要哭唧唧的求自己不要走,不要留她自己面对一个陌生人。 哦不对,是陌生鬼。 梵音走后朝辞小心翼翼地又回到了妙音阁,妙音阁是个五层高的小楼,有前院后院,妙音阁的牌子便在前院大门处随便挂着,仿若风一吹便会落下来一般,像极了梵音的风格。 起初是梵音亲自提的“妙音阁”三个字,后来鬼界前通判大人尘禾来的次数多了,实在是看不下去梵音那笔烂字,便又重新提了一块牌匾,也就是大门外面歪歪扭扭挂着的那块。 一楼就是个厅堂,也是妙音阁的门面,负责接待六界中来找梵音办事的人。 二楼则是梵音对方奇珍异宝的地方,素日里都是朝辞在打理着所以看上去还算是整洁。梵音习惯到处收奇珍异宝、法器仙药,收了又不好好放着,就随便一丢。 若不是朝辞细心整着,小心呵护着这些价值不菲的宝贝们,恐怕梵音自己找起来都费劲。 这堆宝贝任谁看了都要叹上一堆财大气粗,尤其是看到一个满屋子夜明珠的房间。 三楼就是藏书阁了,这些都是梵音素日里看过的书,也是随手一丢任由朝辞打理着。梵音素来有看书的习惯,民间故事话本,妖界奇闻怪事,或者是各个门派的功法秘籍她都爱看,几百年下来竟攒了一个藏书阁这么多。 四楼类似客栈,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留给朋友们留宿。朝辞便是住这这一层的东边,也是最大的房间,隔壁还有一间是尘禾专属房间。 尘禾算是六界之中梵音最好的好友了,尘禾这人随意的很,十分对梵音的性子,在做通判的时候便常常来梵音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也不管梵音在不在家。 凡是他来了便要住下,自顾自地做着事情,没事了就去后院品茶品酒,住够了便自行离开。 若是不知道的定然要以为妙音阁是尘禾在凡世的家了。 五楼整层都是梵音的房间,虽然很大却一点都不空旷,梵音似乎是有收集癖一般,又被朝辞吐槽像是个拾荒的,总能捡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就像是那盏妖兽头骨做成的灯架,还是梵音二百年前打败了一头凶神恶煞的妖兽,只觉得他生的好看,便硬生生扒了人家的头骨带了回来,中间放烛火或夜明珠来照明。 每每朝辞看到这东西,仿佛都能看到那妖兽生前张牙舞爪的样子,甚是骇人。 凌霄住的房间也是在四楼,梵音走后朝辞又小心翼翼回到这里,看着凌霄还怔在原地,朝辞小声开口道:“掌柜已经走了。” “嗯。”凌霄抬头看了朝辞一眼,对上她惊恐的眼神,又低下头去。 “我我叫朝辞,也是被掌柜捡回来的,就留在妙音阁做事,日后你又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朝辞手紧张地扣着托盘,声音如蚊蝇般,“掌柜是个随性的人,一出去不定何时能回来。” 看凌霄点点头,朝辞才继续道:“掌柜不会在意许多,你把妙音阁当家就好,二楼三楼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拿随便用,掌柜不会在意,但是五楼是掌柜的房间,你不能进去。你若是若是进去了,她要生气” “好。” “还有还有年年。”朝辞抬头看了眼凌霄的神情,他果真是担心年年的,“你不用担心,掌柜是个嘴硬心软的,你都好好地在这了,年年也一定好好的。” “嗯,谢谢你。” 凌霄不过是道了句谢,朝辞便如同魔怔了一般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便跑开了。 凌霄叹了口气,心想这小丫头是个胆小的,没什么法力还怕见生人,日后慢慢相处吧。 梵音到了金陵就直奔了广仙居,上次因为宋年年的事情来过一次,都没好好领略一番金陵的美景,甚是遗憾啊。 既然要修身,自然还是要到烟火气最旺盛的地方去。 梵音化了个凡身,敛去了自身的妖气,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广仙居。 “客官几位?” 看到梵音进来,眼尖的小二立刻迎了上去,虽说她看着眼生,但是她手腕上金银手钏绝非俗物,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梵音看着这机灵的小二甚是满意道:“我找祁白。” “祁公子?”小二诧异,祁白他并不陌生,正是他们广仙居老板,不仅仅如此,整个汜国的广仙居、寻香楼、问柳阁上百家店都是这位祁公子的家业。 祁公子传闻是京都首富祁家的人,有些背景的,才能包揽了汜国所有的酒楼、青楼、歌舞坊。 看着小二警戒地打量梵音并不奇怪,只说道:“你只管叫你掌柜去喊,就说沈宵月找她。” 第35章 老铁树开花 小二不敢耽搁,连忙跑着去楼上寻广仙居的掌柜,更是叫人带这位沈小姐去上房休憩。 祁白何许人也,来找他的人小二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沈宵月这个名字,小二细细琢磨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 “掌柜!”小二在楼上寻到掌柜,连忙将沈宵月来找祁白的事情告知了他,没想到这个纵横金陵几十年的男人竟然脸色大变,连忙到了二楼尽头的那间从不让人进的房间去了。 广仙居的掌柜是个人精,不只是他,金陵广仙居、寻香楼、问柳阁的掌柜都是人精。对于祁白这位老板,他们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只知道若是有人或有事寻祁白,只需要对着这面镜子叫他就好。 掌柜小心翼翼从密室中的一个箱子中拿出一面雕花铜镜,这镜子是修仙之物,想来那祁公子也绝非俗人。 祁家有这样的雄厚的产业,背后依靠着哪个修仙大派也是说不准的。 “祁祁公子” 掌柜试着喊了两声,只见这镜子亮起幽幽光芒,这还是他继任广仙居掌柜以来第一次接触这位传闻中的祁公子,看着镜中神奇的浮现出画面,他更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渐渐镜子中出现了一张俊美的人脸,一时间掌柜竟有些错愕,纵使他阅人无数,也难说见过这般貌美的人,更是难以辨别他的性别。 掌柜试探着叫了声“祁公子?”似是怀疑眼前镜中浮现的这位,到底是不是个公子。 这位叫做祁公子的斜挑着一双狐狸眼看向镜子,眉间一点朱砂红似是要滴出血般娇艳,他漫不经心一笑随意把弄着鬓边须发,一时间周遭精美的雕梁画栋竟不那样显眼。 “你是何人,叫我何事?” 掌柜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小小人金陵广仙居掌柜,沈一位自称沈宵月的姑娘寻公子。” 不等掌柜反应,就看到镜子的光逐渐灭了,掌柜不知所措地反复查看着通灵镜,似是以为自己弄坏了一般。 “沈姑娘在哪?” 一声惊呼掌柜跌坐在地,只见刚刚还在镜子中的祁白祁公子,就这般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你你你”总是掌柜自称纵横金陵,可哪里见过这等世面,竟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白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了,清了清嗓子道:“我等修仙之人来去自如,不必大惊小怪。” “好好好”掌柜结结巴巴地答道,“沈沈姑娘在前厅。” 话音刚落眼前的祁公子就不见了身影,掌柜怔怔地愣在原地,仿若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是不敢相信世间竟真的存在这般俊美的人儿,就算是他亲眼瞧见,竟也不敢断定这人是公子还是小姐。 他白皙细嫩的皮肤更衬得眉间朱砂痣血红,上挑的狐狸眼尽显风情,一袭牙色华服勾勒的他身形如水,腰肢纤细竟连问柳阁的舞娘都要自愧不如。 当真是天人也。 祁白找到梵音的时候,她正躺在二楼的雅间,神情猥琐的听着一楼厅堂中的歌姬唱曲儿,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葡萄时还不忘摸一把人家的手。 祁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如何是个女妖的。 “你来了怎么不直接找我,何故这般麻烦?”祁白推门而入,摆手让周遭侍女退去,自己则亲自接过侍女手中的果盘,将葡萄喂到梵音口中。 看着如此识趣的祁白,梵音张嘴接过葡萄满足地笑笑,“要我说这些庸脂俗粉都不如你啊,你若是个女人该多好。” “女人?”祁白挑起他的狐狸眼,娇嗔地笑笑,“我是个男人岂不更好吗?梵音姐姐~” “诶诶诶。”梵音打断祁白,推开他那张凑过来的绝世的脸,塞了个葡萄到他口中小声道:“说了在外面叫我沈宵月。” 祁白起身,再一旁侍女震惊、错愕的目光中乖乖坐到一旁,“好好好,沈小姐。” “这些庸脂俗粉沈姐姐看不上,去叫你们掌柜,将寻香楼、问柳阁所有貌美的姑娘都叫来。”祁白托腮看着一脸沉醉的梵音,“这些时日,可要让沈姐姐尽兴才行。” “等等。”梵音叫住正要离去的侍女,递给她一个话本,正是她在妙音阁看到那本,“这本的故事不错,那小和尚和柳小姐的爱情故事甚是感人,叫你们掌柜排出戏来。” 那侍女犹豫地看了眼祁白,直到得到祁白肯定的眼神才退了出去。 待到人都走后,祁白才问梵音道:“此番来凡间是为何事,难不成是来寻欢作乐的?还叫我前来陪你,我看你内里很虚,甚是蹊跷啊。” “你说的没错。”梵音坐起身来,“前段时间丢了妖丹,被人打了,甚是狼狈啊。” 闻言祁白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平白遭了梵音一记眼刀,“我被打了你这般开心?” “不是不是。”祁白立刻收了笑,义正言辞道:“只是这几百年,难得见你这般狼狈,竟然把妖丹都丢了,是什么事快与我说说。” 梵音叹了口气,“倒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妖丹也是我主动丢的,为了救一个小道士,或许只是我自己想任性一些吧。” 祁白却异常震惊,“什么什么?你为了救小道士连妖丹都舍了?什么情况啊音音,你这万年不开的老铁树又要开花了?” “什么叫又要!”梵音狠狠剜了祁白一眼,重新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吃葡萄,“也不是什么铁树开花,只是他长得像我一个故人罢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心泛滥。” “总而言之,这些日子我就在金陵好好修养一番,多多吸收人间灵气,等恢复了再说吧。” “好好好,反正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过是替你打理罢了,你愿意待到何时就待到何时。”祁白翘起二郎腿,委屈撇嘴看着梵音道:“只是我倒有些好奇这小道士是何等姿色,我这般美色你都不看在眼中,竟为他心动。” 第36章 那可是救命之恩 梵音连忙否认了祁白的话:“什么心动!连你这般绝世姿色的狐妖只能尚且入我眼,我又如何会对一个不过短短几十年寿命的小道士心动。” 梵音这人向来不够了解自己,虽知道梵音口是心非,但祁白听了这话依旧很是受用,连忙凑到梵音跟前道:“那你不如对我心动,你我也如同凡人般结秦晋之好,相守一生称霸妖界岂不是顶好?” “顶好你个头,整天每个正行的。”梵音叹了口气,看着祁白这张白嫩妖媚的脸,感慨道:“祁白啊祁白,这六界之中也就你的姿色,能与我相媲美了。” “切。”祁白不屑地瞥了眼梵音,“你倒很是自信能与我相当?” 梵音自豪笑笑:“那是自然,我这张貌美的皮囊修的极其不易,不像你们白狐一族天生貌美。” 祁白是上古狐族后代,更是血统纯粹的白狐一族唯一的血脉。 白狐本就稀有,到了祁白这一脉,世间竟只剩了他这一只血统纯正,父母皆是白狐的白狐了,照着祁白的话说,他在他们狐族那就是祖宗一般的存在,尊贵无比。 “音音我说真的,你与我在一起吧,招了我入你妙音阁,我定能打理的极好。你看着凡间的广仙居、寻香阁,我不也替你照看的井井有条?”祁白神色妩媚的瞧着梵音,他那双绝美的狐狸眼尽是秋波,任谁看了都能沦陷。 可惜了,他面对的是梵音。 “大可不必。”梵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那妙音阁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有朝辞打理就够了。这凡间的东西你若是喜欢,我尽数送你便是了,反正这几百年来都是你借用着京都祁家的名号在打理着。” 祁白站起身来,随后拿起一颗葡萄扔在梵音身上,神色微嗔道:“我怎得就与你说不清呢。” 梵音却不以为然,随手拿起祁白扔来的葡萄放在口中,摆摆手不耐烦道:“别耍性子了,赶快去给我催催,这舞姬怎么还不来啊!” 祁白无奈叹了口气,终究是乖乖出了门去找广仙居的掌柜了。 无论如何这些时日要将梵音这尊大佛伺候好了,不然可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祁白走后,梵音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狐族一向都是情深不能自抑的性子,祁白的红尘密友更是不知几许,他还总爱整日里说些不找边际的话,着实让人头大。 华乐山藏书阁。 自从楚隋君从平华镇回来之后,除了晨间去坤仪殿请安,其余的时间就泡在藏书阁了,听楚隋玉说他好像是在查什么东西。 楚隋君想要了解的东西除了梵音,还是梵音。这几日他翻阅典籍,关于魅妖的记载真是少之又少,人修成魅妖更是万万年没有过一个。 梵音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只魅妖。 魅妖形成的条件异常艰难,死前怨气极深,魂魄久久不散,且要有极强大的修为或是法器傍身,还得是神鬼两界都不收的人,才有一丝丝的可能会成为魅妖。 梵音说过她前世死的很惨,有极强的修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法器的话,会是什么呢?她手上那对金银手钏吗? 还有一个条件便是神鬼两界都不收,她前世为人又是为何死后神鬼两界都不收呢。 楚隋君合上最后一本书,走到窗前俯瞰着整座华乐山出了神。 不知不觉间思绪竟然又回到了平华镇,那夜在屋顶之上,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梵音,她的眼神深邃地像是一口井,细细品来全是故事,楚隋君看不透。 那天宋年年的事情结束之后,两人在周夫人的卧房门前最后一次相见,并不是十分愉快。梵音明显是误会了楚隋君,以为他看到她在对周夫人施法便是害人,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其实楚隋君很想解释说自己没有,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就因为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捉妖师吗? 楚隋君叹了口气,他忙过之后再回到刘家,梵音早就没了踪影,就连周夫人都去了山上出了家,皈依了佛门。 楚隋君再没见到梵音,只能先回到华乐山。 只是这几日不只是为何,他仿若是魔怔了一般,脑海中全都是梵音,越是与她接触多一些,他便贪婪地想要了解她更多。 可他们之前仿若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纱,出现与否,以什么面貌出现向来是梵音在主导。 分别的时候梵音的身子并不是很好,将妖丹渡给了自己,又挡在自己面前挨了宋年年一掌,还在内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布了个五行阵,被阵法反噬。 虽然现在妖丹已经回到了她的体内,也不知道她这些时日恢复的如何了,眼看着后日就又是初一了,她还会如初见那般发病吗? “师兄在想什么?” 楚隋君感慨自己竟想的如此出神,就连楚隋玉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察觉。 楚隋君摇摇头关上窗,看了楚隋玉手中的拿着的《群妖录》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欠了人家救命之恩,不知如何还罢了。” “哦,师兄说的是魅妖梵音吧。”看着楚隋君略带绯红的神色,楚隋玉意味深长的一笑,“既然是救命之恩定是要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从小师父便教导咱们救命之恩似海深。” 看楚隋君没有说话,楚隋玉接着道:“难道师兄是在意她魅妖的身份,觉得被一只妖救了几次有失颜面吗?” 楚隋君看了楚隋玉一眼,没有说话便离开了藏书阁。 若是换在数月前,他听了有人想要报答一只妖定然是嗤之以鼻的,人妖有别,他们身为捉妖师更是肩负除魔卫道的使命,如何能因为一只妖偶然救了自己就放纵她为祸世间呢? 越想越觉得思绪紊乱,想起初见那日梵音的情形楚隋君更是担心不已,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强大吧。 回到行云水榭之后,楚隋君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一面通灵镜,注入了一些梵音残留在自己身上妖丹的气息,通灵镜微微亮起。 “梵音” “梵音?” “梵音!” 任由通灵镜亮着,楚隋君叫了数十声那边都没有回复,他渐渐着急了起来。 她那般虚弱的身子,就这样离开了平华镇,若是旅途中遇到个差不多的妖怪便无法应付。 此番任由他如何就喊通灵镜那边就是没有回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37章 我对道士过敏 许久不用通灵镜,起初楚隋君还以为是自己的方式错了,可后来又试了许多次,通灵镜那边都没有反应,梵音是个将通灵镜随身携带的人,这许久没有回应莫不是出事了。 楚隋君在房内来回踱步,越想心中越是放心不下,终究还是决定去找梵音。 “师兄你师父”楚隋玉推门而入,刚还见楚隋君在房中,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了,这火急火燎地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刚刚去藏书阁是为了告诉他空云天师将要出关,结果自己话都没说完他就走了。 空云天师在华乐山几百年,是最有可能成仙的道士,楚隋君又是他唯一的弟子,从他们进入华乐山这十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有了要出关的征兆。 这不是一件小事,楚隋玉这般想着便来了楚隋君的行云水榭,可还没等自己说话,只是一推门的功夫他又走了。 楚隋玉无奈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都什么事啊”! 算了,空云天师出关不定何时,等到楚隋君忙完再说吧。 楚隋君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梵音是在万重山,又听她说过她的妙音阁在人、妖、鬼三界交界处。他凭着感觉一路摸索,终究是在第二天午后找到了妙音阁。 妙音阁布有结界,寻常人看不到,就算是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一片虚无。 楚隋君心中焦急,来不及多想,就破了周遭的结界,不多时迷雾之中一座五层楼阁便显现了出来。 察觉到动静的朝辞立刻提着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玄衣男子。 “刘公子?” “楚道长?” 几人见到对方尽是惊讶,楚隋君看了朝辞与身后的玄衣男子疑惑问道:“刘公子怎么在这里?” “楚道长唤我凌霄便好。”凌霄学着楚隋君的样子端正了行了礼,才答道:“梵音掌柜救了我,留我在妙音阁打杂,楚道长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原来她收了凌霄与凌霄的魂魄,是将他留在了妙音阁。 楚隋君连忙问正摸不清状况的朝辞道:“梵音呢?你家掌柜在不在阁中?” 朝辞絮絮叨叨道:“不在,我家掌柜从平华镇回来之后安顿了凌霄便走了,说是去修养身体去。她从平华镇回来一直都虚的很,走的时候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闻言楚隋君脸色一沉,什么叫虚得很,什么叫连剑都提不起来? 他慌忙问朝辞道:“她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虽然不知道楚道长这般着急地找自家掌柜是为了什么,且朝辞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第一次相见就要收了自己。 碍于楚道长的法力,朝辞还是努力回想了一番,“应该是去了金陵,掌柜说她要去” “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不等朝辞说完,楚隋君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朝辞与凌霄两两相望,疑惑不解,经过这多半月的相处,两人关系已经比刚开始缓和许多了,凌霄平时话不多,朝辞却是个话痨子。 两人寻常一起收拾东西的时候也多半是朝辞在说,凌霄在听,时间长了,朝辞也就没那么怕凌霄了。 “听说了吗,广仙居来了个大人物,竟然连续包了半月的场了,广仙居好好一个酒楼,如今夜夜笙歌,金陵叫得上名号的歌舞姬都去过了。” “如何没听过,我有个兄弟在广仙居后厨上工,上次我跟着他偷偷进去瞄了一眼,雅间中坐着的竟然是两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有这样大的排场啊?” “你与那问柳阁的嘤嘤姑娘不是交好吗?可听得一些消息?” “别说了,要我说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任凭小爷在嘤嘤身上砸了那么多银钱,将她供到头牌的位置,不过一个唱曲儿的罢了,竟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另一位手摇折扇的华服公子微微一笑,嘤嘤日日出入广仙居,想来嘤嘤姑娘嘴巴严得很,他这是碰壁了。 眼下整个金陵城都在揣摩着包了广仙居的到底是何人,更有人说就连传闻中的祁公子都对这位大人物拱手垂眉。祁家多大的门楣,祁白公子多大的排场,竟然也会对她事事恭顺,那叫一个巴结啊。 “啊——” 不等那男子回话,便被身旁客栈中飞出来的一个人砸倒在地。 这手摇折扇的公子连忙去扶,“怎么回事啊,知道这是谁吗?我看你这客栈是不想开了吧!”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向势力的掌柜跟在一个白衣道士的身后,忙不迭地道歉:“错了道长,还望道长恕罪,我们店里真没你说的那位貌美女子,我再不敢挑衅道长,道长高抬贵手放过小店吧!” 只见这白衣道士满身戾气,让人望而生寒,他狠狠剜了掌柜一眼便疾行而去了。 手摇折扇的公子这才缓过神来往客栈里面看了一眼,当真是一片狼藉,几个衣冠不整的女子色色发抖蜷缩在角落中。 想必是这道长来寻位姑娘,却被这养着暗娼的掌柜回错了意,惹恼了道长吧。 手摇折扇的公子摇着折扇叹了口气,真可谓是金陵之大,什么事情都有啊。 广仙居内,梵音在二楼雅间躺着,眯着眼看着厅堂之中的舞姬妖娆婀娜,这半月纸醉金迷的日子过得,简直是让梵音忘却了一切。 身边尽数是养眼的美人,梵音本想着叫几个风趣的公子来玩一玩,她掌握了汜国半数的吃喝玩乐生意,如何会没有呢? 奈何祁白说什么都不同意,梵音也只能看着眼前的美人解解渴了。 外面的街道愈发吵闹,祁白挑起狐狸眼望了一眼窗外,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梵音张口接过怀中女子递过来的荔枝,不经意地问了句:“什么事如此吵闹?” “没什么?”祁白关上窗子,“不过是个小道士入了烟花场所罢了,正被人教训呢。” 听到“小道士”三个字,梵音心头竟一怔,吃荔枝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才缓过来。 梵音叹了口气道:“可别提什么小道士了,我现在对道士过敏。” 闻言看着梵音一副出神的表情,祁白竟笑了起来,“你呀,莫不是想到那位君君?” 第38章 大乌龙事件 “不好说。”梵音再度叹了口气,“不好说啊!” 祁白起身立于栏前,看着下面正舞的女子们道:“你可是叹气上瘾了?我看你不是不好说,只是不愿意想罢了。你若是肯花心思想一想那位小道士,也不会到我这来消遣了。” 梵音似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烦恼地皱起了眉头:“你知道的,我再不会谈情爱这些庸俗的事了,且不说我们不两立这些话,何况他一个小道士,不过短短数十年光景,我如何会对他上心思?” “我何时说过你对他上心思了吗?”祁白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梵音笑道。 看梵音竟一时语塞,祁白接着道:“若是他修成仙呢?” “那更不行!”梵音斩钉截铁道,“他修成仙更是与我不两立,再说他与我接触颇多,还如何修仙。” 越想越是烦恼,梵音干脆不想,摆摆手道:“不说他了,上次与你说的戏本排好了吗?叫他们演一出来。” 祁白摇头笑笑,无奈地看着梵音。 不消多时,楼下的吵闹越来越近,梵音正想起身查看,楼下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一脚踹开,一时间激起尘土飞扬,大厅中的乐师、舞姬乱作一团,惊呼着私下逃窜。 祁白瞬间从栏杆处翻身下楼,同时通身雪白的凝雪剑自袖间而出,寒光在偌大一个广仙居中悄然乍现,随着祁白稳稳落地,自他脚尖竟泛起一层白色的霜。 整个广仙居温度骤降,竟寒冷如东。 祁白沉着一张脸,眼神都透露着杀气,眉间一点朱砂痣却愈发血红。 看着广仙居倒下的百年梨花木门,与门前几个倒地哀嚎的小厮,祁白的杀气只从剑尖处渗。 “好大的胆子,连我祁白的地盘都敢闯。” 祁白毕竟是上古狐族,虽说功法修炼的不如梵音强劲,但是他们祖上是成过仙的,他们也算是半个仙族了。打架这事梵音自然不担心他,只是在二楼雅间继续悠然躺着,等看热闹。 这热闹简直是百年不遇,毕竟祁白都有上百年没有祭出过凝雪剑了。 梵音的雅间正对厅堂,也就是在大门口的正上方,是绝佳的位置。可在这里也只能看到厅中的祁白,来人是谁梵音并没有瞅见,眼下她正抱着果盘,也不顾身后吓得抱成一团的美女,充满兴致地看着热闹。 “狐妖?” 半天那人才缓缓开口,祁白这人向来厌恶别人说他是狐妖,他是上古可是狐族嫡系血脉,尊贵无比,更是整个狐族的宝! 尤其是白狐一脉本就珍贵,就算是天帝也得给这位祁公子一些面子。 他哪里听得一个小道士这般挑衅,不过区区凡人而已。 “切。”祁白冷哼一声,手中凝雪剑就要动作。 那人倒是也镇静,只冷冷道:“也罢,我便先收了你。” “好大的口气!” 等等!忽然反应过来的梵音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栏杆向下望去,一时间果盘都掉在了地上,瓜果洒落一地。 这个声音! 果不其然!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手,且不说祁白是不是那人的对手,这要是打起来实在是难以收场啊。 “住手!”梵音惊呼一声,赶忙翻身下楼。 可两人都来势汹汹,都想着杀了对方,此时剑势都已经收不住了,梵音立在两人中间,手中霜花连忙出腕变大硬生生扛下了两人攻击。 广仙居内一时间冰霜四起,剑气震得周遭桌椅、身后戏台七零八散,一片狼藉。 梵音本就内里虚弱,之前五行阵反噬的伤尚且未好,此番又硬接下两人强势一击,竟被打的连连,咳了两口血出来。 就连霜花也无力地变回手钏大小,“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梵音!” “音音!” 两人连忙收了剑赶过来,四目相对之时又是电光火石飞窜,似要杀了对方一般。 “打住打住!”梵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艰难地扶着祁白站起身来,光是将银手钏霜花收回来都用了不少的力气。 不愧是五行阵,这反噬在内里的伤,真不能小觑。 “音音,你没事吧。”祁白连忙关切道,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梵音说的身子虚竟然虚成这般,“这小子你认识?” 梵音摆摆手站好,与祁白示意自己无事,可眼神却从未从眼前这个冠上桃花的白衣小道身上离开过。 “我” 楚隋君垂眉低目,有些愧疚地看着梵音,每每遇到她,自己总能伤害到她。 梵音将嘴角血迹擦干净,喜悦道:“君君你怎么也来金陵了?不过数月你我再次相遇,真是缘分不浅啊!” “不是缘分。” 楚隋君淡淡道,闻言梵音喜悦神色中的一丝失落未被捕捉。 也是,他是华乐山最有天赋的捉妖师,如何会与自己一只妖有缘分。 楚隋君抬起头来,眼底哀色未敛,关切地望着梵音道:“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梵音有些讶异,心头不可查地竟有些喜悦,就连面上的笑也更胜了些,“寻我做什么?” 楚隋君沉吟半刻,才缓缓道:“上次上次平华镇一别,我未问你伤势如何,用通灵镜也联系不上你,我以为” “啊!”梵音恍然大悟,上次因为救他自己受了伤,分别的时候也不是很愉快,因为凌霄的事梵音甚至没有道别一声就悄然离开了,这小道士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宋年年、凌霄如何了。 “通灵镜我约莫是没有带在身上吧。”梵音打着哈哈笑着,哪里是没带在身上,分明是自己玩乐兴起,压根就没在意通灵镜。 说着梵音连忙朝身后祁白摆手,示意他处理了这群歌舞姬与青楼男女,可祁白却并未理会她的意思。 连忙上前道:“我当时谁呢,原来这就是你口中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啊。” 梵音无奈,祁白这人说话向来颠倒黑白,夸大其词。她连忙凑到祁白跟前,咬牙切齿道:“我何时说过不知死活这种话啊?” 楚隋君倒是没有在意,反而是有些地问祁白道:“她常提起我?” 看着楚隋君收了手中的剑,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祁白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倘若他化作原型,定然全身的毛都能炸起来。 第39章 如此双标! “我” 祁白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梵音一把拉过推到了身后,梵音狠狠剜了祁白一眼示意他住嘴,“赶紧把这都收拾了,这些人从哪来的回哪去,一个时辰后我回来,这必须是还是正常的广仙居。” 祁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梵音,十分惋惜道:“我好容易张罗来的!京都的软软姑娘人如其名,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好听,这晚饭后就能到了,怎么就收了呢?” 闻言梵音连忙捂住祁白的嘴,眼神轻瞟了一眼楚隋君,看到他并没有在意两人的动作,才继续威胁祁白道:“别软软姑娘了,赶紧给我收拾了!” 说罢也不顾祁白气的牙痒的表情,转身就拉着楚隋君出了广仙居的门。 哦不对,是出了门框。 “君君,上次来都没能好好逛一逛金陵,金陵美景举世闻名,此番定不能错过,我这就带你去四处走走!” 听着梵音那莫名其妙带着些许少女娇嗔的语气,祁白气的简直是毛发倒立!想起刚刚这女人与自己说话那副凶狠的样子,真是典型的见色忘友,两幅面孔来回转变,简直是可恶极了! 祁白气愤地插着腰,一脚踢开了身侧破烂的桌子,更是吓得满堂小厮侍女乱作一团。 看着楼梯下面躲着的掌柜,祁白当即便火了起来:“看什么!还不赶紧叫人收拾了!一个时辰!都给爷整理干净!!” “这这” 掌柜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这半月以来祁公子一直是笑脸迎人,没什么架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谪仙般的贵人发这样大的脾气。 一改往日形象,手中提着剑,整个人散发着寒意,额前的两束龙须发随意的散落着,眉间一点朱砂痣更加血红。 看他不断给自己顺着气,掌柜才斗胆问了句:“那软软姑娘” “送到问柳阁去!”祁白收了凝雪剑,震声道:“这也要问,难不成将软软姑娘送到你家去吗?赶紧给爷收拾了,快!快快快!!” 闻声掌柜连忙招呼着小厮下人动起来,哪些歌姬舞姬也连忙跑出了广仙居。 这些贵人日常还好,可一旦发起脾气来,那真是惊天动地啊,好好一个广仙居被打成这副模样,如今被剑气激荡破烂的戏台子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细雪。 掌柜便庆幸着捡回一条命,一遍感慨着这真是两个祖宗啊! 真可谓天人打架,凡人遭殃! 出了广仙居,梵音一路领着楚隋君走了三条街,两人如同没有目的地一般快步走着,更别说看看周边风景了。 只见他们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各有心事地行着,谁也没说上一句话。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边也逐渐亮起了烛火,河中的游船泛着黄色的光浅浅踏水而行。 梵音与楚隋君来到河岸之前,看着河中倒影的点点烛火,像是映下了整片星河,街市热闹非凡,游船之上花灯千盏,觥筹交错一片美景。 楚隋君看着梵音望着游船出神,终于是先开口道:“去坐游船吧。” 说着便招招手,不多时便有一辆游船稳稳的停在两人跟前。 “走吧。”楚隋君站在船上,向岸边的梵音伸出了手。 梵音愣神片刻,随即将手伸出去,稳稳搭在楚隋君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竹又温暖的手之上上了船。 拉到梵音手的那刻,楚隋君竟有些愣神,她的手何至于这般的凉。 两人坐在窗口,小厮随即拿来了一壶酒。 “两位客官,这是咱们金陵特色梅花酿酒,用的是初开的梅花与积年的雪水酿制而成,入口冰凉回味甘甜,醇香经久不绝,值得一试啊!” 听着小二的形容,梵音实在是心动,但看了看眼前正襟危坐的小道士,还是开口道:“算了,清水即可。” 他们修仙着也算是出家人了,梵音这几百年间见过多少道士一生不食酒肉,着实是没意思极了。 “无碍。” 楚隋君淡淡开口,示意小二将酒放下。 “君君你”不知道为什么,梵音总觉得楚隋君能带给她许多惊喜。 楚隋君笑笑,“道在自心,而不再外物。” 梵音会心地看向小二,“那将你们这的特色都给我上一份。” “好嘞客官!”小二兴高采烈地放了酒,“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世人皆知广仙居,却不晓得我这游船之上,才是金陵菜色最正宗之处,客官您稍等片刻!” “好啊。” 梵音倒是来了兴致,广仙居的厨子都是祁白精心挑选的,被称作“天下第一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八大菜系是广仙居的招牌,本地特色菜更是各地广仙居庖厨的基本工,这小二竟然说区区游船画舫的菜色比广仙居还要地道,梵音自然是要尝试一二的。 看着梵音刚刚还若有所思,这会忽然来了兴致,楚隋君问道:“你很喜欢金陵菜吗?” “不是。”梵音十分自豪道:“这小二已经在挑战我了,我自然是摩拳擦掌列阵相应了。” “挑战?”楚隋君不解。 梵音这才想起,楚隋君并不知道自己与祁白的关系,于是解释道:“世人皆知广仙居、问柳阁、寻香楼是天字一号京都祁家的产业,祁白是明面上的老板。” 楚隋君大为震惊,缓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这该不会都是你的产业吧?” “那是自然!” 梵音从前从未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过,也都是交给祁白打理,自己从未过问过一句。可眼下不知为何,看着楚隋君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由衷地觉得自豪! “不说别的,就拿广仙居来说,在世二百年有余,坐稳天下第一的名号,这都是我辛勤的成果啊!” 楚隋君接着问道:“那为何又变成祁家的产业了?” 梵音笑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酒,“不是变成祁家的产业,还是我的,只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在意这些身外之财,又怕麻烦的很,才做起了甩手掌柜,将这些都交给了祁白。” 果然如小二所说,这梅花酿入口冰凉,如饮雪水般,回味却仍有梅花冷冽的余香。不似寻常的烈酒,梅花酿柔的很,但却后劲十足,一口下肚,梵音便觉得热了起来。 第40章 与我回华乐山 梵音回味片刻,接着道:“我若是寻常人便罢了,偏偏我是不死之身,何时归于虚无尚且不知,若是几百年来一直变换身份来做这广仙居的掌柜,那实在是麻烦极了。但是祁白不同,他不怕麻烦且身后有个诺大的祁家。” “难不成祁白是涂山祁世?”楚隋君看着梵音边饮酒边说自己的事,心中畅快至极。 “那你以为呢。”梵音想起楚隋君刚刚叫祁白狐妖,他那气的炸毛的样子就想笑,“他们涂山祁世是上古狐族后裔,祖上是成过仙的,与寻常的狐妖自然是不能比。” “你看祁白,更是如今世上唯一一只血统纯正的白狐了,这也就是说,他也是最后一只纯种白狐,自此以后便不会再有了。所以说不仅仅是在祁家,六界之中祁白也是肆意横行的,谁若是惹了他,便是与整个祁家最对,就连天帝都是要帮着他们的。” 楚隋君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我险些给你惹了大祸。” “也还好。”梵音笑笑,“且不说有我在,哪怕你真将祁白打出个如何也不怕,我这百年来在涂山祁氏还是有些脸面的,且豁出个老脸去也跑一趟涂山又有何妨。” 楚隋君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些什么,烛火昏黄,他垂下眸去,似有所思。 眼见着梵音又倒了一杯梅花酿,楚隋君出手阻止,挡下了梵音的杯子:“梅花酿虽好,可你有伤在身,莫要贪杯。” “无碍,不过是内里虚了一点,调养一段就无事了。” 梵音话音刚落,小二就上菜来了。 “金陵盐水鸭,蟹粉小笼,鸭血粉丝汤,蛋烧麦,清蒸黄蟹,金陵丸子来咯~客官久等~” 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梵音一个原本不需满足口腹之欲的魅妖,都已经是垂涎三尺了。 梵音先是夹起一个丸子,放进了楚隋君的盘中:“真是不错啊,君君你尝尝这个。” 楚隋君看着梵音大快朵颐,自己却没有动筷子,不一会自己盘中的菜都已经堆起来了。 看梵音吃的差不多了,楚隋君才开口道:“你与我回华乐山吧。” “噗——” 梵音刚刚入口的梅花酿酒这个一滴不剩的喷了出来,楚隋君连忙拿出帕子来递给她。 “你你说什么??”梵音整理好自己面前的一片狼藉,不可置信地问楚隋君道,“与你回华乐山?” “嗯。” 看楚隋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梵音才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连忙坐直了身子。 楚隋君接着道:“你身上还有五行阵反噬的伤,再加上前段时间没有妖丹导致的内里虚,所以才会是现在的状况,莫说是开阵,就是一个小小术法也会累得你要缓上两天。” 梵音抿着唇,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药石可医的伤,只能慢慢修炼调养,可偏偏她还不是一个喜欢闭关的性子。好就好在上次去平华镇也不算是没有收获,吸食了周翠芝的心头一念,下月初一至少不会再发作了。 看梵音一副被看破的神情,楚隋君接着道:“何况我上次在万重山见你时” 梵音连忙道:“那已经无事了,我需要吸食人类的心头念才能保持原型,若有一段时日懈怠了,每每初一、十五便会如你在万重山见我那般,身形俱灭,如撕裂般难捱。” 楚隋君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问梵音道:“所以我初次见你那日,你便是要去人间吸食心头念。” “嗯。”梵音撇着嘴,故作委屈道:“若不是你阻了我,误了时辰,我便少遭那罪了。” 楚隋君想起在华乐山的时候查到的资料,终究还是问梵音道:“你为何需要吸食心头念才能保持人形?” “我也不知道。”梵音摊摊手表示无奈,“起初我以为是我修炼不够,后来我找到了冥思婆婆,冥思婆婆说我是生前死后怨念过重,遭到反噬,才会需要吸食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方能缓解。” “何为至纯至净心头一念?” 梵音思索片刻,答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才知晓,凡是有灵,皆有执念,可有些执念是爱,有些则是贪与狠。这至纯至净的心头念便不能掺杂一丝丝杂乱的心思,渐渐我便发现人在死前往往心头念最盛,也最是纯净。” 昏黄的烛火与河面的波光应在梵音那张绝世的脸上,她说话时永远带着笑,可听她说这些,楚隋君却很难想象这几百年她是怎样痛苦着过来的。 怨念过重,执念过深 她到底是有怎样的过往? “所以便有了那样的人间传言,魅妖食人性命,可换一个心愿。可你并未食人性命,只是吸食他们的愿望,甚至是帮他们满足愿望。” 梵音露出三分讥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人?” 想起那日在平华镇见梵音最后一面,她发现楚隋君站在周夫人门前,便误以为楚隋君误会她要杀周夫人。终究她是不肯信自己,还是不肯信任何人呢? 楚隋君不可查地有些落寞:“我信你,不只是因为周夫人没有死,也不只是因为凌霄没有死。” 听到凌霄的名字,梵音神情中出现一丝惊喜,难道他为了找自己去过妙音阁了吗?怎得朝辞这丫头也不告诉自己? “你帮人满足愿望,若是真的要他们性命,何故多此一举。”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啊。”梵音嘴上说着狠话,心中却早就绽开了花,“我不取他们性命是因为没必要,这对我修行并无益处。传言性命换愿望,也是为了得到至纯至净的心愿。” “而且!”梵音特别强调道:“我替人满足愿望可不是因为好心,只不过是不相欠着谁的情罢了,一物换一物,他们以心愿助我修行,我替他们满足心愿,也算公平。” “嗯。”楚隋君坚定道,“总之,你与我回华乐山,华乐山灵气充沛,是天下独一的修炼之处,你且住上半月,定然比你在人间要好得多。” 第41章 他叫你音音 梵音知道他是觉得对不住自己,她先先后后几次伤都是因为楚隋君才受的,且不说初次相见的事,在平华镇梵音也是三番五次的救了楚隋君,把妖丹渡给他来救他性命。 更是在他受宋年年压制的时候强开五行大阵,今日又因为他一时冲动挑衅祁白,让梵音伤重。 楚隋君有心弥补,可是华乐山毕竟是修仙之所,满山的繁文缛节与捉妖道士,自己不自在也就罢了,这妖入华乐山,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吗? 再加上上次见到的他那个师姐南嘉鱼,每次见到她就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这华乐山如何能去得? “不行不行。”思索再三梵音还是觉得,这天上地下自己哪里都去的,偏偏华乐山去不得!“我一个妖,去华乐山自寻死路吗?怕是修炼不成,我早早就归于虚无了。” 楚隋君连忙道:“你信我!我能护你周全!何况是在华乐山!” 看着楚隋君皱着眉头焦急,还在一直证明自己的样子,梵音竟一时出了神,竟然神差鬼使地答了一声“好”。 等到梵音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楚隋君带着御剑飞行,在去华乐山的路上了。 梵音重重叹了口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得就答应了,哪怕是去阴曹地府,阎罗鬼界呢,怎么偏偏是去华乐山啊! 自己怎么就偏偏禁不住诱惑,梵音这辈子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对她说:“我保护你”。 许是上辈子太过艰难的缘故,从前她总盼着有个人也能护住自己,只是几百年来梵音始终孤身一身,也早就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了。 可偏偏就遇到一个功法不如自己的小道士,三番五次将自己护在身后。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这天上地下,如何就有她梵音去不得的地方了。 正想的出神,梵音察觉到通灵镜有异动,果然不出她所料,除了祁白没有别人。 梵音拿出通灵镜,祁白那张剑拔弩张地脸就出现在了眼前:“祖宗!不是说一个时辰回来吗,给小爷好一通累!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您人呢?” 说罢祁白定睛一看,通灵镜中的梵音竟是在移动中,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身后是万里无垠的夜空。 “你这是去哪了?那小道士将你如何了?”祁白焦急地看着通灵镜,见梵音不语更加断定了她此时身受重伤却被楚隋君胁迫,“音音?音音!” “别喊了”梵音不好意思地瞧了身前的楚隋君一眼,见他专心御剑并未关注到自己,才转过身去道:“我去趟华乐山,约摸着半月回来。” “什么?!”闻言祁白立马站起身来,透过通灵镜看到楚隋君的身影更是情绪激昂:“怎么说啊祖宗,血洗华乐山去?” 梵音一阵无奈:“血洗你个头!君君带我去养伤,你莫管我,也莫来扰我,速回涂山去吧!省的过些时日你爹爹又来找我拿人!” 说罢不等祁白回话,梵音就切断了通灵镜,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对楚隋君笑笑,“你莫听祁白瞎说,他们狐族向来爱夸口。” 梵音站在楚隋君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说了句:“我很羡慕你与祁白。” “嗯?有什么可羡慕的?”梵音不解问道。 楚隋君有些落寞,回头看了梵音一眼才接着道:“你就从未对我发过脾气,他还叫你叫你音音。” 梵音哑然失笑,实在是不理解这小道士的想法,真是奇怪,还会有人上赶着找骂吗? “你从未做过让我气恼的事情,我为何会对你发脾气。祁白唤我音音,你大可以也这般叫我啊。” 音音 楚隋君没有说话,他羡慕的本就不是梵音与祁白发脾气,他羡慕的是祁白能与梵音无话不说,能让梵音肆意妄为,无需遮拦无需顾及。 他羡慕的是祁白可以分享梵音所有的心事,知道她所有的过往。 他们到华乐山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华乐山坐落于东方,是举世闻名的大山。 楚隋君带着梵音御剑到了半山腰,梵音拿出一颗夜明珠悬在头顶,眼前瞬间如同白昼一般。 从这里向上看去,山顶直插云霄,仿若没有边际一般。寻常游客也只能是止步如此了,再向上便是华乐山门派修仙之所,周遭皆设有结界。 普通人看不到,但是梵音看的清清楚楚,结界之后是“华乐山”的牌楼,牌楼之后,长阶直插云霄,一眼望不到头。 梵音踏入结界之中,眼前高阶之上楼宇隐隐显现,只是这结界怪得很,一进入其中便察觉全身法力有种被封印般使不出来。 楚隋君紧跟其后,感觉到梵音的异样连忙解释道:“华乐山祖先设此结界,凡是进入山门之内,法力便会被封印十之有八。一是为了抵御外寇,更是为了提醒华乐山弟子时刻勤勉,莫因法术加身边忘了初衷。” 梵音无奈,“所以你们那先祖便是想要通过步行上山,来告诫后世弟子,就算你们如何强,也要给我一步一步地爬到山上去!” 看得出梵音已经有些不悦了,她向来是个懒散的,之前在平华镇的时候她便是这般,能动口绝不动手,能坐着也绝不站着,能让人带着御剑就绝不自己飞。 此番要生生用双脚爬这三千阶梯,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梵音望着眼前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阶梯,心中暗暗想着,怪不得华乐山的道士们很少下山,这下一次山便要如此费尽周章,若是隔三差五便下山,那才真是要了命。 “算了。”梵音下定决心绝不能为难自己,与自己过不去,“那规矩是来束缚你们的,我既不是华乐山的人,此番飞上去应该有无碍吧。” 梵音运气浅试一二,虽是法术被封了十有八九,但勉强也够自己上山去了。 只是她内里原本就虚的很,此番又在结界之内,恐怕要费些力气了。 看梵音要用法术上山,楚隋君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横打抱起。 “你做什么?!”梵音大惊,自己几百年未被男子这般轻薄了,这还是那个一说话就面红耳赤吞吞吐吐的君君吗? 第42章 那就住在行云水榭吧 看梵音惊慌的神色,楚隋君竟生出许多喜悦。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与欣喜,故作冷声道:“结界之内不可施法,我既是带你来华乐山疗伤,自是没有让你越伤越重的道理。” “别动!”看梵音想要挣扎,楚隋君却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与你不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结界中又不能使用法力,你若是不想摔了,就老老实实的。” 梵音总觉得楚隋君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孩子,她在世五百年,不说见过多少美色,万万不会被一个小孩子撩拨的春心萌动才对啊。 可如今在楚隋君的怀中,梵音竟然异常觉得十分安心,居然真的不再挣扎,乖乖被楚隋君抱着。 更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在黑夜之中慌忙收了头顶的夜明珠,唯恐楚隋君看出自己略带绯红的脸色。 丢人啊!实在是丢人啊,她梵音堂堂一只魅妖,竟然也会有被少年撩动心弦的时候,这要说出来,还不被笑掉大牙吗! 梵音将头埋在楚隋君的臂弯中,任由自己面红心跳想入非非。 楚隋君的白色道服穿的十分干净,凑近了居然还问到了皂荚的味道,她自做了妖就再无需洗衣物,已经有快一千年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吧。 她原以为楚隋君抱着一个百八十斤的成年人爬着三千阶梯多少会有些吃力,就算是自己无负重纯纯步行登上去也得累个够呛。 没想到这上了有三分之一左右了,楚隋君竟然面部红心不跳,甚至是稳稳抱着梵音,竟没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晃动与不安。 梵音靠在楚隋君的胸膛,如今适应了楚隋君的怀抱,竟然不自觉地将手触上了他的肌肤。 梵音明显感觉到楚隋君动作一滞,他当即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向前了。 梵音轻轻触摸楚隋君的坚实的肌肉,如今哪怕是初春,楚隋君依旧穿的单薄,隔着棉麻的布料,梵音甚至能看到他肌肉的形状。 “君君。”梵音冷不丁地叫了楚隋君一声,“你外表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看不出来你还蛮结实啊。” 黑夜之中楚隋君面色绯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高七尺有余,整整比梵音看上去高出一个头还要多,在她的心中自己竟然柔弱? 他与祁白站在一起,明显是比祁白要健壮许多吧。难不成在梵音的眼中,只有如同熊妖那般才算是健壮吗? 楚隋君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步伐愈发的快了许多。 “君君。”看楚隋君不语,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梵音再次叫住他,“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放我下来咱们歇一歇。” 只见楚隋君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冷声说了句:“不累。” 相较之前步伐又快了许多。 见他不是很愿意与自己闲聊,梵音也不再说话。梵音在心中暗暗想着,约摸着是她有些重啊,抱着她上三千阶梯就算是楚隋君也还是有些吃力的。 只是他不愿意说罢了,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便省着力气少说些话,也免于露馅了。 过了一会看梵音老老实实一句话也不再说,她的脸整个埋在楚隋君的臂弯中,楚隋君才开口道:“你着实应该多吃一点了。” “啊?” 反应过来楚隋君是在说她很轻之后,梵音才笑笑道:“我们妖是无需满足口腹之欲的,进食也不过是为了获取能量辅助修行,成年之后体型也不会再发生变化。纵使我吃的再多,也不能更胖了。” 楚隋君抿着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连这般简单的理论都忘了个干净,梵音定是又要笑话自己在华乐山什么都没有学到了。 两人沉默无言,爬过了这三千阶梯。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梵音听到声音连忙转过头来,原来是巡视的华乐山弟子,看着是个生面孔。 楚隋君淡淡答道:“嗯,我有些事下了趟山,这才回来。” 那小弟子提着灯,看着一身白衣的楚隋君和她怀中的女子,有些难言问道:“师兄这是” 梵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尚且在楚隋君的怀中,连忙翻身站好在楚隋君身侧。 楚隋君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放下了自己尚且还举着的双手。该说不说梵音的动作是真的很迅速。 “我的一个朋友,叫做梵音,前些时日受了些伤,我带她来养伤。” 那小弟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灯笼的微光打量了楚隋君身后这个女人,只见她一袭水蓝色纱衣,头发松散地挽了个发髻,只簪了一根玉兰花簪。 如此朴素的装扮也遮盖不住那张绝美的脸,弯弯柳叶眉下一双看世间万物都含情的桃花眼格外动人,只是轻轻一瞟,这小道士竟然面红耳赤,有些呼吸不上来。 楚隋君连忙轻咳两声,不悦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山下常有妖兽出没,你且下山多去看看吧。” 说罢便拉着梵音转身离去,任由那小弟子看着脚下的三千长阶各种哀嚎。 华乐山的结界至此为止,只有三千长阶上布满了禁锢法术的结界,于是他们便将华乐山一分为二,长阶之上为山上,之下便称为山下。 山下因有结界十分安全,巡逻自然也只在山上,毕竟谁也不愿来来回回将这三千长阶爬上几回。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道士跌坐在地上,去山下走上两遭,今夜怕是不用睡了。 只是梵音这个名字,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到底是在哪听过呢? 上了这三千长阶,梵音原以为便到了山顶,没想到正对着三千长阶只是一个很大的平台,像是祭坛一般,黑夜之中梵音也未仔细端详。 祭坛之后又是直入云霄的长阶,上面是几座巍峨的金殿。 “这里主要都是弟子们修行的地方,跨过那999级长阶,便是华乐山主殿坤仪殿,以及五位长老们的修行、居住之所。” 随着楚隋君的目光,梵音看向那座巨大无比的坤仪金殿,直直感慨华乐山的弟子着实不容易,每日除了爬山、还是爬山。 梵音转过头来看着楚隋君问道:“那这些时日我住在哪呢?” 楚隋君有些不好意思地带着梵音向前走着,梵音不解这小道士莫名绯红的神情,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些时日你住在行云水榭吧。” “行云水榭?” 第43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饭 “行云水榭?”梵音细细品味,“这名字倒是雅致,不似我那妙音阁般随意。” 楚隋君笑笑,没有说话,色之下两个长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在玉石小路之上。 梵音看着由无数灵石铺成的小路,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触感温润,不禁感慨道:“你们华乐山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般上好的灵石铺路着实浪费,不过也好,毕竟行路也是修炼嘛。” 这灵石小路自楚隋君入山门之时便有了,他也曾疑惑,金殿是朝廷修建可以理解,只是向来勤俭的华乐山长老,为何会用这么多灵石来铺就一条小路。 沿着灵石小路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竹林,走过一个架在潺潺溪水之上的小桥,小路的尽头一片海棠之中,一个朴素的院落显现在他们面前。 “行云水榭。” 梵音一字一字地念着牌匾上的四个字,随着楚隋君推门而入,看着院子中的海棠成林,月色投影在湖水中,映的院子格外风雅,亭台坐落于一片奇石堆砌而成的小路尽头的湖面之上。 看着这般景致,连梵音这等没什么欣赏水平的俗人都忍不住感慨道:“烟雨倚长檐,软水穿庭前,真是风雅别致极了,着实对得起行云水榭这个名字。” 楚隋君笑笑,领着梵音走进水榭,穿过湖塘走到一排小屋前。 梵音看着小屋牌匾,默念了“静舍”两字。 楚隋君推开静舍的门,“这间还从未有人住过,我常常收拾着还算干净,你且先住这里吧,缺什么与我说。” 梵音进屋看了看,这房间内确实简约,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案,一个衣柜立在床边,装饰寥寥无几,可见平日里是不太住人的。 如同楚隋君所说,倒也还算是干净整洁,且物品陈列井然有序,十分像是楚隋君的作风。 看梵音还算是满意,楚隋君才道:“眼看天快亮了,你先休息吧,做了早饭我叫你。” 梵音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不吃饭的,你也无需叫我。” 楚隋君没有说话,梵音送他出了静舍。 梵音本想关上门好好睡上一觉,却忽然发现楚隋君转身进了隔壁一间名为“雅舍”的屋子。 “你住这?”梵音诧异地看着楚隋君问道,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行云水榭是你的院子?” 楚隋君被问的一脸茫然,“要不然呢?” 梵音恍然大悟,她原以为楚隋君带她来华乐山,自会给她安排一个院子。起初刚进行云水榭的时候她还觉得楚隋君这小道士着实实在,自己不过住上寥寥数日便离开,这环境比着妙音阁也不差了。 没想到竟然是带自己住进了他的院子! 梵音被问的一阵无言,毕竟这是华乐山,楚隋君再如何也只是一个普通弟子,能有一座单独的院子已经是非常不一般了,如何还为自己置办个院子出来。 只是眼下不知是自作多情更尴尬,还是与楚隋君同住一院,甚至是就在隔壁更尴尬了。 不知为何,眼下总有一种背着父母亲与别的男子私奔,甚至是住进人家家里一般的感觉。 “没事没事,早些休息。”说罢梵音便落荒而逃般回了静舍,连忙关上了门。 楚隋君看着梵音慌乱离去的背影,与已经泛了白的天色不禁笑出了出来。 天大亮的时候,楚隋君在厨房已经煮了一锅香浓的米粥,虽说华乐山也是有食堂的,可楚隋君向来喜欢自己做些,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再加上他身为华乐山的大师兄,空云天师唯一的弟子,又是最有天赋的捉妖师,于是从他十五岁开始,长老们便将训诫弟子的事务交给他了。 这些年虽然没人说过,但是人人都叫他铁面无私的冷阎王,只因为他常年不苟言笑,且赏罚分明。 多为罚,极少赏。 正因如此楚隋君极少去食堂用饭了,也避免了给新入门的师弟们带来压力。毕竟凡是他到的地方,笑语声全无,所有人皆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多方面原因综合而来,楚隋君也就在自己的院子中收拾出了一间厨房。 梵音虽说了她不吃早饭,但楚隋君还是多做了一份出来,此时正在灶上等待放凉。 “师兄!师兄!大事不妙!” 楚隋君推门而入,见楚隋君还在凉亭之中悠然品着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米粥,着实无奈至极。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才能看楚隋君着急上火一下。 楚隋君没有转头,反而是看了看静舍的方向,抬手封了一个禁言咒给楚隋玉,“食不言,噤声。” 楚隋玉无奈,任由自己多么着急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坐在一旁看楚隋君喝完了碗中的粥,才施施然给自己解了咒。 楚隋君拿帕子擦擦嘴,看了看白眼能翻到天上去的楚隋玉:“怎么了?” 楚隋玉连忙坐到他身边来道:“你带魅妖回来的事情长老们已经知道了,此时正在坤仪殿等你回话呢。” 楚隋君放下帕子,“长老叫我,你不早说?” “我倒是想说,您给我说的机会了吗?”提起来这件事楚隋玉就生气,明明自己是想说的,是他二话不说给自己封了个禁言咒,如何好意思说自己不早说的。 “噤声!”看了眼静舍的方向,楚隋君再次出言提醒楚隋玉道。 两人是昨夜来的,楚隋君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那妖就说不定了,楚隋玉看他三番两次看向静舍的方向,心中也了然了。 楚隋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一系列举动,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想的,她是一只妖,你怎么如此大胆,师兄你不是不知道华乐山的规矩。” 楚隋君没有着急,只是淡淡说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莫说了。”楚隋君打断他,再次看向静舍的方向,想来梵音还是睡熟的,“我去坤仪殿,灶台上的粥你拿走喝,顺便将碗洗了。” 听到前半句喝粥楚隋玉还是开心的,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早饭,尤其是楚隋君的早餐! “我” 楚隋君临出门前再次嘱咐他道:“对了,莫吵到阿音,否则她脾气上来杀了你我可不会为你报仇。” 第44章 包庇一只妖 闻言楚隋玉如同五雷轰顶般震惊,脑子嗡嗡直响,他的师兄向来是个外表严厉却十分和善的,从前自己无论做什么师兄都会护着自己。 可是如今他竟然站在一个妖的那边,还说出这等丧尽天良的话。 他还叫她阿音? 楚隋玉满脑子的不妙,上次下山之后师兄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虽然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总有一个危险的想法在告诉他。 师兄可能被那魅妖蛊惑了! 一定是这样,魅妖最善蛊惑人心,定然是看他师兄英俊潇洒,法力高强便蛊惑了他,说不准还在是师兄身上下了什么咒! 搞不好就是上次借救师兄之名,其实根本就不是渡了妖丹,而是下了什么高强的咒术! 楚隋玉心中暗道不好,这魅妖高强,连师兄都着了他的道,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长老。 碍于师兄的吩咐,楚隋玉两口喝完了一碗粥,快速收拾了锅碗,期间更没完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唯恐吵醒了静舍的那位,若真是翻了脸,打不打得过另说,楚隋君绝对会如同他说的一般,不会帮自己。 华乐山坤仪殿。 楚隋君上到殿前的时候,果然如楚隋玉所说,五位长老已经在等他了。 不仅如此,殿内还有南嘉鱼等一众弟子。 华乐山修行五行之术,五位长老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的分别为掌门元1,二长老经合,三长老明息,四长老玄炎,五长老乾墉。 “弟子楚隋君来迟。” 三长老明息是个急脾气的,看到楚隋君便立刻问道:“莫讲究那些虚礼了,门下弟子来报,你昨夜带了魅妖来华乐山养伤,是真是假!” “真。” 楚隋君步过说了一个字,顷刻间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魅妖不是寻常小妖,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整个华乐山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眼下楚隋君竟然养了这样一个妖物在华乐山,品阶不高的小道士们脸色更是骤变。 “什么?!”明息长老大怒,直指着楚隋君大骂:“你这是要害我华乐山满门?!不肖弟子!你可还记得我华乐山门规?第一条是什么?!你跟我说!” 楚隋君跪地,一字一句坚定道:“华乐山门规,第一条:华乐山弟子皆应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誓于妖魔不两立。” 眼见着楚隋君毫无悔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明息更加来气:“你还知道啊,身为我华乐山大弟子,竟知法犯法,都说你是最有天赋的捉妖师,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 元1拦住恼怒的明息,问楚隋君道:“隋君你一向是个守礼的孩子,入门二十年从未出过差错,今次行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元1是华乐山五长老之首,更是掌门,他向来是温厚的,在众多弟子中也是最为受尊敬的。 此番话一出大家面色果然缓和很多,相较于大师兄私通妖物,大家更愿意相信他是被人胁迫,内有隐情。 四长老玄炎也附和道:“对啊,隋君一向是个好孩子,此时定然有隐情。你且说出来,有我们五个老头子在,定会为你做主。” “可不是。”二长老经合更是接过话去,楚隋君是华乐山最有可能飞升的人,怎么可能会犯错,“就算是与你妖物拼个天翻地覆,也定然不能让他以为我华乐山无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附和。 楚隋君抬起头直视五位长老,说道:“无任何隐情,我确实是带梵音来华乐山养伤的。” “什么?”最是少言的五长老乾墉也坐不住了,边拦住要发怒的明息长老,一边劝说楚隋君道:“你莫要因不想连累我们就自己抗下那妖物的威胁,你大可说出来,长老与你众多师弟都能为你做主。” 四长老玄炎连忙应道:“对啊,你若是觉得我们五人对抗那梵音不行,不还有你师父空云天师在吗?你莫要害怕啊孩子!” 他们几人是认定了这件事有隐情,毕竟在这之前,楚隋君一向是最出色的捉妖师,任何妖物在他的面前,他都能眼睛不眨的收了。 此番定然是受魅妖胁迫,他更是为了华乐山满门,宁愿自己承担。 闻言楚隋君叩首在地,坚定道:“我从未受任何人胁迫,华乐山乃天下灵气汇聚之地,最适宜修行,我带梵音来便只是为了养伤。” 明息再也控制不住,“逆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言南嘉鱼连忙站出来,跪在楚隋君身侧:“师父、各位长老息怒,此事确实有隐情!” “哦?”掌门元1站了出来,“嘉鱼你说,此事有什么隐情。” 南嘉鱼看了楚隋君一眼,咬牙道:“在平华镇除噩诅之时,楚师弟曾不幸被染,危在旦夕,是魅妖渡妖丹救了楚师弟。” “什么?”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玄炎开口问道:“此话可当真?” 南嘉鱼看楚隋君压根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叩首继续道:“徒儿不敢欺瞒师父与长老,当时在场的诸位师弟皆为见证。” 元1长老看向殿内的几位弟子,他们皆是在华乐山与楚隋君一起平乱的。 其中一个弟子立刻上前来:“回师父与长老的话,嘉鱼师姐说的没错,当时大师兄确实已经危在旦夕,诸位是兄弟皆是束手无策,是魅妖渡妖丹给师兄救了他。且在平湖镇,魅妖也多次协助师兄平乱。” 顿时大殿之上一片沸然,掌门元1点头道:“看来这魅妖确实与我华乐山有恩啊。” 看大家的反应,相较于刚刚更加舆论纷纷,明息立刻站出来道:“有恩又能如何?人妖有别,保不齐她今日救了你,明日会不会屠我华乐山满门。我看就趁她此番身体虚弱,我等合力收了她也不是不可。” 闻言楚隋君连忙道:“不可!” 刚刚还好,这下明息的火更是刹都刹不住了,直接拂尘一甩,楚隋君当即便后退数米之远,吐了一口血出来。 南嘉鱼连忙惊呼道:“长老!” “逆徒!”明息收了拂尘大怒道,“妖物性情不定,倘若她真的发起疯来拿剑指着我们,你能护得住你的师兄弟吗?你竟真为包庇一只妖,要弃我华乐山满门与不顾吗?今日我便替你师父教训你!” 第45章 楚隋君舌战群儒 楚隋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再次走上前去跪在五位长老面前。 “楚隋君自小受诸位掌门与长老教导,要坚守道心,要护卫苍生,除魔卫道。可如今我真的疑惑,什么是道?我等肩负守卫天下苍生的职责便是道,可有些妖明明什么恶事都没有做过,我却将他赶尽杀绝!” 楚隋君叹了口气,再度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梵音她虽为魅妖,却从未作恶,在平华镇除乱期间她多次救徒儿性命,长老教导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相报,楚隋君不敢忘却长老教导。” 楚隋君站起身来,看着五位长老眼神坚定道:“梵音我不会杀,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若长老、掌门怪罪,便由我一力承担。” 见明息又有动怒,二长老经合连忙阻拦他,先他一步问道:“你如何承担啊隋君,如师兄所说,这妖物大多性情不定,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对我等动手呢?” “是啊!”四长老玄炎也连忙应和,“知道你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可不一定非要这种方式来报啊。再者说,这等后果,隋君你也承担不起啊。” 明息终究是忍不住,怒道:“莫要与他这么多废话,都说他是最有可能成仙的捉妖师,我华乐山最有天赋的弟子,便是这般才纵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要我说便关进思过崖去反省数月吧,极刑之下量他再不敢说这种浑话!” “我愿离开华乐山。”楚隋君向几位长老行礼,淡淡道。 “什么?”南嘉鱼跌坐在地,“楚师弟你疯了?为了一只妖值得吗?你若是不想杀了她送她离开便是了,为何说出这等话来!” 楚隋君冷冷一笑,神情暗淡道:“掌门,长老,弟子不孝,修行二十载仍旧道心不坚。梵音伤好后,我愿离开华乐山,再下人间历练十年,重修道心。” “在此期间我愿以性命担保,寸步不离梵音左右,她若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我楚隋君,以死谢罪!” 这下明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重重甩了甩自己的拂尘,背过身去道:“真是疯了!” “只是。”楚隋君接着道,“有我在一日,若有人要伤害我的救命恩人,我楚隋君便是以命相拼也会护她到底。” “楚师弟!” 南嘉鱼瞪大了双眼,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循规蹈矩不苟言笑的师弟,如今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不过是一只妖罢了,如何值得华乐山最有天赋的弟子将姓名搭进去? 南嘉鱼连忙跪在掌门元1面前,求情道:“师父,楚师弟身上噩诅未清,胡言乱语,师父莫要当真!”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掌门要震怒的时候,没想到元1却大笑了两声。 就连明息都不理解了,“师兄你这是被气癫了吗?” 元1并未理会,端着权杖走下来,只见这个年过百岁的白发老人将南嘉鱼扶了起来,走到楚隋君的身边。 元1笑笑道:“不错,如今你也修出自己的道心了。” 楚隋君不解,任谁看自己这般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为何掌门会是这般反应,“掌门” 元1拍了拍楚隋君的肩膀,转身对殿中所有的弟子道:“世人皆说妖魔邪祟为恶,人性良善,华乐山弟子身为捉妖师便需肩负起除魔卫道的责任,守护天下苍生。” 元1转过身来看着尚且茫然的楚隋君,接着道:“可隋君有一句说得对,妖也并非全然为恶,自然有妖物潜心修炼,一生向道。” “可六界之中,人为弱者,在面对妖物之时毫无反抗之力。我们的职责便是守护人类,斩妖除魔。纵使妖物之中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她从未作恶,我们也无法用人类的生命去做赌。” 楚隋君忽然有些发愣,原来身居高位者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在他们的心中,妖纵有良善,也不过寥寥数计,可若是他们作恶,受伤受苦的便是无数百姓。 他们无法用人们去做赌,能做的也只有除尽天下妖魔邪祟。 元1掌门重新回到五长老的位置,面对着殿下数百的华乐山弟子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既选择了想走的路,那便不回头地走下去吧。” “掌门”楚隋君怔怔地看着掌门元1,元1素日里给大家的感觉便是高深莫测,可今日之话,楚隋君总觉得没有那样简单。 似是话中有话。 “好了。”元1看着众人,面上还是那个招牌一般温和的笑,“此事到此为止,大家都散去吧。” 闻言明息是最坐不住的,“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魅妖的事情就算了?此次机会千载难逢,若是等那魅妖在此休养生息恢复如初,咱们再想捉她就难了啊!” 元1笑笑,“既然隋君能为魅妖做保,我们又何必逼迫与他,救命之恩似海深,他有自己的思量。” 说罢元1掌门就离开了坤仪殿。 他走后三长老明息狠狠冷哼一声,“掌门师兄向来如此,优柔寡断,好人都叫他做了!” 四长老玄炎立刻阻止了他,“师兄慎言!” “哼。”明息自然是不屑与此的,他既说得出就不怕人听到,“还愣着干什么,晨练如何了?阵法都修过了吗?” 楚隋玉赶到坤仪殿的时候,只见所有的弟子如逃命般从殿中出来,楚隋玉暗道不妙。 楚隋君受魅妖蛊惑,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楚隋君这个认死理倔驴一般的脾气,别人不了解就算了,他还能不知道吗? 楚隋玉赶到坤仪殿的时候,大殿之上便只剩下楚隋君与南嘉鱼两人了。 楚隋玉看了看怔在原地的楚隋君与失魂落魄的南嘉鱼,连忙问楚隋君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楚隋君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坤仪大殿。 “师姐,这是怎么了?”看着楚隋君若有所思的背影,楚隋玉连忙问南嘉鱼道。 没想到南嘉鱼也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只说了句“看好他”便也离开了大殿。 只留下楚隋玉一人在大殿之上茫然失措,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怪怪的,自从上次在万重山之后,不只是楚隋君怪怪的,就连南嘉鱼都怪怪的。 难道这多年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嘉鱼师姐喜欢大师兄? 第46章 字如其人 “她不详!” “她克死了她的丈夫!” “她嫁给玉公子便是高攀了。” “她就是玉公子的药人,她活着便是为了玉公子,克死丈夫的女人还能够进玉府那是她的服气!” “公子从没爱过她,她不过是公子的药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 我没有! 一片混沌之中,周遭质疑的声音此起披伏,她知道这是梦,这样的梦这五百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可每次都是这般,她困在混沌之中,醒不过来。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想起,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叫她活下去。 梵音! 梵音!梵音你醒醒! 梵音! 思绪从那场大火中被拉回来,循着这个声音梵音逐渐走出混沌,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黑暗,还是一片混沌。 “朝辞!朝辞!”黑暗之中梵音慌忙喊着朝辞的名字,为什么不将烛火点上,为什么让房间这样黑。 “梵音我在!” 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起,一时间竟让梵音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个声音好熟悉,是梦中那个一直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眼前一个夜明珠亮起,梵音才平静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焦急不知所措的楚隋君。 “君君,是你啊。”梵音看着楚隋君怔怔道。 楚隋君抬起衣袖擦去她额间的细汗,“是我,你忘了吗,你随我到华乐山养伤。” 对,梵音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到华乐山来了。 不知道为何,看着楚隋君的样子,梵音忽然对梦中那个喊自己名字,让自己活下去的声音有了印象。 那是楚隋君的声音。 “君君,刚刚是你叫我了吗?” 楚隋君看着梵音莫名流泪的样子一脸茫然,“是我,我看你梦魇,才叫醒” 忽然梵音抱住了楚隋君,全然不顾楚隋君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楚隋君也只能任由梵音抱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揉碎一般抱着自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在煮饭的时候察觉到静舍中的异常,才赶紧来看看,这才发现了梵音梦魇的事情。 想必是做了噩梦,醒来惊魂未定才会如此吧。 在许久之前华乐山也有不少刚刚入门的小师弟会这般梦魇,楚隋君总会抱着他们哄他们入睡。 可梵音如何能与小师弟一般对待? 楚隋君双手就这样不知所措地举着,正下定决心要抱住梵音的时候,没想到梵音竟蓦然放开了自己。 “你”楚隋君连忙放下自己的双手,“你没事了吗?” 看着楚隋君这副窘迫的样子,梵音忽然笑出了声,她擦擦眼泪,摸了摸楚隋君的头道:“没事,我没事。倒是你啊,如何这般模样出现在我房中?” 楚隋君这才低头看到自己尚且挽起的衣袖,与满手的油渍,面团。 刚刚过于匆忙才导致如此失仪,楚隋君连忙站起身来道:“之前听朝辞说你素爱吃人间的娇耳,我便想着做与你吃。既然你没事了,一会出来吃饭吧。” 梵音尚且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楚隋君就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看着悬在房梁上的夜明珠,梵音忽然觉得欣慰至极。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少年说要保护自己,迁就自己,说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天天都要娇耳吃,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她混沌了五百年,修成人形五百年。 成妖之后当年害她,欺负她,食她肉饮她血的人都已经死光了,甚至是子孙后代都未留一个,从前她不知晓上天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为了什么。 如今才明白,是让她重头来过,放下一切,是让她遇到朝辞,遇到楚隋君这样温暖的人。 她睡下的时候天还未亮,如今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整天,没想到拿出光仪一看,竟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 梵音整理好,换了身衣服之后便除了静舍,看着院子中的光景,不禁笑了出来。 她抬手收了随身携带的夜明珠,看着院子中挂满的明灯。 数十只明灯悬挂于行云水榭的每个角落,将整个水榭照了个通亮,水面倒映着亭台小楼,与檐角之上的明灯,今日无风,湖面亦不起波澜。 从前梵音觉得水中月镜中花是最不值得看的美景,没想到眼下的境遇,竟也生出一阵聊以慰藉的心情来。 “梵音,过来。” 亭台只上,明灯簇拥之间,楚隋君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道服,冠上一个极其不搭调的桃花木簪。 “好香啊。” 循着娇耳的想问,梵音踏上亭台。 “昨日来的时候没有细看,你这屋舍尚且有名,亭台为何无名?” 楚隋君摆好餐盘,笑笑道,“从前也想了许多名字,但都不甚满意,于是干脆空着了。既然你提出来,便为它提个名字吧,也算是这亭台的缘法。” 说着一抬手,旁边的桌案之上便出现了一整台的笔墨纸砚。 梵音想起自己那手破字有些犹豫,第一次竟然会觉得如此拿不出手,“要不还是算了吧,或许它本身的缘法便是无名呢?” “即是你想到了,你便是它的缘法。”楚隋君执意如此,将笔递到梵音手上,“无碍,若是我不满意,不采纳不就是了吗?” “好吧。”梵音深吸一口气,既然他也不一定会采纳,那自己便随意想一个吧。 看着满院子的明灯与石桌之上正冒着热气的娇耳,梵音灵机一动,“有了!” 说罢梵音便提起了笔,“我这人不大爱读书,自然不必你们有底蕴,你若不喜欢便不用就好了。” 楚隋君凑上前去,只见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大字:“豁然亭”。 楚隋君皱了皱眉头,感慨道:“从前我总觉得字如其人还是有些道理的,恐怕今日之后再有人说起,我再不能苟同了。” “哈哈。”梵音知道楚隋君是在变相说自己字丑,着实与自己这张貌美的脸不相匹配,她也不恼,这几百年早就释然了,“这副皮囊是我修来的,说不准我前世本就丑陋呢。” 第47章 金光落入翠云楼 楚隋君没有附和梵音的话,抬头一挥梵音面前这张提了字的纸便跃然与亭台牌匾之上。 纵使梵音这般自信的人,看着这雅致的院子,配上这样一块牌匾也觉得极不相配,“君君你这是” “豁然亭,我很喜欢。”楚隋君坐在是桌前,招呼着梵音坐下,“快来吃娇耳,要凉了。” 虽是不搭调,但是梵音看着就是欢喜。 豁然亭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日后的生活能如今夜一般豁然开朗罢了。 梵音看着眼前碗中热腾腾的娇耳,纵使无需满足口腹之欲,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梵音有些愣神:“是是茴香肉馅” “怎么了?你不爱吃吗?”看着梵音恍然若失的样子,楚隋君有些慌张,“我问过朝辞的,你爱吃茴香肉馅的娇耳,难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楚隋君连忙夹起自己碗中的一个娇耳尝了一口,还可以啊,面活的软软的,馅也是精心调制的。 “不是不是。”梵音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哑然失笑,“怎么回事啊,我这五百年都不曾落过泪了,你今日竟惹我哭了两次。” 楚隋君连忙拿出一个帕子递给梵音,愧疚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梵音笑笑,放下了筷子,“是你的娇耳做的极好,自我母亲死后,我再没吃过了。” 楚隋君心头一紧,“你母亲?” “算了不说了,都是陈年旧事了,说多了徒惹你烦闷。”梵音擦了擦眼泪,塞了一口娇耳。 自她重生之后,吃遍了天下的娇耳摊子,却再也没尝到过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这碗娇耳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却让梵音心头止不住的酸楚,总是想到那个一生为了自己奔波劳累,因自己而死的女人。 看梵音伤神,若换做平时楚隋君定然不会多问,挑起她的伤心事。 可他还是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你说吧,我想听。” 梵音忽然一怔,她的这些陈年旧事除了几个至交的好友,基本上都不曾听闻,她总觉得自己的悲惨与别人诉说,便是徒增别人的烦恼。 且事情过了算起来有一千年了,梵音也不想再去谈论,这几百年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今日楚隋君却主动说想听。 梵音看着眼前的一碗娇耳陷入了沉思,思绪被拉回到了一千年前。 该从哪里说起呢?是沈家的公子?还是那场大火? 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前世出生在青楼中,我的母亲叫沈宵月,是京都翠云楼的花魁。上天也不知道是怜悯她,还是责罚她,竟将我放在了她的肚中,我便成了所有人口中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花魁在接客之后,都会被妈妈们强制灌下一碗窈窕汤,这汤说是为了维持娇娘们美貌,让她们不易衰老。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让她们不能产子的汤药。 很少有花娘会拒绝窈窕汤,毕竟他们的身份便是这样,就算生下来孩子又能如何。 但也总有一些人幻想着日后有位情郎会为自己赎身,自己还能嫁进富贵人家做个妾或填房,生下孩子便飞黄腾达了。 沈宵月从未这样想过,她做花魁这么多年,接待过的恩客数都数不过来,说过要为她赎身更是不在少数。 只是沈宵月从未应允过,那一碗碗的窈窕汤下肚她也从未犹豫过。 与其去大户人家做妾做填房,还不如在这翠云楼来的痛快。 可天不遂人愿,沈宵月有一日腹痛难忍,妈妈叫了郎中来看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不只是妈妈不敢相信,就连沈宵月都不敢相信,那么多的窈窕汤下肚,按理说她早就没有了生育的能力,如何会有孕呢? 且做她们这一行月信推迟再正常不过,等到发现的时候,肚子中的孩子都已经两个月大了。 郎中交代沈宵月再不能行房事,否则这孩子定然是保不住。 可她们这一行,若是不能接客,便与那猪狗又有什么分别。 “不行!这孩子坚决不能留!”郎中走后妈妈气急败坏!“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培养你耗费了多少心血,你怀胎十月不能接客,京都中多少女子会将你顶替掉,等你再出来,这江湖都变了不知道多少回天了!” 沈宵月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喜是悲,“妈妈,若是我不想做了呢?” “不想做?”妈妈冷笑着,仿若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沈宵月你说不做就不做,赎身的钱你赔得起吗?” 见威胁不行,沈宵月竟然真的有了想要留下孩子的想法,妈妈坐到她的身边语重心长道:“咱们暂且不论这个,只是你想过没有,你这孩子从青楼女子的肚子中出来,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就算她养在我翠云楼,她要遭受世人多少白眼啊。” “你想过没有?” 沈宵月却如同听到什么好消息一般,竟痴痴笑道:“妈妈你说,我生下来可以养在翠云楼?” 妈妈自然以为沈宵月是疯了,给了她三日时间让她想清楚。 沈宵月在房中足足困了三日,她自然是想不清楚了。 她本该是再也不能生育的身体,如今骤然得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不要这个孩子。 这便是她给翠云楼妈妈的答复。 她拿出自己在翠云楼十几年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全部身家,这些都是她准备为自己赎身用的,那时她全部给了妈妈。 只求妈妈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翠云楼的妈妈对沈宵月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何况这么多钱摆在自己的面前,她也开不了拒绝沈宵月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沈宵月生产那日翠云楼前院歌舞升平,后院乱作一团,就连妈妈都难得的没有去前院招揽客人。 她从正午开始生产,直到了第二日清晨,霞光初露,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照亮了整个翠云楼,不消片刻,一声哇哇的婴儿啼哭伴随着金光消散,响彻了整个后院。 沈宵月生下了一个女儿。 第48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 沈宵月的女生出生的时候,一对金银手钏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襁褓之中。 所有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就连沈宵月都以为这是上天的指示,告诉她留下这个孩子是对的。 这对金银手钏格外精美,尽管是见过不少金银财宝的翠云楼妈妈都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好物,想要以百两金银与沈宵月交换。 沈宵月不肯,她细细端详着这对手钏,银手串上雕刻的是高山流云,金手钏上雕刻着的是盘龙游凤。 精美的雕花看的沈宵月有些恍惚,忽然她发现两只手钏的内壁都雕刻着两个小字。 “梵音” 于是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这个小姑娘,便叫梵音。 梵音五岁之前都是在翠云楼长大的,她住在后院一间小屋子里,平日里就打打水洗洗衣服,很少见到她的母亲沈宵月。 沈宵月亦是明令禁止梵音不准到前院去。 小小年纪的梵音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她知道母亲是在保护自己。 只因为有此她因为好奇偷偷溜到了前院楼上,却发现素日里一向对自己嚣张,喜爱欺辱辱骂自己的声声姐姐,正被欺辱。 男人打她,甚至说些难听的话,声声姐姐哀嚎着求饶,男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是更加兴奋,变本加厉的羞辱她。 小小年纪的梵音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还好被跟母亲交好的翠儿姐姐发现,将她抱走了。 自此之后梵音再也没去过前院,更理解了母亲的苦心。 前院都是一群坏人,就连凶神恶煞的声声姐姐都尚且难以保全,何况是她呢。 这五年沈宵月没有一刻不想着离开这里,她昼夜不停的接客,就算早就没有了花魁的名头,身价也不能与往日相比。 但是她从未放弃过,别人不愿意接的客人她接,不愿意伺候的达官贵人她来伺候,只是为了能够早日挣够赎身的钱,带梵音离开。 梵音何尝不理解母亲的苦心,她知道自己是寄居人下,于是小小年纪便异常懂事,后院洗衣做饭什么活都抢着干,一双巧嘴哄得妈妈都对她十分喜爱。 这样的日子持续道梵音五岁那年,他们离开了翠云楼。 不是因为沈宵月攒够了钱,也不是因为她年老朱黄,只是她再也不能接客了。 那天夜里翠云楼有位醉酒的客人,将刚刚进入翠云楼的一个小姑娘欺负的没有了人样,小姑娘害怕,哭着从屋中跑了出来,却也惹恼了那位客人。 正巧被沈宵月看到,沈宵月主动去伺候了那位客人,保全了那位姑娘,更是对这位客人百般顺从平息了他的怒火。 天亮沈宵月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所有人都惊慌不已,妈妈恐怕沈宵月做了傻事,为翠云楼惹麻烦。 确认过之后才发现,那醉酒的客人睡得很熟,受伤的之后沈宵月一人。 妈妈对沈宵月心疼不已,这样一条刀疤再也治不好了,他们都是以色侍人的主,最怕年老色衰。 沈宵月脸上这条伤疤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妈妈在沈宵月的房中哭了一夜,郎中也来过了,这样深的伤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等所有人走后,沈宵月抱着角落中吓得哭泣的梵音,终于哭出了声来。 “阿音,我们解脱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阿音,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几日后沈宵月给妈妈留下了自己半数的银钱,带着小梵音离开了翠云楼。 他们在京郊一个小村庄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娘俩过上了几年来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沈宵月原本想的是极好,她们安置下来,自己找个正经营生,哪怕是在酒楼帮工,或者是缝补浆洗也都能生存下来。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她以为的好日子还没有来便已经看到了尽头。 村子里的人对他们避如虫蛇,她是青楼里出来的姑娘,孩子更是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甚至村子中更有不少从前去过翠云楼的人,他们因为银钱不足,素日里连沈宵月的面都见不到,如今成了不要钱的,还烂了脸。 起初的时候几乎日日都有人找上门来。 要么是村里寻衅滋事往他们院子里扔烂菜叶的妇人婆子,要么是张上门来欺辱沈宵月的男人。 沈宵月告诉梵音要忍辱负重,不能主动去惹事,只要她们还了口动了手,就真的没有办法在村子里活下去了。 “阿音你记住,忍一时风平浪静,她们都是口上之能,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过个几年便都会过去的。” 梵音不理解,问沈宵月道:“娘亲,我们才是受害者啊,我们好不容易离开翠云楼,为什么大家要这样骂我们。” 沈宵月笑笑,捏捏梵音肉乎乎的小脸:“因为他们都很闲啊,就如同你素日里没事了便要去数数蚂蚁一般,他们无事做的时候便总要找点东西来消遣罢了。” “阿音,你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大之后嫁个好人家,莫要步母亲的后尘,这样母亲这番筹谋,这张脸才不算白白废了。” 梵音看着母亲面上那条赫然的伤疤,心中隐隐作痛。 半年之后大家兴许是骂的多了,便也就消停了不少,至少他们现在出门没有人朝着他们扔烂鸡蛋菜叶子了。 梵音在镇子上的一家医馆找了个差事,跟着郎中学习一些医书,虽说没有工钱,但是沈宵月说了,好歹是个傍身的本事,以后也不至于饿死了。 沈宵月便日日编竹筐拿到镇子上去卖来维持生计,她那一双纤纤玉手,不过一年就已经遍布老茧。 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是他们母女也算是快活。 “来阿音,最近攒了些银钱,我到镇子上去下了块猪肉,给阿音包了茴香娇耳吃。吃了娇耳的阿音,便会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阿音不需要长的太漂亮,太漂亮的女人都很危险的,你只需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就行了。” “阿音,等阿娘有钱了,就开酒楼!还要开青楼!把那些臭男人的钱都赚回来!咱们再好好潇洒一把!” 第49章 好久不见,梵音 梵音在村子里长大的这些年虽说算不上富庶,甚至是她与沈宵月还时常吃不上饭,更要提防着心情不好来辱骂他们娘俩的邻居。 但这些年也算的上是快活安宁,梵音自五岁那年在镇上的医馆帮工,如今已经七年有余,梵音也长成了十二岁的大姑娘了。 医馆的郎中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如今虽说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但凭着高超的医术仍旧在镇上有这一席之地。 帮工的除了梵音,还有一个比梵音大上五岁的男孩,他叫青泽,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被老先生捡来就留在医馆了。 素日里青泽便是老先生的副手,如今已然继承了老先生的一身医术,开堂坐诊不在话下。 倒是梵音这些年一点长进没有,除了浸了一身的药草味,没有一点点会诊病的样子。 这日老先生又在指着梵音大骂:“你这个脑袋是木头做的吗?七年了?就算是一条狗也该出师了,你竟连羌活都给我拿错!” 说着手边的书就朝着梵音扔了过来,梵音这几年没学别的本事,倒是躲先生扔过来的东西十分灵活。 “你该敢躲!”老先生气的手都是抖得,转身要拿书本再朝着梵音扔过去。 梵音连忙上前道:“先生莫急,我这不是一时眼花才拿错的吗?我怎么可能不认识羌活呢?” 先生被青泽扶着坐了下来,“那你给我找!” 羌活 羌活? 梵音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草药,羌活她是记得的啊,前段时间整理药材的时候还见过的,羌活长什么样子呢?医书上面是怎么记载的来着? 看梵音一筹莫展的样子,老先生是气急了,破口大骂道:“朽木不可雕!我这辈子带过多少徒弟,没见过你这么愚笨了,七年了!竟连药材都认识不得!” 青泽看老先生动气,连忙安抚道:“师父莫要着急,阿音还小呢,且说阿音也不是全无长处,她煎药煎的极好啊。” 一时间堂内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梵音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青泽到底是在帮自己说话,还是在害自己。 “行了行了。”先生也就此作罢,虽说梵音不成器,但好歹青泽还是有出息的,不算是辱没了自己一番教导。 看老先生不再发作,梵音本想偷偷开溜,没想到一向眼花的老先生今日这般清明,“站住!” 梵音只好乖乖立在原地。 “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幽幽道,“你去山上给我采十种不同的草药回来,每个什么名字,什么功效,都得说个清楚才行。” “啊?”梵音连忙跑到老先生跟前,“好先生好先生,十种草药我天黑前定然要回不来了,我阿娘今日包了娇耳等我回去吃呢。” 老先生不以为然,并不理会梵音,梵音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青泽。 青泽收到指令,连忙道:“师父,阿音才多大,自己一个人上山天黑了遇到虫蛇猛兽可该当如何?” 老先生撇了他一眼,“你无需为她说情,这后山药草遍地都是,若是你去找上十样,不消两个时辰便能回来。何况这山上早在几年前就没有虫蛇猛兽了,就算在山上住上一夜又有何妨?” “她身为医者,出点什么事还不能自已诊治一下吗?” “师父”青泽正欲开口,又被老先生打断。 “好了,莫要再说了。” 看着梵音求饶一般的眼神,青泽着实不忍心,接着道:“那我随阿音一起去,我保证,我绝不帮她!” 老先生站起身来,“你且有你的事情要做,你今日能帮她,你能保证日后次次都能帮她吗?” 看着老先生离去的背影,青泽只能无奈地看着梵音,“阿音,抱歉啊。” 梵音此时着实是笑不出来了,“算了算了,今日的娇耳怕是吃不成了。天黑之前若我回不来,还要劳烦青泽哥哥与我阿娘说一声,莫叫她等我等急了。” “好你放心。”青泽帮梵音将背篓背好,“若与虫蛇该用什么草药还记得吗?” 梵音机灵地笑笑:“这个你放心,别的不敢说,保命方面谁也敌不过我。” 青泽忍俊不禁,摸了摸梵音的头,“好了,快去吧,尽快回来。” 说罢梵音便一蹦一跳地朝着山上的方向去了。 他们本就在京郊,是钟胥山脚下的一个小村镇,这钟胥山上遍地草药,长得都极好,寻找十种不同的草药,按理来说并不是难事,偏偏梵音这些年学艺不精,草药都认不全。 梵音知道老先生和青泽对他极好,母亲支持她留在医馆,也是为了让她有个傍身的本领,以后不至于饿到自己。 只是梵音不知怎么回事,别的东西一学就会,偏偏面对这些草药就头大的要命,那些医理、药理知识更是怎么读都不进脑子。 梵音到了山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又饿又困,太阳还热辣辣的晒着。 算了,还是先睡个午觉吧! 于是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背篓放在树下,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树上,灵活地如同一只猴子。 摘了一片树叶盖在她巴掌大的脸上,梵音就这般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太阳都要落山了,看着天边一片红霞梵音暗道不妙。 坏了!天黑之前回不去定又要被先生责骂打手板了! 梵音连忙做起来,正欲下去,却见到树下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约摸着十六七岁的年纪,衣服面料看上去价值不菲,就连头上的白玉簪都是上好的料子,他此时正在树下打坐养神。 梵音蹲在树枝上大量着他,见他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一般。 “喂,你是谁呀?” 那男子闻声抬头,梵音与他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他的眼神炽热又纯粹,看着梵音竟如同早就相识一般。他的神情中没有一丝丝惊讶,反倒是透露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梵音被他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睛看的浑身不自在,吞咽了下口水,又继续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只见那男子才反应过来一般,回过神来笑笑,“好久不见啊,梵音。” 第50章 我叫谢昀,字星洲 好久不见? 一时间梵音困意全无,仔细打量着树下的这位小公子,将自己脑海中的人过了个遍,并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这样一个人啊。 哪怕是曾经在翠云楼,也不曾见过吧。 梵音思索片刻问道:“你认识我?我们之前见过吗?” 那男子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梵音在树上蹲着,满怀戒备地瞧着他,摆出了一副他若是不说清楚,自己就永远不会从树上下去的样子。 霞光洒在他的脸上,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在树下映的如同发着光一般。 梵音端详着这个长得不算是太好看的少年,心中隐隐有种悸动的感觉。自己明明没有见过他,可为什么还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那少年生的不算是好看,但也十分顺眼,至少是比医馆的青泽好看许多。 他轻笑着,一双眼睛十分温柔地抬头看着梵音,过了一会道:“大约,是在梦里见过吧。” “梦里见过?” 这一听就是唬人的,梵音虽说是小,但也不至于这都分不清楚。 梵音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加速是为了什么,老先生也没有与自己讲过这种病症,她只能强装镇定地想,这约莫着是京都城中哪家浪荡的公子哥吧。 自己整日里在医馆泡着,他若是去医馆,见到自己也是难免。 梵音意识到自己尚且还在树上,抱着树干就要爬下树去。 看梵音的动作,那少年好似变得紧张起来,开始在树下大喊:“喂,你这样很危险啊。” 笑话,别的不说,这几年翻墙爬树梵音可是一把好手,就比这还高还大的树她都不知道爬过多少棵,这算得上什么啊。 梵音心中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何,总有另一个想法在与之不断冲撞。 在梵音的心中不断叫嚣着:跳下去,跳下去。 跳下去。 鬼使神差地,一向熟练的梵音,竟然真的脚下不稳,从树腰掉了下去。 梵音低头看到那少年骤然吃惊又十分慌张的神情,忽然觉得就这样掉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他好像一定会接住自己的。 没由来的安心竟让梵音笑了出来,果不其然她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充满檀香气的怀抱中。 没想到那少年竟然恼怒起来:“你疯了吗?这么高的树,这般危险你竟也敢往下跳。” 梵音从一阵好闻的檀香中回过神来,连忙从少年的怀中逃出来,不知为何看他微愠的神色,梵音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梵音没有做声,那少年拍了拍衣摆之上刚刚因激动而激荡的尘土。 他那身洁白无瑕的白衣,真的容不得一点污渍啊,再对比自己身上这件洗的早已退了颜色的麻布衣裙,真真是让梵音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个姑娘。 “喂。”梵音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忽然弯下腰来看着梵音,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极其温柔道:“梵音,我叫谢昀,字星洲。” 谢昀 梵音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忽然灵机一闪! “你是京都皇城之中宁弈候家的嫡公子?”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瞪大了双眼。 见谢昀点了点头,梵音更是戒备地朝后退了两步。 谢昀本就无意隐瞒,倒是有些吃惊梵音竟然听说过自己,“你竟也知道谢昀?” 他这个人说话乖乖的,梵音也无暇多想,尚且沉浸在他是侯府公子这件事上,“什么话?!”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谢家嫡二公子谢昀,宁弈候家两位嫡公子,长公子戍守边疆拜大将军,二公子大门不出”梵音打量着谢昀,倒吸了口凉气,“不是说谢二公子病入膏肓要不治身亡了吗?” 谢家两个嫡公子在京都都十分出名,长公子是因着功绩。 这二公子出名便是因为他自小体弱多名,据说是连房门都没出过的,宁弈候夫妇遍寻名医,也只是用各种珍奇药材吊着他那条命。 梵音知道也是因为老先生曾提起过,前两年的时候老先生也跟着去过宁弈候府为谢公子诊治,回来的时候也说了,谢公子那是不治之症,顶多也就活两年。 如今算来也差不多两年了,怎么怎么谢昀就站在自己面前了呢? 梵音瞪大了双眼,忽然跑到树后将自己藏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来偷看,“你不会是鬼吧!” 谢昀闻言大笑:“哪有白日出来的鬼!何况刚刚我抱你,你没感受到我的体温吗?我若是鬼,哪还能抱得动你呢?” 梵音一想也是,这才松了口气从树后出来,不是鬼就好。 看谢昀偷笑,梵音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顿时脸红心跳。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京都中都在传言我快病死了,不过传言始终是传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谢昀张开自己的双臂,转了圈给梵音看,“尚且有力气抱得动你呢。” 梵音刚刚平静的脸颊,再次如同波涛般汹涌。 梵音拿起树下的背篓便要离去,谢昀这才觉得自己好似惹恼了这个小姑娘,“我不逗你就是了,你莫要生气。” “哎呀你不要一直走啊,我就是看到你太开心了,忍不住嘴贫几句。” “我错了还不行吗?” 梵音停下脚步,竟差点撞上后面刹不住车的谢昀。 梵音翻了个白眼平复了下道:“我不是生气,只是先生让我找十味草药,我若是再与你闲聊,天黑前就回不去了,也就吃不上我阿娘做的娇耳了。” 看了看将要西沉的落日,谢昀问道:“你如今很爱吃娇耳吗?” “废话,谁不爱吃娇耳啊。”梵音本事脱口而出,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宁弈候嫡子,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何况是小小娇耳呢。 她与阿娘当做珍馐一般的食物,宁弈候嫡子可不见得喜欢。 谢昀没有答话,双手一拍道:“不就是十味草药吗,我帮你就是了。” 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昀,“你怎么帮我?你认识草药吗?” “这有何难?”谢昀打量着周围,“诺,你脚下的那颗便是决明子,花黄色,荚果细长,四棱柱形,生于山坡、旷野,喜高温,喜湿润。” ------题外话------ 谢星洲登场啦家人们,可以猜一下他的身份嘿嘿嘿 第51章 奇迹,回光返照 听着谢昀的话,梵音半信半疑地从怀中掏出一本《本草纪实》,对照着画册之上决明子的样子,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多开着黄花的草。 谢昀双手环胸,自信地看着梵音,“不用看了,信我的没错。” 梵音多番对照,这才确认了这确实是决明子无疑,只是他一个侯府公子,为何会懂得山中的草药呢? 也是,他体弱多病,自小什么药什么吃过,可能是久病成医,多少也都了解了吧。 此刻梵音瞧着他,倒生出了许多同情来。 只是谢昀不知道梵音心中所想,只当她的眼神是崇拜罢了,十分受用道:“还是那边那颗,车前草,这都是比较常见的,山上遍地都是。” 看的出来谢昀对草药真的是十分了解,这一会的时间梵音不仅找齐了十味草药,谢昀更是将常见的这些草药,外貌功效都与她说了一个遍。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昀是医馆的呢。 “好了好了,这就够了。”正当谢昀滔滔不绝介绍着积雪草的时候,梵音连忙打断了他,“今日多谢谢公子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回了。” 谢公子? 谢昀愣了一下,拉住要走的梵音说道:“叫我星洲就好。” 梵音一愣,星洲为什么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呢?今日遇到谢昀总是徒生出许多怪事,算是不想了,现在下山去医馆交差,还赶得上去回家吃阿娘的娇耳。 “等等。”谢昀再次叫住要走的梵音,“我也要下山了,一起走吧。” 梵音这才意识到,他一个侯府公子如何就到山上来了,何况王侯富贵人家出门,身后不都跟着大大小小一行人吗? 怎么就谢昀一人,这么久也不见他家人来找呢。 谢昀貌似听到了她心中所想,“你知道我这身子,最不应该在家中闷着了,于是今日就想着出来转转散心,小厮在山下等我,我们一同下去吧。” “嗯。”梵音点点头,“也好,那咱们快走吧谢公子,你若是走得慢了我可不等你。” 谢昀叹了口气,“说了叫我星洲。” “好好好,星洲就星洲。” 梵音本以为谢昀因身体原因,会走的慢一些,不如自己灵活,没想到他在山间行走也是健步如飞,甚至许多崎岖的地方还能拉上自己一把,丝毫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病入膏肓的模样。 梵音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问过才知道,谢昀之前确实是病重,只是前段时间不知为何,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身体康健程度就如同从未病过一般。 就连郎中、太医都解释不清楚,只能说是这么多年的调理还是有效果的,如今只不过是药效到了而已。 梵音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说着,过往十五六年都在床上度过的日子,仿若如同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 倒是让她生出几分同情来,从前只觉得自己过得够苦了,可没想到王侯家的嫡公子,纵使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万般宠爱又能如何,还不是连床都下不来。 倒不如自己自由自由的好。 只是他说的越发轻松,倒是叫梵音心中越发的酸涩。 他几番濒死尚且乐观向上,病好了便踏青爬山,自己健健全全怎能如此荒废时光,七年过去了,竟然连药草都认不全。 行至山下的之后,梵音看到一架三匹马拉的大马车,这马车估计都够坐四五人还宽裕了。 “公子!您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一小厮装扮的人迎面而来,上下打量着谢昀,梵音看着就如同对待那闺阁中的大小姐一般,“要是郡主娘娘知道我带您出来这么久,定是要责骂了。” 马车上挂着一个偌大的“谢”字灯笼,不出意外这就是谢昀家的马车了。 谢昀并没有理会那小厮,转过来对梵音说道:“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还不等梵音说话,那小厮便如同才看到梵音一般咋咋呼呼地开口了,“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家公子!” 梵音摊摊手:“算了谢公子,我自己就可以走回去,省的有人总以为我对你图谋不轨。” 谢昀无奈,狠狠白了那小厮一般,他便也不敢再继续做声了。 正当梵音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被身后之人抓住了自己的背篓,回头一看正是谢昀。 谢昀像是提一只小鸡仔一般,提着梵音的背篓就将他向马车上拉:“说了多少遍了,叫我星洲。” “星洲?”小厮诧异道,“星洲是你给自己取的字吗公子,真是不错呢。” “闭嘴!”谢昀再次白了小厮一眼,将梵音抱上了比她还高一头的马车,“进去,我送你回去。” 他不过是说了一声,自己便这般乖乖的坐进马车中,梵音在心中暗道,他是一个久病之人,可不能气到了他。 若是真忤逆他的意思,让他气急了气坏了身子,自己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她也不是孤身一身,她还有母亲、医馆的老先生和青泽。 都是因为她们,她才不得不忍辱负重罢了。 只不过这马车真是大啊,真是奢靡啊。 梵音感受着自己坐着的云丝坐垫,如同坐在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上一般,马车之中满是谢昀山上的檀香气,还有一股细细的药草味,很是好闻。 “谢” “星洲。” 梵音搞不懂谢昀为什么执意让自己叫他星洲,听小厮说起来,这个字他从前并不知晓,难不成是见到自己的时候刚刚取的吗? 这一路上梵音听小厮说了许多关于谢星洲的故事,什么他自小体弱多病都是老生常谈了,这次奇迹般地好起来,宁弈候府上下都高兴地不得了。 说来也是蹊跷,听小厮的意思,谢星洲前些时日都病的不行了,整日整日的咳血,已经有了油尽灯枯的迹象,这忽然没有征兆的大好,倒像是回光返照。 据小厮所言,他这次好转之后性情大变,从前就算病着也是爱笑温和的,这次醒来之后,竟然对侯爷和郡主娘娘都爱答不理了。 梵音越发觉得蹊跷,等有时间一定要问问老先生。 第52章 我送你回家 从山下回到医馆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梵音看医馆内无人,想必是先生与青泽已经在后院用晚膳了。 梵音不愿意打扰他们,更怕的是先生发现自己回来,再抽查自己说草药的功效。 于是悄咪咪地摸进医馆,将药放下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那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灵活! “梵音!” 谢昀从马车车窗中探出头来叫住梵音,她这才发现谢昀竟还没有走。 梵音走上前去,抬头看着窗子中的谢昀,“你还不走吗?” 谢昀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很近。”梵音坚定地拒绝了谢昀,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昀还想说什么,梵音便听到马车中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再不回去郡主娘娘非要杖杀了我。” 梵音知道谢昀是好事,但是她真的不能领受,“今日谢谢你了星洲,能遇到你我很欢喜,改日有缘再会。” 说罢梵音便一溜烟地逃离了这里。 跑了好远,眼瞅着已经看不到谢昀的马车,并确保他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梵音才停下脚步。 一时间心中竟然五味杂陈,谢昀是那样好一个人,虽说相识时间并不长,但他心地善良一尘不染。 再看看自己这满身泥泞与污秽,真的没有办法去靠近他。 一进到村子梵音深呼吸一口气,仰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路过的人们仿若全身都长满了眼睛,打量着她批判着她。 说出来的无非是那句话罢了,梵音早就听腻了。 “婊子的女儿,还是婊子。” “没爹的野种!” “跟他娘一样,到处勾引男人。” 七年如一日,梵音都是这般过来的,想到谢昀说送自己回来的时候,梵音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么可能将一身洁白的谢星洲,拉到自己的污秽中来。 “呦,这不是婊子家的小野种吗?怎么,如今傍上了谢家的人?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从前梵音都是听沈宵月的话,避免给母亲惹麻烦,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也从不在意他们说的这些话。 只当耳旁风罢了。 只是今日约莫是他们见到了谢星洲将自己送到了医馆,便以为自己与谢家有关系。 虽没有说谢星洲的名字,更是没有提到他,可梵音心头就是不舒服,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 不知为何今日梵音竟做不到置之不理了,出奇地停下脚步狠狠瞪了说话的那个大婶一眼。 大婶明显也是一愣,从前这小丫头片子都是任打任骂,今日这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又能如何呢? 啪—— 大婶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梵音的脸上,瞬间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便红了起来。 看梵音挨了打也没有作声,大婶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平时那个小丫头罢了,许是刚才自己眼花了也说不准。 “你个小婊子还敢瞪我,这一巴掌就是让你涨涨记性,若是不想让你那个婊子娘也挨上,就老老实实的,莫耍什么花心眼子。” 梵音低下头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待梵音走后,大婶身后的小姑娘才开口道:“娘,我看她挺可怜的,你下次见她别再打骂她了。” “你可怜她?”大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那个婊子娘,曾经让多少男人为了她抛妻弃子倾家荡产,这种人就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小姑娘还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可是这与她也没有关系啊。” “傻话!”大婶狠狠地拍了小姑娘一巴掌,“她有那样的母亲,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她不过是个没有爹的野种,到哪都是让人瞧不起的,就算死了又能如何?” “行了行了,快回家吧,一出门就碰上她晦气死了。”说着大婶便拉着小姑娘回头走,“日后莫再说她可怜的话,省的村子里的人以为咱们与她们一伙的。” 梵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直到身后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 看到眼前熟悉的小院,梵音真在门前深深呼吸,直到心情平复,再次换上一副笑脸才走了进去。 “阿娘,我回来了。” 闻言沈宵月从屋子中端了娇耳出来,“这么快啊,今日青泽来与我说你上山了,我还以为你到半夜才能回来呢。” 梵音接过沈宵月手中还在发烫的碗,心中有些酸涩,这一定是她早早做好却不舍得吃,一直在锅中温着的。 “我最近可有长进了呢,十味草药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我的姑娘最棒了!”沈宵月原本是自豪的,想要习惯性地捏捏梵音的小脸,却发现她半边脸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立刻紧张道:“怎么回事?她们又欺负你了是吗?” 梵音甩开沈宵月的手,“没有,是我不小心磕到了。” 谁会不小心磕到脸?还是五个手指印呢? 沈宵月心中清楚的很,见梵音这么懂事,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是阿娘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跟我说一点福气没享到,还受了这么多苦。” 看着沈宵月脸上那道疤,时隔七年都未曾淡化,梵音心知肚明,她的哭都是为自己受的,没别的,无非是因为母亲这个角色罢了。 “好了好了,在哭这娇耳我就不给你留了啊!” 梵音连忙扒拉了一个娇耳送进口中,全然不顾滚烫,不经意间擦去了自己眼见的湿润。 “对!吃娇耳,阿娘最近竹筐编的好,卖出去了不少,可以顿顿给阿音做茴香肉馅的娇耳了。”沈宵月坐下,将自己碗中的娇耳又向梵音盘中拨了几只。 梵音笑笑,“好好好,阿娘做的茴香肉娇耳,我就算是连续吃上一年也不会腻。” “你喜欢就好。” “对了。”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沈宵月忽然想起来近几日听到的传闻,“宁弈侯府家的嫡二公子,叫谢谢谢什么来着?” “谢昀。” “对,叫谢昀的那个,福樘郡主的独子,打小就病的快死了的那个,近些时日竟好转了起来,时不时地还能到茶楼中去呢。” ------题外话------ 谢星洲的身份,大家有没有猜到一些呢 第53章 时也,命也 梵音扒拉着碗中剩下的几只娇耳,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认真地听着沈宵月的话。 “你说也是奇怪,前些年你们医馆的先生不也去看过吗?天下这么多名医都说他活不过两年,可谁知这谢公子不仅仅活过了,还好了起来。” “从前据说是连床榻都下不来,这下可好,不仅能下了床榻,还能去茶馆酒楼听曲呢。” 梵音点点头。 沈宵月知道这件事情也奇怪,京都就这般大,百姓们又好于打探皇城中的生活,鸡毛蒜皮点的事都感兴趣的不行。 好似知道的多一些,便能离那些达官贵人更近一些一样。 宁弈侯府在京都向来风云,沈宵月日日在街上摆摊卖竹筐,自然探听到不少。 沈宵月继续道:“要说我这边该是命,宁弈侯的庶长子在边境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这嫡次子却在家中卧榻不起,这是何等道理?” 梵音白了沈宵月一眼,“怎得阿娘你也信奉嫡庶有别这一套?” “也不是。”沈宵月越说越起劲,凑到梵音身边来,“福樘郡主什么身份?皇帝的表妹,多么贵重一个人,在宫中也是说得上话的。” “偏偏她就这一个儿子,还处处受制于一个庶子之下,这就是天大的不公。如今倒好,谢二公子身体康健,无论是戍边建功,还是朝堂证道,那不都是皇家的脸面?” 梵音笑笑,“看不出来啊阿娘,你倒是很懂这些。” “哈哈。”沈宵月说的越发兴奋,“也就是听说这谢二公子一表人才,京都诸多公子哥都比不上呢。” “我看倒是很一般。”回想起谢星洲那副模样,一表人才还算是可以,只是这京都诸多公子哥都比不上倒真是不见得。 “切。”沈宵月很是不屑,“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我见过啊,今日在山上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啊?!” 梵音漫不经心地一句话,让沈宵月惊得碗都摔到了地上。 “阿娘,我的娇耳!” 梵音看着最后两只娇耳就这样被洒在了地上,甚是心痛。 “还管什么娇耳啊。”沈宵月拉着梵音回了屋关上了门,“你说的可当真,谢二公子送你回来?” 看着沈宵月这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梵音甚是无语,“我骗你作甚。”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沈宵月竟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咱们娘俩的好日子要来了!” “什么好日子啊。” 沈宵月激动地拉着梵音的手,“你傻啊我的姑娘!你若是嫁进了侯府,那岂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梵音不可置信地笑笑,“我?嫁进侯府?” “对呀,只要谢公子喜欢你,嫁进侯府有何难?”沈宵月似乎在说明日吃什么一般轻松,倒是让梵音惊讶。 沈宵月接着道:“你可别信外面那套,什么宁愿贫困人家做正妻,不到富贵人家做妾,那都是唬人的!” “不愿到富贵人家做妾,只不过是因为那人家不够富贵罢了!宁弈侯府是什么地方,你就算是个谢二做妾,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我” “别犹豫!”沈宵月打断梵音,“谢二不会无缘无故送你回来,他一个公子哥没那么多平白的好心,你相信阿娘,他定然对你有意。” “好好好,这事暂且不提。”梵音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阿娘既然有此宏图伟志,就不必让我再去医馆帮工了吧。” “那不行!” 刚刚还拉着梵音的手十分亲昵的沈宵月,立马甩开了梵音。 “这事没得商量,阿娘老了又没什么本事,照看不了你几年了,你能嫁个好人家最好,若是嫁不到,学些医术也是一番本事,日后行医治病也饿不死你啊。” 梵音欲哭无泪,“可我根本不是学医的料子啊!” 沈宵月义正严词道:“那也要学!这年头就算是打仗也饿不着郎中!再说说嫁人的事啊阿音,你听阿娘的,要么找个泼天富贵的,男人爱不爱你不打紧,要么就找个极爱你的相公,哪怕贫穷也能与你一心的,若是能找个既爱你,又有钱的” “死丫头!我还没说完呢!” 梵音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沈宵月这些年真的老了,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华正茂,脸上那道伤疤也提醒着梵音,她有多不易。 这些年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梵音,日后要有个好归宿之类的。 梵音今年不过十二,就开始做这样的打算,她虽理解沈宵月的苦心,可更不想面对有朝一日沈宵月的离开。 梵音坐着河边,吹着已经有些发凉的河风,又一次将自己双手上的手钏取下来。 这是她出生时候就带着的,从前无论过得多么艰难,沈宵月大冬天也将手泡在冷水中浸竹条,都不愿意她点当了这幅手钏。 她说了这是梵音与她的福气,无论如何不能割舍掉的。 梵音怔怔地看着这对“福气”冷冷发笑,“既然是福气,你何时才能让我与阿娘过上好日子呢?何时才能不在别人的眼光和议论下生活呢?” “何时,才能让我带阿娘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曾经这手钏上各自雕刻了游龙戏凤,这几年竟然有些淡了,凤尾都已经变得不那么明显的。 梵音不知道谢昀是不是对自己有意,只是近半年谢昀尝尝因为拿药的机缘,在医馆与梵音相见。 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熟悉之后梵音才发现,谢昀并不是传言那般是回光返照,如今已然四年已过,谢昀不仅好好的,身子还日渐康健了起来,竟没有了一点点的病气。 就连一向古板的老先生,都忍不住感慨道:“时也,命也。” 三年的时间,梵音早就和谢昀熟悉了起来,如今也会跟在谢昀身后,与他去茶馆听说书,听话本。 沈宵月这三年也念叨的越发厉害,但是关于她念叨的那些,梵音却从未感想过。 “阿音,下月你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我都送你。” 梵音坐在谢昀身侧,学着谢昀的样子向河中扔了颗小石子。 “我想要一套衣裙。” “就这么简单?” 梵音点点头,“我自十二岁那年,就再也没做过新的衣裙了。” 第54章 答应了你的生辰礼 谢昀垂首半天没有说话,梵音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想必是在可怜自己吧。毕竟谢昀再如何与自己要好,他也是侯府的嫡子,福樘郡主的儿子,如何会理解自己这般连新衣裙都买不起的人家。 梵音没心没肺地笑笑,“反正我也不在意这些,这几年我也没有长很多,衣服也都还能穿,你若是觉得为难不送也罢。” “我不为难。”谢昀抬起头来看着梵音,她这些年确实都没有什么变化,从前自己比她只高一个头,如今都高出两个头还多了,她仿若永远是这样一个小个子。 “我日后定叫你天天都穿新衣裙。” 梵音大笑两声,虽只当谢昀是玩笑话,但还是豪言道:“好啊!那一言为定!” “公子!郡主娘娘又派人来催了!再不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啊!” 小厮连忙跑来喊谢昀,近些时日郡主娘娘叫谢昀回家越来越频繁了,梵音知道她定然是知道了谢昀日日与自己厮混在一起,惹得郡主娘娘不悦了。 每次小厮来催,谢昀都是十分不耐,不知道为什么,梵音总感觉他对郡主娘娘好像是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在侯府的日子不过像是应付公事一般。 在谢昀发火前,梵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星洲,你先回去,莫要与娘娘吵嘴,乖乖听你阿娘的话才是好孩子啊。” 看她装作小大人的样子,谢昀不禁笑了出来,“阿音,你今年多大了?” “啊?”他这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梵音还是老实答道:“今年,过了生辰就16了。” “16了。”谢昀喃喃自语着,“无事,还有些时间。” 说罢他便摆摆手走了。 梵音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谢二公子,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舍,甚至比其他人更加在意时日,四季交替,似乎自己没多少时日了一般。 梵音悄悄地问过先生,他的身体康健,这几年也再没有生病的征兆。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梵音想不透。 这次谢昀回去之后,竟然有一个月的时间的都没有来找过梵音。 素日里他隔三差五地来找,或是他们相约去哪里,这次竟然一个月都没有消息,梵音时不时地总是朝门外看,医馆里但凡来了人她便习惯性的抬头。 只盼着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星洲啊星洲,再过三日便是我的生辰了,你该不是要食言了吧。” 看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连老先生都打趣道,梵音是少女怀春了。 这日梵音一如既往地坐在医馆门前,托腮发着呆。 阿音!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梵音抬起头果真看到了谢昀。 谢昀额间满是细汗,他是跑着过来的。 “星洲!”一时间梵音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激动,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渴望见到一个人。 梵音难得娇嗔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对了,你这段时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郡主娘娘可有为难你?” 谢昀摇摇头,“没有,我答应了你的生辰礼,绝不会食言。” 梵音这才注意到谢昀手中一直捧着的一个锦盒,梵音激动地接过锦盒,拉着谢昀来了医馆的后院。 梵音私心中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不想谢昀因为自己受到任何争议。 她向来活的小心翼翼。 梵音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件红色的嫁衣。 “这是?”梵音不可置信地将这这件做工精致,绝非凡品的嫁衣拿出来。 “阿音。”谢昀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梵音,犹犹豫豫又异常坚定地问道:“阿音,你可愿嫁我为妻?” 阿音,你可愿嫁我为妻 这句话如同烟花一般在梵音的脑海中崩裂开来,重复回响。 梵音半天没能说出来一句话,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看梵音没有说话,谢昀接着问道:“阿音?你可是不愿?” “不是” “也不是” 谢昀彻底被梵音这两句话弄蒙了,“所以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这个问题梵音也不是没有想过,曾几何时梵音也会不切实际地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真的能够嫁给谢昀该有多好。 不因为他是侯府的嫡子的身份,更不因着他万贯家财。 只因为他是谢星洲,那日傍晚,红霞铺在整座山上,梵音从树下望去,那个身着白衣一尘不染的少年。 他说 梵音,好久不见。 这样的念头梵音不是没有过,只是她不敢有,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嫡子,风光无两。 一个是娼妓之女,一无所有 每当梵音有了自己是不是爱慕谢星洲的想法时,她总是会强迫自己按捺下来。 她已经是身着泥泞了,还要将那样美好的谢星洲拉入自己的沼泽中吗? 梵音摇了摇头,“星洲,我们之间有一条比昌河还宽广的鸿沟,我们迈不过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梵音抬头看着谢昀,他的眼神中发着光,并没有因为梵音的委婉拒绝而黯然伤神。 他总是这样的自信又勇敢。 “我知晓你的顾虑,我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与你在一起,日后有什么困苦我都为你扛下来。”谢昀拉起梵音的手,“这话我想了许多年,如今我不得不对你说了。” “梵音,我一定要将你从泥泞中拉出来,无论我日后是世子,是王侯,亦或者是寻常卖货郎,我都要你与我一起。” “梵音,我要与你在一起,我要永远护着你。” 直到闻到谢星洲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梵音才回过神来,她被谢星洲抱得很紧,如今他也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两个头还要多。 梵音此刻竟然真的觉得,谢昀说的会保护她做不得假了。 梵音喜极而泣,她从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从前在翠云楼后院打杂,小小年纪一双手就被冰水冻得通红,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做得多才能不给母亲惹麻烦。 后来她们来到了村子里,原以为的解脱却变成了有一个噩梦。 母亲容貌不在,尽管面上一条骇人的伤疤,却依旧抵不住哪些发了疯的男人。 第55章 我们就此分别,两不相干 梵音渐渐长大也逐渐理解了为什么母亲说自己做的是皮肉生意,也理解了那年深夜母亲为了保护她,为何刺伤了自己来赶跑那个闯进来的男人。 她理解了母亲的隐忍,理解了母亲的宁死不从,更理解了母亲的两次受伤,都是为了什么。 她学会了深夜起床偷偷帮母亲编竹筐,学会了早上在母亲醒来之前打扫了门前的烂菜叶。 学会了像母亲一样隐忍着旁人的辱骂。 她总是安慰自己,那些如刀子般难听的话终究不是刀,他就当做是没有听到便也就过去了。 若真的鼓起勇气反抗一次,她和母亲便再也不能在村子里生活下去了。 那座小院是母亲半生的积蓄,她知道为了那座小院沈宵月是如何在翠云楼熬过的最后的时光。 所以她不得不忍,不得不让。 可看着谢昀这般纯粹的眼神,这般坚定的目光,梵音竟也生了些勇气出来。 梵音擦了擦眼泪,看着谢昀道:“我愿意嫁给你,无论日后有什么样的难,我与你一起面对。” “你”得偿所愿的谢昀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你说真的吗?” 梵音忍俊不禁,“那我反悔。” “不行!” 谢昀显然是有些激动,梵音看着他搓着手在院子中来回踱步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感动。 面对这样的谢星洲,她如何能不勇敢一些? 谢昀看着梵音,痴痴地笑着,“我们,后日成婚。” “这么快?!” 如果说有比“阿音,你可愿做我的妻”更让梵音震惊的话,那一定是“我们后日成婚。” 梵音虽是答应了谢昀,可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嫁做人妻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谢昀唯恐他会反悔一般,“这一日我等了许多年,我恨不得立刻让你嫁给我。” 看着谢昀炙热的眼神,梵音竟有些慌张,面颊的滚烫更是出卖了她看似平淡的神情。 谢昀忙解释道:“你什么都无需担心,我已经派人去你家下聘了,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后日一早坐上轿子与我拜堂。” “可是星洲,等些时日不行吗?”梵音仍旧是无法理解谢昀为何这般着急,好似他真的时日无多了一样。 “阿音,我等不及了。” 谢昀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好似一团星云一般好看。 梵音抑制不住的面红心跳,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直白的告白,往往是不知作何梵音的。 梵音也只能怔怔地点点头,就这样答应了他。 她痴痴地想着,既然早晚要嫁给谢星洲,那后日与下月亦或者是明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谢昀走了好久,梵音还在药堂中抱着那件嫁衣傻傻笑着。 看她那副样子老先生却极其不悦,“没见过恨嫁恨成你这样的女子。” 梵音没有回答,她知道老先生一向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只要不打自己手板,怎么说都随他吧。 青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欣慰地看着梵音,“阿音是眼光极好的,瞧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宁弈候府的嫡子,日后是要做侯府夫人享福的。” “什么侯府夫人!”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恼怒了起来,“阿音尚未婚配你便这般说,可是要害她?” 今日的老先生竟然有些反常,梵音一下竟怔住了。 从前他只会嫌弃自己,梵音总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笨拙的,对自己更是动辄打骂,只是今日说出这话竟然她心头一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老先生拍着拐杖说道:“女子名节非同小可,尚未确定侯府是否下聘,阿音与那谢家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好友罢了,断没有更多的关系。” “是是是,我的过错。”青泽连忙起身去安抚老先生,口上不住地道着歉。 “阿音你过来。”老先生叫住梵音,她怔怔地走过去。 “哦。” “我劝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老先生冷声道。 梵音震惊地抬起头,仿若刚刚那个为自己名节教训青泽的老先生,只是假象一般,“为何?” “这么多年无论你是否有所成,我倾心教授你医术是为了什么?”老先生难得地没有说话,“你若是想要嫁人,我便与你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也会亲自为你考校那人家品行。” “可我爱慕星洲,我只愿嫁给他。” 被梵音反驳过,老先生气的差点要抬起拐杖打她,“你可知这许多年,我见过多少从王侯府中抬出来的人,你以为那谢公子爱慕你,可爱慕又能顶几时用处?在那样吃人的大院里,他能护你一辈子吗?” “他说过了,他能。”梵音倔强地说着,关于老先生的话,她根本不敢多想,“先生,星洲为我做了许多,我也理当勇敢一些,哪怕将来面对的是我从未遇到我的艰难,可有他在,我便不怕。” “哪怕前方是沼泽泥潭,我也愿意为他去闯一闯。”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老先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再多也都没有用了。 “只是这么多年你在我这什么都没学到,也从未正式拜在我门下,既然你铁了心要嫁人,便离开这小小医馆吧。” “先生” 梵音对医术没有天赋的程度,她自认为便像是让牛学着如兔子般奔跑。从前总想着离开医馆,可真有了这一日,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快活,反而心中酸涩的紧。 “你走吧,出了门咱们便两不相干了。”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梵音可以离开了。 就连青泽都没有想到,老先生竟然会赶梵音离开,“师父可否在考虑考虑,虽说梵音嫁人总要离开,可是两不相干这话” “若你不愿,便与她一起走吧。我这里不收留执迷不悟,一路寻死的人。” 说罢老先生便离开了。 看着老先生离去的方向,梵音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叩了个头。 这便当做是拜别吧。 “阿音,师父说了两不相干,也不一定真的会这样,你知道的他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过段时间说不准就好了。”青泽收拾着梵音本就不多东西,安慰着她。 梵音没有说话。 离开医馆不是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愿吗?怎么真的做到了,反而开心不起来呢? 第56章 睡吧阿音 青泽将梵音送到村口,收拾来收拾去,她最后带走的东西也不过是那件嫁衣罢了。 好似就如同七年前她来的那日一般,大雪纷飞,沈宵月带着她到医馆门下躲雪,两人衣着单薄。 小梵音明明自己都冷得不行,一双小手冻得青紫,却依旧撑着笑意打趣着今年雪下的大,等回到了家一定要给阿娘堆一个漂亮的雪人,才不算辜负了这样好的大雪。 老先生在堂下看到她们,便叫进屋来避避风寒。 听青泽说过才知道他们娘俩的身世,没想到老先生不仅给两人倒了热茶,更是说道:“你这姑娘颇有慧根,日后便叫她来随我学医吧。” 沈宵月青楼出身,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朝一日学成随着先生开堂坐诊,便是一番能养活自己的正经营生了。 沈宵月连忙向先生扣了两个响头,她身无长处无以报答,只能凭薄泪二两以示感激。 梵音干干净净的来,仍旧是干干净净地走。 “你成婚那日我和师傅就不去了,我们去侯府那地方也不合适,平白再给你惹些麻烦反倒不好。”青泽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会说什么吉祥话,就恭祝你新婚吉祥吧,日后都是好日子了,想我们的时候随时回来看看。” 青泽送别了梵音,两人犹犹豫豫着说了没几句话,七年来日日相见犹如家人一般的两个人,此刻却像是再也见不到了一般道着别。 梵音如珍宝般紧紧抱着嫁衣,一路走来哪怕受尽注视她也不在意。 她只觉得幸福的要飞起来了,从前的昏暗时光都要结束了,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更实现了阿娘的心愿。 更觉得自己嫁给谢星洲之后便是看不到头的好日子,将来与谢昀相夫教子,相敬如宾。 若是更好一些,还能给阿娘开上许多酒楼,她和阿娘就再也不需要遭受别人的白眼了。 日后有谢星洲会为自己撑腰,她再也不会受尽欺凌了。 谢昀说了,会保护她。 会一辈子保护她。 梵音快步奔跑起来,任由眼泪随风飘落,此刻她只觉得眼前便是光,便是希望。 她恨不得立即逃离了这里。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院,今日竟然围满了人。 梵音一下愣在了原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本能地以为沈宵月又遭遇了什么危险,连忙擦擦眼泪拨开人群往里跑。 “阿娘!” “我女儿回来了啊!”沈宵月今日异常的高兴,大门打开任由大家参观。 梵音这才看到院子里堆满了大箱小箱的珠宝,这才想起来星洲说过已经派人来家里下聘了。 “我女儿出息了,以后要过好日子,再也不用跟阿娘住在这个小院子了。”沈宵月激动地抱住梵音,全然不顾围观人的议论纷纷。 他们能说的还有什么,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吧。 什么娼妓之女,早晚要被谢公子厌弃。什么郡主娘娘定然容不下梵音,什么是他们高攀。 不过是嫉妒嫁进侯府的不是自己家女儿罢了。 所有人都认为梵音傍上了侯府的嫡子,是万不可能的,可眼下侯府的聘礼真的下到了沈宵月这里,甚至还是按照正头夫人的礼给的。 并不是他们认为的小妾、填房。 梵音看着她们这丑恶的嘴脸,只觉得满院子都是酸的味道,不过想到日后要带母亲离开这里,也就不那样在意了。 忽然沈宵月搬出来一个装满了珠宝的小箱子,直直地向着人群倒了过去。 一瞬间刚刚还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的人们,便如同疯了般在地上捡着、抢着。 没有了同仇敌忾,没有了同气连枝,甚至有姐妹两人为了一个南海珠子项链大打出手。 看着这样的场景,沈宵月觉得爽极了,双手叉腰大声地笑着。 “阿娘你这是干什么?”梵音十分不解,素日里沈宵月一个铜板子都不舍得花,这一箱珠宝少说也够他们吃十年了,她竟然这般就撒了出去。 沈宵月搂住梵音的肩膀,让她一同欣赏着眼前的“风景”。 “阿音你好好看着这些人的样子,他们每个人都自以为比我们高贵,可你看看他们眼下这副模样啊,恶心至极!” 沈宵月痛快地笑着,好似报仇雪恨了一般。 那时的梵音还不懂,既然厌恶为何还要将银钱给他们。 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梵音与沈宵月躺在一张床上,沈宵月止不住的落着眼泪。 “阿音,因为阿娘你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你会不会怪我将你生下来。” “不会。” “阿音,嫁进侯府之后定然不会像是眼下这般安宁,你要诸事小心,且要顺着郡主娘娘的意。好在星洲是个好孩子,有他在我很放心。” “嗯。” “阿音,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梵音背对着沈宵月,泪水已经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沈宵月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半年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差劲,她亲眼看着那天沈宵月背着竹筐出去的时候咳在地上的血。 老先生来看过,虽然沈宵月有意隐瞒,但是梵音也知道她早就没有康健的体魄了。 也因着这样的原因,梵音这样迫切地答应了谢昀,哪怕就三天的准备时间也没有关系,她要满足沈宵月的夙愿。 她要沈宵月看到自己出嫁。 “睡吧阿音,睡着了就不冷了,不饿了,也不痛了。” 沈宵月抱住梵音,轻轻拍着她。 听到这句话梵音更是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她不知道沈宵月是否还清醒着,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癔话。 此时就像极了小时候,像极了他们艰难度过的每个夜晚。 沈宵月睡前都会抱着阿音说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梵音还是在安慰自己,沈宵月自己都说不清楚。 谢昀的提亲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救赎一般,像是冬日里的一道光。 像是陷阱中的绳索。 谢昀像是个天神一般,要将她们拉出沼泽。 第57章 只属于她一人的星洲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成亲当日沈宵月给梵音梳了头,送她出了门。 临幸之前哪怕是时间仓促,也没忘记煮了一碗茴香肉陷的娇耳给梵音吃。 今日,不仅仅是两人成亲的日子,更是梵音16岁整生辰。 谢昀今日亲自来接的亲,给足了梵音体面,整个结亲队伍从村子的东头排到了西头,他毫不掩饰他对梵音的偏爱。 也从不在意旁人的议论纷纷。 梵音从坐上花轿那一刻起,她便觉得如同做梦一般,若不是到了侯府门前下轿子时谢昀牵住了她的手,她恐怕都不知道要如何走路了。 在鞭炮齐鸣中,谢昀牵着梵音走进了谢家的大门。 在进门的那一刻,谢昀将头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阿音,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八抬大轿中门正娶的夫人了。” 谢昀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梵音听的真切。 盖头之下,梵音面色潮红,好似是一场美梦一般,她不愿清醒。 只有谢昀拉着她的手,才是真实存在的。 今日侯府内外聚集满了人,一路走来从旁人的议论之中梵音得知,在朝堂之上与宁弈候交好的,不交好的,相熟的不相熟的,甚至是半数京都的百姓都来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郡主娘娘与宁弈候是否真的愿意自己的嫡子,娶一个娼妓之女。 梵音虽说是脱了贱籍,但总摆脱不掉娼妓之女的身份。 再加上两人身份只悬殊,足以让这场婚礼成为整个京都的大事。 人人都想着,如是娼妓之女都能嫁侯府嫡子为正妻,那自己又该如何平步青云,自己的子女岂不是能肖想皇室了? 这些梵音不是不清楚,从她认识谢昀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背负这些流言蜚语。 但是她不怕,有谢昀在自己身边,她也不能怕。 她提前了解了王侯世家嫁娶的婚俗,也曾与沈宵月感慨过世家礼仪的繁琐。 好在实际上谢昀不是那样注重礼仪的人,该有的一样不少,多余的一样没有。 两人也只是拜过天地,梵音给侯爷与郡主娘娘敬了茶,便结束了。 梵音一路盖着盖头,并没有看到郡主娘娘与侯爷是和模样,只是敬茶的时候郡主娘娘迟迟不接与颤抖的手,梵音知道日后的日子怕是也没有那样好过了。 不过只要有谢昀,如同今日一般,拉着自己的手一路走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谢昀在,梵音总能凭空生出许多勇气。 婚仪结束后,梵音在房中等着,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项了,谢昀来掀开梵音的盖头。 自此之后,她们两人便正式结为夫妻了。 等待时候梵音竟十分紧张,攥着自己裙子的手都没有放开过,她反复想着沈宵月说的话。 沈宵月没有嫁过人,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于是在梵音出嫁之前,沈宵月叮嘱了梵音。 民间嫁娶新婚之夜要由夫君亲自掀开盖头,自此之后便成了一家人。 于是这时候一定要羞怯怯的说上一句:“夫君,自此之后阿音便是你的妻了,我们夫妇一体,有乐同享,有苦同尝。” 一想到自己要与谢星洲说这些,梵音就止不住的脸红心跳,直到有人敲门进来。 “夫人~” 一声甜甜的少女的将梵音拉回了现实之中。 梵音试探地问道:“是谁?” 盖头之下梵音看到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与淡粉色的裙边,“我是公子的侍婢,这会没人,夫人可以先将盖头拿下来。” “嗯。” 梵音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盖头拿下来,才看到眼前这位精致地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姑娘。 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一不是高贵精致,没想到这样的着装打扮,在宁弈候竟然只是个侍女。 梵音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与侯府的差距。 “夫人可以唤我碧云。”说着碧云就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梵音。 “这是?” “夫人打开看看。” 梵音接过锦盒,带着期待与好奇打开,里面竟是一条锦缎流光裙。 藕紫色的衣裙在烛火的映照下竟然反射出各种颜色的光芒,好似书中鲛人的鱼尾那般。 看着梵音欣喜的神色,碧云笑嘻嘻道:“公子说今日是夫人的生辰,答应您的生辰礼他断然不会忘记,他怕一会宾客热情吃醉了酒,于是叫我先给您送来呢。” “难得他还想着,我还以为这嫁衣便是生辰礼了。” 当日谢昀便说过不会忘记梵音的生辰,拿出了这件嫁衣,她原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生辰礼,反正自己要的是件衣裙,这件嫁衣也不算是跑题。 她原本也不是那样爱过生辰的人,可没想到谢昀竟然这般贴心,不仅仅在生辰当日成亲,竟然还精心准备了生辰礼。 碧云接着道:“公子可不是个这般细心的人呢,郡主娘娘和侯爷的生辰他从未这般用心过,夫人是头一份呢。” 梵音心中欣慰,这十几年来,除了沈宵月,也就是谢星洲这般的关心她了。 “他很好,他一向是很好,我甚至觉得不真实。”梵音将这件锦缎流光裙仔仔细细地收好到锦盒中,“旁人说的话我不是听不到,我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我有时也觉得,这是我莫大的福分,我从前总不知道我阿娘将我生下来,天神让我活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什么。” 碧云掩面轻笑,“难道夫人是为了咱们公子吗?” 梵音不禁笑了出来,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新婚之夜说出这等不顾礼义廉耻的话,指不准又要如何编排她呢。 “认识星洲,是我捡到宝了。” “星洲?”碧云有些疑惑。 “对呀,星洲不是你家公子的字吗?” 碧云一下就反映了过来,瞬间换上了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我家公子没有字,姓谢,单名一个昀字。这字,恐怕是只有夫人知道吧。”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让自己唤他星洲。 原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么说来,谢昀是宁弈侯府的嫡公子。 可谢星洲,只属于她梵音一人。 言罢不等梵音反应,两人便听到了门外谢昀的声音。 碧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拿起盖头就给梵音盖上。 “快盖上盖头夫人,若是被夫君看到了不吉利的。” 第58章 再也不见地恋人 “好了好了,公子已经吃醉了,若是再要纠缠,小心郡主娘娘要生气的。” 谢昀的贴身小厮一遍搀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谢昀,一遍还要拿郡主娘娘来压着这些就纠缠到洞房门口的人。 他们原本是不肯罢休的,谢昀怎么可能喝了两杯就吃醉了呢,可是听到郡主娘娘,却又不敢再继续上前一步。 京都中人谁不知道福樘郡主的威风,就哪怕是陛下也对她这个表妹宠爱有佳。 试问这天下谁敢对福樘郡主说一个不字啊。 “好了公子,都走了。” 闻言谢昀才好好的站了起来,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点醉意,“快看看,我应该没有什么异样吧。” 小厮帮谢昀重新整理了衣冠,“公子什么时候都是最英俊的,看看这京都中又有几个人能及公子俊朗?” “贫嘴。” 小厮的吹捧谢昀并不受用,好似真的并不在意这副容貌一般。 谢昀走到房门口,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才推开了卧房的门。 梵音从盖头下面看着一双大红色的靴子和红色的衣摆朝着自己靠近,是谢昀过来了。 梵音紧张地攥着双手,心中反复想着揭下盖头要与谢昀说的那句话。 “夫君,自此之后我便是你的妻了” “阿音。”谢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梵音甚至能听到他声音中的颤抖,“我终于娶到你了。” 随着眼前光亮越来越多,梵音看到了谢昀。 他还是那样宠溺地看着自己,眼中似乎有一片星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神色中满是笑意。 梵音 梵音! 有谁在叫自己? 梵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声音,记忆深处一个白衣男子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满是笑意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记忆中那个白色身影与眼前的红色身影逐渐融合在一起。 是谁? 梵音看不清楚那人的脸,是谢昀吗? 好像又不是。 “公子快些将盖头掀下来吧,莫要望着夫人出神了。” 碧云的声音让两个若有所思的人都回到了现实之中,谢昀与梵音这才意识到盖头才只是掀了一半。 谢昀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了一遍,“阿音,我终于娶到你了。” 梵音羞怯地看着谢昀,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的话,不知为何就是难以说出口。 “夫君” 梵音将将开口,之间眼前的一片红色轰然倒地。 “公子!!” 碧云惊呼一声,连忙去查看谢昀的情况。 梵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幕,谢昀是实打实得晕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征兆,刚刚还好好说这话的一个人,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梵音连忙掀开了尚未揭完盖头,扑通一声跪到谢昀身侧,抱住他。 “星洲,星洲你别吓我。” “来人啊!叫太医!!请太医来!!”碧云连忙去门口喊人。 梵音只恨自己平日里未好好学习医术,此刻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梵音紧紧抱着谢昀,喊着他的名字。 忽然梵音察觉谢昀的身体逐渐僵硬,就连肌肤都在快速变凉。 梵音仿若是怔住了一般,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自己手放在谢昀颈间的脉搏处。 探到脉搏的那一刻,梵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全身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一样,心脏也骤停。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再次抬手放在谢昀的鼻息之间。 “星星洲” 一瞬间梵音仿若是不会呼吸了一样,任由自己的眼泪落在谢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上。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这意味着什么梵音纵使没有医术也是清楚的。 谢星洲死了。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死了。 在新婚当日,在她眼见着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在她成为他妻子的这天。 他死了。 他彻底离开她了。 梵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紧紧地抱着谢星洲,除了没有脉搏没有呼吸,除了身体冰凉僵硬,他哪里像是死了的样子。 他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知道新婚当夜谢二公子昏倒在地的事情,他从前就病的要死了,是郡主娘娘拼了命请了那多么医师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所有人都清楚谢昀在宁弈候和福樘郡主心中的地位,就算是他要娶一个娼妓之女,郡主娘娘再不甘愿也是顺从的。 眼下看郡主娘娘从前院风风火火地赶去了后院,哪里还有人敢留下看热闹。 不消一刻钟便四下而散了。 梵音抱着谢昀已经冰冷的身子一动不动。 “星洲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星洲你送我的衣裙我很喜欢,我还未穿上给你看看呢。” “星洲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碧云跪在一旁抽泣着,梵音说得越多,她便哭的越发难过。 “嘭——” 门被人踹开了,进来的是太医和郡主娘娘。 看到这样的场景,郡主娘娘不慌不乱,连忙叫上前去查看谢昀的情况。 可看着梵音紧抱着谢昀,太医也无从下手,只能求助地看着郡主娘娘。 “来人,将这个贱人拉走!” 言罢便有一群人上前来拉住梵音。 “不要,不要,星洲,不要,不要离开我!” 梵音哪里比得上训练有素的府兵,不消一会便被制服与地上。 福樘郡主怒瞪了梵音一眼,“我儿无事你就在这里号丧,堵上她的嘴!” 说罢便有人在梵音的口中塞进去一块破布。 太医上前诊过脉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昀儿如何?” “公子公子”太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一句话。 福樘郡主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似乎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打死。” “娘娘!!娘娘饶命啊!”任由太医如何祈求,还是被府兵拖了出去,只听得一声院子中惨叫,便再也没有太医的声音。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恐怕下一个人被抬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福樘郡主狠狠瞪了梵音一眼,便着人抬着谢昀离开了。 第59章 公子送的生辰礼 梵音也顾不得嘴角被撑得疼痛,就连手脚都被禁锢地动弹不得,眼看着谢昀被带走也只有无能流泪。 郡主娘娘带走了谢昀,房间里面就只剩了梵音一人,整间屋子都寂静的可怕。 梵音挣扎着解开了捆着自己的绳子,扔到了口中的破布,也顾不上嘴角被撕扯出的血迹,连滚带爬地到门口,想要出去找谢昀。 可房门被锁的死死的,任凭梵音呼喊半天门外也无人应答。 今日本该是她大喜的日子,可她的夫君骤然离去,她的婆母将她锁在房内。 梵音痴痴地倚着门跌坐在地,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谢昀的离去太突然了,她甚至不能反应过来,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一秒还说着“阿音,我终于娶到你了。” 下一秒竟然再也醒不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梵音只觉得全身都已经麻痹了,眼泪也流尽了,仿佛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天色还没有亮。 砰—— 又是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进来了两个小厮。 梵音似乎是看到希望一般,不顾自己双腿的麻痹站起身来,“星洲不对,谢昀呢?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别痴心妄想了!”其中一个小厮大力地将梵音推倒在地,“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娼妓之女,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还真以为是我家二夫人了吗?” 梵音顾不得他们的辱骂,她只相见谢昀。 她跪在地上,对着两个小厮叩了两个头,“我求你们,让我见见谢昀吧,好说我们也是拜堂成亲过得,他是我的夫君,求你们让我见见他吧。” “夫君?”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冷漠地笑了笑,“郡主娘娘说了,你们尚未掀盖头入洞房,这场婚姻便做不得数。” “怎么做不得数?!”梵音有些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们,“我们拜过天地,三书六聘,如何做不得数?我怎么就不是他的夫人!” 梵音眼瞧着求他们没用,便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我可以不住在侯府,不拿侯府一分一毫,但我与星洲拜过堂,他就算就算死了,也是我的夫君。” 梵音声音逐渐更咽。 眼看着这个女人如此不知好歹,两位小厮也懒得废话,“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侯爷与郡主娘娘不认你,你便不算是进了我谢家的门。” “就是的。”另一位小厮附和道:“郡主娘娘仁慈,也就是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没将你这个害死二公子的罪魁祸首打死,直说把你赶出去罢了。” “识相的,自己走,莫叫我们动手了。” “我不是罪魁祸首,我没有害死星洲!” 任由梵音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所有人都以为谢昀死在洞房中,是梵音不详害死了他。 看梵音如此执拗,两个小厮竟架起梵音便要将她拖出去。 梵音不求侯府的荣华富贵,更不在意侯府夫人的名分,她只是想见谢昀一面,想去送送他。 还有许多话,她都来不及说给谢昀听。 梵音趁机挣脱了两位小厮,连忙跑了出去。 这偌大的侯府,梵音竟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向前奔跑,决不能回头。 出了三道门,走过两个院子,约摸着到了前院,梵音看到这里已经满院子的挂了白。 门廊上树上挂满了白灯笼。 梵音这次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谢昀真的离开了她。 梵音抓住一个正在挂灯笼的侍女,质问道:“谢昀在哪?他在哪?” 那侍女自然不会回答,反倒是看到她这幅疯癫的样子大声喊叫着,不多时便叫来了不少侍卫,包括那两个小厮。 “在那,抓住她。” 梵音不在反抗,只觉得全身无力,她离谢星洲这么近,只是一墙之隔,却又那么远,见不到他,天人永隔。 “星洲!!!” 梵音撕心裂肺地喊着谢昀的名字,仍不敢相信谢昀这般突然地离开了自己。 在她以为要找到幸福的时候,在她以为前路一片光明的时候,谢昀永永远远离开了她。 “星洲” 侍卫们的拳脚落在梵音的身上,她整个人摔在花坛中,鲜红色的嫁衣满是泥泞。 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不觉得疼痛。 比起她心中的痛,这些疼痛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打够了,便将梵音扔出了侯府之外。 梵音连忙爬起来,在大门关闭的前一刻挡在跟前。 “我求你们,让我见见星洲吧,让我见见他吧。我只想见他一面,任由你们不认我,打我骂我,我只想见他一面!” 看门的小厮看着这个身着嫁衣满身泥泞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任由是谁也于心不忍,可这里是宁弈侯府,最多余的便是好心。 “姑娘快走吧,二公子生前最珍视的便是姑娘,为何娶姑娘更是对郡主娘娘以死相逼。公子体弱多病,娘娘最是疼爱,才不得已答应了他。” 梵音愣在原地,原来他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反抗父母,不惜以死相逼。 “正因为公子珍视姑娘,姑娘今日才能捡回一条性命。快走吧,莫要辜负了公子一番心血,姑娘好好的,公子泉下有知才能安稳。” 说罢那小厮便关上了侯府的大门。 小厮的话在梵音脑海中来回翻滚。 最珍视姑娘。 以死相逼。 体弱多病。 泉下有知 这些词语无一不刺痛着梵音的心。 “星洲”梵音冷冷笑着,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围在周边看笑话的人们。 梵音忽然觉得自己便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她发疯一样地大笑着,任由人们议论纷纷。 大笑过后便是声嘶力竭地哭泣,从前梵音总觉得自己是个不爱流眼泪的,她以为她够坚强了。 可面对一夜之间的变故,面对谢昀的离去,她此刻只恨不得死了的是自己。 梵音一步步走下侯府的阶梯,向着人群走去。 侯府大门“吱——”地一声再次被打开,梵音回过头去,来的人竟然是碧云。 碧云将手中的锦盒交给梵音,“夫人,公子送您的生辰礼。 ------题外话------ 谢昀走了 第60章 天大的玩笑 碧云也是避着侯府的耳目偷偷出来的,将锦盒塞进梵音的手中转头便回去了,丝毫没有给梵音反应的时间。 梵音抱着手中的锦盒,是谢昀为自己准备的那件锦缎流光裙。 今日是她十六岁生辰,也是她嫁给意中人的日子,她从前不敢奢望的事情,好像都实现了。 可在她认为最幸福的时候,星洲死了。 他走的毫无征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样走了。 梵音气愤地将锦盒扔在地上,“你人都走了,还留下这衣服又有什么用!” 她跌坐在上,任由周遭人群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夜谢小公子死了。” “新婚当夜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她真是不详啊。” “她娘是娼妓,曾经翠云楼的头牌,她自己更是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她不详!” “就是她克死了谢二公子。” 议论声不绝于耳,梵音听得真切。 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梵音终究是忍不住,仰天怒吼。 她仿佛是想要将这辈子所受的冤屈都嘶吼出去,仿佛是想要将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出去。 直到哭的眼泪尽了,嗓子哑了。 梵音才怔怔地起身,捡起那件锦缎流光裙,怔怔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经大亮了,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人们看着这个身着嫁衣满身泥泞的女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街道上穿行而过。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发丝凌乱。 任由大家对她颇有微词,各种难听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她也不曾理会。 还有阿娘,她还有阿娘。 从宁弈侯府到村里的小院,往日里梵音从没想过这条路竟然这么远,要走这么久,要听这么多议论。 好不容易到了村子里,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大家的指摘与谩骂,可村子里却空无一人。 梵音按捺住心头忽然闪现的不好的想法,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果然还未到小院,在拐角处便看到了自家小院围满了人。 “你女儿还想着攀高枝?还妄图嫁进侯府,如今可好,克死了谢二公子,郡主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过是个婊子罢了,自以为得了侯府青睐。” “贱人!都是贱人!” “你是娼妓,你女儿也是娼妓!” “不过是白日梦罢了!” 梵音听着这些污糟的声音,心头一紧。 昨夜侯府中那样多的宾客,无论是看热闹的还是真的祝福谢家的都去了,昨夜宁弈侯府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谢二公子新婚当夜身亡,想必早就已经传开了。 这些人一大早就围着沈宵月的院子谩骂,不过是之前眼红,如今看她出了事,人人都向来踩一脚罢了。 这些人向来如此,若是你一直比他们过得差便也还好,但凡有朝一日你越过了他们去,便是天大的不应该。 平白加身的罪孽,会不断向你而来,瞬间便能将你淹没。 没有听到沈宵月的声音,梵音便有些担忧,连忙推开了人群跑了进去。 “呦,这祸害人的东西回来了啊。” “看这样子是被赶出来的吧,也就是郡主娘娘心善,才会留下这个害死她儿子的祸害!” “她就是不详,我早就说过吧。” “就是就是,自从她来了,咱们村子就没太平过。” “都是因为她。” “阿音!”听到外面人的声音,沈宵月想着是梵音回来了,连忙从房内出来。 看沈宵月的样子应该是从昨夜得到了消息就没有合过眼,她身子原本就不好,眼下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原本还有半头的青丝,不过一夜之间便全成了白发。 梵音连忙过去搀扶住沈宵月,“阿娘!” “别哭,别哭傻姑娘。”沈宵月如今说句话都已经十分费劲了,她抬起手抹去了梵音的眼泪,“有阿娘在呢,别哭。” 看沈宵月出来,门外的人谩骂的更加过分。 “瞧着较弱的模样,我告诉你,眼下可没有男人,不会有人吃你那一套。” “就是的,不愧是勾栏瓦舍出来的。” 头一次听着这些声音,梵音有些恼火。 这么久沈宵月都叫她忍,叫她受着,可这些人可有一丝丝的收敛吗? 没有。 梵音走到院中拿起竹筐便朝着她们扔了过去。 “滚啊!”梵音愤怒的吼叫着,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谢昀走了,但他让梵音学会了勇敢,学会了反抗。 为了她阿娘,她也不能如眼下这般任人欺辱。 日后还有很长的时光要和阿娘一起度过,她可以保护阿娘。 梵音如同发了疯一般,拿起手边的物品朝着人群扔去,随手抄起手边竹竿,向着人群砸去。 这么多年的怨气,她好想在这一刻倾泻个净。 “阿音。” “阿音” 任由沈宵月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她却如同疯癫了一般停不下来。 “阿音!!!” 沈宵月用尽全身力气叫住了梵音,却只觉得头昏目眩,一口血喷了出来。 看到这动静,人群也没有了声响。 梵音心头一怔,放下手中竹竿回过头便看到沈宵月倒在了地上。 “阿娘!” 梵音连忙跑过去抱住沈宵月,可沈宵月眼下已经是尽灯枯。 梵音向人群哭喊着,第一次想要这些人帮一帮自己,“帮我找个郎中来吧,求求你们了,帮我寻个郎中,救救我阿娘吧。” “阿音”沈宵月用尽全身力气抚上梵音的脸颊,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又将手上的血迹沾染到梵音那张白净的脸上。 “阿音莫哭,阿娘不行了。” “不是的,不是的阿娘。”梵音拉住沈宵月的将要垂落的手,“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阿娘我真的错了。” 沈宵月笑笑,“阿音,别哭,别哭” “听阿娘说。” “阿音,好好活下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阿娘不能陪你了,好好好好活下去一定要” “活下去。” 看着沈宵月紧闭的双眼,梵音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阿娘!!!!” 上天如同与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十六岁这年,一夜之间失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第61章 她本以为能走出沼泽 华乐山豁然亭中,梵音看着碗中没有了热气的茴香娇耳,落了一滴眼泪。 听完梵音说这些,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楚隋君却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心痛,尤其是听她说道谢昀死了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似乎是被揪住了一般的难受。 他从前知道人修成魅妖极其不容易,对梵音的前世也早有预料到绝对不平凡。 却没有想到是这般的惨烈,他甚至是有些后悔提起来这个话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梵音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想要知道。 他总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前尘完事他不曾参与的遗憾。 良久楚隋君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安慰梵音道:“她是个好母亲。” “是啊。”梵音怔怔地看着碗中的娇耳,“她总想把最好的都给我,为我默默做了所有的事情。” “她想带我离开翠云楼,所以那也借着那个惹事的顾客,划伤了自己的脸。那条刀疤那么深,直到她死的那天,都不曾淡去。她是那样爱美的一个人啊” “后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梵音摇摇头,“我修成人形的时候,人间已经过了五百年,多少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我找不到她了。” “若是转世轮回,地府会有记录。”说罢楚隋君便又有些后悔,这样的事,这五百年她又怎么想不到呢? “没用的。”梵音笑了笑,“地府前任通判尘禾大人是我的好友,从她死后到如今已经过了前年,都没有过她转世的记录。” 这倒是稀奇,寻常人死后无论是转世入轮回道,还是无法入轮回,流连世间都应该又记录的。 梵音苦笑两声,“约莫是世间有她记挂的东西,她不肯离去吧。可时间鬼神又有这样的多,我找不到她。” “她生前的愿望便是有许多家酒楼,她能做老板娘,每日算账数钱。” “所以你便开了广仙居。” “是啊。”梵音仍旧是看着这碗娇耳,沈宵月往日的一颦一笑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这么多年,久到她都忘记了沈宵月的模样,“我以她的名字,开了这么多家酒楼,歌舞伎坊,替她满足了心愿。” 楚隋君没有母亲,也正因为他没有母亲,更是理解梵音对母亲的执念,“若是有灵,她定然会开心的。” 想起梵音说过,她前世死的十分惨烈,是在一场大火中,难道是沈宵月死后,便有人放了一场大火吗? 还是说宁弈侯府的人不肯善罢甘休,总要将谢昀的死因归结于梵音的头上,才杀了梵音呢? 楚隋君接着问道,“那之后呢?之后你又如何了?” 梵音想了想道:“曾经我以为有人要将我拉出沼泽,却没想到他将我带向了更深的沼泽。我以为我遇到了光,可没想到,那双手是要拉我入深渊” 沈宵月去世之后,那些人们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是盯上了侯府送来的聘礼。 有一个人提出来,便有无数人附和。 于是他们一涌而上,跑到屋内找到了沈宵月留下的聘礼,一时间所有人你争我抢。 明明刚刚还是一家人,眼下却变成了仇人。 这样的场景,在侯府来下聘之日梵音便见过了,也正因为那次沈宵月扔掉的那箱珠宝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才继而肖想的更多。 看着他们这般贪婪的模样,梵音觉得可笑极了。 那些珠宝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便如同粪土一般。 谢昀走了,沈宵月走了,她要那些又有什么用。 一夜之间,梵音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她失去了她的爱人,她的母亲。 她变成了孤身一身。 上天仿佛是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先给了她一颗蜜枣,然后将她伤的血肉模糊。 梵音就这样抱着沈宵月,一动不动地在院子中坐了一整日。 院子中一片狼藉,似乎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将财宝都分散完毕,便抚着撑得饱胀的肚子,擦了擦尚且泛着油光的嘴角扬长而去。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死在了这里。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死在了这里 第二日下了大雨,梵音抱着沈宵月的尸体淋了一天一夜,她想着若是自己也能死去就好了。 她怎么不去死呢? 可沈宵月叫她活下去,谢昀也想要她活下去。 他们一走了之,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她该如何好好地活下去呢? 第三日,凡是有人路过这座荒芜的院子,都要驻足看上一眼。 更多的议论便是,她死了没有? 她到底死了吗? 就连梵音自己都不知道。 忽然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梵音头昏眼花,看不清楚眼前来的人。 我是死了吗? “姑娘,先将你母亲安葬了吧。” 闻声梵音抬起头,眼前这人好像是穿着一件淡绿的长袍,还是月白色的长袍,又或者是天蓝色的长袍。 梵音看不清,只看到他腰间配着一把剑。 梵音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想要站起来也没有力气。 全身麻木的如同是被定在那里一般。 阳光也逐渐变得不那样刺眼,大概自己是死了吧 梵音失去了意识,好像是死去了一样。 她身处一片混沌之中,眼前一片漆黑,除了笑声什么都没有。 “是谁?!” “是谁在笑?” 眼前除了漆黑还是漆黑,梵音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是看不到自己。 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详!” “她克死了自己丈夫!” “她还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梵音想要反抗,可什么都看不到,“我没有!” “我没有!” 黑暗之中,远方忽然亮起了一阵光亮,梵音走了过去。 光亮的尽头站着一个男子,梵音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有一只手向梵音伸了出来。 “来,跟我走。” “你是来救我的吗?” 梵音一步步地走向那只手,想要走到光明中去。 “你是来救我的吗?” 梵音又一次问了一遍,可再没有听到任何答复。 第62章 大国师玉昭呈 梵音只觉得眼前的光亮逐渐耀眼,慌得她不得不睁开。 “醒了,她醒了!”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声音在梵音耳边响起,梵音逐渐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张雕花细致地金丝楠木大床。 梵音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 看这样的装潢也不像是宁弈侯府。 自己是在哪里? “我是死了吗?”梵音喃喃道。 刚刚的声音再次响起,梵音看过去,便瞧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姑娘真是说傻话,你没有死,被我家大人救了,这是在我们玉府。” “玉府?”梵音努力回想着,她好像是对玉府有一些印象,总觉得是在哪里听过。 那小侍女给梵音奉了一杯茶,梵音坐起身来,看到这茶倒是也觉得口渴了。 这茶倒不像是寻常的茶叶,梵音喝了一口便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刚刚的疲惫与不适感也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已经醒了吗?” 循声望去,从门口进来一个身材倾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只见他剑眉星目,神色之间满是戾气,额间那个黑色的印记格外显眼。 那纹印不像是刺青,倒像是天生长出来的一样。 有了这黑色纹印,让他本就不和善的神色显得更加凌厉了。 这男子的玄色长袍上也尽是纹印,像是什么符咒一般,头戴银龙冠,腰间一柄长剑。 等等 这长剑莫不是自己昏迷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子? “我本以为你一心寻死,就不活了呢。”那男子笑起来甚是邪魅,倒也衬出几分别样的俊美,“这么强的求生意识,你果真不是寻常人,不枉我救你一场。” 梵音试探地问道:“你便是玉公子?是你救了我?” 那男子坐在梵音身侧,看上去不过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平白给梵音添了许多压迫感,“我这个人从不平白做好事,你且好好养着,自然有需要你报答我的时候。” 梵音本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谁知这人并不给梵音感谢的机会,直截了当地便说了自己并非好心,也不必梵音感谢。 并且日后必然是要梵音报答的。 看他起身要走,梵音连忙问道:“我阿娘呢?” “葬了。”玉公子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句话,“葬在了你家后面那座山上,你想看了便去看看吧。” 说罢玉公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充满了神秘感,这是梵音给他的第一印象。 可惜梵音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技能,若是早知晓最后的结果,梵音宁愿死在小院,死在那场大雨中,也不愿意进玉府。 玉公子走后,梵音从这叫明月的小侍女口中才得知了关于他的一切。 怪不得梵音对玉府有些印象,试问这天下有谁不知道玉家呢? 不是别的玉家,而是大国师玉家。 这大国师便是如今汜国几百年来唯一一个从不易主的官职,各朝各代的大国师都是玉家家主。 人人都说大国师主汜国兴衰,在汜国可以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无人不仰之鼻息。 玉家世代为皇室卖命,家主任大国师一职,为汜国皇室检测天命,观星象,预兴衰。 传说过去的几百年中,已经少说又二十几次的灾难被玉家提前预料到,并且及时阻止。 又玉家在,汜国永远战无不胜。 这玉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只是梵音不明白,玉家这样的地位,玉公子为何会救自己。 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位公子,看上去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竟然便是玉家当代家主玉昭呈。 怪不得他会有那样的气魄,又那样的压迫感。 原来他便是大国师,玉家家主,也会玉家唯一的公子,玉昭呈。 听明月说,玉昭呈是玉家最有为的家主了,也最得皇室信任,他自十岁那年坐上家主之位,如今不过十六岁,玉家的权利与地位,比着从前更加强盛了。 只是梵音想不通,既然是这样,玉昭呈为何会救自己呢? 他身为玉家的家主,如他所说他并不是平白的好心,那为何要救自己呢? 明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犹豫着不知道如何说,但是看梵音这丢了半天命的,又好不容易捡了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说了。 可她不说,梵音却主动问了。 “明月,你可知道谢家的事?” 明月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谢二公子与你成婚当日暴毙” 梵音心中一怔,事到如今她还是难以面对谢昀已经死了这件事。 听明月说出来,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今日姑娘睡了整整四日今日”明月抿着唇,“今日是谢二公子的头七。” 梵音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真的离开了自己。 可她是他的妻子,却不被谢家人承认,不曾参加过他的葬礼,就连他的头七自己都不知道。 “明月,我想去看看他。”梵音的泪水一滴滴滑落,滴在手中的茶盏之中。 天气也应时地下起了小雨,仿若在为她这个刚成亲就失去丈夫的女人哀悼。 “好,我去请示大人。” “我跟你一起去。” 梵音本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玉家了,自己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正好借这件事与玉昭呈辞行。 可听到梵音要离开的消息,玉昭呈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只淡淡说了句“不行”。 梵音有些不可置信,“我只大人救了我,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可我已留在大人府上数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实在无脸继续叨扰大人了。” “可你是我的妾室,如何能离开玉家呢?” 妾室? 梵音笑了笑,“大人在胡说什么?” “我这人从不胡说。”玉昭呈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梵音,“你以为我为何救你,从你入我玉府那天,便是以我妾室的身份。” 梵音看了明月一眼,显然她也并不知情,据刚刚明月所说,玉昭呈别说妻妾了,身边来女人都没有一个。 纵使老夫人逼得急,他也从未动摇过。 只是如今怎的这般草率,竟要纳梵音为妾。 “可我已经嫁过人了,纵使星洲死了,我也是他的妻子。” 第63章 做我的妾,你没得选择 玉昭呈邪魅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听说你们尚未洞房,连盖头都没有掀过,算不得数的。” “我” “况且”玉昭呈打断了梵音,将她逼近角落,又是用那种压迫性的眼神看着她,“谢家都不曾承认你这个夫人,你又何必上赶着去贴他们那冷屁股呢?自讨没趣。” 玉昭呈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已经颇具王者气质,他说话的语调永远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可总给梵音一种很强的压迫感,甚至是让梵音有些害怕。 “你别紧张。”看出来梵音的恐惧,玉昭呈退后了一步,“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我玉氏几代单传,我母亲需要一个孙子来继承玉氏,而我则需要一个女人。” 玉昭呈轻蔑地打量了梵音一眼:“王公贵族如何,娼妓之女又如何,与我而言,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谁都一样,不过是延续玉氏的使命罢了。” 梵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给他生一个孩子,继承玉氏罢了。 对他来说,是谁都一样的,他也不需要什么高官贵族的女儿来强化权势,他已经够强了。 只是他的选择众多,天下想要嫁进玉氏的女儿何止万千,自己绝对是最差的那一个。 梵音眼下无暇多想,为何是自己。只知道,若是再胆怯,她便逃不掉了。 “若我不愿意呢。”梵音强撑着直视玉昭呈那双颇具威严的眼睛。 玉昭呈轻蔑地笑了笑,仿若是在嘲笑梵音的愚昧与无知,仿若梵音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没得选择。” 他这样的态度让梵音浑身不适,相较于谢星洲的温柔,玉昭呈简直像个恶魔一样。 可越是这样,梵音反倒生出了拼死一搏的勇气,“那我便一死了之。” “梵音啊梵音,也就是你这样单纯,才被谢家愚弄至此,家破人亡。”玉昭呈轻佻地看着梵音。 就是她这句话,让梵音再次想起了历历在目的往日,不过短短几天她断不会忘这些足以往她刻骨铭心的经历。 梵音以为自己能活下来是天神的指示,便是应了母亲与星洲的心愿好好活下去。 可是没想到,才出虎穴,却再入火坑。 梵音知道玉昭呈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他救自己不过是顺手之劳,说的好听些是对自己有利可图,不是平白救自己的。 可他是大国师,自己呢 他又能图自己什么?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既如此,自己的性命于他而言又有何重要。 自己死于不死又有什么分别。 梵音此刻无力感涌上心头,自那日生辰之后,梵音才发现从前的不能饱食,不得安稳的磨难不过尔尔。 这些难,才是真的难。 “好了梵音,你不会死的,要不然你也不会活过来,莫再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玉昭呈弯下腰,摸了摸梵音的头,以一种看似温暖的目光宽慰着她,替她擦了眼泪。 可不知为何,越是这样的玉昭呈,越让梵音觉得害怕。 “你答应不答应,也只能如何。”玉昭呈替怔在原地的梵音抹干净眼泪才站起身来,“何况没有我,你怎么进得去侯府,怎么见得了谢昀?” 她来的时候只说了自己要走的事情,尚且未说出口要去看谢星洲,他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这人不愧是大国师,真是何其恐怖。 “走吧,再不去,便真的见不到他了。” 玉昭呈摆摆手,明月便识趣地到梵音身边去,拉着梵音跟在玉昭呈的身后。 走出玉府的路上,明月还小声与梵音说道:“姑娘也真是的,反正眼下也无处可去,这谢二公子也确实是不在了,留在玉府多好啊,还有大人照顾你。” “可我不愿。” “你就是执拗。”明月叹了口气,“别看大人是这幅模样,其实他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世上想要嫁进玉府的人千千万万,他又何必执着于梵音姑娘一个?” 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月,她一点都没有看出玉昭呈是个好人。 他是个恶魔还差不多。 明月苦口佛心道:“不过是怜惜姑娘的身世可怜罢了,若非如此,大人与侯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你们成亲他都未去,又何必亲自送姑娘去谢家见谢二公子最后一面呢?” 听着明月的话,梵音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按理说他这样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去参加一个侯府公子的头七,毕竟谢家的喜事他都没去。 难道真的如明月所说,他是个好人吗? 可做妾这件事,梵音如何都不能答应。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在明月的搀扶下梵音坐进了马车中,可不一会玉昭呈也坐了上来。 “你你你” 梵音紧张的向角落中缩了缩,从他进来那刻起,马车内的便如同结冰了一般,温度骤降 “梵音姑娘不想坐,下去走着也可以。梵音玉府离宁弈侯府也不愿,不过一个时辰罢了。” 一个时辰? 算了算了,这马车坐着这般舒服,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下去走一个时辰呢? 路上玉昭呈倒是没有为难梵音,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理睬梵音,就仿若马车中没有梵音这个人一般,自顾自地看书喝茶。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玉昭呈便下了车。 见梵音没有动弹,明月连忙掀开车帘来叫梵音:“姑娘,到了。” “到了?” 梵音果真看到了车窗外宁弈侯府的大门,不是说一个时辰吗?这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怎么就到了? 梵音连忙下车来,想要质问玉昭呈,但看到他那张不寒而栗,让人生畏的脸,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跟紧我。”说罢玉昭呈便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梵音的手。 梵音想要挣脱,可玉昭呈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今日谢昀头七,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可玉昭呈一出现,原本尚且议论纷纷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玉昭呈拉着的这个女人的时候,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梵音便在想,玉昭呈真不愧是大国师,也可以理解了他的威严。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够稳坐高台,受众人仰望,必然非是一般人物。 ------题外话------ 君君的情敌上线了,在第二世的时候,梵音遇到了男二玉昭呈,也正是造成她结局悲剧的原因。 如果是谢昀是白月光,那玉昭呈绝对是朱砂痣。 这样霸道狂卷酷炫拽的玉大人,追妻火葬场必然要安排上!!! 不过那都是第三世的事情了,小小剧透一下,玉大人永远比男主慢一步。 真是可惜呢 第64章 改嫁? 前段时间谢家与娼妓之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京都之中谁还不知道谢二公子爱上了一个妓女的女儿,惹得郡主娘娘大怒。 也就是郡主娘娘对谢二过于溺爱,才同意了这桩婚事。 可这娼妓之女本就是不祥的,新婚当夜便克死了谢二公子。 郡主娘娘顾念谢二对这女子的情谊,便只是将她赶出了门,并未打死,侯府上下更是不承认过有这段婚姻,谢二的葬礼都没见过那女子了。 据说那女子回去之后,又气死了自己的母亲。 再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可谁知在谢二头七这天,她竟然与大国师一同出现在了宁弈候府门前。 梵音是被宁弈候府赶出去的,若是再出现,门房小厮定然会毫不犹豫再撵她出去。 可她眼下是跟着大国师玉昭呈来的,玉昭呈亲自拉着她的手,一副要护着她的样子,倒让小厮有些为难。 “国师大人,只是小的实在为难,若是让梵音姑娘进去,侯爷与娘娘定要砍了我的脑袋。” 那小厮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两相为难。 玉昭呈一直紧紧拉着梵音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底气,硬生生没了大退堂鼓的念头。 今日无论如何要见到谢昀。 “为难?”玉昭呈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笑着。 忽然玉昭呈提高了音量,在场的宾客都将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贱妾与侯府有些渊源,今日我带贱妾来探望谢二公子,侯府莫非是要将我拒之门外?” 所有人都听到了玉昭呈口中说的“贱妾”二字,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这梵音不是谢家的妻吗?怎么几日不见,便成了大国师的妾室了? 就连梵音也是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玉昭呈。 她本以为玉昭呈说的纳她为妾不过是如他所说,需要一个繁育子嗣的工具罢了,任谁都一样。 可如同她这般劣迹斑斑,丑闻缠身的女人,他如何做到当众公布身份的? 那小厮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小的不敢!” 玉昭呈就这样气定神闲地站在侯府门前,任由大家围观,丝毫没有发怒与硬闯的意思。 他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不多时侯府便出来一个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眉眼中倒是与谢昀有几分相似。 “大国师光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大老远这男子便于玉昭呈招呼行礼,诚惶诚恐,“下人们都是不懂事的,国师大人烦请谅解。” 随即那男子立刻换了副面孔,对着下人们道:“还不快快迎贵客进来,在那边杵着干什么,都是死的吗?” “谢小将军?”玉昭呈拉着梵音的手大摇大摆进了侯府的大门,“谢小将军不是在边境绥远城吗?什么时候回京的?” “回国师大人的话,在边境听闻家中变故,这才向陛下请示过快马加鞭地赶来了,今晨刚到。” 原来这就是谢昀的长兄,也是谢家的嫡子,大将军谢韫。 任由谢韫瞻前马后的带路,玉昭呈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仿若并不将谢韫放在眼中。 梵音心中莫名对谢韫有些反感,他这般趋炎附势,与谢昀的超凡脱俗真的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穿过正院,梵音便看到了谢昀的灵柩停放在正厅中。 梵音仿佛心跳停止了一般,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汇映。 那日午后她在树下初次见到了谢星洲,他说:“梵音,好久不见。” 他说:“梵音我要娶你。” 他说:“梵音我要护着你一辈子。” 那个明媚的谢星洲,笑的温暖的谢昀,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谢昀,帮自己采摘草药,教自己认识草药的谢星洲。 那个只属于她的谢星洲,真的已经不在了。 靠近灵柩的每一步,梵音都走的无比艰难,她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被玉昭呈拉着,跟着他的步伐。 离灵柩越近,梵音越发觉得无法呼吸。 她始终不敢相信,那个活生生的谢昀,如今就躺在里面。 在他们本以为要永远幸福的时候,他却躺在了灵柩中,与她天人永隔。 不知不觉玉昭呈握着梵音的手更紧了一些。 宁弈候看到玉昭呈过来,连忙从堂中迎过来,“不知国师大人来,着实是有失远迎。小儿初丧,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玉昭呈点了点头,便拉着梵音走进了灵堂。 玉昭呈松开了梵音的手,梵音一步步走近灵柩,却被郡主娘娘阻拦了下来。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郡主娘娘一身素缟,冷着一张脸。 玉昭呈将梵音拉回身侧,“我倒是想要问问娘娘是何意?今日我来祭奠谢二公子,娘娘可是觉得不应该?” “我家与国师大人素无交情,小儿病故国师大人能来探望我谢家感激在心。”郡主娘娘对上玉昭呈那双邪魅的眼睛,丝毫不惧,“只是梵音克死我儿,是被我谢家赶出去的人,国师大人带这般不详的人来,恐怕要惊了我儿的魂魄。” “我没有。”梵音求助般的望着玉昭呈,如今玉昭呈就如同是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如论他时好时坏,是何居心。 正如他所说,梵音别无选择。 玉昭呈侧头看着梵音梨花带雨的那张脸,轻笑着为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你们之间的前尘往事我不懂,也不想懂。可今日梵音是作为我的家眷陪我前来探望谢二公子,郡主娘娘不会不允许吧?” “家眷?”灵堂上人都是谢家的族亲,此刻皆是面面相觑。 在成亲之前他们便打探过,梵音不过是翠云楼一个妓女的女儿罢了,何时与玉家攀上的亲。 “诸位怕是还不知道,梵音前几日刚刚入了玉府,如今是我玉昭呈的妾室。”玉昭呈一把将梵音揽在怀中。 郡主娘娘一记凌厉的眼刀过来,梵音心中一惊。 “我没有” 郡主娘娘打断她,并不听她解释,怒道:“我当真是小瞧了梵音姑娘,新婚当夜克死我儿子,嫁进我侯府不成,我儿子才走了几天,你便成了别人的妾室。” “亏得昀儿生前最是惦念你,你也好意思到她灵前来!你看着昀儿!他尸骨未寒!你可对得起他吗?” 第65章 我随你走 从谢昀去世那天到如今,不过短短七日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根本不给梵音反应的时间,灾难接踵而来。 一直以来梵音都是被动的,无论是嫁进侯府还是给玉昭呈做妾,面对郡主娘娘的诘问,梵音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痛不已。 梵音捂住疼痛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想要昏过去。 好在有玉昭呈在,玉昭呈死死地将她揽在怀中,不至于让她真的晕倒过去。 “好了郡主娘娘!”玉昭呈震声道。 这还是梵音第一次见到玉昭呈动怒,只见他额间的纹印从黑色变得有些暗红。 他的那张脸本就冰冷凌厉,动起怒来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你儿不长命,新婚当日便撒手人寰,苦了我的梵音便不说了。只是你谢家并未承认梵音与谢昀的婚事,当日便将她逐出了侯府,如今她是否做我的妾,是否嫁作他人你侯府又有什么权利过问?” “你谢家不认她,却逼着她守妇德,难不成还要梵音为你那短命的儿子守一辈子寡吗?” 福樘郡主一向最疼爱谢昀,今日玉昭呈这番言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过于难听,无论如何谢昀也是已死之人了。 可玉昭呈并不在意,扫了堂上的众人一眼,冷笑道:“再者说,梵音如今已是我的人,你谢家当着我的面骂她,欺她至此,当真不将我玉家放在严重吗?” “还是说?”玉昭呈将眼神看向郡主娘娘,当即郡主娘娘便打了个寒颤,“你福樘郡主,不将我玉昭呈放在眼中呢?” 玉昭呈一字一句说的极轻,可每个字都十分有分量。 一半发怒一半威胁,玉昭呈几句话便让在场众人无一人感言。 最终还是宁弈候出来打了圆场,“玉大人说的哪里话,梵音姑娘与我儿婚约已毁,再论婚嫁自然与我谢家无关。今日大人前来,是小儿与谢府的荣幸。” 闻言玉昭呈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梵音的头。 “去吧,替我给谢公子上香,送谢公子一程。” 梵音一步步走到谢昀灵柩跟前,腿上仿若是灌进了无数泥沙一般难行。 她轻轻地抚上灵柩,仿若是触摸到了谢星洲的脸一般。 “星洲,我来晚了。”梵音撑着灵柩的边缘,走过去看到了灵柩之中谢昀的脸。 明明这样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说走了就走了。 梵音想不明白,他躺在灵柩中仿若是睡着了一般,面上仍旧带着温暖的笑。 在看到谢昀的这一刻,梵音的心是真的死了,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手去,抚上谢昀的脸庞,“星洲,你可好吗?” 谢昀不答,他也答不上来。 梵音以极小的声音说道:“星洲,我阿娘走了,你和我阿娘都不在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我随你走,我随你走好不好。” 说罢梵音便使尽了全身力气,撞向了谢昀的灵柩。 可就在撞上的一瞬间,梵音只觉得一股很大的力将自己拉开,她一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你疯了?你想死?” 是玉昭呈,玉昭呈一脸怒气地抓着梵音的胳膊质问她。 “我说没说过你的性命自己做不了主。” “放开我。”梵音用力挣扎着,她眼下已经丝毫没有了生的念头,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随谢星洲一走了之。 玉昭呈没有回答梵音,只将她横打抱起离开了灵堂。 “你放开我,玉昭呈你放开我!”梵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看着一步步远离了谢星洲,梵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也忍受不住这几日来的委屈情绪。 她死死抓着玉昭呈的胸口,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谢星洲,在玉昭呈怀中放声大哭。 星洲,你带我走吧 星洲,别留我自己一个人 梵音只觉得心脏痛的难以忍受,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甚至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侯府都不知道,只感觉玉昭呈将自己重重地丢在了马车上。 梵音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玉府,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是那个熟悉的明月 “还有你!”江柏舟指着江源,“你当年骗我母亲嫁给你,我母亲怀有身孕的时候你还在别院嫖娼,拿着我母亲的嫁妆养着你的小妾。在我得知真相后,将我将近杀绝,我差点死在你的手中,江源你告诉我,你配做父亲吗?你不该死吗江源?” “我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真是可笑。” 眼下文武皆是震惊,偷偷议论纷纷,堂堂江家,百年世家,居然靠花女人的嫁妆过活,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人知道许氏死的真相。 江氏嫡子江源更是拿正室的嫁妆去养小妾。 众人都知道许氏死了,却没人知道许氏竟然是这样死去的。江源居然还想着杀了自己的儿子,这等禽兽行为竟然还像称帝,真是可笑至极。 整个江家都可笑至极。 看着这件事瞒不住了,江国公气的咳了起来,甚至咳出来一地的血,只是此时却无人理会。 “我没有我没有!”江源到了此时此刻,仍旧是不敢承认。 “你没有?”江柏舟笑笑,“呵呵。” 随即大家便看到一注鲜血从江源的脖颈之间涌出来,将江柏舟的白衣活生生染出了一朵朵绚烂的红花,此时众人皆不知道到底是江柏舟的眼睛红些,还是他衣服上的血迹更红一些了。 “到地下去与我母亲说你没有吧。” 此时的江柏舟笑的邪狞,令人不寒而栗,他一剑刺破了江源的脖子,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比起陈潜,好像江柏舟此时更像是以为活阎王。 替他母亲到这世间来索这负心人的命。 “源儿!”看着自己的儿子殒命,年迈的江国公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江国公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体面,跪再大殿之上嚎咷痛哭,口中喃喃着:“错了,一切都错了。” “祖父。”江柏舟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江国公,“这些年多亏有你,我才能勉强活下来,我感激你,所以不杀你,你大可安心。” 只是此时的江国公,江柏舟杀他与不杀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陛下。”江柏舟将剑仍在地上,“我已履行承诺,还望陛下放我江家百十口人的性命。” 皇帝将皇后娘娘交给刚刚赶过来的太医,缓缓站起身来。 皇帝看着大殿上的一切,缓缓道:“逆贼,江源,带兵谋反,五马分尸。江尚,褫夺国公之位,贬为庶民,死罪。念江柏舟救国之恩,今封江柏舟为国公,凡江家人无反心者,皆无罪,若有愿与江源、江尚二人同罪者,杀无赦。” 陛下又看着殿前的陈桦,道:“罪臣陈桦,杀” “陛下!”还不等陛下说完,陈潜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陈侯,朕念你救驾有功,不与你陈家计较,怎么,你要为罪臣求情吗?”皇帝冷冷地看着陈潜。 陈潜问陛下道:“陛下可还记得应了臣一件事。陛下与臣对赌,若是臣不能在一年内拿下北境,臣愿以死谢罪。臣一年之内凯旋归来,如今瓦伦的五公主、七公主皆在殿上为陛下祝寿,陛下是否该履行承诺,应臣一个要求。” “陈潜,你大胆,莫要得寸进尺。”皇帝淡淡道,没有一丝情感地看着陈潜。 陈潜跪地叩首,重重的磕在了大殿之上,这应该是陈潜给当今皇帝行礼行的最是诚心的时候了吧。 “求陛下饶恕陈桦一条性命。” “陈潜。”皇帝坐在了皇位之上,“你可是要包庇逆贼。” “是。” 陈潜应得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陈潜!你住嘴!”陈桦在陈潜的身后,怒吼道,“我无需你虚情假意!败了就是败了,我陈桦不后悔。” 陈潜没有理会陈桦,只是坚定的跪在地上。 皇帝冷冷的看着陈潜,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更是阴寒,“陈潜你可知道你如今包庇逆贼意味着什么,只因为他是你的兄长,你受得起这连坐之罪吗?” 朝中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皇帝这话意味着什么。 陈潜真的是不要命了。 可他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坚定。 过了一会皇帝接着道:“好,朕,恕陈桦无罪,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仗刑八十,你辞去御林军统领一职,回家去吧。” 陛下拜拜手,众将士放开了陈桦,陈桦跌坐在地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他求情的居然是陈潜。 “谢陛下隆恩。” 谢恩的,仍旧是陈潜。 “只是陈潜,你今日包庇了逆贼,朕定然不能轻易放过谋逆之人,若是人人都以为谋逆这样轻易就会被宽恕,朕这皇位坐着该有多不安稳。”皇帝淡淡道。 第66章 湘妃竹 “将她赶走,让她离开玉家。” 玉夫人冷冷道,玉氏所有人都知道玉昭呈是最不可能为情所动的人,他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玉氏,以及玉氏所有子孙后代。 他的担子很重,不仅仅是这份家业,不仅仅是大国师这个位置。 他要做的,是玉氏祖祖辈辈都尚未完成的事情。 要说别人为情所困,爱慕一个女子倒也无可厚非。可玉昭呈不会,他必然不会。 他是玉氏自有以来,最有可能振兴玉氏,解救玉氏一族的人。 所以玉夫人与玉老夫人也并未为难与他,只是命令他将梵音赶出玉家。 可没想到一向乖顺的玉昭呈,今日竟然首次忤逆长辈,“不可能,梵音绝不可能离开玉家。”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老夫人的拐杖狠狠敲在祠堂的地上,“你可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吗?难不成你想要在此功亏一篑,让人抓了把柄灭了我玉氏满门吗?” “昭呈一刻不敢忘。”玉昭呈的神色逐渐失去了光芒,语气也是异常的平淡,“只是梵音,我必然要保她,她也不会离开我一步。” 玉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昭呈,“难不成你真的爱上那女子了?” 玉昭呈冷冷笑了一声,仿若玉夫人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梵音,与我同日同时出生,且出世之时伴有祥瑞之兆,当年翠云楼的人都可以作证。”玉昭呈站起身来,冷冷说道,“母亲、祖母若是不信,她手上那对金银手钏便是证据。” 玉夫人与玉老夫人面面相觑,好似在怀疑玉昭呈话中的可信度。 玉昭呈接着道:“她那对手钏绝非凡间之物,母亲,天定的机缘这就要来了。为了玉氏大业,我必然要将梵音留在身边等到时机成熟,背负骂名又能如何,这大国师不做,又能如何” 此刻玉夫人与玉老夫人才是面露喜色,玉老夫人更是不禁潸然泪下。 两人欣慰地看着玉昭呈,连忙跪在祖宗排位面前。 玉夫人口中连连祷告。 玉老夫人更是痛哭流涕,“祖宗列位,我玉氏大业将成,我等终究不辱使命。” 相较于激动地两人,身为当事人的玉昭呈面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反而更加阴鸷的可怕。 “母亲,阵法未成,眼下不过都是我的推测。” 玉夫人连忙拉住玉昭呈的手,激动地问道:“还要多久能成?” “两年。” “两年”玉夫人喃喃自语着,“两年够了,够了还能来得及,一定还能来得及” 从祠堂出来的时候,玉昭呈先去房内换了件衣服,才转而去了梵音所在的湘苑。 看梵音坐在院子中,愣愣地看着满院子的竹子发呆,玉昭呈制止了明月的招呼,悄悄走过去坐到她身侧。 梵音不是没有瞧见玉昭呈过来,只是不知该与他什么,起初她感念玉昭呈的救命之恩,眼下却一点都感激不起来了。 她宁愿玉昭呈杀了自己。 “知道这是什么吗?”玉昭呈喝了口泛着冷香的茶,先开口问道。 梵音摇摇头,并未作声。 “湘妃竹。” 玉昭呈自顾自地答道,“舜帝有两个妻子,娥皇与女英,他们随舜帝南下至九凝山,舜帝不幸身亡。娥皇女英思念丈夫,终日痛不欲生以泪洗面,最终投了湘江自尽了。” “在投水之前,由于她们二人日日哭泣,泪水便洒在九凝山的竹林中,形成点点泪斑,于是这斑竹便也被成为湘妃竹。” 梵音托腮望着眼前大片的湘妃竹,听着玉昭呈说这个凄美的故事。 梵音冷笑一声,道:“他们二人尚且有随夫而去的自由。” “你的夫是我。”玉昭呈给梵音倒了一杯茶,“若是我死了,你想要随我而去那便是你的自由。可如今不同,我断不会允许你为了别的男人寻死觅活。” “玉昭呈你无耻!” 梵音没有接玉昭呈递过来的茶,狠狠白了他一眼。 玉昭呈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随手将茶杯放在了梵音面前。 梵音本以为他会发怒,可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倒是让梵音摸不着头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玉昭呈叹了口气,“古今多有痴情女,为伊消得人憔悴。何必呢梵音,做他谢昀的夫人,比做我的妾室还要好吗?” 梵音冷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我近几年都不会有妻室,你这妾做的绝对比谢家的妻要体面许多。”玉昭呈忽然凑近梵音,“且你好好看看,谢昀我是见过的,相貌比着我相差甚远,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玉昭呈忽然靠近让梵音有些发慌,可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梵音强迫自己直视着玉昭呈那双邪魅的眼睛,直视他额间暗黑的纹印,冷笑道:“怎么,玉大人是吃醋了吗?不过短短几日,难道玉大人真的爱我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了吗?宁愿被天下人耻笑,也要坚持纳我为妾。” 玉昭呈瞬间变了脸色,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 “自作多情,你也配让我动情吗?”玉昭呈背过身去不看梵音,“我留你不过是你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你真该照照镜子,仔细端详下那张不端正的脸,认清楚自己是何等姿色,也敢在此大言不惭。” 说罢玉昭呈便要拂袖离开。 “放我走吧。” 梵音连忙站起身来,用一种近似恳求的语气,望着玉昭呈的背影慌忙说道。 玉昭呈停下脚步,却没有理会梵音。 只是侧头对明月说道:“不准小夫人离开湘苑一步,看好她,想要什么都给她。若是小夫人都什么好歹,我让你们十倍奉还,她若是死了,你们整个湘苑的人都要陪葬。” 整个湘苑的侍女面面相觑,连忙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玉昭呈!”梵音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眼泪一滴滴如珠串般落下,“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下这般在意的!” 玉昭呈自然是没有回头,直到完全走出了湘苑,衣袖之下紧握的拳头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67章 在书房不看书还能做什么? 梵音在湘苑中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谢府回来之后,她便再没有踏出过湘苑一步。 明月和其他几个丫头盯她盯得十分紧,就连休息睡觉的时候,身侧都有四五个丫头看着她,唯恐她做出什么连累他们的事情。 毕竟玉大人说了,梵音姑娘身上若是有伤,他们便要十倍受回来。 梵音姑娘若是死了,他们满院子都要为她陪葬。 这就导致梵音寻死不成,行动还受限,做什么都有人跟着。 每日的活动范围便是湘苑,一旦靠近湘苑的大门,便有侍卫拦下她。 梵音出不去,也没有人进来。 玉昭呈说是需要个女人繁衍子嗣,需要孩子继承玉氏,可从那日离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进过湘苑一步。 倒是吃的喝的用的,各种名贵补品、绫罗绸缎送进来不少,甚至是送来了好几个厨娘与戏班子。 这月余梵音不仅仅足不出户尝到了八大菜系,更是将南曲北戏看了个便。 玉昭呈甚至叫了京都坊中最有名的歌舞姬前来为梵音表演。 总而言之,梵音不愁吃喝,可就是没出过湘苑一步,也极少再笑了。 梵音总是放不下谢昀与沈宵月的死,自那之后她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纵使玉昭呈将她养的再好,她也很难真的快乐了。 自从上次玉昭呈来的时候,与她讲了湘妃竹的故事,她便常常望着那片竹子发呆。 以至于后面什么时候来人她都不曾察觉。 “月余不见,下人说你茶饭不思,精神不振,我当你快死了呢。”玉昭呈还是那样顺势坐在了梵音身侧,给自己斟了杯茶。 玉昭呈上下打量着梵音,“只是我还从不知道,茶饭不思的人也能日渐圆润啊。” 梵音不自觉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确实比着从前皮包骨头胖了不少。这些时日除了吃便是睡,每日也走不了几步路,不胖才怪呢。 只是听着玉昭呈的揶揄,梵音甚是不爽。 见梵音不语,玉昭呈有些不悦,“你日日望着这湘妃竹,可是还想着如娥皇女英般随谢昀去吗?” 梵音不语。 “我早晚将他们砍干净。”玉昭呈站起身来,“跟我走。” 走?? 梵音以为自己听错了,质疑地看着玉昭呈。 “你若是不想出去,便只顾在这坐着发呆吧。” 说罢玉昭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湘苑,梵音反应过来后连忙跟上,踏出湘苑门的瞬间,宛若是重生了一般。 梵音本以为玉昭呈要带她出去,看兜兜转转还是在玉府。 不过这玉府还真是大啊,从前只觉得侯府大,没想到比起玉府,宁弈候府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玉昭呈真不愧是权臣。 这一路走来,看着玉府的山山水水,倒是叫梵音放松了不少。 一路上玉昭呈没有与梵音说一句话,梵音自然也不会主动与她说。只是梵音一路所见,玉府的下人、侍女见到玉昭呈皆是衣服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真不愧是活阎王,想必这人死后也定然是要大鬼界去的。 毕竟他这般阴冷,气质这般符合厉鬼的形象,不去鬼界做个大国师真是可惜了。 梵音在心中腹黑的想着,却不曾想玉昭呈竟然停下了脚步,梵音不查,竟然直直撞上了玉昭呈的后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梵音总觉得装上玉昭呈的时候,他后背泛起了阵阵红光。 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梵音吃痛,惊呼出声。 玉昭呈转过身来,他比梵音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瞧着梵音。 “我还当你哑了呢,不错啊,这一月以来不仅圆润了,还长高了些许。” 梵音白了他一眼,她的身高本就比同龄的孩子低上一些,想要嘲笑自己便罢了,何苦说她长高了。 她如今都16了,哪里还会长高。 梵音没好气道:“带我来这干嘛?” “我的书房。”说罢玉昭呈打开了眼前这座有三层高的楼宇房门,“怕你闷坏了,带你出来散散心。” 这也叫散心吗? 总之还是逃不出这个偌大的玉府,从湘苑到书房,不过是换个地方囚禁罢了,不过是玉昭呈要亲自监视她罢了。 进了书房之后,玉昭呈便让梵音随意看看,自己则上了二楼处理公务。 玉昭呈的书房应该是属于禁地,除了一个小厮抱着大摞大摞的奏章之外,在没有别人进入过书房。 书房统共三层,一层全是书,各式各样的书,梵音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细看。 二楼便是玉昭呈处理公务的地方,那里除了中间是空的,便于玉昭呈活动,其他地方也全是书。 三层梵音没有上去,不过看样子也全是书。 梵音这人别说是看书了,就看到这么多的书她便头大,既然玉昭呈说了让她随意,她也只能随意看看。 终于过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已经黑透了,玉昭呈不知是忙完了还是怎样,终于发现了梵音的无聊。 玉昭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梵音正坐在台阶上托腮,对着一楼一块和田玉的屏风发呆。 “你喜欢这屏风?” 玉昭呈走路没有声音,还总是忽然说话,每每都能吓梵音一跳。 “还好。”梵音平复了下心情,“只是惊叹,这样一块天然玉石做成的屏风,打磨地这样薄这样透,还能在上面雕刻出这样精美的图案,真是不一般。” 玉昭呈倒满不在意,“不过是块和田玉屏风罢了,你若喜欢我让人搬到你院子中去。” “不用。”梵音站起身来,“我这人没什么底蕴,欣赏不了这种东西,只是惊叹于玉大人的财力罢了。” 是啊,这屏风一看就价值不菲,任凭梵音与沈宵月努力一辈子,也买不到其中一块。 玉昭呈没有搭话,反而是问梵音道:“这里的书没有你爱看的吗?” “不是。” “那你为何不看书解解闷。” “我不认字。” 梵音轻描淡写一句话着实是让玉昭呈无语到了,硬生生发了半注香的愣,才缓过神来。 也怪不得梵音今日在这书房无所事事,只顾着左顾右盼来回闲逛,没见她拿过一本书。 第68章 你来为我更衣 玉昭呈本意是看梵音总是呆在湘苑难免无聊,便带她来书房解解闷。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多看看书总能弥补一些她不能出门的遗憾,可这一个时辰过去了,玉昭呈本以为她是有些拘谨。 没承想她竟然不识字。 “我识字也是从去了医馆开始的,先生教我写过几个,但认得不多。” 梵音倒是有番不以为耻反倒为荣的感觉,一句话便将玉昭呈说的语塞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她不识字是自己错的感觉。 也对,梵音这般出身不识字也正常,她去医馆的时候都已经五岁了,有错过了开蒙的年纪,想必那老先生也并没有好好教习她。 玉昭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带着梵音出了书房。 “做什么去?” “用饭。” 梵音出了门才发现天都黑了,确实到了用饭的时辰。 来了玉府别的没有,倒是这三餐规律了不少,从前两天吃一顿也不觉得饿,如今一顿不吃便觉得肚子咕咕直叫。 今日没有回湘苑用饭,玉昭呈直接带梵音去了正堂用饭。 正堂布菜的是玉府的掌事侍女,之前她常去湘苑送东西,梵音见过的,好似是叫个冬萤的。 “这道桂花酿小夫人在湘苑时爱吃,是大人特意吩咐上的。”冬萤边将这桂花酿端到桌上,一遍还笑盈盈的与梵音说话,好似两人很是相熟一般。 只是这句“小夫人”,让梵音极其不适应,刚刚入口的茶尽数喷洒在了玉昭呈身上。 梵音瞪大了双眼,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这个魔王。 玉昭呈原本擦手的动作都停滞住了,面上尽是不悦。 “大人!”冬萤连忙凑了过来,“我带大人去更衣。” 玉昭呈抬起手示意冬萤不用,面容十分冷淡。 梵音也不知道这魔王到底是否生气了,毕竟他平日里也都是这样一幅要吃人的表情。 玉昭呈冷这一张脸道:“怎么,你还未适应小夫人这个身份吗?” 其实也不是,这月余大家见了梵音便叫小夫人,纵然梵音不悦,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冬萤叫小夫人让梵音极其不适应,毕竟这个掌事丫头十分有谱,之前去湘苑没少给梵音脸色瞧,一副看不起她趾高气扬的样子。 今日猛然对自己这般恭敬,甚至愿意称呼一声小夫人,梵音自然是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果然碍于魔王的威严,谁都不能做真实的自己。 “你衣服脏了,去换一身吧。”梵音不愿说关于冬萤的事情,便岔开了话题。 玉昭呈原本没想换衣服,可梵音提起来,便顺势说道:“你来侍奉更衣吧。” “我?”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问题?” 梵音咬牙切齿,“玉昭呈你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玉昭呈挑着他那双邪魅的眼睛冷笑着,那样子让梵音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你身为我的妾室,为夫君更衣不是应当的吗?如何算得上得寸进尺?” “梵音啊,你是不是该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了,还是说我待你太好了?” 如果玉昭呈一气之下杀了她,梵音倒并不畏惧,只是玉昭呈这个人阴险至极,怕不是那种直截了当杀人的人。 怕就怕他不杀了自己,反倒是慢慢折磨,以享受其中乐趣。 若真如此那才是痛不欲生了,梵音纵使不悦,审视夺度还是会的。 再加上看玉昭呈不过说了几句重话,冬萤便一副得意的神情,就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大人厌恶你,不在意你,早晚杀了你。 着实是让梵音不爽。 思来想去梵音还是大手一挥,“更就更。” 冬萤领着两人去了内殿更衣,原本冬萤拿了新的衣衫来准备给玉昭呈换上,却被支了出去。 “有夫人在,哪里用得到他们动手。”玉昭呈张开双臂立在梵音跟前,“你说是不是啊梵音。” 梵音白了他一眼,只是屋中再没有旁人,玉昭呈也摆明了一副为难梵音的样子。 算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梵音将玉昭呈的衣服脱下来,原本要将新的外袍套上,却被玉昭呈制止,“里衣也要换。” 梵音顿时有些恼火,“玉昭呈你别太过分,里衣又没有湿,换什么里衣?!” “你见哪个王公贵族更衣只换外衣的,若是让别人看到我不换里衣,岂不是要笑话我玉府穷途末路,连件里衣都换不起吗?” 玉昭呈一副无赖模样,可偏偏他言之有理,梵音也无法反驳。 只能白他一眼,替他脱了里衣。 不得不说玉昭呈的身材是真好啊,肤白貌美,骨骼分明,线条明朗,尤其是腰腹之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他穿着衣服倒是不显,没想到腰肢竟然这般纤细。 梵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可穿里衣的时候绕到他的后背,却控制不住盯着他的后背挪不开目光。 玉昭呈白皙的后背之上,遍布黑色纹印,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即将冲破封印一般。 “那是刺青,我玉氏传统。”玉昭呈感知到了梵音的停顿,不冷不淡道。 梵音不懂玉家的传统,只是这样大面积的刺青看上去甚是渗人。这么说来,他额间的纹印与背上的花纹类似,似是同一种符咒,难不成也是玉家传统刺青吗? 看梵音不语,给他穿上了里衣,玉昭呈接着道:“将来你与我生了孩子,也要这般刺上的。” 梵音倒不在意他这些打趣人的话,她知道,她不可能与他有孩子的。 看梵音漫不经心地拿起外衣,要给玉昭呈穿上,玉昭呈心中多有不悦,她竟然这般不在意自己说的话。 玉昭呈掰过梵音的脸,强迫她直视着自己,冷笑道:“你看我这身材,与谢二公子比着如何?” 梵音看着玉昭呈这张邪魅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谢昀温暖的模样。 他们两人真是的天差地别。 他怎么配提谢昀的。 梵音不语玉昭呈更加恼火,“一提他你便哭,你就这么忘不掉他吗?” 第69章 你这是在求我? 梵音一双眼睛中饱含深情,泪水不断地如珠串般滑落。 玉昭呈掰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本想让她好好看看,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玉昭呈,而不是谢昀,不是别的男人。 没想到梵音竟然这般倔强。 他宁愿她的眼中是恨,是厌恶,也不愿意看她这般含情的双眼,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男人。 玉昭呈松开梵音,将她推开。 “出去。”玉昭呈冷声道。 看被推开的梵音背对自己扶着桌子没有动作,极力克制着因抽泣而颤抖的肩膀,玉昭呈更加恼火。 “我说出去!” 玉昭呈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将外衣穿上,系好腰带。 梵音没有再去前厅吃饭,而是直接回了湘苑。 房间内的动静外面的人都听的清楚,在加上梵音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的泪,所有人都以为是梵音惹得玉昭呈不悦,被玉昭呈厌弃了。 冬萤看着落荒而逃的梵音格外得意,心中暗暗想着,如她这般的女人被大人厌弃是早晚的事情。 玉昭呈又是月余的时间不曾去过湘苑,冬萤本以为大人会忘记她,可是没想到,就算他没有亲自去,却还总是吩咐人送东西过去。 甚至是与陛下要了宫中司乐局的人来,给梵音解闷。 不仅如此,还要每日叫来湘苑中的小丫头,问上一句同样的话。 “小夫人今日笑了吗?” 答案都是没有。 玉府上下所有人都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为何这般痴迷一个娼妓之女。 她并不是国色天香,相貌不算出众,品性更是不佳。先前与谢家公子有情,还在新婚当夜克死谢二公子。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不理解玉昭呈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闲话传到了玉夫人和老夫人那里,本以为两人中至少会有一人去处置了这女子,没想到两人竟然不为所动。 只说了句“随他去吧,告诉下面人不许乱嚼舌根。” 连玉夫人都默认了玉昭呈这番作为,可他若真是喜爱湘苑的那个小夫人,为何又将她禁锢在湘苑呢? 闲话传来传去,终究是传到了湘苑中。 传到了梵音耳中。 梵音喜爱那片湘妃竹,玉昭呈说着要将那片竹子砍干净,却便命人在竹林前打了个凉亭。 这日下了下雨,梵音坐在凉亭中品茶,那片斑竹被雨水打湿之后斑点反而更加明显,倒真如同传说中被泪水打湿一般。 明月看着梵音这不忧不虑却也不笑地模样,只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抑郁了。 “小夫人,要不你去跟大人讲和吧,大人心中还是有你的,你且说几句软话不就好了吗?”明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梵音放下茶盏,“我不需要他心中有我。” “你既然做了这玉府的妾,要我说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明月叹了一口气,她不理解两情相悦是什么感觉,只认为梵音这种认死理的性格真是太吃亏了。 她更是想不明白那谢公子有什么好,能让梵音这般念念不忘,明明玉大人无论长相亦或者是家世才是最完美的男人。 天下多少女人都肖想进入玉府,可梵音却如此不知足。 梵音冷冷一笑,神色中尽是无奈,“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我宁愿去死,可我现在死也死不了,逃也逃不掉,后半生都要被禁锢在这一小小别院,你让我怎么安?” 明月也是无奈,主子们的事情,她是真的看不懂。 “进屋吧小夫人,外面凉,你这身子本就不大好,再惹了风寒大人又要动怒了。” 想起来梵音前几日因换季惹了一阵风寒,玉昭呈虽说没有来,却发了好一通脾气,湘苑满院子的人都受了罚。 自谢昀和沈宵月死后,梵音的身子便不如从前了,虽说在玉府是好好养着,可没想到不过是换季温度变化,就惹了一场风寒。 梵音压着嗓子咳了两声,站起身要走,“你看我眼下连生病都由不得自己,又要我如何安呢?” 明月心中一塞,忽然反应过来她才是那个可怜人啊。 夫君死了,不被婆家承认,母亲也跟着去了,又被囚禁在这玉府之中,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笼中雀。 所有人都贪图羡慕她忽如其来的泼天富贵,可谁又真的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呢。 明月连忙跟上去,将伞撑在她的头顶。 “明月,我自己走走吧。” “可是”明月刚想说些不妥的话,她的本职便是看护着梵音,可忽然觉得她十分可怜,不过是想自己走走罢了,却也不得自由吗? 明月没有继续说话,将伞递给了她。 梵音结果雨伞,没走两步便看到前面甬道尽头站了两人。 一人撑着伞,伞下站了一个身材倾长,负手而立的墨衣男子。 是玉昭呈,他今日没有佩剑。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什么时候过来的。 梵音正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玉昭呈就朝着她走过来了。 玉昭呈不顾梵音反抗,接过她手中的伞,与她同撑一伞。 他故意别过头去不去看她的那双眼,她那双不曾有过自己的眼。 “你风寒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大人关心。”梵音不想与他同撑一伞,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般近,让她有些许不适,便快步走了两步。 没想到玉昭呈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不曾让梵音淋到一点雨。 “好多了也别乱跑,回头病情重了又要浪费我府中的药来给你医治。” 梵音忽然停下脚步,玉昭呈没反应过来竟然差点撞上他,“既然觉得浪费就别救我了,让我死了算了。” 看着梵音这倔强有些恼怒的神色,玉昭呈反倒是有了喜色,“我说过,你的性命由我,不由你。” 看着喜怒不定的玉昭呈,梵音忽然想到明月所说既来之则安之的话,高低眼下是出不去了。 梵音抬头看着撑着伞的玉昭呈道:“大人,带我出去转转吧,哪里都好。” 玉昭呈不自觉握紧了撑着伞的手,“你这是在求我?” “是的,我求你。”梵音第一次直视着玉昭呈那双邪魅的眼睛,观察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 或许他开心一点,自己便能走出湘苑一点。 第70章 教你写字,从我的名字开始 显然梵音的妥协让玉昭呈很是受用,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带着梵音走出了湘苑。 梵音上次出来湘苑还是去玉昭呈书房那次,来了玉府两个多月,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观察到这个院子。 这院子看得出来是玉家花费了心思的,亭台楼阁相连,一步一景,处处生花。 晴天看是一种雅致,没想到雨天漫步在院子中才能体会到这院子真正的情致所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玉昭呈撑着伞与梵音漫步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薄雾从地面漫起,雨水滴落在水池中如同琵琶曲。 一瞬间竟然让梵音以为是在仙境一般。 “你喜欢这院子?”玉昭呈冷不丁问梵音道。 梵音点点头,“上次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样好看,没想到下了雨才发现这院子曼妙之处。” 玉昭呈笑笑,撑着伞的脚步都不禁慢了下来,“我喜欢下雨天,从前去过江南,江南多梅雨,那里的庭院皆是如此,前些年我便请了江南工匠修了这院子。” “江南”梵音喃喃着。 从前沈宵月也提到过江南的风光好,可这辈子自己都不见得有机会去了吧。 “玉昭呈。”梵音对上玉昭呈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你会带我去江南吗?” 玉昭呈明显地一怔,弯下腰来凑近梵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带你去呢?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爱你吧。” 梵音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算了,原本我也不该奢望。” 玉昭呈攥紧了拳头,虽是说着不中听的话,可却没有让梵音淋到一滴雨。 这次与上次走了全然不同的路线,但是目的地都是同一个,玉昭呈的书房。 这次玉昭呈直接带梵音上了二楼,二楼有个大窗户,窗下铺了桌席,很是适合听雨赏茶。 “坐下。” 玉昭呈叫梵音在窗下的桌案前坐下,却不是叫她赏茶,更不是叫她听雨,而是差遣小厮拿来了文房四宝。 梵音不解道:“你这是作什么?难道叫我看你处理公文吗?” 玉昭呈没有理会梵音,直接坐在了她的身侧,问梵音道:“人生十大雅事,你可知晓是什么?” 梵音摇摇头,她自然不知,文人骚客纨绔子弟爱好的这些东西,她不爱,从前也没有条件去爱。 玉昭呈早有预料。 解道:“寻香、听雨、拾花、品茗、侯月、对弈、赏雪、酌酒、探幽、抚琴。” “这些,你都爱好什么?” 听了玉昭呈说的这人生十大雅事,梵音才实打实的感受到,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是有多闲,也感受到了自己是有多么的不雅。 梵音看着玉昭呈一副真诚询问的样子,梵音也真诚地答道。 “我爱好吃。” 玉昭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知何以应答。 想必这也是大国师大人上任以来,第一次被人噎的哑口无言。 过了好半天才答道:“吃也好,品天下珍馐,识世间之物。” 梵音听不得他这云里雾里的话,总觉得没趣味极了。 玉昭呈也不计较,铺好了笔墨纸砚,将笔送到梵音手中。 “这是做什么?” “你上次说你认得字不多,那就把你认的写下来。比如说你的名字,你总会写吧。”玉昭呈将纸放在梵音面前。 梵音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来“梵音”两个字。 “写好了。” 玉昭呈看着这幅字,再一次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梵音不解,“怎么了,我写的不对吗?” 玉昭呈撇了梵音一眼,极其嫌弃地笑了笑,“若是放上一把米,抓几只鸡来都能比你爬的好看。” 看着自己写的歪歪扭扭地几个字,梵音气急了,“你叫我写的,又羞辱我是什么意思。” 玉昭呈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又拿起一支笔,在梵音的字下面,又写下了“梵音”两个字。 看到玉昭呈的字,梵音也不做声了,自己的字确实是不怎么好看,尤其是与玉昭呈的字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颇有屎盆子镶金边的意味。 玉昭呈一把揽过梵音,握住她拿笔的那只手。 梵音本能地想要挣扎,“你这是做什么?” “别动。” 梵音的挣扎无果,玉昭呈的力气足以钳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我教你写字。” 两人的姿势看上去极其暧昧,玉昭呈从背后抱住梵音,还握着她的手。 玉昭呈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梵音的颈间,让梵音不自在极了,只能极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离他远一些。 玉昭呈先是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却发现梵音心不在焉,一直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仿佛十分不自在的样子。 “我说了别动。”玉昭呈冷不丁地一声,让梵音吓了一跳。 “认真些,看这三个字。”玉昭呈左手扣住梵音的脑袋,强制她看着纸上这三个字,“若你不想与我靠的更近些,便好好呆着,好好学写字。” 梵音撇着嘴,十分不悦,“我为什么要学写字。” 玉昭呈没有理会与她,自顾自地说着,“这三个字,分别念‘玉’、‘昭’、‘呈’。” 梵音无奈,“我为什么要学写你的名字?” 玉昭呈根本不给梵音反应的机会,直接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吧。” 梵音发现这个人十分地执拗且霸道,还特别的固执。并且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也不管别人的死活,所有人都要顺着他的心思。 这一下午的时间梵音什么都没做,一直在书房中被玉昭呈教写字。 直到小厮来报,可以传晚膳了。 玉昭呈这才停下来,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了的天色,“雨已经停了。” 梵音抬起头,却正好对上玉昭呈那张邪魅的脸。 她还从未这般仔细观察过玉昭呈的脸,平日里他伪装的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他的脸虽说早已退了稚气,可仔细看来依旧是十几岁的模样,白皙的皮肤衬得眼球又黑又圆,他的睫毛好长,像是一把扇子一样。 就连他额间的纹印,此刻看来都非比寻常。 第71章 逐渐拿捏玉大人 “别看了。”玉昭呈冷不丁的声音将梵音的思绪拉回来,梵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她竟然会对着玉昭呈这个魔王的脸出神。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般好看,能叫你这样恨我,还能看的出神。” 玉昭呈将脸凑的很近,梵音又在他的怀中挣脱不开,顿时面红心跳,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玉昭呈心中得意,条件反射般的想要问一问她有没有这样凑近过谢昀,可想起上次提到谢昀时候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玉昭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一想起梵音听到谢昀名字的样子,玉昭呈就没有来的恼火。 但凡提到谢昀的时候,她就心痛的不能自已,不过是个死人了,她何须这样惦念。 越想越是不悦,最终玉昭呈放开了梵音,冷声道:“用饭吧。” 回过神来的梵音叹了口气,她不知晓魔王没有来的坏脾气是因为什么,也开始逐渐习惯着他的喜怒无常。 用饭的还是上次那个正堂,布菜的还是上次那个冬萤。 冬萤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是那样不好的脸色。 梵音这段时间也逐渐发现了,冬萤虽然是玉昭呈身边的掌事侍女,负责玉昭呈生活起居的所有事,却进不得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小厮,看门的,送奏章的,整理书籍的,侍奉玉昭呈的分工明确。 他们也不会到前院来,任何侍女、闲杂人等也不允许靠近书房。 且玉家的人总是提到的玉夫人,玉老夫人,应该是玉昭呈的母亲和祖母,梵音也从未见过她们。 也可能是因为梵音不曾出过湘苑吧。 今日的菜色与湘苑的无异,基本上都是梵音寻常爱吃的几道菜,还有那碗桂花酿。 这碗桂花酿是江南的师父做的,味道极好,是梵音在湘苑这两个月中唯一的安慰了。 玉昭呈看梵音不动筷子,便问道:“怎么了,今日的饭食不和胃口?” 梵音看了一眼冬萤,冬萤一对上她的目光便白她一眼,让她很是不爽,平日里去湘苑去送什么东西的时候更是,对着明月几个丫头颐指气使的,仗着自己是掌事侍女的身份作威作福。 梵音看着冬萤,答道:“有人总想对着我吐口水,我吃不下去。” 玉昭呈放下筷子,顺着梵音的目光看到了慌张的冬萤,便懂了这一切。 玉昭呈饶有趣味地看着梵音道:“冬萤跟了我许多年,是我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处置我的人呢?” 听到玉昭呈这样说,冬萤瞬间充满了底气,挑衅般的看着梵音。 梵音没再理会冬萤,她知道以玉昭呈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个侍女,只不过是想要自己求他替自己出头罢了。 可梵音此时却偏偏不愿。 梵音回看着玉昭呈,面无表情道:“那你也别管我吃不吃得下饭。” 果真玉昭呈不悦了,“梵音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梵音直视着他,“她是你的人,你与她一起吃好了。既然这般看我不爽,就放我走吧,要不然杀了我,一了百了,何必管我吃不吃饭。” 玉昭呈大怒,对着桌子狠狠一拳,顿时满堂的人跪地,不敢再看玉昭呈一眼。 看着玉昭呈这般狠厉的样子,梵音心中也是害怕的。 可她知道此刻不能认输,要么玉昭呈杀了自己给她个解脱,要么日后自己便知晓了如何与玉昭呈相处,如何一步步走出玉府。 最终玉昭呈咬牙切齿道:“来人,冬萤日后去后院,不得进入前院半步,不得靠近梵音。” 跪在地上的冬萤原以为玉昭呈会为自己做主,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在玉昭呈小时候便进入了玉府,做玉昭呈的贴身侍女。 玉昭呈的饮食、穿衣皆是由她一手安排,若说有谁最了解玉昭呈的喜好,那必然是冬萤。 这么多年的情分,没想到玉昭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将她赶走。 “大人,大人我错了,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一定照顾好梵音姑娘,大人我错了。” 冬萤知道玉昭呈的脾性,就算再厌恶梵音,此刻也不能说什么,以防惹得玉昭呈更加动怒。 没想到玉昭呈却皱起了眉头,“拖下去。” 冬萤不知道为了什么,玉昭呈为何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玉昭呈擦了擦手冷声道:“我再说一次,梵音是我的小夫人,若是在玉府之中,还有人胆敢对她不敬,我必然杀之后快。” 梵音看着玉昭呈虽然不悦,心中很是不痛快,但她知道,她做到了。 梵音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眼看着玉昭呈不痛快还得寸进尺。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玉昭呈的碗中,“大人,这小炒肉我很是喜欢,你尝尝。” 说罢便端起面前那碗桂花酿吃了起来。 玉昭呈不可思议地看着梵音,神色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喜欢吃就多吃一些,以免让人家以为我玉府穷途末路了,连个女人都养不起。” 梵音没有应答,也没有笑,只是埋头吃着饭。 一整顿饭下来玉昭呈也没吃几口,反而总是看着梵音吃。 晚饭用罢梵音正要回湘苑,却被玉昭呈拦了下来。 “跟我来。” 玉昭呈带梵音来了书房隔壁一座院落,这院子看上去比湘苑大了不知道多少,比着湘苑也不知精美了多少。 “这是?”梵音不解。 玉昭呈带梵音走进了院子,“以后你住这个院子,离我近些,方便每日午后来学写字。” “每日午后?”梵音大惊,“每天都要学吗?” “嗯。”玉昭呈点点头,“直到你认识所有的字为止。” 梵音心中不爽,“那还不如杀了我。” 对于学习这方面,梵音不禁是一窍不通,并且厌恶至极。 玉昭呈轻轻拍了拍梵音的脑袋,“不思上进。” “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回湘苑,玉府之内你都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必须让人跟着。” 虽说还是没有走出玉府,但好歹是走出了湘苑,梵音也不是不知足的人。 不仅仅是明月跟了过来,就连湘苑里她喜欢的那个亭台,那片湘妃竹,玉昭呈都一并挪了过来,可见是用了心的。 第72章 背后的阴谋 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梵音的活动范围虽然说扩大了不少,不只是局限于一个湘苑了。 可是梵音并没有觉得有多么自在,自己无论到哪里去后面都有一排人跟着自己,况且玉昭呈的卧房就在她卧房的对面,每日午后还要到书房去学习。 玉昭呈哪里是放他自由,分明是更好的监视她。 这些时日梵音也琢磨清楚了玉昭呈的生活习性,他每日清晨天不亮就起床练剑,有好几次梵音半夜惊醒,都还看到他在练剑。 晨起练剑结束后便在院子里用早膳,用过早膳就去上早朝了。 一般上早朝都会到中午才回来,梵音来这这么长时间,真的很少在上午见到玉昭呈。 早饭时间梵音起不来,玉昭呈也不纠结,但总是会在午饭前回来,与梵音一起用午饭。 现在梵音也习惯了,若是玉昭呈还未回来,也会等他一会。 下午的时间玉昭呈都在书房,这个时候梵音也是必然要在书房的。玉昭呈会一边处理政务,一遍练习读些玉昭呈给她找来的书。 令梵音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重新学起了《三字经》、《千字文》。 这个时候梵音都是能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的,偶然才会偷偷的偷下懒。 因为玉昭呈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眉头总是紧锁的,仿若写奏章那人若是在自己面前,定然会将他砍了一般,梵音自然是不敢招惹他。 有时若是政务着急,玉昭呈也会立刻到宫中去。 他倒是从不在家中接待官员,至少这么久以来,梵音从未在家中见过哪个官员过来。 玉昭呈离开之后,便是梵音最最放松的时候,也不用拘着身子端坐着,更不用老老实实的写字看书。 虽说出不去书房,但还是能看看风景,玩一玩玉昭呈的藏品的。 就像玉昭呈书房一楼那块和田玉的屏风,她很是喜欢,玉昭呈说了许多次要搬到她房中去,都被梵音拒绝了。 若是连这块喜欢的屏风都没有了,梵音真的很难在书房中待下去了。 不过认识的字多了,梵音倒是爱上了看话本。玉昭呈也不恼,反正都是为了认识更多的字,还能解闷,玉昭呈倒乐的给梵音寻些话本来。 到了晚饭的时间,梵音便是真的解脱了,陪玉昭呈一起吃过晚饭,就不必再与他一起了。 晚饭之后玉昭呈还是会留在书房中,不过都是上了三楼,具体做什么梵音不清楚。 通规不过是炼丹,修行之类的吧。 梵音由衷地感慨,玉昭呈年仅十六就坐上了大国师的位置,不只是因为他是玉家的子孙。 他这种勤奋的精神真是常人不能及啊,一天下来闲着的时间竟然超不过半个时辰。 相比之下自己的十六岁,真实是一事无成啊。 梵音习惯了在玉府的生活,上午起来便出院门去逛一逛,这玉府这般大,梵音来来回回逛了半个月多都没逛完,倒是也有几分乐趣。 只是除了明月与几个之前在湘苑的丫头之外,整个玉府上下再没有人敢于梵音说上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冬萤的事情,梵音感觉所有人都在避着她。 自从来到玉府与玉昭呈住进了一个院子,梵音就再也没有梦到过谢星洲了,不知晓谢昀是不是在怪他。 只是她恍惚之中总是能看到谢昀的身影,他还是那样一袭白衣,站在远处光亮的方向。 对她说着“好久不见。” 这日晌午梵音坐在凉亭中发着呆,远远地总觉得自己能看到谢昀的身影站在水面之上,就连玉昭呈什么时候来的自己身侧都不知道。 “小夫人。”明月看玉昭呈站了太久,实在不忍便叫住了发呆中的梵音。 梵音这才注意到玉昭呈,“你来了。” 玉昭呈点点头,坐在了石桌前。 “上午不都在宫中吗?今日早朝怎得散的这么早?”梵音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痛的头。 “没什么事就散了。”玉昭呈难得的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怎么?不舒服吗?” 梵音摇摇头,“没有,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最近总觉得神情恍惚。” 梵音没有观察到,玉昭呈袖中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玉昭呈没有继续说话,反而是丢给了梵音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自己看看吧。” 梵音一头雾水,想要再问些什么,玉昭呈却已经离开了。 梵音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竟是谢昀生前送自己的那套锦缎流光裙。 看着玉昭呈离去的背影,梵音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一种十分复杂言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夫人,这是什么呀?”明月好奇地问道,“难不成是大人给您准备的礼物吗?” 梵音摇摇头,“是星洲临去之前送我的,留给我的唯一念想,那日我母亲去后,我淋了场雨晕倒在院子中,原以为不见了,没想到被玉昭呈收了起来。” “我虽然没见过谢公子,但是连玉大人你都不放在眼中,却对他这样痴迷,想必谢公子一定是天人之姿,有许多过人之处吧。”明月托着腮十分不解,在她的眼中玉昭呈可以说是最完美的人了。 梵音浅笑,也只有想到谢星洲,她才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他是很好,不需要与任何人比较,他只是在我心中最好,也没有人可以比。” 谢昀绝对是梵音灰暗生活中的一道光,谢昀给了她温暖,教他勇敢,让她学会爱。 尽管谢昀已经不在了,但是在梵音的心中,谁也比拟不了。 玉昭呈的书房中,一个侍女悄悄地走了进去。 正式梵音院子中的丫头,叫做青儿的。 青儿是与明月一起,在湘苑时候就照顾梵音的,此时正由一个侍卫带着鬼鬼祟祟走进了玉昭呈的书房。 “她最近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想必是阵法起了作用,安神的茶可有给她一直喝着?” 白玉屏风后站着一位身姿绰约的男人,此时正负手而立,向刚刚进来的青儿问着话。 第73章 梵音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 “安神茶的味道小夫人很是喜欢,每日都给她奉上的,一日不曾落下。”青儿乖乖答道。 屏风后的男人点了点头,“好生照看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青儿犹犹豫豫,还是问了出来,“大人,既然她已经与大人缔结了血契,阵法也已经开始起作用,她就不过是大人的一味药罢了,早晚是要死的,大人何必这般在意她能活多久。” 屏风后的男人握紧了拳头,神情阴鸷,“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婢子多嘴。”青儿连忙跪地道。 “做好吩咐你的事情,看顾好她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汇报。”那男子缓缓走出屏风,“你要知道,她若是在计划前有什么闪失,你也活不了。” 青儿叩首,不敢看眼前的男人一眼,“婢子明白。” “等等。” 正当青儿要走的时候,却又被叫住。 “大人还有何吩咐?” 男人拿起手边一个青花瓷瓶,漫不经心摆弄着问道:“她最近可还喊过那个人的名字吗?” “没有。” 男人放下手中的瓷瓶,“好了,你走吧,莫让她发现端倪。” “是,婢子告退。” 等青儿走后,男人才转身上了二楼。 梵音近几日来总是觉得神情恍惚,竟然有好几次都出现了幻觉,她总想着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缘故吧。 不过每次喝了玉府的茶,都总是觉得心旷神怡。 从梵音第一次来的时候,便有这种感觉,喝了玉府的茶总会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不过短短数月便不曾出现了。 一切又恢复如常。 可神情恍惚的症状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梵音来了玉府这半年多总是大病小病不断。 不是风寒就是伤痛。 不过梵音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沈宵月死的那天她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想必是那个时候留了病根吧。 凡是生病,玉昭呈都是小心伺候着,多少名贵药材补品用着,唯恐梵音出一点差错一般。 冬日的京都连日的大雪,陛下停了好几日的早朝,不知不觉梵音也来了玉府一年了。 梵音裹着厚厚的狐裘在二楼窗口坐着赏雪,手中还抱着一个汤婆子,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咳咳 “你这风寒半年陆陆续续都没好过,身子不好就别坐在窗口了。”说着玉昭呈比拿要将窗子关起来。 “别关。”梵音一着急又咳了两声,“别关了,今天的雪下的大,我很欢喜。” 看梵音这样说他便也没有动作了,只能由着她,顺便叫来小厮将火炉中的火烧的旺一些。 这一年来梵音始终没怎么笑过,她总是给人一中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也再也没有说过想要寻死,或者是想要离开的话,像是真的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她在这院子中也很少闲逛了,除了书房便是卧房,偶然才去院子中坐一坐。 越是这样玉昭呈便越是惯着她,只要她觉得欢喜的事情,他都依着她。 “不用费心了大人。”看玉昭呈这样忙活,梵音招呼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我这身子好好调养都不见好,倒不如不去在意了,从前也没这样娇气。” 玉昭呈还是将她身上的狐裘裹得严实了一些,“莫要逞强,雪要赏,药还是要吃的。” “玉大人,我觉得你变了。”梵音看着玉昭呈忽然说道。 “嗯?” 梵音笑笑道:“你变得温柔了。” 玉昭呈帮梵音系狐裘的动作忽然一怔,随后三下五除二弄好,便坐到了一旁的书桌前。 “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没个规矩,我就不让他们做你的饭。” 梵音没有说话,只是一心赏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她这一年很少再想起谢昀了,每每午夜梦回,甚至有些责怪他。 怪他忽然的离开,怪他莫名其妙的离世。 若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她宁愿谢昀永远不要招惹自己,哪怕是日子过的辛苦些,也好过如今这般。 外面担着骂名,里面不得好过。 她更怪谢昀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梵音思绪被冷风拉回来,正要起身却被玉昭呈叫住。 “莫动。” 梵音看过去才发现玉昭呈在为自己作画。 “也不知道我这般蒲柳之姿配不配得上大人的话。”梵音重新坐下打趣道。 玉昭呈笑笑,“你倒是进步很快,竟然会说蒲柳之姿了。” “大人教的好。”梵音叹了口气。 “别乱动了,影响我作画。”玉昭呈白了梵音一眼,可对于梵音的吹捧却很是受用。 梵音看了一眼画作上的自己,道“画吧,正好过些时日我阿娘忌日烧给我阿娘,这样她在下面想我的时候便可以看看。” 听梵音这话,玉昭呈作画的手猛然停顿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两两对望,气氛凝固了有半注香的时间,安静的室内才听到玉昭呈一声重重的叹息。 然后继续开始作画。 梵音坐不住便睡了过去,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据明月所说是玉昭呈抱她回去的。 画做好后梵音便再也没有见过,玉昭呈只说是画的不好便撕掉了。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京都已经再次入了夏,梵音都来了玉府一年半了。 梵音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郎中说是连年的风寒将身子拖垮了,成日的病着再好的药也是虚不受补。 玉昭呈又在院子中打了躺椅,梵音时常便躺在湘妃竹林中纳凉,玉昭呈要么练剑,要么处理公文。 她很少去书房了。 来玉府的一年半,玉昭呈一次都没有与她同床共枕过,他起初说的是想要一个孩子,需要延续玉家的血脉才将梵音留了下来。 眼看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玉昭呈依旧没有提过这件事,梵音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向玉昭呈提起。 如若他忘了,梵音真是巴不得。 梵音躺着躺椅上乘凉,见玉昭呈看完了一本书,正准备喝茶。 “阿呈,我的茶喝完了。” 玉昭呈看着梵音空了的茶碗,“你倒是越发的大胆了,如今连大人都不叫了啊。” 第74章 江陵?狗都不去 这句阿呈让玉昭呈蹙起了眉毛,虽说着责怪梵音的话,却还是给梵音倒了一杯茶。 “你身子不好,尽管眼下天热,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吹风,差不多回屋里去吧。”玉昭呈倒好茶扶着梵音坐起身来,递给她。 梵音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了一边。 梵音平静的看着玉昭呈,眼中仿佛蕴藏着一口深井,透着一股深邃的死寂,让人看不透。 “阿呈,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玉昭呈没有正面回答,将梵音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别多想,好好养着身子,我会让你长长久久的活着。” 梵音浅浅笑了笑,看着玉昭呈额间的纹印仿若比初见时更深了,显得他整个人的戾气更重了些。 梵音轻轻抚上玉昭呈额间的纹印,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玉昭呈直接愣在了那里。 “阿呈,若我能长长久久的活着,我想一辈子都陪着你。” 玉昭呈神色骤变,竟然鲜少地露出一些慌张,随后玉昭呈连忙站起身来,背对着梵音。 故作严肃道:“别以为你这样哄着我我就会放你出去。” 说罢玉昭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梵音冷笑了两声,“明月,咱们回去吧。” “小夫人别在意,大人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心中还是有小夫人的。” 梵音并未作答,明月扶着梵音,将她送回了房。 这日的事情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 直到半月之后,玉昭呈吩咐明月为梵音收拾行囊。 梵音面上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玉昭呈漫不经心道:“陛下派我去江陵巡查,离京都不算远,来回应该差不多半月吧,你若是不愿意去,可以留在玉府等我回来。” “我去!”说着梵音便连忙同明月去收拾东西了。 玉昭呈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里外忙活,虽然多数忙活的都是明月。 “虽是夏季,江陵也不如京都温和,且多美誉,这披风还是要带着的。”明月煞费苦心地劝说梵音带着几件披风。 “不带了不带了。”梵音无奈。 明月只能求助地看着玉昭呈。 玉昭呈虽是看上去严肃,却面上难掩笑意,“带上吧。” 来玉府一年半的时间,玉昭呈从未见过梵音如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愉悦。 这么久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她会笑,可却不是真正的开心。 明月:“这茶是小夫人素日里的爱的,一定要带上。” 梵音:“不用了。” 玉昭呈:“带上。” 明月:“这安神香一定要带,没有她小夫人夜中睡不安稳总是梦魇。” 梵音:“不带。” 玉昭呈:“带上。” 梵音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最后干脆不管了,真是不清楚这到底是出去半月,还是要搬个家。 看两人收拾的差不多,玉昭呈才道:“你那件近段流光裙也带上吧,也不曾见你穿过。真不知道你那是件衣服,还是稀释珍宝。” 梵音神色骤然黯淡,明月拿不定主意,眼神询问梵音的意思。 这衣裙自从梵音拿回来,她便一次都没有穿过,起初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近半年的时间,直接装在一个箱子中压了箱底。 “带上吧。” 得了梵音的肯定,明月才将锦缎流光裙收拾出来。 “好了。”玉昭呈站起身来,“后日出发,你这段时间调养好身子,若是再有什么病痛,莫怪我临时反悔。” 三日后明月给梵音收拾了整整一个马车的东西。 这也是梵音第一次踏出玉府的大门。 站在玉府门前,梵音竟然不知道是该如何迈腿,如何走出去了。 玉昭呈站在门外马车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快些吧,磨磨蹭蹭还去不去了?” 梵音觉得此刻好像是踩在云上一般的感觉,将近两年了,她第一次走出玉府。 “来了。”梵音轻声应下,一步步走出玉府。 看着门外的天,门外的地面,明明与玉府之内并无差别,梵音却险些落下泪来。 周围人来人往,看着大国师府这样的阵仗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直到梵音出来。 “看到了吗?那就是克死宁弈候府嫡公子的女人。” “克死丈夫克死她阿娘,眼下竟然还堂而皇之入了国师府,做了玉大人的妾。” “她一定是妖啊,这般会勾引男人,让谢公子与玉大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一定吧,我听说谢公子从前就病痛缠身啊,怎么是她克死的?” “怎么不是?谢小公子身子早就好了,好几年都不曾有一点病痛,偏偏娶了她那日暴毙身亡,不是她克死的又是什么?” “你不知道,谢公子死的时候七窍流血,那样子诡异极了,活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她就是个不详的人。” “她就是一个妓女的儿子,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何德何能进了玉家的门。” “说了她是妖怪你们不信,他出生的时候有异象,翠云楼周边尽是妖气。”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剑一般扎进梵音的心中,无论过去多久,所有人都会坚信着他们心中的真相,不肯放过她。 梵音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一步步向着马车走去。 只见玉昭呈神色之间戾气加重,皱着眉头似是要杀人一般,眼神如凌厉地刀剑一般看向众人。 瞬时人群中一片寂然,鸦雀无声。 玉昭呈走上前去,拉住了梵音衣袖下的手。 “走吧。” 梵音点点头,跟着玉昭呈上了马车。 直到他们走了之后,人群再次一片沸然。 “我就说她是妖吧,你看大国师那副样子,明显是被她吸了精气。” “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了,这妓女的女儿还是妓女,勾引男人好手段啊。” “若是她的手段我也能领会一二,便不愁着我相公出去找别的女人了啊。” 马车之内,玉昭呈拉着梵音的手一直不曾松开。 “大人不骑马吗?”梵音受不了玉昭呈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先开口问道。 玉昭呈这才回过神来,骤然松开了梵音的手,“不骑了,累。” 第75章 不能喝去小孩那桌 走出了京都,梵音的阴郁的神色也一挥而散了,他们去江陵走的是水路,梵音自出生还没有坐过船,好奇与期待充斥着她。 从到了码头上船开始,梵音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与明月四处逛,逛累了便坐着甲板上看着路过的河山。 玉昭呈从未见他这样欢快过,他在一旁焚着香看她与侍女们玩闹,心中却并不明朗。 离京都越远,他的心就越发的纠结。 看梵音这样的愉快,他越发不忍心将她禁锢在京都,却更不舍得离开她。 那日梵音说起想要与他在一起一辈子,不过是平平常常一句话,甚至不过是梵音说话惹他心软,以达到放她走的目的的。 他心中都了然,尽管是这样,却也是一夜未眠。 此番去江陵,他特意带上梵音,是他给梵音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便将一切都交给天意吧。 玉昭呈虽说是去江陵巡查,可一路玩玩闹闹,路过的地方他们便停下船来,玉昭呈带着梵音去闲逛上一阵。 这就导致本就三日的路程,足足五日他们才到了江陵。 江陵与京都风土人情大不相同,就连语言都大有不同,不过好在并没有到听不懂的地步。 江陵府尹早就知晓了玉昭呈要来的事情,一大早便带人迎接,准备好了一行人下榻的地方。 府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很是圆滑,并未将他们安排在驿站,而是特意准备了一座别院来安置玉昭呈他们。 “听闻国师大人带着小夫人来,微臣特意准备了这清源别院,甚是风情,只盼着大人与小夫人在江陵期间一切都好。” 对于这种安排,玉昭呈很是受用,拉过一旁好奇地左看右看的梵音揽在怀中。 “夫人你看可还满意?” 梵音有些慌张,连忙道:“满意,满意,都听大人的。” 玉昭呈挑眉笑笑,“既然夫人都说了好,那便在这里住下吧,刘大人办事得力,我记下了。” 府尹刘大人连忙哈腰行礼,“只要国师大人不嫌弃就好。” “对了。”玉昭呈再次叫住府尹大人,“我夫人身子不大好,住的院子周围不准有旁人,你吩咐好了,若是有人扰了夫人清净,我要了她狗命。” 那府尹大人眼珠一转,连忙应下。 梵音自出了玉府便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似是一点病痛没有了,听玉昭呈这样说,连忙做这样子咳了两声。 来江陵几日,玉昭呈与在玉府时候作息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上早朝换成了与江陵府议事。 玉昭呈也有意将事情都放在早上处理,这样等梵音醒来,便刚好可以一起吃早饭,再陪梵音逛上一天。 只是苦了不知情的数位江陵官员,从前哪里起过这样早啊。 日日天不亮就要到江陵府中议事,还不能比这位国师大人来的晚,偏偏这位国师大人如不需要睡觉一般,次次来的那样早。 也叫他们这群天高皇帝远的官员,重温了下在京都上早朝的苦。 奈何玉昭呈身为大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说是将大半个汜国握在手中,他们对待他也就是次于皇帝了。 他们又能如何,江陵所有官员的命运,官运,乃至性命,也都握在玉昭呈的手中了啊。 来江陵有十日了,梵音将这里的风土人情领略了个差不多了,与京都不同,这里没有束缚,没有过往,所有人都不认识她。 她能肆意的到街上去采买,去茶馆看戏。 虽然大多数玉昭呈都陪着她,但是没有了在玉府的束缚,玉昭呈也不似往日那般严厉,她做什么都纵着她,他们便如同一对寻常夫妇般。 这日两人又逛到傍晚,玉昭呈看着还没有尽兴的梵音问道:“还想去哪里?” 梵音看着眼前的一品居,“去这里吧,我还从未去过酒楼。” 玉昭呈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玉昭呈带梵音上了二楼靠窗的雅间,“小二,将你这的好酒好菜都上来。” “酒?”梵音有些惊喜,“今日可以饮酒?” 玉昭呈心中一紧,神情一怔,表情有些僵硬道了声可以。 梵音从未饮过酒,在玉府他从未允许过梵音饮酒,因为酒对她的身体不好,更会影响阵法 只是不在玉府,不在京都,便都随她吧。 “客官,这是咱们这特色的梨花白,您尝尝。” 打开酒坛一股浓厚的酒香扑鼻而来,梵音似乎未饮先醉了。 玉昭呈给两人倒上酒,看梵音盯着眼前酒杯直想流口水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先吃些东西,不容易喝醉。”玉昭呈给梵音夹了一筷子菜,可梵音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梵音小心翼翼问玉昭呈道:“我今日可以醉吗?我还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感觉?” 玉昭呈点点头,“今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梵音迫不及待地将杯中的梨花白一饮而尽,可刚入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旁的明月连忙送上一个帕子,梵音慌忙的擦着。 “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喝?” 玉昭呈忍不住笑道,“酒是给大人喝的。” 梵音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 玉昭呈挑了挑眉,将杯中的梨花白一饮而尽,开始品味起来。 “嗯,可以,酒香醇厚,唇齿留香。” 梵音皱起了眉头,她还从未见过玉昭呈喝酒,本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没想到这般能喝。 梵音也不甘示弱,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上,没想到喝惯了倒也不觉得难喝了,竟然也能品出其中趣味来。 不过五杯下肚,梵音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头整个垂在桌子上抬不起来。 “夫人,你喝醉了小夫人。”明月将梵音扶起来,可她的头却又不自觉地倒在桌上。 玉昭呈好笑地看着梵音,“不过这点酒量,逞什么能啊。” “明月你先回去派马车来。” 明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梵音,离开了酒楼。 明月走后,玉昭呈并没有等待着马车来接他们,而是抱起梵音,下了楼。 第76章 你逾矩了你知道吗? 梵音此时只感觉意识清醒着,却又恍惚着,她只觉得头好重,好沉,没有力气,周围的一切都在鸣音。 忽然她发觉自己飞到了天上,撞上了一堵墙。 “阿呈,头痛。”一股扑鼻而来的冷香让梵音清醒了一点,她是在玉昭呈的怀中。 梵音安心地将头埋在玉昭呈的胸膛中,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她此刻便想着,要不就这样吧,就像现在这样,玉昭呈带自己走,去哪里都可以。 她都跟着他。 玉昭呈抱着梵音出了一品居,看着她通红的脸蛋,口中还说着胡话,皱起眉毛道:“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梵音听着玉昭呈的声音,只觉得鼻子酸酸的,“阿呈,我想阿娘了我想阿娘了。” 玉昭呈抱梵音更紧了一些,没有说话。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已死的谢昀,但凡梵音提到过去的事情,他都会想起谢昀。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会无意识地与一个已死的人比较。 他都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呢?而且梵音这一年明显已经很少想他了,玉昭呈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将梵音的锦缎流光裙还给了她。 可这样不够,他还是会嫉妒的发狂。 梵音每每思念那个男人的时候,他都会嫉妒的发狂。 玉昭呈抱着梵音朝着别院的方向走去,“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阿娘了。” 梵音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让她的头脑更加不清醒,甚至有些反胃的感觉,连忙抱住了玉昭呈的脖子。 玉昭呈身上有很好闻的冷香味道,就与他府上的茶一般,让人安心,让人心旷神怡。 梵音不自觉得凑近玉昭呈,整个人缩在玉昭呈的怀中。 “阿呈,你好香啊。”梵音贪婪地勾住玉昭呈的脖子,滚烫的脸颊就贴着玉昭呈肌肤。 玉昭呈别过头去,尽量不去看她。 天知道他此时有多庆幸,梵音喝醉了喊得是他的名字。 若是梵音在此时喊得是谢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或许会发了疯,连夜回京都撅了谢昀的坟也说不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梵音。”玉昭呈抱着梵音,心咚咚跳个不停,“你从前总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不过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自由我知道。” “可如今我带你出来了,给你机会了,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逃?” “梵音,你眼下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你都已经自由了,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玉昭呈喃喃自语着,也许是今日的梨花白太烈,也许是月色太好,也许是梵音睡得熟了,玉昭呈才敢将从前不敢说的话宣之于口。 这些日子玉昭呈以不爱带钱为由,给了梵音不少金子,多到足以买下百十座一品居那样的酒楼。 有许多次他都借口离开,给足了梵音逃跑的机会,还特意让她穿上了那件锦缎流光裙。 他要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开。 江陵没有人认识她,她身上带足了钱,无论是想去江南也好,还是别的地方都好,只要梵音想,他都放她走。 可梵音没有,她一次都没有走过。 玉昭呈离开后,她便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玉昭呈心中如同两个不同的力在相互拉扯一般,左右为难。 放她走也不是,留在身边也不是。 玉昭呈更不明白,她明明那样想要自由,想要离开京都离开玉府,可机会就在眼前,她为何不走? 梵音啊梵音,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阿呈。”玉昭呈才注意到,怀中的梵音不知何时醒了,此刻盯着玉昭呈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的目光很炙热,炙热到玉昭呈不敢直视。 他不敢看她。 玉昭呈只能假装没好气道:“你若是酒醒了便下来走着。” 也不知道梵音的酒是不是真的醒了,此时竟然像个撒泼的小孩子一样,环抱着玉昭呈的脖子,在他怀中缩地更近了些。 “我不要,我要你抱着我。” 玉昭呈不敢看纯净的梵音,不敢看她那双澄澈的眼睛。 他不敢看梵音,更不敢问梵音,是不是真心。 他这样肮脏,这样污秽的人,怎么配说爱,怎么配说真心。 无论梵音的答案是与不是,他都承担不起。 他怕梵音不爱自己,更怕梵音爱自己。 事到如今他都不敢面对,甚至是不敢看她。 看梵音再次闭上了眼,似乎是睡着了,玉昭呈还叫了她的名字。 “梵音。” “嗯?” “若我给你机会让你走,你走不走。” 梵音迷迷糊糊地问道:“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去江南也好,去广陵也好,去川蜀也好。” 梵音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玉昭呈,神色中满是希翼,玉昭呈浅笑,果真她还是想要离开的。 “阿呈你陪我去吗?” “我?”玉昭呈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醉酒的是不是自己。 玉昭呈难掩落寞道:“我不去,你自己去,你离开玉府,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我也不去。”梵音笑道。 “嗯?” 玉昭呈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出现了幻觉。 可下一刻玉昭呈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之间一阵温热的呼吸,如火焰般焚烧过他的肌肤。 知道一个柔软又炙热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玉昭呈停下的不只是脚步,甚至是心跳,他全身如同是被施了电击符一般。 “你” 怀中梵音一副得逞的样子,满足的笑着将通红的脸埋进玉昭呈的怀中。 “阿呈我头晕的厉害,快走快走。” 玉昭呈整个人如同木了一般,心中百感交集,怎么走到别院门口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一点点大国师的样子。 一进门便看到了明月,玉昭呈没有放下梵音,反而是抱着她一路回了房间,将梵音放在床上才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吩咐明月好生照顾她,别忘了煮一碗醒酒汤给她喝。 玉昭呈前脚离开了梵音的房间,走到院中。 后脚一个身负轻功的女人,便静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更是梵音房中的丫头青儿。 “大人,今日做的有些逾矩了。” 第77章 你在教我做事? “我知道。”玉昭呈望着天上的月亮叹息道,“只因为我姓玉罢了,若我不是玉家的人,便能同她双宿双飞了。” 青儿站在阴暗处,冷声道:“大人,她早晚要死的,莫要执念太深才好。” 玉昭呈负手而立,“青儿,你是在教我如何做吗?” “婢子不敢!”青儿连忙跪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 青儿是玉家的家仆,自小就跟着夫人身边,玉昭呈出生之后她便辅佐侍奉玉昭呈,后来梵音来了之后,玉昭呈更是直接将她派去了湘苑。 她与别的婢女不同,她身上肩负着的是玉家的使命。 她自小辅佐少主,势必要带少主脱离诅咒的折磨,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只是看着玉昭呈越陷越深,她心中总是害怕他会前功尽弃。 眼看着阵法将成,一旦半途而废,不仅仅是玉昭呈丢了性命,玉家也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玉昭呈走向一条不归路,可她也了解玉昭呈的脾性,哪怕是自己逾矩惹怒了他,他也一定不留情面。 他是个很好的国师,很称职的家主,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对玉昭呈忠心不二的原因。 玉昭呈没有看青儿一眼,“我自己心中有数,不用母亲挂怀,你起来吧。” “是。”青儿站起身来,“没了阵法的控制,小夫人身子逐渐康健,只怕时间久了,血契的作用会被逐渐削弱,还请大人尽快回京都。”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青儿走后玉昭呈一人在院中站到了深夜。 第二日一早,梵音醒来只觉得头昏眼花,肠胃不适,动辄就想要干呕,好在明月早早准备好了醒酒汤,喝过之后梵音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小夫人今日想去哪里?” 梵音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昨夜玉昭呈抱自己回来的场景历历在目。 梵音趴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哪也不想去了,那都不去了,我就在这睡觉,睡一天。” “怎么,不过半壶酒就让你醉的醒不过来了吗?” 玉昭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梵音连忙坐起身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啊。” 玉昭呈倚着门,好笑地看着梵音道:“江陵的事情忙完了,你若是想留下,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 “这么快?”梵音一怔,“你要回京都了吗?” 玉昭呈点点头,他思虑再三还是下了这个决心,他会给梵音最后一次机会。 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放她走,也放过自己的机会。 从一开始他接近梵音便是利用,梵音在他的计划里向来是一步死棋。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渐渐在意梵音的感受,可能是她在侯府想要自戕随谢昀去的时候吧。 也可能是在玉府中她日日望着那片湘妃竹,骨子里却不肯认输的时候。 还是她第一次叫玉大人的时候。 玉昭呈记不清楚了,他不愿意再错下去。 梵音的前十几年已经够悲惨了,她说在玉府的这段时间虽不得自由,却是最舒坦,最安心的日子。 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担心,更不必忧虑有人对她恶语相向。 有玉昭呈护着她。 可梵音越是这样,玉昭呈便越是下不定决心。 尤其是昨夜之后,玉昭呈更是难捱。 他真的很想问问梵音,她到底是不是真心。 若不是真心,她那样诓骗他,他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若是真心 若是真心,他又能如何呢? 哪怕不是真心,玉昭呈又能如何呢?他最开始接近梵音便是利用,如今走到这种地步,他何来的身份去问一句梵音的真心呢? 他能做的,只有放她走。 昨夜梵音虽然醉酒,可并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更没有忘记玉昭呈说的话。 她知道玉昭呈是在给她机会,给她一个离开玉府的机会。 梵音怔怔地看着玉昭呈,问他道:“大人,你能不能不回京都。” 梵音的手不自觉地攒紧了被子,她心中真正想问的是,他能不能不回京都,与她一起留在江陵,或是一起离开,去别的地方。 她不能开口。 玉昭呈眉头紧皱,“江陵事罢,我还要回京都述职,原许陛下半月,如今已经逾期了,不能再耽搁了。” 梵音自嘲地笑笑,她早应该知道他的回答的。 “好,那我在江陵,多留些时日。” “嗯。”玉昭呈点点头,“明月留给你,金子都在你那,还缺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既然要留下就好好玩,莫再思念京都。” 得了盼望了一年有余的自由,她本该高兴的。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酸涩极了。 “大人何时启程?” “即刻。” 梵音走下床来,跪在地上拜别玉昭呈。 “好,梵音在此,送别大人,愿大人官运亨通,心想事成,所愿所求皆可得。” 说罢梵音叩首于地,一滴眼泪应势滑落。 玉昭呈连忙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他恐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便会反悔,便会自私地将梵音留在自己身边。 玉昭呈走后梵音跌坐在地,明月连忙将她扶起来。 “怎么了小夫人,你怎么哭了,又不是见不到大人了。” 梵音抹了抹眼泪,“没事,没事的明月,你说得对,还会见到的。” 在院中看到这一切的青儿连忙追上玉昭呈,跪在他的面前,“大人,万万不可啊!” “我意已决,夫人和老夫人那边我自会交代,你看顾好梵音,她离开江陵之后你再回京都。”玉昭呈黑着一张脸,神情阴鸷,若是寻常青儿定然不会多说。 她向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只是今日不同,她万不能放任玉昭呈这样做。 “大人心中所想青儿清楚,可是她走了,你怎么办,玉家怎么办?” 玉昭呈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心中所想,就不该阻拦我。这是玉家的使命,不是她的使命,本就与她无关。” 青儿不依不饶道:“可她已经入局,还能挽回吗?” 第78章 羽林卫到此一游 “离了京都她身子便康健了,可见血契不是无解,我必要保她长命百岁,一生康健。” 玉昭呈正欲离开,可身子却忽然如同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只见他额间纹印逐渐变红,全身散发着一股暗红色的气,玉昭呈暗道不好,便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 青儿一声惊呼,连忙扶住不受控制倒地的玉昭呈。 玉昭呈拉住青儿的胳膊,连忙嘱咐道:“莫声张,走!!” 青儿正要扶起玉昭呈离开,可还是晚了一步,房中听到动静的梵音忙跑了出来,正巧见到玉昭呈咳血不止的这一幕。 “阿呈!!”梵音外衣未穿就疾奔过来,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阿呈你莫要吓我。” 梵音亲眼见着谢昀与沈宵月死在自己眼前,便是这幅模样,她此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可以和玉昭呈此生咋也不见,可决不能接受玉昭呈死在自己眼前。 这种天人永隔的痛苦她此生都不愿意再受。 神明不能对她如此不公,将她心爱的人,重要的人都一一带走。 “我没事。”玉昭呈费力地抬手擦去梵音的眼泪,“你走,你离开这里,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不走,阿呈我不走。”梵音握住玉昭呈的手,他眼下明显是一种油尽灯枯的状态,梵音很怕下一秒他就再也醒不过来,就如同谢昀一般。 玉昭呈一着急,便又磕了两口血,“梵音你听话,我绝不会有事,你放心。但是此时你一定要走,离开江陵,青儿会护着你,去江南也好,什么地方都好,离开这里。” “我不走,阿呈我不走,我是你的小夫人啊,你是我的夫君你忘了吗。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我这辈子都留在你身边,留在玉府陪着你好不好。” 梵音最怕的便是玉昭呈的临终遗言,她真的不能再失去玉昭呈了。 可梵音越是这样说,玉昭呈的心便是越痛。 他脸上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只见额间的纹印越来越红,整个人周身血气越发明显,仿若真的是阎魔降世一般。 “带她走,青儿,带她走!”玉昭呈用尽全部力气将梵音推向青儿,青儿却犹犹豫豫。 “快!” 玉昭呈眼看着不行了,京都那边相比早已经得知了消息,再不走她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青儿的使命便是为主子做事,听从主子的一切吩咐,可此时她真的很难下定决心,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若是违背了主人的意思,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可若是听了玉昭呈的,那玉昭呈该当如何,玉家又该当如何。 给青儿反应的时间并不多,玉昭呈已经撑不住了。 又吐了一口黑血,玉昭呈便晕了过去。 “阿呈!” 梵音奋力推开青儿,奔到玉昭呈身边。 青儿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带梵音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群侍卫装扮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别院,“青儿姑娘,还请大国师回京都,陛下已经在等了。” “好。”青儿将慌乱的梵音拉到身后,示意她不要出声,眼看着他们将晕倒的玉昭呈抬走。 那侍卫发现了梵音,又看了眼青儿,道:“早知道国师大人与小夫人伉俪情深,小夫人请吧,大国师出事,末将亲自护送您回京都。” 梵音没有见过这人,他身着与玉府侍卫同样的服饰,明显的不怀好意让梵音戒备。 好在还有青儿,“陈大人,夫人与国师大人共乘一辆马车就好,路上也有个照应,就不劳陈大人费心了。” “诶,青儿姑娘” 不等这位陈大人说完,青儿便打断了他,“大人,您也知道小夫人受国师大人珍视,还望陈大人注意分寸,莫要让我家大人醒来怪罪。何况我玉家的人,断没有受羽林卫照应的道理。” 就连不明所以的梵音都能看得出来这位陈大人的不怀好意,他想要带走梵音必然是要囚禁她,以她做人质威胁玉昭呈。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匆忙了,完全不给梵音反应的机会。 先是玉昭呈说了要放她走,接着他便晕了过去,似乎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在之后皇宫护卫羽林卫也出现在了这里,要亲自带玉昭呈回京都。 更奇怪的是自己院子里的青儿,为什么看上去这样不一般,就连羽林卫都对她敬重有加。 自己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青儿与玉昭呈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偶然吗? 梵音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回京都的路上玉昭呈一直都没有醒过,他们来的时候为了带梵音游山玩水便走了水路,眼下急着回京都,自然走的是陆路。 玉昭呈躺在马车上,梵音就一直守着他。 他额间原本黑色的纹印越来越暗,如今已经成了血红的颜色。 他很痛苦,额头上的细汗都没有断过。 可没有人派太医来,玉昭呈身上更没有任何一个伤口,梵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了一天一夜,路过一个山林的时候陈大人下令就地扎营歇脚。 到了深夜,就连明月都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可梵音发现一直跟着他们的青儿还没有睡,从一开始便守着马车的外面。 “青儿。”梵音叫青儿马车上来。 “小夫人,您还未睡吗?” “我睡不着,有事问你。”梵音仔细打量着青儿,在玉府两年她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侍女,她为人低调谨慎,从不出头从不惹事,是院子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丫头,眼下看来确实最不一般的丫头。 青儿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梵音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玉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梵音直视着青儿,袖中拳头紧握,“还有玉昭呈从一开始便安排了你,过来监视我对吗?” 青儿没想到梵音问的是这件事,可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玉府的家生奴才,从小便跟在大人身边的,大人是关心小夫人,才叫我过去侍奉。” 梵音冷笑两声,果然如此。 “此事回头再议,玉昭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来医治他?还有,羽林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这样及时?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玉家发生了什么?” 第79章 惊!玉家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青儿笑道:“国师大人这是从小埋下的病根,药在京都,只有回了京都才能医治。这羽林卫虽说是皇宫护卫,可咱们大人地位斐然,被羽林卫护卫也是情理之中。无论是咱们玉府,还是外出江陵,羽林卫都是一直在的,只不过不在明面上罢了。” 青儿这套说辞看上去没有问题,哪里都说得通,可越是这样,梵音便越觉得漏洞百出。 “你最好不要骗我,你也不想我去问陈大人吧。” 青儿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从前只觉得这位小夫人什么都不在意,也不爱说话不爱笑,甚至是很多时候都是愚笨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想的这样多,这样透。 她什么都不知道,去问陈大人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偏偏知道,以此来威胁青儿。 青儿在玉昭呈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玉昭呈的心意,他下定决心送梵音离开,便是后悔将她拉进这个漩涡中了。 他是用自己的性命,以及整个玉氏来换取梵音的性命和自由。 可眼下这种情况一切都算是前功尽弃了,梵音已经是里面的一环,此番回了京都便再也走不了了。 直到死亡将她带走。 且青儿私心并不想梵音离开,只有她留下来,玉昭呈才能活,整个玉氏才能活。 犹豫再三,青儿还是说了出来。 “众人皆知玉氏世代为大国师,身居高位,比着皇室宗亲都尊贵,是因为玉氏可观星象,测国运。” 青儿娓娓道来,关于玉氏梵音之前也略有耳闻。 据说他们世代可通神明,以观星象来测汜国国运,多次提前预料灾难,避免危机。 所以从汜国建朝以来,大国师一位都由玉氏的子孙担任,他们在汜国也享受着斐然的地位。 他们便是皇室的左膀右臂。 青儿接着道:“可世人不知道的是,玉氏一族与皇室之间立有血契,玉氏家主所在,便是汜国国运所在。” “什么?”梵音大吃一惊,不知其所以然。 “玉氏观星象不假,可通神明不真。” “那传闻中玉氏多次预测到灾祸,避免灾祸怎么说?也是观星象来的吗?” “自然不是。”青儿神情冷酷,“若是不说通神明,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这一次次的灾祸,不是提前预测躲过去的,而是应验到了玉家人身上。” 梵音瞪大了双眼。 “这便是玉氏与汜国皇室的血契,汜国灾难皆由玉氏家主性命来抵,所以历代玉氏都是一脉单传,从未有一位家主活到25岁” 梵音只觉得背后发凉,一身冷汗。 他们以为的繁荣昌盛,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国运灾祸系于一人身上,以性命换国运安泰,玉家人生生世世便葬在了其中。 怪不得玉家人有这样大的权势,受皇室这样的信赖。 他们才是真的以性命来效忠。 “那玉昭呈眼下便是”梵音不敢接着向下想。 “大人早已预测到这次国难,原本应该是在下月应验的,可不知为何提前了。” 梵音心中一阵苦楚,玉昭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早就预料到了灾祸要应验在自己身上,可还是在这之前带她来了江陵。 他想要让自己离开,是不是也是怕自己见到这样的情形。 他真的是煞费苦心。 梵音擦了擦自己面颊的眼泪,“那玉昭呈没事吗?何时会醒?” 青儿叹气道:“京都是血契的源起,只要回到京都,回到玉府,过不了多久大人便会醒来。只是玉家人向来使命如此,若说有事便是活不过25岁。” 25岁 25岁 梵音在心中来回盘算,玉昭呈与自己一般大,此时已经将近18岁,那岂不是 最多只有七年了吗 梵音忽然梵音过来,一字一顿问青儿道:“活不过25岁,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若近些年再有一次挡灾,玉昭呈即刻便会死” 青儿点点头,梵音彻底绝望了。 “大人前些年早已应验过三次,若再有一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梵音的心凉了大半,“没有解法吗?” 青儿心中一揪,自然是有解法的,玉家世世代代研究,终于在前些年被玉昭呈练出一种阵法,可解了皇室与玉氏的血契。 青儿拳头紧握,看着梵音。 这解法便是你啊。 只是她没有办法告诉梵音,若是说了,梵音一定会离开,她不相信梵音对玉昭呈的爱,到了能为他去死的地步。 青儿只能沉重地摇摇头,咬了咬牙道:“这是玉氏先祖与皇太祖定下的血契,自然是解不了的,玉氏世世代代便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解不了 “可若是玉氏没有血脉延续,那这血契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梵音忽然想到,初见之时玉昭呈说道,救自己是有原因的。 他需要一个孩子,需要一个女人来为玉氏延续血脉,这个女人是谁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刚巧碰到了梵音。 他从一开始接近梵音,便是怀着这样的目的。 为了玉氏来接近她罢了。 梵音一下便想通了,为什么这将近两年的时间,玉昭呈从不让梵音离开玉氏。 为什么玉昭呈纳自己这样的人为妾,玉夫人与玉老夫人都不反对。 为什么进了玉府两年,虽说是妾室,可一次都没有见过玉夫人与老夫人,他们更是不曾宣召梵音一次。 不过是不在意罢了,他们与起初的玉昭呈一般,都不在意。 梵音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延续玉氏使命的工具罢了,他们怎么会在意一颗棋子,一个工具呢。 如果有天自己真的生下了孩子,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 那玉昭呈此时放自己走是什么意思呢? 他找到了更好更合适的女人,还是说他真的对自己有了情谊,想让她脱离玉氏的苦海。 青儿打断了梵音的幻想,“不会解的。” 就算没有子嗣,没有延续血脉血契也不会解的。 “若是家主没有子嗣,便会过继一人成为玉氏的孩子,早从几百年前,玉氏的夫人便会暗中培养合适的人,以防万一。” 第80章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世人只知晓皇室与玉家的光鲜,却不明白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的丑恶。 玉氏的夫人从一开始便会不断培养合适的孩子,若真是这一脉玉氏无所出,他们便将提前准备好的孩子过继到玉氏。 他便是玉氏的孩子,就要延续玉氏的使命与任务。 据青儿所说,从玉家背负这样的使命开始,便注定人丁稀薄,只能一脉单传。 若是生了女孩,或是龙凤胎,便会被族中长辈烧死,来换下一个继承人的出现。 梵音听后只觉得毛骨悚然,玉家苦,玉氏的女人更苦。 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玉昭呈,梵音心中不禁阵阵心痛,她怜惜他的身世命运,可却忍不住责怪他的利用。 梵音忽然明白自己这次回去意味着什么,怪不得玉昭呈说她再也逃不掉了。 玉昭呈至多七年的性命,在这之前,他要为了玉氏留下一个孩子,还必须是男孩。 梵音整夜无眠,她握着玉昭呈的手,心中摇摆不定。 看着玉昭呈这副样子,明明知道自己性命无多,还在苦心为自己筹谋。 可若是真的回了京都,她这辈子都要葬在玉氏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知不觉中,京都已经到了。 进了城门梵音才发觉,她没有退路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或许她心中的那杆秤,早就偏向了玉昭呈的方向。 回到玉府,梵音第一次见到了玉夫人和玉老夫人。 两人一个是玉昭呈的母亲,一个是玉昭呈的祖母,可年岁却并不大。 玉昭呈的祖母也不过五十出头,她们都是为玉氏延续血脉的,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替自己的夫君守护着整个玉氏。 所有人都围在玉昭呈身边,只有梵音自己,静静在院中等待。 在里面一天一夜,玉夫人和老夫人才出来。 正巧碰到了院子中站着的梵音,玉夫人站出来上下打量了梵音一眼。 她的神色很是复杂,好似在同情她,又好似透着几分冷酷问道:“你便是我儿子那个妾室?” 梵音看了一眼玉夫人,她高高在上,满头钗环,年纪约莫是不到四十,岁月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梵音学着明月他们的样子,想着玉夫人浅浅行礼,“夫人。” 从没有人教过她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做,她该如何称呼玉夫人,如何行礼,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好在玉夫人并未在意这些,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也是,她们又如何会在意像她这般低贱的女人呢? 梵音无暇顾及那样多,连忙回屋去看了玉昭呈。 玉昭呈虽然还未清醒,但感觉好了许多,没有那样难受了,且额间的纹印又变成了黑色,身体周遭也没有那些奇怪的气。 梵音心中担心玉昭呈,不吃不喝,在他的床边守了一夜。 “梵音” 梵音拉着玉昭呈的手,不知何时睡着了,睡梦之中又是那片虚无,眼前漆黑一片。 这样的梦,在沈宵月和谢昀死后,她也梦到过。 梵音怕极了这样的感觉,大声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她。 忽然远处一片光亮,让她有了些许踏实的感觉。 光亮之中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梵音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梵音。” “梵音” “你是谁?” 梵音一步步向着光亮走去,却发现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你是阿呈吗?” 那男子没有说话,看似一步步走近梵音,可两人却越来越远。 “你是阿呈吗?” 梵音再次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星洲?”梵音试探地问了一句,那男子依旧是没有回答。 他的身影让梵音觉得熟悉又陌生,不是玉昭呈,更不像是谢昀。 他到底是谁呢? “活下去,梵音,活下去。” “你到底是谁?!” 梵音逐渐崩溃,可耳边除了一声声“梵音”,在没有任何声响,光亮也消失不见。 “梵音” 梦境中的声音与现实不断重叠,梵音猛然惊醒,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玉昭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喊着梵音的名字。 “阿呈!”看到玉昭呈醒来的一瞬间,梵音终于是绷不住放声大哭,“你终于醒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呈,我好害怕。” 梵音猛然抱住玉昭呈,趴在他的肩头上肆意大哭。 玉昭呈心中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半天才回抱住梵音,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没事了,我没事了,别怕。” 玉昭呈看着梵音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捧着她的脸为她擦去眼泪。 “别哭,梵音。” 梵音点点头,“你吓死我了。” “不是叫你走吗?怎么不走?”玉昭呈看着憔悴的梵音,心疼不已。 梵音低眉道:“我都知道了。” 闻言玉昭呈一愣,瞬间紧张起来,“你你都知道了?” 梵音点点头,“你们玉家的事,你需要一个孩子,所以救了我,还有就是” 玉昭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时间心中想好了无数的解释。 可他知道,梵音一旦知道真相,任由自己说什么,怎么说,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活不过25” 不知为何,玉昭呈反倒送了一口气,他抱住梵音,“没事不用怕,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把你送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梵音挣脱玉昭呈的怀抱,“我陪着你,无论是三年也好,七年也好,我都陪在你身边。” 玉昭呈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此次之后,他不会再怀疑梵音对自己的心意,可却承担不起梵音的心意。 玉昭呈神情淡漠,“我不需要你陪。” “什么?”梵音没有反应过来玉昭呈说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玉昭呈。 玉昭呈别过头去,将梵音推开,“我说我不需要你陪,你听不懂吗?” 梵音不可思议地看着玉昭呈,她总以为自己与玉昭呈是两心相知,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为什么?” 第81章 这个剑我玉昭呈一定要贩 “没有为什么。”玉昭呈不去看梵音的神色,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厌弃你才叫你走的,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吗?” 梵音怔怔地听着玉昭呈的话,只觉得他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对,他从来没有变,初见之时,他便是这副模样。 不是他变了,而是梵音将他想的太好了。 “不是的阿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玉昭呈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冷声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少自以为是了。” 玉昭呈刀一样的眼神狠狠刺向梵音。 “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正如你所说,我需要你不过是为了延续玉氏的血脉,可你不想想,这两年我都没碰过你,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梵音的声音颤抖问道:“为为什么?” 玉昭呈挑起眉毛,玩味地看着梵音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趣的,让那谢家公子不惜违抗福樘郡主的命令也要娶你,搞得满城风雨,这才对你起了兴趣。” 玉昭呈走下塌来,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邪魅笑道:“可这两年下来,我才发现你也不过如此啊?我不碰你是因为我下不去手啊,你这样的女子长相不够好,身材更是差劲,有什么可玩的?” “再者说”玉昭呈品了口茶,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也知道我玉氏向来一脉单传,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玉氏唯一的子嗣要从你肚子里出来?” 梵音此时只感觉玉昭呈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口来回划。 “不对,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是不是真心话,你自己心中清楚。”玉昭呈打断梵音,“陛下已经为我指了婚,不日我便要迎娶镇远将军府的嫡女,你?自然不应该留在我府上了。” 镇远将军府的嫡女 梵音隐隐约约想起,之前明月她们几个婢女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镇远将军府的嫡女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虽出身行伍之家,却被称为“京都第一好才情。” 上一年春猎,还拔得了头筹,多少王公贵子,甚至是皇子都不如她。 可谓是文如双全。 只是嫡小姐自小便倾慕玉大人,这是满城皆知的事情,奈何玉大人是个冰块子,甚不解风情。 此时由皇帝亲自赐婚,既全了两家颜面,体现了皇室尊贵,更遂了嫡小姐的夙愿。 “若你安分些,我玉家倒是不缺你一双筷子,可你如今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万不能留你了。” 玉昭呈神情淡漠,梵音在心中给他找了无数借口,都敌不过他那双冷漠的眼。 “梵音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想想,是我赶你出去,让你在京都更难以立足,还是体面的拿着银子离开玉府,离开京都,我对外宣称你病故。” 若是玉昭呈不说这句还好,可玉昭呈说了这句话,梵音心中更是不相信他了。 梵音擦干眼泪,笑了笑,“玉大人,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走吧。” 闻言梵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昭呈的房间。 可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走后,玉昭呈手中的茶杯,顷刻间化为粉末。 玉昭呈本以为梵音会离开,可没有想到一个月,梵音依旧好好地留在玉府。 这一个月他忍着不去看她,不去关心她,甚至是连院子都不回了,整日留宿在书房,他怕自己会后悔。 会后悔说出那些话,会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他怕自己真的会一时冲动,留下了她。 可都过了一个月了,听青儿说,梵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终于玉昭呈忍不住了,去了梵音的院子。 她正在院子中用着晚膳,与往常一样,没有一点点异常。 看到玉昭呈过来,梵音竟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可在去江陵之前,她在玉府一年半都没有这样欢快的笑过。 玉昭呈不受控制地朝着梵音走去。 “大人用过晚饭了吗?一起吃吧。”梵音笑着招呼明月去添双碗筷,仿若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一般。 玉昭呈握紧双拳,按捺住心中躁动不安的想法。 沉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走?” 梵音压根就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给玉昭呈夹着菜,还不忘夸了句今日厨房的桂花酿很甜很好吃,就是没有回答他的话。 玉昭呈清楚,她这个人向来执拗,只是三言两语骗不了她的。 玉昭呈放下筷子,“饭我就不吃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两月之后我与镇远将军的嫡女大婚,若你贪恋玉府的荣华,留下来也可以,就做个普通侍女吧,只是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来惹怒我的夫人才好。” 说罢玉昭呈便再次离开了院子。 梵音如同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一口一口地扒着碗中的白饭,眼泪却不争气的向下落。 “小夫人”明月心疼地看着梵音,“要不你还是走吧,我陪你一起离开。” 看着角落中青儿随着玉昭呈离开之后,梵音才放下筷子,擦了擦眼泪,一口一口艰难地嚼着口中的白饭。 “他赶我走不是不爱我,他怕陷得太深,怕他陪不了我几年。” 明月不明所以,“可大人真的要成亲了,京都都传遍了,说他与镇远将军的嫡女是陛下赐婚,天赐良缘。” 梵音一直用衣袖擦着眼泪,可眼泪就如同决堤了一般,擦也擦不干净。 她干脆趴在桌子上,用衣袖掩面,任由眼泪不断涌出。 “我想陪着他,明月,哪怕是见不到他,与他说不上话,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他好好的,这就够了。”梵音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哭泣。 “哪怕他娶了别的女子” “我害怕,明月我真的怕极了,我不能接受他离开我,他如同星洲,如同我阿娘一样,那样突然的离开我,我真的害怕了。” 明月心疼地抱着梵音,“没事的小夫人,大人他不会离开的,他不会的。” “眼下我知道他就在这座院子里,他好好地,我就安心。” “我什么都不求了,我只要他好好的。” 第82章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书房中玉昭呈坐在那面白玉屏风前,看似品着杯中的那杯茶,心思却不在茶上。 “大人,若再不行动,怕是来不及了。”青儿看着玉昭呈实在难下决定的样子,甚至难受,若是可以,她真想代替玉昭呈承受这一切。 “是啊。” 玉昭呈应和了一声,可两人心中多想根本不是一件事。 祸事往不单行,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距离江陵那次不过才一个月多,玉昭呈这几日便预测到半年后的下一次灾祸了。 如果阵法再不启动,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玉昭呈心中所想的确实,若不让梵音离开,便真的来不及了。 她必然是要康健地离开玉府,了无遗憾的离开京都。 玉昭呈想到的办法就是让梵音恨他,恨他恨到在不愿意见他,在不愿意回到京都来。 玉昭呈盘算好了一切,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青儿知道玉昭呈的顾虑,出主意道:“两月之后大人与镇远将军家的嫡女成亲,届时小夫人定然会悲痛欲绝,以为大人负了她,要离开大人的。” 玉昭呈摇摇头,“你不了解她。” 她那样一个看似柔弱,其实比谁都坚韧的姑娘,心中认定了的事情哪怕是撞了南墙也要继续向前。 何况有谢昀和沈宵月的离世在前,梵音既然知道了自己没有多少年的生命了,便无论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哪怕要面对的是她不能承受的。 玉昭呈无论说些什么,梵音也都会当成是要赶她走的借口。 “那成亲的事?”青儿继续问道。 看的出来玉昭呈并不想娶镇远将军府的嫡女。 玉昭呈摇摇头,“再说吧,我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大人不是与小夫人说两个月后吗?是在骗小夫人?” “做我玉家夫人,无论是谁都是注定一场悲剧,我从前觉得无所谓,认为这是我玉家的使命,可认识了梵音才觉得这样不对。” 提起来梵音,玉昭呈的嘴角都是忍不住上扬的,“算了吧,我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没理由让镇远将军的明珠跳了我玉府的火坑。” “那位柳小姐自小就仰慕大人,京都谁人不知她柳小姐的心意,大人怎么知道她不是甘愿的呢?” 镇远将军府的嫡女爱慕玉昭呈,谁人不知。 偏偏玉昭呈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都记不起来。 纵使她柳小姐身份尊贵,多情风趣,文武双全,可偏偏不是玉昭呈想要的那个人。 “青儿。”玉昭呈冷声制止了青儿继续说下去。 青儿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冷酷的眼,自从遇到了梵音,时间久了就连她都忘了。 “情”这个字是玉昭呈向来没有的,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神情的玉昭呈。 梵音改变了他,让他这个阎魔也生出了人情味。 可青儿忘记了,他的情也只给梵音。 “青儿逾越了才,望大人赎罪,青儿自去领罚。” 玉昭呈点点头,神色中丝毫没有了刚刚提到梵音时候的柔情。 他就是一块铜墙铁壁,任由谁也撞不破,可却独独给梵音开了一扇门。 青儿走后玉昭呈独自上了三楼。 书房的三楼什么都没有,墙壁上贴满了符纸,外面设有结界,一般人进不来。 正中间像是一个祭坛一般,玉昭呈刚刚踏了进去,整个房间便泛起了一片红光,阵法的轮廓也逐渐显现。 这才看到这个阵法竟然如此之大,如此复杂。 阵法如同与玉昭呈通了暗语一般,闪光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玉昭呈思虑了很久,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向梵音坦白一切。 哪怕梵音怪自己,生生世世的怨恨自己,只要她离开,她能活的好好的便好。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梵音过了生辰。 也等自己过了生辰。 他想给自己与梵音留下最后一点快乐的回忆。 又是三个月过去,京都已经开了春,鹅黄的嫩芽铺满了整个玉府。 若不是梵音这日渐疲惫的身子,她真想去郊外走一走。 听明月他们说汜国要与西境开战,皇帝为了战事已经愁白了头,玉昭呈更是连月的住在了宫中。 也因为这件事,镇远将军上了前线,玉昭呈与她家嫡女的婚事也推迟了。 明月他们几个丫头知道了这件事甚是高兴,在她们心中,梵音与大国师才是绝配,他们两心相知,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小夫人,虽说是开春了,可风还是寒的,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坐在这啊。” 明月寻梵音遍寻不到,出来看看她果真在亭子中。 梵音咳了两声,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还说没事。”明月连忙将一件大氅披在梵音身上,“太医说您是忧思成疾,再加上之前风寒未愈,自然体质是差了些,要好生将养着,你可倒好,自己都不注意。” “有什么可在意的,人活一世短短数十年,不过是早晚罢了。” 梵音这幅看淡生死的模样,着实是让明月无奈,她也不过十八岁,本该嫁人生子,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活的这样老成。 说起来这个,明月忽然想起来,“小夫人后日是大人的生辰,府里又要热闹一番了,到时候应该会见到大人吧。” 后日吗? 这么快就两年了。 后日不仅仅是玉昭呈的生辰,更是梵音的生辰。 可自从来了玉府,梵音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了。 从前梵音最喜欢过生辰,这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沈宵月会提前准备好娇耳,认识谢星洲后,谢星洲每年生辰都会想方设法地哄着梵音开心。 可如今本该最欢快的生辰,却成了梵音一生的噩梦。 这一天不仅仅是自己的生辰,还是谢昀的忌日。 十六那年,谢昀与梵音大婚,却在成亲当日身亡,梵音被赶出侯府。 第二日清晨回到家中,阿娘也气急攻心离世了。 自这之后梵音再也不想过生辰了。 她过得只有谢星洲与沈宵月的忌日。 不知何时亭子外面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湖面之上,泛起阵阵涟漪。 京都春季多小雨,玉昭呈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第83章 让大国师无语的二三事 “小夫人,下雨了,我回去拿伞。” 烟雨朦胧中梵音看着明月在小雨中奔跑的背影,不禁浮现出笑容,她何其庆幸自己来到玉府还能碰到明月。 这样真心待自己的人。 梵音站起身来,正打算淋雨回去,却看到站在亭子外的玉昭呈。 他怎么来了。 “你这身子还要淋雨,是想要死在我前面吗?”玉昭呈冷着脸走了过来,将小厮手中的伞拿过撑在梵音头上。 梵音笑了笑,想起两年前初来玉府之时,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也是这个亭子外,她遇到了玉昭呈。 那时候梵音一心寻死,玉昭呈带她去了书房,教她认字读书。 两人各怀心思。 不过两年过去,事情竟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劲敌。 “为什么每次来这,都要说死?”梵音笑笑,面容的憔悴肉眼可见,让玉昭呈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玉昭呈起初没反应过来梵音说这话的意思,随后才想起来。 两年前那个下雨天,玉昭呈正在书房二楼窗边听雨品茗,青儿在一旁汇报者,说自从上次更衣事件两人拌嘴之后,小夫人再也没有哭过。 玉昭呈问道,她有笑过吗? 青儿答没有。 青儿走后玉昭呈控制不住地去想梵音,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她明明恨自己,却为了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得不取悦自己的样子。 他就是喜欢她什么都不说,心中却不断盘算的样子。 他就是喜欢听湘苑的丫头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听说她吃了一只大肘子的时候,玉昭呈会笑。 听说她喜欢南曲的时候,玉昭呈会重赏南曲戏班。 听说她今日足足睡了六个时辰的时候,玉昭呈也会皱起眉头。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玉昭呈又走到了湘苑,可却见到她将明月丢下,自己走在雨中的情形。 玉昭呈明显感觉到了,她不高兴。 听说她风寒,明明是想要关心她,说出来的却是让她不高兴的话。 梵音当时便说“让我死了算了。” 玉昭呈看她这般不惜命,一心寻死的样子,心中有些气恼,便说道“你的性命由我,不由你。” 今日又是这样的情形,又说了这般的话。 玉昭呈皱起眉头,头一次的觉得这个字晦气极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后日我生辰,你可为我准备了生辰礼?”玉昭呈自然地揽过梵音的肩膀,撑着伞带她沿着小路漫步。 两人就这般自然而然地走着,就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梵音看了眼玉昭呈,说道:“准备了。” 玉昭呈倒有些惊喜,忍不住问道:“什么?” 他原本不过是随意扯出一个话题聊聊罢了,眼下战事吃紧,他又不是个喜欢过生辰的人,向来不在意这些。 可当梵音说准备生辰礼的时候,玉昭呈头一次表现出了期待。 梵音看着神色中透露着希翼的玉昭呈,笑了笑道:“一句祝福。” “祝大人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又今朝。” 眼看着玉昭呈眼中的光逐渐消失,神色逐渐不耐,梵音却笑了起来。 “后日我生辰,你陪我去个地方吧。”玉昭呈说道。 “去哪里?” “京都,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梵音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了脸上。 京都之内,繁华无比,从前梵音住在京郊的时候,最盼望的事情便是到京都来逛一逛。 去看一看传说中的珍宝阁,去品一品双鹤楼的酒菜,可却从来都没有机会。 这种地方向来不是她这种人能够去的。 眼下有了机会,梵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外面人对她的议论,上次不过是出了玉府的门,看到小部分人,她们就用那样伤人的言语攻击她。 梵音纵使再勇敢,也难以面对这样的情形。 “你若是想去,就放心大胆的去。”玉昭呈握住梵音的手,他自然知道梵音的顾虑,“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 梵音看着玉昭呈,想起了青儿曾经说过关于玉昭呈的事,最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就当是也送自己一份生辰礼吧。 别人爱怎们说就怎么说吧。 她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心中仍有忐忑。 到了约定那日,梵音出奇的有精神,早早的起了床,叫明月为自己梳妆打扮,特意挑选了一件湖蓝色的衣裙。 她穿这个颜色好看。 一出门便看到玉昭呈等在门口,看到梵音竟然眼前一亮。 “从前你只喜欢穿些沉闷的颜色,没想到这淡雅的蓝才与你更配。”玉昭呈不禁道。 梵音笑笑,“大人,今日是你的生辰,合该我夸你才对。” “那你夸一夸吧。” 梵音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玉昭呈竟然当真了。 既然说出口了,那便夸一夸吧。 梵音打量着玉昭呈今日这身装扮。 他今日穿的是便装,银色长袍上面描有暗纹,看上去高贵威严,让人生出一种距离感。 银龙发冠显得整个人立体挺拔,更是与额间黑色纹印交相呼应,在清冷之上又添了几分神秘感。 腰间陪着的那把剑今日都显得格外秀气。 在看玉昭呈这张脸,可真算的上妖媚。 “怎么了,看呆了吗?怎么说不出话了?”看梵音半天不言语,玉昭呈忍不住打趣她道。 看了半天,梵音终究是夸出了两个字。 “好看。” “就这啊?” 玉昭呈无奈,“就这吗?” 梵音连忙快步向前,“大人知道我是个没读过书的,实在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好看这二字虽然俗气了些,但也是我百分真心,来回斟酌,精挑细选由心而发!” 玉昭呈一阵无语,跟上梵音。 算了算了,只要她觉得自己好看就好。 “对了!” 临出府门的时候,梵音忽然想起来什么。 “咱们好歹应该稍稍变装啊,我换个男装,大人也穿个不那样起眼的,这样就不怕别人认出来了啊。” 玉昭呈又是一阵无语。 点了点梵音的额头,“你话本看的太多了吧!” 就玉昭呈这幅模样,额间纹印那样明显的特征,无论是如何变装,大家也能精准无误地将他认出来。 这世间除了大国师,谁还能有如此模样呢? 第84章 半路杀出个柳小姐 梵音虽说是从小就在京都长大,可是五岁之前就一直在翠云楼,因为沈宵月的关系,她从不被允许出翠云楼的门。 沈宵月破相赎身之后,他们便去了京郊的村庄,在那之后便更少到京都城中来了。 本以为嫁给谢昀之后,便可以逛逛京都的集市了,可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 梵音16岁那年来的玉府,虽说这两年一直都住在京都的正中心,可却除了那个江陵之行,就再也出过玉府的大门。 京都的集市天下闻名,不仅仅是以繁华著称,更是有这各个地域的特色。 比如说西境特色的酒楼与歌舞坊,北境特色的食肆,南夷风格的衣衫银器,东洲的珠宝玉石。 甚至是各国特色应有尽有。 玉昭呈说是让梵音陪他去,实则梵音自己也梦想着去逛上一逛。 起初出门的时候梵音还有些顾虑,尤其是走在集市上,面对大家的质疑带着审判的目光,梵音只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来。 好在玉昭呈发现了梵音的难受,拉住了她的手,坚定地牵着她向前走着。 玉昭呈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梵音,是我玉昭呈的梵音。” 梵音回握住玉昭呈的手,有玉昭呈在,也没有人敢对她议论纷纷。 玉昭呈天生带着一种肃杀的气质,让人畏惧,不敢靠近。 “大人” “在外面叫我阿呈。” 梵音颇有趣味地看着玉昭呈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阿呈吗?” 玉昭呈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 梵音轻笑两声,两人拉着手逛着集市。没想到对于寻常夫妻来说,最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对他们而言竟然这样的不易。 甚至可以说是弥足珍贵。 “阿呈,我想去逛逛珍宝阁。” 这珍宝阁集天下之珍与一阁内,是京都的一大特色,外地的人来到京都,不得不去的地方,珍宝阁稳居榜首。 玉昭呈拉着梵音的手,“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珍宝阁内,梵音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珍宝阁的老板是个人精,一眼就认出了玉昭呈和梵音的身份。 大国师后院养着一个小夫人,是娼妓之女,还是在新婚之夜克死了宁弈候府的二公子,被福樘郡主赶出来的人。 这件事在京都人尽皆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知不觉见珍宝阁聚满了人,生意从未向今日这般火爆过。 大家来选购东西是假,想要看看大国师和她那神奇的小夫人才是真。 “大人,您看这是从西境来的孔雀石,您看这颜色,这样式,与夫人再搭配不过了。”掌柜拿了一盒孔雀石放在玉昭呈和梵音面前。 梵音好奇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孔雀石,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石头。 “买。” 玉昭呈眼睛不眨一下,掌柜连忙招呼人打包起来。 “还有这罗裙,是京都今年最时兴的样式,宫中的公主娘娘们都穿呢。”掌柜连忙又拿来了两套罗裙。 “买。” “等等等等。”眼看着玉昭呈又要拿下,梵音连忙制止,“这大红的颜色不衬我,我不喜欢。” “谁说的?” 玉昭呈挑眉看着梵音,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梵音疑惑,她从来不爱穿红色,入了玉府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玉昭呈这胡诌的本事真是日益长进了。 “阿呈惯会哄我开心。”尽管是敷衍一句,梵音仍旧很是开心。 “不是敷衍。”玉昭呈摆摆手,让掌柜将衣服包起来,“我初见你那日,你便是一身红衣,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初见那日? 梵音忽然想起来,她与玉昭呈的初见是在小院中。 梵音接受不了沈宵月的离世,在院中抱着她的身体整整坐了三日,迷迷糊糊中见到一个佩剑的人影向自己伸出了手。 那是玉昭呈。 那日自己身穿的的确是红衣。 是她与谢昀的嫁衣。 没想到他还记得,梵音忽然觉得庆幸自己遇到了玉昭呈,如果不是他,恐怕如今她早就已经草席裹尸,身葬荒野了。 “玉大人!” 正当两人情浓之时,一声招呼打断了梵音的回忆。 眼前来的看上去是哪家的小姐,像是与玉昭呈很熟悉的样子。 她也身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裙,大体上竟然与梵音的相差无几。 梵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她身上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也有北方姑娘的英气,眉宇间透露着自信与骄傲,相比之下竟让梵音相形见绌。 “柳小姐。”玉昭呈微微颔首,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梵音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被陛下赐婚给玉昭呈的柳小姐,镇远将军的嫡女。 眼下西境战事正烈,镇远将军受陛下重用,有望封侯。 传说中这位柳小姐自幼倾慕玉昭呈,不仅武能上马游猎,文更是能出口成章,被京都无数世家子追捧为“京都第一才。” 有着这样称号的柳小姐果真如传闻一般,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 怎么看她与玉昭呈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柳小姐也注意到了玉昭呈身后的梵音,“想来这位就是梵音姑娘了?” 梵音点点头,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被玉昭呈紧紧握着她的手,强行拉到身侧来。 “是梵音姑娘,也是我的小夫人。”玉昭呈宣示主权一般的介绍,让柳小姐当时便变了脸色。 梵音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昭呈,好说柳小姐也是要嫁进玉府未正妻的,她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妾室,这样怎么看都不妥吧。 柳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的,不过短短数秒的尴尬,立马又恢复了正常的仪态。 笑的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是我冒昧了小夫人,希望小夫人莫要见怪。眼下我尚未过门,确实应该称呼小夫人才算尊敬,等日后成为一家人,咱们再姐妹相称也不迟。” 玉昭呈白了她一眼,便拉着梵音到一遍去了。 没想到这柳小姐并不死心,再次跟了上来。 “传闻玉大人独宠小夫人,今日一见还真是叫孜榕羡慕啊,日后还要多多向小夫人请教,如何讨大人欢心才是。” 第85章 绿茶看剑! 柳小姐可谓是步步紧逼,梵音只能笑笑应对,“柳小姐说笑了。” “柳小姐确实是说笑了。”玉昭呈接过梵音的话来,“你我不过是陛下赐婚而已,眼下尚未三媒六聘,婚期也没定,柳小姐便大言不惭说要入我玉府种种,真可谓是不知廉耻。” “什么?” 不只是柳孜榕,就连梵音都惊了。 连忙拽着他的衣袖让他不要乱说话。 可玉昭呈向来不是给别人留颜面的人,“你这性格寡淡,我实在是不喜欢,婚约的事我会再向陛下陈情的,就不牢柳小姐费心讨玉某欢心了。” “还有,今日柳小姐的冒昧吓到了我家夫人,还望柳小姐道歉。” 玉昭呈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都显得礼貌,却没有一丁点涵养。 “不用不用。”梵音连忙摆摆手,“玉大人不是这个意思,柳小姐莫要见怪,婚期的事” “夫人!”玉昭呈打断了梵音,“咱们该走了,你身子不适,别再这让人烦忧的地方站的太久了。” 闻言梵音一阵惊慌,想要挣脱玉昭呈握着的手,却被玉昭呈抓的死死的。 这下更让梵音尴尬了,在柳孜榕的眼中,倒更像是炫耀一般。 天地良心,梵音绝没有这个意思。 “柳小姐是不准备道歉吗?”玉昭呈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继续逼问着柳孜榕。 柳孜榕哭的梨花带雨,仍旧一脸骄傲道:“你们未免太不给我父亲脸面。” 玉昭呈冷冷一笑,“我玉昭呈的小夫人,向来无需给谁脸面,柳小姐不必在我面前托大拿乔,若是柳小姐不愿意道歉,就让你父亲来吧,音音也是受得起的。” “啊?”梵音瞬间慌乱无比,不知是玉昭呈的话,还是他的那句音音,“不用不用,真不用了,今日是我不对,柳小姐我要见怪,改日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梵音一溜烟的拉着玉昭呈便离开了珍宝阁。 阁内众人议论纷纷,梵音拉着玉昭呈连跑带走的远离了珍宝阁才停了下来。 梵音扶着双膝弯腰喘着气,有些责怪玉昭呈道:“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你与柳小姐原本就是有婚约的,你如今这样对她,叫她日后该如何做人啊。” “她是咎由自取。”玉昭呈白了梵音一眼,心中暗骂她是白眼狼,明明自己是为她出头,不感激自己就算了,到头来还要训斥自己。 梵音无奈,“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明明是你一见到她就呛她的。” “你懂什么?!”玉昭呈有些恼火,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额头深呼吸,“她今日特意穿与你相似的衣服,叫你梵音姑娘,说些自以为高贵的话,不过是为了给你个下马威罢了。” “没有吧” “没有个屁!我好心替你出头,你却反过来责怪我?你有没有良心啊梵音!”玉昭呈气的指着梵音的额头,给了她无数个白眼。 梵音看了眼真的生气的玉昭呈,才主动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别生气了阿呈,我不是故意气你。” 玉昭呈冷哼一声,“你还不是故意气我?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梵音叹了口气,“我哪里会不知道柳小姐的意图。” 玉昭呈一愣。 是啊,梵音向来冰雪聪明,从小就是在泥泞中长大的,柳小姐这等低级的手段,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曾经东萤不过是给了她些脸色,她便不能容忍,又怎会不知道柳小姐的心思。 “只是柳小姐也是可怜人。”梵音唉声道:“她自小爱慕你,想要嫁给你,可你并不爱慕她,甚至连基础的陪伴都做不到,又何苦说那样的话惹她伤心呢。” 玉昭呈摸摸梵音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怎么能不知道柳小姐的心意,自小柳小姐便爱粘着他,凡是有他在的地方,必然会有柳小姐。 可越是这样,柳小姐便越是不能嫁给自己。 纵使不是柳小姐,换成任何人,玉昭呈如今也不愿再做多余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绝没有理由让别人再跳了玉家的火坑。 梵音不懂,她也不需要懂。 “走吧,还想去哪里?” 梵音摇摇头,刚刚在珍宝阁出了那样的事,她哪都不想去了。 “回家吧,反正来日方长,我们每日都出来。” 听到梵音说来日方长,玉昭呈的心仿若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剑,他们哪里还有来日呢? 玉昭呈扯出一个笑,“今日既然来了,就玩个痛快,走!” 玉昭呈先是带着梵音去了西境人开的酒楼,满满的异域风情和葡萄酒让梵音流连忘返。 晚上两人又去了河边,放了花灯。 正巧赶上有人放烟火,在河边梵音双手合十,许下了一个愿望。 玉昭呈注视着她,心中祈愿着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你怎么不许愿?”梵音放下双手,却看道玉昭呈正注视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 玉昭呈连忙别过头去不看梵音,“我已经许过了。” “你许的什么愿望?” 玉昭呈“说出来就不灵了。” 梵音撇撇嘴,没想到掌一国命运,主形象推演的大国师,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可思议。 “你许了什么愿望。”玉昭呈接着问道。 梵音哼了一声,傲娇道:“你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我不告诉你。” “有我在你的愿望永远能灵,神明不能做的事,我为你做。” 梵音一下怔住了,心中甚不是滋味。 “阿呈” “所以你许了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了吗?” 梵音笑笑道:“我向神明祈愿,愿你长命百岁,永世康健。” 玉昭呈屏住了呼吸,心中的酸涩与苦楚淹没了他,他一把将梵音抱在怀中,唯恐她看出自己的异常。 玉昭呈紧紧抱着梵音,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内心的煎熬。 如果真的可以 如果真的可以一辈子就好了。 玉昭呈这辈子从未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可他此刻却异常后悔,当年将梵音卷入这个旋涡中。 梵音不知道玉昭呈心中所想,回抱住玉昭呈。 “梵音,今日你过得快乐吗?” ------题外话------ 这一个小节主要讲的就是梵音的第二世,终于终于要完结了! 这一世的基调主要还是偏虐的,但是剩下的第一世!第三世!全都是甜!!! 三世都是梵音和男主楚隋君的故事啊,也就是第二世的时候才遇到了男二玉昭呈。 细心的宝宝应该也发现了吧,白月光星洲就是君君哦。 这一世的君君是带着记忆的! 多了不剧透,大家继续看看吧! (男二不是在这一世才出场的,之前他们去抓宋年年的时候就预告过了,而且多次提到了他,可能大家没太注意。) 第86章 大人的满背真吓人 梵音点点头,“快乐,这是我这两年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闻言玉昭呈将梵音抱得更紧了些,他怕梵音离开,又怕梵音不离开。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不能不做,梵音不能不离开。 只要她今日过得快乐就好,在他们分别之前,他想要尽可能地给梵音留下快乐的回忆。 越是舍不得梵音,这件事就必需要做。 梵音松开玉昭呈,问道:“阿呈,今日你生辰,你快乐吗?” 玉昭呈点点头,捧着梵音的脸拂去她额间的碎发。 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快乐就好。 梵音接着问道:“那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去。” 玉昭呈点点头,“还有一个地方,需要你陪我去。” 梵音只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中,丝毫没有在意玉昭呈牵强的笑与不舍的眼神。 更不知道他心中万般的煎熬。 梵音坐在马车上,心中忍不住猜想玉昭呈到底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撩开车帘,看着周边的环境逐渐变得熟悉,梵音忍不住问道:“这不是玉府吗?你想要去的地方是回家吗?” 听着回家两个字,玉昭呈压抑着心中的苦涩,强忍住眼泪,笑了笑,“嗯,咱们回家。” 进了玉府,玉昭呈带着梵音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去书房做什么?这么晚了你该不会还想着抽查我的功课吧。”梵音打趣着玉昭呈。 一年前玉昭呈刚刚教梵音写字读书的时候,总是出其不意地抽查梵音学业,搞得她头大的很,想当年在医馆老先生手下都没有这样的难熬。 玉昭呈没有答话,只是推开了梵音的门,带梵音上了三楼。 三楼向来是神秘的,梵音自从来了玉府两年,玉昭呈从没让人靠近过,那里好像没人可以进得去。 梵音自然也不会好奇地去看一看。 只是今日玉昭呈莫名其妙的行为,让梵音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一上了三楼的台阶,梵音便觉得呼吸有些苦难了。 隐隐约约看到三楼的门上面有许多泛着红光的纹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红色纹印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门不是推开的,而是玉昭呈轻轻抬手自动开的。 让梵音觉得惊奇无比。 这个房间大的很,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哟,黑暗之中梵音隐隐看到中间一个类似于祭台的高台。 她大气不敢出,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这个房间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玉昭呈在她之前走了进来。 玉昭呈刚一迈进来,这个房间就亮起了一阵阵红光,梵音这才发现,红光是有轨迹的,一条条亮起,直到组成一个阵法的图案。 红光亮起,梵音才看到这满墙的符纸。 “梵音,进来。” 玉昭呈站在屋内,神色阴郁的看着梵音。 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前也算是朝夕相处的玉昭呈,此刻竟然让人生出了许多畏惧。 梵音本不想进这间屋子,越是靠近,不适感就越强。 可像是有什么吸引着她一般,让她一步步走了进去。 “阿呈”梵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什么地方啊。” 玉昭呈背对着她,不去看她的神色,“梵音,这是命轮两仪阵。” 命轮两仪阵? 梵音不是很懂这些,更不知道这阵法的作用,直到如今他才明白玉昭呈真的不是一般人,也是从他抬抬手门便能开了才看出来的。 他身上有法术。 听这阵法的名字,让梵音不寒而栗,难以呼吸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呈,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很不舒服。” 说着梵音便要离开,可还不等她有动作,玉昭呈一抬手,门便关了起来,一层薄薄的红光笼罩其上,那应该就是结界。 “梵音,我曾经给过你选择,让你离开。”玉昭呈转过身来,一步步逼近梵音,“事到如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梵音有些惊慌,凭借着阵法发出微弱的红光,她好似看到了玉昭呈脸上一行泪水,“阿呈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昭呈停下了脚步,站在梵音面前,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此时此刻梵音自然不会想入非非,可玉昭呈这突然的举动,仍旧让她不敢直视,连忙背过身去。 “梵音,直视我。” 玉昭呈命令式的话语,让梵音缓缓转过身来,可眼前的一幕,却直接吓得梵音跌坐在地。 玉昭呈背对着她,她之前给玉昭呈更衣的时候,见过他的后背,那上面有一个类似于凶兽的刺青铺满了整张背。 可如今,那凶兽一般的刺青,犹如活了一般泛着红光,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梵音,嘴巴的位置蠢蠢欲动,正吸着玉昭呈的血。 玉昭呈回过头来看了惊恐的梵音一眼,“这边是移花咒,我背上这个,并不是什么刺青,而是移花咒中的修牙兽。” “移花咒是我玉氏祖先与汜国开国皇帝立下的,玉氏世世代代受移花咒束缚,以血肉养修牙兽。” “为汜国一次次挡灾的正是这修牙兽,他没有实力,寄居与我体内,喝我的血,吸我养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玉氏的子嗣都活不过五十岁。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玉氏的人每挡一次灾,寿命便更短一些。 他们与修牙兽相互寄生,一切都是为了汜国国运。 玉昭呈走近惊慌失措的梵音,抓住她的手腕。 “你不是想知道这咒能不能解吗?”玉昭呈左眼落下一滴眼泪,落入阵法中顿时消失无踪,“这咒并不是无解,他有解法。” 说着玉昭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梵音顿时变了脸色,“阿呈你做什么。” 梵音想要挣脱玉昭呈禁锢着的手腕,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玉昭呈毫不犹豫在梵音的手腕处拉了个口子,梵音吃痛“嘶——”了一声,玉昭呈放开了她的手。 可眼下梵音根本顾不上自己手腕处的疼痛,只见刚刚划破的伤口流出的血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吸引了玉昭呈背上的凶兽。 第87章 这不分手留着过年? 梵音清楚的看到玉昭呈背上的凶兽露出了獠牙,自己手腕上的血迹逐渐消失,顺着阵法的纹印到了那凶兽口中。 那凶兽似乎是意犹未尽一般,贪恋地舔食着玉昭呈的血管。 梵音捂着自己手腕上细细的伤口,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幕竟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玉昭呈穿好自己的衣服,背对着梵音说道:“这咒的解法便是你。” 梵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昭呈,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梦幻了,一时间不知晓该如何面对。 玉昭呈穿好了衣服,面对着梵音。 黑暗之中梵音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觉得这一切都诡异的吓人,他便是那来索命的阎魔。 “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梵音,若你依旧愿意为我留下,换我长生,我无话可说。” 梵音幡然醒悟,原来他所说的用处便是这般,他从一开始接近她,便是为了她的性命来的。 是利用。 他救了她,可却没想过让她活。 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不允许她离开玉府,为什么这两年她的身子呈现油尽灯枯之态,为什么玉夫人看她的眼神那般淡漠。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梵音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你出生的时候伴有祥瑞,你手上那对金银手钏,便是你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对吧?那不是普通的东西,更不是人间的物件。” 梵音慌忙用手挡住自己右手上的金银手钏,这对手钏是沈宵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曾经两人贫寒的吃不上饭,沈宵月也不允许她典当。 “再就是,你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本就该是死了的,我救了你,你为我去死,也不算冤枉。”玉昭呈语气中满是冰冷,心却如刀割般刺痛。 梵音虽然已经想到,可这话从玉昭呈口中说出来,却仍然是那样让她无法接受。 玉昭呈并不罢休,接着道:“还有最重要的,你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是天选之子。这命轮两仪阵,比我更坚定地选择了你。” 噩耗一个一个接踵而来,若是前面的让梵音心痛失望。 最后一句莫过于致命一击。 梵音难以置信,泪水决堤。 “所以你早知道了今日是我生辰,对吗?” 玉昭呈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混蛋!”梵音声嘶力竭,“玉昭呈你混蛋!从一开始都是利用,你对我好都是有所图,你图的是我的命!!” 玉昭呈没有否认,一字一句语气冰冷道:“命轮两仪阵便是这咒的解法,以你的命来换我的命,乃至整个玉氏子子孙孙的命。” “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所以你要放我走,阿呈,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梵音慌忙擦着脸上的泪水。 玉昭呈背过身去,走到祭坛跟前,克制着自己想要抱住梵音的想法。 “我从没想过放你走,你心里清楚。”玉昭呈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狠心道:“我遇到你并不是偶然救了你,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的身世,特意找上的你。” “从我见到你开始,你我之前便下了血契,这阵也只认你。从我刚认识你开始,你就是我的药,我的养分。” 梵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呈,你在骗我对不对。” 玉昭呈转过身来,忽然怒声道:“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清楚!” 玉昭呈快步逼近梵音,以一种狠厉的眼神看着她。 “就像刚刚那样,我需要你的血,我要用你的骨血来为我重塑肉身,来破了玉家这几百年来的诅咒!” 梵音摇着头,退后两步,远离玉昭呈,“不是这样的,你是爱我的,这两年朝夕相伴难道都是假的吗??!” “自然不是假的。”玉昭呈送了一口气,“这阵法,需要人心甘情愿献祭,我若不付出些真心,你又怎会甘心留下来为我去死呢?” 梵音如同被五雷轰顶般,玉昭呈的话一句句在她耳边炸开。 “梵音,你当年肯为了谢昀寻死,如今也愿意为了我去死,对吗梵音。”玉昭呈挑起梵音的下巴,“你会为了我去死的,对吧梵音。” 梵音原以为这双手要将她带走深渊,没想到却送她进了另一个地狱。 “你太可怕了。” 梵音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玉昭呈总是说,她的命是他的。 当年他救了自己,便是为了让自己用这条命报答他。 梵音直视着玉昭呈那双邪魅的双眼,决绝道:“我宁愿死在两年前,宁愿死在星洲的棺椁前,也不愿死在你手里。” 梵音挣脱开玉昭呈的束缚,甩开他的手,“我恨你,玉昭呈我恨你。恨你利用我,恨你欺骗我的感情,恨你将我拉出深渊又推向地狱!” 玉昭呈看着梵音,忽然笑的阴冷,“你以为,你离得开玉府吗?就算侥幸离开了,你又走得了多远?” “玉昭呈我告诉你,我宁愿曝尸荒野!宁愿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绝不为你所用!” 说罢梵音用尽全身力气从这阵法中挣脱出来,跑离了书房。 明月刚刚从厨房回来,便刚好看到梵音慌乱地跑进房间。 “小夫人,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梵音连忙回到房间,卸了身上的钗环脱下衣服,从衣柜中找出那件锦缎流光裙,顺手给自己挽了个干净利落的发髻。 “小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这裙子你不是向来不舍得穿吗?”明月不明所以地看着梵音。 梵音看了看这件裙子,两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穿。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两年前的今天,他与谢昀成亲,谢昀送了她生辰礼,也离他而去。 两年后的今日,梵音看着铜镜中自己枯黄的面容,不过十八岁便因病痛折磨出的愁容。 “星洲,我与你一起逃离这里,你带我走好不好。”梵音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痴痴笑着。 明月却慌了神,“小夫人是要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梵音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明月,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必须离开这里。” “小夫人我跟你走!”明月义不容辞道。 第88章 溜了溜了,我梵音溜了 明月想要跟着梵音离开,可梵音一走且不知是生是死,甚至能不能出了京都城门都不知晓,如何能让明月将自己的性命也交代给自己。 梵音答应道:“好明月,你去收拾几件衣服,金银细软咱们路上用。” 明月点点头。 可在明月转身之后,梵音却抄起床上的玉枕,不轻不重地砸在明月的颈间。 明月来不及反应,便一阵疼痛眩晕了过去。 这个穴道大力锤击,会使人短时间麻痹,这是从前在医馆学过的,没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抱歉明月,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为我死,这样对你也好。”梵音将明月扶好倚着柜子坐下。 随即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好房门出了院子。 也多亏了这两年在玉府的不起眼,梵音才能一路浑水摸鱼到了大门。 “今日我与大人外出时,落了一块重要的玉佩在酒楼,大人派我去取回来。”梵音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道。 梵音本以为两个看门的小厮多少会为难她,没想到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便开了门。 此时梵音哪里还顾得上思虑两个小厮的异常举动,连忙佯装淡定地走出了玉府。 梵音走后,院子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人,她便是两年前因梵音被贬去做杂活的冬萤。 冬萤前来问两位小厮道:“他这是去做什么?” 小厮也是在玉府很多年了,虽说冬萤眼下落魄了,可她毕竟曾是玉昭呈的贴身侍女,就算是落魄也比他们强多了。 小厮只能如是答道:“小夫人说他落下了东西,大人派她去娶。” “你们就这样放她出去了?不怕大人怪罪吗?”冬萤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发怒。 两个小厮相视一看,连忙认错,“冬萤姐姐莫要怪罪,我们也是按吩咐办事啊。” “是啊是啊。”另一位小厮连忙附和着,“大人早有吩咐,不必禁锢着小夫人,若她想出门,让她出去便是,他们今日还一道出了门呢。” 一听是玉昭呈吩咐的,冬萤怒气到了顶点,可她又能如何呢? 正常情况下,梵音绝对不会被允许出玉府,此番玉昭呈吩咐定是有异常,不行,要赶紧报告夫人。 “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说罢冬萤便转身离开了。 到后院的小路上,冬萤没有注意,假山后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眼前这人一身青衣,腰间配着软剑,正是青儿。 青儿双手环胸依靠着假山,撇了冬萤一眼。 看来的人的青儿,冬萤也没那样害怕了,“青儿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伺候了那低贱女子两年,就忘了咱们的主子是谁了吗?” “我没忘,忘得是你。”青儿淡淡道,“我们自入府做了大人身边的人,就该知道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听从大人的吩咐,如今这般境地你怪不得别人。大人吩咐过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冬萤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儿,“什么?真是大人吩咐的?他疯了吗?” 冬萤忽然想明白了,也是,没有玉昭呈的指示,谁敢轻易将梵音放出去。 青儿有些不悦,“冬萤,你逾矩了。” 冬萤自然是顾不上那么多,她自小就进了入府,甚至是比青儿还早留在玉昭呈身边。玉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他们是签了死契的,这辈子都要为玉家做事。 这也是为什么,纵使是做错了事惹玉昭呈不悦,也不会有人将她赶出去。 他们此生的忠心都给了玉家,怎么可能放任这件事不管。 “不行!”冬萤坚定道,“大人不能这样做,他是在置整个玉氏于不顾,我要告诉老夫人。” 青儿拦住了她,“冬萤,你我不过是下人罢了,别做多余的事。” 冬萤退后一步,笑道:“我与你不同,玉氏需要我,大人需要我,这不是多余的事情,是我的使命。” 不等冬萤走两步,后面的青儿就一记手刀将她劈晕。 “抱歉冬萤,我答应了大人要保护小夫人,绝不会让你碍事的。” 说罢青儿便拖着冬萤于阴暗处消失不见。 走出玉府的梵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帷帽给自己带上,在月色下越走越远。 她从玉府出来,除了谢昀送的这件衣服什么都没有拿。 她一无所有的去,也一无所有的走。 哪怕是走不太远,哪怕是客死他乡,她也不后悔。 这一次她又坐回了梵音,为自己出逃。 兜兜转转梵音又来到了京郊的小村子,她不知道去哪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又回到了这里。 梵音不明白,这里不应该是她最想逃开的地方吗? 为什么自己无路可去的时候,还会回到这里。 黑夜之中街道上空无一人,往日里自己憎恶的人如今都显得不那样讨厌了。 相较于自己后来经受的一切,在这村子里的日子倒不显得那么难过了。 走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走到那个熟悉的小院跟前,梵音停下了脚步。 两年人无人打扫,小院已经是杂草丛生了,可在梵音的眼中好似一切都没有变过,沈宵月端着两碗娇耳从房中出来。 “阿音回来吧,快来吃娇耳,今日阿娘特意去集市上买了猪肉茴香。” “阿音你快去睡吧,这竹筐你又编不好,还是我来吧。你就养着这双纤纤玉手,留着嫁人吧。” “阿音” “阿音” 梵音推开门,走进院子中。 “梵音?”院外一声呼喊让梵音回过神来,“梵音是你吗?” “青泽哥哥” 见到青泽的一瞬间,梵音再也绷不住眼泪了。 青泽惊的竹筐都掉在了地上,草药散落一地,“真的是你阿音!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青泽连忙奔向梵音,上下打量着梵音,随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阿音,你回来了,真好。你没事真好。” 梵音趴在青泽的怀中尽情哭泣,仿佛是在诉说着这两年的委屈。 等梵音平静之后,青泽也只是简答问了问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见梵音不想说,青泽也没多过问。 “青泽哥哥,我想去看看阿娘。” 第89章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青泽带梵音去了沈宵月的坟前,梵音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当年进玉府的时候,玉昭呈便说已经安置好了沈宵月的遗体,葬了她阿娘。 实则根本就没有,他不过是将自己带走了而已。 还是第二日青泽还看梵音,才帮梵音敛了沈宵月的尸体,就葬在她常去采药的那座山上。 梵音扑在沈宵月的坟前痛哭流涕,她早该想到玉昭呈不会这般好心,才不会管她阿娘。 梵音抱着沈宵月的墓碑,哭的撕心裂肺。 “阿娘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阿娘我好想你” 等到梵音哭的差不多,才重重扣了四个响头站起身来。 “阿音,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要留在京都吗?要不再回医馆吧。”青泽递给梵音一壶水,梵音却没有接。 梵音摇摇头,“先生当年将我赶出来,他早就预料到了我的结局,是我执迷不悟,是我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别这么说,这两年师父也很想你,总是念叨你呢。” 梵音没想到她在这里最后的温情,竟然是老先生和青泽给的,可她知道她前路面对的是什么,她绝不能拖累他们。 梵音擦擦眼泪,“回不去了青泽哥哥,你与先生的恩情,若是有来生,梵音一定会报。” 青泽自然不需要梵音感谢,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将梵音当做了家人。 梵音重新跪在沈宵月的坟前,从底下一点点将土扒开。 “阿音你这是做什么?”青泽不明所以,连忙制止梵音。 梵音摇摇头,费力地取下自己手上这对金银手钏,“我此一去生死难料,总要给阿娘留些念想。这手钏是我从出生就带着的,如今还给阿娘,等我过些时日再见到阿娘的时候” 说着梵音有些更咽,“阿娘阿娘也好再给我戴上。” “阿音”青泽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的事情,此情此景只觉得心痛至极。 天快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青泽送别了阿音。 “阿音,无论去哪里,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安置好了给我来信。” 梵音知道此一去再也不会有来信了,笑笑说道:“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总之先离开京都。” 临别前青泽塞给梵音一个钱袋,死活要让她收着。 “你拿着吧,我能帮你的不多。你一个姑娘家,凭你那双脚能走出多远,拿着这些钱去找辆马车,你好走的快些。”青泽将钱袋硬塞给梵音。 从梵音的话语中,青泽猜想她正被人追杀,有马车也好跑的远一些。 梵音想了想,道了声多谢,收下了钱袋。 “阿音!” 梵音离开后青泽又依依不舍地叫住梵音,梵音回过头来,他却只说了句“保重。” 两年前他留不住梵音,此时更是留不住。 他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青泽给梵音指了一家附近的马车行,梵音过去租了一辆马车就出了城。 出城门的时候看到城门的守卫在拿着画像盘查着什么,听路人说是宫里的大人们丢了东西,正在抓那偷东西的贼呢。 梵音心中一惊,隐隐有些害怕。 若是玉昭呈派人来巡查,自己难不成连京都大门都不出去吗? 那马车夫也感慨道:“近些时日这是怎么了,皇城频频有大动作,怕不是要变天喽。” 梵音心中惊慌,算了,都已经到这了,无论怎么说也得离开京都。 守卫一个人一个人的挨个盘查,终于到了梵音这里。 梵音在车中内坐着保持镇静的样子,等侍卫掀开车帘,拿着一副画像比对。 梵音忐忑地笑笑,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死法,可没想到那侍卫只是细细比对着画像,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竟然不是抓自己的,难道玉府还没发现自己的离开吗? 梵音此刻心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莫不是玉昭呈特意放自己走的吗? 不可能! 不过一瞬梵音便将这个想法否决了,玉昭呈绝不可能会主动放她走。 他那样处心积虑,那样的欺骗不过是为了要她的命来续自己的命,又怎么可能放她走。 马车驶出了京都,梵音的心才放下一下。 只是车夫有些迷茫了,“姑娘,这京都也出了,你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 “一直朝南走吧。” “朝南?”车夫迷茫着,还从未有过这般要求,没有目的地就说一直朝南走。 连忙道这几日城门的戒严,车夫心中一惊,“姑娘,你这活我接不了了,你自己走吧。” “啊?”梵音还没梵音过来,那车夫就连滚带爬地走了,就连马车都不要了。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若是梵音真与朝廷扯上关系,这有多少命也不够赔的啊。 任凭梵音在后面如何叫喊,那车夫也在没有回过头。 没有办法,梵音只能自己学着架马车。别说马车了,她连骑马都不会,甚至是毛驴都不会骑。 但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如论如何梵音也要离开了。 算了!不管了! 孤注一掷! 梵音好像是有些天赋的,一摸到缰绳就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些缰绳是什么作用该如何行驶,倒有种肌肉记忆的感觉。 没有费太多劲,梵音就驾着马车走了好远了。 没想到经历生死,还能激发出自己的逃生技能。 连从前没有碰过的马车都会了,梵音此时竟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幸运,还是哀叹自己的命运了。 到天黑的时候,梵音不敢去住店,只能找了个树林将马车停好,在车上休息了一阵。 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跑了三天三夜,梵音终于远离了京都。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般自由过。 纵使不知前路,更没有退路,纵使食不果腹,前路未卜,可她从没有这般快乐过。 这一刻她是真的属于自己的,她只是梵音。 无牵无挂的梵音,只顾投身于天地间的梵音。 好景不长,第四日行至一片水田处,梵音察觉到身后千军万马向自己奔来。 梵音刚想回头看,就有十几驾轻骑越过自己,停在了自己跟前。 梵音连忙勒紧缰绳,打头的那人她认识,曾经在湘苑的时候,监督门口侍卫换班的人。 是他。 是玉府的人。 梵音抓紧缰绳笑了笑,自己终究只能逃到这里了吗? 第90章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 “小夫人,到此为止了,跟我回去吧。” 排头那人正是玉府的侍卫统领王通,玉昭呈的贴身守卫,曾经在湘苑的时候梵音经常见到他,凡是侍卫换班他定然是要亲自来看着的。 王通带一队轻骑将梵音逼停在一片水田处,梵音打量着周围的轻骑数量,自己约摸着是逃不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王通竟然这样快就找到了自己。 还是说她就从来没有逃出来过。 一直以来都在玉府的监视范围内罢了。 梵音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跟前,“我不会回去的。” 她宁愿死在外面,好歹也是得了片刻的自由,她绝不会跟王通回去,去做玉昭呈的药。 她恨玉昭呈,恨不得他下地狱,恨不得他不得好死,她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玉昭呈的命。 “小夫人,莫要执迷不悟。”王通皱了皱没有,却没有制止梵音的意思。 梵音笑笑,“那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去交差吧!” “等等!” 正当梵音要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的时候,王通喝住了梵音,从身边手下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扔在梵音面前。 从包裹中谷碌碌散落出一个东西,血迹染红了小片水田。 梵音皱起眉头,心中骤停,一种可怕的情愫油然而生。 那是一颗人头,她不确定是谁的人头,可她害怕极了。 王通接着道:“小夫人,京郊慧仁医馆的小郎中您认识吧。” “青泽哥哥” 梵音瞳孔蓦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通,身体如同失去控制般跌下马车。 “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不得满身的泥泞,梵音连贯带爬地到了人头跟前,她小心翼翼捧起那颗人头,拨开额间的碎发,青泽含柔带笑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啊——” 梵音紧抱着青泽的人头放声嘶吼,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无不动容。 可她面前的皆是没有情感的铁面,他们都是玉昭呈的人,与玉昭呈同样有着冰冷的心,若是他们懂得怜悯,青泽便不会死。 “他做错了什么!你们杀了他!他做错了什么!”梵音双眼通红,如地狱中回来讨命的罗刹般,质问着王通。 王通高坐于马上,皱了皱眉头道:“您还不明白吗小夫人,他错在助你逃脱,错在不将国师大人放在眼中。” 梵音崩溃地抱着青泽的人头,他是因为自己才死的,都是因为自己。 “都是因为我,青泽哥哥,都是我。” 别人说的没错,她不详,靠近她的人都会死。 沈宵月死了,谢星洲死了,就连青泽都死了。 “是因为你没错,小夫人,都是因为你私自逃脱他才会死啊。”王通轻描淡写地说道:“小夫人若是想死在这里也可以,那在玉府中侍奉您的丫头们,自然也是要随您而去了。” 梵音错愕地抬头瞪着王通,“你想做什么。” 王通笑笑,“我自然是不想做什么,我记得你院子里有个叫明月的丫头,你与她很是要好吧。” “不要,不要。”梵音崩溃地摇着头,明月万万不能因她而死了,“你不能杀她!她没有错,你不能杀了她们。” “哈哈哈哈哈——” 王通嘲讽地大笑着,仿佛梵音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她们是你的人,你错了,她们自然都错了。” 梵音撕心裂肺的大哭着。 “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王通没有说话,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之后他们便走到梵音身边,将她绑了起来扔到马车上。 “青泽哥哥!”梵音绝望地看着水田中的那颗孤零零的人头,“青泽哥哥——” 待梵音被捆好后,王通才派人驾驶着那辆马车,“小夫人,如若您不想别人再因您而死,就莫要冲动行事了。” 随着马车动起来,梵音看着青泽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们怎能这样残忍,连全尸都不给青泽留下,就这样将他丢在这里。 如同一个垃圾一般,被丢在这里。 “玉昭呈——”梵音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忽然梵音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下,走过来一个侍卫,手中拿着一个帕子将她的嘴塞了起来。 梵音绝望地躺着马车中,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更气愤自己的心软与愚蠢,当时在江陵,她有这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但她却生出了与玉昭呈共度一生的愚蠢念头。 得知玉家的事情之后,她便应该离开的。 可她非要留在玉府,自以为那可笑的爱情值得自己留下。 如今倒好,家人死了,对自己好的人命悬一线。 她怎么能不恨,她恨玉昭呈的欺骗,恨玉昭呈的狠辣,恨玉昭呈的人面兽心。 王通带着她不到一天就回到了玉府,梵音跑了三天三夜,她自以为远离了京都,却没想到走出去不过短短数十里。 梵音没有被送回小院,而是被关在了书房的三层。 王通命令人将她丢了进去,便离开了。 可能是玉昭呈不在的缘故,这房中倒是没有点点红光,整间屋子一个窗户都没有,大门紧闭,漆黑一片。 她们给梵音松了绑,梵音站起身来摸索着到了门的位置,却发现这门根本就打不开。 应该也是某种阵法在控制着吧,也怪不得她们放开了她,因为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梵音不知道明月他们的情况,只能拍这门,叫喊着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房间不仅是出不去,就连声音也透不过来。 梵音在这房中不知白天黑夜,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有饭菜出现在门口,可就是看不到人。 玉府玉昭呈的院子中,玉夫人端坐于院中。 “人带回来了吗?” 王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玉夫人一眼,“带回来了,眼下正在三楼关着。” “嗯,看好她,莫叫她有什么闪失。”玉夫人皱着眉头,冷脸看着王通,“阿呈是个心软的,他拎不清,好在你是个通透懂事的,日后就为我做事吧。” 王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夫人。” 玉夫人站起身来,王通连忙去扶,“对了,保护那丫头的那个,叫什么青儿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已经处置了。” “嗯很好。”玉夫人点点头,“玉家不养背叛之人。” 第91章 燃烧!燃烧!燃烧! 房中玉昭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额间纹印透着血红的颜色,玉夫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 “还有多久啊。”玉夫人看了看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玉昭呈。 王通立刻跪地道:“大人将阵法早就做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些年一直没用罢了。在等一天,一定可以的!” “嗯,就一天。”玉夫人点点头,“阿呈昏迷的事不准传出去,不准告诉任何人,陛下也不行。” 梵音从书房三楼离开之后,玉昭呈便狠狠吐了一口血。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天劫将至,实在不能留梵音了。 玉昭呈推测的应劫之日便是三日后了,没想到提前了两天,梵音离开后的第二天,玉昭呈便倒地不起了。 他昏迷之前甚至在后悔,因为自己的贪婪留梵音至今日,陪他过了生辰。 他没有遗憾了,只能祈愿着梵音能跑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跑到玉府看不到,够不到的地方。 可惜这么多年来自己真正值得信任的心腹只有青儿一个,他知道那些人效忠的是玉家,而不是玉昭呈。他只能将梵音交托给青儿,他昏迷之前唯一的安慰也就是青儿保护着梵音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青儿也不过只拖住了他们短短一日。 玉昭呈昏迷开始,玉夫人便知道要来不及了,发现梵音不在府中,当即发了怒。 院子中的侍女,看门的小厮一应受了罚。 梵音在三楼不知待了多少天,忽然察觉到有一束光照进来,梵音拖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来,是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却是冬萤。 “冬萤”梵音嗓子发干,如今竟然说句话都费劲了。 她明显察觉到,这阵法在吸收自己身体中的能量。 “你竟然还记得我啊。”冬萤将饭放在梵音跟前,她特意打点了关系,到三楼来送饭,为的就是见梵音一面。 梵音冷冷笑着,真是人之将死,这么久以来她见得第一个人竟然是冬萤,此时冬萤都显得不那样讨厌了。 “当年你魅惑大人,将我赶走,可曾想过有今日啊?”冬萤蹲在梵音跟前,看着她那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冬萤笑笑道:“两年了,你知道这两年我为何从没有找过你,报复过你吗?” 梵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冬萤。 “因为我知道,你不过是大人的药罢了。”冬萤咯咯咯地笑着,看上去甚是痛快,“你迟早要死,大人对你好,都不过是图你这条贱命而已。” 梵音撑着身子坐起来,冷冷笑着,原来他们都知道啊,还陪自己演了两年的戏。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玉昭呈的药而已。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当真的人只有自己。 “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吗?” 冬萤站起身来,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你看这房中什么都没有,可它却封印着一头猛兽,抽干你的血,将你的骨磨成灰,就这血给大人饮下。” 冬萤居高临下地看着梵音,神色中透着悲悯。 “你会被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冬萤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梵音听的真切。 梵音全身力气如同被抽干了一样,她对玉昭呈的最后一点点情也被磨光了。 “玉昭呈呢!你让玉昭呈来见我!”梵音撕心裂肺地吼着,想要抓住冬萤的衣角,如同抓住一根稻草般。 可到头来抓住的只是空气。 冬萤退后一步,“别痴心妄想了!你只是大人的药!大人怎么可能还会来见你?你真当自己是这玉府的小夫人了吗?” “玉昭呈!” 梵音不理会冬萤,只顾叫住玉昭呈的名字。 “你醒醒吧!”冬萤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梵音脸上,“我最看不惯你这副要死不活惹大人心疼的样子,恶心至极!” “如今大人不愿意陪你演习了,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说罢冬萤便离开了,房间再度恢复一片黑暗。 她知道不会有人理会自己,便不再叫喊了。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想见玉昭呈一面,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处心积虑图谋自己的命。 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她恨他,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黑暗之中梵音分不清昼夜,只是在无数个迷茫困顿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耳边的声音从没有停过。 谢昀在叫她 沈宵月在叫她 玉昭呈也在叫她 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梵音不知道是谁。 从前那些污秽的话也在梵音耳边循环播放,都在说着她这个不详的人。 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不详 她克死了她娘 她就是个妖怪 她不过是玉大人的药 梵音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这个屋子亮起了红光。 梵音睁开眼睛,再次见到了前几日来的时候,玉昭呈让她看到的那个阵法。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梵音清楚地看到了整个阵法,地面上、墙壁上的符咒,轨迹清清楚楚。 阵法之间相连的轨迹上面尽是鲜血。 梵音没有力气,用尽了全身的劲也只是坐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血不是别人的,正在从她的十个指尖不断流出去。 血滴落在地上,顺着阵法痕迹逐渐向祭坛汇聚。 梵音慌了起来,她连忙捂住自己的手指,却阻止不住血液的流失。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这种没有疼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吸干的感觉,足以让她奔溃。 红光照亮了整间屋子,梵音连贯带爬地到门口,用力地拍打着大门。 “开门” 梵音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开门啊有没有人” “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 任由梵音撕心裂肺地哭喊,门外也没有一点点动静。 忽然一股力将梵音拖拽至祭坛上,她如同被人定在了这上面,动弹不得。 “来人啊!” “谁能救救我!” 梵音绝望地叫喊着,渴望着有个人来救救她。 忽然脚下燃起了金黄色的火焰,布满了整个阵法,梵音感受不到房间温度的升高。 可这火焰触碰到她的肌肤却是锥心刺骨地痛。 第92章 痛!太痛了! 不多时整个房间都布满了金黄色的火焰,这火焰很是奇怪,让人感受不到炙热,可是触碰到梵音的肌肤确是烈火焚烧般的疼痛。 梵音在一片大火之中,逐渐疼痛的要失去意识。 烈火之中她感受到自己的肌肤被一寸寸的灼烧,她被架在烈火之上烤。 梵音此刻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正在伴随着最后意识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消失。 有人吗? 救救我 求求了,来个人,救救我吧。 梵音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她太疼了,疼的说不出话。 恍惚之中一点光亮让梵音恢复了些许意识,有人打开了房门。 是谁? 梵音费力地抬头去看,大门缓缓打开,门口站着的是明月和玉夫人。 明月跪在玉夫人跟前,苦苦哀求着她:“夫人我求求你,救救小夫人吧,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渴望自由罢了。” “是我没有看顾好她,你要杀就杀我,放了她吧。” 梵音没有想到在自己将死之际,看到的人竟然不是玉昭呈,而是明月。 一心想要救自己不过是相识短短两年的明月。 “明月”梵音用尽全身力气叫着明月的名字,奈何她的声音还是太小了,明月根本就听不到。 “夫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她。” 明月苦苦哀求着,可玉夫人面上依旧是冰冷,没有丝毫的动容。 “明月,我看你在玉家多年,才准了你来见她最后一面,若是你再这般不识抬举,便跟她一起死吧。” 明月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狠绝地看着玉夫人。 “你们都是一群没有心的人,无论是你还是玉昭呈,你们才是该死的人。”明月怒声道,传言她听过一些,什么梵音不过是玉昭呈的药,整个玉府都是在利用梵音。 他们要喝梵音的血,吃她的肉。 明月不是不信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效忠多年的主人会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一刻她是真的看透了,梵音被困在高台之上,很是痛苦的样子。 玉夫人,玉昭呈,玉家的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 明月转过身看着梵音,她自然是看不到这房中的符咒、阵法与烈火的,她只当梵音被困在这里罢了。 “明月明月不要过来。”梵音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明月并不曾听到她的忠告,只对她笑了笑,“这样的玉府我待着又有何意义,梵音,我来救你。” 说着便走进了房中,不过一瞬间,便被阵法与烈火烧成了灰烬,一阵风就吹散了。 “不!!”梵音瞪大了双眼,悲痛地看着魂飞魄散的明月,“明月!不!!” 可任凭她如何撕心裂肺的难过,眼下都是于事无补。 明月对玉府失望了,她在玉府中唯一的真情都是梵音给的。她知道自己此番回头便只有一个死字,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 在最后一刻,她叫的是梵音,而不是小夫人。 她们这一刻是真的得了自由。 梵音只觉得胸腔像是被挤压了一般的难受,逐渐呼吸不上来,可是此时她已经无血可吐,无泪可流了。 剧烈的疼痛让梵音再也撑不住,她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灼烧成灰烬的皮肤缓缓闭上了双眼。 玉昭呈,来世,莫再让我遇到你。 这一世她的出生便是错误,不被世人所容,所有对她好的人都离她而去。 最终只剩孤身一人。 好像一切都从遇到谢昀开始变得好了起来,也是从遇到谢昀开始变得更差了起来。 谢昀死后,她知道自己还有沈宵月。 可就连沈宵月也死了,死在了大家的谩骂声中,死在了众人的偏见中。 世俗和偏见压得仅仅十六岁的梵音翻不过身来,她想死,想随沈宵月和谢昀一起死。 可在她将死之际,玉昭呈救了她,他佩剑而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光,能带她走出黑暗,却没想到这双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手,却将自己拉入了另一个深渊。 梵音悔、懊恼、痛恨。 她恨这里的一切,恨玉昭呈,恨整个玉家,恨不辞而别的谢昀。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过去。 她才十八岁,本该如花一般的年纪,不该这样死去。 不该死在这深宅大院中,不该死在玉家与皇室的争斗中。 可她也无奈,她没有救谢昀的能力,没有救沈宵月的能力,更没有救清泽和明月的能力。 甚至是,没有救自己的能力。 从前她一心寻死,可此时此刻自己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到了终点,她又不想离去了。 她想留下来,她想报复这里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让她遍体鳞伤的人。 “梵音。” “梵音!” “梵音!!” 迷迷糊糊之中梵音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这个声音让她陌生又熟悉,她好像在梦中听到过无数次,可却对不上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是谁? “梵音,活下去!” “梵音,一定要活下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活下去? 你是来救我的吗?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下来,身体的疼痛也逐渐消失不见。 我这是死了吗? 梵音努力睁开双眼,可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不是在玉府,更不是在书房之内。 梵音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甚至看不到自己。 疼痛消失了,感觉消失了,就连自己也消失了。 梵音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在了玉府的那场大火中,可这又是什么地方呢? 听闻人死后会去到阴曹地府,难道自己的已经在地府了吗?可周遭什么都没有,传说中牛头马面没有,更没有一个人,甚至是一个鬼。 “梵音,活下去。” 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可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混沌。 这混沌景象,曾经在将死之际,她在梦中也遇到过。梵音忍不住心想,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结局,是她自己没有参透罢了吗? 没有人回应她,她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梵音看到一点点光亮,是在自己应该是手腕的位置。 梵音低下头,只看到了一对金银手钏。 第93章 做个人吧 梵音清楚的记得,在逃离玉府的那次,自己将这对手钏埋进了沈宵月的坟墓中,此时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一片漆黑中只有这对手钏是有着星星亮光的,梵音低头看去,手钏一左一右应该是在自己的手腕上。 可她看不到自己的手腕,她伸手触摸,摸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花了好久的时间梵音才确定下来,她已经死了,应该是到了鬼界,并且没有了实体。 估摸着自己是死在一场大火之中,身体都已经焚烧干净的缘故吧。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梵音逐渐习惯了自己没有实体的这幅身子,由于虚无之中没有光明,没有昼夜更替,她也并不清楚此时到底是人间的白天还是黑夜,更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天。 梵音不会饿,不会困,更没有知觉。 她潜意识中过了很久很久,她才习惯了自己这幅没有实体的,如一团空气一般的身子。 渐渐地梵音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气在流动,这股气好像有非同一般的力量。 她在这片虚无之中,时时刻刻都在研究着这股气。 先是将气凝结为灵力,再将灵力具体化。 梵音好像无师自通一般,到了一定程度,她便知道了该这样用,或是那样做,好像这些曾经便是自己的东西,并且熟练运用一样。 梵音只是稍稍动了动脑子,便感受到了自己的肌肉记忆,指引着她一步步修炼。 到了一定程度,梵音学会了许多个法术,她发现自己手上这对手钏都是又灵力的。 她尝试着将自己的灵力与手钏的灵力融为一体,渐渐的,这金手钏化作了一条金灿灿的绳索,银手钏化作了一柄银色长剑。 梵音知道这是上天也觉得不公,所以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并添了许多助力。 在这混沌之中,她一刻都不敢忘记自己的仇恨,一刻都不敢忘记自己是如何在阵阵议论中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梵音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再回人间。 只有自己变得更强,她才有机会为自己报仇。 前世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实力的重要性。 终于有一天,梵音在虚无之中感受到了自己身子,好像要有了实体。 她又能做个人了。 梵音更是不敢懈怠,为了仇恨,她也一定要重回人间。 在虚无之中梵音感受不到朝夕,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好似过了一千多年一样,漫长的她几次都险些撑不下去了。 有一日她在修炼之中,感受到了灵气的凝聚,逐渐在自己的体内凝结出了一颗泛着蓝色荧光的小球。 梵音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她的命脉所系,就相当于人类的心脏。 有了这颗小球,灵力的运转更加顺畅,梵音所能学的法术便更多了。 虚无的空间一片漆黑,却也无边无际,梵音可以任意施展自己想要施展的法术,感知他们的效果。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阵强烈地光照中,她闭紧了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青山绿水了。 喜悦的心情让梵音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 她大笑着,狂笑着,可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梵音连忙用法术变出了一件衣服给自己穿上,这是她有了实体以来第一次使用法术,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 梵音慌忙走到河边,河水映照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张脸与从前的自己大不相同,眼睛更大了些,皮肤更细腻白皙了些,更妖媚了些,也更漂亮了些。 比她前世见到的所有人都漂亮。 梵音打听过后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叫做万重山,是人妖鬼三界交界处,自己在虚无中的这些日子,人间已经过了五百年。 漫长的时间额不过五百年而已。 梵音沉浸在重回人间的喜悦中,可她发现,每到人间初一十五,自己的身体便会化为虚无,更是经受着撕裂般的疼痛。 每每梵音都以为自己要熬不过去了,可到了天亮就没事了。 梵音听几个小鬼说,翻过万重山,找到冥思河,冥思河上有一位冥思婆婆,知晓世间的一切,或许梵音的事情冥思婆婆可以解答。 梵音回到了万重山,找到了冥思河,冥思婆婆只见有缘人,可过了三年,冥思婆婆一直不肯见她。 经受了无数次的生死存亡,她发现每每自己经受一次这般的疼痛,她的灵力便会更强省一些。 终于有一日,梵音再次走到冥思河畔,河上忽然出现一叶扁舟,舟上坐着一位老人,那老人正在舟上织布。 梵音知道,这便是冥思婆婆。 冥思婆婆告诉梵音,她是一只魅妖,魅妖不易修成,梵音是这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魅妖。 这没到初一、十五的疼痛,是由于梵音生前怨念太深所致,她需要吸食人间至纯至净地心头一念,才能缓解。 冥思婆婆在梵音临走之际,说了一句话。 “凡是随心,不可强求。但行好事,莫管前路。生死有命,切莫偏执。” 梵音不懂冥思婆婆的意思,只觉得这话好像与自己的前世有关,又好像无关。 可她这幅躯体修来实属不易,上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做到生死有命呢? 有一点梵音记在了心中,但行好事,也就是多做好事的意思吧。 “后来我便创立了妙音阁,来吸食人类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再到如今,又是已经五百年了。” 梵音看着眼前这碗凉透了的娇耳,讲述完了自己的前世。 楚隋君这才回过神来,他虽不是故事中的人,可却感觉身处其中不能自拔。 “君君。”梵音抬起头来看着楚隋君,不敢置信道:“你哭了?” 楚隋君反应过来,连忙拭去了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的眼泪,回避了梵音的问题,反问他道:“那玉昭呈呢?还有玉家的人,你如何了?” “早就释怀了。”梵音笑了笑,“我活过来的时候人间过了五百年,哪里还有什么玉家,在我死后的十年,就连汜国都已经倾覆了,我又该去找谁报仇呢?” ------题外话------ 第二世正式结束了家人们。 一个比较长,也比较悲情的故事,后面还会有谢昀和玉昭呈的戏份,两个人都不一般,大家可以期待下。 然后就是,到了这,大家还是不知道谢昀是谁吗? 难不成是我隐藏的太好了吗? (偷笑) 第94章 她是在仗谁的势? 五百年,人间早就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早就没有了玉家的身影,就连汜国都早已倾覆。 梵音不是没想过找,可天下地下这么大,她又该去哪里找。 她早就打听过,自己死的那一年,玉氏遭遇了大变故,民间流传出了许多个版本,梵音兜兜转转才找到了最靠谱的一个。 传说玉氏家主玉昭呈生了一场重病,险些要死了,玉夫人不知道从哪找了秘方,以人血骨灰入药,喂玉昭呈喝下,救了他一条性命。 可玉昭呈好转之后,他就疯了。 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恶魔,不仅和镇远将军府的嫡女婚事告吹,还落得一个宠妾被狐媚的名声。 在朝堂之上更加放肆,杀了许多忠臣良将,真正做到了一手遮天。 不过短短十年,在玉昭呈的实际掌控中,汜国就变成了一片水深火热的罪恶之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各路英雄好汉揭竿起义,终于在前朝皇室宗亲的带领下,推翻了玉昭呈的统治。 在汜国掌管霸权数百年的大国师玉家,一夜之间遭倾覆,满门皆灭。 据说玉昭呈知道大势已去,便在玉家他的书房中放了一把大火,活活将自己烧死了。 大军赶到的时候,连尸骨都不剩,之余一地骨灰。 楚隋君接着问道:“那你还恨吗?” 梵音冷冷笑着,“像他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等到了他的天罚是早晚的事情,我早就不恨了。” 楚隋君笑笑,梵音说着不恨,可心头怎能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只不过这么多年报仇无路,仇恨无门无奈罢了。且楚隋君心中清楚,在虚无中度过五百年是怎样艰难的事情,若是没有仇恨维持,她如何能坚持下来呢? “现在一起都好了,没有人害你,也不会有人威胁到你了,你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随心所欲。” 梵音点点头,邪魅一笑道:“这不是还有天敌吗?修仙界最有天赋,最有可能飞升,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捉妖师,楚道长嘛~” 楚隋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虚名罢了,如今我连道心缘果且摸不透,又何谈飞升呢?” “是因为我吗?”梵音问道。 捉妖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可楚隋君自从认识了自己便多次破戒,梵音忍不住的靠近,让楚隋君对自己恨不起来,甚至生了些别的情愫。 楚隋君笑笑:“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这是我修行的必经之路,我倒希望是你。” “哦?”梵音有些吃惊,“为什么希望是我。” “因为你厉害,死在你的手中,才不算辱没了我华乐山第一弟子的名号啊。” 梵音忍俊不禁,一本正经的楚道长与自己相处久了,竟然也会说玩笑话了。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夜,从暮色降临聊到了窗透初晓。 直到楚隋玉来找他们,他们二人才发现东方御景泛起了鱼肚白,碗中的娇耳却没吃几口。 “你们该不会在这坐了一夜吧。”楚隋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华乐山内不许御剑,他一路从坤仪殿跑过来,想要喝口水,看两人的样子,又将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梵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楚隋君更是不好意思说什么。 “什么事,快说。” 楚隋玉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定然不会主动到幸运水榭来的。 楚隋玉连忙道:“长老们说了今日在大殿议事,都在等你了,看你半天不来,才叫我来看看是不是” 说着楚隋玉看了梵音一眼,梵音自然是懂他的意思,见不到楚隋君的每分每秒,他们都在怀疑梵音是不是杀了楚隋君,或者对他做出了什么不轨之事。 梵音倒是不介怀,反而托腮了然笑笑道:“你且放心,我就算将你们华乐山的人杀个干净,也不会伤害君君的。” 楚隋玉瞪大了双眼,他属实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般可怕的事情的。 楚隋君一阵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 他与梵音聊得投机,没想到竟然忘了一大早要去议事的事,这才闹得这般误会。 “我马上过去。” 说罢转头对梵音说道:“你且在水榭好好休息。” “我不用休息。”梵音笑笑道,楚隋君这才想起来,梵音基本上是不需要睡觉的。 “哦。”楚隋君有些恍然大悟,“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 楚隋玉再次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楚隋君口中说出来的,更让他惊讶的是,梵音竟然欣然应下了。 “等等等等。”楚隋玉叫住楚隋君,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师兄这不大合适吧” “我听得到。” 梵音双手环胸倚在亭台柱子上,面对楚隋玉的窘迫也只是报以微笑。真不知道该说他们这些小道士是太小看自己,还是真的单纯,就算是他们走出院外,只要梵音想,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楚隋玉干脆也不假装了,壮起胆子理直气壮道:“师兄,咱们华乐山主事到大殿议事,带个外人恐怕不合适,何况她是只妖。” 没想到楚隋君却不以为然,反而是调笑道:“你如今是真的不怕她杀了你吗?” “啊?”楚隋玉一下愣在了原地,“师兄你你不帮我吗?” 看楚隋君的神情,楚隋玉心立马凉了一截,心中为自己刚刚的大声懊恼万分。 楚隋君便接着道:“没事,梵音不算外人,她与我之间没有秘密。” 梵音笑笑,她满打满算也有一千岁了,再不济按照在人间的时间算也有五百多岁了,按理说早就该对这种男人,这种话波澜不惊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一步步试探楚隋君的心意,得到回复之后,总能为自己被坚定选择而信息。 楚隋玉一脸黑线地跟在两人身后,尤其是跟在大摇大摆丝毫没有惧怕的梵音身后。 她明明是只妖,按理说寻常的妖来到华乐山妖气灵力也会被压制五六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她如今这般明目张胆,还坦然自若地与小弟子们打招呼。 她到底是从哪来的底气,又是仗的谁的势? 第95章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到了坤仪殿,正好赶上华乐山弟子们晨练,远远的望过去操练场上白花花的一片,剑气凌云好不壮观。 “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梵音原本就没想着听他们去议事,那般无聊她才不愿意参与其中,更不愿意掺和这麻烦事,只不过是想出来转转,顺便试探楚隋君罢了。 楚隋君看了眼场上操练的弟子,和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梵音,无奈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在这里等我。” 梵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操练中的小弟子们,他们这一本正经,一刀一剑一板一眼操练着的样子,真的是可爱至极。 从高台上望下去更是养眼至极。 楚隋君和楚隋玉进入大殿之后,梵音略施小术弄了把椅子出来,给自己倒上上好的梨花酒就优哉游哉地观赏了起来。 众弟子早就看到了她,不过是大师兄在她身侧罢了。 没想到此时她竟然这样大摇大摆,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们练剑,真是羞辱至极。 “大胆妖孽,莫要放肆!” “华乐山不许饮酒!” 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动手。 最终还是负责操练小弟子的周长师兄前来,毕恭毕敬道:“梵音姑娘,您是大师兄贵客,我等不敢怠慢,还望姑娘移步殿内。” 周长自然是知道这个活神仙的,心中不敢造次,更不敢惹怒了她,只能毕恭毕敬地说着委婉赶人的话。 梵音如何不理解周长的意思,不过是嫌自己碍事了。 可她偏偏不想走,“无碍,我就在这里看你们练剑,说不定还能指导一二。” “指指导?”周长颤颤巍巍道,“不必了吧。” “你是信不过我吗?”梵音饮了一大口梨花酒,“说大道理我与你们比不了,但是就实战经验来说,哪怕是你们长老,与我也是相差甚远。” “我打过交道的妖魔鬼怪,就算是神明,也数不清了。若是你们练习中有什么问题,我好指出一二,也算是帮了你们大师兄不是。” “可可是” “别可是了。”梵音打断了周长,“寻常多厉害的妖想要拜我为师我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白白指导你们一番怎得还挑三拣四?” “我” “不用谢我!”梵音再次打断周长,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练起来吧。” 周长只能点点头回到阵前,面对众弟子质疑和期待的眼光,只能指挥着大家操练起来。 这真是为祖宗,打也打不过,动也动不得,说也是说不过的。 实属无奈至极。 可怜了他们没下过几次山,经历过几次世事的小道士们,就这样被梵音玩弄于股掌之间。 坤仪殿内,楚隋君到的时候才发现,五位长老以及各位掌事都已经到齐了,真的是只等自己了。 “弟子来迟,万望恕罪。” “无碍。”掌门笑笑招呼着楚隋君站起来,“今日说的主要是你的事。” 楚隋君疑惑,并不知道自己最近有什么事。 元1接着道:“过几日嘉鱼的父亲嘉阳王要驾临我华乐山,到时一应事宜还要隋玉安排妥当,隋君你与嘉鱼,就一同到山外去迎接嘉阳王吧。” 几人纷纷点头应是。 “还有一件事。”元1看了眼南嘉鱼与楚隋君,“嘉阳王此次来有意为嘉鱼郡主择婿,我们几位长老商量过,无论怎么看隋君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闻言南嘉鱼瞬间羞红了一张脸,立刻跪到殿前道:“师父莫要说笑,我我这辈子都是师父的弟子,都是华乐山弟子,我不嫁人。” 元1抿嘴笑了笑,玄炎接过话去,“说什么话,我华乐山从不限制嫡子婚配,从不主戒七情六欲。若连世间万般情愫都不曾体会一二,如何能参的透真正的道。” “何况嘉鱼你与隋君也算是自小一同长大,两人相交甚好,倒也般配。” 楚隋玉侧头看两人的反应,只见楚隋君一言不发,南嘉鱼羞红了一张脸,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的时候,楚隋君忽然跪地叩首,义正严词道:“长老,恕弟子不能从命。” “你说什么?” 玄炎隐隐觉得事情与那妖有关,气的火冒三丈,不知道为何,一向乖顺的大弟子,自从上次下山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长老,弟子,不能娶嘉鱼师姐。”楚隋君再次不卑不亢说道。 元1制止住发怒的玄炎,问道:“为什么?” “弟子有爱慕的人,纵使此生不得她回眸倾慕,我亦甘愿永伴她身侧,翘首以盼。” 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就连楚隋玉都连忙戳了戳楚隋君示意他闭嘴。 他堂堂华乐山第一大弟子,整个修仙界最有可能飞升的人,如何说出这般恬不知耻,卑微如女子般的话来。 南嘉鱼瞬间红了双眼,低着头问楚隋君道:“你爱慕的那人,可是魅妖?” 楚隋君没有看她一眼,望着上座四位长老道:“是梵音。” 南嘉鱼跌坐在地,她知道楚隋君再不可能回心转意,他向来是个这样执拗的人。 “长老,弟子绝非嘉鱼郡主良配,更对不起嘉阳王与诸位长老的青睐,且婚约讲究一心一意两心相知,弟子已心有所属,着实配不上嘉鱼郡主。” 楚隋君每个字都说的清楚,他为了一只妖放弃了嘉阳王的嫡女,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难保以后他不会弃了正道。 “好了。”元1让众人打住,“既然隋君都说了,也不好强人所难,我们稍后与嘉阳王再议吧。” 出了大殿楚隋玉连忙叫住楚隋君,质问他道:“师兄你是认真的吗?你说你爱慕一只妖?还是说,这只是你不想与朝廷扯上关系的权宜之计?” “我不会娶南嘉鱼的。”楚隋君皱起眉头,“我等修仙之辈,何须为权利、朝堂趋炎附势,纵使他嘉阳王将来能称帝又能如何,我不稀罕。” 楚隋玉不可查地神色黯淡,瞬间又恢复如初道:“所以你说你爱慕那魅妖是假的?” 第96章 嗯...怎么会不怪呢? “所以你说你爱慕那魅妖是假的?” 楚隋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阶下悠闲的梵音不自觉发笑。 “诶诶诶。”梵音喝着一口梨花酒,还时不时指点一下,更是祭出了霜花,直接冲着一个小弟子过去。 剑还未到,那小弟子就吓得跌坐在地,梵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示意那小弟子起来,“你这不对,还需勤加修行剑法。” 说着霜花就在那小弟子面前,舞了正确的剑法,那小弟子才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对着梵音行礼。 “停停停。”梵音再次叫停。 周长一扫起初的阴霾神色,屁颠屁颠的上前来,“怎么梵音姐姐,哪里不对吗?” 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变成梵音姐姐了。梵音倒是很受用,虽然以她的年纪,做周长的祖宗都是绰绰有余了。 “哪里。”周长顺着梵音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霜花剑的位置,梵音接着道,“那里应该是一个火系法术的弟子,换。” “好嘞!” 说着周长就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起初他对梵音是有抵触心理的,这毕竟是只妖,还是只他们合力都打不过的大妖。 但是相处这一会,周长发现梵音是真的在指导他们,发自内心的提出建议,并且但凡是她提出来的,改进之后必然是能强出之前一大截。 眼下梵音教着他们做的,是赫赫有名的八方伏魔阵,这个阵法在上古时期就失传了,周长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没想到梵音竟然真的知晓。 也怨不得周长这般鞍前马后唯首是瞻,这阵要是学会了,熟练了,什么样的妖抓不到啊。 “你这架势是要入我华乐山啊?” 梵音回头,这才看到从上面款款走下来的楚隋君和楚隋玉两人。 梵音笑了笑道:“你们华乐山倒是有脸,我来了直接做掌门吗?那真是天下第一麻烦事,我才不稀罕。” 后面的楚隋玉听着这话冷汗直冒,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百种双方交战的场景。 楚隋君只是笑笑,没有接话,梵音才借着道:“你们结束了?” 楚隋君点点头,“没说什么大事。” 楚隋玉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大事吗?嘉阳王来,这都可以算是华乐山一等一的大事了,再者说他刚刚差点娶了南嘉鱼,这还不是大事吗? 难道在楚隋君的心中,只有梵音的事情才算是大事吗? “你这摆的是八方伏魔阵?” 梵音抬眼看了楚隋君一眼,“学识渊博啊楚道长。” “师兄,大师兄!”周长看到楚隋君在这边,连忙跑了过来,“大师兄你看这阵练得怎么样。” 楚隋君点点头,“阵法随布阵人的功法,效力也有所不同,你们勤加练习,这八方伏魔阵修成指日可待。” 周长骄傲的点点头,又试探地问楚隋君道:“师兄你说,这阵法这么厉害,若是用来对付的话,能不能行?” 梵音笑笑没有答话,将视线转了过去,他们华乐山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啊,她教了他们这绝世的阵法,他们倒转过头来就像收了自己。 “嗯。”楚隋君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若是你能请来几位帝君助阵,一定能收了梵音。” 这下周长立马慌张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冷汗直流,尴尬地笑笑看着梵音与楚隋君。 “我我我没想收了梵音姐姐,我可喜欢梵音姐姐了。”周长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梵音笑笑挑挑眉,并不以为然,可周长只顾着梵音有没有当真,竟然忽略了楚隋君发黑的脸色,与皱起的眉头。 “没事。”梵音站起身来,拍了拍周长这小子的肩膀,“你没听你大师兄说吗?尽管是八方伏魔阵来对付我,也得请几位帝君前来助阵,何况是单凭你们几人呢?” “没有没有,梵音姐姐叫我们阵法,是我们的再世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怎么敢不敬呢?”周长这立马恭维起来梵音,唯恐这位一个不高兴就杀了自己助助兴。 “好了走吧。” 清晨的日后有些上来了,晒得楚隋君有些不耐烦,连忙拉着梵音要走。 “你们好好练习啊,别偷懒。”被楚隋君拉走的梵音,还不忘了嘱咐着周长。 楚隋君皱起眉头道:“华乐山的弟子绝不会偷懒。” 两人走后留下周长和楚隋玉两人面面相觑。 周长:“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最近有些怪怪的。” 楚隋玉:“他一直都很怪。” 周长:“最近特别怪。” 楚隋玉点点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对着周长语重心长道:“周师弟,师兄奉劝你一句,离那魅妖远一些。” “我知道。”周长自信的很,“梵音姐姐是个好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说的不是她。”楚隋玉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留下周长一人茫然无措,正巧碰到南嘉鱼从坤仪殿出来,连忙打招呼道:“嘉鱼师姐。” 谁知南嘉鱼看都没看周长一眼,黑着一张脸快步离开了。 周长疑惑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怎么回事啊,今天这几个人都怪怪的。 南嘉鱼身旁跟着的是自小就在身边侍奉她的侍女穗穗,来华乐山之后也一直跟在她身边。 穗穗看南嘉鱼心情不好的样子,连忙安慰道:“郡主,等到王爷过来了一定会为你做主,到时候还怕楚道长不从吗?” 南嘉鱼停下脚步,一脸黑线地看着穗穗。 “郡主莫伤心,楚道长就是被魅妖鬼迷心窍了,郡主这般绝色才情,又有着与楚道长青梅竹马的情谊在,想必过段时间楚道长定然是会回心转意的。” 南嘉鱼叹了口气,“不会了。” 穗穗连忙安慰道:“怎么不会呢?郡主别灰心啊,你可是嘉阳王嫡女,在这世间是独一份的尊贵。” “可他对她,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南嘉鱼不经意擦去眼角的泪,快步向前走去。 穗穗自然不理解这些,在她的心中南嘉鱼便是世间最好,要是嫁给谁那便是谁的荣幸。 第97章 莞莞类卿罢了 自从楚隋君回来之后,就和梵音说了一句话,行云水榭后面有个温泉池子,集天地灵气,最是养人。 梵音这般受了内伤,损了灵气的最适合去哪里泡着。 要说世间最好的池子,当是天上的瑶池与扶桑大帝东海昆嵛山上那个肃清宫,可惜这两个池子梵音这辈子都没机会去了。 没想到华乐山这不起眼的一汪小泉眼也这样的不一般,梵音从早泡到晚,在里面睡了一觉,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 功法都恢复了七七八八。 从池子回来后,楚隋君已经做好了晚饭,一进行云水榭梵音便闻到了饭香味。 看着楚隋君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梵音只觉得舒心极了,若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样一个小院子中,与楚隋君在一起也不错。 等等! 梵音连忙打断自己这不正确的想法,她为何会生出这般想法,总不能五百年活下来,还是个见人就信,见人就爱的啊。 只是楚隋君不同,他真的不同。 “我回来了。” 梵音坐到豁然亭中,看着这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发自内心的赞扬楚隋君的手艺。 楚隋君将熬好的粥端上来,就看到梵音拿出了一壶酒。 “少喝些酒吧。” 梵音晃了晃自己的酒壶,第一次听人劝,将酒壶收了起来,“从前一杯就倒,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个酒腻子。” 两人吃好了饭,楚隋君就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对了,你那个小师姐什么来头?” 楚隋君手上的动作一停滞,还是如实答道:“她是嘉阳王的嫡女。” “嘉阳王?很厉害吗?”梵音不了解人间的这些事,只知道京都诸多王侯,多半都是纨绔。 人间更朝换代这般快,梵音也不想掺和其中。 “嗯。”楚隋君手上动作没停,“当今圣上无所出,嘉阳王是陛下的亲弟弟,这些年嘉阳王政绩卓然,正当壮年,世人都猜他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梵音疑惑,“那他为何将女儿送到华乐山这苦地方来,还学什么法术。” “嘉阳王善于收敛锋芒,皇室争端必然是头破血流,若嘉阳王不这般做,恐怕早就因莫须有的罪名身首异处了。” 皇帝曾正当壮年,子嗣是早晚的事情,可他身边一直有一个优秀的亲弟弟有儿有女,还威胁着自己的皇位,他定然会早早铲除。 可嘉阳王在长子刚出生,便送到了宫中太后身边养着,女儿更是在娘胎的时候就拜了元1掌门为师,在王府养到九岁就送到了华乐山。 嘉阳王这般小心翼翼,无不是在向皇室、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忠诚。 有臣如此,就算陛下有新发难,大臣与民众也会站出来抱不平。 这就是人心与民心。 梵音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将亲儿子都送走做质子啊。” “也可以这么说。”楚隋君刷着碗筷说道。 “你既然会法术,又何必自己动手刷碗?”抬抬手就能做的事情,楚隋君还要亲力亲为的做,梵音不是很理解。 楚隋君笑笑,“若是所有人是都用法术做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梵音不以为然,也就是他们这些得天独厚的修仙人这般想,如同梵音这样就是做过人的,自然不会想着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的做。 梵音接着问道:“送走儿子便罢了,毕竟是威胁,女儿为什么也要送走?” 楚隋君一边洗碗,一边解释给梵音听。 当今陛下沉迷修炼,极其看中修道人士,更想飞升成仙或长生不老。 嘉阳王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再就是,嘉鱼郡主有着华乐山大师姐的盛名,对嘉阳王也是百利无一害。 “那她嫁个德高望重的道长岂不是更好?”梵音灵机一动,“嘉阳王此次来,该不会是为了你与南嘉鱼的婚事吧。” 楚隋君本想解释,可想起来今晨梵音与周长的举动,还是点了点头,想要知道梵音的反应。 没想到梵音竟然说了一声好。 “好?怎么好?”楚隋君洗完了最后一个碗,问梵音道。 梵音笑笑,一脸真诚道:“嘉鱼郡主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与你相配,如何不好?” “你是这样想的吗?” 楚隋君一步步走近梵音,直视着她的眼睛。 看着他那样炽烈的目光,梵音心中的“不是”已经呼之欲出,她手指攥紧了裙摆,还是答了一声“是啊。” 只见楚隋君眼中的光渐渐消失,神色黯淡下来。 “嗯,确实很好,不过我不认为我与她相配,嘉阳王只是来接她回去的,至于我们的婚事,我拒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楚隋君说拒绝了这桩婚事,梵音心中竟然有些喜悦。 可还是道:“挺可惜的,这下不知道你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了。” 楚隋君转过身去,“我此生托付华乐山,一心修炼,终生不娶。” 说罢便回了房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梵音松了一口气,还是拿出了酒壶,对月喝了起来。 楚隋君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也如他这般爱的炽烈,只觉得对自己好的人,与旁人不同的人便是自己所爱。 可她如今满打满算,已经一千多岁了。 又怎会还是那样幼稚的想法,自然也不信楚隋君这般幼稚的想法。 楚隋君的情谊她心中清楚,可两人身份有别,注定是不同路。 他对自己的爱慕不过是自己救了他几次,自己与别的妖不同,甚至甘愿用性命救他,让他有了想法而已。 可梵音清楚,那些不过是有所图。 在竹林中放过他,是因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像极了谢星洲 后来的几次,也不过是因着他与谢星洲相似罢了。 用妖丹救他,自然不算是以命相救,就算没了妖丹梵音也不会死,她这样做不过是自己处心积虑地想到靠近他,觉得她有趣,想调戏他一般罢了。 可如今自己目的达成,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梵音心中清楚,他不是谢星洲,谢星洲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 他是华乐山最有天赋的道长,楚隋君。 楚隋君的心意,她回应不了。 第98章 梵音的嘴,骗人的鬼 这几日整个华乐山都在忙着嘉阳王到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已经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嘉阳王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 嘉阳王做了皇帝,嘉鱼郡主就是公主了。南嘉鱼还是他们华乐山的弟子,这是华乐山无上荣光。 更让大家期待的事情,便是京都中传出嘉鱼郡主到了出阁的年纪,嘉阳王亲自来华乐山接郡主回去也是想要为郡主择婿。 所有人都想着若是能成为郡主的乘龙快婿,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大部分人心中还是清楚的,相比于自己做乘龙快婿,还是谁会娶了郡主更让大家期待。 大多数的弟子们还是私下下注,赌的都是大师兄楚隋君。 整个华乐山放眼望去,也就是楚隋君能配得上尊贵的郡主了吧。 自然也有弟子将宝压在楚隋玉与其他几位师兄身上,尤其是楚隋玉竟然有着与楚隋君差不多的票数。 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听说了楚隋君坤仪殿拒婚的事,再就是平日里南嘉鱼确实与楚隋玉相处较多,两人感情看上去也是最好的。 反而大师兄楚隋君大多时间都是冷冷的,不善言辞。 这么看来楚隋玉也不是不可能。 总而言之不管是谁,都是华乐山的人,只要不叫别的宗派占了便宜娶了自己大师姐,任由是谁大家都高兴的。 行云水榭中,梵音有事无事便去院子后面的池子中泡着,这两日功法竟然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自那天晚上之后,两人都默契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照常修炼、吃饭、睡觉、打坐。 有时梵音来了兴致,也会与楚隋君在院子中一同练剑,陪他过几招。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楚隋君落下风。 楚隋君的剑法沉稳,第一招的时候就已经将后面十几招都想到了。 奈何梵音是个爽利不按章法的,剑法也是盛气凌人,霜花剑在她手上被舞的又快又狠,只觉得周遭空气都泛起寒霜。 “君君还需多练啊。”梵音收了霜花剑,神情洋溢着自信与骄傲。 楚隋君笑笑,也收了剑:“我还是不敌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也能强过你的。” “我自然是相信。”梵音豪爽地笑了笑,她说这话倒不是安慰楚隋君,他如今不过十几岁就能有如此成就,与梵音过上这么多招,已经是很厉害了。 可梵音毕竟不是吃素的,五百年混沌,五百年世间,她也不是闲着度日的。 若是一个不过修炼百年的人就轻轻松松将她打败了,那梵音真该跳了冥思河自尽了。 “再就是你这剑,实在是在普通不过的了,等有机会我给你找件趁手的剑。”梵音看了看楚隋君手上拿着的还是华乐山弟子同一佩剑,在寻常不过,如何能与霜花抗衡。 楚隋君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长老们说要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之剑。” 梵音白了他一眼,“瞎说,明明是你们华乐山物资匮乏,要么就是你们长老有好剑,但不舍得给你。” “对了!”梵音灵机一动,“你们的师祖,也是姓楚的那位,已经飞升的天师,据说与你一样也是水系法术,他手中那柄玄霜剑甚是不错。” “师祖的玄霜剑确实不一般,但据说师祖飞升之际,将玄霜剑留在了华乐山,做了压制腹穷的阵眼,只是从未有机会见过。” 玄霜剑,楚隋君也只是在门派志中见过,那样的好剑凡是看过一眼便再不会忘记,楚隋君一直记得。 梵音掩面而笑,“你们华乐山这么大的门派,没想到名剑却只出了玄霜一把。等回头我去妙音阁给你翻一翻,说不定会有适合你的好剑,到时送你。” 楚隋君鞠躬行礼,特意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来,道:“那提前谢过梵音姑娘了。” “对了,今日不是说嘉阳王要到了吗?你不去接?”梵音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楚隋君说过,掌门安排了他和南嘉鱼去接嘉阳王,只是眼看着快到晌午了,还不见楚隋君动身。 楚隋君瞬间便敛了笑意,“这就去了。” 说罢便收了剑,欲要进屋换衣衫。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阵金光,凤鸣的声音响彻整个华乐山,楚隋君与梵音都不自觉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是凤羽鸣镝。”楚隋君连忙抬手,一个金光罗盘跃然于手上,光点在罗盘上不断跳跃着,直到落在东南方向。 梵音也站起身来,走到楚隋君身边,“这是什么?” 楚隋君答道:“这是华乐山独有的传讯方式,一旦发起凤羽鸣镝,便意味着有事发生,是弟子们在请求支援。” “我随你一起去。”梵音知道华乐山出了事,想必是哪个妖物作祟吧。 “东南方向,走。” 两人正要出门,就碰到了来寻楚隋君的楚隋玉。 “大师兄!快!来了个厉害的鬼。” “鬼?”楚隋君疑惑,“寻常鬼都是只在夜间出没的,天亮便不被允许出现在世间,这是怎么回事?” “说明来的是个来头不小,且有官职的鬼。”梵音幽幽道,不过是只鬼罢了,就算是十方鬼王来了,她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梵音接着问道:“这鬼什么样子?” 楚隋玉仔细回想着,他只见了那鬼一面,见他无需蔽日,一个招式就掀翻了数十个弟子,就连忙来找楚隋君了。 “穿着墨色长袍,有山水图案,手执一柄折扇。” 梵音面露惊喜神色,“那折扇上是不是画了一条蛇?” “是是是!”楚隋玉这才想起来,那折扇上以毛笔勾勒了一条墨色的蛇,宛如在水中游,好似真的一样。 “你认识?”楚隋君疑惑道。 “认识。”梵音拍拍楚隋君,“不用担心,是尘禾,他定是听说我在华乐山来寻我了,我这就去找他。” 说罢梵音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造了孽了。”梵音走后楚隋玉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说?” “想我华乐山从前一个洞天福地,眼下养着一个大妖不说,竟还招惹了鬼界的官员过来,保不齐锁走谁的命呢。” 第99章 别问,问就是爱过 楚隋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快跟上。” “不行不行。”楚隋玉制止住楚隋君,“嘉阳王马上就到了,眼下嘉鱼师姐与诸位师兄弟都已经候在山门外了,你若是再不去,嘉鱼师姐都要急疯了。” 没办法,楚隋君只能先赶往上门外,去迎接嘉阳王。 “你去跟上,看顾好梵音。” 楚隋玉实属无奈,在心中恨了楚隋君一万次,梵音是什么级别的妖,用得到自己看顾吗? 那鬼是个什么来头还不清楚,退一万步讲,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个死的准是自己好吗? 但既然师兄吩咐了,楚隋玉只能照做,连忙去了山下。 梵音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一群华乐山的弟子围着尘禾,恨不得杀了他。 尘禾则是一脸无奈摇着折扇:“我没想动手,我只是来寻个人,你们帮我叫她出来好吗?” “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那弟子们各个义愤填膺,看着倒地的十几个小弟子,气愤极了,可没有师兄们在,又没人敢轻举妄动,于是就有了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尘禾!”梵音许久不见尘禾,甚是激动,一下飞扑到了他的怀中抱住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熊抱,让尘禾不曾防备后退一步。 “你是来找我的吗?”梵音放开尘禾,一副兴奋的样子,在华乐山几日,见了尘禾简直就像是见了家人一样。 “是啊。”尘禾收了折扇,一脸宠溺地看着梵音,“去妙音阁找你你不在,朝辞说你在这里,还有,你什么时候收了个貌美的小弟子啊。” “此时说来话长。”梵音打断尘禾,“我最近经历了好多事,你跟我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说着梵音便要拉着尘禾去行云水榭。 “没时间了。”尘禾将梵音拉回来,“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看尘禾凝重的神色,梵音知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玩的,若非是重要万分,他不会这样沉着一张脸。 “是阿游的事?” 梵音面露担忧神色,这几百年来能让尘禾动情绪的,只有蛇妖斯游了。 尘禾摇摇头,“是玉昭呈。” 梵音如同被雷击一般怔在了原地。 玉昭呈 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了,如今猛地一听到,梵音有些不知所措。 回过神来梵音试探地问道:“他还活着?” 之前听闻他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如今是怎么又出现了呢? “没有。”尘禾皱着眉头,有些担忧梵音,“可以说是活着,也可以说是死了。” 梵音不由得攥起拳头,这么多年来的仇恨,仿若一下有了宣泄口,但又不知如何宣泄,心中空荡荡的。 “你详细说说。” 尘禾:“他在寻你。” 根据尘禾的描述,梵音才得知,玉昭呈前世因为喝了梵音的骨血,所以得以长生,他最终放了把火将自己烧死,便流落到了鬼界。 可他毕竟不同凡人,这一千年来喝了孟婆汤,失了前世的记忆,在鬼界做了个小小通史。 前不久尘禾卸任之后,玉昭呈便顶替了尘禾,做了新的鬼界通判。 这才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尘禾也才得知他就是玉昭呈。 当时便想着来告诉梵音,可那时候梵音在凡间解决宋年年的事情,尘禾没寻到也就作罢了。 此番玉昭呈不知道从哪里听得妙音阁可以满足人的心愿,便想方设法地在找妙音阁,想要见梵音一面。 梵音沉着一张脸,问尘禾道:“你没告诉他我就是当年那个凡人梵音吧。” “我自然是没说。”尘禾如是答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若你不想见他,就别见了。” “为什么不见?他这般费力寻我,我自然是要见他的。”梵音怔怔地笑着,却不知此时她装作无所谓的模样,难看极了。 梵音感觉一阵凌厉异动,抬起手掌一股青烟燃起,是夙愿鼎燃起了青烟,许愿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昭呈。 “多讽刺啊,我还没见过这般浓厚的青烟,这样至纯至净的心头一念,你说他是想说当年错了吗?” 看着手心中浓厚的发暗的青烟,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头,梵音擦了擦眼泪,便消失不见了。 尘禾知晓她要去妙音阁,连忙跟上。 只余一众华乐山弟子物质所措,面面相觑,不禁疑惑道,这就走了吗?真是来寻人的吗? 楚隋君在山门下等待的时候,心中焦躁万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甚至是身侧南嘉鱼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父亲的喜好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不多时楚隋玉就来了。 “这么快?”楚隋君惊讶道,“事情解决了?梵音呢?” “走了。”楚隋玉云淡风轻道。 “走了?” “嗯,回妙音阁去了,那鬼是前鬼界通判尘禾大人,与她说了些事情之后,梵音姑娘便哭着走了。” “哭着?”楚隋君一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问楚隋玉道:“说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哭了?” “我也没听清楚啊。”楚隋玉挠着头,看楚隋君着急的样子,连忙回想着,“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人寻了她几百年,想要见她,又说到什么青烟,什么心头念的,那人好像是叫玉玉什么的。” “玉昭呈。” “对!玉昭呈!你认识啊师兄。” 楚隋君没有再听到任何一个字,整颗心都凉了,似乎是沉入了深海一般。 玉昭呈寻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竟然用夙愿鼎来找她。 在她心里,自己始终是没有一点位置,不过是听到玉昭呈的名字便哭了,得知这件事情后甚至没有与自己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难道在她的心中玉昭呈依旧重要吗? 难道她还爱他? 楚隋君只觉得今日热的要命,他心里急躁的要命,他一刻都等不了。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容易拈酸吃醋,不过是听到玉昭呈的名字,他就难受的不行。 远处嘉阳王的仪仗已经接近了,楚隋玉正要提醒楚隋君,却发现他正要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啊?嘉阳王马上到了!” 第100章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眼下已经可以看到嘉阳王的仪仗了,好不容易等来了楚隋君,这他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 南嘉鱼这边气炸了,怒问楚隋玉道:“楚师弟是做什么去了?” “他”楚隋玉支支吾吾,眼下肯定不能说是去找梵音了,若是南嘉鱼知道,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呢,“大师兄他内急。” 南嘉鱼冷笑一声,“你真当我是好骗的吗?” 她刚刚就隐隐约约听到梵音的名字,也不难猜楚隋君是去做什么了。 南嘉鱼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没好气道:“眼下我父王马上就到,你赶紧过来顶替楚师弟。” 南嘉鱼耐着性子,她知道眼下纵使心中有万般怒火也不能宣泄了,这不是平日里在华乐山,他父王马上就到。 在她的印象中,她不过在王府生活了九年,可见到嘉阳王的次数并不多,常年都是母亲与一群丫头女使跟着自己。 回回见到父亲,她都是有些害怕的。 外人都说嘉阳王好脾性,可南嘉鱼知道,在家中的嘉阳王,就从来都没有笑过,哪怕是逗自己开心,与自己一同吃饭,教自己温书练剑,也从没有笑过。 她对这位父王是又爱又怕,渴望他来看望自己,又害怕他来。 嘉阳王下了马,看着长阶之上列队相迎的华乐山弟子甚至高兴,脸上笑意收都收不住。 “嘉鱼拜见父王,许久不见,父王身子可好?” “有我儿挂念,父王一切都好。”嘉阳王连忙将最前面的南嘉鱼扶起来,“许多年不见,我儿长高了,出落得更大方了,越发像你母后。” 南嘉鱼笑笑,羞怯地低下头。 楚隋玉上前行礼道:“王爷,华乐山为王爷准备了轿撵,迎王爷入山。” 嘉阳王看着这台上三千阶梯感慨道:“实属壮观啊!” “我听闻华乐山下不能使用法术,弟子们上山也是步行,为得便是让弟子们牢记使命,不忘修道初心。” “是。”楚隋玉毕恭毕敬答道。 “好。”嘉阳王大手一挥,“我儿在华乐山修道,我也该遵从华乐山的规矩,就不必用轿撵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感慨嘉阳王大义。 这边,梵音从华乐山回来就直奔了妙音阁。 见梵音回来,凌霄立刻出门来迎,“掌柜,有客人到访,是鬼界” “我知道。”梵音打断了凌霄,快步走了进去。 看着这般着急的梵音,凌霄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事不是那样简单,让她自己面对吧。”身后跟着的尘禾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就直接上了四楼。 凌霄摇了摇头,从前只听说了妙音阁的业务,这还是他到了妙音阁之后,第一位客人到访。 之前凌霄便听朝辞详细的介绍过了,客人基本上不会到妙音阁来的,只是今天这位特殊,不仅身份特殊,好似有很重的心事一般。 梵音走到门口,看着堂中夙愿鼎前站着一位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身材倾长,头戴银龙冠,五官深邃,神情肃然,额间一枚黑色纹印甚是显眼。 一千年不见,再次见到故人,梵音竟有些触动,险些抑制不住眼泪。 玉昭呈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神情之间早就没有了当初大国师的骄傲与自信。 更没有当年偶尔流露的少年气。 玉昭呈皱着眉头,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夙愿鼎,神情之间尽是哀伤。 一旁站着的是朝辞,朝辞正喋喋不休地向玉昭呈介绍着妙音阁的一切。 一个转身才注意到门口的梵音,“诶?玉大人,我们掌柜回来了。” 梵音走了进来,玉昭呈看到梵音的一瞬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又转为平淡。 正当梵音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玉昭呈开口了。 “鬼界通判玉昭呈,有礼。” 他变得谦逊了,竟然也会对别人弯下腰来行礼了。 若是放在一千年前梵音是万万不信的,骄傲的大国师何时将别人放在眼中过,何时求过别人,何须对别人温良恭顺。 梵音这菜反应过来,她还想着如何与玉昭呈招呼,结果玉昭呈根本就不认得她的。 也是,她早已脱胎换骨,那副凡人的样子,早就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魅妖梵音。 “掌柜,上次平华镇的事情,就是玉大人帮了咱们。”朝辞见到玉昭呈,面上的喜悦掩饰不住,这就是之前她说过的长相极佳的通判大人,比着尘禾还要帅气。 鬼王也逊色三分,就连楚隋君,也只是胜在年轻罢了。 没想到冥冥之中早已有了交集,真是奇妙。 “上次的事,多谢通判大人相助了。”反正玉昭呈也不认得她,她也就将计就计。 玉昭呈微微扯着嘴角笑笑,“掌柜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梵音摆摆手让朝辞先出去,自己则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梨花酒,“通判大人有何心愿,竟求得我一个小妖?” “我想寻一个人,让我抱憾终身的人。”玉昭呈眉眼低垂,尽是哀色。 梵音倒酒的手猛然一停滞,险些倒了出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问道:“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连鬼界的通判大人都寻不到?” “实不相瞒,我将千年来的轮回档案都翻了个遍,却不曾找到她的一点点踪迹。” 梵音抿了一口酒,第一次觉得朝辞酿的梨花酒竟然是这般的平淡无味。 他自然是寻不到,因为她死后从没入过六道轮回,纵使他到了鬼王的位置,也不可能在世间在找到一个当年的梵音。 哪怕是转世。 “当年我负了她,一直欠她一声抱歉,不求她能原谅我,如今只想再见她一面。” 梵音看着左眼落下一滴眼泪的玉昭呈,觉得甚是讽刺。 一千年不见,玉大人的戏做的还是这般的好,虚情假意! 梵音也很想知道,他说的抱歉,是为梵音死了感到抱歉,还是为喝了梵音的骨血感到抱歉。 又或者说,是为当年骗梵音的感情,骗了她两年感到抱歉。 第101章 大国师的生平自述 “通判大人寻了千年都寻不到,为何觉得我能找到?” 玉昭呈看着梵音,道:“实不相瞒,当年我死后沦落到鬼界,失了前世记忆,留在身边的只有一副画像。” 玉昭呈拿出一张画,看着画中人,梵音情不自禁地落了泪怔怔失神,思绪一下就飘到了一千年之前。 那年冬天,京都的雪下的很大,梵音在玉昭呈书房的二楼,她看着窗外的洁白一片,任性地不让玉昭呈关上窗子。 无奈玉昭呈只能给他系上一个狐裘。 画中的女主坐在暖炉前,捧着手在嘴边不断哈着气,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狐裘,将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玉昭呈的画做的极好,当年的梵音绝没有这般美貌,她也没有笑。 那时候她入玉府一年,受血契与命轮两仪阵的影响,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态了,那一年梵音甚至都不敢看镜子。 每当在镜中看到自己那副愁容,她总会落泪。 要说还是玉昭呈伪装的好,那个时候玉昭呈便一心盘算着要梵音的命,喝她的血,食她的骨。 却还是能做出一副对梵音好,爱惨了梵音的姿态。 梵音一步步走入玉昭呈的圈套,她以为遇到玉昭呈是上天的馈赠,是上天怜她从前的日子过的惨淡。 却不想她正主动走入一个深渊。 将她拉入深渊的人,正是她爱着的玉昭呈。 如今梵音在看这幅画只觉得甚是讽刺,当年玉昭呈骗她画的不好,便扔了,没想到竟留到如今。 玉昭呈一步步走近梵音,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拿着酒杯的手,强装着镇定。 “我这般笃定掌柜能帮我寻人,不过是听说”玉昭呈对上梵音的视线,让梵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梵音有些懊恼,他早就不是当年的玉昭呈,甚至不一定打得过自己,为何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有那种压迫感。 “听说什么?” “听说掌柜叫梵音罢了。”玉昭呈转过身去,却让梵音猛然紧张,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要寻的那个人,也叫梵音,他是我为人时的夫人。” 明明是妾。 梵音在心中吐槽道。 不过也放下心来,玉昭呈不过是听说自己也叫梵音,来妙音阁碰碰运气罢了。 如今梵音功法深厚,早就没有当初梵音的一点影子,玉昭呈不过一个地仙,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梵音这才想起自己的手钏,连忙用法术收了起来。 之后梵音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躲? 算了,既如此,就这般吧。 “玉大人,不过是同名罢了,天下同名人这样多,很可惜,我并未见过您说的那位梵音姑娘。”梵音喝了一口冷梨花酒,送了一口气。 “她死了,是我害了她。” 玉昭呈背对着梵音,看不到他的神色,可从他的语气中梵音听出了无尽的心痛。 玉昭呈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没有运气了,掌柜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梵音咽了咽口水,看着他这幅伪装神情的模样,恨不得立即用霜花剑贯穿了她的胸口。 可还是忍耐着点了点头。 “我前世是大国师,身上背负着汜国国运,活不过二十五岁,能破这诅咒的,便是梵音。” 梵音静静地听着与自己有关的这件前尘往事。 “梵音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出生时带着祥瑞,是天选之人。其实我早就选定了她,暗中观察了她数年,看着她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嫁了人。” 梵音震惊地抬起头来,果然是玉昭呈处心积虑,当年在小院他救了自己,根本不是偶然。 “她是个很坚强的姑娘,比我见到的任何人都要坚强,她生在沼泽中,却长成了一株葵花。” “她让我觉得这命轮两仪阵十分残忍,让我一度想放弃整个玉家。我原想着她嫁人了,那人对她好,能护住她便也罢了,我就认命,当天要亡我。” “她出嫁前夕,我接着公务的名义离开了京都,去了趟边境,努力地让自己想起身上扛着的担子和责任。” “可天不遂人愿,她那不争气的相公竟然在新婚当夜暴毙身亡,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快马进京城,一路上跑死了七匹马,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 “她阿娘死了,爱的夫君死了,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她抱着她阿娘的身体昏昏沉沉地坐了三天三夜,淋了整日整夜的雨,竟还坚强的活着。”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定是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到她身边。” 梵音看着玉昭呈的背影,这明明是她自己的故事,可却是她不知道的另一个版本。 “我将她带到了玉府,外面的流言蜚语压得人喘不过气,我不让她出门,用各种手段威胁她,不许她寻死。” “我自私地想将她留下,又放不下玉府的恩怨,就这样拖了两年,拖得她身子越来越差。” “拖得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当我发觉到她也爱我的时候,她对我说,阿呈,我想这样与你过一辈子。” 玉昭呈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不敢相信,我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她的爱,我以为她恨我,我以为她爱的人,是那个让我嫉妒的发狂的男人,可她她竟然说要与我共度余生,哪怕是妥协,是敷衍,也足以让我难以面对。” “我逃的狼狈极了,再加上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我想了一夜,决定让她走。” “你知道吗?若是换做从前她说这种话,我一定高兴地能放弃一切,与她浪迹天涯。” “可年纪越大,越是知道身上的重任,不仅仅是玉家,更关乎整个汜国。” “我带她去了江陵,给了她许多次机会,她都没走。终于好不容易我下定决定,明确地告诉她,她可以走了。” “造化弄人,她亲眼见着我应劫,得知我命不久矣,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我,要留在我身边。” “我想着,不该让她也来趟玉氏这趟浑水,这是我的命,绝不能是她的命。玉家的事,我自己担着,她一定不能死,我不允许她死。” “最终我告诉了她真相,她害怕极了,她带着对我的恨,终于离开了我身边。” 第102章 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梵音紧紧攥着手中的酒杯,半天没有喝进去一口酒。 “那她走了吗?”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结局,可梵音仍旧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走了。”梵音听到了玉昭呈语气中的笑意,“可因为我,她又回来了。” 梵音没有说话,静静听玉昭呈讲着从前这些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玉昭呈最终为何不来见他,他的处心积虑,如今梵音想要听他亲口说。 “我那时候便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一两日,我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应劫,一定要等她走远。”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承受了一切,直到母亲发现,将我带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濒死,母亲以命轮两仪阵护着我的性命,逼迫我的手下去寻她,将她带回了玉府。” 听着自己的故事从玉昭呈的口中讲出来,当年的一幕幕再回到眼前。 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可依旧是马不停的走,能有多远算多远,那几日是她最快乐最自由的日子。 梵音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问道:“所以,她死了,你活了下来?” 玉昭呈沉默良久,才道:“我宁愿死的是我,我拼了性命想要保她平安,却忘了,也是我一手将她拉入这个深渊。” “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母亲催动了命轮两仪阵,以她的骨血换我的性命,解了我的血契。” 梵音冷笑一声,“可这命轮两仪阵是你亲手为她设的,不是吗?” “是。”玉昭呈只觉得心如刀割,“我后悔,后悔极了。” “她走之后,我觉得对不起她,只想了结了这一切去找她。” 梵音看着玉昭呈的背影,一千年的恩怨重新被想起,“所以你放弃了玉家与天下,何必呢?那她岂不是白死了?” “玉家延续数百年,已经连累了多少无辜的人,陛下不仁天下早该换个人做主了,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梵音都听说了,大国师玉昭呈疯了,杀了不少的忠臣良将,架空皇帝、手握重权、颠覆朝野。 梵音早就猜到,玉昭呈就算再癫狂,也是个有心的人,他杀的都是以忠为名,实则鱼肉百姓的奸臣。 先汜国以与玉家立下血契的方式,让玉家世世代代为朝廷挡灾挡难,保万事平安,累了多少玉家的子嗣,多少无辜小二,多少不知情嫁进玉家,被迫肩抗玉家使命的女人。 玉家代代单传,不过是因为他们向来只娶一妻,若是一胎诞下男儿则好。 若第一胎是女儿,便要投河溺死,或由父亲亲手杀死。 若双生子,第二个出生的孩子,或者是其中一个女孩,也是这样的下场。 若是没有子嗣,便会有早已培养好的孩子,任玉氏当代家主为父,立下血契成为玉氏的孩子,肩负玉氏的使命。 这些预备着的孩子,自小被卖进玉家,经历重重选拔,若是被选上成为家主,倒也算是出头。 可没有用得上,他们便是玉氏的爪牙,玉氏的刀。 就好比是王通。 只要迈进玉氏的大门,这辈子都逃不开。 何其残忍的手段,就这样在玉氏延续了百年。 玉昭呈早早受够了,于是在梵音死后,再没娶妻,更没有生子。 身上没有了血契的束缚,玉昭呈在朝野之上不断彰显政治才华。 可纸包不住火,陛下终究发现了血契被解除的事情,想要杀了玉昭呈。可已经是为时已晚,玉昭呈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架空了皇帝,让他变成了个痴痴傻傻的傀儡。 他变得残暴,肆虐,所有不服从他的人,所有背后损害百姓的人他都杀了。 他被后人称为世上第一大奸臣。 可在他掌权之后,各地有能者纷纷揭竿起义,终于在前朝皇室宗亲的带领下勇闯皇城,拿下皇位。 这一切若是没有玉昭呈的默许,他若是真的想掌权,那些人岂有谋反的机会? 他不过是想寻死罢了。 等起义军赶到玉府的时候,玉府书房燃起了一场大火,玉昭呈就在其中。 据后来的人回忆道,那场火燃的极烈,京都数百里的人都觉得夜晚的天被照得通明,犹如被火烤一般的热。 京都整个潜火队、军巡铺忙活了整夜才将火扑灭。 天亮的时候,京都遍布灰尘与烧焦的味道,曾经精美壮观的玉府化为了灰烬,玉昭呈的尸骨混在木屑中,早就找寻不见。 曾经辉煌了数百年的玉氏,就这样亡了。 在起义军来之前,玉昭呈就遣散了玉家的所有人,偷偷将玉夫人、玉老夫人送至江南隐姓埋名。 梵音在火中丧生,死的极其痛苦。 他就在梵音死了的地方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与梵音唯一一张画像焚烧殆尽。 玉昭呈死后,一碗孟婆汤忘却前程往事,因他食人骨血加之前世贡献,便留在了鬼界做了个地仙。 他没了前世记忆,只见随身带着的一幅画,画上的女子让他陌生又熟悉。 他主动揽了通史这一差事,因为通史可以出入人间,他想寻到画上这个女子。 一千年遍寻无果,终于在他做到通判,其实记忆尽数回来,画上女子犹如活了一般,一颦一笑近在眼前。 玉昭呈悔恨万分,他恨自己没有死,竟还留在世间。 他发了疯地找梵音,将自己的关在通判殿月余,翻看着近千年的往生记录,却发现根本没有梵音的名字。 她的前世今生,竟然不曾在鬼界留名。 玉昭呈知道她一定是还活着。 偶然听同僚说起,魅妖可满足世人愿望,玉昭呈本是不信,可却听到同僚议论,魅妖梵音绝世容貌,天下地下独一份,无人可比 魅妖 梵音 玉昭呈一下燃起了希望,四处打探着梵音的消息,终于来到了妙音阁。 他心中怀有一丝期望,盼着魅妖梵音便是他的梵音。 可见了才知晓,两人相貌、神情大有不同,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他好容易燃起的希望,在见到梵音的一刻倾然破灭。 可他依旧不想死心,他想从梵音身上找到任何有关当年的事情。 第103章 抓马三角恋情曝光 玉昭呈讲述完了这一切,回过头来看到梵音品着杯中的酒,他的印象中梵音从来不会喝酒,向来是一杯就倒的。 她神情淡然,真的如同是听了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面向玉昭呈审视的目光,还能自然的笑笑。 她太美了,也可以说是太魅了。 梵音的眼中是纯良,是希望。 她的眼中,是风情 玉昭呈不死心的走进梵音,“掌柜,说了这么半天,可讨一杯酒喝?” “自然是好的。” 梵音拿出一个杯子,给玉昭呈倒了一杯酒。 可就在递给玉昭呈的时候,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接住,还是怎样,这杯酒竟然尽数洒在了梵音的胳膊上手上。 玉昭呈连忙说着抱歉,拿出帕子给梵音擦手,却不自觉地掀开梵音的手腕。 看到梵音空空如也的手腕,玉昭呈的眼神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连忙将手帕递给梵音,说了句:“抱歉。” 梵音冷笑一声,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意图,多亏了她早早收起了霜花、火花。 “怎么了大人?不是深爱你那位梵音姑娘吗?怎么不过是遇到与她同名的我,就这般把持不住了?这样着急要拉我的手?”梵音故作媚态,撑着头悠闲地看着玉昭呈。 从前的梵音,万万不会这般对玉昭呈,更不会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玉昭呈别过头去,又说了声“抱歉。” “听大人这么说,我倒是对这位梵音姑娘起了兴趣,她一定是十分貌美吧,才会让大人惦念千年。” “是的。” 玉昭呈的肯定倒是在梵音的意料之外,有一说一她前世真的算不上是貌美,放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平凡。 甚至到了玉府之后,梵音看冬萤都有压力。 “她在我心中,无人可比,那画像画不出她的万分之一。” 梵音的脸浮现在玉昭呈的心中,玉昭呈闭上眼,贪婪地享受着时隔千年的意海相遇。 在座的梵音再次拿起那副画端详起来,从前她真的不知道玉昭呈竟然这般爱自己,这画像不说画的有多好,不仅将梵音当年一团死气的脸画的灵动,更是给梵音描上了淡淡一层妆。 就是梵音本人看到也会惊讶的程度。 梵音放下画轴道:“这活我接不了,大人还是请回吧。” “为何?”玉昭呈不解地看着梵音。 梵音挑挑眉,并不惧怕他,“还是那句话,连鬼界的通判大人都找不到,我梵音何德何能呢?” 梵音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不知道为何,在玉昭呈的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都变得有些别扭了。 玉昭呈笑了笑,仿若又回到了千年前那个腹黑心机的大国师。 “既如此,我便在掌柜这里住下吧,等掌柜找到了我想找的人,我再离开。” “你在开什么玩笑?”梵音有些傻眼,“你当我这妙音阁是客栈吗?” 玉昭呈满腹心机地笑了笑,“为何尘禾住得,我住不得,我俩都是通判。” “尘禾是朋友,你” 原本要说的话梵音没有说出口,别过头去不去看玉昭呈。 玉昭呈挑挑眉,对梵音这种梵音好似十分受用,“我倒是不介意多掌柜这样一个好友。” 说罢便走了出去,正好遇到要进来的朝辞。 “朝辞姑娘,还劳烦姑娘带我去一间客房,你家掌柜盛强难却,我只能在这里借宿一阵了。” 玉昭呈长的极好,邪魅又英气的脸无论是在一千年前还是如今,都属于是一等一的。 他还特意做出一副献媚的样子,将朝辞这个小梨花痴哄得团团转,立马鞍前马后地领着玉昭呈上了楼。 梵音无奈,若是自己非要赶他走,倒是显得自己心虚了,算了,他住下就住下吧,大不了自己再去华乐山避上一阵。 梵音刚刚走出妙音阁,便看到了门外站在的楚隋君,一个白影明晃晃的站在角落中,纵使梵音做了千年的妖,也难免被吓一跳。 “君君?”梵音抚着自己刚刚震动不已的妖丹,“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华乐山” “你还爱他是吗?” 楚隋君没有回答梵音的任何一个问题,直视着梵音问她道。 此时梵音心中已经了然,想必自己与玉昭呈的谈话他都听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梵音面上有些不悦,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置喙自己的决定,哪怕是朋友也不行。尘禾、祁白他们向来不会执意她的决定,更不会过多关心她的感情问题。 梵音向来喜欢这种相处,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确实很难接受与人的进一步深交了。 楚隋君上前一步,她明知道梵音不想谈这个问题,还是不能不发问。 “你曾经恨他,不过是因为他欺骗你,骗你爱他,却又处心积虑地杀了你。可如今你知道了他不是那样的,他也曾为了你舍弃一切,也爱你爱得疯魔。” “甚至他的爱,比着你的,一点都不少。”楚隋君心中有些酸涩,但他说不上来这种感受。 他有些祈求的看着梵音道,“所以当你知道了这一切,你还恨他吗?还爱他吗?” 梵音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楚隋君就像是个遇到问题找不到答案,死命缠着老师傅求解的小朋友。 “君君啊,你知道吗?铜镜碎了就是碎了,再过一千年也补不好的。发生过得事情就是发生过了,哪怕是过一万年,也不可能否认它发生过的事实。” “所以” 楚隋君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就算是他有万般苦衷,可我是真的已经死了的,被吸干了血,烈火焚烧过的。在混沌中苦苦修行了五百年也做不得假的,所以你还觉得他那些说辞,我会为之感动吗?” “就算再过百年,他那套说辞,能感动的只有他自己。” 楚隋君与梵音相识时间不长,他知道了她的过往,便自以为对梵音有了了解。 可只是今日才知道,梵音的放纵不是没有底线,梵音的云淡风轻,更不是真的不在意。 “要说恨,我早就不恨了,又何谈爱呢?不仅是他,就算是谢星洲再世,我也恨不起,爱不起了。 第104章 妙音阁收容所 楚隋君有些愣住了,她本以为今日玉昭呈来了,梵音会大哭一场或者是大闹一场,再不济也会拿剑指着玉昭呈要寻仇。 他慌忙来到妙音阁,便听到玉昭呈讲述的那番故事,到头来玉昭呈并不算是骗了她,也确实为了她处心积虑,更是处理好一切之后毫不犹豫的殉了情。 如今更是地下人间寻了她千年。 楚隋君难以想象梵音会怎样去面对,毕竟真相迟来了千年,在混沌中那五百年梵音更是依靠着这些仇恨才能坚持下去。 可事到如今,她曾今深爱着的玉昭呈,并没有弃她,并依旧爱着她。 她还会再次爱上玉昭呈吗? 楚隋君不敢想,听着他们谈完话整个人都是木得,他从没有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过。 可听梵音这番话,楚隋君怔在了原地,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狭隘。 让楚隋君没有想到的是,梵音早就放开了,没想到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局外人这般介怀。 楚隋君笑笑,“抱歉,是我过问太多了。” 梵音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前是十分介意别人过多干涉我的决定,我的情感的,可今日你问,我竟然有点开心。” “为为什么?”楚隋君不解。 “许是许多事情,说出来,就没那么挂怀了吧。”梵音想要拍拍楚隋君的头,却发现够不到,只能尴尬的放下来,“你说我与你相识并不久,为何对你这般放心呢?” 对于梵音忽如其来的交心,楚隋君有些不自觉地面红耳赤。 在梵音的心中,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这是梵音亲口说的,对自己放心。 自己竟然还疑心她爱上别的男人,实属不应该。 看楚隋君别别扭扭没有说话,梵音暗道不好,总是眼前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未经情事的小道士,怎么能受得住自己三番五次的撩拨呢。 看来华乐山是去不成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嘉阳王不是来了吗?你这样忽然离开也不好。”梵音连忙道,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无事。”楚隋君并不想理解梵音的意思,只当她是羞涩了,才会急着赶自己走,“我留下来住几日吧。” “住几日?”梵音大惊,“怎么一个个的都要住下,我这妙音阁是客栈吗?再者说你们华乐山的事情你了当了吗,就留下来,不怕你们掌门将你逐出师门吗?” “这就不劳梵音姑娘费心了。”说罢楚隋君便自顾自地向妙音阁走去,“别人住得,我自然也住得,再者说,你在我的幸运水榭住那么久,疗养的也十分不错,也该回报我一二了。” 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无奈,妙音阁又添了一位新的客人。 梵音亲自带着楚隋君到了四楼找了间尘禾隔壁的客房住下,谁曾想这位并不满意,不是嫌潮湿,就是嫌床榻不舒适,要么就是觉得背光,一连看了好几年屋子都不满意。 梵音无奈,“我这妙音阁,在人间与妖界的交界之处,灵气最是丰盈,你这未免太挑剔了些吧。再者说,这地方常年没有阳光,哪里还分什么背光、向阳呢?” 妙音阁地处奇妙,太阳总是悬在天空西陲,万重山的方向,所以这里日照并不充沛。 好在梵音一向不喜欢炎热的夏季,倒是很适应这里的四季如春。 “总之就是不好,我毕竟是一介凡人,与你们这些妖神自然是不能比的。”楚隋君挑剔地看了这几年屋子,总有他的理由不满意。 “那我这妙音阁这么大,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楚道长请回吧。” 这般挑剔,梵音也不惯着他。 没想到楚隋君径直上了五楼,推来梵音的房门,“我看这里倒是不错啊。” “楚隋君你莫要得寸进尺!”梵音拦在门前,“你住这里我住哪?去你的行云水榭吗?” “这有什么的,你我共处一室多好,你看这里多宽敞。”楚隋君走进房内,看到内室侧房,还有一张床榻,惊喜道:“这不是还有一张床榻吗?” 梵音正想阻拦,却被楚隋君打断,“现在妙音阁内龙鱼混杂,你先前为了救我受过伤,我自然要贴身保护你。” “我还用你保护?” “此话差矣。”楚隋君自顾自地收拾着床榻,“诸事小心,莫要大意的好。” 梵音有些不服气,“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般无赖。” “说明音音你对我的了解尚且不够。”楚隋君笑的一脸无赖,梵音没发现他早已通红的耳后。 “音音?”梵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一向正经的楚道长,何时变成了这样? “算了,懒得理你。”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梵音走后,楚隋君才停下来坐在床榻上,狠松了一口气。 梵音径直来了后院,尘禾果然在这里,他身着一袭白色水墨长袍,正煮着一壶茶,桌案旁放着的正是他向来不离手的那柄折扇。 “了结了?”看到梵音过来,尘禾抬了抬眼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梵音瘫坐在尘禾对面的椅子上,神情尽是疲惫。 “我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向玉昭呈隐瞒了身份,可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尘禾将刚刚煮开的茶倒上,递给梵音一杯,清香的梨花香气扑鼻而来,让梵音觉得心旷神怡。 “朝辞的梨花,配上你亲手煮的茶,真是世间一绝。”梵音忍不住赞叹道。 “你为何要瞒着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就是当年的梵音不好吗?”尘禾没有理会梵音的夸奖,问她道。 梵音叹了口气,“起初不知道如何面对,正好他没有认出来我,我想着将计就计算了。只是听他说完那些陈年往事,我只觉得就这样也好,我们互不亏欠。” 尘禾浅浅一笑,“你当年那样恨他,难为你还觉得互不亏欠。” “有什么办法,当年我是恨他,可如今都过去一千年了,什么样的爱恨放不下啊。”梵音笑笑,品了一口清香的梨花茶。 “我早就看开了,都是我的命数罢了。况且没有烈火焚烧,哪来今日脱胎换骨的梵音呢?” 第105章 楚道长火力全开 “我很高兴你这样看得开,看来是真的放下了啊,竟然能容忍前夫、新爱同住一个屋檐下。” 梵音用衣袖遮住脸躺在躺椅上,“尘禾你就莫要打趣我了。” 尘禾爽朗的笑笑。 “不对啊。”梵音坐起身来,“什么叫前夫、新爱?你这话怎么说的?” “我说的不对吗?”尘禾喝了口茶,慢慢品味着,“玉昭呈是你前世的夫君吧,楚隋君不是你最近的心头好吗?” “不是!”梵音斩钉截铁道:“我前世与玉昭呈亦无媒妁之言,再无父母之命,甚至不曾拜堂成亲,何来夫君一说。要真说夫君,那也是短命鬼谢星洲吧。” “啧啧啧。”尘禾不仅咋舌,“这变了心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从前都不让我们提起玉昭呈的名字,更别说你心中的星洲了,如今倒好,有了新欢,夫君也不认了,星洲也成短命鬼了?” 梵音无奈,“什么新欢啊,他就是个小孩,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尘禾笑笑,“小孩?你不是向来爱老牛吃嫩草吗?” 梵音一时气恼,竟然拿出火花来将尘禾捆了起来,并紧紧封住他的嘴,“你若是再乱说,我就将你捆了扔出去。” 尘禾连忙摇头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了,梵音这才让火花送了他的口。 “你这恼羞成怒可还行?”尘禾无奈,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只能寄希望于火花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火花,你放开我吧,好不好?” 谁知火花并不领情,梵音捆得更近了些。 “火花向来只认我一个主人,你莫费心思了,今日就该捆上你两个时辰,让你知道自己乱说话的后果。”梵音十分得意得笑笑,静静品着梨花茶。 尘禾哭笑不得,“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看着这么多年我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您就放了小人吧,我再也不乱说了。” 火花依旧是没有松开,忽然从尘禾的袖中窜出一条小黑蛇,紧紧的咬住了火花。 “阿游莫要白费力气啦。”梵音笑道,不以为意。 这只叫阿游的小黑蛇白了梵音一眼,继续撕咬着火花。 可是火花哪是一般的绳索,这是神器,岂是一条小黑蛇能咬断的。 尘禾无奈,“你看,阿游都看不下去你欺负我了,快将我放开吧,小心一会阿游恼了咬你一口。” 梵音切了一声,装作没有听到梵音说的话。 “阿游!快去咬这个恶毒的女人!”尘禾连忙指使小黑蛇道。 谁承想这小黑蛇甚是欺软怕硬,糯叽叽地看了梵音一眼,灰溜溜的钻回了尘禾袖中。 “你你你你!”尘禾一时无措,只能对梵音咒骂道:“你看你平日里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叫你那新欢、前夫都看到了可好?” 看着尘禾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梵音甚是得意,难得见到清冷的尘禾大人,这般真情流露。 这时从楼内走过来一个人,问道。 “怎么了这是?” 闻声梵音连忙坐起身来,迅速收回了火花,这才对身后的楚隋君笑笑。 “没什么,尘禾大人想要见识一下火花的威力。” 楚隋君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一旁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猛然被松开的尘禾白了梵音一眼,神色中尽是对梵音见色忘义的不齿。 “楚道长,久闻大名,今日一见,道长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愧是人间宗门的翘楚啊。”尘禾举杯,以茶代酒敬楚隋君道。 楚隋君也回礼,笑道:“都是同宗谬赞罢了,尘禾大人才是玉树临风,仙人风骨啊。” 听着两人客气的寒暄,梵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吧。” 两人的互相恭维这才到此为止,楚隋君毕竟是一介凡人,最多触及到妖魔鬼怪罢了,这鬼界地府之内的事务甚是不了解。 正好尘禾再次,两人就此攀谈了起来。 这些东西尘禾讲的滔滔不绝,楚隋君听得津津有味,梵音确实觉得索然无趣。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最终梵音先受不住了,回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梵音被朝辞叫喊起来。 “掌柜,快醒醒,快醒醒啊。” 梵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用内息查探了下侧房的楚隋君,早就没了人影。 “怎么了?”梵音坐起身来,看着外面一片大亮。 朝辞见梵音醒来,才开始慢慢收了屋中的夜明珠子,灭了烛火。 “楚道长做了早饭,大家都去吃了,就等你一人了。” “什么?”梵音一阵无奈,楚隋君这是将妙音阁当家了吗?最离谱的竟然是大家这般捧场,还都去吃了,“玉昭呈和尘禾也去了吗?” “自然。”朝辞兴奋道,“玉大人是第一个去的,随后尘禾大人便到了。” 无奈,梵音只能起身下楼。 一开门,一股饭香扑鼻而来,在华乐山的时候,梵音总是如今日这般被饭香叫醒。 这习惯了楚隋君准备的一日三餐,日后若是离开了他,可怎么是好呢? 梵音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清亮雅丽的颜色衬得她甚是好看,以至于出现的时候,在场的四个男人都有些愣神。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我很奇怪吗?”梵音有些不好意思,不仅仅是他们这般眼神。 更是因为清净了五百年的妙音阁,冷不丁地一起床就见到四个一个比一个貌美的男人,还真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尘禾摇着折扇笑了笑,“很少见你穿的这般鲜艳,怎么?难不成是因为” 尘禾还没说完,就被梵音施了一个噤声咒。 梵音干咳了两声,笑道:“君君做的饭十分好吃,我广仙居的大厨都比不上他,你们快尝尝。” 尘禾自行解了噤声咒,识趣地不在多言。 楚隋君端了最后一盘菜坐在了梵音身旁,亲手给她盛了粥。 梵音真准备动筷子,结果两双筷子,两双手同时伸到了自己面前的碗中。 玉昭呈与楚隋君面面相觑,两人各不相让。 一时间,梵音夹菜的手悬在空中,朝辞、凌霄、尘禾三人也愣住看着他们三个。 气氛就这样凝固了起来。 第106章 修罗场 还是梵音第一个反应过来,收回了手将楚隋君和玉昭呈筷子中的菜夹进自己碗中。 “多谢两位好意,我自己有手,会夹菜,不牢二位费心了。” 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将手收了回去,本以为这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才是刚刚开始。 楚隋君将梵音的碗拿过来,用勺子搅搅放凉,下一秒竟然亲自盛了一勺饭送到梵音嘴边。 梵音有些慌张,连忙问楚隋君道:“这这是做什么。” “之前在行云水榭的时候,音音你都是非要让我喂才肯吃饭。” 气氛再度凝结,朝辞和凌霄不可置信地看着梵音,尘禾一副憋笑的表情。 梵音口中的菜都没有嚼完,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朝辞和凌霄他们一脸嫌弃加震惊,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梵音连忙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楚隋君却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听话音音,来吃饭。” “我什么时候”梵音咬牙切实道。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听话,乖乖吃饭,非要我如往常一般哄着你吗?” 梵音惊得合不上嘴巴,看楚隋君一副她不吃了这勺饭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梵音又怕他会继续说些什么,连忙就这楚隋君喂她的手喝了这勺粥。 见楚隋君又要来一勺,梵音连忙将碗夺了过来,“好了好了,今日人多,我自己吃就是了。” 楚隋君这才笑笑,算是善罢甘休了。 梵音全程不敢抬头,闷头吃着两人不断加进自己碗中的菜。 玉昭呈这人向来奇怪,这般倒也罢了,怎么楚隋君今日也不对劲了起来。 这完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啊。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好容易稳住了楚隋君这边,玉昭呈那边又开始了。 先是玉昭呈夹了一筷子笋尖炒肉,不过嚼了一口就拿着帕子吐了出来,就了口茶漱了漱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梵音不解地看着玉昭呈,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随后玉昭呈便慢条斯理道:“这菜做的着实差点意思,掌柜,没有你说的那样好吃啊。更遑论,广仙居的大厨都比不上了。” 玉昭呈这明显是故意挑刺,可梵音并不想说些什么,她从前总是见女人们斗嘴骂架,偶尔看看男人们针锋相对也是不错。 梵音埋头吃饭,眼看着尘禾也是这般态度,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这人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从来都是淡然的很,就算梵音不提醒他,他也绝不会主动插话的。 这边楚隋君放下了筷子,倒是叫梵音好奇了起来。 自相识以来,梵音一直觉得楚隋君是温软好性的人,从未见过他发脾气,面对玉昭呈的公然挑衅,他会作何应对呢? 一个是前朝威风凛凛一人之下大权在握的大国师,如今的鬼界通判。 一个是宗门修仙界最有天赋,最有可能升仙的捉妖师。 楚隋君皱起了眉头,放下筷子道:“不想吃你可以不吃。” 此言一出梵音直接愣住了,君君一向这么刚的吗? 显然玉昭呈也并不习惯别人这样呛他,额间纹印都气的有些发红了。 “楚道长向来这样心胸狭隘,听不进人的意见吗?” “人的意见我向来会听,若不是人的话”楚隋君也不甘示弱,若有所指地看着玉昭呈,“也没必要理会吧。” 玉昭呈笑笑,甚是得意,“楚道长这是何意,在做的各位只有你一个人,楚道长说话这样夹枪带棒,是不是还要履行捉妖师的责任,将她们几个妖抓起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玉昭呈一句话,在坐的几个人都吃的不甚自在了。 在座几位,确实只有楚隋君一个是人,梵音和朝辞是妖,尘禾、玉昭呈、凌霄则都是鬼。 只是战火忽然蔓延到自己身上,梵音觉得自己不得不管了。 楚隋君还是太嫩了,自然斗不过千年修行的玉昭呈。 “算了吧玉大人。”梵音出言道,“您一介通判大人,好歹活了千年之久,前世又是统治天下的大国师,怎么这般不容人,非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吗?” 玉昭呈气的脸都有些绿了,“连你也帮着他说话?” 梵音正要开口,却被楚隋君抢过话去,“音音是我的人,她自然会帮着我说话。” 梵音撇过头去看着楚隋君,示意他不要得寸进尺,可楚隋君就当做是没有看到一般。 “玉大人若是嫌弃饭菜不合口味,不吃便罢了,您自然是什么珍馐都吃过,将我这家常小菜看不进眼也是正常。”楚隋君有了梵音的撑腰,更加有底气了些,“反正我也不是做给你吃的,加你一双筷子不过当是喂了狗吧。” 楚隋君说的话这般不留情面,玉昭呈原本就不是个好惹的,自然是坐不住了。 拔剑就对着楚隋君刺去。 可楚隋君既然说出来这样的话,自然不打算善罢甘休,提了剑格挡住玉昭呈的进攻,转身就是一个杀招。 两人打斗的突然,剑气激荡的白玉桌面碎了两半,饭菜散落一地。 梵音心疼地看着碎了一地的桌面,“我的整雕和田玉石桌!” 见着阵仗,剩下几人唯恐伤到自己,凌霄当机立断护着朝辞退到了一边去,才保着这个胆小的小梨花妖没有现出原形。 尘禾在桌子碎了的一瞬间就摇着折扇闪身在一旁看戏了。 看着两人从院子打到房顶,从房顶打到院外。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相辉映,都是奔着对方要害去的,谁也不肯多让。 院子中被剑气激荡地一片狼藉,梵音一阵无奈,仰天长啸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尘禾不知何时到了梵音身侧,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新欢旧爱凑在一起,啧啧啧,真是比人间话本还要精彩。” “别说风凉话了行吗?” 梵音着实无奈,楚隋君对玉昭呈没有好感他能理解。 听了自己说的那些事,应该很难对玉昭呈这个人产生好感吧,再加上少年情愫的发酵,他自然看玉昭呈不顺眼。 只是玉昭呈既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又与楚隋君无冤无仇,为何也是这般不肯相让。 第107章 君君,饿饿,饭饭 得了,想也不用想。 玉昭呈前世是大国师,手握重权杀伐果断,他从来都不是给谁面子的人,又怎么会将楚隋君这样一个小屁孩放在眼中呢。 两人从天亮打到了天黑,都没能分出个胜负,梵音布了个结界护住了妙音阁,毕竟里面还有无数的珍宝不能被破坏。 可这结界仿佛成了两人肆无忌惮的理由,打的更是尽兴了。 她坐在院子中托腮看着两人,时不时玉昭呈占上风,时不时楚隋君占上风。 “别打了。” “别打了。” 梵音有气无力地说着,也不管两人有没有听到。 反正说了也不管用,他们也不会理会自己。 这时尘禾从楼里出来,看了眼屋顶上的两人,笑道:“不会吧,天都黑了,还在打呢?” 梵音一阵头疼,“是啊!” “要我说你这几个情人,没有一个好惹的,也就梵音姑娘这般有本事吧,天上地下最不好招惹的几个人,你都遇到了。” 尘禾笑的很是大声,梵音气的后槽牙都是痒的。 脱口而出道:“你的情人都好惹,行吗?” 说罢看着尘禾有些凝滞的脸色,梵音瞬间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话。 她明明知道他是在尘禾面前不能提起的,却还是没忍住呈口舌之快说了出来。 梵音连忙别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对着屋顶喊了一句,“君君,我饿了,什么时候开晚饭啊?” 屋顶上的楚隋君闻言格挡住玉昭呈的攻势。 “今日到此结束,我要给音音做饭去了。” 玉昭呈闻言更是生气,并不打算放过楚隋君,“想走?你走得了再说。” 见玉昭呈不肯想让,楚隋君更是不会主动低头认输,剑气更加凌人,攻势更加猛烈,几招下来玉昭呈险些顶不住。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体力不支也是可以谅解的,今日就到底为止吧玉大人。”楚隋君笑笑,看着喘息的玉昭呈甚是得意。 玉昭呈原本就不是修仙的,与楚隋君自然没法比,这也就是前世积累的功力,法力这是近百年修炼的。 楚隋君出身仙门,职业捉妖师,又是最有天赋,最有可能飞升,也就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在加上少年人与生俱来的,用不完的力气,在玉昭呈面前便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玉昭呈显然是被气到,提起剑来再次向楚隋君发起一波攻势。 楚隋君说着到此结束,可无论是招式还是话语,都充满着挑衅。 眼看着玉昭呈落了下风,梵音觉得自己不出手不行了。 想想玉昭呈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败过,什么时候输过。 若真是败在了楚隋君的剑下,还不知道又要作出什么事呢。 “火花。” 梵音喊了一声,火花应势而出,猛然捆住了楚隋君就将他从屋顶上带了下来。 这边霜花出鞘,挡住了玉昭呈的剑势,梵音闪身来到玉昭呈跟前接住霜花,“玉大人,到此为止吧。” 玉昭呈这才收了剑。 见两人就此算是了结了,梵音才召回了火花,连忙将化作金银手钏的霜花、火花收了起来,以防被玉昭呈看到。 楚隋君刚刚被火花捆着从屋顶拉了下来,火花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这一会的功夫就将他的胳膊嘞出了血痕。 梵音并未察觉,两人打斗一天都不曾受伤,结果又被这个拉架的伤到了。 “君君,去做饭吧,我饿了。” 闻言楚隋君狠狠瞪了玉昭呈一眼,便离去了。 玉昭呈依旧是很不服气,那双邪魅的眼睛满是怨气。 梵音叹了一口气,之前便听说大国师一把长剑舞的极好,京都中没有几人是对手。 从前他总是在院子中练剑梵音也是见过的。 只是前世从未见过他实战,今日倒是有幸一观了。 “玉大人。”梵音走上前去,“我这满院子的狼藉,稍后朝辞会来跟大人请算一下损失,大人照价赔偿就是了。” 玉昭呈无奈,“凭什么?这些又不全是我弄得。” “我这妙音阁不是客栈,大家来此借宿我不收房费就罢了,这一切都是因大人逞口舌之快酿成的,再者说君君一介修士,哪来的这么多钱,于情于理都该大人赔偿。” 梵音话里话外都是护短,玉昭呈更加生气。 “他没钱就合该我出钱吗?他没钱,是我的错吗?” 一生骄傲的玉大人,从前不缺钱,但也不会任凭别人将他当做大冤种啊。 可梵音也不是个受委屈的性子,这么做也不过是有意报复罢了。 “今晨是不是你主动挑刺君君的饭不好吃,才会引起这一系列祸端。大人,今日我这妙音阁的损失,定然是要由您来承担了。” “好。”玉昭呈笑笑,“不就是这些东西吗?我玉昭呈又不是赔不起。” 梵音挑挑眉,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玉大人大气。” 梵音走后玉昭呈独自回了房间,晚饭的时候朝辞来叫过,他也没有再下去吃。 房中一片漆黑,就着窗边的月色,玉昭呈端详着前世唯一留下的一幅画。 她说她不认得梵音,可她叫玉大人的样子,她行礼的样子,明明就是梵音啊。 玉昭呈坚决留在妙音阁,也不过是因为梵音罢了。 他不觉得重名是巧合。 可两人太不一样了,纵使有相似的地方,也不过是她偶然间的一举一动与他印象中的梵音重合了。 他不敢确定,不敢相认。 他更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是从前的梵音,她是如何成的妖,如何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更害怕,如果她真的是从前的梵音,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她不肯相认,是不是还在恨自己。 是不是不肯原谅自己。 玉昭呈小心翼翼地将画收了起来,闪身出了妙音阁。 人间的京都,一片繁荣景象,纵使千年沧海桑田,可不便的永远是皇都与皇城。 变了的不过是被他掌控的人罢了。 如今的皇帝是当年起义者的子嗣,将京都打理的一片繁华。 玉昭呈提着一壶酒,一袭黑衣失魂落魄地坐在屋顶上,他的脚下正是当年化作废墟的玉府。 如今已成重建成了嘉阳王府。 曾经梵音喜欢的那片竹林也没了,梵音喜欢赏雪的书房二楼,也没了。 就连梵音都没了。 第108章 大冤种玉大人 玉昭呈不明白给他一次重生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让他失忆,又让他想起一切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惩罚,那他真的认了。 天亮的时候,玉昭呈才回了妙音阁。 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又在吃着早饭,用着的是另一张白玉面的桌子,里面隐隐红色纹路甚是显眼,这是上好的鸽子血。 这样完整的一块玉石被做成了桌子,连玉昭呈都感慨,妙音阁真是财大气粗。 不仅让玉昭呈想起来前世的梵音,也是这般喜欢玉石,对他书房那块白玉屏风格外钟爱。 “玉大人昨夜去哪里了?快来用早饭吧。”朝辞看到玉昭呈过来,连忙添了双碗筷。 其他几人本以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玉昭呈应该不会一起吃早饭了吧,没想到他还是坐下了。 这顿饭吃的虽然尴尬,气氛多次凝固,但好在顺利的吃完了,就连梵音都感慨玉昭呈不愧是做大事的,真是能屈能伸。 饭后玉昭呈找到了梵音,丢给他一袋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梵音看着眼前这个乾坤袋十分不解。 玉昭呈淡淡道:“赔偿。” 梵音连忙打开乾坤袋,之间里面装满了夜明珠,玉石,珍奇宝贝。这些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们打碎的那些,这不是血赚吗? 梵音连忙系上了袋子收了起来,转身递给了朝辞,恐怕他反悔。 “玉大人果然诚信。” “看你库里很多夜明珠,想来你是喜欢这个的,便弄了些来。”玉昭呈转过身去,看着院子中倒了的那边小花丛,“你这院子中多是不值钱的树,干脆拔了的好,只是角落里那片雪雾莲是珍贵的,改日我看看能不能再给你寻些吧。” 梵音白眼,不值钱的? 那些树比着从前玉府中的名品自然是不值钱的,但也是朝辞精心种下的。 玉昭呈还是那个玉昭呈,让人讨厌。 “我昨晚,去了京都。”玉昭呈忽然黯然伤神道,“玉府,早就没有了。” 梵音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安慰道:“多少年了,人间的帝王都换了十几位,也正常。” “我自然不是留恋玉府,我是” 说罢玉昭呈看了眼梵音,轻声道了句“算了”就转身离去。 梵音不明白他的莫名其妙,只是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角。 他还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想什么呢?” 玉昭呈前脚走了,楚隋君后脚就走了过来。 “没什么。”梵音笑笑,与楚隋君一起坐在了石桌前,拿出一壶酒来,“君君你为何对他那般,从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容易有怒火的人?” 楚隋君拿出茶具,煮上了一壶茶。 “你可以不恨他,我不能。”楚隋君静静的等着水开,“一想到他那样的人也曾做过你的夫君,我便生气。” “也也不是夫君,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作数的。” 楚隋君没有反驳梵音,只是静静地煮着茶。 过了一会楚隋君才缓缓道,“若没有你的授意,我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我的授意?”梵音有些懵,她并不记得自己授意过楚隋君要对玉昭呈如何啊,甚至自己一直说的也都是不恨了,无所谓了。 “嗯。”楚隋君点点头,“你心里还是很想让我揍他一顿的,要不然你怎么没有阻拦?” “这” 梵音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们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梵音完全就是看戏的态度。 甚至觉得若是玉昭呈被楚隋君揍一顿也没什么。 茶煮开了,楚隋君给自己与梵音各倒了一杯。 “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若是我打不过他,还有你在,你定然不会让我被他打了,不是吗?”楚隋君稍作停顿,“况且,我也不会打不过他。” 梵音看着桌子上楚隋君推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的茶,不自觉地笑了笑。 “所以你是故意吊着玉昭呈打了一天,为的就是让我看着他频频不敌,好出一口恶气吗?” 楚隋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其实我厌恶他,又感谢他。”楚隋君接着道,“若是没有他,我也遇不到你了。” 梵音笑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总之以后都有我陪你,万事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梵音愣住了,这算是表达了心意吗? 这么懵懂莽撞的少年,就这样向自己表达了心意? 只是这样的心意,梵音不知如何回应。 只能笑笑道:“我从来不需要别人陪,更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好啊。” 没想到楚隋君并没有什么沮丧的反应,反而是十分愉悦,“那刚好,我需要人陪,更需要被你保护。” 梵音再次愣在了那里,她不明白,楚隋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这样几个人在妙音阁住了五天左右的时间,每日过着重复的生活,楚隋君做好饭,叫大家一起吃。 这几日大家也习惯了楚隋君做的饭,到了饭点竟然会主动下楼来了。 当然,楚隋君和玉昭呈再也没有打过了,两人仍旧是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但是谁也没有主动捅破。 玉昭呈这几日也有了另外忙的事情,除了处理鬼界的事务,就是去寻雾雪莲了。 院子角里的那几株雾雪莲还是祁白弄来的,这东西他们涂山倒是不少。可这玩意儿跟祁白一样,是他们涂山的宝,说是可以生白骨,医死人。 具体有没有这么厉害谁也不知道,梵音更是没有尝试过。 当年梵音生辰的时候,祁白移了几棵过来,梵音便种在了院子里。 就算是真的有那样的功效,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迄今为止,这雾雪莲已经种在这两百多年了,都不曾开花。 这次玉昭呈和楚隋君两人打斗殃及了他们,当即就死光了。 梵音并没有多在意,若是他们好歹开过一朵梵音也是心疼的,只是二百年都在那立着,除了美观也没什么作用。 梵音着实很难心疼。 倒是对着碎了的那块整雕和田玉石桌撒了几滴眼泪。 第109章 小小收藏家 一连过了好几日安生日子,梵音觉得甚是舒坦。 午饭过后,朝辞和凌霄争抢着洗碗,楚隋君便在院子中练起了剑。 妙音阁因为日头总是在天空西陲的关系,所以就算是夏日也并不炎热。 玉昭呈早上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了,就连尘禾也在昨夜不辞而别。 梵音着实无奈,他们是真的将妙音阁当做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累了就歇脚,有事便离开。 尘禾一向如此她倒也习惯了,只是玉昭呈也这样,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不管他有什么意图,梵音总想离他越远越好,这个魔王在自己身边总是不自在的。 赶不走自己还躲不起吗? “君君,你有没有去过涂山。”梵音悠闲地吃着荔枝,叫住了正在练剑的楚隋君。 闻声楚隋君停了下来,“没去过。” 他就算是修士,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怎么会去过涂山呢?再者说涂山全是狐妖,他一个捉妖师贸然前去实属不妥。 “我带你去吧,咱们去找祁白玩,涂山风景秀丽,实在是不错。”梵音剥了颗荔枝,递给楚隋君。 “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只要你不向上次见到祁白时候一样,对他们动辄拔剑相向。” 楚隋君一阵脸红,有些不好意思。 见到祁白那日着实情急,再就是不知道祁白的身份才会冲动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不会了。” “呦?”梵音有些意外,打趣楚隋君道,“楚道长不是见妖就收吗?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楚隋君明知道梵音是打趣自己,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妖,也不都是坏的,就像是你,我就不收。” 梵音心情愉悦,爽朗地笑了起来。 “咱们什么时候去?”楚隋君连忙岔开话题。 “这就去,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路边玩边去,到了涂山叫祁白好好招待咱们。” 楚隋君看着她着急的样子,问道:“你该不是为了躲着玉大人吧。” “怎么会?”梵音被猜中了心事,连忙站起身来,“我躲他做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 对了,躲他做什么,又没有做亏心事。 楚隋君摇头笑笑,他自然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梵音可能有些要嘱咐下朝辞。 “什么?你又要走啊?!”朝辞哀嚎道,“为什么又将我自己留下啊,掌柜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也想去涂山。” 梵音拍拍她的头,“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妙音阁这么多东西,你不留下来照看着,若是被人偷了怎么办啊?再者说有凌霄陪你,怎么能算是留你自己呢?” 朝辞看了看二楼的方向,还是道了声“好吧”。 “乖,朝辞最乖了。” “对了凌霄。”梵音叫住凌霄,“稍后你与我顺路去个地方。” “好。”凌霄将最后一个盘子收起来,点了点头。 临行之前,梵音带楚隋君上了趟妙音阁二楼。 打开结界,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珍奇珠宝。 楚隋君当场就愣住了,许多只有在书上才见过的法器,没想到就这样被梵音随意的扔在一边。 楚隋君忽然不好奇,梵音在万重山皎月湖,为什么能随随便便掏出一个鸦九铃了,这玩意她是真不缺啊。 “你们妙音阁还真是深藏不露。”楚隋君由衷地赞叹道,整个华乐山加起来都没有他这一屋子的夜明珠富贵。 梵音不以为然,“喜欢什么你随便拿。” 随便拿? 梵音掌柜真的是财大气粗啊。 “上次许了你一把剑,我想想,应该是有个专门放兵器的屋子吧。”梵音托腮思考着,最终还是想不到,叫来了朝辞。 “朝辞!!!” 朝辞应声而来,熟练地结了个印,一间密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对对对,是在这里来着,我忘记了。”说着梵音便带着朝辞和楚隋君走了进去。 楚隋君无奈,“那么多法器和珍宝不用密室装起来,这武器为何要放在密室中?” “那些东西不放在密室,被人也拿不走。”梵音举着一颗夜明珠一直朝里走着,这条小道好像是另外一个空间,长长的看不到尽头。“倒是这些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 楚隋君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这样见不得光。 随着一步步走近,终于到了一间密室,楚隋君这才发现这见密室没有烛火,全部是用夜明珠来照明的。 也不奇怪,毕竟这东西梵音这里多得是。 “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拿走就是了。”梵音收了手中的夜明珠,骄傲地审视着这一屋子的宝贝。 楚隋君大致看了看,刀枪剑戟无一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恐怕人间的当铺都要从梵音这里进货吧。 “你这东西还真不少啊。”楚隋君感慨道。 朝辞接过话去,骄傲道:“那是自然,这些东西我们掌柜收了五百年。楚道长你看看,这是上古时候魔君用的打神鞭。” “这个这个,是财神的银钱。” “还有这个,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不简单了,这是战神寰宇的淬火神剑。” 在朝辞的热衷介绍下,楚隋君一一欣赏了这些神器。 淬火神剑着实不简单,应该是梵音这里压箱底的宝贝了。 战神寰宇在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殒命,他那一柄陪他征战数万年无一败绩的淬火神剑也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在梵音这里。 “这把剑估计不适合你,你与我一样是水属性的功法,这剑属金。”梵音看楚隋君对淬火神剑感兴趣,连忙解释道。 楚隋君又被朝辞介绍了其他的剑,虽说也有不少与他属性相宜的,但都没有太过合适的。 法器这东西还是要看使用者与法器之间的契合度,若是不顺手,就算是再厉害的法器留在手中也是废铁一块。 这就是为什么梵音明明这么多上好的法器,用的却依旧是火花、霜花。 “这些都没有的话,就没办法了,只能在遇了。”梵音看朝辞比楚隋君还要丧气,不免有些好笑。 “嗯。”楚隋君点点头,“还是多谢你了。”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第110章 再遇宋年年 从二楼出来之后,两人就准备启程去涂山了,梵音私心想着赶紧出发,趁着这会玉昭呈不在。 万一一会遇上了,都是处理不完的事情。 “朝辞,你去叫凌霄过来吧。” 朝辞没有动作,反而是噘着嘴一脸委屈。 “你这是做什么?”梵音疑惑道。 朝辞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劲,过了一会才吭吭哧哧道:“掌柜你是不是腻了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梵音不知所以,这小丫头怎么莫名其妙的。 “你好几次都不带我出门,这次更是,不带我就算了,还要带上凌霄。你不是说让凌霄留下来陪我看门吗?”朝辞眼中噙着泪,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看着架势,楚隋君竟然识趣地到了一边去躲清净。 朝辞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一下就戳到了梵音柔软的部分。 梵音连忙将朝辞揽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她,“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腻了你呢?” “我不带你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啊,妙音阁这一堆的宝物没有你可怎么办,再者说,你也跟我走了,谁帮我稳住玉昭呈啊。” “真的吗?”朝辞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呀。”梵音斩钉截铁,提朝辞擦了擦眼泪,“何况我这是去涂山,你不是最害怕他们那一窝的野狐狸了吗?” “是呀。” 朝辞擦了擦眼泪,“那你带凌霄去干嘛?” “我不是带他去涂山,只是顺路让他跟我去趟人间,见一个人。你忘记了吗?我之前嘱咐过你的,见过就回来了。” 朝辞这才恍然大悟,“好吧,那你一定注意安全,别受伤了。这边有什么情况我都会跟你说的,看着时间,记得及时吸食愿念。” “好啦好啦。”梵音一脸宠溺地摸摸朝辞的头,“快去吧,我要赶紧走了。” “嗯嗯。” 说罢朝辞就蹦蹦跳跳地走了,又恢复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朝辞走后梵音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跟班倒是乖巧的很。”楚隋君走了过来,忍不住感慨道。 “她不是小跟班,是我最重要的人。”看着朝辞的背影,梵音笑了笑。 不一会凌霄就过来了,几人启程去了人间。 梵音没有说要带凌霄去做什么,凌霄也没有多问,总之梵音做事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之前凌霄留下的时候,梵音就说过,妙音阁需要一个听话的帮手,他唯一要做的,也就是听话。 虽说与梵音的相识不是那样美好,可是梵音毕竟救了他,换了他三魂七魄,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留在世上。 最重要的便是让他修习了易容术,让他拜托了那副吓人的模样,能像个正常人一般。 这是曾经凌霄做梦都想的。 自学会易容术之后,他便下定决心要留下来帮梵音。 不过一会的功夫,三人就到了人间,梵音带着他们到了一户人家的庭院中,这院子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三人到了人间直接隐了身形,径直到了后院。 “凌霄一看。” 顺着梵音的目光,凌霄看过去,前面的亭子中坐着几位妇人,那些妇人们都围着一个婴儿床有说有笑。 婴儿床旁边的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脸宠溺地看着孩子,应付着大家的恭维,应该就是婴儿的母亲。 凌霄不禁走进了两步,看到了床中的女婴,那婴儿好似能看到她们一般,竟伸着小手朝她们够着。 凌霄疑惑,不禁问梵音道:“这是?” “她是年年。” 闻言凌霄愣在了原地,不仅仅是凌霄,就连楚隋君都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宋年年竟然投胎转世了。 凌霄小心翼翼地走进宋年年,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当初他来到妙音阁之后,也问过年年的下场,可当时梵音只跟他说让他抛却了前尘往事,莫再想旧人。 没想到她不仅仅救了自己,甚至救了年年。 楚隋君好奇开口问道:“宋年年是怨气深厚的厉鬼,如何入得轮回道?” 梵音笑笑,颇为自豪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梵音自然有梵音的方法。” 楚隋君笑笑,没有多言。 不过是凌霄走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梵音面前,“多谢掌柜与我和年年的救命之恩。” “别动不动就跪就谢的,你既然留在妙音阁为我做工,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梵音摆摆手,让凌霄起来。 “年年如今是人间一个富商的女儿,他们算是老来得女,对年年定然会十分宠爱的,她这辈子吃穿不愁你大可以放心。” “嗯。”凌霄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宋年年,“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快乐,别像从前一样就行了。” “还有,年年如今是人,和从前的宋年年早就没有干系了,我今日带你来不过是了却你一桩心事罢了。” “但是你要记住,你毕竟是鬼,若是与年年接触过多,必然会影响她此生的命数,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宋年年原本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生,弥补前世的遗憾。 但人若是与鬼接触过来,便会打乱原本的命数,走向一个不可控制的道路。 “我知道。”凌霄点点头,不用梵音提醒,他也是知道的,“我不敢奢求别的,只要她好就行了。” “走吧。” 凌霄最后不舍地看了宋年年一眼,神色中尽是宠溺与眷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离开。 “好。”梵音应下,三人就离开了人间的庭院。 从宋年年那出来之后,凌霄就回了妙音阁,与梵音和楚隋君分道扬镳了。 楚隋君顶着心中的好奇,还是没有过问。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梵音也不一定会说,可能还是时机未到吧。 梵音也是心事重重,她虽然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凌霄和宋年年的事情。 但却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揣度,凌霄到底对宋年年是什么样的感情。 从前他管宋年年叫娘亲,可真的把宋年年当娘亲了吗? 就连宋年年也是,在临走之前,最后的请求也是凌霄。 朝朝暮暮的陪伴,两人都成了彼此最牵挂的人。 算了不八卦了! 只要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了。 梵音如是想着。 第111章 下界小妖,抬起头来 梵音和楚隋君倒是不急着到涂山去,反正也是出来散心,一路上游游逛逛也是不错。 “小心!” 两人各怀心思的行到了一片竹林,忽然楚隋君觉得周遭气息不太对,连忙拉住梵音,轻声提醒她小心。 梵音此时也感受到,周遭确实有一股浓厚又强劲的灵气在,这灵力霸道无比,纵使是梵音都觉得十分有压力。 “附近有高人。”楚隋君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 梵音疑惑道:“是妖吗?” “不确定。”楚隋君警惕地看着四周,“一时分不出来。” 周遭灵气过于强劲,一时间真的分辨不出来是妖气,还是魔气,又或者是什么。 寻常这等高人路过人间都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就像是梵音一般,让人察觉不到。 只是眼下这人,不仅没有隐藏,反而是就这样袒露着。 倒像是刻意让他们察觉一般。 梵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样的高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这个灵力显露也不一定是他的全部水准。 尚且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图,若真是打起来,他们不一定打得过。 不是不一定打不过,只看眼前这个灵气程度,是一定打不过。 “且不知道来意,只当是来者不善,若是一会打起来,我还能撑住一会,你先跑,莫要管我。”梵音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灵气的异动,将金银手钏拿在了手中,以防万一。 楚隋君无奈,“应该是我留下,你先跑。” “” “你这样咱们两个都跑不了。”梵音白了楚隋君一眼。 谁知道楚隋君压根就不在意,“跑不了就死在一起。” “” “谁想跟你一起死啊,我还没活够呢。”梵音莫名其妙与楚隋君斗起嘴来,“你若是想死我不管,一会若真是打起来,我一定会先跑的。” “好呀。” 楚隋君笑笑,甚是得意。 梵音着实想不明白,眼下这种情况,他有什么还得意的啊。 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气一闪而过,梵音来不及思考这灵力属于谁,就看到眼前两束金光落了下来。 等等 这个熟悉的开场 果然! 随着金光落下之后再炸裂般散开,前面一位身着水绿色长袍,头戴竹簪的男子随之显现。 “锦宜!” 梵音惊呼,看清来人之后连忙扑了上去,锦宜猝不及防受了梵音一个大熊抱,手中的折扇险些掉在地上。 梵音只顾着看到锦宜之后的激动,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楚隋君皱起的眉头。 “快下来!”锦宜宠溺地将梵音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梵音松开了锦宜,走到楚隋君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他微微出鞘的剑按了回去。 “君君我给你介绍,这是天界下来的司命锦宜神君。”梵音拉着楚隋君走到锦宜跟前,热络地招呼着,“这位是华乐山的楚道长,楚隋君。” “司命神君。” 楚隋君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好说好说。”锦宜摇着折扇,应着楚隋君的话。 “你怎么在这里啊锦宜,你下凡来有什么事?”梵音高兴地抱着锦宜的手臂,这可是她的金主,她的万事通,她的财神爷啊! “对了,宋年年的事情多谢你啊,要不是你将她带到镜湖,也不会这样顺利。” “什么镜湖?”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梵音这才注意到锦宜身后的男人,一头华发未经约束随意的披散着,一席金衣好似天边云霞织就,他的脸上满是威严与肃穆,天生的王者气质让梵音看呆了。 不可否认他可以说是天上地下最貌美的男子,可他偏偏带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冷气质,让人觉得夸他俊美都是在亵渎他。 一向镇定自若的锦宜,此时也变得紧张起来,说话都结巴了。 “就就是前段时间就是我”锦宜低着头,紧紧地攥着折扇。 梵音不明白是什么人让锦宜都这般害怕,难道是天帝吗? 梵音这才想起,刚刚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强大灵力,便是从这男子身上发出来的。 一时间梵音与楚隋君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说话。 “不必说了!”那华发男子打断了锦宜,将手伸向锦宜,提取了他的记忆。 那男子皱起了眉头,“回去之后自去天宫找天帝领罚。” “是,帝君。”锦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连忙应道。 “帝君?” 梵音错愕。 “是的,这位便是东海昆嵛山扶桑大帝君。”锦宜连忙拉着梵音,让她行礼。 还是楚隋君反应快,连忙跪地叩首行礼,“弟子楚隋君,拜见扶桑大帝君。” 怪不得有这样深厚的灵力,怪不得让锦宜这样害怕,怪不得有这样的王者气质,原来他就是上古神明扶桑大帝。 扶桑大帝是开天辟地时在神州浩土出生的唯一一个神,是数万万年以来最厉害,最霸道,最强劲的存在,不仅以一己之力开天地,划六界,定乾坤秩序。 更多次对抗天地浩劫,解救六界生灵于危难之中。 上古神明早就殒命的殒命,应劫的应劫,到如今之后扶桑一个人,还是个顽强的存在。 扶桑就是六界的天,六界的地,六界的定神针。 从前听锦宜提起来过,说帝君是天上地下六界之中第一貌美,虽不知年岁,外表却永远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年一般。 梵音从前想着这样的人该是一个怎样年迈的老者,就算是锦宜那样说过梵音也无法想象。 今日一见梵音才知道锦宜说的并不夸张,甚至是丝毫没有体现出帝君的美。 他太耀眼了,比那束金光还耀眼。 扶桑打量了楚隋君一眼,道:“你还和从前一样,我很想问问你,事情发展至今日,你可后悔吗?” 楚隋君不知所以,确认了帝君是在跟自己说话。 就连梵音都不知道,帝君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锦宜却皱起了眉头,好像帝君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提醒他。 “帝君” “不知帝君说的是什么事,但弟子知道人活一世短短数十载,若只用来后悔怕是不够。弟子坚信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从不会后悔。”楚隋君如是说道。 “好一个不会后悔。”帝君沉着一张脸,没有一丝笑意。 “下界小妖,抬起头来。” 第112章 咋啥都往外说啊 “下界小妖,抬起头来。” 帝君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梵音左右看了看,周围也就自己一个妖,说的约摸着就是自己吧。 真不愧是帝君,向梵音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妖力,在妖界也算得上是一霸的存在了。 也就是在帝君面前,还能被成为下界小妖吧。 “帝君。”梵音学着楚隋君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之前听腹穷说过,跟自己同名的那位梵音神君,也就是霜花、火花原本的主人,那个灰飞烟灭的可怜神君,是帝君唯一一个女弟子。 是锦宜唯一一个同门师妹。 想必此时看着自己,帝君也会想起那个小神君吧。 梵音抬起头来,被这个尊贵的男子打量着。 他的眼神中尽是审视,让梵音不寒而栗。 “你能有这样的修为很是不易,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要学会三思而后行,莫再冲动行事。” 闻言梵音皱起了眉头,随后也想清楚了,就算是锦宜不说,帝君是什么地位,若是想知道一个下界小妖的过去,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帝帝君,不能再说了。” 锦宜用那把竹面扇子掩着面,紧张地提醒着帝君。 梵音不明白,不过是提醒自己罢了,为何锦宜这般激动。 “帝君,刚刚您问君君会不会后悔,我也和君君是一样的回答,无论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绝不后悔。所以,多谢帝君的好意提醒,我怕是不能遵从了。” “我这个人啊,不对,我这个妖,向来是冲动的。” 梵音笑的好看,眼光照下来,整个人都十分明媚。 扶桑看着这样的梵音,竟然有一瞬间的愣了神。 可听着这话的锦宜却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拉住梵音,“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面前的是谁啊,说话这般狂妄。” 梵音却不以为然,“我一直都是这般狂妄啊,帝君自然不会与我这样一个下界小妖这般计较。” “我就是因为知道帝君是什么人,他是上古时期的神,是划分六界,定乾坤秩序的神。” “正因为这样,我才没必要伪装的恭恭敬敬,帝君自然是愿意看到六界生灵多种多样的。” “你说是吧,帝君。” 锦宜吓的连忙行礼,“帝君,下界小妖不知礼数,冒犯了帝君,还望帝君不要计较。” “锦宜哥哥。”梵音皱起了眉头,“你们天界规矩真多,若是这样就算是冒犯了,我真的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梵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向来自由自在,没大没小惯了,眼中没有尊卑。 自然不愿意因为扶桑是帝君,就阿谀奉承与他。 扶桑是什么样的神啊,杀伐果断,活了数万万年,奉承若是真的有用的话,也不会传出扶桑帝君石头心肠,不好相处的话了。 还不如大家都做真实的自己来的痛快。 “帝君” 锦宜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帝君伸出手来打断。 “你这小妖倒是有意思。”扶桑看着有趣的梵音,“很好,我倒是希望你这一世换换性子,总比从前沉沉闷闷的要顺眼。如今你也让我开了眼界,没有了规矩的束缚,原来你是这样的性格。” “啊?”梵音不知所以然。 “帝君!”锦宜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摇了摇头,示意扶桑不能再说了。 梵音看了看楚隋君,他同样是莫名其妙,这帝君说起话来云里雾里的让人捉摸不透,锦宜这三番五次的阻拦更是奇怪。 她前世也没有沉沉闷闷啊,若真说起沉沉闷闷,也就是在玉府那两年。 那应该也算不上沉闷吧,顶多说是心如死灰。 可没了规矩的束缚,又从何说起。 对了,或许他眼下看着的虽然是自己,心中想的,却是他的徒弟呢? 梵音好奇问道:“帝君是不是将我认成您的那个小徒弟了?” “你知道她?”扶桑饶有趣地笑着。 “略有耳闻,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可我不是她。” 扶桑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帝君,咱们该回去了,您还约了天帝下棋呢。”锦宜出言提醒道。 他没想到帝君这般没有分寸,这说的话越来越没谱了。 “一往情深深几许,情劫难渡,世间人,人皆惘迷。叹叹叹,可怜天下痴男女,三生三世,寻寻觅觅,无意义啊,无意义。” 说罢随着一道金光的消失,扶桑大帝君人就不见了,那股浓厚的灵气也随之消失不见。 听着扶桑最后那段话,梵音和楚隋君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锦宜,帝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梵音问锦宜道。 明明天气不热,锦宜却一直扇着折扇。 “你若是能明白了帝君,你就不是一只小小魅妖了。帝君这人一向高深莫测,他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怎么,瞧不起下界小妖吗?” 锦宜连忙以折扇轻拍梵音的头,“我哪敢瞧不起你啊。” “不说了,我要走了,再晚一会又要被帝君骂。” 梵音想起起初帝君问的镜湖的事情,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因为我你要被罚了。” “不用放在心上,镜湖是我师妹的地方,我偶然去一次,天帝就算是看在帝君的面子上也不会罚我太重的。” “你啊,若是觉得愧疚,就莫要给我惹那么多事。” 梵音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走了啊。” “等等!”梵音再次叫住锦宜,凑到他的身边去。 “又干嘛?!” 锦宜立刻戒备了起来,看梵音这个样子,准是没什么好事。 “锦宜哥哥。” 这一声锦宜哥哥叫的,锦宜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哥哥,今日有没有好东西给我啊,还有那回元丹,我这都所剩无几了呢。” 锦宜:“。。。” 他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无奈锦宜拿出一个锦囊,他知道今天不拿出点东西来,必然是走不了了。 梵音惊喜地打开锦囊,满满一袋子的回元丹,神色又暗淡了下来, “啊,就这么点啊。” “就这你还不满足?”锦宜皱眉,“元通道人也就这么点存货了,我知道你需要这东西,赔了他好几件法器才给你弄来的,你还不满足?” 第113章 帝君也思凡? “好好好。”梵音连忙将锦囊收起来,恐怕下一秒钟锦宜就后悔了,“还没法器没有,给我几个。” 锦宜:“。。。” “对了,君君需要一把好剑,你那有没有?” 锦宜:“。。。” 楚隋君:“。。。” 楚隋君汗颜,这好歹是扶桑大帝座下的司命神君,也是受万人敬仰的,就算是在天界,地位都比一般的神明要高。 梵音到底懂不懂啊,这样明目张胆地勒索锦宜。 “我的小祖宗,我真没有了,今日就是路过此地碰到你了下来看看,哪里带那么多东西啊。下次!下次行吗?” 看锦宜两袖空空,今日这般偶然遇见,向来也不会带许多法器来。 无奈梵音只能说了声好吧。 得了赦令的锦宜,不消片刻就随着金光消失不见了。 “你与司命神君很熟悉啊。”锦宜走后,楚隋君问梵音道。 “是啊,我俩还是五百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刚化了人形,灵力虽然充沛但不运用还是不熟练,只能找妖怪们练练手。” “于是我便在妖界成了出了名的爱打架的,小妖们怕遇上我莫名挨上一顿打总是躲着我,大妖们不怕我但也从不主动招惹我。” “有一次我行至一深山老林,没想到中了一个大鹏妖的陷阱,被他偷袭了,受了重伤。” 楚隋君皱起眉头,“那大鹏妖与你有仇?” “可以说是素不相识。”梵音无奈摊摊手,“不过是因为我素日里行事横行霸道,吓得小妖们妖心惶惶,他看不惯我罢了。” “那你是有多霸道,才能惹得妖怪都路见不平了呢?” 梵音:“。。。” “重点不是这个。”梵音无奈道,“我就是那日遇到了锦宜,他也是刚巧路过,便赶走了大鹏救了我,正巧赶上十五之夜,他又帮了我一次。” “我俩就算是熟悉了,一来二去聊得投机也就做了朋友,无事了他便来我妙音阁坐坐。” 楚隋君笑笑,“想必你二楼那有一半的东西都出自司命神官之手吧。” “是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善良又心软好说话神,不好好宰上一顿那不是我的性格啊。” 看梵音得意的样子,楚隋君微微笑了笑。 楚隋君知道她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从心底里珍视锦宜这个朋友。 她前世总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陪伴,又经历了五百年的虚无,早就变得小心翼翼。 能遇到锦宜、祁白和尘禾这样的至交好友是真的不容易,这样能让她打开心扉,这样庇护她,珍视她的朋友。 楚隋君发自内心的高兴。 梵音见到锦宜猛然扑上去的行为,是她真的很高兴。 她虽然不说,可她的心中最希望的就是和朋友们在一起,她爱的人永远在她身边。 所以妙音阁的四楼永远有几位朋友的房间。 “走吧,走吧,咱们接着前进!” 梵音不知何时拽了根柳条在手中,像是鞭子一样挥舞着。 “镜湖又是什么事,宋年年是转世也是锦宜帮你的吗?”楚隋君猜想到了一二,便追着梵音问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梵音向前跑了两步,对着楚隋君做了个鬼脸。 “我就要你告诉我。” 梵音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出去好远。 楚隋君有了陪她玩的性质,直接御剑与追她。 “君君你耍赖!谁允许你御剑的啊!”梵音看着御剑轻轻松松超过自己的楚隋君,叉腰怒道。 楚隋君挑眉,“那你也御剑,我们来比一比,若是你赢了,我便不问,若你输了,就要一五一十告诉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御剑!” 楚隋君邪魅一笑。 “好算我输了,我说还不行吗?” 至此楚隋君才从剑上下来。 “天界镜湖是世间嘴至纯至净之地,去镜湖泡一泡,可以洗去一切罪孽,甚至是,可以洗髓。” 宋年年被梵音吸食了怨念之后,在镜湖泡了一天一夜洗髓之后,锦宜亲自送她进了轮回道。 这才有了投胎转世的宋年年。 当初在金陵的事情,梵音一五一十地与楚隋君讲了个清楚。 弥补了当日隐瞒楚隋君的遗憾。 - 天界,锦宜追上了扶桑帝君。 “帝君,您刚刚真的不该说那么多的。”锦宜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怎么?你在教本帝君做事?”扶桑轻挑眉,不甚在意。 “不敢,只是他们二人还不容易重新来过,若是被帝君的三言两语激起前世记忆,可怎么好?”锦宜有自己的担忧,奈何帝君是个大嘴巴呢? 他自己看淡红尘,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楚隋君和梵音两人不能不在意啊。 “你觉得他们能这样过多久,楚隋君的情劫早晚历完。”扶桑轻轻笑道,他的眼神中永远是淡然。 锦宜却忧愁道:“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楚隋君执意要救下梵音,不惜舍了性命,不管日后能不能重回神位,他们也应当珍惜当下时光。” “你啊,思虑过多,不要看那么多凡间话本。” 扶桑叹了口气,快步走了。 “啊?”不是在说楚隋君和梵音吗?关自己什么事? 锦宜连忙追上扶桑,“帝君,我看话本是为了凡人命数,提供灵感嘛。” “若您真想让阿音早日回来,直接摔了楚隋君头上的桃花簪,让她想起来算了。”锦宜撇撇嘴,重新提起来这件事。 “你看楚隋君,三生三世都带着那桃花簪,你说情爱到底是什么滋味?能让他这般放不下。” 扶桑思考着,世人传说扶桑是没有心的神明,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不帝君您去历个情劫?” 扶桑咂舌,“也不是不行啊。” 锦宜震惊,万万年没有情丝的扶桑大帝君,竟然会主动提出去历情劫? “变天了,真的是要变天了。”锦宜感慨道。 “变天不至于,若是有必要,我历个情劫又何妨。”扶桑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只是以我如今的实力和地位,着实没有必要通过折磨自己来提升了。” 锦宜扶额。 是是是,您是六界至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帝君,其实历情劫也不只是为了提升,情爱,也有情爱的滋味~” 第114章 楚道长其实什么都懂 梵音和楚隋君说是去涂山,可是一连走了五日了,却离涂山越来越远。 两人反而是在梵音悠悠荡荡,一路吃喝玩乐。 这日到江南,梵音正坐在一间茶馆二楼听着下面的先生在说着话本,手中拿着一盘龙井糖糕细细品着。 楚隋君刚收到了华乐山的传信便出去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 “怎么了,华乐山出事了吗?” 看楚隋君满面愁容,梵音放下糖糕问道。 “没,山中传来消息,说嘉阳王已经回京都了。”楚隋君喝了一口茶。 “嘉阳王回去对于华乐山来说不是好事吗?怎么你看上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因为你不在,她找你长老们的麻烦了吗?” “不是。”楚隋君眉头紧锁,“是嘉鱼师姐,和隋玉师弟,跟着回了京都。” 皇城中那位陛下命不久矣,嘉阳王野心显露,现在也没必要藏着了,将南嘉鱼接回去尚且可以理解,这楚隋玉跟着回京都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楚隋玉有心政治? 梵音不解,毕竟她与楚隋君相交甚少,对他也是不慎了解。 “你们华乐山的事情,我不太明白,若是你师弟有心朝政,跟着嘉阳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你一心修道,对于这些不感兴趣,更不屑于与官宦为伍。” “可人各有志,你也无需为别人的选择忧愁。” 梵音不了解真相,便以为楚隋君不高兴,是因为楚隋玉的选择。 在楚隋君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道,他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更是有望飞升,自然是不可能将野心寄与朝堂的。 更不屑于同门之人这样做。 “皇家看重修士,华乐山更是受朝廷重视,向来是脱不开干系的,每年朝堂向华乐山拨派的银两不计其数,正是有朝廷的支撑,华乐山才能有如今这样的规模。” “我自然不会跻身朝政,更不屑与此,我志不在此,并不表示我介意同门如此。” “人各有志,有些人入华乐山是为了生计,有些人是为了温饱,有些人为了防身,更有些人为天下苍生,除魔卫道。” 梵音点了点头,“嗯,说的不错。” 这么多年梵音不将这些修道士放在眼中,其中也有这样一个原因,如今的俢界可以说是一片乌烟瘴气。 因为皇家的重用,不少的修士走了偏门,能够真正悟道飞升的更是少中至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梵音见到楚隋君便觉得他不同。 更是理解了为什么众人都说楚隋君是修仙界最有可能飞升的。 只因为他对修道一片赤诚的心。 “楚师弟有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意见,只是嘉阳王此番来是为了给嘉鱼师姐择婿,更是为了拉拢华乐山,为他日后的登基打一个夯实的基础。” 楚隋君叹了口气,神情中尽是无奈。 梵音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看的这般通透。” 楚隋君不语。 “所以一开始嘉阳王选定的夫婿就是你,你不愿意,也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 “对。”楚隋君站起身,周遭的叫好声、说书生、闲谈不绝于耳,“我不怕楚师弟走这条路,只怕他是为我不得已做了这样的选择。” 梵音恍然大悟,在人各有志方面,楚隋君一直看的通透。 他只怕因为自己的任性出逃,楚隋玉为了华乐山满门,不得已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代替他回京都,去做嘉阳王的乘龙快婿。 梵音问楚隋君道:“在这之前,你师弟有联系过你,与你说这件事吗?” 楚隋君摇摇头,梵音心中便已经了然。 梵音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龙井糖糕递到楚隋君面前,“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楚师弟心仪你南嘉鱼已久,此番正是他所愿呢?” “你说楚师弟与嘉鱼师姐?” 楚隋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君君你啊没有情丝,看不透这世间情爱,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楚隋君红着一张脸,小声道:“谁说我没有”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看楚隋君拼命喝水与绯红脸颊,梵音多半猜到了这少年的心思。 “走吧。”梵音站起身来,“听闻江南正赶上仙门大会,正巧去看看。” 之前楚隋君曾经提起过,仙门大会是他们修仙界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修门的各个山门都会聚集一处。 年轻弟子们会相互比试,这也是为了看看各个山门这一年的进展。 更为了选拔出第一仙门。 往年年年都是华乐山夺魁,因为有楚隋君这个霸道的存在。 今年华乐山因为嘉阳王的事情,并没有参加,这也让不少的仙门松了一口气。 楚隋君最有天赋的捉妖师的名号,便是因此得到。 因为他的存在,让一众仙门没有喘息的机会。 楚隋君有些诧异,“你竟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梵音挑眉,“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吧,顺便让我在楚道长的领域,见识一下楚道长的威风。” 楚隋君挠挠头,“今年华乐山没有参与报名,你怕是见识不到了。” “无碍,那咱们就看看。” 今年的仙门大会刚好是在江南符屏山举行,符屏山作为东道主好不威风,来江南两日,在街上已经看到许多个威风凛凛的符屏山弟子了。 到了符屏山脚下,为了方便行事,梵音敛了一身妖气,换上了一套华乐山的衣物,跟在楚隋君的身后。 那年轻的符屏山小弟子不认识楚隋君,便拦下了他们。 “两位道友瞧着面生,是从而来?” 楚隋君行了一礼,“在下华乐山楚隋君,前来拜见松移掌门。” 那小弟子面色一边,随后才回复如常,“原来是华乐山的楚师兄,快快请进。” 楚隋君点点头,便带着梵音上了山。 两人走后,梵音还听得那小弟子与身旁弟子议论纷纷。 “华乐山不是说不来了吗?这仙门大会都开了两天了,他楚隋君又来了是什么意思。” “快去告诉掌门吧,我看就他们两个人来,应该不是为仙门大会。” “不管是不是,今年魁首一定要是咱们符屏山。” “我看他应该是个懂事的,没有让东道主落败的道理啊。” 第115章 尘禾与斯游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梵音也不在费心去听他们交谈了。 “看来你的名字在修仙界果真是如雷贯耳啊,你不过来看看,就让他们这么忌惮吗?” 楚隋君笑了笑,“他们忌惮的,不过是我的天赋罢了。” 楚隋君说这话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一贯被称为最有天赋的捉妖师。 可是这天赋,又掩埋了多少努力呢? 梵音挑眉,“当你的天赋让别人不绝于口的时候,你就已经赢了。” 楚隋君神情一愣,转而欣慰地笑了笑。 梵音的意思昭然若揭,一句话肯定了他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其实这就够了。 他只需要她认可。 “我原本无意展露,但你若是想看,我便为你夺魁。” 梵音思索片刻,问道:“夺魁有什么好处呢?符屏山要拿多少珠宝法器给魁首?我且看看这值不值得你费番功夫吧。” “。。。。” 果然是梵音,她便是这般计算得失吗? “没有奖赏,更没有珠宝法器,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门派争光,被称为第一仙门罢了。” “。。。” 梵音叹了口气,“好没意思。” 这仙门大会确实是没什么意思,楚隋君一直都觉得无聊的。 若不是门派里长老们比较看重,又催得紧,楚隋君是一次都不想来的。 若有对手便也罢了,只是那些修士在楚隋君的眼中如同过家家一般,根本过不了两招。 这一路走来见到不少的道友,看到楚隋君或惊讶,或惊喜,或上前来阿谀奉承,或躲得远远的,避如瘟神。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楚隋君倒是不在意。 正当楚隋君与一位道友寒暄,梵音百无聊赖的时候。 梵音忽然察觉通灵镜有异动。 连忙闪到了一边去拿出来通灵镜。 拿出来的瞬间尘禾的脸映入眼帘,梵音惊喜道:“怎么了尘禾,才几日不见就想我了吗?” 尘禾面容凝重。 “梵音,出事了,我需要你帮我。” 梵音当即收了吊儿郎当的姿势,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阿游” 几百年了,能让尘禾有这样神情的只有斯游,能让尘禾这样紧张的,也只有斯游。 “是他” 这边楚隋君刚刚结束了没有必要的寒暄,这就看到梵音急急忙忙从一边树林中出来,神色紧张,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仙门大会我怕是去不成了,尘禾这边出了不小的事情,我要去一趟。” 梵音神色匆匆,来与楚隋君告别。 楚隋君情急之下抓住梵音的手腕,“别着急,我陪你一起去。” 梵音点点头,随即两人便消失不见。 “师兄,有没有察觉到一股妖气?” “是的,一闪而过。” 这边符屏山不少弟子都警觉起来。 “怕是趁着仙门大会,又有些许小妖不老实了。” “咱们这就去收了。” “好。” 符屏山山顶,松移掌门带着别的门派的掌门刚刚出了大殿。 “不是说华乐山的到了吗?人呢?” 松移掌门笑笑,“门下弟子确实来报,说华乐山的楚隋君到了,怕是去别的地方参观了吧。” “不知礼数,还真以为他们华乐山了不起啊。” “你当那是谁,那可是楚隋君啊。” “楚隋君又能如何,就该对我们这样无礼吗?” 松移掌门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离开了符屏山就朝着尘禾说的地方径直去了,是冥思河。 冥思河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忘不掉前尘往事,不肯轮回的生灵。 在路上梵音大致与楚隋君讲了尘禾与斯游的故事。 男主邵玄? 邵玄这个名字池阮从未听说过,大概是李导带的哪个新演员吧。只是他的名字叫邵玄吗? 池阮好奇点开这个人的微博,却发现是个刚注册的账号,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头像都是系统自带的。这更是让这个男主角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却让池阮越来越好奇。 “怎么了阮姐?” 看池阮有些心不在焉,同组饰演好友的演员刘思沐走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池阮看到她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与角色,“没事啊沐沐,只是刚刚看到官博官宣了主演阵容,男主定了,他叫邵玄。” 刘思沐顺着池阮的手机看过来,正好看到池阮转发了这条官宣微博。 “邵玄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池阮笑笑,“你认识吗?” 刘思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就怪了,刘思沐是李导带的演员,就连她都不知道,看到这位邵玄并不是李导这边的了。 剧本研读大家都兴致勃勃,一直到很晚池阮才回到家。 一到家刚刚洗过澡高晴就来了电话,问了池阮的情况,以及确定了之后的工作安排。 “你昨天说上综艺的事情,这事我这两天看一下,有个热播的真人秀还挺不错,你做客串嘉宾,去拍两天,怎么样?” 池阮只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窝在被窝里,懒懒道:“晴姐你看着行就行。” 高晴叹了口气:“这综艺没问题,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没事。”池阮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睡着了一般,“新剧下月才开拍,我有的是时间休息。” 高晴无奈,挂断了电话,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过两分钟,池阮一准睡着了。 之前高晴总是担心池阮的心理健康,在娱乐圈中,压力大加上入戏深、工作重,得抑郁症的艺人数不胜数,多数的艺人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每个星期都要到心理医生拿报道,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了。 高晴很怕池阮也会这样。 还好,这姑娘会给自己施加压力,也会给自己排解压力,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心中有股劲。 凡是累了,生气,不开心或是别的想不开的,直接倒头就睡。 高晴觉得这样挺好的,总好过自己想不通又消化不掉,最后失眠抑郁。 池阮接的综艺一共就需要拍两天,是个竞技类真人秀,就是做一做游戏,最后在场的嘉宾做个pk这样的。池阮之前就很少上综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主要还是这种真人秀太累人了,也就是流量大一些。 这几年的综艺多多少少都是有剧本的,所以也不算是太难搞。 综艺的名字叫《穿越无限》,每周日在卫视播的,算是当今流量最大的综艺了,之前他们倒是邀请过池阮很多次,只是池阮一次都没来过。 第116章 不太聪慧的孩子 斯游比陛下大上十岁,尘禾在半年前陛下寿辰的时候,远远见过斯游一面。 他一点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面容姣好,一双凤眼婉转多情,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尘禾不过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与他只有一个短暂的对视,便觉得自惭形秽。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长相是武器,没想到在斯游面前,败的溃不成军。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也可以用妖媚来形容,似男似女,美的雌雄莫辩。 后来尘禾到陛下宫中去演奏,有许多次也见过斯游,不过都是远远地,时不时还隔着一层纱幔。 两人最多接触的一次,不过是尘禾奉命去皇后殿中演奏。 他去的时候,陛下正枕在斯游的膝上静静的躺着,面上尽是笑意。 尘禾演奏过程中总是不自觉抬头去偷看这个妖媚的男人,他一只手扶着陛下的脸,一只手撑在后面。 就这样慵懒的坐着,尘禾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目光,总感觉他要将自己吸进去一般。 他总是那样对着尘禾笑,满是轻蔑与挑衅。 尘禾知道,因为有斯游的存在,他永远都做不了陛下的宠妃,永远都得不到陛下的宠爱,永远都不可能完成家里的任务。 可这样是断然交不了差的,在被陛下冷落了一个月后,在家中不断的威逼中,家中终于给他支了招。 一向帮尘禾与家中串联消息宫女,今日给他送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个字。 “太后。” 尘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去了一趟太后的清宁宫。 从前太后掌权,清宁宫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可自从斯游做了陛下的皇后,如今不过是短短时间,清宁宫依然是物是人非。 看着这清冷的宫殿,门外竟然连个当值的人都没有,尘禾不禁觉得心凉。 他推门进去,清宁宫内依然是荒草丛生。 若不是没有太后殡天的消息,尘禾简直不敢相信这里还住着人。 且住这先帝最尊贵的皇后,当朝太后,如今陛下的生父。 尘禾踏着一行由于日常行走依然倒塌成一条小路的枯草,推开了清宁殿的门。 “不是说过我不吃了吗?怎么又来了。” 倚着床榻的男子听到门响声,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便是当朝太后,曾经那个雍容华贵的男人,如今未曾梳洗,发如枯草,衣衫褴褛,满面死气。 想必是将自己当做送饭的宫人了吧。 尘禾走近了一点,跪在地上,行了个正礼,“婢,管弦司尘禾,参见太后。” 听到陌生的声音,那个男人抬起头来,打量着尘禾。 “倒是不容易,你竟然还能对我行这样的大礼。”太后笑着,口气中满是自嘲,“许多年了,你是除了送饭宫人之外,唯一一个来看我的。” 尘禾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自己的头。 “起来吧。” 尘禾这才应声而起。 太后上下打量着尘禾,“尘禾?宋家的那个?” “正式,婢正是宋家的幺子。”尘禾毕恭毕敬地答着。 太后仔细的想了想,“我从前,还抱过你。” 可对于这件事,尘禾没有丝毫印象,更不记得家中与太后有什么关联。 这个算计一生的男人,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三两下便猜到了尘禾今日前来的目的。 “宋家如今不好过吧,竟然派你这样的姿色进宫来。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后宫中哪个人不是绝艳佳色。” 尘禾轻轻出声提醒,“太后,先帝走了二十年了。” “是啊,二十年了。”太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下乱糟糟的仪容,“陛下如今都二十岁了啊,我的好女儿啊。” 太后走到殿前尽量维持着端容坐了下来。 “尘禾,你进宫来,可是真心?” “是。” “你撒谎。” 尘禾心中一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可知道在这宫中的男人,都算是什么?” “尘禾不知。” “什么都不算,不过是权臣的工具罢了,你看那斯游如今威风凛凛,他走的何尝不是我从前走过的路,焉知他不会落得我今日的下场呢?” “我不肯就死,哪怕收进屈辱,我也要好好地活着,活着看他下地狱那天。” 尘禾早知道这些年宫中变故,也猜到了太后不喜欢斯游,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恨他。 尘禾不知道家中让他来找太后是什么目的,眼前这个近乎疯癫的男人,真的会帮自己吗? 真的能帮到自己吗? 尘禾想走,可他似乎是好久没有与人说话了一样,好容易碰到了尘禾,便一直说个不停。 尘禾觉得他可怜,便留了下来。 “你是真的想进宫,又何必选择这样一条路呢?宫中的男人猪狗不如,不过是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罢了,你若是选择一个寻常家庭,还会好过一些。” “也对,你选择不了。” “想必宋家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将你送进宫来。” “你是没办法了,才会来找我对吗?” “这主意是宋家人给你出的吗?是他们让你来找我的吗?” 太后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就算尘禾不回话,他心中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或许他从来都没想过得到尘禾的答案。 “你想要接近陛下,你求告无门,所以来找我。” “宋家为何觉得我会帮你?我如今这样的身份处境,又如何帮你?” 尘禾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家中是什么意思。 就如太后所说,家中为何会走这一步棋,让尘禾来寻太后帮助。 “你是个不太聪明的人啊。” 太后讥讽地笑了笑,“看来宋家是真的不行了,才会将你送进宫中来,要姿色没姿色,要脑子没脑子,你生的这样愚笨,宋家真的不行了啊。” 尘禾没有理会太后的讥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该走这条路,也不适合走这条路。 不只是斯游,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吃了他。 可他不得不做,为了父亲,为了家中,他也不得不做。 “你都会写什么?或者说,是什么吸引了陛下将你留在宫中的?” “婢会琴,陛下当日听了婢的琴音,才将婢留在了管弦司。” 第117章 梦境中的小黑蛇 “怪不得。”太后叹了一口气,“怪不得” 他一连叹了好几个怪不得,尘禾又是一阵不知其所以然。 “其实我觉得聪慧没什么用。”尘禾抬起头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后,轻声道。 太后挑眉,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如太后这般聪慧,今日也是这般境地,您也说了,斯游日后也会是这般田地。”尘禾轻声,却不卑不亢,“陛下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聪慧的人,可少有善终的人。” “所以说,聪慧有什么用呢?” 太后看着尘禾这副样子,冷冷哼了一声,“孺子不可教,宋家真是到头了,才会寄希望于你这样的人身上。” “偏偏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你身上。” 尘禾抬起头来,辱骂他的话他听得懂,可是太后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太后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或许蝼蚁有蝼蚁的本事吧。” 太后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宫中的男人向来都只会认命,你不认吗?” 尘禾笑了笑,“认命。” “可也不认。” 太后问他道:“怎么说?” “我生在宋家是我的命,进宫是我的命。可我看书上所说,在东翼国之外,都是男子当权,女子守家,与这里恰恰相反,宫中多为男子,陛下也是男子,男子也可在朝为官。” “你也说了,那是东翼国之外。我们这些人,这辈子都出不去东翼国了。”太后冷冷地笑着。 东翼国向来闭塞,与外界不通。 东翼国的男子更是从出生开始,就不被允许出国门。 他们这辈子也就是死了,才能从东翼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禁书中所描述的世界吧。 “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太后如今不也是如此吗?” 太后明显一怔。 是啊,人活着总会有希望。 就像是他眼下这般,只要他活着,必然有走出清宁宫的一天,必然有看着斯游倒台的那天。 太后哑然失笑,“你回去吧。” “啊?”尘禾不解,“可是” “你回去之后,学一学春风去,有机会,弹给陛下听。若是陛下来找你,你就说来看过我,我一切都好,盼着她也好。” 尘禾有些费解,“这样就行吗?” “猪脑子,你且去做。”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尘禾,“寻常人家二十岁的男子,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你怎会生的这样愚笨的。” 尘禾不语,低着头走出了清宁宫。 他是愚笨一些,可他也在尽心做着自己明明不想做的事。 从清宁宫回去之后,尘禾从管弦司寻到了春风去的曲谱。 他在管乐方面是有天赋的,要不然宋家也不可能将他送进宫中。 这半日尘禾一直弹着一曲春风去,想要早日将它练得熟悉一些,直到深夜,宫中还会隐隐传来宛转悠扬的琴声。 “这曲子谁教你的?” 幽暗之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让尘禾吓了一跳,竟然挑断了一根琴弦。 尘禾慌忙抬头,见到廊下站着的女子,正是当今陛下。 尘禾连忙跪地,“参加陛下,婢失礼,望陛下恕罪。” “回话,这曲子谁教你的。” “回陛下的话,这曲子”尘禾低着头,思索着白日里太后说的话,“是太后教的。” 陛下顺势坐了下来,抚着那把断了弦的琴,“你去过清宁宫了?” “是的。” 谁知陛下竟然拍了桌子,怒了起来,“大胆!谁允许你私自探望太后的?” 尘禾一时慌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连忙想着太后说给自己的听的话。 最终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太后太后说让陛下放心,只要您过得好,他就一切都好,他在宫中,念着陛下,才不愿离去,也不肯离去。” 静默了半晌,尘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他只能跪着,头伏在地上,静静等着陛下发落。 他甚至想着,若是自己死了,就能走出东翼国了,他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好半晌,尘禾听到水滴滴在桌面的声音,悄悄抬起头,才发现陛下落了泪。 是泪水洒落在那把断了弦的琴上面。 “你去重新取把琴,再给朕奏一曲。” 尘禾连忙起身,去房中又取了一把琴来,只是等他在出来的时候,院子中再没有了陛下的身影。 若不是那把断了弦的琴,与上面未来得及干涸的水渍,尘禾险些以为这是一场梦。 尘禾将新琴摆在桌案上,静静地叹了一曲春风去。 一曲罢,尘禾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竟然不自觉跟着落了泪。 正要收琴回房的尘禾,忽然察觉后面有谁在看着自己,可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 可那种审视的目光,如蛇一样扎在他的背上,让他很是不舒服。 左右差谈过确认是没人之后,尘禾才回了房间去,想来是今日太累,出了幻觉吧。 尘禾一向是睡得极好的,哪怕是打雷都惊不醒他,可今夜却做了一夜的梦。 梦中总有一只小黑蛇缠着自己,不像是要将自己绞死那般,倒有些缠绵悱恻的意味。 梦中尘禾伸出手,便摸到了他光滑的皮肤,带着丝丝凉意。 在这个燥热的夏日,给了他心安的感觉。 就这样他在梦中抚着那条小黑蛇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尘禾醒的时候,难得没有觉得湿热粘腻,反倒是特别清爽,清爽的不像是夏日一般。 尘禾伸出手,仿若还能感受到那小黑蛇丝滑冰凉的触感一般。 “咳咳。” 闻声尘禾转过身来,才看到自己房中竟然站了一屋子人。 刚刚出声的便是其中一位宫人,宫人中间围绕着的,是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这男子怎得有些眼熟呢? 尘禾揉了揉眼睛走下床来,想要将眼前人看的更清楚一些。 没想到却被刚刚出声的宫人喝住。 “见到皇后大人还不行礼!” 皇皇后?! 尘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说不出来。 皇后斯游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难不成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知道了昨夜陛下前来。 要来杀自己的? 第118章 我要你看着我说话 尘禾心惊,昨夜陛下才将将来过,那不是在做梦,难不成这么快皇后就知道了,来兴师问罪的吗? 尘禾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如何行礼的时候,没想到面前这个妖媚的男子,竟然不自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尘禾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起眼来偷看,却看到皇后依旧是正襟危坐着,一双如蛇一般的眼睛审视着尘禾。 “大胆贱婢,还不行礼?” 皇后看尘禾的样子,连忙呵斥道。 尘禾这才缓过神来,慌忙伏在地上行大礼。 “婢,尘禾,叩见皇后大人。” 皇后站起身走到尘禾跟前,尘禾伏着身子,只看到他脚上那双精美的绣鞋。 以及他满绣芙蓉花的月白色衣摆。 他向来喜欢穿深色的衣服,鲜少如今日这般穿的靓丽素净。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冬日的山泉般,清透又凌冽,又如同雨夜的月色,薄凉且朦胧。 这是斯游第一次跟尘禾说话,他跪伏在地上,他让他抬起头来。 尘禾缓缓起身,对上尘禾那双如蛇般精明的眼睛。 尘禾看不出斯游的情绪,更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东翼国深宫之中地位最尊崇的男人的感情。 他怜悯他,又畏惧他。 “你怕我?” 斯游审视着尘禾,捏着他的下巴致使他直视着自己。 更在他想要俯身扣礼的时候,压制着他。 他的力气很大,明明没有紧紧地桎梏着自己,偏偏他两根手指轻巧的捏着他的下巴,就让他动弹不得。 不能扣礼的尘禾,只能被迫直视着斯游,说了一声,“婢不敢。” 斯游松开了尘禾的下巴,无视了留在他下颌的一点微红,退后了两步。 “我见过你,管弦司里面,也就你的琴声可以入耳了。” 尘禾不敢说话,他不知道斯游这话是威胁还是真的赞赏。 再这样一个男人的性命不是命的深宫中,斯游作为绝对权利的拥有者,轻轻松松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尘禾见他唯唯诺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似是怕自己,又像是不怕的样子,也不再与他多说,直接切入了正题。 “昨日,你去了清宁宫?” 尘禾低下头,他本以为皇后来兴师问罪是昨夜陛下的事情,没想到问的却是清宁宫。 “你怎么知道?” 说完这话,两人皆是一愣。 斯游想到他会这样说,才明白过来,他刚刚那样的眼神,不是怕的过了,而是他真的傻。 说罢之后尘禾也是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诘问皇后的话。 “大胆!给我掌嘴!” 果真皇后身边的女官看不下去了,说着就要掌尘禾的嘴。 “慢。” 斯游清冷的声音在尘禾头顶响起,阻挡了他原本的一场小劫难。 尘禾连忙俯首道:“回大人的话,婢昨日去了清宁宫。” “抬起头来,我要你看着我说话。” 尘禾没有料到斯游的举措,就如同斯游没有料到尘禾的意图一样。他只能乖乖跪直了身子,看着斯游。 “你若是想要在后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件事,除非我死了。” 斯游答了尘禾的问题,又接着道,“我今日不是来问责,你且起来回话吧,跪在我面前碍眼的很。” “是。” 尘禾轻轻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跪的有些微麻的双腿,让他没有站稳,险些又要摔倒。 “你去清宁宫去找太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一一说与我听。” 尘禾又坐回了堂中,见尘禾只是盯着自己出神,没有说话,便微微笑了笑。 身旁女官轻声咳,才将尘禾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尘禾在心中不禁感叹,真的会有生的这样精致的男人吗?如妖媚一般的眼神,精巧的如同是雕塑上一般的五官。 让他自愧不如地出了神。 尘禾缓过来,连忙跪地扣礼,“大人赎罪,婢失仪。” 见他又跪下了,斯游干脆也不叫了,只是看他盯着自己出神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斯游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回我的话。” 尘禾自然不敢说昨日去清宁宫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已经翻滚了无数遍,该如何讲这件事诓过去。 斯游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既然今日找到了你,你就莫想着诓瞒我,若你老老实实的,我就放了你,不然” 尘禾顿了顿,放慢了自己的语调,沉声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声名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尘禾畏惧。 想必昨日的事情,斯游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说了今日不是来问责。 其实就是来问责的! 没有办法,尘禾将昨日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说给了斯游。 其中如实说了的,便有春风曲那一段。 闻言斯游沉默片刻,尘禾在抬头看他的之后,就见他沉着一张脸,神色阴鸷,似乎是生气了。 今日他月白色的芙蓉花外衣,也挡不住他阴郁的神情了。 对上他的目光,尘禾连忙低下头去。 他知道,今日自己八成是要死了,只是期盼着刚刚那段话还算是完美,莫要连累了家中。 好半天那清冷的声音,才再度在自己头顶响起,“你就这样想要爬龙床吗?” “你就这么想走到陛下身边吗?” 尘禾本想反驳,可想起来刚刚说起了清宁宫,说的便是自己想要接近太后。 没了家中的事,自然就是他一心爬龙床了。 尘禾只能应下。 谁知斯游忽然走上前,屈膝半蹲在尘禾面前,用一双大手钳制住他的脸,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尘禾吃痛,轻嘶了一声。 “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让你如愿。” 尘禾知道,自己怕是要葬送在宫中了,他对不起自己父亲,更辜负了家中。 可斯游没有想着处置了他,发过一通脾气之后,只说了句“莫要辱骂了管弦司这样好的琴。”就离开了。 尘禾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他阴晴不定,性子像极了昨夜梦到的小黑色。 到了晚上的时候,尘禾便知道了斯游的意思。 他传尘禾去了宫中,当着陛下的面,让尘禾奏了一曲春风去。 第119章 再弹一曲《动九州》吧 “陛下,妾昨夜听到悠扬琴音,今日便派人寻了这人来,陛下觉得这曲子如何?” 陛下此时枕在斯游的肩上,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中,满头秀发未经约束自由散漫的垂落着。 她没看斯游的神色,也没让斯游看到那两滴落进青丝中的眼泪。 “好极了。” 她只能这样说。 斯游何尝不知这曲子是当年太后做的,是太后和先帝的定情曲,先帝驾崩之后宫中就再也没有人弹过,更没有敢弹过。 可这曲子,也是太后唯一留给陛下的。 斯游何尝不知她的眼泪,何尝不知她的爱她的思念。 他装作没有察觉到陛下的情绪,他也不在意她的情绪。 他将一切都玩弄在股掌之中,他掌控着宫中的一切。 并让陛下深爱着他,爱到不敢明目张胆思念自己的父亲。 “既然陛下喜欢,就将这人留在我宫中吧,日日为我和陛下演奏。”说着陛下将一枚樱桃送到陛下面前。 陛下没有接,坐起身来,斯游顺势为她捋了捋青丝。 “他原本就是管弦司的婢,你若是想听,随时召他来就是了,没必要放一个婢在身边脏了眼。” 这是陛下第一次驳了斯游的要求。 斯游没有说话,只是举着刚刚那颗樱桃,笑看着陛下。 沉默半晌,陛下才低头吃了他手中的樱桃,应了一声“好”。 说罢陛下便抱着斯游的腰,躲进了他的怀中。 斯游轻拍着陛下的背,看向尘禾的眼神,满是挑衅。 尘禾抚着一首自己做的曲子,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挑衅的看着自己。 也许是因为真的以为自己爱慕陛下,是个不择手段要爬龙床的男人吧。 尘禾肌肉记忆般地弹着琴,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外面,飘到了宫外,皇城外,甚至是东翼国之外。 进了斯游宫中,虽说也算是满足了家中接近陛下的任务,可他知道,自己离外面的世界更远了。 看着斯游和陛下恩爱,尘禾已经弹了十二首曲子了,直到两人走进了内室,他才得以自由。 尘禾被安排在斯游宫中,斯游没让他去下人住的直房,反而是给了他一间小偏殿。 这个小屋子比在管弦司里面住的还要好,陈设都是好的,就连床褥都是新的。 好像是精心准备过一般。 只是这间偏殿离斯游正殿的内室很近,他深夜无眠,对着窗子想念外面世界的时候,听到了陛下的阵阵哭声。 在斯游宫中的日子,除了奏乐就是奏乐。 但是斯游却只让他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奏乐,他倒是鲜少见到陛下了。 尘禾知道,他是怕自己有朝一日爬上龙床,在防着他。 可他不知道一向心狠手辣的斯游,为何不杀了自己。 在斯游宫中又过了一年,斯游走不出内宫,家中的消息也递不进来,斯游倒是过得安慰。 进了斯游宫中这一年,他夜夜都梦到那条小黑蛇,他白日里的沉默寡言,也只能在梦境中,将自己的心事尽数倾诉给小黑蛇。 渐渐地他竟然期待着每夜入梦,见一见小黑蛇,怀抱着小黑蛇安稳入睡。 虽是梦中,可那条小黑蛇冰凉的触感,光滑的皮肤,每每醒来,尘禾都觉得异常清晰。 他一连画了几把描着黑蛇的折扇,却从不敢拿出来。更不敢将这段心事倾诉给别人。 只因为在东翼国,黑蛇乃是不祥之物。 人人见到都要诛杀的。 只是这一年,他基本上日日见到斯游,大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尘禾只管弹琴,别的什么都没说,斯游也很少主动与他说着什么。 他见证了斯游的轻狂,斯游的狠厉,斯游的开心,斯游的愤怒,甚至见证了斯游的悲伤。 见证了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偷偷落泪。 只是他什么都不需要说,斯游也不准他说。 斯游很喜欢他自己做的曲子,时不时会跟他说说外面的世界。 斯游明明出生在东翼国,自小在宫中做宫侍,怎么会去过外面。 尘禾没有问过,他怕自己的多嘴和僭越,就再也听不到这些新奇的东西了。 渐渐地,尘禾好像很喜欢独自一人与斯游相处,他弹琴,弹着自己新做的曲子,他说着尘禾没见识过得事。 有一日斯游从陛下那里回来,自己一人吃醉了酒,不让宫人近身,宫人也畏惧他,不敢前去侍奉他。 他斥了素日里管教他的女官,狠狠的罚了一个宫中的人,无奈之下,他的贴身宫侍竟然找到了尘禾。 尘禾忐忑地进了殿,怀中抱着他前两个月赏他的新琴。 “你来了。” 斯游依靠在床榻边上,一袭黑衣没有束发,皱着眉头拿着一壶酒,他这个样子,没由来让尘禾想起了梦境中那条小黑蛇。 “坐下,奏一曲《动九州》吧。” 尘禾乖乖的将琴安放好,坐在案前。 动九州他许久都没有弹过,甚至这一年他就从没有弹过。 尘禾不知道斯游怎的知道自己会这首曲子,更不知道为何偏偏在此时要听这首曲子。 他忘了第一次进宫,在陛下的生辰宴上,他弹得便是《动九州》。 那也是他第一个见到斯游。 随着曲子婉婉道来,斯游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反倒是让他更清醒一些。 一曲作罢,斯游没有在做要求,尘禾也没有动作。 “我斥了他们,你怎么还敢进来,你就知道我不会打你、杀你吗?” “不是。”尘禾低着头,看着斯游赏下来的这把琴,上面刻着尘禾的名字,没有姓氏,只有“尘禾”二字。 “也不是。” 尘禾自顾自说着自相矛盾的话,“我好像就是知道,你不会杀我。” 斯游嘲讽地笑了两声,又灌了一大口酒,“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不自称婢了?” 尘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仪,慌乱地看着斯游,“婢婢失仪,大人恕罪。” 斯游摆了摆手,“你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外面没有男人会自称为婢,我也不喜欢这样,以后都别这样糟践自己了。” “好。”尘禾垂着眼眸,“那你别难过了,我还想听你给我将外面的事。” 第120章 我是蛇妖,你不怕我? 看着尘禾静静说着想听自己讲外面事的样子,斯游竟有些想要发笑。 他向来胆小,却是个从心底里不认尊卑的人,他又好像比别人都要坚毅。 尘禾没有说话,看着只低头看琴,不知道想什么是尘禾,竟然觉得有些慰藉。 在这个如冬日般严寒的深宫,尘禾竟然做了他的暖阳。 斯游愣了愣,他没有怪罪尘禾的无礼,反倒是笑了笑。 他们眼下并不是皇后与乐师,仿若就是跳脱出东翼国的两个人,他们只是斯游和尘禾。 只是两个在深宫中互相依偎的人。 他靠着他的曲子撑在宫中。 他靠着他讲述的外面的世界艰难度日。 好像一切都不好,又好像一切都很好。 不知不觉间,这个在深宫中掌握大权的男人,却在这个不太公平的世界,悄悄地托起了他那从不敢坦露的,可耻的自尊。 “你回去吧。”最终斯游摆了摆手,叫尘禾离开。 没想到她竟然彳彳亍亍不肯走,只是那双扣着琴的手握的更紧了。 “怎么?等着我将你罚出去?” “不不是”尘禾低着头,“女官叫我来看顾大人,若是此时出去了,他们责问我,我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斯游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尘禾身边,却又怕自己满身酒气熏到了他,临近桌案前又不自觉退后一步。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尘禾很是听话,他打心里不敢忤逆斯游。 “那你就再留一会吧,等我舒畅了,想要应付他们了,你再出去。”斯游看着尘禾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缓缓问了句,“行吗?” 尘禾点了点头,“那我弹曲子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不想听,我想听你说话。” “啊?” 尘禾有些讶异,他虽来了斯游宫中有一年之久,可却从来都没有这般与斯游说过话。 甚至从未见过斯游这般温和的神色,他多半都是凌冽的,像一轮雨夜的弯月。 斯游走到尘禾身旁的椅子坐下,“去把酒给我拿来。” 尘禾僵硬地站起身来,他不知道尘禾的意图,他好像一直不太看得懂他。 谁知他正要走过去,斯游又制止住了他,“算了你坐下吧。” 说罢斯游只是一伸手,他靠在床边的酒壶就稳稳地被他拿在手上了。 “你” 尘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中满是讶异。 “坐下。”斯游冷淡地开口,仰头灌了一大口冷酒。 “你害怕吗?” 尘禾不敢不听话,连忙又坐了下来,反复揣摩着斯游的话。 “别骗我,骗我我杀了你。” 尘禾抬起头看着斯游,犹犹豫豫说了句,“有一点点。” 斯游神色有些黯淡,尘禾却不知为什么胆子大了起来,竟直视着尘禾,好奇地问他,“你那样是法术吗?” 看尘禾模仿着他对着酒壶伸手的样子,斯游忍不住笑出声来。 转而冷冷地说道,“是妖术。”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鲜少有发自内心的笑,哪怕是笑了,转而又会是一番冷冷的模样。 他虽然总是对着陛下笑,但尘禾知道,那不是他真心的。 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了解这位深宫中的皇后大人,可他就是知道。 “妖术?”尘禾瞪大了双眼。 斯游悠然道:“你在我宫中,可能不知道外人是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是妖,魅惑主上,该杀。” 尘禾没有说话,只是看他喝酒的样子,竟品出了一丝落寞。 “你觉得我是妖吗?” 斯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明明刚刚都告诉他了,自己有妖术,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可他就是想问。 尘禾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是仙人。” 斯游有些发愣,转而放下酒壶,冷冷地说了句,“骗我我就杀了你。” 尘禾摇摇头,“我没骗你,像你这样好看的人,应该是仙才对。” “可我就是妖。” 隐藏了十年的秘密,就算是朝堂之上众人驳他的时候,他也能气定神闲的驳回去,自己一人转身落寞。 可今日,他却想向尘禾坦白。 只对他一人坦白。 “你摸。”斯游将自己的手臂伸向尘禾,卸去了他素日里伪装的温润肤质。 尘禾抬头看了看斯游,得了肯定的眼神,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来,触乐触他露出的一节小臂。 只是刚刚触碰到,尘禾就立刻缩回了手指。 随后又壮着胆子,伸出了手去摸斯游的胳膊。 “什么感觉?”斯游问他道。 “凉,刺骨的凉。” 是的,是寻常人不可能有的凉。 只是这个冰凉的触感,尘禾却异常的熟悉。 斯游并没有将手臂收回去,反而是将衣袖挽地更向上了一点,露出了一整节手臂。 “看着。” 说罢尘禾便看到斯游的手臂变成了黑色,上面出现一块一块的纹印图案。 这是蛇的皮肤。 “我是妖,这下你信了吗?怕了吗?” 人总是很奇怪,明明是想要亲近,可却一步步逼近,强行壮大自己的弱点,想要将眼前人逼退。 斯游本以为他会怕的逃跑,毕竟他一向是个胆子不大的人。 不成想尘禾竟然再次伸出手来,握住了斯游的手腕。 斯游明显的一怔,本能地想要将手腕抽回去,却被尘禾拉着。 尘禾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上的那块蛇皮。 冰凉的质感,丝滑的触感,以及这个独有的纹路。 尘禾竟然有些惊喜地抬起头,“你是我梦里的那条小黑蛇?!” 斯游一怔,咽了咽口水。 “我” “你就是!”尘禾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抓着他的手臂,眼中都是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经常在梦中梦到你,可能是上天怜我,才会让你夜夜入我梦,听我说心事。” 斯游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此时的酒都醒的差不多了,才觉得自己莽撞。 既到了这步,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自然不能承认是自己主动入得他的梦。 不只是入梦,甚至夜夜以本体在他怀中安眠。 “你我我是蛇妖,你不怕我?” 天知道,这么多年,斯游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少的勇气。 第121章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可他渴望在这个胆小的人身上,寻到一丝丝的慰藉。 “我不怕。”尘禾松开了斯游的手臂,“我高兴,这深宫中有个能与我讲心事的人了。” “从前我不敢,因为你是大宫,可今日得知了你是小黑蛇,我便不再畏惧你了。” 斯游握住刚刚尘禾抓过的手腕,妄图留住那一丝不敢出现在他身上的温存。 “好。”最终斯游只轻答了一声好,“我现在想听曲子了,你能弹给我听吗?” 尘禾点点头,面上的喜悦藏不住。 “那我再弹一遍动九州。” 静静地听完了一曲《动九州》,斯游好似也没有那样烦恼了。 最后一个音落地,斯游壶中的酒也喝完了最后一口。 “你走吧,叫他们进来给我更衣,晚上陛下还要来。”斯游站起身来,将空了的酒壶放在一边。 “好。”尘禾默默地站起身来,抱起琴却站在门前迟迟没有出去。 斯游见他面上不悦,忽然想起来他进宫的目的是为了陛下,自己刚刚说了陛下晚上要来,可能是刺激到他了。 思及此斯游刚刚好些的情绪,再次变得阴雨绵绵。 “出去。” 斯游的声音很冷,尘禾早就习惯了,也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 只是手碰到门的时候,尘禾还是忍不住为了一句,“那你今晚还会来我梦里,听我说话吗?” 斯游一怔,手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好半晌才转过身来,看着尘禾点了点头。 尘禾这才开了门出去。 “宋司官,怎么样了?”斯游身边的女官看尘禾出来,连忙问道。 如今尘禾是皇后宫中掌乐,所以女官如今也对他称了一声官名。 只是尘禾一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父亲的关系,他向来不喜欢别的称呼自己的姓氏。 刚刚斯游发了不小的脾气,罚了许多宫人,并且不准他们近身,所以女官们心中都有些害怕,不敢轻易靠近正殿。 只听到刚刚殿中偶然有琴音,偶然又听得皇后好似发了脾气。 尘禾笑了笑,“皇后大人叫诸位进去,为他更衣。” “好,今日多谢宋司官了。” 尘禾没有回话,只是抱琴行了个礼,就回了后面的偏殿。 当天夜里,尘禾听着正殿中传来陛下的阵阵哭声,看着窗外的月亮,良久才睡着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梦中,他又见到了那条小黑蛇。 小黑蛇爬上他的臂弯,缠绕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尘禾欣喜地笑着,只是不敢再向从前一样,抚上他光洁平凉的肌肤。 沉默好半晌,尘禾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皇后大人,对吗?” 闻言小黑蛇倏地离了他的身,尘禾有些慌张,以为他要离开自己,便慌忙着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场空。 小黑蛇从尘禾身上爬下来,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男子模样。 正是斯游。 可又不像是斯游,没有斯游那样妖媚,神色也没有斯游那样冷。 这才是他本身的模样吧,一些黑衣,发色如墨。 “在这里,我不是皇后,叫我阿游可好?” 尘禾笑了笑,点了点头。 “阿游。” 这是一年以来,斯游第一次在尘禾的梦中,以本体见他。 也是第一次,他开口与尘禾说话。 曾经无数次,他都想回答尘禾的问题,回应尘禾否定自己的话,告诉他在这深宫之中他不是一个人。 可他总怕露的太多,会将尘禾吓跑。 如今两人坦诚相待,倒是彼此轻松。 斯游与尘禾讲了许多外面的事情,让尘禾更加向往。 “阿游,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走去东翼国,为何要留下来做陛下的皇后,做东翼国的皇后。” 尘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爱慕陛下吗?” 斯游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尘禾的问题。 “我这辈子都困在这深宫中了,我出不去了,但是你不同,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能走出东翼国。” 那时的尘禾尚且不知道斯游的话代表了什么,只当他说的带自己出去,是两人一起。 毕竟他是东翼国的皇后大人,手握重权,还这么厉害,连陛下都听他的话。 当时的尘禾也不曾想过,一句简单的承诺,会让他付出性命。 尘禾更不知道,历朝历代掌权的臣子,下场往往都是不得好死,尤其是像斯游这般,一早就知道自己结局的。 他珍爱小黑蛇这个好友。 斯游却不是如好友般珍爱他。 不过在这之后,尘禾会主动去寻斯游了,斯游也会为尘禾谱曲,尘禾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 人前他叫他大人,人后叫他阿游。 这样互相陪伴的日子,在深宫中一过就是六年,倒不觉得那样难捱了。 只是尘禾和陛下面容相较之前都有变化,逐渐有了成熟之态。 只有斯游,还如同年少时候那样。 连在众人面前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他不会变老,面容不会变化的秘密,在这个深宫之中,只有尘禾知道。 只是外面不似皇后宫中这样安静,斯游也不似在尘禾身边这样从容,他以自己的臂弯,为尘禾在宫中造了一座金屋。 外面的非议越来越多,对于陛下任由斯游把政这件事越来越不满。 不少大臣联名上书,求陛下废了斯游。 尘禾只知道他是个温柔和善的人,耐心又爱笑,可不知道在外人眼中,他残害忠良,逼死三朝女官。 更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他狂爆易怒,杀人如麻。 他挖了一座大坑,埋了数百尸骨。 这些尸骨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写过辱骂斯游的书。 终于在尘禾进皇后宫中的第七年春天,民议沸腾到了顶点,朝中百官以死谏言,劝陛下捉妖。 陛下看着斯游,只能落泪应下。 东翼国的相国,是个四十多岁精明能干的女人。 她与几位大臣一起出了东翼国,从外面请来了几位仙师,连日做法要收了斯游。 尘禾发现这件事,是因为他许久都没有在梦中见过斯游了。 趁着一个陛下不在的夜晚,尘禾偷偷溜进了斯游的寝殿,才发现了斯游瞒了他七年的秘密。 第122章 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 尘禾溜到正殿门前,却发现门怎么都推不开,像是有一层屏障一般挡着他。 听到外面的动静,斯游沉声问了一声“谁?!” “是我,阿游,我是尘禾。” 言罢这屏障像是松懈了一般,竟被尘禾推来了。 尘禾进门便看到黑夜之中,穿上躺着一个半人半蛇的斯游。 “别过来。”斯游满身满头的汗,他此时灵力正在急剧流失,听到尘禾的声音更是猛然送了一口气,竟然连门口的结界都维持不住了。 看斯游痛苦挣扎的样子,尘禾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了?” “没事。”斯游说一句话就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蛇尾痛苦地缠在一起。 “尘禾你走,我这个样子会吓到你。” 尘禾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从前他要么是人,与他没有什么差别,要么就是一条小黑蛇。 可眼下眼斯游下半身的尺寸,这哪里是一条小黑蛇啊。 “我不怕。”尘禾怕让斯游更加不舒服,不敢上前一步,只能站在门前守着,“我知道你是阿游,我不怕。” “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帮你。” 闻言斯游一愣,他从前都是刻意维持着寻常的样子,唯恐吓到了这个凡人。 近些时日他更是时时刻刻避着尘禾,唯恐自己在他面前显露原型,就如同今日这样,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黑暗之中听着尘禾的话,斯游默默落了滴眼泪。 “你坐下,弹琴给我听吧。” 尘禾不敢耽搁,连忙抱了自己的琴过来。 “你想听什么曲子?” 斯游没有回答,尘禾知道他眼下是难受极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再问了。 想起从前斯游总喜欢听他自己做的曲子,于是尘禾将琴放好,弹了一曲小时候他写给父亲的曲子。 来来回回奏了一个时辰,斯游终于好了。 重新恢复了人形,穿好衣服坐起身来。 “尘禾。”斯游出声打断了尘禾的曲子,“过来坐。”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床榻。 “你没事了吗?” 尘禾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吗,“你头发乱了。” 说着便伸手拨了拨他鬓边的碎发。 斯游明显一怔,别过了头去。 “你刚刚弹得第一首曲子叫什么?” 尘禾仔细回想了自己第一首曲子,道:“没有名字,是我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写给我父亲的,许多年不曾弹过了。” 说起来父亲,尘禾神色中露出了难掩的哀伤。 斯游笑了笑,裹好了自己的外袍,“我从前见过你,在宋家南院墙下。” 尘禾诧异地抬起头,“你说你在宋家的时候就见过我?” “是啊。”斯游笑意难藏,“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三两岁的样子,整个人还没有琴高,就已经会谈曲子了。你母亲长得不好看,还总是打你,逼着你学琴,对吗?” 尘禾重重点了两个头,“可是可是我从未见过你啊。” “你不记得了,我那时候就是一条小黑蛇,爬进你的房间。你害热,晚上总是抱着我睡觉。” 言罢尘禾不可查的脸红了,小时候的事情他自然是不自己的,只是斯游提起,倒有些印象。 怪不得进宫之中,他总是会梦到斯游。 原来两人早有前缘。 “我那时候还没修成人形,日日在你家南院墙下听你弹奏,你年纪虽小,可弹得曲子中总是带着情感,我读懂了你的伤心难过,与对父亲的思念,竟然化了人形。” 得知是自己帮斯游修了人形,尘禾有些难掩的高兴。 “其实你进宫第一天我就听出了你的琴声,没想到当年那个小男孩,竟然长得这样大了。” “你之前怎么从来不告诉我,我来你宫中七年,你一句话都不说。”尘禾有些责怪斯游。 斯游只是笑了笑,“我怕你不是很想提起从前的事情。” 毕竟他是连宋这个姓氏都嫌弃至极的人。 斯游化作人形之后,便想着继续修炼,循着灵力充沛的地方一路进了宫,走到陛下身边。 人间帝皇身边灵力最盛,且陛下身上的龙气吸引着尘禾,这么多年在陛下身边,尘禾的修行突飞猛进。 后来又一次,他在梦中又回想起了宋家小童的琴声,深夜的时候偷偷化作原型溜出宫去一次。 那次他没有见到尘禾,只是在院墙之外,听到尘禾弹了一曲让他潸然落泪的曲子。 他原本停滞了的修为,竟奇迹般地突破了瓶颈。 那首曲子,便是刚刚尘禾弹过的,他做给他父亲的曲子。 在宋家,尘禾的父亲不得宠爱,他母亲对他们父子两个动辄打骂。 斯游去的那一夜,正是尘禾的父亲被关进了别院。 目的便是让尘禾一心练琴,进到宫中做宋家的眼。 后来斯游,果真在宫中见到了尘禾。 “尘禾。”黑夜之中,斯游一双透亮的眼睛盯着尘禾,“你又一次帮了我,救了我的性命,你的琴音成就了我。” 尘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而又着急地问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与丞相他们请来的捉妖师有关吗?” “你听说了?”斯游心头一怔,这么多年他将尘禾保护在后宫中,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尘禾点点头,“后宫中都传遍了,他们说你是妖,说你是个坏妖。” “你信吗?” “我不信。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 斯游笑了笑,“可若我就是个坏妖呢?倘若我真的像是外面说的那样,贪恋权利,无恶不作呢?” 尘禾看着斯游,“那你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斯游痴笑道,“你真傻。” 再深宫之中,难得还要尘禾这样至纯的存在,也正因为这样,他做出来的曲子,还能感化他这样一只无恶不作的妖。 才能让他这样冷血的生物,尝到人间的情爱,温暖,修成人形。 他本没有心,遇到尘禾之后,尘禾就做了他的心。 “这几日他们请了捉妖师来对付我,我白日里尚且能撑一撑,才不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 “可没有人的时候,就是我撑不住的时候。” 第123章 有辱皇后声誉,杀! 尘禾不懂斯游的坚持,问斯游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你怎么不走呢?”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斯游苦笑道。 “离开东翼国,去你给我讲的外面的世界。” 说起来外面的世界,尘禾的眼神中都闪着光。 斯游看了看窗外,道:“我走不出去了,倒是你,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送出去的。”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斯游依旧出现在了帷帐之内,大臣们在底下议论纷纷,最前面站着的,便是从外面请来的捉妖师。 “丞相,今天为止,五日之期已过,我依然好端端的在这,这该怎么说呢?”斯游在帷帐之内,仰视着座下一众女官。 丞相冷哼一声,看了眼请来的捉妖师。 “妖孽你莫要猖狂,再给我两日,带我取回龙剑,定能拿你性命。”那捉妖师显然不服气,这几日与斯游的斗法回回都是落败,他显然是小看了斯游。 斯游也不恼,反而是走到陛下身边,与陛下同坐龙椅,抱着陛下将头埋进她的怀中。 “陛下你看,妾的清白,永世难证了。”斯游带着哭腔,抱着陛下,“妾不过是爱慕陛下,想要与陛下在这东翼国长长久久罢了,为何丞相他们要欺我至此?” “陛下要为妾做主啊。” 看着他这样的举动,座下一众大臣再也难以忍受。 朝堂之上,他竟然这样没有分寸,当众狐媚陛下。 丞相跪在陛下面前,“陛下,此男子当众狐媚陛下,不重朝堂,有失体统,更难坐皇后之位,望陛下圣裁!” “望陛下圣裁!” 众大臣纷纷跪下,丞相也是聪明的,知道一时拿不住斯游是妖的把柄,竟然以不配居后位威胁陛下。 陛下被扰的心烦,斯游适时地握着她的手,反将她抱在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闻到斯游身上的香气,她总能觉得安定,从第一次见到斯游的时候便是如此。 她自然知道自己过于纵容斯游,可没办法,她爱他。 “好了。”陛下终于忍不住,摆了摆手,打断了大臣们哭丧一般的嚎叫。 “斯游殿前失仪,明日不必来早朝了。” 陛下轻飘飘一句话,便想要打发了众臣,那自然是不能够的。 “陛下!!” “好了,今日朕乏了,改日再议吧。” 说罢陛下便要拉着斯游退朝了。 “陛下且慢!” 陛下实属无奈,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丞相,朕说了改日再议,你听不懂吗?” “陛下,臣有一要事启奏。”丞相站起身来,也不墨迹,“带上殿来!” 随后殿外的金戈武士便拖着一个被绑的人,将他扔在殿上。 那人正是尘禾。 看到尘禾的一瞬间,斯游再也维持不了冷静了,他不自觉攥紧了握着陛下的手,将陛下拽的生疼。 听到陛下嘶了一声,斯游这才反应过来。 看斯游这般异常的举动,陛下头也不疼,拉着斯游又坐了回来。 “爱卿请奏。” “此人陛下应该不陌生,更是皇后宫中的乐师宋尘禾。”丞相指了指尘禾,抓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此时的尘禾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猛地被丞相一抓,脖子险些要断了。 座上的斯游神情瞬时变得冷厉,紧紧扣着皇位的把手,为怕陛下看出什么来,不得不强装镇定。 “据宫人来报,这男子夜夜在皇后寝宫之中,昨夜更是直到天亮时分都没有出来,殿内的琴音也时不时传出来。” 丞相放开了尘禾。 “陛下可能不知,这宋尘禾是宋家送进来的,又与太后来往过密,此时他与皇后相谋,谁知所图的,是不是皇位呢?” 陛下看了身旁的斯游一眼,斯游当即便跪在了她的面前。 “陛下,妾对陛下的真心日月可鉴,妾不敢欺瞒陛下。” 斯游看了尘禾一眼,装作云淡风轻道:“他不过是个琴师,妾只是偏爱他的琴声罢了,陛下不也多次夸赞他吗?何来图谋皇位一说呢?” 陛下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斯游满头的黑发。 “阿游,你知道我最爱重你,这么多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若你想要这皇位,你与我说便是了,何必与外人勾结,来骗我呢?” 斯游不可思议地看着陛下,眼泪说下便下了。 “陛下,难道不信阿游吗?” 陛下笑了笑,“我怎会不信你呢?他们说你是妖,你是我的枕边人啊,我怎会不知道,我没有信他们的话。他们说你图谋皇位,我又怎么可能相信呢?” “陛下” 斯游心中一惊,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东翼国的天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要他抱抱,说害怕的小女孩了。 “我信你,可我不信他。” 陛下指了指下面的尘禾,“此人有辱皇后声誉,杀。” 斯游拉住陛下的手,可摸到的只有冰凉,比自己的身体更加冰凉的凉。 他轻飘飘一句话,便定了尘禾的生死,甚至不允许尘禾辩驳一句。 斯游更没有想到,他们想到的对付自己的方法,竟然是尘禾。 他以为这些年对尘禾的保护,没想到却害了他。 “陛下!” “怎么了阿游,你不满意吗?” 陛下回握住斯游的手,将他拉起来,“阿游,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要在我身边长长久久陪我一辈子的,任何有损你声誉的,都该死。” “杀伐果断,不留祸患,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斯游此时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他自己就是冷血动物,因为尘禾的乐音有了心。 可他没想到,人类之前的权势斗争,比蛇的血还凉。 陛下指了指困着尘禾的金戈武士,“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金戈武士手持大刀,陛下一声令下,举刀便要落在尘禾头上。 尘禾手脚被绑着,口中塞着一块已经臭了的布,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眼见着刀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尘禾忽然看着斯游笑了,或许死了之后,便能解脱。 便能去外面的世界了。 尘禾看到了斯游留下的泪水,忽然也觉得自己在深宫中这七年,有好友陪伴,也值得了。 第124章 疯批女帝,slay全场 “住手!” 金戈武士正要举刀,就被一声低沉的怒音喝住。 金戈武士看向斯游凌厉的眼神,顿时有些害怕,举着的刀也无从下手。 只有迟疑地看向陛下,“陛下” 年纪轻轻的女帝见到这样的场景倒也没有恼,反而是站起身来走到斯游面前。 她当着众大臣的面,环手搂住斯游的脖子,抬头看着她,神情中尽是冷漠。 “阿游,你真的要与他一起,谋我这皇位吗?” 陛下腾出一只手来,用食指勾勒着斯游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从额头,到眉骨,到鼻子,到嘴巴。 随即她捧着这张看了将近三十年年都尚且不曾腻味的脸,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 “阿游,你是妖是人我不在乎,你想要这皇位我就给你。可你不能忤逆我啊,你这样为了一个贱婢违抗我的命令,真的让我好伤心啊。” 斯游怔在原地,陛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斯游的耳畔。 他与陛下相处整整二十七年,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在他的心中,陛下向来听话,好控制。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不用法术,就能让陛下怪怪听得他话。 在他心中,陛下好像永远是那个遇到事只会躲进他的怀中,叫他抱抱的小女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陛下竟然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这些年,他早就没了心思在她身上呢? 斯游一时想不通,只是听着陛下的话,竟然他不寒而栗。 “陛下我没有,你信我。” 斯游全身冰凉,心寒至极,没想到他自以为掌控陛下二十七年,到头来却一直是被陛下掌控。 这种情况下能说的话,也只有一句你信我。 果然纵使他是妖,在人类的朝堂之上,也要遵守人类的法则。 皇帝便是天下无一的存在。 他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仰赖陛下的宠爱罢了。 可惜斯游明白这的道理的时候,着实已经太晚了。 陛下捧着斯游的脸,轻轻抹了他脸上的眼泪,柔情笑道:“阿游,我自然信你,我一辈子都信你。 就当斯游以为这件事可以完美解决的时候,陛下继而转过头来,冷脸对着金戈武士说了一个字。 “杀。” 她的声音不大,反而是轻飘飘的,正如她一贯温软的模样。 可此时,却让尘禾浑身的血液都是凉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走这一步。 这眼见着他在东翼国朝堂之上二十多年,肆意妄为,说一不二。 却在眼下,结结实实的败在了这个人间帝王之下。 败在了这个以往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之下。 “今日我便要用这贱婢之血,染红大英殿,让世间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陛下松开尘禾,转过身来看着满殿的臣子。 此时此刻不只是斯游,就连丞相与诸位大臣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正是他们的帝王。 到底是从前她掩饰的太好,还是他们太大意。 丞相此时来明白过来,为什么斯游这么多年稳居后位,为什么陛下对他这般纵容。 斯游没有背景,又是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 这么多年,无论是太后掌权,还是斯游掌权,眼下的朝堂已经尽数是陛下的天下了。 从头到尾,斯游都是她一把最好的刀。 替她做一个帝王不能做的事,杀一个帝王不能杀的人。 群臣跪伏,尽显敬畏。 金戈武士得了指令,也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就要了解了尘禾。 “我看谁敢!” 眼看着刀就要落在尘禾的头顶,却被一道金光弹开。 金光乍现之处,一条近百米的黑色巨蟒盘踞于殿上,将尘禾护在其中。 转瞬之间,尘禾身上,口中的枷锁尽去,金戈武士被弹出去数十米远,倒在地上,直接喷了一口血。 这巨蟒通体黑色,盘踞于尘禾身旁,光是头就有一个人那么大,双眼通红,如同两个洞一般,血腥腥地盯着殿上的众人。 大臣们早已吓得四下逃窜,只有捉妖师与陛下依旧立在原地。 “阿游”尘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巨蟒,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那条小黑蛇,“你这样我的梦中怕是装不下你了。” 斯游俯下身来,以头蹭了蹭尘禾的身子,卷起他护在自己身体中。 只见大殿之上年轻的女帝笑了两声,明明没有妖气,却如同斯游一般双眼通红。 面对自己眼前这样一个非人的巨物,她丝毫没有畏惧。 她知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枕边人,都是那个在她害怕时抱住自己,永远为自己撑腰的斯游。 年轻的女帝一步步走下阶梯,走到斯游身边。 “阿游,你好傻啊。” 她抚摸着斯游的肌肤,红着一双眼睛,不曾落泪,更不曾显露悲伤,“若你能安安稳稳在我身边,我可以护你一辈子的。” “到我死了,你都能陪着我。” 温热的手指在他冰凉的肌肤上划过,斯游只觉得冰凉刺骨。 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比自己更强的生物,更不是来自于实力。 而是长久以往的相伴,却看不透的一颗心。 而是自以为的温情,不过是利用。 斯游再次化作人形,再次立在女帝面前。 陛下却哑然笑了笑,轻飘飘说道:“你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不过我不在乎,阿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我身边。” 丞相眼见着陛下丧心病狂,连忙跪爬过来,“陛下,不可啊。” 谁知丞相还未过得来,就被陛下一记冰冷凌厉的眼刀逼退,“滚!” 一个字,在场众臣,再没人敢说一个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斯游将尘禾护在身后,平静地望着陛下。 “早就知道了。” 陛下笑了笑,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斯游没有躲。 “你是我的枕边人啊,阿游你是人是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斯游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凉到了极点,“为什么不杀了我。” “这不是要杀了吗?” 陛下笑着,明明神情中尽是柔情,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在今日之前,我真的没想过杀你的。” 第125章 你看他的眼神不算清白 “阿游,你若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话,纵使你是妖,纵使你百年容貌不变,纵使你是肌肤冰凉刺骨,我也甘愿要你的。” 陛下背过身去不看斯游与尘禾。 “可你背叛我,我这般纵容你,你还是背叛了我,阿游,你给我个理由,我将你留下。” 斯游冷笑两声,“你留得下我吗?” “又或者说,都到了这一步,还有意思吗?” 陛下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斯游,“阿游,二十七年了,我待你如何。” “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曾爱过我?” 斯游甩开陛下的手,“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这个时候还说爱,是不是太可笑了。” “可笑?”陛下仰头大笑,转而阴狠地看着斯游,“到底是我可怕还是你可怕,二十七年了,斯游!从我出生到现在,你在我身边二十七年了!” “我都暖不热你的一颗心吗?” 斯游退了两步,将尘禾紧紧护在身后,一只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陛下,蛇一贯冷血,没有心的,何来暖热暖不热一说呢?” “那他呢?”陛下指着尘禾,大声质问斯游,“你敢说你与他清白吗?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当着以为我信了他们你谋我皇位的鬼话吗?” 察觉到身后尘禾异样,竟有些想要挣脱自己的手,斯游咽了咽口水,心中慌乱了起来。 他一直将尘禾当做知音,也不敢做他想。 尘禾这样纯白的存在,让他的任何想法,都显得肮脏。 “我与他只是好友。” 明明没有必要解释的事情,不知道为何,斯游还是淡淡说了这句话。 此时就连他都说不明白,这句解释到底是给陛下,还是给尘禾。 “好友?”陛下自嘲地笑了笑,“可你看他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 陛下心中清楚,这么多年,斯游纵然对她百依百顺,对她献媚柔情,可他从未像看尘禾那样,看过自己。 “别说废话了。”斯游慌忙打断陛下,他唯恐这个发疯的女人,再说出什么疯话来,“要杀要剐,总要战一场了。” “今日我势必带尘禾离开。” 陛下深呼吸一口气,冷眼看着斯游,“阿游,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巧了陛下,我也是。” 斯游的这句,是真心话,可眼下这个情景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了。 “你以为今日真的走得了吗?”陛下冷笑着,一步步走上王座,“我给过你机会了,斯游,是生是死,你都不该怪我了。” 刚刚发生的一起,尘禾都似梦非醒,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今晨他刚刚醒来,就被金戈武士押着到了大殿之上,随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来不及反应。 陛下与斯游,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决裂了。 还有陛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清白不清白。 他都来不及思考,斯游就将他护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变出了一把铁骨扇拿在手上。 尘禾握住斯游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阿游,别为了做无畏的事情,我不想你出事。” 斯游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忘了吗尘禾,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离开的,站在我身后好吗?别怕。” 不知道为什么,斯游轻飘飘的这句话,给了尘禾莫大的信心。 从前他总是看不透斯游,他的眼神中带着挑衅与不屑,他的举止中带着张狂与桀骜。 可他知道,他是个温暖到骨子里的人。 不对,他是一条温暖到骨子里的蛇。 尽管血是凉的,但他的心是热的。 坐在王座上的女帝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气恼,眼睛中的红好似渗出的血。 她冷冷道:“周天师,可以动手了,我要他们,一个也不能活着走出大英宝殿。” “是。” 闻言那捉妖师双手在丹田合十,快速结了一个法印,随即分开,伴随着双手之间的拉扯,一把金色长剑映入斯游眼帘。 这是他们所说的龙剑。 斯游这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陛下就没有信任过他。 这不过是他们设的套罢了。 眼前这并不是普通的捉妖师,而是一位飞升的天师。 关于这点之前斯游也有耳闻,只有临近飞升的道士,才会被称为天师。 这位周天师,比着自己不知道强大多少倍,他手中那柄火系龙剑,更是自己的克星,只是祭出来就让斯游觉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些时日他斗法不敌自己都是装的,原来陛下早就知道,她一直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如她所说,她确实给了自己很多机会。 这些天周天师故意做出不敌自己的样子,实则是用阵法在不断消耗自己的灵力。 时至今日,在周天师和龙剑的面前,斯游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斯游笑了笑,“真是好伪装啊,说是枕边人,二十七年了,我亲自将陛下教养长大,却依旧没能看透陛下的心思。” 女帝高坐于帝位之上,淡淡笑着却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阿游,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我身边,杀了那贱婢,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东翼国尊贵的皇后大人,好吗?” 斯游冷冷笑了笑,握紧了尘禾的手臂。 另一只手倏地将铁骨扇打开,直指周天师,“来吧,痛快战一场,就当我与陛下的告别。” 女帝冷冷地擦了擦眼泪,猩红着双眼说了一个字。 “杀。” 得了命令的周天师直接提起龙剑上前,一只手当即立下画了一个潜龙阵,上来便是杀招。 斯游知道自己硬挡下这一攻击必定要受重伤,何况身后还有尘禾。 斯游发动铁骨扇,只见那扇骨瞬间分开,化作无数铁刺向周天师飞去。 周天师轻松格挡住,却没想到那铁刺竟回旋来,他不得已反身阻挡。 趁着这个间隙,斯游带尘禾飞身离开大英宝殿。 “追!”女帝站起身来,冲着离去的两人怒道。 大殿之外无数金戈武士早已列阵相迎,不过凡人罢了,再多也不是斯游的对手。 真正难缠的还在后面,斯游不能浪费好容易拖延的时间。 第126章 他此生最勇敢的一次,是求死 金戈武士蜂拥而上,斯游当即化作原身,百米巨蟒现于金戈武士之前,一个扫尾便打出去百十余人。 斯游将尘禾卷在自己的身前,以身躯做壁垒保护着他。 “尘禾别怕。” 尘禾倒不是害怕这些,只是想起昨夜斯游难受的样子,担忧他撑不了太久。 “阿游,陛下不是真的怪罪你,莫因为我落得这副田地,我死了不要紧,我不想你因为我出事。” 斯游笑了笑,转身又是打到无数金戈武士。 他低下头,凑到尘禾跟前,发红的眼睛竟流露出无尽柔情。 “尘禾,遇到你,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好,我将你送出东翼国,你一直向东跑,东边,是大汜朝的天下,你在哪里,不会有人欺负你。”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尘禾一怔,斯游却听出了道别的意味。 “因果轮回,皆因我一人贪念。”说着斯游散发出无尽妖气,将周遭金戈武士尽数击退。 他仰起头,好似是对着陛下说,又好似是对着天神说道,“生死我自担,望君珍重,世世无忧。” 说罢便带着尘禾朝着东翼国东边的国门跑去。 铁骨扇困不住周天师许久,他们前脚离开,周天师后脚就追了出来。 当然,追出来的还有陛下。 她俨如一个杀红了眼的阎魔,留着血泪让周天师对他们赶尽杀绝。 斯游因为前些日子的斗法负了伤,原本就不是鼎盛状态,临近国门的时候终于还是被周天师追上了。 龙剑从身后袭来,斯游来不及躲,只怕剑气伤了神为凡人的尘禾。 他以身躯挡了龙剑,尘禾亲眼见着斯游的身体上漏了一个大洞,荧绿色的光如同银河一般从他的体内不断流出。 “阿游!--” 斯游坠地,化作人形,尘禾这才看清他腹部的伤口。 斯游满脸的汗,嘴角渗着血,却不曾有一丝痛苦的神情。 尘禾连忙捂住他腹部那个能让人塞进去一个拳头的洞,“阿游,阿游” 尘禾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帮他捂住伤口。 “没事尘禾,站到我身后。” 这个男人伤重如此,依旧想着让尘禾站在他的身后,护着他。 尘禾摇摇头,“不值得的。” 不等斯游说话,尘禾看着女帝与周天师来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尘禾罪该万死,蛊惑皇后大人图谋皇位。千错万错皆在尘禾一人,与大人无关,大人深受蛊惑无辜受累已是可怜,望陛下开恩。 尘禾,甘愿赴死。” 尘禾这一世最勇敢的时刻,便是跪在天师与他从前最是畏惧的陛下面前,求他们赐自己一死。 “尘禾!”斯游手握铁骨扇,将尘禾拉起来,“别求,别跪地,别低头!他们与我都不值得你这样做。” 尘禾并不理会斯游,重重地在地上扣上了一个响头,额头当即渗出血来。 “陛下,尘禾愿一死,求陛下宽恕大人。大人实属被我蛊惑,是我的错。” “陛下,是我的错!” 女帝乘着周天师的鹤,缓缓走到尘禾面前,却一眼都没有看地上满头是血的尘禾。 周天师连忙要上前阻止,“陛下危险。” 女帝摆了摆手,只接过了周天师龙剑握在手中。 她单薄瘦弱的身子,从前杀人的时候都会躲进斯游怀中,如今却手持利刃,站在夕日爱人的面前。 最可笑的是,斯游都不知道,这个女子什么时候提起的剑。 她隐藏的太好了,或许这就是人间帝王吧。 之前总以为陛下是他的傀儡,是他飞升、掌权、修炼的工具。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才是那瓮中之鳖。 斯游上前一步,以自己的身子挡住龙剑。 陛下低下头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俨然一副柔弱的模样,与从前无异。 “阿游,回来吧,我好怕,到我身边来。” 斯游皱起眉头,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若不是她手中提着的龙剑,斯游险些以为今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更惊叹于人类比蛇类更甚的伪装与善变。 “我信你是被蛊惑的,阿游,我原谅你好不好?” 陛下一副梨花带水的模样,竟如同一个寻常小女孩一般。 “二十七年,从小到大你看护着我,我不信你心里没我。” 陛下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斯游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斯游本想后退一步,却本能地护着尘禾,只是稍稍撇了撇脸。 “你的血,比蛇还冷。”斯游冷笑着,擦了擦嘴角。 陛下仰头狂笑,面上阴郁一扫而空,提起龙剑便朝着尘禾砍去。 好在斯游反应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铁骨扇挡住了龙剑,没想到周天师当机立断,飞速赶来,在斯游脚下再画潜龙阵。 潜龙阵月收越紧,斯游来不及思考,一把拉过陛下,以铁骨扇对准她的脖颈。 “站住!” 斯游喝住周天师,“再向前一步,她就要死。” 陛下深吸一口气,擦了擦那可笑的眼泪,“阿游,你当真不愿再给你我一个机会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陛下,你知晓我是利用你,既然陛下这般疼爱我,就最后在让我利用陛下一次吧。” “你好狠的心。”陛下冷笑,颇有伤情之势,“你想要什么?” 他以为自己以一国之君的性命,便能换来自己想要的。 “让尘禾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陛下握住他拿着铁骨扇要杀自己的手,尽管脖颈流出血来,此刻她也不觉得痛,“你明知道我不愿走到这一步,为何要逼我。” 斯游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对着不敢妄动的周天师与金戈武士道,“放他走!” “好,我放他走,你放了陛下。”周天师摆了摆手,让上前的金戈武士都退了回来。 “尘禾,快走!” 眼看着城门有了缺口,斯游连忙叫住尘禾。 “一起走吧阿游,我” “别废话!快走!”斯游伤口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是走不出去的,一时情急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 铁骨扇的尖,竟扎进了陛下的脖颈。 陛下吃痛,狠厉道,“周天师!给我杀了他!今日一个都走不出去!” 第127章 千万要来见我 “快走啊!”斯游情急,冲尘禾吼道。 “你保重,千万要来见我。”尘禾胡乱抹了把眼泪,“千万要来见我。” “好。” 斯游应了尘禾,看着尘禾跑出了城门,一路向东走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 “追!给我追啊!”陛下红了眼,不管自己脖颈处的疼痛,对着周天师叫喊道。 周天师这才摆了摆手,让金戈武士去追。 “谁敢?!”尘禾的铁骨扇又深了三分,鲜血顺着陛下的脖子直流,“你们胆敢上前一步,她就要死。” “啊——” 不只是疼痛还是崩溃,陛下嘶吼着,双眼猩红,满面眼泪,“斯游!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执迷不悟!”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她双手紧握龙剑。 龙剑擦着她的身体,就进入了斯游的胸口。 斯游看着自己胸前的贯穿的龙剑,还未开口鲜血就浸染了衣衫,滴落在龙剑之上。 金光龙剑瞬间吸满了血。 斯游无力,放下铁骨扇,“陛下是不是还要斯游叩谢,陛下的垂爱啊?” 斯游抬起头抚了抚陛下的鬓角,“烁烁长大了,我很高兴,你如今是独当一面的帝王了。” 闻言陛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斯游满身的鲜血与胸口的龙剑,看着他这般温柔的眼神,潸然泪下。 他叫的是自己的乳名,从她成年之后,斯游就从这般叫过她。 陛下捧着斯游的脸,“阿游,阿游我错了,我救你,我这就救你。” “来人!”陛下面对周天师与金戈武士,“来人,救他!周天师你救他!” 周天师摇了摇头,“陛下,他从未真心。” 显然陛下并没有听进去,紧紧抱着倒地的斯游,“阿游,阿游我日后都听你的话,我再也挑食,再也不赖床,再也不会哭了,你别离开我。” “烁烁错了,阿游你别离开我。” 斯游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陛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颈。 “烁烁,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开你,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阿游你一直陪着我。”陛下宛若一个小女孩一般,紧紧抱着斯游。 闻言斯游不被察觉地笑了笑,毫无感情地拍了拍陛下的背,如从前无数个夜晚一般安抚着她的情绪。 却落了满脸的泪,自心中无数次祈愿。 尘禾,向东跑,一路向东,别回头。 斯游终究是不敌龙剑,龙剑不断吸食着斯游的灵力。 他咽了咽口水,撒开了手,轻轻说了句,“我走了,此生无憾了。” 陛下听在耳中,哭的声嘶力竭。 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叫他别走。 “阿游——” 听到这个声音斯游双眼倏地瞪大,心跳一停。 尘禾果真站在城门下,慌忙向他跑来,却不查路上石子,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看着尘禾连滚带爬的过来,斯游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推开陛下就要站起身来。 “你怎么回来了?!”斯游被龙剑与脚下潜龙阵压制,真不起身来,情急之中吐了一大口血,喷洒在陛下的龙袍之上。 陛下猛然被推开,跌倒在地。 “没有你我能去哪,我走不掉的。”尘禾刚想站起身,就被金戈武士压制,又趴在了地上,“阿游我想好了,我与你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斯游怔怔,随后笑了笑,抹了抹眼泪。 “好,我们死也在一起。” 陛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狠厉地看着尘禾与斯游二人。 她蹲下身来,凑到斯游跟前,面色如一口深井,无悲无喜。 “原来是这样啊,阿游,原来是这样啊。” 此刻陛下才算是明白过来,什么后悔,什么柔情,不过是他在为尘禾拖延时间罢了。 他说了最后利用自己一次,却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斯游,我不介意你掌权,这天下我都能给你。我不介意你是妖,只要你在我身边,管你是蛇还是什么,我都不在意。”陛下墩身到斯游身侧。 “你为何,从来都不看我。” 斯游没有理会她,只看着尘禾傻笑。 “我这辈子原本就是偷来的,活到今日,也值得了。”尘禾神色中最后的温柔,尽数都是给尘禾的。 陛下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她将嘴巴凑到斯游耳畔,扶着他的头轻飘飘说了句,“给我杀。” 得了令的金戈武士再无犹豫,数刀齐下,落在了尘禾的身上。 “不——” 斯游双眼猩红,撕心裂肺地看着尘禾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到最后,张了张口,无声说了句,“千万要来见我。” “给我将他剁成肉泥。”陛下再次下令。 “不——”奈何斯游被龙剑与潜龙阵压制,动弹不得。 陛下则掰过他的头,强制他直视着金戈武士一刀一刀落在尘禾的身上,“你看着,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看着。” 斯游撕心裂肺地喊着,最终吐了口鲜血,再抬不起头来。 看着潜龙阵慢慢收紧,斯游的身子化作数点荧光逐渐消失。 陛下将龙剑从斯游的胸口拔出,站起身来背对着众人,“皇后殡天” “皇后!殡天!” 金戈武士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皇后殡天,举国同哀。 周天师走到陛下跟前,接过龙剑。 “陛下,妖孽已除,周某任务完成,就此离别。”周天师收起龙剑,抱拳缓缓行过一礼。 “有劳周天师了。”陛下面色苍白,神如死木。 “等等周天师。” 闻言周天师回过头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天师,你说妖死后,会去哪里?还能回到人世间吗?”陛下眼中没有眼泪,也没有神采,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再无波澜。 周天师叹了口气,“六界生灵皆遵六道轮回,妖也不例外,若非犯过大错,也是能入轮回,重头来过的。” “多谢。” 陛下轻轻道。 可周天师不知为何,无端生出了恻隐之心。 本不该多言的他,却又说了一句,“陛下,人妖殊途,注定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他居心叵测来到人间,与你本就是孽缘。” “陛下不该过分执着,眼下是最好的结局。” 第128章 事在人为 女帝闭上双眼,一滴眼泪划过她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受教了。” “但是朕不甘,人又如何,妖又如何,朕想要的,必然会得到。” 周天师摇了摇头,“但是陛下,这次是你不要他的。” 陛下压着嗓子,不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啊,是朕不要他了。” 那把龙剑,是她亲自插进斯游的心脏的,是她亲自给了他致命一击。 “人各有命陛下,若是有缘,你们还会相见。”从前周天师向来不会多言,尤其是对世间情爱之事并不理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总有说不完的话。 陛下睁开双眼,看了眼刚刚斯游消失的地上,地面浅浅留下了一层被潜龙阵灼烧的痕迹。 “可再见,他还是他吗?” 是啊,入了轮回道经历六道轮回,就算是再回到世间,就算再相见,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 周天师从未想过,这样浅显的道理,如今竟然需要一个人间帝王来告诉他。 周天师笑了笑,似乎又看透了一些。 “罢了,望天师珍重。”陛下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年轻女帝,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周天师微微颔首,就此乘鹤离去。 东翼国的声音仍然在自己身后回荡。 “来人,传朕旨意,皇后殡天,举国同丧,东翼国上下凡五品以上官员,举家缟素,三年内不得嫁娶议婚,禁止娱乐欢庆。为皇后离衣冠冢,葬皇陵,皇后丧仪,按照朕丧仪礼制去办。” 在场的之后金戈武士,一个年轻将军连忙记录了下来。 只是眼下没有文官大臣,大家皆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指出她的不对。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更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位陛下不对。 -- 南海浮游山。 一座仙气缭绕的大殿之上,云鹤香炉飘着好闻的梅花香,香炉之前坐着一位白衣老者,面容慈善地诵着经。 “来了。” 老者未曾睁眼,安安静静地打着坐,只是刚说完这句话,眼前就立了一位青衣男子。 男子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他本该灰飞烟灭的,如今怎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忽然想起什么,男子当即跪在老者面前,眼泪倏地落地,浸湿了老者洁白无瑕的衣衫。 “天尊,弟子辜负天尊教诲。”那男子端庄叩首行大礼,“只是弟子在人间尚且有一桩未尽之事,还望天尊成全。” 那白衣老者张开双眼,捋着胡须和善地笑着,“你说的是那位凡人乐师,尘禾的事情吧。” “天尊知道了?” 青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人间回来的斯游。 转念一想,斯游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还有什么事情是宁弈天尊不知道的呢? 宁弈天尊是天上最和善,最热心肠的神仙,也是个不问世事,一心清修的神仙。 在南海浮游山住了数万年,只因为他不爱交际的个性,不少的神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斯游便是数百年前他在浮游山发现的一只小蛇妖。 浮游山是仙山,这里的万物皆有灵,斯游出生在这里,可因为生的极端,不谙世事,又残暴之际,所以戕害了浮游山不少的小妖。 被宁弈天尊发现的时候,他正食着一只兔精的肉。 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在浮游山修炼了数百年,都未能成正果,更不曾化原型。 宁弈天尊口中说着“善矣、哀哉痛矣”,将斯游带了回去。 斯游在宁弈天尊身边养了二百年,都不曾转型,他是一条完美的蛇,冷血,暴戾,阴狠,无情。 于是宁弈天尊将他放到了人间,将他尝够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再回来。 看着眼前会落泪的斯游,宁弈天尊笑了笑,“不急。” “斯游我且问你,人家数十年,你可理解什么是情?” 斯游恍惚,第一次听到尘禾弹琴的时候,他理解了什么是情,那是他对他父亲的情。 也正是第一个尝到了情的滋味,斯游才有了人身。 在之后进到宫中,皇位之上遍观天下,世间人情一览无余,可斯游没有理解。 女帝对他的情他不理解,大臣对东翼国的情他不理解,但是他知道,只要略施法术,高高在上的女帝便会听他的。 到了后来,他甚至不需要法术就可以让女帝对他唯命是从。 他要做的,只是抱着她,学着戏本子中的男人们,说些甜言蜜语的话。 他在皇宫之中过得肆意妄为,潇洒肆意,凡是有不顺他心意的,都被他杀了。 直到那一年,他在皇宫之中遇到了尘禾。 一曲《动九州》让他认出来从前宋家的那个小男孩,因为只有听到他的琴音他才会有所动容。 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是在跳的。 他能感受到他琴音中的情绪,那种难受的感觉,叫做悲。 后来他将尘禾放在了自己的宫中,过了无忧无虑的七年。 这七年中,他终于理解了宁弈天尊说的情。 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那种夜不能寐的感觉,那种听着琴音便觉得安心的感觉。 自那之后,他很难再对着陛下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从前信手拈来的话了。 所以他与陛下的这场争斗,他输的一败涂地。 因为他的情,只从尘禾身上来。 而女帝的情,确实纵观天下,博览群书,被人疼爱被人利用,被人尊敬,被人鄙夷来的。 思索着宁弈天尊的问题,想起了尘禾,斯游觉得自己懂了。 可想起女帝,斯游又觉得他不懂了。 最终斯游只能摇摇头,“天尊,世间的情太复杂,斯游迟钝,未能领悟一二。” 宁弈天尊笑了笑,“你说你不懂,可你如今会哭会笑,会为了别人放弃生命,而且,你也已经化为人形了不是吗?” “你们蛇类向来冷血,人间那个男子用琴音暖热了你的心。” 斯游落了一滴泪,苦苦笑着道:“是啊,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非也,非也。” 斯游惊喜地抬头,“难道天尊有办法?我就知道!天尊一定有办法!” “事在人为。” 第129章 你别怕,他温柔极了 “事在人为。”宁弈天尊悠悠地说着这四个字。 斯游轻轻念着,重重叩首,“望天尊指点迷津。” “斯游,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全看你的心。” “我的心?” “是的,你的心。” 宁弈天尊点了点斯游心脏的位置,瞬时亮起了点点荧色光芒。斯游痴痴地看着这个光芒,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尘禾。 想起尘禾的时候,光便更亮一些,他的心就更疼一些。 “斯游,这原本就是你的劫,过了这一劫,你有一条阳关大道可走。只是尘禾也有他自己的命数,这也是他的劫难。” “他原本就该命丧于此,若你想救他,便只能用你的命数,去换他的命数,才算公平。” “斯游,你可明白?” 斯游怔怔地坐在地上,回想着刚刚宁弈天尊说的话。 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全看他的心。 也就是说,在他心中,是自己成仙重要,还是尘禾的性命重要。 他能成仙的机会来之不易,千载难逢。 说白了,不是用自己的命数去换,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换。 “我明白。”斯游想明白之后,毫不犹豫道,“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宁弈天尊笑了笑,问斯游道:“你可想好了?若你不这样做,他照样能入轮回道,可以转世投胎的。” 斯游笑了笑,“做人,哪有成仙好。是我欠他的,我不后悔。” “我想好了,多谢天尊。” 说罢斯游重重叩首,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宁弈天尊。 “去吧,他在冥思河畔等你。” 说罢宁弈天尊就离开了。 -- 冥思河畔。 尘禾坐在一块石头上,身旁站着的正是冥思婆婆。 “年轻人,再不走就要错过入轮回道的好时机咯。”冥思婆婆端着一碗冥思河的水,一口一口的喝着。 尘禾托着腮,看了眼身后一望无际的冥思河,“婆婆我再等一会吧,他说过会来见我的,我信他一定会来。” “人生短短数十载,不过百年又是一轮,你看着冥思河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过了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又何必执着。” 尘禾笑了笑,“婆婆你不明白,我不怕死,不怕忘记,只是怕他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了。” 冥思婆婆仰头哈哈笑着,“我见过太多不舍得走的人了,皆是在世间有所留恋,到最终,还是一场空。” “婆婆你放心,我等的人很厉害,他是一条很高很大的黑蛇,可你别怕哦,他温柔极了。” 尘禾骄傲地看着冥思婆婆,眼中尽是光,“他答应过我,就一定会来的。” 冥思婆婆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命数不会这样尽了,也没有再催促他。 只是说了句,“人性经不起考验,若是他没来,你临去之前,也别太失望。” 尘禾点了点头,又托腮看着远处他来的方向,“没事,我等我的,就算他不来我也不怪他,等来世我再去找他。” “来世你就不记得咯。” 冥思婆婆喝着碗中的水,她那一碗水,好似永远都不会喝完一般。 尘禾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却一直念着斯游的名字。 他单纯的以为,这样就算走过了冥思河,入了轮回道,他也不会忘记斯游。 “尘禾!——” 终于,在他来的方向,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游。”尘禾怔怔地站起身来,随后连忙朝斯游跑去,“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怎么来的这么快,你来了就代表你也死了对吗?” 斯游抹了抹眼泪,“你忘了吗,我是蛇妖,顶厉害的蛇妖,怎么会死呢?” “我答应了你一定回来见你的,绝不会失约。”斯游傻傻地笑着。 见到尘禾,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有一位婆婆一直陪着我说话来着。”尘禾转过头,却发现刚刚的石头后面,早就没有了拿着一碗水的婆婆身影了。 “对了阿游,婆婆说我过了冥思河,就不会记得你了。若是有来生,你还要找到我,我再弹琴给你听好吗?” 尘禾傻傻的笑着,好似他真的不知道死代表着什么。 “你别哭啊阿游,等我转世,咱们还是能见到的。”尘禾慌忙地用袖子去擦斯游的泪水,猛然看到了自己衣袖上的血迹。 看他慌神的样子,一定是想到了自己死前的样子,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受惊了。 斯游连忙拿起他的手,用他那个带着血的衣袖擦了擦眼泪。 “尘禾你放心,无论是在哪,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会找到你的。若是我还没来,你且等等我,别着急别难过。” 尘禾怔怔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明白他这话的深意。 “尘禾,以后的日子可能和你从前过得不一样,但你要快乐,要乐观,无论如何要勇敢知道吗?” 尘禾点点头,“我知道。” “还有,你如今已经不在东翼国了,外面的世界就像是我与你说的一样,没有女子为尊,在这里众生平等,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 “你别怕,我永远护着你。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护着你。” “你等着我,等我来找你。” 尘禾自然以为他要转世了,斯游在与他道别,还在傻傻笑着应着好。 他强忍着眼泪,唯恐斯游看到了会难过。 可斯游这个人,一向是坚强的,今天怎的落了这么多泪,竟然还需要他来安慰。 从前都是斯游在安慰他的啊。 “尘禾” 斯游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阿游你放心,不论什么环境,我都会好好地,好好地等你来找我行吗?” 斯游点点头,“去吧,我看着你走过冥思河,到了河的对岸,会有人接你,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不用怕。” 斯游将尘禾送到河边,尘禾依依不舍地踏进了冥思河。 “千万要来见我。” 斯游强忍着眼泪,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决不食言。” 尘禾一步三回头地走过了冥思河,看着河畔之上斯游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到斯游的身影,可他永远也忘不掉,那条依偎在他怀中的小黑蛇。 第130章 尘禾任职鬼界通判 冥思河的水冰凉,凉的尘禾不得不打起精神。 走过冥思河,尘禾惊喜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忘记。 不仅将自己前世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是身子轻盈,周身灵气充沛,好似重获新生一般。 难道跨过了冥思河,转世重生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来不及多想,他面前就落了一个白衣青年,对着他行了一礼。 斯游说了,到了河的这边,就又会人教给他要怎样做的,让他不用担心。 只是尘禾再回头,眼前只是一望无际的冥思河,再也看不到斯游的身影。 “大人。”那青年的声音唤回了尘禾的思绪。 尘禾也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不敢当,叫我尘禾就好。” “大人,我是鬼界书吏栾声,在此恭候大人多时。”栾声诚惶诚恐再回一礼,才道,“再次恭贺大人飞升地仙。” “什么?地仙?”尘禾不可思议地看着栾声,“我是尘禾,你可认错了?我是要入轮回道转世的,还是说我已经转过了?转世成了地仙?” 栾声点点头,“是的尘禾大人,不会有错的。但您不是转世,而是前世修行已满,才会飞升地仙。” “可我”尘禾心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人,目前鬼界尚有几个职位空缺,大人可随我一道去引事门。” 这引事门便是鬼界职务分派之所,这里专门负责鬼界小仙,或小鬼的任职、派遣事务。 也涵盖鬼界一切的人事调动。 “等等。”尘禾打断了栾声,“我尚且有一件事想不通,望仙君解答。” “人,死后何故会飞升成地仙?” 栾声想了想,“嗯一般情况下人死后是成不了地仙的,要么是上辈子功德修满,无需转世轮回,要么就是有特定原因,无需转世轮回的。” “我知道尘禾大人心中所想,大人既不修行,也未曾有功德。可我这边确实是接到了旨意,迎接大人的。” “大人若有不明白的,可以问问冥思婆婆,天上地下,就没有冥思婆婆不知道的事。” “冥思婆婆。”尘禾恍然大悟,就是刚刚在冥思河上与自己聊天的那个婆婆,“如何去找冥思婆婆?” “冥思婆婆找不到。” “找不到?” “对,只有缘分到了,冥思婆婆才会主动来寻你。”栾声挠了挠头,他也很苦恼,这么多年在鬼界,他就没有见过冥思婆婆。 “要不,大人先随我去引事门?” 尘禾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我不去,我就在这等冥思婆婆。” “这”栾声很是苦恼,偏偏尘禾比自己的份位要高,日后自己难保不会在他手下做事,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好言相劝,“大人若是误了时辰,在下属实没办法交差啊。” 尘禾不语,只是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冥思河。 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不过片刻,怎得眼下看上去,冥思河这样大。 “冥思婆婆!” 听到栾声的声音,尘禾转过头,冥思婆婆已经在他眼前了。 尘禾慌忙跪地,“婆婆,我不能走,我尚且有一事不明白。” 冥思婆婆点点头,对栾声说道,“入鬼界之前必得了结前世妄念,你先回去吧,有我在,你好交差。” “是。” 说罢栾声便不见了踪影。 尘禾看着冥思婆婆,未语泪先流,“婆婆” 冥思婆婆摆摆手,打断了尘禾,“你想要知道的事,需得你自己去探寻。南海浮游山,哪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南海浮游山”尘禾细细回想着,忽然想起来,从前斯游与他说外面的世界的时候,确实有提到过。 南海有仙山,名叫浮游。 他就是从那里来的。 “可我该如何去呢?”尘禾慌乱之中想要再次走过冥思河,寻斯游来的方向。 可脚还没踏进河中,便被冥思婆婆拦了下来,“哎~万万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你要知道,这冥思河只能走一遍,再走一遍,一切都回去咯。” “可” “莫慌,我来帮你。”说罢冥思婆婆摆了摆手,尘禾便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 眼前有棵擎天梧桐树,十人环抱都围不住的粗壮。 树下做了一位白衣白发白眉老者。 尘禾上前去,叩首道:“尊者,我来寻人,一个叫做斯游的小黑蛇不对,是大黑蛇,您见过吗?” 宁弈天尊笑了笑:“斯游种下的因,却让我来偿果。冤孽啊,冤孽。” 尘禾惊喜抬头,“这么说您认识斯游?” 宁弈天尊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与尘禾说了前因后果。 了解了真相的尘禾有些发愣,他良久都不能回味过来。 宁弈天尊说的每句话他都能理解,可组合在一起他又不理解了。 什么叫不知情爱,什么叫换了命数,什么叫对不起他。 尘禾摇了摇头,怔怔地站起身来,苦笑一番。 “所以他这次,真的不会来见我了是吗?” “灰飞烟灭,按道理来说你是见不到他了。可这世间唯有情一事不在六界常规内,既然他说了,你何不信他?” “也对。”尘禾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我该信他,他这个王八蛋,未经我同意便与我换了命数,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谁让他私自为我做决定的。” “我才不稀罕做什么神仙,他说什么欠我的,都是为了他自己心安罢了。” “若是再见他,我定要将他…我定要…” 尘禾终究是没说出后面的话,只是怔怔地笑着,眼泪却如同雪崩般,糊了他的双眼。 上一世他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弹弹琴罢了,半生都是斯游护着他,何来他对不起自己,欠自己一说呢。 到头来斯游走的干干净净,却只留下尘禾一人在这世间,承受生死离别之痛。 从南海回来之后,尘禾在冥思河畔坐了五天五夜,到了第六天清晨,才将将起身去了引事门。 代领的职位有三两个,尘禾思索了片刻,领了通判一职。 通判是个文职,主要是处理六界轮回档案,这个职位对于尘禾来说最好不过了,在这他可以看着斯游,等着斯游。 有斯游的消息,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第131章 是谁救了凶兽 尘禾任鬼界通判数百年,一直尽职尽责,期间不断搜索着斯游的消息,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终于是在三百年前,尘禾遇到了梵音,梵音的夙愿鼎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就是通过灵气追踪。 只需要将一件死者生前灵气最重的物品放进夙愿鼎中,烧上三天三夜,夙愿鼎中的青烟,便会指引着你寻到这人仍然存在于世间的证据。 尘禾思来想去,最终将前世斯游送的那把琴投进了夙愿鼎中。 若是这人再也不存在于世间,夙愿鼎便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凡这世间还有一点点与他相关,无论是天涯海角,夙愿鼎都能够找到。 尘禾不知道的是,那把琴是斯游亲手做的,所以饱含斯游的灵气。 琴在夙愿鼎中燃烧了三天三夜,期间尘禾寸步不离地守着鼎。 梵音说过许多次,让他休憩片刻,他一次都没有听过。 尘禾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夙愿鼎没有结果,那么他在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有关斯游的任何东西了。 但是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试一试。 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三天晚上,夙愿鼎终于燃起了青烟。 顺着青烟的指引,尘禾来到了凡间的一座荒山,在山中寻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山体间隙中,找到了一条小黑蛇。 只是这小黑蛇不过十几年,尚且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尘禾将它带了回来,好生照料。 如今几百年过去,小黑蛇竟然也有了灵气。 不过这条小黑蛇到底是不是斯游,谁都没有问过尘禾。 尘禾说他是,那他就是吧。 这些年尘禾时不时就会带斯游来妙音阁,因为妙音阁地处人、妖、鬼三界交界处,灵气最是充沛。 也因为夙愿鼎在这里,斯游能够更好的修炼。 每每到这来,尘禾都会弹琴,梵音这种不大有文艺细胞的妖怪,听的久了竟然也会想落泪。 尘禾时时对着斯游弹琴,美其名曰有益于他的修行。 偏偏这样一条小黑蛇妖,竟然也听得懂。 到了如今,梵音倒说不出是尘禾离不开斯游,还是斯游离不开尘禾了。 此番不知为何,斯游与尘禾出行的时候路过万重山,斯游竟然开始莫名发狂,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尘禾不知所措,只能联系到梵音。 梵音与楚隋君赶到的时候,尘禾正在皎月湖畔,用一个阵法暂时困住了斯游。 可以看到斯游正在难受地扭动着身子,时而变大时而变小,周围的草木皆因他的破坏已经残败不堪。 尘禾嘴角渗着血,还在拼命维持着阵法,看上去有些不支。 楚隋君连忙上前去,托住尘禾的后背,助他运功维持阵法。 梵音上前透过阵法查探了斯游的情况,皱起了眉头。 “尘禾,你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尘禾咽了口口水,楚隋君趁机加大灵气,顶替了尘禾大部分的力,尘禾才得以有力气说话。 “我是去人间,路过万重山附近的时候,斯游就已经不好了,是他到这个地方来的,我追到了这里。“ 梵音看着一片赤红的皎月湖,回过头看楚隋君,果然他也发现了异样。 这皎月湖下封印着的,是上古凶兽腹穷,如今皎月湖异动,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下去看看。“说吧梵音便要下湖。 “梵音!“楚隋君急忙叫住梵音,“你等着,我下去。” 梵音笑了笑,“没事,我跟他比较熟,见了之后好说话。” 说罢不等楚隋君反应,梵音就下了湖。 她知道若是寻常楚隋君一定不会让她下去,或者会跟她一起下去。 只是眼下没有办法,他正被阵法牵制住,若是贸然离开,尘禾定然会遭受反噬。 到了皎月湖下,梵音竟然并未发现腹穷的身影。 从前关着腹穷的结界已经消失不见,梵音走上前去,果真在地上看到了碎裂的鸦九铃。 梵音捡起来鸦九铃的碎片,看着上面的法术痕迹,便想明白了,这是有人从外面破坏了结界,打碎了鸦九铃。 腹穷被关在结界中上千年,法术早就被封印。 就算是结界松动,就算是没有鸦九铃,他也是很难逃出来的。 定然是有人相助,并且这人不简单。 只是谁会做这件事,梵音想不明白。 而且看结界应该是被破坏了不久,不然也不会影响到斯游。 腹穷是凶兽,只要是出来了必定会为祸人间,当年华乐山的道长将它再度封印,难保他不会去寻仇。 可这几日过去,梵音并不曾听说人间有哪里动荡,华乐山更不曾有什么异常。 这件事定然不简单,一般人破不了这结界,更打不碎这鸦九铃。 梵音催动法术,联系了锦宜。 这件事不是她能解决的,她能想到的救兵,只有锦宜。 毕竟锦宜的背后,是那位。 “什么事啊,前两天刚刚见过,这就又想我了吗?“通灵镜中映照出的是锦宜那张不羁的脸。 梵音皱起眉头,义正严词道:“没时间与你玩笑,出大事了。“ “腹穷不见了,前些时日我用来修补结界的鸦九铃也被打碎了。“ 锦宜连忙收了嬉皮脸站起身来,这件事的严重性锦宜稍稍想想就能知道。 其中关卡他更是门清。 只见通灵镜中锦宜快步走出大殿,“我这就去禀报帝君。“ 梵音收了通灵镜回到了湖面,见楚隋君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 此时尘禾已经明显支撑不住了,尽管楚隋君已经撑住了阵法八九十的力,尘禾坐着的身子依旧是摇摇欲坠。 斯游的双眼越发的红,正在拼命地撞击着结界,已经是走火入魔了。 斯游一直以来灵力受制,修炼速度远远不如别的小妖,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修成人形。 这也导致了他此时收到皎月湖异动的影响。 想到这里梵音忽然恍然大悟。 斯游是走火入魔,他是受皎月湖魔气的影响。 这湖面上的猩红,与湖底的异样,皆是因为魔气。 对!是魔! “我想到了!“梵音激动拍手,冲着楚隋君道,“君君,清心咒。“ 楚隋君心领神会,示意尘禾收了阵法。 第132章 魔界圣君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标题《半路杀出除妖师》 第133章 远离捉妖师,妖生幸福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标题《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第134章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然而楚隋君明白,一般越是兴奋的时候越是容易大意。比如眼前的腹穷,便已经战红了眼,比起刚才的杀意,这会更多的是要与他切磋,哪怕打他个几天几夜! 但是他不能与腹穷比耗不完的精力,恰巧腹穷提起弯刀飞身劈下,他借着格挡的机会飞身甩出一道浑厚的剑气。 腹穷还沉浸在切磋的兴奋劲里,直接被一道剑气划伤了心口,闷哼一声闪出些身位。 腹穷僵住了一瞬,他被关了那么久,早就忘了疼痛感是多么深刻。委屈劲更是充盈脑海,怒意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他提起弯刀,看似毫无章法一阵乱砍,然而楚隋君一介凡人之躯,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被击得连连后退,一直被打出了观战的包围圈。 他提着剑,尝试了两次才勉强支住身子,梵音从高处飞身而下,关切地扶住他。 “君君,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楚隋君摆手,克制住眼前阵阵发黑,原地打坐运行真气疗伤。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才站起身来。 梵音原本还想指责腹穷下手太重,可是腹穷一言不发,只是眼底带着委屈扶着心口。 她并不知道凶兽害怕法器,只认为腹穷明明伤口都好了,还在这里装深情! 而楚隋君,浑身上下五六处大伤口,其余小的更不可数。 都怪她非要逞能打探敌情,不然楚隋君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还好,第三局比的是法阵,楚隋君肯定能赢! 但是腹穷不认账了,他说:“你原本便是道士,这一局应当由我先来。咱们设法阵仅需困住对方便算赢,若你觉得法阵对你产生了生命威胁,可以自行修改。” 楚隋君思索一瞬,“按你说的来吧。” 腹穷在心里偷偷一笑,这傻小子肯定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把他传送到苦寒之地禁闭终生了。 那个地方,可是当年他都差点生存不下来的地方。 因此,也称死地。 腹穷大手一挥,现成的阵法直接落地。 梵音隐约察觉到不对,对楚隋君喊道,“君君,别让他的阵法落地!” 楚隋君提剑,劈向一块水晶石。 岂料那石子坚不可摧,反而震得楚隋君手发麻。 看着惊呆的众人,腹穷得意道:“这可是扶桑那个石头精的碎片,本座捡来把玩的小物件。打不破它,是你们本事不到家。” 阵法已经启动,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灰色的沙尘漩涡。楚隋君以剑刺地,依然对扛不住空中的强大吸引力。 “小子,你输了,梵音就归……” 梵音愤怒的声音陡然在耳边炸响,“你个没感情的牲畜,你才输了!” 她径直跳入阵法,紧紧搂住了重伤乏力的楚隋君。若是被传送到环境恶劣的地方,楚隋君一个人定然活不了。 有什么事,他们一起扛着。 腹穷慌了,想要收起阵法,然而人已经被收进去。只剩它一只兽原地咆哮,回府哭了一晚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个捉妖师总是和他过不去 祖师爷封印他他认了,为何都不知传到哪一代徒孙了,还窜出来横刀夺爱? 腹穷真切地悟了,远离捉妖师,妖生幸福! 魔界重臣华墨站在洞府门口,吩咐在场的人,“传令下去,谁要是把魔王哭了的事情说出去,必将受碎魂之刑!” 他有点后悔把腹穷放出来了。 被反套路了不说,还请了这么个实强劲但性子孩子气的活宝来当魔王。 起码论起威严,上一任魔王还是能镇得住场子的。 华墨绝望望天,魔界,可能是要亡了。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 第135章 传说中的玄霜宝剑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36章 能困住我梵音的地方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37章 前尘往事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38章 镜湖住着的神明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39章 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40章 别说,还挺不好惹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41章 答应我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42章 初见桃花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43章 你看我不够美吗?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44章 出去莫说是我的弟子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45章 我等你到镜湖找我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46章 你与旁人都不同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47章 你转身,身后永远有我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48章 老子终于出来了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49章 别怕,等我来找你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50章 不悔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51章 天光乍现,神将飞升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52章 她所做的一切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53章 不负天下,不负你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54章 我随你去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55章 预谋许久的初见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56章 谢昀,字,星洲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57章 为你,我永远豁得出去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58章 有我在,你动不得她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59章 她这么爱美的神明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60章 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61章 什么叫天命不可违?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62章 他眼红他吃醋他嫉妒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63章 就算是逆天我也要行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64章 楚道长情话技能拉满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65章 好像变了一个人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67章 前夫大会面 玉昭呈一时间竟然表现的有些手足无措,“阿音,你给我机会” “玉大人。”楚隋君走上前来打断玉昭呈,“今日正事当前,若你只会留在这里碍事,还请你离开。” 楚隋君眼中的冷漠与不耐,让玉昭呈忽然觉得一阵熟悉。 上一世谢昀还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已经是大国师了,已经掌控了汜国的实权,轻而易举就能让他谢家满门抄斩。 可谢昀还是这样站在他的跟前,告诉他让他离梵音远一些。 他说他要娶梵音。 他说像他这样肮脏的人,肮脏的手段,是不配看梵音的。 玉昭呈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天边一声惊雷巨响,几人齐齐朝着九重天看去。 黑压压如乌云一般的星星点点袭来,进了才发现是天兵与魔界的人。 他们立在天上,感觉要将天都压塌了。 两军对阵与昭水河畔,昭水河是魔界与天界的交界之处,这里地形复杂,周遭多穷山峻岭。 一条昭水河阻断了天界与魔界。 传闻中这条昭水河还是数万万年前,扶桑划分六届,运筹帷幄。 在这块地上一挥手,大地犹如裂开一般,形成一道深邃宽广的水渠。 扶桑又是一挥手,这水渠中便注满了水,形成了昭水河。 数万万年也不曾干涸过。 “来不及了。”楚隋君手持玄霜剑,神情凝重。 梵音拉住楚隋君,“神仙打架,你一届凡人凑什么热闹,你也不怕自己先死了,拯救苍生不是这样救得。” 玉昭呈冷哼一声,“梵音,他不是凡人,是神明。” “神明?” 楚隋君握紧玄霜剑,“梵音,我稍后在与你解释。” “不行。”梵音拉住楚隋君,“至少你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这样我替你收尸的时候,心里也能明白些。” 楚隋君皱眉,梵音这话说的着实不算是好听。 但她的担心不是没有来由的。 楚隋君知道,她只是怕极了忽如其来的离去。 或许当年的事情,真的不该瞒着梵音,就算是她恨自己,这毕竟也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梵音,腹穷的事与我有关,必须由我去解决。”楚隋君拉住梵音的手放在胸前,“若我这次平安回来,我什么都与你说,我与你赔礼认错。” “还当当年没来得及说的话,我都说给你听。” 当年,什么当年? 这次楚隋君亲自将她推到玉昭呈跟前,“看顾好她。” 说罢便离开了。 梵音看了玉昭呈一眼,发现他神情不大对劲,“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他特别像一个人。”玉昭呈看着楚隋君离开的方向道。 “谁?”梵音忽然心跳一滞,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 起初他只是有感觉,毕竟谢昀算是前世他了解最多的人之一。 毕竟在梵音进府之前,玉昭呈一直观察着谢昀的动向。 以及他忽如其来的痊愈,忽如其来的暴毙身亡。 跟着梵音去拜灵那日,玉昭呈也偷偷去看过谢昀的尸体,那身上的斑痕与皮肤状态。 怎么都不像是才死了几日的样子。 无论怎么看,谢昀遇到梵音的那四年,都不像是他。 此番玉昭呈才算是幡然醒悟,在天界见到金衣加身的楚隋君,玉昭呈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谢昀。” 听到这两字,梵音先是有果然的感觉,随后才觉得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星洲。” “星洲怎么可能是他” “阿音。”玉昭呈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为何命轮两仪阵之后,我没有如同常人一般死亡,进入轮回道。” “反而是直接做了地仙。” 这件往事从玉昭呈口中提出来,让梵音格外的厌烦,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换的是你的命。” “饮的”玉昭呈低下头,神情中尽是落寞,“是神明的骨血。” 他的落寞只是因为当年的一步错。 导致后来的步步错。 他前世那样的恶贯满盈,不得好死。 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好下场的,指不准就是轮回道中无数孤魂野鬼中的一个。 可他做了地仙,如今顺理成章成了鬼界的通判。 这一切都是因为,梵音是神明。 他偷的是神明的命,身体中长出来的,是神明的骨血。 “怎么可能”梵音怔怔地不敢相信。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 对呀,她是一个凡人,死后却成了妖。 这事情本就蹊跷不是吗? “你可知道,星洲神府?”玉昭呈直视着梵音,“你可知道,当年放出腹穷的神君叫什么。” “当年收付腹穷的那位道长,又叫什么?” 梵音又是一怔,当年放出腹穷的神君,叫做梵音。 这难道是巧合吗? 玉昭呈接着道:“当年收付腹穷的道长,就叫楚隋君。” “他飞升那日,正值梵音神君因放出腹穷之事被天罚。” “星洲神府,是他飞升时,天帝亲自赐下的神殿。” 玉昭呈的话在梵音脑海中不断盘旋,忽然她觉得头痛欲裂。 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自己眼帘。 “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楚隋君。” 白玉石上,那个貌美的神君,与自己容貌有着七分相似。 而白玉石下,手心拖着一枚桃花的白衣少年。 身负玄霜宝剑。 正是楚隋君。 “阿音。” “阿音你还好吗?” 在一声声的呼唤声中,梵音回过神来。 那段记忆是自己的,还是楚隋君的。 梵音缓过来劲,问玉昭呈道:“所以,楚隋君就是谢昀,也是当年封印腹穷的楚道长。” 玉昭呈点点头,“而你,就是当年的梵音神君。” 梵音心中有些怀疑,玉昭呈说的话可信度着实不高。 但是一阵阵熟悉的感觉,以及楚隋君自从拿到玄霜宝剑的异常。 梵音很难不相信他的话。 “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 玉昭呈轻叹气,“不止我知道,前任鬼界通判尘禾,也是知道的。” 尘禾也知道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问问锦宜神君。” 玉昭呈并不知道锦宜与自己相熟的事情,如此看着,这件事真的是有迹可循啊。 第167章 站在我身后 梵音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真的,她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楚隋君只身犯险。 “不行,我要去找他。” “这是天界与魔界的事情,你去掺和什么?”玉昭呈拉住梵音。 梵音甩开他的手,“如果我真的是梵音神君,你说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阿音!”玉昭呈再度拦住梵音,“你还不明白吗?你们两个注定不是同路人!” “我与你也注定不同路。” 既然都说开了,梵音干脆也说个清楚。 “玉大人,前世无论我们怎样纠缠过彼此,如今也都成了过往,还请玉大人忘了吧。” “我怎么忘?”玉昭呈落下两行泪,有些歇斯底里道。 “我身体里流着的是你的骨血,你叫我怎么忘?” 梵音冷笑一声,“玉大人真是好修养,这件事你不提,我都忘了呢。” 玉昭呈愣住。 “若是玉大人不说这件事,我就忘了当年深情一片被辜负。” “我就忘了命轮两仪阵吸干我的血。” “我就忘了我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多少次喊过你的名字。” “你若是不说,我就忘了当年那场火,是如何一寸寸将我烧成灰的。” 梵音的神色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别的事一般。 玉昭呈彻底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恨是真的过去了。 不代表她不应该恨。 “阿音”玉昭呈甚是伤情,“我一直想解释” “我们,终究回不去了对吗?” 梵音笑笑,“回到哪去?回到我被你禁锢在玉府,做你小夫人的时候吗?” “还是回到我深爱你,你却一心要我命的时候。” 梵音叹了口气,如今说出来真的好受多了。 “阿音,我宁愿你恨我,你别这样。” “玉大人,我当年是爱过你,是对你满怀期盼过。” “可如今都过去了,那不过是我千年岁月中,最不值得提起的一段过往。” 最不值得提起的一段过往 玉昭呈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 那最让他不能忘怀的两年,治愈了他阴暗内心的时光。 那个救了他,让他坚持着完成自己使命的那个人。 如今告诉他不值得。 一切都不值得,自己不过她生命中的沧海一粟,自己视若珍宝的回忆,与她而言不过一个情劫罢了。 虽伤她至深,可却不足以让她恨。 “阿音,我过不去” 梵音打断他道:“那你就自己圈一个角落,爱如何回忆如何回忆,你爱怎么伤怀就怎么伤怀。” “无需到我眼前来。” “玉大人,过不去的是你,不是我,我没有必要因为你的回忆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打扰。” “咱们好聚好散,当年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梵音就要离开。 “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别再跟来!”梵音心里挂念楚隋君,一把抚开玉昭呈的手。 “玉大人如今是鬼界通判,不便于参与神魔两界恩怨,还请大人明了。” 说罢梵音便离开了。 玉昭呈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如果当年一切能够重来,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他不是没有为梵音付出生命的勇气,他甚至想好了要放她走,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可偏偏造化弄人。 或许一开始从遇见便是错的。 他得知谢昀的死,从边境快马赶过来就是错的。 他在小院中忍不住的心软,将她带回玉府就是错的。 他想给的生活,恰恰不是他想要的。 -- 昭水河畔,神魔两界兵卒各立于一地。 梵音大老远就看到了楚隋君,他一席金衣,下摆是触摸惊心的红。 无论是一片白还是一片黑之中,都是那样显眼。 “你怎么来了。”楚隋君慌忙将梵音拉到身后,“站在我身后。” 梵音笑笑,不经意握住楚隋君的手,“君君,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楚隋君一怔,转过身来看着梵音,神色见尽是不可置信。 昭水河对岸,华墨指着对面的人。 “圣君,一看那人是不是前些时日见得梵音啊。” 腹穷揉眼揉眼,偏偏他视力不佳,五百米开外就看不清楚人的面目了。 “就是她!她身边跟着的还是上次那个道士。”华墨连忙附和道,都到这一步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圣君,咱们打过去,杀光他们,直接将梵音姑娘抢回来!” “还真是梵音!”腹穷提起弯刀,“我就知道她就是梵音!” 说罢提起弯刀冲上前去,“你们且别动,莫伤了梵音。” “这”只留下华墨与一种魔臣面面相觑。 “华墨大人,如何是好?” 华墨看着腹穷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冷眼旁观。” “这家伙厉害的很,先让他去打上一打,后面怎么才好继续发力啊。” 魔臣们相视一笑,“大人英明。” 他们哪里是真的想让腹穷做圣君,为的不过是他昏天灭地的能力罢了。 这边梵音还没想好如何回应,看楚隋君的样子一定是想起来了。 腹穷就已经立在了昭水河上,越来越向天兵靠近。 “戒备!”扶风将军连忙下令,丝毫没有注意到楚隋君这边的异样。 “腹穷你胆敢上前一步,我定将你再度封印!” 腹穷止住脚步仰天狂笑,“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小子。” “别说些嚣张的话,当年封印老子的,也不是你啊。” “就你?还不配在老子跟前站着。” “楚隋君呢?让他给老子出来!” 闻言楚隋君将梵音护在身后,亮出玄霜剑,“腹穷,千年恩怨今日就此了结,我绝不再允许你为祸世间。” 众人这才看到站在跟前的,原来就是褚绥将军。 “将军!!” 扶风也推开几人赶过来,“你怎么忽然出现,消失千年去哪了?可有与天君交代?” “历劫去了,还请将军放心。”楚隋君答道。 扶风这才看到他身后的梵音。 “梵音神君?”扶风试探着问了一句。 此时的梵音,与当年的梵音神君眉目之间只有七八分相似。 当年的挫骨扬灰,在世间再也找不出一个梵音神君了。 第168章 我回来了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69章 好惨的腹穷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70章 大战一触即发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71章 心中的世外桃源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72章 给帝君当牛做马 五百年前。 一座由青石砖建造而成的擂台上,梵音左手拿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右手轻轻捏住一根树枝,神色轻松无比的看着对面体型庞大的武夫。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下去吧!” “免得拳脚无眼,伤了你娇嫩的小脸蛋儿!” 那武夫哈哈大笑道。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顿时身上横肉乱颤,只是跺一跺脚,整个擂台似乎都会抖动三分。 “废话少说,本姑娘让你三招!” “免得这奖励拿的烫手!” 梵音有些不屑道。 说实话,作为一只小小的月见草妖,虽然她的修为只有区区百年,但对付这些凡夫俗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这次擂台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颗百年玉石,对她修炼有所帮助,她还真没兴趣与这些人交手,简直就是欺负弱者。 有那个功夫,去找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不香吗? “哼!大言不惭!” “那某倒要看看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闻言,武夫的表情顿时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打擂台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赢来的奖励约莫都有小山那么高。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让招数的份,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让他三招,而且还是一位俊俏柔弱的小姑娘让的! 这说出去,恐怕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啧啧,这小姑娘恐怕不知道郑屠户的实力吧?上次本少爷可是亲眼看见,郑屠户三拳便将一个人打的半死不活!” “哎,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 “老夫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秦家钱庄开盘了,各位看官们,有人下注吗?” 擂台四周,聚集着近千位百姓,其中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华贵的有专门的座位,其中小厮端茶送水,来回穿梭。 而那些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只能在更后面。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高涨,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被他们称作郑屠户的武夫。 而梵音这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没有人认为她能安然无恙的从擂台上走下去。 擂台右侧放置着十八般兵器。 刀枪剑斧,应有尽有。 不过郑屠户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见他没有任何的留手,一个猛虎下山,便朝着梵音狠狠的扑了过去。 他打算一把将对方提溜起来,然后狠狠的扔下擂台。 梵音悄然运转体内的法力,作用在她右手的那根树枝上,而后树枝对准前方,身姿挺拔。 “区区一根树枝,也想阻挡某?” 郑屠户冷笑一声,很快便冲到梵音身前。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铁拳,阵阵破空声传来,擂台上尘土飞扬,满天烟尘中,擂台下的众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道身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身影是梵音,然而等到看清楚,却发现竟然是郑屠户! 郑屠户躺在擂台下方,不断的哀嚎着,他身下的数十块青砖,直接被压成了齑粉,可见刚才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强烈。 “老天爷,这什么情况?” “我没看错吧,怎么摔下擂台的是郑屠户?” “假的吧,郑屠户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无论男女老幼,擂台下方围观的众人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那些刚才给郑屠户下注的人,直接傻眼了,他们的银子,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本来说好让你三招,谁知道你这么弱,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你一下,你就飞出去了。” “要不你上来重新打一场吧,我保证不动一下。” 梵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擂台下的郑屠户,眼中满是无辜。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输送到树枝上的法力,只有一点点。 刚才本来只是想挡一下郑屠户,结果谁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弱,连这点法力都承受不住。 梵音的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没有让郑屠户将三招出完。 殊不知,她这番话落在郑屠户的耳中,倒是成了“羞辱”。 “你” 郑屠户气的一口气没挺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对此,梵音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位!” 小厮宣布郑屠户的落败之后,便将下一位挑战者叫了上来。 这次的挑战者是一个手持三尺青锋的剑客,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梵音这次收敛了一点,然而对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便被她一脚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第三位,第四位 一个个挑战者,被梵音迅速的击败,并且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最后一个挑战者,她便能成为这次擂台比赛的第一名,从而拿走那块百年玉石。 果不其然这些凡人的三脚猫拳脚哪里能跟她这个小妖相抗衡,最后一名的参赛者也是以惨败下台。 真没想到今天的获胜者竟然是一个弱女子,今日下赌注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一百,输的底裤都不剩。 梵音在心里得意一笑,将最后一口包子也塞进嘴里,手掌在衣裙上蹭干净,在擂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注视下准备去领属于自己的奖励,马上自己的修为就能快速涨个一百年岂不是爽哉。 “今天的获胜者是” “且慢!”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擂台主。 看着玉石马上就到自己手中了,这可让梵音不乐意了,不会是又来了个对手吧,这些凡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一个个轮番上来丢人,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来不自量力。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梵音也看去。 从人堆里走出来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斗笠和面罩,白衣飘飘英气十足好似一位自在的江湖侠客。 男人微微眯着眼紧盯住梵音的眼睛。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你是妖,用妖术赢了大家。”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妖?吃人不吐骨头那种,大家都是闻妖色变。 糟糕,梵音在心中大喊不妙。 第173章 谁在这雕神像? 慌乱之中梵音念了个口诀,化作一缕烟匆匆离去,就连今日获胜所得的玉石她也不要了。 坐在清畔湖桥洞边,她双腿晃呀晃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清畔湖湖水幽兰,水上漂浮着些许莲花,是不少凡人情侣喜好的约会地点,梵音也觉得不错就把桥洞处当成自己传送点。 刚刚可真的是把她吓坏,这会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此人对她来说非善类,刚刚她一眼就看到这男人身上所配饰的坠子,可能普通人有所不知,此吊坠是皇宫御用的除妖师才能持有的身份象征,而他这种百年修为的小妖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会被除的灰飞烟灭。 她才活了一百年,还没活够呢!当然是保命要紧。 最近京城甚是不太平,灾害不断导致民不聊生,皇帝忙着赈灾无心管理其他政务,这才让山上的小妖才有了可乘之机在京城伪装成凡人样子来吸食凡人精气苟活,当然她梵音也是其中一只小妖,不过她不一样。 她身为一只花草妖,既杀人也不惹事,干嘛要这么针对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就去混个灵石也要被一个臭除妖的给威胁,当时要不是她反应快,绝对会被当场击毙,成为妖界反面教材。 远离除妖师,妖生幸福。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京城还是很不错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尤其是凡人们的肉包子,让她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当真美味。 这么安慰着自己,梵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集市上饱餐一顿。 今日是八月十五凡人的中秋节。 虽然现在才傍晚时间,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人们的手上都提着花灯,有的带着古怪的面具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梵音悠悠达达散步,顺便四处观望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没,最后在一个小摊处停下了脚步。 “我要这个面具。” 她指着面具小摊上其中一个面具说道。 既然是凡人的节日,那她也跟着凑凑热闹吧,况且这些面具花灯什么的还挺好看的。 “这个十文钱。” 她略为尴尬的抓抓脑袋,她想破头也不知道十文钱是多少,她对凡人的货币毫不精通。 emmm……既然这样。 她将手背着后面,快速念了个障眼法的口诀,在手中幻化出一锭银子,递在商人眼前。 有一次她去酒馆蹭吃蹭喝拿不出钱的时候,看到旁边客人掏出了一锭银子,店小二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于是她也仿着形状也幻化了一个,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能交换物品的东西。 “诺,这一个够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在变呸,我再拿。” 看到银子的瞬间,卖面具的小商人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献媚微笑着双手捧着接过银子。 “够!怎么不够,要不小姐您再看看还有无相中的其他面具,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找不出一个和我家一样的。” “况且这绳子是我自己编制的棉麻绳,保证质量极佳,怎么样都不会掉。” 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梵音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 “唔行给我都包起来吧。” 于是后来梵音脸上带着一个面具,然后怀里还抱了七八面具继续逛京城夜市。顺便准备再去买一根糖葫芦吃吃。 卖面具的小贩乐乐呵呵的将自己的所以面具推销了出去,还找给了梵音不少碎银子,背着空架子准备收摊回家。 “啊!!我的银子,该死的。” 刚刚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擦了又擦的银子,怎么此刻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受害的不止这位卖面具的小商人,还有卖糖葫芦的,卖桂花糕的,卖香膏的通通发出了哀嚎。 “银子,银子去哪了!!!” 梵音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来玩玩,于是她现在双手和怀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感觉,摞的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几乎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让一下,让一下哎哟。” 梵音撞上一堵结实的人肉墙,手中的东西全部散落了一地。 “谁啊走路不长眼!” 这街道上都是马上还有行人,自己东西散落一地,要是不赶紧捡起来,恐怕是要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挨个捡起来重新放进怀里。 正捡着捡着,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 梵音好奇的抬头看,瞬间心脏停了一拍。 不是她春天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早上破坏自己好事的人,那个带斗笠穿白衣服臭除妖师!!! 不好快逃!这是梵音的唯一想法。 刚准备念口诀和上午一样溜走,男人大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使用了降妖术,让她立刻动弹不得法力也使不出来。 “嗯?你想去哪?”依旧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可听到梵音耳朵里面却瘆得慌。 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明明自己脸上带着面具,难不成身上写了自己名字? “嘿嘿,老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京城人士!” 梵音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自己带着面具,根本没再怕的。 刚惬意没两秒钟,脸上面具的绳子瞬间断裂从脸上滑落,自己的面庞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坑爹嘛这不是!卖劣质品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梵音在心里骂了一万次那个面具商人。 “梵音——” 男人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倒让她微微愣了下,这除妖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梵音哭丧着脸,用一种诚恳的态度道。 “别介啊大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灭了我也不会给你涨业绩,求求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回到山上好好修炼成仙,绝对不回来京城!” 禁锢梵音的法力减弱了三分,男人似乎被梵音的话说的有些略微惊讶,眼底蕴着几分失落。 “梵音,你…………可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今日上午你为何要跑?难道你是在怕我吗?” 第174章 心软的神 梵音自从到了这片桃花林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佩着玄霜剑的白衣少年。 这里大概充满了楚隋君和梵音神君的回忆。 梵音伸手接住一片掉落的桃花,只见花瓣落在手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原来这是楚隋君用法术维系的桃花盛开啊。 华乐山千年桃花不败,他一直在等他的神明回来。 “梵音,来。”楚隋君拨开遮蔽的桃花树,一座半山高的石像映入眼帘。 梵音抬头望去,石像虽然巨大,但是细微末节处都显露着精致。 就连纱衣,飘散的衣摆都雕琢的惟妙惟肖,由此可见雕刻之人是用了心的。 顺着衣摆向上看去,她双手放置在胸前,结了一个归元印。 她的衣袖轻轻滑落至手肘处,露出一节纤细的小臂。 梵音一下怔住,她裸露的手腕处,各有一只手钏,虽说与霜花、火花有些细微处的差别,但梵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就是霜花、火花的前身。 这也就是说,这个神像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也可以说,千年前的梵音神君。 果不其然,梵音仰头看去,只见神像雕刻的与自己竟有九分相似,只是神像双眼紧闭,看不出情绪。 尤其是神像头上的桃花簪,更让梵音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是千年前,你雕刻的梵音神君?” 楚隋君顺着梵音的目光看向神像的脸,“我三十岁那年,梵音无故失踪半年有余,也是那一年,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世人都说我有望飞升,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么多年功法始终没有大乘。”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停滞不前,甚至预料到了半年后本该属于我的劫难。” “梵音不在的时候,我就在这片桃林中拼了命的修炼。” “我想要飞升,想要去镜湖寻梵音。哪怕不成,我也要修炼的更强,以抵挡半年后的劫难,让自己多活几年,等到再见梵音一面。” 明明自己的脑海中没有这段记忆,可是听楚隋君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你没有等到她,对吗?”梵音似乎想象得到,三十岁的楚隋君是怎样将自己封闭在这篇桃花林中。 一日又一日的修炼,修炼的将要走火入魔。 一日又一日地思念着他的神明,能做的只有将自己印象中的梵音用玄霜一下下的雕刻在山石之上。 她的每一片发丝,被风吹起翻飞的衣摆,他丝毫没有忘记。 可唯独记不起她的神情。 她看着自己的神情,她忧愁时候的神情,她拯救苍生时候的神情,她开心的神情。 一时间对着石壁上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楚隋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雕刻她的神情。 楚隋君看着梵音,拂去她肩上散落的桃花,“我等到了。” 眼下,他的神明就站在他的面前。 千年前,他趁着收付腹穷的功绩飞升成神,却并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神明。 等待他的只有诛仙台的一滩血水。 千年之后,他等到了他的神明。 楚隋君紧握着梵音的手,“梵音,沧海洪荒无论轮转几个轮回,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好在一千年,还不算太晚。” 梵音点点头,虽说没有前世的记忆,梵音也不想去记起。 但是她从不觉得惋惜。 无论是华乐山掌门楚隋君,还是侯府嫡子谢星洲。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想要的只有眼前的一个楚隋君。 梵音看了眼楚隋君雕刻的神像,问了楚隋君一个问题,“你说,你爱的是神君梵音,还是凡人梵音,亦或者是,魅妖梵音。” 楚隋君蹙眉,“这不都是你吗?” “与你而言都是我,与我而言却不同。” 楚隋君叹了口气,“初遇之时惊鸿一瞥,人间相遇陪伴四年,都不及那夜竹林之中,夜明珠莹莹灯火之下,你拔了我的桃花簪,让我心动。” 梵音笑出了声。 她本就无意与楚隋君争执这许多,哪怕是现在让她自己作答,自己是爱楚隋君还是爱谢昀,她也是很难说的。 毕竟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的想法,怎能与今日的心境相提并论。 第一世两人初遇,小小道士遇到他命定一生的神明。 他怎么跟有非分之想。 第二世人间陪伴,他大胆的爱上了那个人间的姑娘。 可造化弄人,不等厮守就阴阳两隔。 第三世竹林相遇,他以捉妖师的身份再次见到梵音时候,确实被她绑在竹子上。 羞愤是有,恼怒是有。 可都不及惊鸿一瞥中,他的沉沦。 那是隔着几个洪荒的相视,是跨越了千年的对望。 无论隔多久,无论两人是什么身份。 他都会爱上他的神明。 “君君。”梵音叫住楚隋君,“你说,你当年初见我时,是不是也是见色起意。” 梵音端详着石壁之上的神像,她曾经也疑虑过,自己前世的时候明明相貌平平。 着实是个扔在人群中就再也挑不出来的普通凡人。 如何修成的魅妖之后就生的这样一幅美貌。 此刻才算是真的明白了,原来她原本就是这样的美貌罢了。 “不只是当年初见。” “竹林初见,你拿霜花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也对你见色起意了。” 梵音倒吸一口凉气,“好啊,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梵音说着有些羞愤的话,来掩饰自己的脸红。 楚隋君如今真的不同了,说起情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 楚隋君笑笑,“没办法,谁让你长得太美了,我前生前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对你见色起意。” “我也对你见色起意。” 谁说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 梵音不大愿意会想过去,因为她知道无论前世经历过什么,她想要的,如今都已经得到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揪着过去不放的人。 只是自此之后,凡间再也没有魅妖食人性命,以心愿做交换的传说了。 有的只是世人传闻,你若心有诚意,在神明面前虔心许愿。 必定会有心软的神来助你完成心愿。